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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抽到神級奶技但是不會用該怎麼辦?》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

第96章

  號稱著關押古今東西危險異能者的標本市場,  默爾索監獄有著世界上最嚴密的防護手段,就算是異能等級最高的超越者也無法在這裡自由出入。

  看守在默爾索監獄最外圍的守衛只是最基礎的外層防護,越深入其中防護手段越周密強大,  許多國際上有名的異能者都是其中的看守之一。

  歐洲是異能者的起源地,  其中各式各樣的異能者遍布歐洲各個發達國家,想找出什麼樣的異能者都有可能,能從其中脫穎而出的異能者必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默爾索監獄的守衛組成正是由這樣一群人組成,只憑著貓澤奈奈和蘭波兩個人闖入其中想帶走太宰治,  任誰見了都是天方夜譚,  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他們必須要做到。

  無論這件事有多麼困難,  為了解除布拉姆的吸血鬼異能,帶出這個世界的太宰治都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充斥著咒力的鎖鏈不斷延展如游龍懸空飛舞環繞著貓澤奈奈和蘭波在看守嚴格的監獄內部飛旋竄過一個個守衛,  大量消耗咒力使用術式延展【眠】和鎖鏈將默爾索監獄的看守束縛起來。

  與此同時,  配合著她行動的人是過去在這個世界任歐洲諜報員,異能等級攀觸到最高等級超越者的蘭波,  亞空間不斷發射擊倒敵人或是困住或是把人擊倒再也無法起身。

  「還能堅持嗎?」蘭波輕瞥一眼貓澤奈奈,剛才跟中原中也戰鬥過的小姑娘連續使用十數次術式治愈自己,現在怕是精神都沒緩和過來。

  即便【請君勿死】可以恢復咒力量和體力、治愈身體全部傷口,  但人的精神卻是無法輕易治愈的存在。

  跟中原中也一戰,必然消耗貓澤奈奈不少精力再要闖默爾索監獄面對眾多實力強大的異能者都是一次不小的挑戰。

  反轉咒力利用鎖鏈的特性掃過面前的看守,  隔著厚厚的防護服和面罩在他們身上留下詛咒侵蝕的標記,咒力滲透身體留下術式延展的力量讓看守一個個不受控制倒下。

  她輕喘一口氣,  微笑著道:「蘭波先生忘記咒術師經常需要連軸轉祓除咒靈嗎?我還不會這麼快累倒。」

  每年的夏季都是咒靈爆發的高發期,不管什麼等級的咒術師都忙得幾乎停不下來,  夏季咒靈的磨人程度可不比現在的高強度戰鬥要差。

  比起祓除咒靈,  每年的京都姐妹校交流會都算是放松娛樂的活動。

  「這麼說也是,  」一想到那段時間他們幾個都要跑不同的地方祓除咒靈,  等級或高或低都有,重點是要不斷奔波祓除咒靈幾乎沒什麼停歇的時間,「把闖一次默爾索的工作量與夏季相比,確實是不相上下讓人心煩疲憊。」

  她忍俊不禁,平復下呼吸拖著其中一個守衛去開鎖的密碼門前,干脆利用他的指紋瞳孔經過驗證打開面前這扇門。

  默爾索監獄每一層的密碼和看守都是相互獨立,只會錄入同層同室的看守者,必須要不斷利用他們的身體信息來破解密碼。

  「嗚嗚、」偶爾也會有身體素質較好不受術式延展影響的人,這次貓澤奈奈手裡拽著的看守就是這樣的人,全身上下都被鎖鏈掩飾捆綁起來,為防止對方可能會有接觸生效的異能,她甚至沒有直接觸碰看守的身體,只是扣著鎖鏈把人拖過來。

  「你已經醒了嗎?」她歉意輕聲道:「抱歉,我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指紋和瞳紋。」

  貓澤奈奈沒有要殺死對方的意思,守衛看守監獄也是其職責所在,她只要借用過對方的指紋和瞳紋開啟監獄這層的門就好。

  摘下厚實的手套和護目鏡,簡單通過這層的機械大門,她放下人准備跟在蘭波身後離開。

  「不把他再弄暈嗎?」金綠色的眼眸不冷不淡看一眼看守,瞬間令看守原本升起的反駁

  心思熄滅下去。

  要是繼續反抗這兩個人,他肯定會被他們殺死就像以前闖入監獄的人一樣。

  她輕輕搖頭,道:「不用了,救治先生的事要緊。」

  殺掉看守的用意是為斷絕之後被大堆看守集中起來圍剿,但有咒力鎖鏈和亞空間在,不用擔心他們會掙脫束縛。

  不是所有人都有中原中也的力量,可以掙斷鎖鏈、破開亞空間。

  蘭波輕應一聲,收回目光。

  貓澤奈奈決定好的事,他不會多余干涉阻止。

  不管她做出什麼選擇,只要能承擔選擇的後果都算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大人。

  「治先生被關押的地方是默爾索最深處,」貓澤奈奈調出系統地圖,上面只有他們走過的地方變成明亮清晰的路線,沒走過的地方一律都是一片黑暗,「我們現在的位置是三層。」

  距離太宰治所在的最深處還有好一段距離。

  「費奧多爾與治先生被關押在同一層,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以中原中也的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追趕上他們。

  默爾索監獄內部會屏蔽一般的通訊手段,他們現在無法聯系橫濱的太宰治,更無法通過監獄內的無線電找到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轟轟轟——」

  轟然的巨響從遠處傳來,巨大的衝擊似乎讓整座建築都開始晃動不穩。

  貓澤奈奈臉色一變,道:「是中也先生!」

  還以為亞空間和鎖鏈多少能拖延一些時間,沒想到中原中也這麼快會追上來。

  「奈奈,看那邊。」蘭波腳步停住,示意她看向面前透明的高強度防彈玻璃,視線穿透其中可以窺見下面的位置有一個個異能空間懸在半空。

  每一個異能空間都關押著一名危險重罪異能者,由看似纖細脆弱不堪的鎖鏈將異能空間吊起懸在半空讓犯人無處可逃。

  「治先生的位置……」

  視線快速巡視過下方一個個異能空間,貓澤奈奈用力揉了揉眼睛,頭痛道:「不行,這個距離太遠了。」

  太宰治所在的位置是監獄最深處,他們站在這個位置很難看見關押著他的異能空間。

  「只能打破這裡跳下去,」緩緩徐徐深吸一口氣,咒力大幅度強化力量,蘊滿著強大力量的拳頭狠狠落在強化玻璃上,裂紋自拳頭中心向四周蔓延,而後發出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蘭波先生!」

  一前一後跳下去的身影被亞空間接住,快速下沉接近關押著一個個異能者的異能空間。

  貓澤奈奈視線快速掃過異能空間,一經確認面前的人不是她要找的人就算繼續向下。

  這樣粗暴直接貿然闖入其中的動作,瞬間讓他們被看守發現,裝架在四面八方的槍管紛紛從牆壁彈出來,子彈伴隨著火光向他們猛然襲擊過來。

  「那邊好像有什麼人過來了?」太宰治托著下頜,轉頭看過去。

  鳶眸看著越來越接近的人,微微睜大顯出幾分詫異。

  亞空間一邊承載著他們飛向關押著太宰治的異能空間,一邊擋住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的子彈,貓澤奈奈飛身撲上前翻轉著身體輕盈單膝落在太宰治的異能空間上方。

  她低頭說道:「治先生,我們是受到委托來救你出去的人。」

  原本整齊編好的長發散落在身後,深色的高專校服扯破了袖口和裙邊,貓澤奈奈臉上還帶著幾分狼狽,紅眸卻異常明亮說道:「請相信我們不是什麼壞人。」

  「我當然相信你們,」太宰治昂頭看著她,俊秀的面容穿著一身寬大的純白衣服,笑眯眯看過來的時候,顯得十分無害友好。

  他視線一轉落在跟隨貓澤奈奈身後而來的蘭波,「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你,蘭堂先生。」

  曾經的港口黑手黨准干部,也是差點在造船廠上把他和中原中也殺掉的異能超越者。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你。」蘭波語氣涼涼,不冷不淡回應。

  「治先生請後退一點。」眼看太宰治順著她的意思退到角落位置。

  她反手從腰後的亞空間抽出一支長柄大錘,幾乎快趕上半個人高的巨大錘子被她用力砸在腳下的異能空間,本身附加能力就是力量的重錘加上咒力狠狠錘落下去,一擊就打碎了太宰治所處的異能空間。

  險些直接從半空墜落的太宰治被她一手撈起掛在肩上,輕巧跳上蘭波的亞空間。

  「奈奈醬,可以給我換一個姿勢嗎?」太宰治的笑容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不說這個姿勢難不難受,只看他這個身高被一米六左右的貓澤奈奈抗在肩上就不怎麼好看。

  踩著亞空間避過一次次子彈和異能攻擊的貓澤奈奈詫異道:「治先生知道我的名字嗎?」

  她跟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好像是第一次見面。

  沒有系統資料也不是道具靈魂的太宰治居然能一見面就叫出她的名字。

  「我知道哦,」他語氣似乎很高興說道:「中也以前的銀行卡每個月都會有一筆很大的支出,全部都是支付給橫濱同一所醫院。」

  作為港口黑手黨時期,最常摸中原中也銀行卡的人,太宰治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中原中也突然多了一筆大額開銷,出於某種好奇心或者說探究中原中也笑話,他去過醫院一趟找到重病的貓澤奈奈。

  瘦瘦小小的女孩臉色蒼白、瘦得幾乎皮包著骨頭,頭發蓬蓬松松翹起看著還有些干枯,面對醫生護士都非常禮貌。

  但是一說起她的名字和病史,幾乎醫院內的醫生護士都能說上幾句。

  十三歲生日前夕因為拖欠太多醫藥費被趕出醫院,正好她的父母也放棄治療她,離開完全不見蹤影,要不是遇上好心人接手怕是會直接死在那個冬日。

  可即便如此,貓澤奈奈天生攜帶的基因缺陷以現今的醫學手段根本無法治愈,投入多少錢都是打水漂。

  這就是中原中也一直在暗中照顧的小姑娘。

  非親非故甚至不是去世手下的親人,僅僅是一名偶然遇見的小姑娘,中原中也居然會發起同情心給她出錢治病。

  「我以前跟治先生見過嗎?」貓澤奈奈有些疑惑,腳下速度不慢踩著亞空間跳躍回去被打破玻璃的監獄三層。

  期間不斷轟轟作響的聲音讓整座監獄都晃動起來。

  她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踩空,鎖鏈及時飛竄而出捆住亞空間身體一蕩一拋重新落在亞空間上面,太宰治掛在她肩上被顛得捂住唇,臉色不太好看。

  「……沒有見過,不過我知道奈奈醬。」身體素質極其耐折騰的人三兩下緩和恢復過來,太宰治甚至還有心思朝仍留在監獄裡的人揮揮手。

  曾經與他相對一起關押的費奧多爾,死屋之鼠的首領,同時也是天人五衰的一員。

  黑發柔順垂落在耳際,眉眼帶著幾分羸弱看起來相當無害的費奧多爾抬頭看著他,眸光冷淡不予任何反應。

  「治先生,我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貓澤奈奈輕抿一下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監獄內一陣陣接連不斷響起的聲音似乎在逐漸逼近他們。

  或許這不是她的錯覺。

  中原中也要來救費奧多爾,自然與他們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只希望他們不會在中途撞上,她還不想這麼快又跟中原中也對上。

  「奈奈醬在擔心什麼?」太宰治若有所思抬頭看向上方不斷傳來轟響的位置,絲毫不慌問道:「是在擔心會遇上其他來劫獄的人嗎?」

  她驚訝一瞬,神色凝重道:「治先生

  已經知道了嗎?」

  這次進入默爾索監獄的人不止她和蘭波,還有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被吸血鬼咬了,」她眉尖微凝,視線追著蘭波的步伐,亞空間如同台階一個個排列成階梯在他們腳下,「他現在應該也在默爾索。」

  身形如脫兔靈狐避過異能光束衝擊過來的攻擊,她矮身放下太宰治,一推他的後背道:「治先生快跟上蘭波先生,後面有我負責掃尾。」

  太宰治愣了愣,看向腳下絲毫沒有被消除跡像的亞空間,嘴角揚起興味的弧度:「哎呀、這可真是……」

  有趣。

  默爾索監獄的異能空間還可以說是經過異能技師特別鍛造出來,不會被消除的隔絕空間,但蘭波制造的亞空間可是完全的異能造物。

  居然沒有被【人間失格】消除,這不是很有趣的事嗎?

  他笑吟吟跟上蘭波的腳步,比起開始布局好的一切,貓澤奈奈和蘭波的存在顯得過於突兀像是打破僵局的一手,誰也沒有意料到他們會出現,更沒有把他們的實力計算進這盤棋局。

  畢竟任誰都不會想到死人還能再次從墳墓裡爬出來。

  阿爾蒂爾·蘭波死在八年前、貓澤奈奈死在一年前,而這兩個死去的人竟然都活過來,成為不屬於棋局中的第三方。

  ……

  充盈著咒力的鎖鏈甩出擊碎一個個槍炮口,貓澤奈奈呼吸微亂,眉心凝蹙板起文秀較之真實年齡稍顯稚氣的臉龐,折腰避過凌厲的攻擊,跳躍著踩在亞空間以及關押著異能者的異能空間上面。

  默爾索的攻擊手段摻雜著許多帶異能攻擊的槍炮,操縱者躲在堅實的牆壁之後,沒辦法利用術式延展攻擊他們,只能讓鎖鏈揚起防御牆擊碎炮口。

  裹挾著強大威力而來的攻擊擦過手臂和大腿,她抬眸看一眼,太宰治和蘭波已經快跑到監獄三層,不需要她繼續在這裡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當機立斷、速戰速決。

  貓澤奈奈甩出最後一擊,咒力加持速度和彈跳力連續不斷躍起追上太宰治他們,鎖鏈勾住監獄三層內部的支柱,一拉一勾穩穩當當落在他們身側。

  「蘭波先生、治先生,我們快一點……」

  紅眸一轉落在走廊盡頭的位置,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間,剩下的話全部都無法說出口。

  寬氈帽壓低遮擋住大半眉眼神情,從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嘴角張狂肆意的弧度。

  來人踏著重力一步步向他們靠近,每走一步地面都會落下一個巨坑,左右落下一地濺滿鮮血不知死活的看守者,那些人都是貓澤奈奈他們打破玻璃跳下去以後趕來的守備力量。

  她抿著唇,腳步緩緩向後挪移一步,聲音很低:「中也先生……」

  最不想遇見的事還是遇見了。

  中原中也追上他們的速度且正好在他們與太宰治彙合以後正面碰見。

  「嗤、正好省下找人的功夫。」他抬起臉露出占據半邊臉的詛咒侵蝕,左眼維持著鈷藍色、右眼如同吸血鬼一般的猩紅灰黑,嘴角扯出張揚狂放的笑容。

  貓澤奈奈往太宰治面前一站,試圖擋住中原中也看過去的目光,低聲道:「治先生,你先離開這裡。」

  不知道現在的中原中也會不會對太宰治下手。

  他們進入默爾索的目標是救出太宰治,要是中原中也要動手肯定要先辦法攔下來。

  「原本還想避免這次衝突,」蘭波眸光平淡望向中原中也,掌心托著旋轉不止的亞空間,「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

  避無可避的時候就選擇迎戰。

  他也不是當真畏懼中原中也的重力,怎麼說不受物理法則影響的亞空間面對中原中也的重力有著天然的優勢。

  呆在貓澤奈

  奈身邊這幾年,他也不是完全荒廢自己的身手。

  「奈奈,你先帶著太宰君去外面。」他們的直升機停在什麼地方,只有貓澤奈奈和他知道,必須要有個人帶上太宰治一起往外跑。

  泛著鎏金色光芒的亞空間流水一般滑落手心落在地面,展開巨大的亞空間把蘭波和中原中也關在其中,余下貓澤奈奈和太宰治直接被排除在外。

  她重重一點頭,拽著太宰治開始往外跑。

  來時的路已經不能走,他們只能一直深入默爾索尋找另外的出路離開。

  中原中也扶著寬氈帽抬起頭,異色的雙眸落在飛揚起來的粉白色長發和貓澤奈奈拽著太宰治離開的身影,他冷笑一聲,掰動手指骨發出清脆的響聲:「要與重力一戰的人是你嗎?」

  時隔八年,重力再次與亞空間對上。

  這次中原中也身邊沒有旁人協助,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打倒面前這位前歐洲諜報員,同時也是異能等級最高的超越者——阿爾蒂爾·蘭波。

  敵人非常強大,但中原中也已經不是十五歲的青澀毛頭小子。

  二十三歲的中原中也有著不輸於蘭波的強大力量,就算不解放污濁也能憑借強大的體術與蘭波打個有來有回。

  皮鞋猛然蹬地疾衝向前,拳頭裹挾著重力和拳風狠狠擊向蘭波一舉把亞空間擊碎打破,破碎的亞空間分散作碎片飛散開來。

  蘭波不慌不忙架住中原中也的攻擊,垂眸望著他的神色莫名染上些許感慨,勾起嘴角道:「中也君這些年當真進步了不少。」

  光是一擊打破亞空間的能力就是許多異能者無法做到的事。

  當年還是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明明痛恨著港口黑手黨卻又在他死後不久加入其中成為黑手黨的一員,不斷向上攀升獲得僅在首領森鷗外之下的地位。

  「中也君為什麼會加入港口黑手黨?」兩年前,他曾經通過系統回到過去,見到加入港口黑手黨、結識旗會的中原中也。

  當年的他沒有太多心思關注這個問題,這次倒是正好可以問問他。

  異色的眼眸冷淡抬起看他一眼,肘擊狠狠落在蘭波的頸側,逕直把人擊飛出去撞上亞空間的牆壁,「吵死了、我沒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吧?」

  蘭波低低咳出一口血,幽幽嘆氣道:「確實,想要別人好好回答問題還是要用實力來說話。」

  他是預料到中原中也會變強,但這樣的實力增長速度還是超出他的估算。

  在中原中也再次俯衝過來之前,亞空間利落扣住他的四肢禁錮住他的動作。

  薄唇扯出桀驁張狂的弧度,重力加固身體密度在亞空間活動之前先一步破壞,中原中也冷嗤著道:「你以為我還會被這種把戲困住嗎?」

  八年前的攻擊放在現在可不會同樣管用。

  「想要問我問題嗎?」眸中猩紅色彩閃爍,壓制著臉頰和頸側的蝴蝶詛咒侵蝕,鈷藍色眼眸一點點要染上猩紅的顏色,他冷笑著道:「可以啊,在我打敗你以後,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好好回答你。」

  蘭波若有所思看著中原中也臉上的詛咒侵蝕,道:「奈奈的詛咒會影響布拉姆的異能控制嗎?」

  他是知道貓澤奈奈的術式延展和領域展開有什麼效果,但像這樣能對抗特殊感染異能的作用還是第一次發現。

  或許現在的中原中也並不是完全受控於吸血鬼異能。

  明明不應該跟他在這裡糾纏打鬥起來的人,卻放下救援費奧多爾的任務轉而找起他們,甚至主動留在亞空間內部沒有追上貓澤奈奈他們。

  以中原中也剛才打破亞空間的力量,他想要離開這裡並不困難。

  不管是想去找費奧多爾,還是追上貓澤奈奈他們。

  「中也君還記得奈奈?」

  蘭波試探著問道。

  中原中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快速移動避開亞空間子彈一般的攻擊,同時向著蘭波再次逼近。

  金綠色眼眸落在中原中也臉上消退許多的青筋,以及提及貓澤奈奈名字以後明顯活躍起來的蝴蝶詛咒。

  詛咒占據中原中也表面皮膚越多,他眼底的藍眸就會越加清明。

  即便攻擊他的手段沒有松懈,但蘭波已經逐漸從戰鬥中明白中原中也的狀態。

  他微笑著道:「中也君是把自己當做是奈奈的兄長吧?」

  看著中原中也臉色微冷,他隱約明白了什麼。

  「你想知道奈奈為什麼會死而復生又為什麼會認識太宰君?」蘭波側身躲過中原中也的攻擊,憂郁微冷的面容柔和幾分露出笑意,緩緩說道:「最重要是她跟太宰君現在是什麼關系?」

  以貓澤奈奈的習慣,要不是親近的人不會隨意稱呼對方的名字。

  除非是不稱呼名字無法分清對方的情況,不然她都是習慣以姓氏加上敬稱,像中原中也這樣被直接以名字呼喚的方式很少。

  但太宰治這樣罕見的姓氏,顯然不在此列。

  貓澤奈奈是因為與太宰治關系親近,才會親昵直呼對方的名字。

  「如果我說,」蘭波看著中原中也眼底快要完全清明的鈷藍色,不緊不慢給他最後加碼,落下話音:「太宰君引誘了奈奈,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

  拳頭擦著鼻尖而過狠狠砸落在亞空間,千鈞重力的一擊干脆打破困住他們二人的戰鬥場,中原中也的拳頭捏得骨節辟啪作響,臉色陰沉得快要能滴出水:「太——宰——」

  擺脫吸血鬼的思維控制,喚回自己過去的理智與記憶。

  一想到自己小心看顧照料的小丫頭被太宰那個讓橫濱無數女人傷心的混蛋騙了,憤怒的心情就直接澎湃洶湧而起。

  重力轟然向四周炸開,連默爾索專門抗擊異能者力量的地板牆壁都遭不住重力的爆發落下巨大的坑洞,掀開鐵皮衝飛包圍過來的默爾索看守。

  連正在戰鬥的蘭波都顧不上,異能覆蓋全身化作殘影直接略過面前的一眾人追著貓澤奈奈他們的方向而去。

  「中也君清醒過來,」蘭波施施然掃過倒了一地看守,亞空間擋住身後繼續追過來的人,道:「費奧多爾那邊就少了一個幫手。」

  控制中原中也的力量越獄對付太宰治是費奧多爾的一步棋子。

  現在這步棋子已經走死了。

  費奧多爾再想越獄要麼另想辦法,要麼多費些時間通過天人五衰布置減刑出來。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事,但無論如何打破費奧多爾的計劃都能拖延他一段時間。

  ……

  好不容易拉著太宰治七彎八繞逃離默爾索監獄,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地動般的搖晃,貓澤奈奈扶著直升機外壁,詫異自語:「地震嗎?」

  「恐怕不是地震,」太宰治眸光微沉,意味不明道:「而是小矮子的異能。」

  每次都能把任務動靜弄得極大的小矮子,就算變成吸血鬼也不會收斂幾分。

  貓澤奈奈愣了愣,眉心微微凝蹙,道:「蘭波先生被打敗了嗎?」

  她不想中原中也受傷也不想蘭波被打敗,矛盾糾結之下的心態讓思緒無法簡單平復下來。

  不管哪一方受傷失敗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事,但戰鬥並不是簡單的兒戲,不可能說想誰不受傷就會不受傷。

  以中原中也被吸血鬼思維占據上風的狀態,怕是不會對蘭波手下留情。

  為了自保同時也是攔住中原中也的行動,蘭波也不會余下多少余力。

  要是蘭波被中原中也殺死,他會變回道具靈魂最初的形態,等著貓澤奈奈第二次祈願召喚。

  而他們這邊也會失去一個強而有力的強攻手,意味著他們要靠【請君勿死】和【人間失格】想辦法攔住中原中也。

  貓澤奈奈看一眼太宰治,小心問道:「治先生的人間失格可以攔住中也先生嗎?」

  簡單兩三下操控著直升機啟動的太宰治瞥她一眼,笑著道:「這裡什麼都沒有,大概不行吧。」

  螺旋槳快速轉動卷出呼呼風聲和吵雜的聲音,她凝神望著太宰治的神情,看不出他話中的意思是真是假。

  她跟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不熟。

  「要是我沒辦法打敗中也,奈奈醬准備怎麼做?」太宰治一手撐著操控台,鳶眸裡面的光芒略顯暗沉,問道:「要再一次跟中也對上嗎?」

  她微微一怔,低聲問道:「治先生知道了?」

  她好像還沒告訴太宰治這件事,不過如果是「太宰治」就算不說也會知道一切的真相。

  貓澤奈奈不熟悉這個世界沒有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沒有死去變成道具靈魂的太宰治,但她對自己身邊的太宰治非常熟悉。

  除卻中途離開過的幾個月,黑貓太宰幾乎陪著她度過新世界的三年時間。

  三年時間雖然沒有認識中原中也的五年時間久,但也可以讓貓澤奈奈知道身邊的黑貓太宰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她本來就是擅長感知他人情緒,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又怎麼會忽略黑貓太宰心裡的想法和行動。

  「看見奈奈醬的時候就知道了,」太宰治聳了聳肩,語氣十分輕松閑適:「小矮子的攻擊模式是怎麼樣,我大概都能猜到。」

  好歹搭檔過幾年,多少知道一些中原中也的習慣。

  以小蛞蝓這麼多年都不見長進的腦子,他的思維方式和戰鬥方式都很好猜測。

  「原來如此,」她不安看向窗外一眼,雙手扣在一起捏緊,下定決心道:「我們先回去橫濱,蘭波先生稍後會追上來。」

  太宰治挑了挑眉,輕笑一聲干脆啟動直升機升空起飛向著日本的方向而去。

  從歐洲飛日本正常需要十幾個小時,要是有亞空間保駕護航減緩不良飛行條件可以適當減少些時間,但蘭波目前情況不明,要是繼續耽誤下去可能會影響橫濱那邊的後續計劃。

  離開默爾索監獄可以正常使用通訊工具,貓澤奈奈帶上直升機內的耳機聯系留在橫濱的黑貓太宰,通訊等待接通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

  「奈奈?」對面聲音響起的時候,太宰治明顯愣怔一下,連眨幾下眼睛。

  他竟然在通訊聯絡對面聽見自己的聲音。

  而且這個語氣……

  「治先生!」貓澤奈奈捂住耳麥,聽見熟悉的語氣和聲音,心神徹底放松下來,「我們成功把默爾索裡的太宰治先生帶出來了。」

  「做得很好,」對面的聲音從容平緩給予貓澤奈奈極大的安心感,「現在從默爾索回來或許趕不上機場奪取大指令,但我們還可以去找布拉姆。」

  布拉姆才是真正的源頭,解除吸血鬼異能洗清武裝偵探社的名聲,【大指令】就沒有使用的機會立場。

  真正的天人五衰是獵犬的首領福地櫻痴,而不是武裝偵探社的人。

  憋悶在心口的氣緩緩吐出,她張了張嘴,聲音很小道:「我們在默爾索裡遇到中也先生,蘭波先生為了攔住中也先生讓我們先走,現在還留在默爾索。」

  「這點我也有所預料,」坐在愛倫坡創造出來的武裝偵探社據點,通訊工具依靠系統勉強搭建起來,但也僅限於這架直升機之上。

  黑貓太宰平靜掃過武裝偵探社內其他人或驚訝或詫異的眼神,尾巴輕晃收攏在身邊,道:「奈奈只要負責把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帶回來就好。」

  其他的事,他

  和江戶川亂步都會妥善安排好。

  「放心吧,蘭波先生不會有事,」黑貓太宰窩在耳機旁邊,沒有緊密貼合耳朵的耳機泄露出來些許聲音,他聲音低低帶著幾分笑意道:「蘭波先生不是說過被爐送出去維修,回來他要親自走一趟並盛拿回來嗎?」

  自己買的被爐,自己盯著維修。

  蘭波在被爐上面的大事可不打算假於人手。

  貓澤奈奈失笑道:「是啊……蘭波先生說過橫濱的任務結束,要親自回去並盛把被爐取回來,他不會輕易食言的。」

  蘭波和中原中也打起來孰勝孰負不好說,但如果蘭波只是想拖延時間,不直接與中原中也纏鬥,他在術式和體術方面的優勢還是會勝過她許多。

  不至於像她一樣被中原中也打得必須要連續使用【請君勿死】治療。

  鳶眸若有所思落在她身上,他清晰看見貓澤奈奈壓抑的不安和緊張都被耳機另一頭娓娓而來的聲音安撫下來,好像只要聽見那個人的聲音就會有無限的力量。

  「我該說初次見面還是該說好久不見?」他意味不明笑一下,慢慢補充上話道:「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雖然事實非常讓人驚訝,但只要排除一切不可能再聯系前面貓澤奈奈和蘭波給予的種種線索就能猜到他們認識的人也是「太宰治」。

  「打招呼的話就免了,」黑貓太宰對於突然換人的聲音表現非常平靜冷淡,「蘭波先生攔不住中也太久,你們要是不跑快一點他跟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會趕上來。」

  想也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會對「太宰治」的存在有什麼好意,能利用雙黑之一的中原中也擊敗殺死太宰治,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通過愛倫坡的小說進入其中的異能世界,他已經從武裝偵探社的人口中了解清楚事情大致經過,從共噬到偵探社被授勛一直到現在發生的種種一切都是費奧多爾的陰謀。

  或者說是天人五衰想要看到的局面。

  「真是冷淡啊,」太宰治輕笑一聲,似乎覺得這樣能與另外一個自己對話的機會很難得,開始分出心神吊著對面和貓澤奈奈,「我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中也了,你想要聽一聽嗎?」

  當然兩個人其實都知道,太宰治是最不想看到另外一個自己的人。

  他連自己都不喜歡又怎麼會喜歡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過去幾年裡,我一直想著要怎麼徹底殺死中也……」

  直升機艙門轟然被人踹飛,皮鞋落地的足音熟悉得讓人心慌。

  貓澤奈奈摘下耳機,扭頭看向穩穩當當站在艙門口的赭發青年,強風吹得皮衣外套的衣擺左右搖晃烈烈作響。

  鈷藍色的眸光冷冷刮向駕駛位上的太宰治,他凶殘扯起嘴角,冷笑道:「難得我們這麼默契,混蛋太宰!」

  重力異能猛烈炸開,讓直升機不穩地左右晃動。

  她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中原中也臉上幾乎遍布的詛咒侵蝕,錯愕道:「中也先生……」

  詛咒侵蝕會蔓延這麼厲害,她還是第一次見。

  就算是自己的術式詛咒,她也不知道蔓延遍布皮膚表面會發生什麼事。

  「我現在就想在這裡把你打死!」


第97章

  突然闖入直升機的中原中也直接把貓澤奈奈嚇了一跳,  明明他們已經開出去一段距離遠離默爾索監獄,沒想到他還能這麼快追上來。

  重要的是,中原中也身邊並沒有帶其他人。

  他似乎是孤身一人趕上他們的直升機,  通身泛著如同魔神的異能紅光,鈷藍色眼眸凌厲而冷冰瞪向駕駛位上的太宰治,  身上猶帶著戰鬥過的痕跡卻絲毫不損他的氣勢。

  「倒是用了比我預計要短的時間追上來,」太宰治臉上勾起閑閑的弧度,  鳶色深沉透不進光瞥一眼中原中也,  身體連正面轉過去的意思都沒有,「不過黏糊糊的蛞蝓本來就很纏人,  怎麼甩都甩不掉的感覺真是討厭啊。」

  貓澤奈奈捏緊鎖鏈,神色有些發慌匆匆看他一眼。

  她完全弄不懂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以前的相處方式,  只覺得太宰治在這個場面都敢繼續挑釁他,  似乎完全沒有想過他們會墜機的可能。

  「你也只能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憤怒激揚情緒占據上風的中原中也沉著臉邁步,  重力異能在觸及直升機之前已經被太宰治的無效化消除,他對此毫不意外也沒有費神另外想辦法利用異能,  而是一手拽著太宰治的衣領把人從座位上拖起來,  「無效化的異能不能讓你長出翅膀逃開這裡,  就算是裡世界有名的操心師從這個高度摔下去照樣會死。」

  不知道是不是貓澤奈奈的錯覺,  他好像刻意在操心師幾個字上加重語氣。

  咬牙切齒顯得異常氣憤低沉的聲音。

  「中也說得沒錯,我是不能長出翅膀逃出這裡,  」就算被人拽著衣領拖起來,太宰治的神情也顯得很無所謂,唯有鳶色深沉的眼眸看得出曾經深深浸淫在裡世界黑手黨,  一身足以讓他被關進默爾索的罪名並不是什麼玩笑。

  「但我也沒有逃的必要,  」他低低笑一聲,  不緊不慢拋出話道:「你忘記我一直以來都在追求的死亡嗎?」

  要是中原中也在這裡殺死他,等於干脆滿足太宰治的願望。

  對於不懼怕死亡的人,以死亡去威脅對方是最無用的辦法。

  中原中也冷冷嗤笑一聲,道:「我當然記得。」

  他不僅記得,腦子還清清楚楚知道太宰治這些年用過多少尋死的辦法都沒有徹底死掉,是個徹頭徹尾生命力旺盛的混蛋。

  「我也沒有讓你這麼干脆死去的打算。」不遺余力的一拳狠狠落在太宰治臉上,重力消去還有中原中也本身的力量和戰鬥技巧在。

  專門對著臉揮下來的一拳讓太宰治俊俏好看的臉落下傷痕,舌頭頂了頂口腔內的軟肉,毫無疑問他的臉要不了多久就會腫起來。

  「嘶、真是只會使用暴力無法用腦子思考的蛞蝓,」歪側過去的臉勾起一抹冷淡輕嘲的弧度,太宰治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猶在挑釁道:「被吸血鬼咬了以後,中也連拳頭都變弱了?」

  以往都是打在腹部一些看不見的傷處,這次直接打在明著的臉上。

  「是不是變弱,接下來有你好好感受的時間……」

  他話沒說完,身側猛然竄出一條鎖鏈纏繞住他拽著太宰治衣領的手。

  鈷藍色眼眸一轉過去就見貓澤奈奈輕凝著眉頭,雙手扯著鎖鏈用力拽住道:「我不能讓中也先生殺死治先生。」

  失去駕駛員的直升機搖晃不穩,歪歪扭扭飛著向下墜落。

  但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再不阻止中原中也,他真的要殺死太宰治。

  「……奈奈,」中原中也冷笑帶著幾分凶殘的表情,望及貓澤奈奈以後變得復雜難辨,「這個混蛋有什麼值得你維護的地方?」

  她微微一愣,很快醒過神道:「不能讓中也先生傷害治先生是因為解除布拉姆的異能沒有治先生的異能不行。」

  異能無效化的存在是必須的。

  中原中也一時沉默下來,鈷藍色眼眸襯著臉上的蝴蝶詛咒顯得異常詭秘迤邐,拽著太宰治衣領的手被貓澤奈奈全力之下的鎖鏈控制扯開原來的位置。

  「只是這個原因嗎?」

  他深深望著貓澤奈奈,面前的身影與記憶中的身影逐漸重疊起來,粉白色的蓬松頭發,文秀帶著些許靦腆的眉眼。

  她比以前長大了許多。

  看著也健康了很多。

  不再是營養不良、瘦瘦巴巴,手臂上看得見青筋和留置針口的瘦弱小丫頭。

  從十三歲到十八歲,中原中也勉強可以說是看著貓澤奈奈長大的人。

  他曾想過要是小丫頭的病可以治好,以後要讓她去上外面的學校,遠離橫濱的異能者和黑手黨,平平安安去過普通平凡的日子。

  可惜的是,基因缺陷以目前的醫學手段還無法治療。

  他錯過貓澤奈奈的最後一面也讓她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期,等中原中也趕回醫院以後,一貫乖巧溫馴呆在病房的小姑娘已經變成冷冰冰的一具屍體躺在太平間。

  白布遮掩著她蒼白的面容,屍體等待著家屬認領帶走火化。

  中原中也已經忘記自己當時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簽下字,他只是沉默空出一天時間去處理後事,沒有正式的葬禮、沒有為她難過落淚的人。

  站在貓澤奈奈的墓碑前,承受著大雨瓢潑澆灌下來,他壓著帽子低頭看著上面的照片久久無言。

  真正想要說的話都隨著人離開,帶著遺憾和惋惜封存進沉默的罐子。

  人已經不在的時候,說什麼其實都沒有意義。

  「……」中原中也松手沒有繼續拽著太宰治,任由鎖鏈纏繞著自己的手腕,定定望著她許久問道:「你會怪我嗎?」

  沒有在她死前趕回去。

  還在這裡打了她喜歡的人。

  作為一個兄長,他似乎也不是這麼合格。

  盡是在干惹人厭煩的事。

  「我不會,」她毫不猶豫一口回答,見中原中也沒有繼續攻擊太宰治的意思,半是不解松一口氣道:「中也先生所做的事,肯定都是有理由的。」

  只要不是受到吸血鬼的思維影響,她堅信中原中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真是的,」中原中也不著痕跡松一口氣,又瞪了太宰治一眼,低聲嘖道:「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長進。」

  話是這麼說著,他的神情還是松緩許多,大步跨著過去駕駛位接手太宰治之前的工作,在直升機墜毀之前把高度重新拽回來。

  纏繞在左手腕間的鎖鏈沒有掙脫,他任由貓澤奈奈的咒具掛在手上毫無防備開始幫著他們的樣子看愣貓澤奈奈。

  她呆呆眨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中也先生已經恢復了?!」

  原本要去救費奧多爾的人,不僅沒有把困在默爾索監獄的囚徒救出來,反而追上他們又開始幫著他們穩住快要墜毀的直升機。

  「算是吧,」中原中也不輕不重哼一聲,腳下踩著踏板控制方向,接著道:「不過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一句話把貓澤奈奈接下來想問的話堵回喉嚨。

  她凝蹙的眉眼舒展開來,無奈笑笑道:「我想也是呢。」

  被吸血鬼咬過的人會陷入怎麼樣的思維空間,沒有被咬過的人不會知道,更不可能明白中原中也是怎麼僥幸突然好轉。

  「只要中也先生恢復就好。」原因具體是什麼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他們這邊還有異能無效化的太宰治可以負責解除布拉姆的異能。

  鈷藍色眼眸掃過她一眼,眉眼盈盈舒展溫和靦腆,看著跟以前差不多卻少了幾分弱氣,他不自覺

  勾起嘴角。

  雖然不知道死去的人為什麼會活過來,而且一副長大不少的樣子。

  但只要人好好站在面前,其實原因也不是那麼重要。

  「奈奈醬,你是忘記我了嗎?」太宰治盤腿坐起來,一手捂著臉開始嚷嚷道:「小矮人真的太粗魯了,居然嫉妒我的帥氣專門盯著我的臉打。」

  想起直升機上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貓澤奈奈連忙道:「抱歉治先生,我這就去拿冰袋和醫藥箱。」

  不知道中原中也具體是什麼時候恢復正常思維,在直升機上白白挨了他一拳的太宰治也算是光榮負傷。

  要是沒有太宰治吸引去中原中也的注意力,他們肯定又會在直升機上打起來。

  「管他去死,」中原中也重重嗤一聲,道:「只是挨一拳以那家伙旺盛的生命力根本不會怎麼樣。」

  自己揮出去的拳頭有多少威力,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沒有用上十成的力氣把太宰治打掉牙,已經是他手下留情。

  「果然中也是在嫉妒我的帥氣吧?」太宰治接過冰袋貼在臉上暗暗呲牙,嘴上還不饒人道:「畢竟中也是七八年時間才長十釐米的小矮子,跟我這樣高大帥氣還討女孩子喜歡的美男子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向後瞥一眼,嗤聲不屑道:「臉腫成豬頭的美男子嗎?」

  一想到貓澤奈奈被太宰治騙去感情,以後肯定會受到傷害,他就忍不住想讓太宰治那張臉腫得更久。

  最好能腫得讓人看著喜歡不下去,早早厭棄先一步拋棄混蛋青花魚。

  「中也先生,」她拿出醫藥箱裡的繃帶,左右看著不知道怎麼給太宰治下手,「蘭波先生沒有跟你一起離開默爾索嗎?」

  按理說,蘭波負責攔著中原中也就算回來也該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回來。

  就算蘭波被中原中也打敗變回道具形態,系統這邊也會有所提示。

  可現在蘭波是提示沒有、人也不見影子,不知道是不是還留在默爾索監獄。

  她有些擔心蘭波的去向,怎麼說默爾索也是歐洲最牢固、最安全的異能者監獄,裡面的守備力量肯定不弱。

  要是蘭波一招不慎被默爾索監獄的看守或是異能者絆住就糟糕了。

  「……我沒有留意,」中原中也這才想起蘭堂的原名是蘭波,道:「不過我走的時候,他還在默爾索。」

  現在的話,要麼是跟在後面,要麼是被默爾索的異能看守者抓住。

  她低低應一聲,悄悄打開系統地圖看一眼。

  標志著同伴的綠點聚集在直升機上,遠處有一個同樣顏色的小綠點正在緩慢勻速追上來。

  貓澤奈奈暗暗松口氣,安心道:「蘭波先生快要追上我們了。」

  知道蘭波平安無事,她徹底安下心給太宰治包扎,繃帶一圈一圈纏著臉,從頭頂繞過下巴再纏上去保護著臉。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問道:「這是怎麼知道的?」

  明明剛才還在問他蘭波的行蹤。

  「唔、我們之間有一些特殊的聯系,」她思量著要如何給中原中也解釋,不知不覺繃帶纏著太宰治幾乎要把他裹成木乃伊,「啊、抱歉,治先生。」

  「沒什麼,」太宰治想勾起一下嘴角,卻牽拉起腫痛受傷的臉頰轉而捧住她的雙手,深情款款說道:「只要是奈奈醬給我包扎的傷口,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心甘情願接受。」

  中原中也不爽地重重嘖聲。

  他就是看不慣太宰治這幅對什麼人都可以裝出情深的模樣。

  紅眸輕眨兩下看著太宰治,他神色不變,溫柔問道:「怎麼啦?」

  「不、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貓澤奈奈斟酌著用詞,道:

  「只是覺得治先生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同樣是太宰治,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似乎也跟她認識的太宰治有不小的差別。

  「跟奈奈想的不一樣?」鳶眸若有所思看著她,笑問道:「奈奈想像中的我是什麼樣的呢?」

  貓澤奈奈能認識到太宰治的渠道只有一個。

  直升機通訊裡另一端的太宰治,也就是他所不知道的另一個「太宰治」,跟貓澤奈奈關系似乎並不那麼簡單。

  至少那個太宰治面對貓澤奈奈時的語氣,與他面對普通女性時的口吻不一樣。

  「斯文有禮博學,」貓澤奈奈給他重新包扎好,坐回中原中也旁邊的位置捧起耳機道:「唔、非常溫柔體貼。」

  她一邊說,中原中也聽著臉色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他是知道一些迷戀青花魚的女人會對他有很深厚的濾鏡,只是沒想到奈奈也會有這樣的同款濾鏡。

  「你們認識才多久?」他忍不住插嘴道:「青花魚可是騙過橫濱很多女性為他流淚,收到的情書一箱子都裝不過來。」

  根本不是貓澤奈奈口中的斯文有禮、溫柔體貼類型。

  她眨眨眼,戴上耳機小心反駁道:「我跟治先生認識三年了,他跟中也先生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從來沒見過中原中也說的那種情況。

  「……把我跟青花魚放在一起,可不是什麼誇人的話。」中原中也臉色越發難看,腦海瘋狂轉著想把太宰治吊起來捶打一番的心情。

  太宰治托著受傷腫起的臉,意味不明看一眼被中原中也閑置在一旁的耳機,笑吟吟問道:「中也不把耳機帶起來嗎?萬一森先生有什麼指示,錯過就不好了。」

  沒什麼駕駛直升機習慣的中原中也這才想起要把耳機戴起來,方便事務所的人隨時聯系。

  他漫不經心撿起耳機戴上,隔音良好的降噪海綿裡面傳出一道熟悉低緩聲音,他猛然睜大眼睛回頭一看。

  太宰治閉著嘴巴,一臉無辜衝他攤手。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耳機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可不是他。

  中原中也猛然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貓澤奈奈,正在仔細聆聽黑貓太宰計劃的小姑娘凝起幾分神情,鄭重點頭不時輕應幾聲。

  不相信世界上還有兩個太宰治,他一把薅下耳機,怒道:「太宰,你在搞什麼?」

  現在還是開玩笑的時候嗎?他有心情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他可不想奉陪。

  「蛞蝓的腦容量真的小得可憐,」太宰治故意嘆氣搖頭,說道:「明明事實就擺在面前還不想承認。」

  中原中也臉色青白變換,只聽手上的耳機傳出黑貓太宰的聲音,「是中也嗎?」

  他還沒出聲,貓澤奈奈便高高興興點頭道:「中也先生擺脫了吸血鬼控制,現在正跟我們一起趕回去。」

  「辛苦了,」黑貓太宰聲音溫和,娓娓而來配合著貓澤奈奈的興奮,道:「布拉姆和福地櫻痴不可能憑白放棄控制吸血鬼的優勢,應該是中也身上出現什麼特殊的變化導致吸血鬼異能受到影響。」

  她捂住耳麥,聲音輕輕軟軟帶著幾分止不住的雀躍,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現在只等蘭波先生追上來,我們就可以全速趕回去橫濱。」

  降噪海綿緊貼著耳廓阻攔外界的聲音,她輕抿一下唇,道:「治先生行動的時候要注意安全,我們會趕緊趕回去的……」

  「在此之前,治先生可以不要離開異能空間嗎?就算要離開也讓織田作先生跟著一起行動。」她是真的擔心沒有異能無效化的黑貓太宰會被吸血鬼異能感染。

  黑貓太宰在咒術界不需要畏懼什麼咒術攻擊,【人間失格】的無效化會清除一切落在他身上的咒術影響。

  不管

  是好或是壞的一面。

  但回到這邊的世界,黑貓太宰沒有異能無效化的力量,她真的很擔心這只一貫不愛惜身體的貓咪會親自跑出去。

  「這點我沒有辦法向奈奈保證,」黑貓太宰輕笑一聲說道:「要是奈奈擔心就快一點回來阻止我的行動吧。」

  帶著另一名太宰治回來,有些他無法做的事,可以讓另一名太宰治去做。

  就算曾經有過四年不同的經歷,「太宰治」的頭腦都是一樣的,他們的思考方式不會改變。

  她抿著唇,眉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凝,小聲道:「治先生真是無賴。」

  明知道她不可能瞬間飛回去橫濱。

  她又不是五條悟,沒有瞬移的能力連直升機具體要怎麼操控都不知道。

  現在乘坐的交通工具能穩穩當當飛起來都是托蘭波、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手,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來歐洲的默爾索監獄。

  窗外傳來規律的敲擊聲,她轉頭一看蘭波已經趕上他們的速度,腳下踩著亞空間全速追趕,凍得唇色發紫,整個人都在隱隱發抖。

  「蘭波先生回來了!」她驚喜說道。

  堵在直升機艙門口的鎖鏈快速挪開讓出一個位置給蘭波進來,貓澤奈奈連忙抱著厚毯子蓋在蘭波身上,渾身落滿雪的黑發青年冷得身體隱隱發顫。

  鎖鏈重新堵住破開的艙門口擋住外面的寒風冬雪,燒好的熱水塞進蘭波手裡,直升機內的暖氣一點點融化粘在他黑發上的雪花。

  中原中也神情復雜,道:「你怎麼這麼熟練?」

  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先震驚貓澤奈奈熟悉的太宰治是另外一個人,還是感慨她照顧人這麼熟練。

  以前在醫院生活的小姑娘可沒有什麼照顧人的機會。

  更不會知道受凍畏冷的人最需要什麼。

  「因為蘭波先生冬天出門經常會把自己弄成這樣,」她眨眨紅眸,態度平常回答:「不過平時下雪出門會帶傘,這次是不方便所以沒有把傘拿出來。」

  乘著亞空間全速趕路的時候,帶傘也遮擋不住多少風雪。

  蘭波垂眸睫毛都沾著融化的水珠,緩緩幽幽道:「活過來了……」

  他還以為自己沒折在中原中也手裡、沒被默爾索監獄的看守逮住,要被趕上直升機的風雪吹得頭腦身體僵硬一頭栽下去。

  「蘭波先生要先變回去休息嗎?」貓澤奈奈忍不住提議道。

  他已經變成人形十幾個小時沒有休息,從橫濱設帳一直到進入港口黑手黨密道找到森鷗外,再駕駛著直升機前往歐洲劫獄。

  蘭波低頭輕抿一口熱水,沒有太過在意中原中也的詫異,裹在厚毛毯之下的黑發法國青年變回一條巨大的黃金蟒,身上的水珠卷著毛毯輕松擦干,不必像人形時一般麻煩。

  「那是蘭波?」中原中也有些恍惚,他剛才好像看見了什麼。

  一個操控亞空間的異能者變成一條黃金蟒,比起人類的姿態反而更習慣蟒蛇的形態。

  貓澤奈奈輕應一聲,道:「我們都是在這個世界死去的人,因為機緣巧合相遇成為伙伴。」

  她蹲下身給黃金蟒仔細攏了攏毛毯,不讓暖意泄露出去。

  「包括織田作嗎?」自聽見貓澤奈奈說出那個名字就一直沉默的太宰治如此問道。

  他神情似乎都變得無措,雙手壓在膝蓋上有些坐立不安。

  他迫切想知道貓澤奈奈口中的織田作是不是他認識的人,但性格使然讓他衝動不起來,勉強壓抑著急切想知道的心情,他試圖裝著不在意打探。

  可惜似乎不太成功。

  貓澤奈奈和中原中也都察覺出他的不對勁。

  一個憑借對黑貓太宰的了解、一個憑借對過去

  幾年搭檔的認識,他們都看出這般的太宰治與平時有些不同。

  中原中也詫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

  「是的,織田作先生就是治先生認識的人。」貓澤奈奈眉眼盈盈舒展點頭,她輕撓了撓側臉,接著道:「不過織田作先生跟蘭波先生一樣會變成動物休息。」

  希望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不要被嚇到。

  太宰治神色都沉靜下來,不再帶著嬉笑偽裝自己的面具。

  他看著窗外的風雪,半晌開口問道:「織田作是什麼動物?」

  其實不管織田作之助變成什麼動物,他都不會在意或者說另外一個人也不會在意。

  「織田作先生是獵獅犬,」她伸手比劃一下腰附近的位置,耐心說道:「平時大概這麼高。」

  要是整只大狗人立起會顯得更加高。

  中原中也沒忍住問道:「你是什麼動物?」

  蘭波需要休息,她就不需要休息嗎?同樣是可以變成動物的人。

  他開始考慮要是貓澤奈奈體型是小型動物,外出不放心的時候可以把她揣在口袋一起帶出去,由他保護著不用擔心會再遇見什麼危險。

  「我嗎?」她無辜搖搖頭,誠實道:「我不會變成動物。」

  貓澤奈奈是轉生技能系統的主體宿主,跟金蟒蘭波他們遇見的系統不同,自然會出現不同的轉生效果。

  「為什麼?」中原中也挑高眉頭,不解問道:「蘭波可以變成蛇,你們說的織田作也可以變成狗,為什麼你不會變?」

  不會變成動物這種事也會分什麼男女吧?

  他暗暗嘖一聲,可惜開始的想法不能實現。

  他還想著盡可能分開貓澤奈奈和太宰治,好讓她認清太宰治的為人。

  「因為奈奈是我們的主人,」耳機另一頭的黑貓太宰突然出聲道:「我們都是仰賴奈奈才會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

  黑貓太宰不出聲,他都要忘記世界上有兩個太宰治這種讓人頭痛的事。

  如果是死去的人變成動物,為什麼好端端在他面前活著的禍害會成為貓澤奈奈身邊的人。

  「不是這樣的,」她連連擺手解釋道:「治先生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伙伴,要是沒有他們可能就沒有現在的我。」

  黑貓太宰他們的存在遠比系統開始預料得重要,要不是他們一直以來的陪伴支持,貓澤奈奈可能不會成為咒術師,更不會有什麼想要努力救更多人的想法。

  「中也可以把我理解為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黑貓太宰的聲音非常冷靜,甚至少有中原中也習慣那種會說氣人話的可惡樣子,「我跟這個世界的太宰治選擇了不一樣的道路,所以我也是死去的亡靈之一。」

  他沒忍住嗤一聲,嘲笑道:「還沒恭喜你獲得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死亡安寧,結果又活過來了。」

  「哥哥!」貓澤奈奈不贊同地皺眉,一手捂住耳麥道:「治先生是為了我繼續留在這個世界,請不要說這樣的話。」

  她曾經說過想要成為黑貓太宰存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需要黑貓太宰、不想他離開的人是她。

  中原中也被她一噎,像是看著長大的小姑娘要跟著別人離開的老父親一樣心酸。

  一直嚷嚷著想死的人可是太宰治,他只是把話還給他而已。

  「小矮子說得也沒錯,」黑貓太宰伏下身,尾巴輕搖慢晃,不疾不徐說道:「我確實是想要獲得死亡的安寧。」

  只是變成道具靈魂的人不會輕易死去。

  就算身體死亡,他也會重新變回道具沉睡,不能算上真正的死亡。

  「……」明明說出這番話的人是中原中也,他卻有種接二連三被人噎住的感覺。

  「我需要治先生,」她認真而誠摯,輕聲一遍遍說道:「我需要治先生留在我身邊,不然我肯定無法振作起來。」

  「要是太宰先生離開,我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她不希望黑貓太宰再做出不愛惜生命的舉動,比起什麼祓除咒靈、解決危險可能會危害到咒術界的術師,她更希望某只黑貓可以平平安安。

  「嗯、」黑貓太宰聲音很輕,說道:「我知道的。」

  就算時間過去二年,他還是記得貓澤奈奈第二次祈願召喚對他說的話。

  時至今日,其實他也弄不清是不是那番話讓他清醒過來,想再出來看看這個不一樣的新世界。

  只是貓澤奈奈肯定是他留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直升機上的電不多了,」中原中也直接掐斷通訊,假裝正經無私道:「有什麼話要說回去再說吧。」

  他是聽不下去了。

  「太宰治」什麼時候會說這些肉麻話。

  或許他以前開始就很會哄女孩子,但那樣讓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的語氣,實在讓人難以分辨他的真心。

  鈷藍色眼眸暗暗瞥一眼貓澤奈奈,嘴角輕抿止不住揚起的弧度看著讓他牙酸。

  該不會真的要被這麼騙走吧?不管哪個世界的太宰治都是混蛋!

  他可不會這麼輕易相信「太宰治」的花言巧語。

  ……

  中原中也本著快些開回橫濱去教訓黑貓太宰的心情,連休息換人都不需要握著操控杆直接把油門速度提升到最高直衝回去。

  這時距離貓澤奈奈出發默爾索監獄已經過去二十八個小時,獵犬從機場成功破除武裝偵探社阻攔的計劃,獲得【三大災害】之一的【大指令】。

  然而由於太宰治之前留下的後手,【大指令】被加裝上特殊的安全防護,在吸血鬼大戰全部爆發之前,安全防護的破解方式並不會交給福地櫻痴。

  布拉姆在機場失蹤,獵犬的人與武裝偵探社的人對上。

  通體漆黑的貓咪晃著尾巴優雅漫步在機場,他就如同真正的貓咪一樣沒有目的,在機場隨意走動遇見陌生人也不會感到害怕。

  鳶色的貓咪眼睛只是平靜看著感染上吸血鬼病症的人。

  貓貓頭昂起看向天空,一片晴朗無雲的晴空在進入傍晚以後變成暗沉起來,似乎隨時都要降下瓢潑大雨。

  「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饒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再聰明,在沒有半點情報、線索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猜到默爾索以外的地方還有一個「太宰治」。

  武裝偵探社按照他們開始的行動而來,要是天人五衰的人也在劫獄怕是會在差不多時間趕回來。

  可以自由操控空間的果戈裡,他也是天人五衰的一員。

  幸而他的瞬移並不像五條悟那麼便利,從默爾索監獄回來需要的時間與貓澤奈奈他們是差不多的。

  或許會更快一些,但貓澤奈奈他們離開的時間更早。

  這中間差開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們布置下許多計劃和行動。

  由亞空間保駕護航衝回來的直升機飛到最後幾乎是不管不顧直墜落下來,貓澤奈奈扛起太宰治輕巧靈活踩著亞空間從千米以上的高空跳下來。

  金蟒蘭波卷著亞空間、中原中也利用重力直墜落下來。

  宛如千萬鈞的隕石墜下直接在機場平坦的地面砸出一個深坑,正如太宰治對中原中也的評價,他無論去哪裡都不會掩飾自己的行蹤。

  每每鬧出最大動靜的地方,肯定就是中原中也所在的地方。

  「哦?」他目光掃過圍攏過來的吸血鬼,眉頭高高揚起露出好戰張揚的笑容,道:「就是你們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把這裡弄得亂糟糟是吧?」

  橫濱沒有機場,他們現在在的是成田機場。

  但看著其他地方都被吸血鬼占領,變成亂糟糟的樣子也不是什麼讓人舒服好受的事。

  「中也先生,請小心!」貓澤奈奈放下揉著胃的太宰治,急忙說道:「雖然中也先生現在恢復了,但吸血鬼的控制可能會再次覆蓋襲來。」

  金蟒蘭波說中原中也是因為她的詛咒侵蝕清醒過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樣。

  但要是他再被咬一口,詛咒侵蝕的力量肯定會再次被壓下去。

  「同樣的當,我可不會再上第二次。」中原中也腳下一蹬地面,身體高高躍起懸浮在半空,機場地面崩起的石塊碎磚紛紛瑩起重力的光芒,流彈一般直飛擊向撲衝而來的吸血鬼。

  他眉目一沉,喊道:「奈奈!」

  咒力瘋狂延伸鎖鏈的長度如龍蛇游走過吸血鬼身體之間,反轉運轉的咒力大量感染覆蓋在他們身上留下大片詛咒侵蝕的痕跡。

  這個世界的人類沒有咒力,對於詛咒侵蝕的抗性幾乎為零。

  貓澤奈奈這樣大片揮散出咒力很快能覆蓋在機場的吸血鬼身上,與此同時鎖鏈之間飛出蹁躚的咒力蝴蝶,每扇動一下翅膀都會落下細碎螢光點點的鱗粉。

  沒有咒力的人無法看見咒力蔓延的情況,更妄論躲避開咒力蝴蝶的鱗粉,被感染成吸血鬼的人身上出現只有術師才能看見的詛咒侵蝕。

  「第一次配合就有這種程度嗎?」黑貓太宰聲音染上幾分笑意。

  黑色的貓咪毫不在意身邊的吸血鬼和四周蔓延的咒力蝴蝶,靈巧跳躍踩在碎石上面向著貓澤奈奈靠近。

  貓步輕盈,肉墊落在地面悄無聲息。

  「就算詛咒不能讓他們清醒過來,多少也能拖延一些時間。」中原中也掃過僵住身體的吸血鬼,略松一口氣。

  他是不清楚詛咒是什麼能力,不過貓澤奈奈有這份能力總比沒有好。

  機場裡的吸血鬼加起來超越萬數,要是真對付起來,光是人海戰術都能把他們拖在原地無法動彈。

  貓澤奈奈剛准備應聲,像是感覺到什麼一般還沒看見黑貓太宰就提前轉過身,正好看見蹲坐在碎石上歪頭一臉可愛看著她的黑貓太宰。

  「治先生!」她主動向黑貓太宰跑去。

  中原中也立刻警惕起來,左右看過一圈都沒有發現周圍有除了身邊的太宰治以外的第二個「太宰治」。

  難不成是變成了動物……?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貓澤奈奈把一只看著普普通通的黑貓抱起來,珍惜小心攏在懷裡,高興問道:「治先生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她以為要把機場的吸血鬼都解決才能跟黑貓太宰彙合。

  中原中也指著她懷裡的小巧黑貓,不敢置信道:「混蛋青花魚……?」

  他以為「太宰治」怎麼也要變成什麼陰險不討人喜歡的動物!

  沒成想居然是貓!

  「中也先生,」貓澤奈奈抱著黑貓太宰跑回來,架著他的前肢舉起貓,笑意止不住揚起道:「這是一直照顧我的治先生!」

  只有會變成黑貓的太宰治才是她一直以來認識的太宰治。

  她不會認錯兩個世界的太宰治。

  就算外人再說他們相似,在她看起來,他們也是不一樣的存在。

  只有她懷裡的太宰治才是貓澤奈奈獨一無二的黑貓太宰。

  「喵。」知道中原中也聽不見他們通過系統溝通的聲音,黑貓太宰明晃晃當著他的面窩在貓澤奈奈懷裡,尾巴垂落下來悠閑一晃一晃。

  中原中也瞬間臉色一黑。


第98章

  額頭的青筋都要鼓動,  中原中也忍耐地捏緊拳頭朝著不緊不慢晃過來的太宰治橫過去一眼,咬牙道:「你早就知道了?」

  腦袋繞著幾圈繃帶裹住臉的太宰治一臉驚訝,而後笑道:「這怎麼可能呢?我又沒親眼見過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收回目光,  臉色還是非常不爽。

  視線落在親昵抱著黑貓撫摸的貓澤奈奈,要這只是普通的黑貓,他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或者換作另外一個人,  他都不會第一次見面就有這麼大的偏見。

  但面前的黑貓是由「太宰治」變成,  不管哪個世界的「太宰治」都不會是什麼好人。

  更何況,  黑貓太宰還一副明顯認識他們的樣子。

  貓尾巴勾纏住小姑娘纖細的手腕,  黑貓抖了抖耳朵頂著一張可愛的貓貓臉,  聲音不疾不徐道:「奈奈,  我們先離開這裡。」

  「機場上的吸血鬼還是福地櫻痴的眼線,  大指令落入天人五衰手裡,  我們要另外商議奪回大指令的計劃。」這裡人多眼雜不方便變回人型。

  就算想要利用愛倫坡的異能空間也要找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進入其中。

  貓澤奈奈點點頭,把黑貓太宰的話轉告其他人,接著道:「中也先生、蘭波先生、治先生……」

  她聲音頓了頓,視線猶疑落在太宰治身上。

  之前只有一個太宰治的時候,她還可以直接用名字稱呼對方。

  但現在面前有兩個太宰治,  稱呼的方式也要區分開來,不然一開口都不知道是在喊什麼人。

  「奈奈醬叫我的姓氏就好。」屬於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笑眯眯主動遞出台階,她略松一口氣,從善如流道:「抱歉太宰先生。」

  黑貓太宰伸爪勾住她的衣服,  輕輕松松爬上貓澤奈奈肩頭的位置,  尾巴盤繞在身側細小的絨毛蹭過她的頸側帶來些許癢意。

  她忍俊不禁道:「治先生這樣會起靜電的。」

  貓咪的毛發在這個季節觸碰到衣服毛料和頭發都容易產生靜電,  冷不丁能電黑貓太宰一下。

  輕晃的尾巴尖僵住一下,  黑貓太宰克制著尾巴安分下來,  矜持轉移話題道:「我們先離開這裡。」

  繼續呆在停機坪這裡,真的要惹來更多吸血鬼的注意。

  要不是布拉姆大公失蹤,福地櫻痴沒有向吸血鬼下達新的指令,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們又要被吸血鬼包圍起來。

  「好。」她捂住唇忍住笑,眉眼卻不自覺彎俏。

  中原中也看得有些牙酸,手指抽動兩下蠢蠢欲動想把人和貓拆分開。

  他是看不出煤球一樣的黑貓有什麼好,能這麼招貓澤奈奈喜歡。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黑貓身上,同為「太宰治」面前的黑貓皮囊實在太過能掩飾本身,只這麼看過去著實不太好分辨黑貓的表情和想法。

  一行人最習慣貓澤奈奈與黑貓太宰相處方式的人還是見慣不怪的金蟒蘭波,他卷了卷粗壯光滑帶著特殊紋路的尾巴,亞空間乘著他毫不費力追上貓澤奈奈他們的步伐。

  繞著機場裡的吸血鬼警衛,他們來到地下的貨物運輸通道,一輛輛貨車排列在僻靜的地下停車場。

  貓澤奈奈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翻出記錄著愛倫坡小說的頁面,不過視線掃過一眼連其中的內容是什麼都沒看清,異能先一步發揮作用將面前的人都包裹吸入進去。

  手機屏幕熄滅,直直摔落下來。

  唯一不能進入其中的太宰治伸手直接截住手機,嘴角揚起幾分興味的笑意敲了敲手機背殼,道:「一回來就把這麼麻煩的工作堆過來,真是讓人頭痛啊。」

  「你說是嗎?」他轉過身,笑吟吟看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芥

  川龍之介,喚起他的名字道:「芥川君。」

  一身黑衣的芥川龍之介徹底變成吸血鬼,耳旁垂落的兩段黑發末端帶著微微的白,灰黑猩紅的眼眸看著往日的老師也沒有任何激動。

  外套作為異能的媒介化作漆黑的惡獸,懸停在身後的位置張開森森的獠牙。

  太宰治眸光沉沉,笑意不止道:「計劃失敗,芥川君就變成這樣嗎?」

  「真是讓人失望啊……」

  與黑貓太宰一模一樣的嗓音優雅低緩帶著些許涼涼的嘲諷之意。

  懸停在芥川龍之介身後的羅生門張開猙獰的巨口猛然襲向太宰治,他不冷不淡掀起眼皮看一眼,抬手化作一切異能攻擊。

  【人間失格】的無效化在異能力量的世界可以自由消除一切屬於異能的力量,自然包括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

  雖然太宰治的體術在港口黑手黨不過是中下的水平,但用來打敗無法使用異能的芥川龍之介已經足夠了。

  ……

  進入小說世界的異能空間,中原中也看著附近與武裝偵探社一般無二的空間,不爽地嘖一聲。

  他又想起上次被江戶川亂步坑進小說世界,需要找出所有殺人犯才能離開。

  「太宰先生回來了。」中島敦看見黑貓太宰完好無恙回來,暗暗松一口氣。

  悄無聲息離開小說空間的黑貓,要不是江戶川亂步說不用擔心,他真要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他這才注意到貓澤奈奈帶著中原中也和一條黃金蟒回來,高興之余又忍不住疑惑問道:「貓澤小姐和蘭波先生路上還順利嗎?」

  原本一起出門的黑發青年不見蹤影,代替他的是一條通體金黃的黃金蟒。

  知道黑貓太宰可以變成貓的中島敦視線止不住飄向金蟒蘭波,想問清楚具體情況。

  「我們已經把太宰先生從默爾索監獄帶回來,他不能進書裡的異能空間,現在呆在外面的安全空間,」貓澤奈奈溫和彎起眉眼,笑著道:「不止太宰先生回來,連中也先生身上的控制都暫時擺脫了。」

  這話一出頓時惹得異能空間內的人都看向中原中也。

  他不自在摸摸後頸,惡聲惡氣把人都瞪回去,道:「有什麼好看的。」

  「你是怎麼擺脫朕的眷屬能力?」出乎他們意料,先一步開口的是站在最角落位置的人。

  布拉姆·斯托克被聖劍索爾茲列烏尼貫穿身體,異能發揮作用將他的【異能】和【肉體】連接在一起導致他本身都無法操控自己的眷屬,只能由聖劍的主人福地櫻痴握著聖劍使用他的能力。

  布拉姆和偷出他的幸田文都被偵探社的人平安送進異能小說空間,目前算是暫時躲過福地櫻痴和吸血鬼們的搜捕。

  只要帶回太宰治,觸碰布拉姆的身體使用異能無效化就能解除他控制的吸血鬼。

  「……我不知道,」看見布拉姆那一刻,中原中也隱隱感覺到殘留在身體裡的部分吸血鬼異能在蠢蠢欲動,他皺眉警惕道:「可能是太宰的無效化吧。」

  他信不過布拉姆。

  關於如何擺脫吸血鬼控制的事,肯定不會如實跟他交代一切。

  這是貓澤奈奈的秘密,她不知道保密的重要性,他卻不能隨便告訴別人。

  「布拉姆在這裡,為什麼不讓太宰君消除吸血鬼的異能?」金蟒蘭波緩緩開口,打破略顯僵硬的氣氛。

  因為小說異能空間的設定,就算是變成動物他們也能在這裡自由交流,聲音也會被異能空間內的人聽見。

  黑貓太宰蹲坐在貓澤奈奈肩頭,鳶眸平靜掃過一圈偵探社內各異的神色表情,輕笑一聲道:「現在解除吸血鬼異能,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只會是偵探社眾人畏懼福地櫻痴和人類軍的力量選擇主動

  退縮,無法洗清偵探社的名聲。」

  他們要做的事不僅是阻止福地櫻痴的陰謀,同時也要清洗武裝偵探社被污蔑背負上的罪名。

  天人五衰的真面目不徹底掀開,隱晦也會一直存在。

  「所以我們要奪回大指令,向外界澄清一切的事實嗎?」貓澤奈奈抬手撫了撫貓貓頭,動作看起來十分隨意。

  如果沒記錯的話,天人五衰的真實身份是武裝偵探社,消息已經傳揚去歐洲其他國家,想要徹底澄清怕是不那麼容易。

  她輕抿一下唇,神情略顯苦惱,道:「要怎麼才能向全世界澄清一切呢?」

  這個世界的橫濱還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橫濱,要是吸血鬼的事處理不好,分分鐘會蔓延去他們現在生活的世界。

  雖說有太宰治在,肯定不會出什麼問題。

  但天人五衰那邊站著的魔人費奧多爾,可是跟太宰治腦力與智慧都不相上下的危險人物。

  他們勢必不會讓武裝偵探社的人這麼容易澄清一切。

  「只要事態平息下來,天人五衰的主謀和計劃都披露出來,想要澄清真相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江戶川亂步睜著翠綠的眼眸掃過他們,推了推眼鏡顯得十分從容。

  沒有正式介紹過名字,但之前已經通過【神之眼】知道他們是黑貓太宰的伙伴,也是他們現在可以信任的同伴。

  他原本設想讓福地櫻痴看見愛倫坡的小說,把他關進離開條件苛刻的異能空間,好給他們爭取時間。

  但這個計劃很快又被否決,福地櫻痴的時空劍雨御前並不是普通的異能武器,它能將未來展示給掌握時空劍的主人。

  與其說福地櫻痴是看見未來,倒不如說他是經歷過一遍未來再警示過去的自己不要落入其中的陷阱和圈套。

  預知類異能的「看見」並不能作用在福地櫻痴身上。

  「重點還是在奪回大指令上嗎?」她托著下頜,眼簾輕垂陷入思考,問道:「現在大指令是在誰身上?」

  突破機場的吸血鬼重圍麻煩,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重點在於他們主要奪取的目標【大指令】的看守者是誰。

  武裝偵探社和他們需要怎麼計劃出動去奪回【大指令】,一旦失敗又要如何承擔其中的後果和影響。

  貓澤奈奈主要活動的區域在咒術界,這邊出什麼不好聽的傳聞謠言多半也不會傳播回去。

  她在這個世界沒有武裝偵探社出名,倒是不用擔心個人的「罪名」會傳播世界,充其量是將她打為武裝偵探社一派的人。

  這點貓澤奈奈倒是沒有過多擔心。

  「大概是獵犬的人,」黑貓太宰蹲坐在她肩頭,貓咪的小嘴動動吐露出太宰治的聲音,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讓中原中也和偵探社的人覺得無比別扭,「福地櫻痴不會放心把一切都交給吸血鬼負責。」

  相比實力不濟,只在人數上有所優勢的吸血鬼部眾,當然是獵犬的人更值得福地櫻痴信賴依托。

  就算偶爾出現幾個實力強大的異能者轉變為吸血鬼,他們也會受制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方便保管強大的異能武器【大指令】。

  「獵犬的人……立原也在機場嗎?」中原中也突然想起立原道造也是軍警獵犬派進港口黑手黨的臥底,如同當初的阪口安吾一樣。

  他們都是負責監測港口黑手黨動向而潛入其中的政府軍方臥底。

  聽見熟悉名字的銀狼立原當即抬頭望向中原中也,矯健的銀狼站在與謝野晶子身側的位置,顯得威風凜凜絲毫不見異樣之色。

  在之前的計劃中,他的身份被與謝野晶子知道,過去十多年的往事重新翻出來,他並不怨恨與謝野晶子甚至有些感激她與系統交易給他一次再活過來的機會。

  雖然交易結束的與謝野晶子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但銀狼立原確實是因為她才會變成道具靈魂再被貓澤奈奈召喚出現世。

  比起呆在常暗島想要逃避又無法逃離的無休止戰爭,現在的生活讓銀狼立原非常滿足,當年的心結也在平靜的生活中一點一點化解。

  銀狼立原不喜歡戰爭,面對一般的爭鬥也沒什麼好感。

  但這次的情況不同,他的弟弟立原道造因為獵犬和港口黑手黨的身份陷入其中,至少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變成吸血鬼的一員還是被福地櫻痴殺死。

  「立原道造失蹤了,」他的聲音很低回應,道:「只留下一段想給大倉燁子看的影像。」

  銀狼立原看過那段最後留下的影像,心情十分復雜難辨。

  他沒想過家人會摻合進吸血鬼和天人五衰的陰謀,想要掀開福地櫻痴的秘密,最後卻讓自己落入失蹤去向不明的境地。

  這次的事就算貓澤奈奈不管,他也不可能視而不見離開。

  「留下一段影像?」中原中也皺眉接過一旁遞過來的手機,沉默無言把立原道造想說的話都看過一遍。

  穿著一身軍警制服,撇去所有的不良痞氣,看著異常陌生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立原道造。

  他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臉色沉郁下來幾分。

  「這是中也先生認識的人嗎?」貓澤奈奈擔憂看著他。

  他低低應一聲,沉默片刻道:「以前事務所的同僚。」

  只此一句,再也別的話。

  眸光從視頻離開轉落在貓澤奈奈身上,小姑娘憂心忡忡的神情幾乎要抑制不住流露出來,他笑一下揉了揉她的頭發,隨手把手機扔回給原本的主人,道:「別太擔心,立原那小子還不一定會死。」

  芥川龍之介都被變成吸血鬼,立原道造說不定也同樣成為吸血鬼的一員。

  只要太宰治的異能消除吸血鬼的能力,他們幾個都能正常恢復。

  失蹤有時候比直接宣布死亡要好。

  「這點我跟中原先生同感,」銀狼立原情緒鎮定,低聲緩緩道:「道造不會這麼輕易死去。」

  他離開家的時候,立原道造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將近十歲的年齡差讓他們之間的關系並不如一般的兄弟親密,但毫無疑問銀狼立原十分在乎自己的家人。

  呆在常暗島的日子,曾經一度是家人的存在支撐著他的精神。

  他的弟弟並不是這麼容易會被擊敗殺死的人,他能成為軍警、能潛入港口黑手黨,甚至在找福地櫻痴以後還能傳出一份影像交給武裝偵探社的人……

  立原道造是足以讓家人驕傲的孩子。

  「他們也是跟蘭波一樣的人嗎?」中原中也視線掃過銀狼立原和織田作犬,又轉頭看看金蟒蘭波和黑貓太宰。

  再次惋惜貓澤奈奈並不能變成小動物。

  「是的,」貓澤奈奈輕點一下頭,道:「立原道造先生是立原先生的弟弟,織田作先生是太宰先生的朋友。」

  她猶豫片刻,補充道:「織田作先生以前也是港口的人。」

  中原中也有些驚訝,看著織田作犬不動如山,異常沉穩的樣子,不由詫異道:「居然還有人可以跟太宰做朋友?」

  他又想起直升機上,奈奈提到織田作的名字時青花魚那副異常的姿態。

  盡管他想要裝作毫不在意,但那樣的太宰治已經是他相當失態,外露情緒的模樣。

  「哥哥!」她輕凝起眉頭,小聲說道:「治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

  中原中也表情一下變得扭曲,扯著嘴角狠狠瞪了眼黑貓太宰。

  不知道這個混蛋給小丫頭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覺得太宰治是什麼好人。

  青花魚要是好人,這個世界上怕是沒什麼壞人了。

  黑貓太宰不緊不慢活動一下身體,從貓澤奈奈的肩頭跳進她的懷抱被穩穩當當接住,尾巴勾勾纏纏掃過手腕,語帶笑意開口道:「中也要是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跟我說,我會好好洗耳恭聽。」

  他抖了抖薄薄軟軟的可愛貓咪耳朵,賴在貓澤奈奈懷裡愣是不打算離開的樣子讓中原中也看著無名心頭火起,伸手一把抓著黑貓提起來,臉色黑沉沉道:「洗耳恭聽是嗎?」

  隔著一層手套揪住黑貓太宰的後頸肉,直接把他扔去一邊的座位,道:「快三十歲的男人賴在小姑娘身上,你不會覺得羞恥嗎?」

  黑貓靈巧翻轉輕松落桌,不慌不忙舔了舔貓爪,無辜道:「什麼羞恥?貓怎麼會有一般人類的羞恥?」

  「貓咪喜歡待在主人身邊,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甚至晃著尾巴重新走回貓澤奈奈手邊,歪頭蹭了蹭她的手。

  細軟的毛發帶著些許小動物的溫暖,輕輕貼著手心、手臂蹭過去,舒服得宛如緞子一般。

  她受寵若驚,喊道:「治先生?」

  以前的黑貓太宰很少會做這種主動撒嬌的動作,鳶色的貓眼微微眯起貼著微涼的手臂,發出不甚熟練的呼嚕呼嚕聲。

  從未有過的呼嚕呼嚕聲!

  矜持的黑貓就算舒服至極也不會在貓澤奈奈面前輕易發出的呼嚕呼嚕聲。

  她一臉驚喜把黑貓攏進懷裡,掌心順著他的腦袋撫過後背的毛發,嘴角幾乎是壓不住的喜悅。

  貓澤奈奈的高興其實很簡單,見到黑貓太宰罕見的撒嬌,她就會很開心。

  「……可惡的青花魚,」中原中也狠狠咬牙,壓著貓澤奈奈蓬松翹起發尾的腦袋,低聲警告道:「就算你們已經在一起,平時面對這個家伙也不能給太多好臉色!不然他就會像現在這樣得寸進尺,不斷試探你的底線!」

  他就是前一個受害者!

  當然中原中也受害遭災的地方重點在他的錢包、機車、紅酒,什麼東西貴什麼就會被太宰治逮著禍害。

  港口黑手黨跟武裝偵探社聯手對付組合的時候,他才知道四年前自己被炸了的車是太宰治干的好事。

  生氣又無法直接在森林把他干掉,要忍耐著計劃的優先把夢野久作救出來。

  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後退。

  他後來都忘記要跟太宰治計較車的事。

  雖然知道錢肯定是要不回來,但人好歹可以打一頓出出氣。

  「我和治先生?」貓澤奈奈疑惑眨眼,小聲回應道:「哥哥說的是什麼?」

  無害如兔子的紅眸在中原中也面前撲閃撲閃,他愣了一下,視線轉向盤起身體落在座位上的金蟒蘭波,遲疑著道:「蘭波說太宰這混蛋引誘了你,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貓澤奈奈這才明白中原中也誤會了什麼。

  她抬手不自在撥弄一下鬢邊的頭發,擋住微微發燙的耳朵和臉頰,聲音很輕道:「治先生是我的伙伴,不是哥哥想的那種關系。」

  懷裡抱著暖烘烘的貓咪都讓人覺得有些發燙,她猶豫著要不要把黑貓放開,心下幾番糾結再次說道:「是哥哥想太多了!」

  她跟黑貓太宰行的端、做的正,如果真的在一起沒有不告訴中原中也的理由。

  說沒有就是沒有,不必要為了一點兄長的誤會疏遠他們的關系。

  反正抱在懷裡,難得會撒嬌發出呼嚕呼嚕聲的黑貓是不會放開的。

  中原中也表情一時變得十分奇怪,盯著她摟著黑貓太宰不放的手,再次問道:「真的嗎?」

  「……嗯、」貓澤奈奈被他問得眼睛四處亂瞟,掌心攏著貓咪身體胡亂摸摸,接著小聲道:「我跟治先生如果真的在一起

  ,肯定不會瞞著哥哥。」

  「那你還不放開這家伙?」中原中也准備又一次把黑貓太宰從她懷裡提出來。

  這次黑貓弱弱歪倒在她懷裡,尾巴勾住她的手腕,鳶眸靜靜凝望著貓澤奈奈,道:「奈奈要放下我嗎?」

  「今天的天氣要是直接臥在桌上,我可能會感冒哦?」

  她伸手摸摸冰涼冰涼的桌面,紅眸為難轉向中原中也,道:「哥哥,今天真的很冷,要是治先生呆在上面開會,可能真的會感冒。」

  黑貓太宰並不是那種毛發豐滿蓬松,絲毫不畏懼冬天寒冷可以在雪地四處行走的長毛貓。

  他平時的毛發量就是普通一層貼著身體,摸上去非常順滑,但是不具備多少保暖能力。

  「這裡是小說的世界,怎麼可能會感冒!」

  中原中也黑沉著臉,道:「你被混蛋青花魚騙了!」

  原以為他們真的像金蟒蘭波說的一樣已經在一起,他就算看著不順眼也很難強硬分開他們。

  小丫頭片子難得有一個喜歡的人,即便對像是可惡的太宰,他也不好太過掃貓澤奈奈的興致,打碎她對「太宰治」的濾鏡。

  可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

  未婚男女沒有交往,臭不要臉的太宰還裝著可愛的樣子去迷惑奈奈。

  中原中也是不知道貓咪有什麼可愛的地方,但他知道事務所有很多女事務員都喜歡貓咪。

  貓澤奈奈會覺得毛茸茸的貓咪可愛並不奇怪。

  但「太宰治」絕對、絕對不在可愛的範疇!

  「混蛋太宰,你有種變回人!」中原中也氣得差點要拍桌站起來。

  黑貓柔柔弱弱歪在貓澤奈奈懷裡,腦袋靠著她的肩膀,嘆息著道:「我知道中也不太喜歡我靠近奈奈,但這時候我們不是應該先商量計劃嗎?」

  「奪回大指令的計劃、阻止天人五衰的陰謀,」他輕哼出一聲鼻音,意有所指道:「中也不會忘記港口黑手黨現在什麼情況吧?」

  作為吸血鬼互相咬人感染最初爆發的地方,港口黑手黨幾乎是淪陷得最徹底的組織。

  與武裝偵探社目前的危機相比,港口黑手黨的處境也好不了半分。

  首領森鷗外手下都沒有幾個人可用,因為芥川龍之介快速感染通口一葉,黑蜥蜴是最先淪陷變成吸血鬼,組織的精英再去感染其他人幾乎沒有多少人能有反抗的余地。

  現在的港口黑手黨怕是五座大樓都被吸血鬼占領,能有幾個人幸免於難都不好說。

  「可惡!」中原中也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藍眸狠狠瞪著黑貓太宰。

  臉上的詛咒侵蝕紋路幾乎要亮起淺淺的光,深深壓制住吸血鬼的思維上湧。

  中原中也的頭腦越是活躍清晰、屬於自己的想法越多,布拉姆的異能越難控制迷失他的心智。

  「既然中也沒有別的話要說,我們就繼續進入會議環節。」面對武裝偵探社一眾看戲好奇的目光,黑貓太宰半點不虛,語氣十分鎮定從容。

  想要從福地櫻痴手上奪回【大指令】,首要的目標是分散他的注意,一波人去牽制他的注意,一波人去襲擊帶著【大指令】的獵犬。

  就算時空劍看見的未來讓他知道【大指令】並不安全,需要離開回援,他們也不會輕易讓對方得手。

  福地櫻痴確實是【活著的傳說】【人類軍的領袖】。

  但在黑貓太宰看來,想要擊敗他多少也能有幾個辦法。

  更嚴重的問題在於,打敗福地櫻痴以後要讓什麼人帶走他,鐘塔侍從或是默爾索監獄。

  福地櫻痴是日本軍方的招牌人物,別說是日本在國外都有很多崇拜者和支持者,他們不一定會接受隨意處置福地櫻痴的手段。

  在天人五衰的陰謀徹底澄清之前,福地櫻痴的存在會變得異常麻煩。

  「織田作和蘭波先生、敦君去對付福地櫻痴,」黑貓太宰視線一轉落在其他人身上,道:「奈奈和我、中也去奪取獵犬手上的大指令。」

  偵探社的其他人負責去救被獵犬抓住的社員。

  這次的計劃連一貫負責坐鎮後方的江戶川亂步都要親身上場,偵探社的所有人都要行動起來。

  這樣的計劃由黑貓太宰和江戶川亂步共同謀劃,沒有算上呆在小說世界外面的太宰治,他們這裡三個人怎麼也不會簡單輕易輸給魔人費奧多爾。

  「為什麼是我們去搶大指令?」中原中也不解皺眉,問道:「實力方面應該是我跟蘭波一起去更有優勢。」

  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嘍啰,而是那個自傳電影都拍十幾部的【活著的傳說】福地櫻痴。

  要是一著不慎可是會在他手上丟了小命。

  「這是指揮的命令,」黑貓太宰笑吟吟說道:「中也要質疑我們的計劃嗎?」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他,不爽地嘖一聲。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太宰治都很討人厭。

  制定計劃的時候從來都不帶給人解釋什麼,自我得相當厲害的家伙。

  ……

  一旦確認行動計劃,之後就不需要再耽誤時間。

  幸田文和布拉姆留在小說空間,他們其他人各自離開行動。

  異能光芒包裹著他們釋放脫離出小說的世界,一落地就見太宰治手裡壓著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芥川!」中島敦驚詫喊道。

  沒想到在他們進入小說世界的時候,被吸血鬼異能控制的芥川龍之介會悄無聲息找尋過來。

  要是太宰治沒有發現,小說的媒介直接被芥川龍之介帶走,送去福地櫻痴所在的位置,不管他們有多少計劃都要一出來就面臨福地櫻痴的強攻。

  「奈奈醬,過來一下!」太宰治壓著芥川龍之介,衝貓澤奈奈招了招手,視線在黑貓太宰身上一掃而過,輕笑一聲道:「我這個不成器的部下,麻煩奈奈讓他清醒一下。」

  【人間失格】可以消除【羅生門】的力量,他的體術對付芥川龍之介的體術沒有問題。

  但想要真正消除吸血鬼異能,還是需要直接觸碰布拉姆·斯托克使用異能無效化。

  他們現在還需要吸血鬼的存在欺騙福地櫻痴的眼睛,讓他以為布拉姆還沒有落在偵探社的人手裡,暫時不會使用【人間失格】的異能力。

  「啊、好的。」貓澤奈奈點點頭,咒力飛湧向芥川龍之介,大片詛咒侵蝕痕跡在他皮膚表面出現,臉上猙獰崩起的青筋和代表吸血鬼狀態的灰黑猩紅色眼睛,張嘴會露出尖利的獠牙,發出無聲而默然的嘶吼。

  「好像沒有恢復?」她回頭看一眼中原中也,眉頭輕蹙。

  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中原中也一般受到詛咒侵蝕,可以自行從吸血鬼的思維控制中甩脫恢復正常。

  詛咒侵蝕終究不是用來解除吸血鬼異能的能力。

  太宰治神情不變,一巴掌拍在芥川龍之介的背上,低聲斥道:「芥川君還不清醒過來嗎?敦君在這段時間可是比你做了更多有用的事。」

  「比起芥川君,敦君真是優秀得多的部下。」

  一句句刺激的話語流進芥川龍之介的鼓膜,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凶狠,猩紅的瞳孔不斷收縮放大,似乎掙扎在吸血鬼的控制之下。

  中島敦欲言又止,道:「太宰先生……」

  用這樣的話說芥川是不是不太好,之前他已經因為太宰先生對芥川說過的話惹來不少仇恨值。

  雖然還是無法喜歡上芥川龍之介,但他的的確確在輪船上救

  過他。

  要是沒有芥川的掩護,他根本不可能逃過福地櫻痴的追殺。

  「人虎……」他低垂著腦袋,羅生門被異能無效化壓制著無法出來,詛咒侵蝕的痕跡在他皮膚上蔓延越來越多。

  太宰治挑了挑眉,悄悄放開手後退一步。

  正待中島敦懷著幾分擔憂復雜的心情靠近他時,羅生門一下飛竄出來直接扎進他腳下的地板,芥川龍之介恢復正常的瞳孔顏色和一貫凶狠表情,狠狠瞪著他:「人虎!」

  「咦咦咦!」白發少年的身體立刻虎化躲開他的攻擊,驚疑不定道:「居然真的恢復了?!」

  雖然芥川還是喊著「人虎」差點要把他扎穿,但不得不說見過芥川變成吸血鬼,以前這幅可惡的模樣都變得和善令人懷念起來。

  這份小小的感動和懷念,下一秒立刻被羅生門毫不客氣的攻擊打散得一干二淨。

  中島敦快速招架擋住羅生門的攻擊,神情極度復雜難言。

  他果然還是沒辦法對芥川保持太久的友善情緒。

  「實驗大成功!」太宰治伸手一邊抓著一個拽回來,笑眯眯道:「芥川君准備一下,跟敦君一起出發去對付天人五衰的首領。」

  中島敦微愣一下,看向芥川龍之介。

  讓他們再一次聯手對付福地櫻痴……

  可是上次他們都失敗了,輸得徹徹底底、毫無還手抵抗之力。

  「是的,太宰先生。」芥川龍之介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應下太宰治的話。

  剛剛擺脫吸血鬼的思維控制,他甚至沒想過要問一下太宰治理由,直接應下再一次跟中島敦一起對付那個強大的敵人。

  比起什麼無法戰勝的敵人,太宰治的命令對他才是最優先。

  或者說向太宰治證明他的意義、他的價值才是更重要的事。

  「這樣真的可以嗎?」貓澤奈奈遲疑著小聲問道:「他們剛才還打起來了。」

  之前的計劃讓織田作犬和金蟒蘭波一起去對付福地櫻痴,雖然覺得冒險,但他們認識兩三年配合攻擊的手段也不會太差。

  而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

  實在難以讓人看出什麼配合。

  「放心吧,」黑貓太宰拍拍她的手背,聲音沉靜緩緩說道:「他們沒問題的。」

  曾經在他的世界被選作繼承他保護【書】的守護者,他們之間的力量遠遠不止表面這些。

  新一代的「雙黑」羅生門和虎的力量。

  黑貓太宰輕晃一下尾巴,跳出貓澤奈奈的懷抱站在織田作犬他們身邊,類似異能的光芒盈起在他們身體表面,得到充分休息的身體再一次變回人形。

  猩紅色的圍巾一出現在眼前,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表情出現不同程度的驚訝。

  代表著首領的信物出現在這個「太宰治」身上,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低聲喊道:「喂、太宰……」

  「喲、織田作,」身旁的太宰治打斷他的話,臉上揚起幾分過去的笑容,道:「好久不見。」

  織田作之助平靜說道:「好久不見,太宰。」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加入了武裝偵探社,似乎真的有按照他的遺言去往救人的那一邊。

  中原中也低低嘖一聲,醞釀起來的情緒被打斷再想說什麼話都不容易。

  衣服穿著與這個世界太宰治截然不同的「太宰治」看著年齡稍長幾歲,他走回貓澤奈奈身邊,輕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漫不經心說道:「中也,部下是沒有指揮首領行動的權利哦?」

  她不解眨眨眼,小聲問道:「怎麼啦?」

  他俯到她耳邊,跟著壓低聲音道:「沒什麼,只是想起有趣的事。」

  中原中也臉色青白變換,氣吼道:「混蛋

  太宰,你算什麼首領!」


第99章

  負責奪回【大指令】的一邊是貓澤奈奈、中原中也以及擁有術式無效化能力的太宰治。

  與其他人分別以後,  他們離開地下貨物運輸通道,重新回到機場地面上層的空間。

  中原中也走在貓澤奈奈身側,視線掃過機場內部幾乎不見多少正常旅客的空蕩機場,問道:「我們要去哪裡找獵犬的人?」

  四周都沒有人聲,  原本徘徊在機場附近的吸血鬼都不見蹤影,  倒是難得可以看見機場這麼安靜空曠的時候。

  「奈奈知道野獸在野外是怎麼捕獵的嗎?」看著全無緊張感的太宰治走在貓澤奈奈另一側,  神情放松自在猶帶著笑意,  仿佛沒聽見他的問題一般。

  中原中也眉頭深深皺起,壓抑著一看見這個太宰治就油然升起的怒氣。

  什麼首領的信物圍巾、什麼首領的標志和選擇另外一條道路的太宰治,只是這些話可不會讓中原中也相信。

  就算他真的是另一個世界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也不會叫這個太宰治為首領,  更不會真的把他當做首領去尊敬。

  貓澤奈奈小心看一眼怒氣衝衝,  幾乎要一步一個腳步踏下去的中原中也,  遲疑片刻搖搖頭道:「不是看見獵物就去追捕嗎?」

  兄長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因為治先生的態度。

  她是不清楚兄長知道治先生是港口黑手黨首領以後,  為什麼會表現得這麼生氣,但治先生這樣無視兄長的話似乎只會讓他更加生氣。

  「當然不是,」太宰治輕笑一聲,  腳步配合著貓澤奈奈的速度,意有所指說道:「野獸捕獵的時候,也是有自己的計劃。」

  對於野外生存的動物來說,捕獵是生存的第一要務。

  它們面對獵物時的慎重態度,  執著不休的追逐奔跑都是有目的、有計劃並不是單純的盲目行動。

  他們要尋找的獵犬也是一樣,  他們是人類會有思考、會有設下陷阱捕捉獵物,  而他們要做的是主動尋找這樣的陷阱踏入其中,讓帶著【大指令】的獵犬過來主動找他們。

  「如果是奈奈面對實力不明的敵人會直接上前進攻嗎?」

  貓澤奈奈眨眨眼,  謹慎著道:「我可能會先試探一下吧?或是想辦法布置可以將敵人引入其中的陷阱。」

  主動制造己方優勢,  先一步下手占據先機。

  「中規中矩的做法,  但是很有奈奈的風格,」太宰治習慣性又伸手摸摸她的頭發,頓時得到中原中也毫不猶豫的死亡眼神瞪視,他仿佛沒看見燃燒著怒火的藍眸,視線自然轉開徑直說道:「進攻的時候,直來直往、不管不顧的攻擊是最幼稚的手段,幾乎不需要什麼思考,三歲小孩都能想到的辦法。」

  中原中也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他開始思考能不能在戰前先把太宰治打扁。

  這裡明裡暗裡的指示性話語,不用多想都不知道太宰治是在說他。

  畢竟他的攻擊方式,這麼多年幾乎都沒有改變。

  「咳、其實方法也不是這麼重要,只要能制服敵人就好。」她輕咳一聲,連忙拉了拉太宰治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偷偷挑釁中原中也。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為什麼會合不來,但大敵當前還是專注一下獵犬和天人五衰的動向會好一點。

  要是敵人就在面前,他們這邊的人還要鬧矛盾,這真是非常讓人頭痛苦惱的局面。

  中原中也近乎咬牙說道:「是啊,只要能擊敗敵人,什麼方法根本不重要。」

  他就知道太宰治這樣的人,無論哪個世界的性格都不會有多少改變。

  鳶眸無辜輕眨兩下,太宰治慢條斯理問道:「奈奈就不想試一下獵捕最高效的辦法嗎?」

  捕捉獵物需要講究辦法

  ,這點曾經在港口黑手黨呆過八年時間的太宰治最清楚不過。

  長期浸淫在裡世界,把控著關東地區大大小小的勢力力量,太宰治對於設下陷阱主動讓獵物進入其中的計謀再清楚不過,信手都可以舉出數十百條方法。

  面對不同的敵人要有不同的策略,要是太過狂妄自負,一著不慎就會讓【獵人】和【獵物】的地位對調。

  太宰治在謀算人心方面,可以稱得上是專家級的人物。

  「捕獵最高效的方法?」她有些好奇,又悄悄看中原中也的一眼,不敢隨意作聲。

  他冷冷嗤笑一聲,道:「有什麼辦法盡管使出來,我又不會小氣攔著你。」

  中原中也當然知道太宰治在悄悄擠兌他,但他更清楚在獵犬手裡奪回【大指令】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不把天人五衰的恐怖計劃徹底破解,橫濱不、或者說整個日本都不會有什麼安定和平的日子。

  連港口黑手黨都不復存在的時間,他想要正常工作都沒辦法,只能天天跟吸血鬼打交道。

  「既然中也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

  太宰治反手掏出一枚遙控器晃了晃,自在說道:「所謂的恐怖組織,當然不需要主動去搜尋正義的英雄。」

  他衝著貓澤奈奈輕眨一下眼睛,笑著道:「都是正義的英雄在著急找我們。」

  指腹直接按下鮮紅的按鈕,安裝埋置在機場各處的炸彈紛紛引爆,接連不斷的轟炸聲響讓機場都開始不穩定晃動起來。

  中原中也周身紅光亮起,穩住他們腳下這一片地,皺眉問道:「太宰,你確定這樣可以引出獵犬的人?」

  爆炸的聲音可是在機場各個位置響起,獵犬的人就算知道他們開始行動又要怎麼找過來。

  且不說【大指令】是多麼重要的存在,獵犬會不會冒險帶著它來找他們,只看太宰治埋在機場各處亂七八糟的炸彈,帶著【大指令】的人怎麼可能傻乎乎跑過來。

  「要打賭嗎?」太宰治老神在在,絲毫不慌把玩著手裡的遙控器。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他,低低嘖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好像有什麼過來了……?」貓澤奈奈輕凝起眉頭,紅眸一眨不眨看著升起滾滾濃煙看不真切的位置。

  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逐漸出現在濃煙,軍靴落地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雪白的刀刃彎折飛竄衝出煙霧,直直向著他們衝駛而來。

  鎖鏈游弋飛起纏繞住刀刃,巨大的力量促使著她催動咒力強化身體去架擋,她沉聲喊道:「治先生,後退!」

  從獵犬出現開始,這裡就變成他們的戰場。

  【人間失格】是術式無效化的太宰治面對獵物的異能不占優勢,且他們本身經過異能技師強化的身體也不是太宰治的體術可以對付的存在。

  「來得正好,」中原中也主動向前踏步,嘴角扯出一抹張狂肆意的弧度,聲音低沉幾度道:「我現在可是生氣得很,需要找人好好打一架發泄一下。」

  港口黑手黨被吸血鬼占領、橫濱被弄成亂糟糟的樣子,甚至連國外的分部都會受到影響,樁樁件件的事加在一起怎麼可能不讓中原中也憤怒。

  這一切都是因為天人五衰的恐怖計劃。

  他是不知道獵物的人清不清楚福地櫻痴的真實身份,但中原中也現在急需找人好好打一架將胸中的怒火全部找個方向宣泄出來。

  把他變成吸血鬼,讓他去救魔人費奧多爾、打傷貓澤奈奈,幾乎被利用透徹的債,不找人好好回報一番都無法發泄一直憋悶在心底的怒氣。

  重力主動向著煙霧中的兩人發動進攻,狂猛凶暴的磚石裹挾著重力宛如流行隕石一般向著獵犬的人砸過去。

  無法抽出刀刃的末

  廣鐵腸干脆自斷武器,再用異能讓刀延展數倍直劈向衝過來的攻擊,磚石□□脆劈成細碎的石料,重力去勢不減擦過他們的身體劃破獵犬的衣服表面。

  「哇卡卡、真是不錯的攻擊,」稚氣如同孩童的女聲響起,下一刻猶帶笑意的聲音立刻低沉下來,道:「迫不及待想要迎接死亡了嗎?偵探社的小兒。」

  煙霧緩緩散去,大倉燁子看見面前的敵人稍微詫異一瞬。

  不是她想像中的武裝偵探社成員,而是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以及太宰治的組合,其中還有一名不在資料中出現過的小姑娘。

  很快詫異的神情收回,大倉燁子主動向中原中也發動進攻。

  不管敵人是什麼人,他們的任務都是打倒逮捕「天人五衰」的成員,出現在機場幫助武裝偵探社的人一律會被獵犬視作是同謀。

  無一例外都是需要打倒的人。

  稍稍麻煩一點的太宰治擁有無效化的能力會克制她的異能,但以獵犬的身體素質和體術要制服他綽綽有余。

  唯一讓人無法確定實力的是……

  突兀出現在機場的陌生面孔,獵犬過去逮捕的異能者資料上完全沒有她的信息,不確定能力、不清楚身份,只看體術稍遜色於末廣鐵腸。

  大倉燁子打量的視線落在貓澤奈奈身上,操控著鎖鏈延伸揮舞的小姑娘能力跟末廣鐵腸的【雪中梅】有些相似,都是可以把武器自由延伸的能力。

  「戰鬥的時候,你把注意放在什麼地方?」沉重的攻擊落在腹部,劇烈的疼痛猛然炸開。

  大倉燁子挨了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一擊,身體向後倒飛出去十幾米,軍靴摩擦著地面泄力止住繼續向後衝的力量。

  她冷著臉,一蹭嘴邊溢出來的鮮血。

  操控重力的中原中也作為對手,不是她能隨意分神輕忽的存在。

  幼女的外表逐漸開始變大,寬松的軍服被長大的身體撐開至貼身的尺寸,大倉燁子的異能【靈魂的喘息】可以自由改變接觸者的身體年齡。

  自然也包括她本身。

  「早點變成這樣不好嗎?免得我下手像是在打什麼小鬼,」中原中也輕嗤一聲,藍眸如野獸鎖定住獵物一般,囂張衝她勾了勾手指,道:「繼續來吧!軍警的精英獵犬!」

  同樣狂氣十足,不輸給中原中也半分的大倉燁子低笑一聲,道:「迫不及待想要找死的小鬼。」

  現在比起她,可是中原中也更像是個小鬼。

  ……

  另一邊貓澤奈奈跟末廣鐵腸的戰鬥激烈程度,不輸中原中也他們分毫。

  鎖鏈飛舞撞擊著彎折的刀刃偏離方向,貓澤奈奈不敢跟獵犬的人拉近距離戰鬥,刀刃逼近還可以使用鎖鏈阻擋抗擊,要是比較純粹的體術和身體素質,她估計打不過身體經由異能技師強化過的末廣鐵腸。

  貓澤奈奈想要控制距離,末廣鐵腸卻想拉近距離,雙方不斷僵持。

  容貌雋秀的獵犬眼下帶著三點印跡,鋼鐵般的精神與肉體堪稱是軍警部隊最強,刀刃彎折揮擊的速度步步提升逼得她幾乎要冒出汗,繃緊精神去應對這份強大力量。

  一絲都不敢錯開眼睛,只怕自己挪開眼睛的一瞬間,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會被末廣鐵腸追緊回來。

  「條野在什麼地方?」他徑直開口問道。

  貓澤奈奈愣了愣,鎖鏈阻住刀尖的去勢,匕首反向挑起與末廣鐵腸的刀口相抵,刀面幾乎要映照出來她的模樣。

  她咬牙加大咒力輸出強化手臂和腿部的力量,道:「你說的人是誰?」

  條野這樣的姓氏,她好像沒在武裝偵探社聽過。

  不過稍稍分神去思考他的問題,彎折延長的軍刀猛然向前突刺,幾乎要刺穿她的頭顱,險險後仰

  避過攻擊還是讓鋒銳的刀刃帶著風刃在額前留下一縷細細的紅線。

  鮮血一點一點溢出來,染紅傷口周圍,她不適眨眨眼連騰出手去擦拭的力氣都沒有。

  單純比力氣經過咒力強化的身體差點要扛不住末廣鐵腸的力量。

  「條野被偵探社的人帶走了,」他臉色微微凝重,沉聲說道:「讓偵探社的人把條野交出來。」

  她不是偵探社的人、不在軍警的通緝名單上,異能和身份都是不明,很可能是偵探社找回來的幫手。

  但末廣鐵腸不在乎,作為軍中最鋒銳的一把刀,他只要堅定鏟除惡邪保護國家的和平與安定,犯罪者的想法如何並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

  現在他面對的是同伴被凶惡之極的犯罪者帶走,生死不明、去向不明的情況,擊敗天人五衰是獵犬的要務,把同伴救回來也是他的要務。

  「偵探社沒有你說的人,」貓澤奈奈用力一推,咒具匕首甩飛出去試圖逼退末廣鐵腸,「我們也不是在幫助天人五衰。」

  真正的天人五衰另有別人,可是被【書】蒙蔽意識的獵犬不會聽她的解釋。

  「或許他是變成了吸血鬼,」她慎重開口說道:「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試著幫助他恢復意識。」

  末廣鐵腸毫不猶豫,一口說道:「變成吸血鬼的人不可能恢復自我意識,他們都會受到吸血鬼的控制。」

  這點幾乎是毫無疑問的。

  布拉姆·斯托克在過去是【毀滅世界的十大災害】之一,本身存在於世上的時間超過百年,因為異能的特殊性將他的身體徹底轉換成不老不死的吸血鬼,同時具有感染他人的能力。

  他曾經兩次大規模感染過人類,制造出大量的吸血鬼又被聖劍封印,這次是吸血鬼的力量第三次席卷世界。

  不會有人相信吸血鬼是什麼好人,更不會有人相信利用吸血鬼大公異能的武裝偵探社是什麼好人。

  「惡邪即滅,」他神情堅定決絕,揮刀的動作沒有絲毫的遲疑,「武裝偵探社的所作所為就是惡,應該予以清除。」

  末廣鐵腸怎麼都無法說服的態度讓貓澤奈奈十分苦惱,她離開這個世界快三年,以前沒有怎麼關注這裡的事,不太清楚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的名聲風氣。

  但她願意相信太宰治、相信中原中也所站在的一方。

  她沒有受到【書】的影響,在了解過他們所說的一切就很輕易接受武裝偵探社被陷害為「天人五衰」的陰謀。

  可是末廣鐵腸不同,他是堅定的軍人,幾乎受到【書】的影響最嚴重的一批人。

  只是這麼嘴上說說,沒辦法讓他相信武裝偵探社是無辜的。

  「【眠】。」長時間的纏鬥讓詛咒侵蝕大面積覆蓋在末廣鐵腸身上,沒有咒力的人無法注意其中的異像,自然也無法早早發現其中關竅作出回避。

  末廣鐵腸的身體僵住,沒有立刻倒下。

  貓澤奈奈微微喘息一口氣,很快又提高警惕。

  獵犬的攻擊實在太過密集,讓人喘不過氣、透不過風,絲毫不敢有所松懈。

  「這是你的異能力?」末廣鐵腸提著刀的手不住往下墜落,身體和意識都變得異常沉重,堅韌的精神卻抵抗住術式的威力。

  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咒力,本身對咒術抗性不強,考慮到獵犬的身體素質,她甚至刻意讓更多的詛咒侵蝕覆落在他身上。

  沒想到還是沒有立刻讓末廣鐵腸倒下。

  貓澤奈奈後撤數步,與他拉開距離。

  鎖鏈密密麻麻圍繞著末廣鐵腸纏繞緊緊匝住他的身體,就算親眼看見他身體受到限制被禁錮不得動彈,她的視線還是不敢輕易挪移開,唯恐獵犬的人發現本應該在這裡的人不見蹤影。

  她的咒具並不是全然不可能被掙脫開,上一個掙開鎖鏈禁錮的人還在與另一名軍警戰鬥,以獵犬的身體素質,她又怎麼能輕易放松警惕。

  「你可以這麼理解。」她緩緩回答,手指不動聲色交扣在一起,准備對方一有異動就拉進領域再戰鬥。

  貓澤奈奈沒有術式公開的習慣。

  【請君勿死】的力量已經趨近最大,再通過術式公開也無法發揮出更強大的作用。

  紅眸一邊盯著末廣鐵腸,一邊暗暗擔憂太宰治的去向,不知道他找到【大指令】沒有。

  術式展開的力量不斷加深對末廣鐵腸的影響,縱使他的身體可以飛快代謝藥物,但咒力本身並不是什麼藥物影響,想要單純憑借身體素質擺脫【眠】的控制十分困難。

  「計劃大成功,」在他們戰鬥時刻離開的太宰治雙手空空回來,看著並沒有拿到【大指令】,鳶眸落在兩邊的戰場一眼,他輕笑一聲道:「奈奈辛苦了。」

  貓澤奈奈驚愣一下,連忙小聲問道:「治先生?」

  他不是離開去找【大指令】嗎?為什麼又會回來這邊?

  她有些著急,想要張口直接問又怕獵犬的人知道他們的目的,只好壓低聲音:「治先生怎麼回來啦?」

  「因為計劃已經成功了,」貓澤奈奈微微一愣,疑惑不解看著太宰治嘴角勾著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略略抬高聲音說道:「蛞蝓繼續在這裡磨磨蹭蹭,可要趕不上看好戲了。」

  中原中也擋住大倉燁子的攻擊,反手再給她一拳。

  他不屑地哼一聲,道:「誰知道你說的好戲到底是什麼,光在這裡甩嘴皮子的家伙。」

  不過混蛋太宰有一點卻沒說錯,他不能在這裡繼續耽誤時間。

  貓澤奈奈那邊的獵犬已經被放倒,他自詡是兄長和保護者,怎麼能比小丫頭速度更慢。

  他身體高高躍起,重重向下一劈。

  磚石俱裂絲毫沒有半點手軟,火力全開的攻擊一下壓住大倉燁子的氣焰。

  重力作為進攻的力量無疑是強大的,即便獵犬的身體都是經過異能技師強化也很難擋住重力的全力攻擊。

  如果在這裡的人是魏爾倫,另一名操控重力精通暗殺的異能者,或許他從開始就會下狠手奔著殺死大倉燁子而去。

  受到重擊的內髒破裂,大倉燁子重重咳出一口鮮血,身體各處都帶著創傷,視線模糊幾乎無法站穩腳步。

  即便如此,她還是要站起來繼續戰鬥。

  「休息一下吧,」貓澤奈奈輕聲說道:「一切的真相很快會大白。」

  術式展開的力量讓大倉燁子意識昏沉,滿心不甘暈倒昏睡過去。

  她暗暗松一口氣,鎖鏈纏繞束縛住他們的身體,確保獵犬的人短時間之內不會清醒過來,這才使用【請君勿死】進行治療。

  咒力蝴蝶蹁躚飛舞著撒落鱗粉,治愈瀕死重傷的傷口。

  貓澤奈奈撿起地上的頭繩,重新給大倉燁子放在手心裡,抬頭問道:「治先生剛才說的是什麼?」

  什麼好戲,她沒有明白太宰治的意思。

  他賣關子低笑一聲,緩緩道:「我已經找到大指令了。」

  貓澤奈奈和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在他空蕩蕩的雙手和懷抱,疑問幾乎要直接升起在他們臉上,「哈、你找到了,那東西呢?」「治先生是把大指令找別的地方藏起來了?」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同時不解開口問道。

  太宰治笑吟吟掃過他們的臉,明明不是親兄妹,雙方之間也沒有血緣關系,但偶爾卻會讓人生出他們真的像是親兄妹的感覺。

  思考的方式都很相似。

  他不緊不慢說道:「我把大指令給了另外一個人。」

  中

  原中也不敢置信道:「那麼重要的東西,你給什麼人了?」

  這是可以隨便拿去給別人的東西嗎?這個混蛋又自我的青花魚。

  「奈奈能猜到嗎?」鳶眸轉而落在貓澤奈奈身上,她還是一臉茫然疑惑的樣子。

  顯然她跟中原中也都有同樣的疑問,只是相較壓不住脾氣的大人,她這個年紀更輕的妹妹稍稍沉得住氣。

  「治先生是放在安全的地方嗎?」她拍撫兩下高專校服上的灰塵,站起身輕聲疑惑道:「安全的地方好像只有那裡了。」

  不過太宰治剛才說的是把【大指令】交給另一個人。

  異能小說空間裡,只剩下布拉姆和幸田文,他們都是出於安全考慮才留在裡面,總不可能把【大指令】交給他們保管。

  「bingo」太宰治輕撫過她的頭發,看似漫不經心開始整理她因為戰鬥變得凌亂的長發,「我把大指令交給布拉姆了。」

  這話一出直接把中原中也和貓澤奈奈都驚住。

  「喂、你怎麼能把那東西交給吸血鬼?!」他上前一步想拽住太宰治的衣領質問,怒氣幾乎要克制不住上湧。

  「你難道忘記港口黑手黨、橫濱還有這裡,會變成這樣都是拜吸血鬼所賜嗎?」都是因為該死的吸血鬼異能,世界才會陷入危險,讓福地櫻痴成為人類軍的首領並發出【大指令】。

  他現在居然說把【大指令】交給引起騷亂的罪魁禍首?!

  鈷藍色的眼眸充斥著憤怒狠狠瞪著他,太宰治不閃不躲冷靜平淡看著他,道:「我當然知道。」

  「哥哥,我們先聽治先生解釋好嗎?」生怕中原中也克制不住脾氣,直接給太宰治一拳,她連忙拉住人,著急看向他,道:「治先生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想法的吧?」

  「治先生不會隨意做無意義的事。」

  術式無效化的能力無法消除中原中也的重力,要是他一個克制不住使用了重力,怕是要將太宰治重傷。

  紅玉般的眼眸凝著擔憂望向他,太宰治安靜片刻,鳶眸回望著她映出貓澤奈奈緊張擔憂的神情,無奈輕嘆口氣道:「布拉姆的異能受到聖劍影響無法使用,每一次使用能力指揮吸血鬼都是福地櫻痴下達的指令。」

  【大指令】的作用是自由操控自己的部下,將思想和行動都完全統一,把部下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揮灑自如使用。

  原本的布拉姆就算沒有【大指令】也可以自如做到這一點。

  「這跟把大指令交給布拉姆有什麼關系嗎?」貓澤奈奈還是沒聽懂他的意思。

  【大指令】本身具有特殊的異能封印,輕易無法解開,布拉姆就算是想使用這份力量都不行,何況他根本不需要。

  而年僅十歲的幸田文本身更是沒有什麼可以操控指揮的部下。

  「大指令的封印解開以後,」太宰治不緊不慢留下轟雷一般的話,道:「布拉姆可以跨過聖劍的威力使用異能操控吸血鬼。」

  也就是說他們可以讓布拉姆中止吸血鬼咬人感染的活動,通過他來澄清武裝偵探社的清白,聖劍的威力以及福地櫻痴原本的陰謀。

  「沒有人會相信吸血鬼說的話,」中原中也松開拽著太宰治衣領的手,冷聲道:「誰會相信犯罪者的解釋。」

  旁人只會把這當做是天人五衰失敗之前的攀咬,根本不會相信【活著的傳說】福地櫻痴才是天人五衰真正的首領。

  太宰治平靜點頭,說道:「確實,只有布拉姆的行動是不夠的。」

  他能說服布拉姆幫他們澄清真相,其中不乏幸田文的原因。

  但武裝偵探社真正的危機還沒過去,魔人隨時會從默爾索監獄帶著更大的陰謀而來,天人五衰還有更多的後手沒有施展出來。

  目前外界活動的人只有福地櫻痴,魔人費奧多爾在默爾索監獄、布拉姆在小說異能空間,余下果戈裡和西格瑪的去向不明。

  但他們的異能也是造成偵探社被冤枉的開端,殘殺議員以及刺殺異能特務科的長官。

  「那要怎麼辦?」貓澤奈奈輕抿著唇,擔憂道:「天人五衰的其他人可能已經去監獄把陀思妥耶夫斯基救出來了。」

  他們現在能做的事,只有解除布拉姆感染的吸血鬼異能以及擊敗福地櫻痴、奪走【大指令】。

  剩下還需要澄清武裝偵探社的清白、讓天人五衰的真面目暴露出來。

  「警方和公眾之所以那麼相信偵探社就是天人五衰,是因為書寫下的內容,想要改變這一認知必須要在書上重新寫出真相,」太宰治低笑著道:「而書就在福地櫻痴身上。」

  正是因為清楚異能特務科被盜走的一頁書在誰身上,江戶川亂步才肯定說澄清一切並不困難。

  逐漸明白理解一切的貓澤奈奈松下一口氣,安心之余又不由想起另外一邊正在對付福地櫻痴的人,「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給蘭波先生他們幫忙?」

  蘭波和織田作之助都在福地櫻痴那邊。

  雖說術式並不影響他們的力量使用,但還是不可避免會擔憂他們會出事。

  福地櫻痴本身的異能不可小覷,又有時空劍的幫助,想要擊敗他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冷靜一點,」太宰治眼簾輕垂,低聲說道:「你忘了織田作和蘭波先生都可以使用領域嗎?」

  除卻領域展開的能力,織田作之助本身的術式【天衣無縫】面對時空劍也有特攻。

  同樣是預知類的能力,即便力量特質不同也會彼此產生影響。

  貓澤奈奈抬眸看他一眼,小聲嘆道:「明明治先生也很緊張。」

  作出安排的人是太宰治,緊張掛心那邊戰況的人也是他。

  自己都很緊張卻告訴她冷靜一點。

  「你們說的領域到底是什麼?」在一旁聽了許久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問道:「是上次你在直升機上的那種能力嗎?」

  他記得是什麼領域之類的話。

  但領域具體是什麼,卻是一種讓人感覺非常模糊的概念。

  貓澤奈奈恍然想起中原中也似乎不是特別清楚她轉生後的世界力量,「所謂的領域就是術式咒力展開最大化形成一個屬於自身的有利環境,可以削弱對手的力量,但是非常耗費咒力。」

  她的領域必殺效果需要一定的時間才會起作用,但偏偏領域展開就是十分耗費咒力的技能,一旦必中效果補充回流的咒力不夠,她很難把時間堅持拖到必殺效果出現。

  「術式是我們現在的能力,」她輕撓了撓側臉,解釋道:「就像異能是哥哥的能力總稱,術式也是我們的能力總稱。」

  關於術式和咒力想要全部解釋清楚,簡單的幾句話可沒辦法說完。

  她只能撿著容易理解的話告訴中原中也,試圖讓他明白是因為兩個世界重疊才導致他們可以再次相見。

  貓澤奈奈在轉生後的世界度過三年的時間,原本的世界時間才過去一年。

  不好好解釋清楚,怕是某天橫濱出現咒靈,中原中也都不知道咒靈是什麼。

  ……

  【羅生門】和【月下獸】的力量再一次彙合起來。

  福地櫻痴通過時空劍看見自己受到攻擊的未來,他十分驚詫道:「沒想到你居然能擺脫布拉姆的異能控制。」

  吸血鬼大公的異能之所以被稱為【毀滅世界的十大災害之一】就是因為轉變為吸血鬼的人,無法再變回原來的模樣。

  過去一百多年都沒有出現的事,居然在一個二十歲的小子身上出現。

  要不是

  未來的他通過時空劍給自己提醒芥川龍之介身上有異常,他怕是真的會被他們成功偷襲。

  「這次我們會徹底擊敗你。」

  虎的力量具有撕裂異能的能力,而羅生門又可以延伸虎的力量。

  失敗過一次的事,他們不會再次重蹈覆轍。

  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配合著攻擊,嘴上不合、性格不合甚至連平時關系都非常不合的兩人只有在戰鬥的時候看出幾分無言的默契。

  鎏金色的亞空間將他們所有人都困在同一個地方戰鬥,誰都無法離開更無法讓福地櫻痴繼續利用附近的地勢發揮異能百倍威力的作用。

  通過咒力填充的子彈快速向福地櫻痴射擊,與子彈一般不受物理法則影響的亞空間攻擊夾擊著福地櫻痴,蘭波和織田作之助配合默契,就算因為時空劍的原因使得攻擊沒有落在福地櫻痴身上也沒有失落。

  他們早已經知道福地櫻痴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時空劍的能力以及【鏡獅子】強化百倍威力的攻擊,福地櫻痴會成為【活著的傳說】並不僅僅是時空劍的能力造就,還有他本身經過異能技師改造過的強大身體和異能。

  「福地櫻痴的力量確實不可小覷,」蘭波的聲音十分平淡,目光落在近戰逼近福地櫻痴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空間隔斷和虎的力量都不足以撼動他。」

  織田作之助平淡應一聲,道:「可以預測未來的能力也很麻煩。」

  金綠色眼眸瞥他一眼,沒有直言織田作之助本身的術式與時空劍的能力沒什麼區別。

  「雖然不是很想打開領域,」蘭波輕嘆口氣,幽幽說道:「但我們現在確實需要給他們制造一些優勢。」

  【羅生門】和【月下獸】能招架住福地櫻痴的異能,但是想要打敗擁有時空劍的他還是欠一些機會。

  亞空間本身已經算是類似領域的能力,只是沒有附加特殊的必中效果。

  當【彩畫集】和【天衣無縫】真正開啟領域的時候,又有出現另外獨屬於術式領域本身的能力。

  「你不想開的話,要我來嗎?」織田作之助扣下扳機,擊飛福地櫻痴抽空甩向他們的攻擊,「太宰說我的領域可以克制時空劍。」

  他是沒有太多考慮這個問題。

  不過太宰治說他能做得到,應該就是真的能做到吧。

  雖然他們都能開啟領域,但領域之間要是同時開啟會相互抵消其中的必中效果。

  這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好處,倒不如一次只讓一個人開啟領域。

  「那就拜托你了。」

  蘭波不太喜歡使用完領域,短時間內術式會受到限制的規則。

  領域確實是非常強大的技能,但如果要限制術式【彩畫集】的使用確實讓他不是那麼愉快。

  比起在領域內戰鬥,他更習慣依靠術式的力量。

  「領域展開——」

  咒力瘋狂湧向雙手結出的咒印之間,再向外大量傾瀉而出鋪滿整個亞空間覆蓋他們腳下所站的位置。

  「【天衣無縫】。」

  術式領域落定,外圍有亞空間的包裹徹底隔絕讓人從外界打破的可能。

  織田作之助冷靜給子彈上膛,瞄准目標果斷扣下扳機。


第100章

  「……願以冰心鐵骨,  擇天地奸佞之道而行之。」

  這是福地櫻痴被打敗之後留下的最後之語,年近半百的男人頭發花白,  臉上猶帶著傷疤痕跡,  明明是與福澤諭吉相仿的年齡,面容卻要顯得蒼老許多。

  瞳孔失神看著機場湛藍的天空,晴空萬裡無雲,  陽光溫柔不會挑揀對像公平灑落照耀在每個人身上,逐漸陷入失溫的身體似乎都因為陽光而暖和起來。

  直至最後,福地櫻痴也沒有說出自己這麼做的理由。

  「願逝者安息。」貓澤奈奈垂眸單膝落地,靜靜合上福地櫻痴仍痴痴睜著望向天空的眼睛。

  咒力溫和撫平逝者身上的創傷,  幾乎撕裂身體的大型貓科動物抓痕緩緩合隆恢復,此刻的福地櫻痴看起來相當平靜安詳。

  軍靴落地的聲音急促落地靠近,  她轉頭看向晚來一步的大倉燁子,身體恢復幼女狀態的獵犬異能者怔怔頓住腳步。

  剛剛結束戰鬥不久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當即警惕起來。

  污蔑武裝偵探社的真相還沒有澄清,  獵犬的出現可能會導致他們再次爆發戰鬥,僅僅是應付福地櫻痴已經快要耗盡他們的體力。

  太宰治伸手壓住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的肩膀,  緩緩衝他們搖頭,  漠然開口道:「她是知道真相的。」

  「什麼?」中島敦幾乎不敢相信。

  一度追殺他們的獵犬副隊長居然是知道一切的真相,  他不解又困惑看向大倉燁子,忍不住問道:「你既然知道真相,為什麼還要追殺偵探社的人?」

  她無聲沉靜來到福地櫻痴面前,一頭漂亮的長發經過戰鬥甚至顧不上再度整理綁好,  手心緊緊攥住發圈隔著手套膈應掌心的肉都無法讓她回過神。

  「……昨天,隊長告訴我一切的真相。」關於天人五衰的真面目、武裝偵探社是被冤枉的事以及福地櫻痴發起恐怖行動的真正目的,  一切都沒有遺漏告訴她。

  即便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大倉燁子還是選擇站在福地櫻痴這邊,  以她自身的意志付出整幅身軀都在所不惜。

  貓澤奈奈抬眸安靜注視著她的神情,  輕聲問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關於偵探社的真相,我都已經知道了,」大倉燁子扶起福地櫻痴的屍體,聲音很低說道:「關於隊長的真相……失敗了的真相,又有什麼好說的。」

  成王敗寇,追究失敗的一方所做的一切有什麼原因已經毫無意義。

  他們能聽的不過是失敗者彌留之際的不甘之語。

  貓澤奈奈輕抿著唇,看著她從懷裡掏出一頁薄薄的書頁遞過來,道:「這個是偵探社想要的東西。」

  只要寫在紙上就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書頁】。

  武裝偵探社想要澄清的真相,通過【書頁】可以扭轉警方和公眾對於他們的印像。

  「謝謝你,修復了隊長的身體。」

  她微微一愣,接過【書頁】看著大倉燁子帶著福地櫻痴的屍體緩慢抬步離開。

  中原中也瞥過去一眼,收回視線又落在她手裡薄薄的紙張上,開口問道:「這個就是書嗎?」

  看著只是一張普通寫著字的紙。

  「大概是的,」她回過神,把【書頁】遞給中島敦,「中島君需要的是這個吧?」

  這裡只有他是武裝偵探社的人,【書頁】交給他保管正合適。

  「是神威手上的書,」中島敦徹底松一口氣,道:「這下偵探社終於可以清白了。」

  【書頁】是在【書】上取出來的一頁,同樣具有可以改變他人認知的能力。

  【書】並不是真正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的存在,但只是把一切扭曲偏軌的事實都扭回正道還是有辦法可以實現。

  「上面剩下的位置好像不多了,」貓澤奈奈注意到【書頁】上空白的位置不多,遲疑著道:「可以想辦法把前面的字去除,再寫上新的嗎?」

  不然光是【書頁】剩下不多的位置,可能不夠寫出合乎情理洗清武裝偵探社的文字。

  「書上的文字不能隨便刪改去除,」太宰治神色淡淡,說道:「偵探社的江戶川先生會有辦法利用好這剩下的半頁。」

  本來天人五衰就不是所有事都寫在【書頁】上陷害武裝偵探社。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經過一系列的鋪墊前奏,再利用果戈裡的異能制造出偵探社殺害議員的畫面,再在【書頁】寫上「世界上所有的警察和搜查機關都不會相信武裝偵探社是無辜的」文字。

  想要把一切反轉過來,必須要在【書頁】上重新寫下合乎情理又可以讓人接受武裝偵探社可能是無辜被陷害的文字。

  一切的真相和證據才會浮現出來,在所有人的面前。

  「剩下要做的事是……」

  貓澤奈奈轉眸看向逐漸彙聚起來的武裝偵探社成員,「解除布拉姆的異能,讓變成吸血鬼的人都恢復原狀。」

  詛咒侵蝕可以讓意志堅定的人擺脫吸血鬼的思維控制,卻不能讓他們一直維持著這幅模樣。

  大多數人都是無法通過詛咒侵蝕恢復自我意識,而貓澤奈奈的詛咒侵蝕是咒力反轉之下的效果並不是全然無害的存在。

  吸血鬼異能越早解除,她越早可以為感染上詛咒侵蝕的人消除侵蝕。

  「剩下的事交給他們就好了。」呆在小說異能空間的布拉姆和幸田文安全出來,異能無效化觸碰布拉姆的身體,瑩潤的光芒在一個個感染變成吸血鬼的人身上綻開。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頭,沒有什麼改變的感覺。

  他臉上猶帶著詛咒侵蝕的花紋,失去相互抗衡的吸血鬼異能,詛咒侵蝕的力量一下蔓延開來,身體力氣飛快流瀉出去。

  貓澤奈奈輕觸一下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拂去他們身上的詛咒侵蝕,安心道:「這樣就沒事了。」

  沒有吸血鬼異能也沒有詛咒侵蝕。

  蒙蔽著整個世界的陰影在逐漸褪去,露出明朗的晴空。

  ……

  經歷一系列事,貓澤奈奈都沒見到旗會的五人。

  就算是變成吸血鬼,如今也該恢復成正常的模樣。

  在中原中也准備啟程回去橫濱找森鷗外覆命時,她忍不住喊住人,問道:「哥哥,花見先生他們是都留在橫濱嗎?」

  也可能是都在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

  沒有特殊情況,她一個非黑手黨的人沒有什麼機會上去港口大樓,想要重新再見一面,估計還是要他們主動出來。

  不過要是見面會影響世界融合度,她也不敢太過頻繁靠近這個世界。

  或許見一面,知道他們都還安好就是最好的選擇。

  「花見?」她沒想到中原中也對這個名字十分陌生,疑惑反問她:「那是誰?」

  她愣了愣,遲疑著道:「花見先生不是公關官先生的假名嗎?」

  這個名字中原中也也知道,為什麼他會露出這麼驚訝的樣子。

  青年的眉頭一點點皺緊,他困惑看著貓澤奈奈問道:「你什麼時候跟公關官認識的?」

  他撿到生病的貓澤奈奈是在十七歲。

  那時候的旗會已經不復存在,再沒有什麼港口黑手黨年輕的狼,更不會有什麼遇見貓澤奈奈的可能。

  除非他們是在更早之前的時間認識。

  「誒……?」貓澤奈奈幾乎呆住,她試圖比劃道:「不是哥哥把公關官先生他們帶來醫院介紹我認識的嗎?」

  她是先認識中原中也,再借由

  他認識旗會的人。

  沒有中原中也,她就不會知道旗會、更不會認識那群可愛的朋友們。

  「……公關官他們死了,」中原中也突然發現他們的認知或者說記憶出現很大的差異,他聲音壓得很低,道:「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

  他十六歲那年,魏爾倫偽裝為組織的「郵差」傳令他們出去,旗會的人盡數都被魏爾倫殺死。

  所以貓澤奈奈口中的他帶旗會去醫院探望她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她怔怔看著中原中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麼跟她記憶中發展的不一樣。

  到底是她的記憶出現問題還是中原中也的記憶不對勁。

  「旗會的人確實是死了,」太宰治撫過她的頭發,聲音淡淡說道:「在中也加入黑手黨一年以後被魏爾倫殺死。」

  比起茫然記憶與事實出現差異不同的貓澤奈奈,他算是知道比較清楚的人。

  當年魏爾倫的事,在他的十六歲同樣也有經歷過,自然知道旗會的人是死在魏爾倫手裡。

  「可是我明明記得,」她著急拉住太宰治的衣袖,說道:「我記得哥哥是怎麼把花見先生他們帶來醫院,更記得他們來探病的事……」

  將近五年的記憶,怎麼可能都是假的。

  就算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會忘記,但最初認識旗會的記憶以及每一年他們陪她過生日、過聖誕節帶來的禮物和歡笑不可能都是想像。

  「……」中原中也沉默看著她心急地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記憶為什麼會和貓澤奈奈的記憶出現這麼大的誤差。

  或者說出現誤差的人其實是貓澤奈奈。

  「奈奈還記得我們曾經回去過一次以前的時間嗎?」蘭波垂眸緩緩開口道:「那時候,奈奈是想要留下什麼東西嗎?」

  她張了張嘴,聲音又小又輕帶著幾分恍惚,道:「我想要留下一次性的術式效果。」

  但是因為系統的話,她打消了原本的主意。

  在過去的世界留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會導致兩個世界相互靠近吸引,嚴重的情況會出現力量傾覆,一方的力量特質覆蓋另一個的力量特質。

  「是因為我沒有留下術式,導致他們死在魏爾倫手裡嗎?」是因為她的思想和行為改變,導致旗會的人沒有在這個未來存活?

  她所認識的朋友們,早在她認識以前就死去。

  貓澤奈奈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

  「與你無關,」中原中也聲音低沉幾分,說道:「公關官他們會死是因為我。」

  魏爾倫是因為他才會殺死旗會的人。

  與貓澤奈奈無關,不需要她自責愧疚什麼。

  「可是在我的過去,他們是存在的啊……」

  紅眸帶著幾分恍惚低落,她聲音很輕很輕說道。

  在她記憶裡存在的人,怎麼可能說不在就不在。

  只是因為她的一念之差,他們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只余下她一個人記得過去五年相處認識的時間。

  貓澤奈奈無法釋懷,更無法接受中原中也所說的話。

  銅制的懷表悄然無聲落入她手裡,手指微微收攏握緊,她輕聲道:「我要再回去一次。」

  「宿主想要做什麼?」因為貓澤奈奈獨立可以在新世界生活照顧好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出聲的系統開口道:「在過去沒有相遇的時間留下術式痕跡,會影響兩個世界的重疊融合度。」

  原本是今年才出現第一個重疊交彙點的世界,要是被貓澤奈奈改變過去,怕是七年前世界就會相互靠近。

  七年的時間可能會改變許多。

  原本只是一個融合點的世界重疊,經過七年的變遷,可能會讓世界

  的重疊度出現力量特質傾覆。

  「我知道,」她輕輕應一聲,道:「但我還是想回去救花見先生他們。」

  貓澤奈奈想救回過去記憶中活著的人。

  「改變七年前的過去,導致世界出現重疊融合跡像,這是重罪。」

  系統嚴厲警告說道:「宿主要是不想被剝離系統就趕緊打消所有的想法。」

  貓澤奈奈的技能熟練度只差一百多可以滿值,真正把系統賦予的技能轉變為自己的術式能力,沒必要為了一些死人破壞自己的未來。

  她沉默良久,手心攥緊的冰涼懷表逐漸染上她的身體溫度,堅定而緩慢說道:「小轉,我想救花見先生他們。」

  「……宿主的技能熟練度快要滿值,第五階段的道具靈魂獎勵已經可以獲得,要是為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改變的過去行動,一切都會化作虛無。」

  所有的術式能力,在咒術界辛苦奮鬥獲得的成績都會一朝把她打回原狀。

  「我記得小轉說過,剝離系統並不會影響我的生命和治先生他們的去留,」她垂眸深深凝望著手心裡的懷表,輕輕放在中原中也的手心,問道:「哥哥想要救公關官先生他們嗎?」

  中原中也一時驚詫睜大眼睛,立馬問道:「你說什麼?」

  「我是說,」她聲音微微停頓片刻,道:「哥哥要跟我一起回到你的過去,拯救公關官先生他們嗎?」

  在魏爾倫手下把必死的人救回來。

  「宿主!你真的不怕系統會被剝離嗎?」警報似的聲音不斷在貓澤奈奈耳邊響起,刺耳得厲害帶著嚴重的警告聲。

  「力量傾覆可是會導致力量文明的消失!」形成一個力量文明並不容易,一旦發生世界傾覆,力量特質是術式的世界或力量特質是異能的世界,肯定會被其中一種力量覆蓋抹消。

  貓澤奈奈在中原中也手裡打開表盤,食指尖落在懷表指針上,輕聲道:「我們的世界已經出現重疊,要是不管它繼續等著世界慢慢重疊,需要多少年的時間?」

  「……短則十年,長則數十百年。」雖說世界遲早會進行融合傾覆,但這不是宿主可以做出這樣行為的理由。

  世界傾覆悄無聲息,確實不會影響生活在兩個世界人們的生活方式。

  只是力量文明的消失,意味著幾百萬年以內可能都不會再有同樣的力量文明出現。

  「我這麼任性會對小轉造成影響嗎?」她輕聲問道。

  系統不知道她出於什麼理由問這樣的問題,但它還是如實回答:「會有一點,強制剝離系統意味著轉生技能系統任務失敗。」

  可能會受到一些不大不小的懲罰,例如說讓它轉手帶什麼麻煩的新人。

  但這些都不是特別大的問題,真正讓系統可惜的是貓澤奈奈明明已經快得獲得技能成功在這個世界畢業,根本不需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做這件事。

  它試圖委婉勸說,「宿主其實可以等到技能熟練度刷滿,系統離開再做這件事。」

  近一年來,貓澤奈奈使用【請君勿死】幾乎都是在救出來的人質身上,本身並沒有怎麼再需要術式治療。

  但這次應對吸血鬼化的中原中也,她頻繁且多次使用技能,直接將技能熟練度提升一大截,距離系統畢業也沒有多遠。

  「小轉不會把時間回溯器留給我吧?」貓澤奈奈失笑無奈道:「小轉帶回來的時間回溯器都是時間回溯系統棄置下來的道具,一次很難回到想要的時間。」

  至於其他還留在系統倉庫的道具,在她悄悄拿出一個【過期的時間回溯器】時,系統已經防備著她上鎖,不會再留機會給她。

  想也知道就算留到技能熟練度滿值以後,系統也不會支持她回到過去救旗會的人。

  「……宿主真的不後悔嗎?」系統不死心繼續道:「宿主的道具靈魂都可以聽見我們的對話聲音,你們沒有什麼想要阻止她的想法嗎?」

  一共四個道具靈魂,全部都在這裡。

  他們全都能聽見貓澤奈奈的聲音就沒有人替她考慮一下,失去術式的人要怎麼繼續在咒術世界生存嗎?在這遍地都是咒靈的地方。

  沒有術式的貓澤奈奈甚至會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特級咒術師稱謂。

  「那不是貓澤想做的事嗎?」織田作之助認真考慮一下,如何可以用異能換回笑樂他們的生命,他也會這麼做。

  他因為異能引來紀德連累笑樂他們死去,最後又因為異能得以給他們報仇。

  要不是系統明令規定影響道具靈魂的過去是絕對不能改變,或許他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改變過去,救回笑樂他們。

  「這是奈奈想做的事,」蘭波疏冷幽幽的聲音低緩說道:「我不會阻止她。」

  以能力換取重視的人活著。

  他也做過同樣的事。

  太宰治微笑著道:「就算奈奈沒有術式,本身的咒力也不會消失,最多是特級咒術師的等級重新降回一級。」

  幾乎可以跟五條悟相媲美的咒力量,放眼整個咒術界都是相當厲害的程度。

  他輕笑一聲,摸了摸貓澤奈奈的頭發,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我能從咒靈變回來都是因為奈奈,」系統開始對於墮落污染化的道具都是主張消滅,要不是貓澤奈奈堅持要救回他,銀狼立原就不可能在這個世界再活過來,「我不會反對她的行動。」

  作為貓澤奈奈的道具靈魂、伙伴,他們絕對支持她的任何行動和想法。

  「……謝謝大家,」她輕抿一下唇,忍住差點要掉下來的眼淚,再次抬眸道:「哥哥,我想回去救花見先生他們。」

  救回他們留在過去的朋友們。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勉強冷靜下來問道:「我要怎麼做?」

  回到過去這種事,他只知道時間系的異能者可以做到。

  但回溯時間的異能者不一定能回到七八年前的時間,而且跳躍時間無法帶人,僅憑著時間異能者的能力根本無法對抗魏爾倫。

  「哥哥什麼都不用做,」她低頭撥轉懷表的分針,時間一點點倒轉,他們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起來,「我們可能不會一次成功回到正確的時間……」

  她聲音頓了頓,要是這個【過期的時間回溯器】無法帶他們回到中原中也十六歲以前的時間,剩下留在倉庫裡上鎖的時間回溯器,系統肯定不會開放權利給她。

  「一次不夠就多回去幾次,」太宰治晃了晃手裡的懷表,七八個一把被他抓在手裡,低笑道:「這裡還有足夠多的試錯機會。」

  她微微睜大眼,再次看向系統倉庫發現不知何時上鎖的道具都被解除限制。

  立原掩著唇,壓低聲音咳一聲道:「太宰先生剛才把鎖打開了。」

  雖然他不知道太宰治是怎麼做到開系統的鎖,但有倉庫裡的這堆余量,至少不用擔心貓澤奈奈無法回到自己想要回去的時間。

  「啊、太宰從以前就很擅長這個。」織田作之助一副恍然想起的樣子。

  開鎖什麼的。

  只是以前都是有實物的鎖孔,這次特別一些是系統倉庫的鎖。

  「謝謝治先生,」貓澤奈奈眉眼間染上的愁緒很快舒展轉為笑意,「這樣我們就有足夠多的試錯機會。」

  系統沉默看著號稱系統內部最新款的道具安全鎖,簡單三兩下被太宰治破解。

  等它回去就要投訴,什麼最新款、最高效安全的道具鎖,居然一下就被非系統的人破解了。

  「從現在起,系統會關閉一切輔助功能。」

  冷淡的系統機械音停頓片刻,「我不會說什麼祝福的話,只要你自己不後悔就好。」

  就算它再想要阻止也沒辦法阻止,只能想辦法降低主系統可能責罰貓澤奈奈的可能。

  「我不會後悔的,」貓澤奈奈輕抿嘴角,展露出一抹淺淡的溫和放松笑意,「花見先生他們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在中原中也沒有時間來醫院探望她的時候,都是旗會的人自發代替中原中也抽時間跑過來。

  他們甚至相互之間沒有說好,只是看著有空閑就跑一趟醫院,一個個提著重復的圖畫書和水果尷尬地面面相覷。

  旗會的人不僅是中原中也的朋友,更是她很重要、很珍惜的朋友。

  【過期的時間回溯器】表面爆發出一陣刺目的光芒,照亮他們六人的身體和面容,直接帶著他們回到屬於中原中也的過往。

  ……

  時空轉換,貓澤奈奈他們的身體突然出現在半空。

  直直向下墜落,風呼嘯著吹起他們身上的衣服和頭發。

  蘭波及時變出亞空間墊在他們腳下,貓澤奈奈伸手拉住消除亞空間,差點直接墜落下去的太宰治,「治先生,還好嗎?」

  術式無效化會消除一切術式相關的能力。

  太宰治自然不可能被亞空間接住,他幽幽嘆一口氣,道:「我感覺不太好。」

  貓澤奈奈反應過來,這樣懸在半空拽著手腕的動作很容易把手拉脫臼。

  鎖鏈是咒力延伸操控的金屬物,沒辦法用來捆住太宰治。

  她選擇直接把人抱起來,道:「治先生收一收腳,不可以碰到下面的亞空間。」

  要是太宰治再把她腳下的亞空間消除,他們就要直接摔下去了。

  「好哦,」太宰治干脆應下,甚至笑吟吟道:「奈奈可要抱緊我。」

  一米八一的大高個掛在貓澤奈奈不過一米六一的身高上,看得中原中也頓覺牙酸,他飛過去用重力一拍太宰治,道:「給我自己飛起來站好!」

  術式無效化的能力無法消除重力異能。

  他倒是沒想過第一次在太宰治身上使用重力是幫他飛起來。

  中原中也一臉晦氣,轉眼看向腳下的風景:「這裡是擂缽街的上空?」

  沒有明顯的時間標記物,只這麼看都不知道他們回到什麼時候的過去。

  太宰治垂下腿,術式再次消除蘭波的亞空間。

  他一手拉住貓澤奈奈的手,一手環住她的腰,讓她將身體重量都倚靠過來,歉意開口道:「抱歉,我又不小心把亞空間消除了。」

  眉眼很快染上笑意,他輕聲說道:「奈奈這樣暫時靠著我沒問題嗎?」

  貓澤奈奈轉頭從他的臂彎往下看,距離地面近千米的高度摔下去怕是會直接變成肉餅,她心有戚戚點頭道:「麻煩治先生了。」

  要不是治先生拉住她,亞空間消除這下都要直接墜下去。

  身前靠著的懷抱帶著些許硝煙的味道,她悄悄抬眸看向太宰治,從這個角度看得最清晰的是他的脖頸和鎖骨。

  微微敞開的領口和纏繞著繃帶的脖頸,帶著些許無言的脆弱感。

  喉結在繃帶下微微突起,說話和吞咽的時候都會上下滑動摩擦過繃帶,繃帶的結扣落在頸側不起眼的位置。

  似乎有什麼熱度悄然從臉頰、耳廓升起,溫溫燙燙比太宰治的懷抱還要熱。

  她想抬手給自己扇扇風,手一動就牽拉起太宰治握著她的手。

  修長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帶著些許粗糙的繃帶摩擦過皮膚留下淺淺屬於太宰治的體溫。

  「怎麼了?」鳶色眼眸溫柔輕垂,裡面點綴著些許星光

  和貓澤奈奈的模樣。

  她微微紅著臉,搖搖頭道:「沒什麼。」

  糟糕、臉上的溫度好像在升高,是他們飛太高距離太陽太近了嗎?

  「讓奈奈自己飛會比較好吧?」中原中也黑沉著臉,一手落在貓澤奈奈肩頭,重力延伸覆蓋過去。

  混蛋太宰,用他的異能來勾引他的妹妹!

  他就不該對這個人放松一絲警惕。

  「說、說得也是,」貓澤奈奈一副被抓包的樣子,慌慌張張倒後退出太宰治的懷抱,反手貼住紅透的臉頰,支吾道:「兩個人一起好像有些太熱了。」

  她好像真的要被太陽融化了。

  「奈奈,我們下去找人問問時間。」中原中也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率先向著地面俯衝而去。

  她輕應一聲,回頭看向太宰治,道:「治先生……」

  太宰治毫不在意,笑著揮手道:「奈奈先下去吧。」

  他其實也不是特別著急。

  半空中的風揚起太宰治的外套下擺,他不緊不慢仿佛走在自己的道路上,閑適自然順著無形的路開始往下走。

  貓澤奈奈拍了拍臉頰,緩和過臉頰紅透的不知名熱度,簡單適應一下重力身體如同游魚一般自由輕靈向下飛去。

  擂缽街的棚屋錯落高低,她不過一晃眼就不見了中原中也的身影。

  她左右轉頭看看,視線範圍右後方看見一抹熟悉的赭色卷曲頭發。

  她略松一口氣,還以為跟丟了人。

  「哥哥!」身體輕盈落地,不過一邁腿重力減輕過重量的身體就會輕飄飄想要向上飄起,她連忙穩住身體跟上前面的身影。

  雙手插兜的赭發少年回過頭,奇怪皺眉道:「你在喊誰?」

  貓澤奈奈輕眨兩下眼,遲疑看著似乎變小許多的「中原中也」,悄悄比量一下他們的身高,驚訝道:「哥哥,你變小了?」

  不止身高還有頭發的長度,面容看起來也青澀許多。

  「哈?」赭發少年眉頭高高挑起,生氣道:「什麼變小?我可是還在生長期!」

  別說不會變小,他還會長得更加高大!

  「還有你到底是什麼人?」少年中也皺眉看著她,沉下聲道:「這裡是擂缽街,不是給你們這些外來人游玩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光看衣著打扮都知道跟他不是一路人。

  「擂缽街?」貓澤奈奈回頭看一眼,凌亂搭建起來的棚屋和水管越靠近中心,位置越向下陷落。

  她恍然看著少年中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年少時期的中原中也看錯了。

  「抱歉,我好像是不小心認錯人了。」她輕凝起眉頭,彎起靦腆無害的歉意笑容,頂著少年中也警惕的神情後退兩步。

  「……把不認識的人認成自己的兄長?」少年中也並不怎麼相信她的話。

  貓澤奈奈有些苦惱要怎麼跟少年中也解釋。

  要說認錯也不完全是,她只是看錯中原中也的年齡段,把過去的人當做是他。

  「想不出來解釋的話嗎?」少年中也主動踏上前一步,神色越發冷淡道:「這裡是抗爭地帶,你來這裡就沒有人告訴過你什麼嗎?」

  關於擂缽街以及擂缽街的抗爭地帶。

  她看起來並不是完全沒有鍛煉過的人,但肌肉確實不是很明顯,身上也沒有什麼武器。

  「抗爭地帶?」這下真的是涉及貓澤奈奈的盲區,她疑惑反問:「抗爭地帶是什麼意思?」

  之前中原中也不是說這裡是擂缽街嗎?怎麼會又多出抗爭地帶的名詞。

  少年中也上下掃她一眼,語氣不冷不淡道:「這裡是幾個勢力經常爭鬥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就趕緊離開這裡。」

  人確實看起來有些可疑,但他也不是見人就會動手。

  在沒有發現她對羊的危害之前,他都不會主動攻擊沒有武力值的人。

  少年中也轉身離開,發現她猶豫一會又跟了上來。

  「你跟上來干什麼?」鈷藍色眼眸瞥她一眼。

  貓澤奈奈遲疑著道:「中、不……你說的勢力有港口黑手黨嗎?」

  「有,」少年中也不動聲色應下,他聽到自己名字的首發音,「除了港口黑手黨還有羊、gss和高瀨會。」

  藍眸留意著她的神情,打算看出什麼異樣。

  結果發現她一臉茫然應聲,「原來還有這樣的組織啊……」

  除了港口黑手黨,其余的組織勢力一個名字都沒聽過。

  「你是屬於什麼組織的?」她差點直接喊出中原中也的名字,看著少年中也隱隱警惕起來的神色,她有些苦惱。

  要怎麼跟他解釋自己沒有惡意呢?

  還是說不需要解釋,直接離開這裡。

  「看了這個標志,你還不知道嗎?」少年中也把手稍微從口袋抽出來一些,露出手腕間的藍手環,道:「我是羊的人。」

  貓澤奈奈眨眨眼,小聲問道:「有這個標志的人就是羊的人嗎?」

  看著沒有什麼特別的手環,想要仿造也很容易。

  少年中也打量著她真的是一無所知的樣子,徹底打消警惕奇怪問道:「你幾歲了?」

  「二十一歲,」她誠實說道:「我已經成年了。」

  雖然看臉可能不是太像,但她確實已經成年了。

  「成年也不要在擂缽街四處亂逛,」少年中也眸光淡淡掃過牆角陰影裡的位置,僅以一身少年姿態無聲嚇退覬覦貓澤奈奈的人,「這裡很多人販子,女人和小孩都是他們的目標。」

  他率先邁步向著擂缽街外圍的地方走去,准備先把誤入這裡的人送出去。

  「人販子?」貓澤奈奈凝蹙起眉頭,不解問道:「那不是犯罪嗎?為什麼不把他們交給警署?」

  「沒用的,」少年中也反應十分平淡,道:「送進去很快又會出來。」

  橫濱的警署並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地方,這裡的執法力度很低,面對逃離監獄的人很多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算把人販子送進去,很快又會逃出來再次對擂缽街的孩子、女人下手。

  「這裡的警署都不管嗎?」貓澤奈奈無法理解,低聲道:「警察先生不是會保護我們嗎?」

  作為曾經被警察保護過的一員,貓澤奈奈對警視廳的警察都有很高的天然好感。

  「你不會是外面來的吧?」少年中也詫異道:「橫濱以外的地方。」

  但凡她在橫濱多住幾個月都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猶豫著點頭,應下道:「可以這麼說,我住在東京的並盛町。」

  「沒聽過,」少年中也對於橫濱以外的地方都不熟悉,「不過你要是東京的有錢人就趕緊回去吧。」

  橫濱並不是她能呆得住的地方。

  「有錢人……啊!」貓澤奈奈突然想起,兩個世界之間的錢幣是不同的。

  她手忙腳亂翻出零錢包,欲哭無淚發現自己又重蹈以前的覆轍。

  只有硬幣是可以用的,紙質的錢幣在這個世界都不可以使用。

  她撐著額,低低嘆氣道:「怎麼辦……」

  又沒有錢用了,這回可沒有蘭波先生提供的書給她賣。

  「你在這裡亂走什麼?」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腦袋被按著壓一下,來人低嘖一聲道:「擂缽街是什麼能亂走的地方嗎?」

  她都不怕把自己走丟了。

  少

  年中也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來人。

  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區別只在身高和頭發的長發,面容上更像一個成熟的男人。

  「啊、哥哥,」貓澤奈奈混不在意摸摸頭發,回頭乖乖說道:「我們在這裡沒有錢用。」

  中原中也皺眉看一眼她零錢包裡的紙幣,道:「你這錢怎麼回事?」

  連人像都印錯的□□,隨便放在零錢包真不怕出事。

  「我們用的錢都是這樣的,」貓澤奈奈困擾著道:「可能是因為歷史發展不同,我們的錢不一樣。」

  「喂、」少年中也略顯急促喊一聲,很快他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粗鄙無禮,別扭改一下用語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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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少年中也在意的態度惹來貓澤奈奈的注意,  她轉頭看看成年版的中原中也,再看看少年版的他,恍然明白他誤會了什麼。

  「中原中也,  」赭發青年絲毫沒有避諱的態度讓少年微微一愣,  他伸手揉揉貓澤奈奈的腦袋,  隨意道:「她的話,你以後自然會認識。」

  她默默扒拉兩下頭發整理,小聲問道:「我們是不是走錯時間了?」

  旗會的人是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以後認識,回答她自己還在羊的少年時期不是他們要找的時間。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具體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間,但兩年前回去金蟒蘭波的過去,恰好是在中原中也還沒認識她,  又已經加入港口黑手黨認識旗會的時間。

  「早了至少一年,」中原中也眸光落在少年時期的自己身上,挑眉問道:「小鬼,  你幾歲了?」

  「什麼小鬼,  我可不是普通的小鬼,」少年中也嘀咕兩句,帶著些許疑惑和不情願回答:「剛過十四不久。」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問年齡,少年中也暗暗打量他們幾眼。

  看著都不像是擂缽街的人。

  「十四歲,  嘖、還有兩年嗎?」他原想著現在去找旗會的人,只是相隔兩年以後發生的事,現在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而且能不能在港口黑手黨把人找齊都不知道。

  光是公關官的正職就不會讓他經常在橫濱出現,  加入港口黑手黨以前中原中也唯一打過交道的人是冷血,  只確定他會在橫濱什麼地方出現。

  「其他人呢?」中原中也轉頭看向其他方向都沒見一同降落擂缽街的其他幾人,只有太宰治還在天上晃晃悠悠、慢慢走路。

  貓澤奈奈下意識想打開系統地圖查看綠點位置,  又突然想起系統已經關閉所有的輔助功能,  無奈道:「大概是在擂缽街某個地方吧。」

  站在窪地一般建滿棚屋的地方很難看見其他人的所在位置,  乘著亞空間的蘭波、織田作之助和立原比他們都要先落地,一下就消失在擂缽街之內。

  不過他們以前都是生活在橫濱的人,擂缽街應該也有來過,至少不用擔心他們會在這裡迷路或是跑去什麼別的地方。

  「真是麻煩的幾個家伙,」中原中也低低嘖一聲,道:「手機可以聯系嗎?」

  貓澤奈奈沒有吱聲,其實他們才是後落地亂跑的人。

  她掏出手機看一眼,道:「信號看起來不太穩定,不過可以試試。」

  不知道是因為手機來自未來,還是因為她的手機跟這個世界不兼容,信號看著一閃一閃斷斷續續的樣子。

  感覺不像是能聯系上其他人的信號。

  不過貓澤奈奈還是抱著嘗試一下的心態撥通蘭波的電話,等待音響起不過幾下,電話就被接通,另一頭傳來蘭波的聲音:「奈奈……哪裡……」

  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她走開兩步,捂著手機左右看看附近的建築,試圖給蘭波描述出所在的位置,「蘭波先生,我和中也先生現在在擂缽街,呃、周圍有很多棚屋和水管……對了、十四歲的中也先生說這裡是抗爭地帶。」

  擂缽街幾乎所有地方都有棚屋和水管,四處都是凌亂簡陋搭建起來的房屋。

  光是這麼看著都讓人覺得難以辨別方向和位置。

  感覺想要離開擂缽街,只要一路往上往外走就好,但想要在擂缽街跟同伴彙合,可能還是飛上天空更合適、恰當。

  「……我知道了,我們……過去……」信號不良的回應過後,電話被一下子掛斷。

  貓澤奈奈懷著復雜擔憂的心情重新走回中原中也身邊,不知道蘭波他們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要是找錯地方,現在的他們可不像以前

  可以利用系統地圖這麼方便彙合。

  「怎麼樣?」中原中也瞥她一眼問道。

  她輕輕一點頭,道:「打通了,蘭波先生說他們會過來。」

  「等所有人彙合我們再換一個時間,」中原中也低聲說道:「至少要是一個可以找齊旗會所有人的時間。」

  他們其實並不一定要找到十六歲的中原中也,想要用【過期的時間回溯器】准確定位一個時間其實是很不容易的事。

  只看蘭波通過回溯器回去的是自己死後的時間就知道【過期的時間回溯器】並不是這麼靠譜。

  想要活泛利用時間讓旗會的人脫離危機,還是需要他們警醒一點找到准確可用的時間。

  一個旗會所有人都在橫濱且沒有死去的時間。

  「喂、你們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麼?」少年中也上前一步,語氣略顯急促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他會跟我長得這麼像?」

  就連名字都是「中原中也」。

  他可不認為世界上有這麼多巧合的事。

  「要告訴這小子嗎?」鈷藍色眼眸一瞥,中原中也徑直問道。

  雖然他覺得知道和不知道都沒什麼區別,但改變過去可能會影響貓澤奈奈和他的未來。

  他們只是想要改變旗會死亡的過去,並不是真的要改變自己的過去。

  「其實我們離開這裡以後,十四歲的中也先生就不會記得我們,」食指屈起蹭了蹭臉頰,她遲疑片刻,道:「說不說都沒有關系。」

  中原中也已經向少年時期的自己透露過名字,又讓他看見他們的長相,剩下的話就算不說少年中也說不定也能猜出來。

  他們是來自未來的人。

  「既然以後會忘記,那都告訴他也無妨。」

  與中原中也如出一撤,不過稚嫩青澀些許的少年警惕又迷糊看著他們。

  他提起嘴角,眉頭高高肆意飛揚起來,笑著道:「我是你以後的樣子,屬於未來二十三歲的中原中也。」

  「不可能!」少年中也毫不猶豫,一口否決道。

  中原中也饒有興致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他不是都猜到些許嗎?看著他們相似的臉和一模一樣的名字。

  「我以後肯定會長到一米八以上,怎麼可能只長高十釐米多點,」少年中也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還在生長期!」

  中原中也表情一黑,咬牙說道:「沒有長到一米八以上,真是不好意思啊!」

  經歷過青花魚挖苦、敵對組織勢力小瞧,中原中也自覺已經變成十分成熟的大人,可以理智應對這樣的話語。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來自過去的自己直戳痛腳。

  貓澤奈奈忍不住笑出聲,直接被中原中也瞪了一眼,她低頭揉了揉臉把笑意揉去,又乖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你真的是未來的我嗎?」少年中也看著他們的表現,不是很想相信,但又覺得他們說的話可能都是真的。

  少年青澀稚氣還遮掩不住自己的模樣,一瞥一瞥望向中原中也,心裡止不住好奇和嘀咕。

  未來的他會變成這樣子的人嗎?看著跟擂缽街完全不搭邊,穿著時尚帥氣的衣服如同生活在擂缽街以外的人。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惡聲惡氣道:「你不是不相信嗎?」

  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這麼麻煩的小鬼。

  少年中也低頭摸了摸後頸,有些無措尷尬轉開話題道:「她是我的妹妹?」

  發亮的鈷藍色眼眸飛向貓澤奈奈,似乎在思考自己以後是怎麼跟「家人」相遇。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什麼家人,不過是荒霸吐的容器,可能出身實驗室根本算不上什麼人類

  ,更不會有什麼家人之類的羈絆。

  「小鬼別亂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距離遇見貓澤奈奈還有好幾年時間,「以後的事,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少年中也一下凝皺起眉頭,不愉快道:「什麼叫亂七八糟的事,她不是你的家人嗎?」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家人,要在她面前說這種不著調的話嗎?他到底是不是九年後的他?

  「奈奈當然是我的家人,」中原中也毫不遲疑,視線在少年時期的自己身上一頓,又道:「只是你還不會這麼快遇見她。」

  他沒有解釋貓澤奈奈的具體身份。

  「走了,奈奈。」中原中也雙手插在口袋,干脆轉身准備避過少年時期的自己。

  貓澤奈奈眉眼微微彎起,靦腆的笑意染上文秀溫和的眉眼,對少年中也道:「哥哥,再見。」

  見到年齡比自己還要小許多的兄長,這種感覺非常新鮮。

  少年中也微微一愣,她轉身快步跟上中原中也。

  「喂、等等……」他追著上前幾步,想要把人攔下來好好問清楚,可惜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止住他的步伐,少年中也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白瀨。

  他不甘看著中原中也和貓澤奈奈離開的身影,重重嘖一聲接起電話,匆匆向著白瀨所說的地方趕去。

  羊的孩子們還需要他保護,他不能隨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

  「哥哥,我們要去哪裡?」貓澤奈奈回頭看一眼,身後已經沒有少年中也的身影。

  中原中也腳步停住,突然問道:「我們離開這裡以後,這個時間的人是再也不會記得我們出現過嗎?」

  她小幅度點頭,不解問道:「是這樣沒錯,時間回溯器只能改變一些過去,但是無法在這裡留下屬於我們的痕跡。」

  畢竟他們不是真的存在於這個時間的人。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抬眸正好看見貓澤奈奈擔憂不解的模樣,低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不用在意,我只是隨便問問。」

  他只是擔心那個傻小子會在他們離開以後,堅持打聽貓澤奈奈的身份。

  這個時間的貓澤奈奈只有十歲,還長年呆在醫院怕是跟他沒什麼相遇的機會。

  ……

  一次時間不對,他們又使用【過期的時間回溯器】第二次。

  這次,他們落腳的時間是中原中也的十九歲。

  旗會已經死去三年,他認識貓澤奈奈兩年時間。

  不需要多做猶豫,直接使用【過期的時間回溯器】再次轉換時間,落點在中原中也十七歲撿到貓澤奈奈的那個冬天。

  同樣是旗會已經死去的時間,需要再次回轉時間。

  他們已經回轉時間好幾次,沒有成功落在正確恰當合適的時間。

  或者他們應該選擇開始的時間,呆在少年中也十四歲的過去,等待幾個月或是一年的時間,這樣還不用擔心長期使用時間回溯器會無法找到合乎心意的時間。

  「下次我們留在一個旗會活著的時間吧?」她試探性問道。

  不拘中原中也是十四歲還是十六歲,只要是旗會還活著的年紀。

  「時間回溯器還有多少個?」中原中也非常冷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她微微一愣,順著他的意思看向系統倉庫,道:「還有十七個。」

  只論試錯的機會還是有很多。

  而且這次過後,系統怕是會直接離開她的身體,留在倉庫裡的時間回溯器也沒有什麼能用上的機會。

  不存在什麼浪費可言。

  中原中也點頭應一聲,沉穩道:「不著急。」

  一開始他就知道想要找到合適的時間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哥哥不怕所有的時間回溯器用完都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嗎?」貓澤奈奈有些擔心,他們的目的是挽救旗會的生命,要是運氣不好,可能一直會在旗會死去以後的時間徘徊。

  以系統的態度肯定不會再去給他們申請新的時間回溯器,原本可以申請也是因為道具靈魂系統沒有好好完成金蟒蘭波他們的願望,系統申領回來的一批補償道具。

  這次她違背系統的意思,堅持要回到過去使用術式救回旗會的生命,不可能再得到系統什麼幫助。

  「我當然也會擔心,」中原中也垂眸看著掌心處越來越明顯的鐘表印記,語氣十分平靜道:「但過去的選擇已經過去,我們再懊惱後悔也沒有用。」

  沒有選擇在第一個時間留下來,可以說是失誤也可以說是錯誤的判斷。

  【過期的時間回溯器】不穩定性讓他知道,並不是每一次都會幸運回到旗會都活著的時間。

  他的過去十分漫長,從七歲一直到二十三歲之間,每一個時間點都可能是時間回溯器的落點。

  若是算上他沒有記憶的七歲以前時間,怕是遠遠不止十六年。

  「不用這麼著急,」太宰治拍了拍她的腦袋,低聲說道:「奈奈只要相信中也的判斷就好。」

  沒有人會比中原中也更了解他的過去。

  他會知道自己該選擇什麼樣的時間,他們這些在他時間生命以外的人,最多只是能給予他些許的助力。

  貓澤奈奈無奈嘆息著道:「怎麼連治先生也這麼說……」

  她可是真實在擔心無法救回旗會的生命。

  要是讓她失去系統換旗會的人繼續活著,她會有些可惜,但怎麼都不會後悔。

  可要是用完所有的時間回溯器都無法救回旗會的人,豈不是白白浪費重要的機會。

  「要是用完時間回溯器都沒到正確的過去時間,只能說明他們運氣不好,」太宰治語氣帶著幾分通透淡然,接著說道:「而奈奈沒有改變過去,系統也不會剝離。」

  在過去世界留下術式痕跡,導致世界重疊時間提早,觸犯系統條例與沒有改變過去,世界重疊依舊是發生不久的事,系統不會剝離是相對的事。

  「確實是這樣沒錯,」系統再次見縫插針勸說道:「宿主只要不在過去的世界留下不屬於那裡的術式力量,系統就不會輕易剝離。」

  還可以讓貓澤奈奈順利刷完技能熟練度,成功獲得屬於自己的術式能力。

  「小轉還沒有放棄嗎?」貓澤奈奈有些無奈,她以為系統已經接受現實,跑去自我封閉不打算再打理她。

  「沒有。」系統回答得十分正色,幾乎沒有猶豫一下。

  只要貓澤奈奈沒有真正違規規則,主系統也不會隨意剝離帶走轉生技能系統。

  她輕聲嘆息,道:「抱歉,要辜負小轉一番心意。」

  因為她的任性舉動,導致轉生技能系統無法完成任務,要直接被主系統剝離離開。

  「宿主要是真的抱歉就趕緊放棄自己的想法。」

  貓澤奈奈沉默一下沒有回答。

  「其實我們回到過去,不一定會使用術式力量,」太宰治笑吟吟接過話,道:「這不是還有小矮子可以負責對付魏爾倫嗎?」

  二十三歲的中原中也想要攔住魏爾倫殺死旗會的動作並不困難。

  真正讓人頭疼的是魏爾倫作為暗殺王,縱橫歐洲多年都無人能破解的暗殺技巧。

  比起正面戰鬥,魏爾倫的暗殺才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存在。

  「你們真的不會用術式阻止魏爾倫?」但系統顯然相信了太宰治的話。

  畢竟仔細想想讓重力對付重力,本身就是相當合理的事。

  貓澤奈奈的術式發動需要

  瀕死,其他人的術式能力也是傾向需要正面戰鬥,要是沒有精准撞上魏爾倫對旗會下手的一幕,他們的術式很難起到作用。

  「當然,」太宰治笑著一口應下,「異能世界的事還是讓異能世界自己解決最好,不是嗎?」

  系統難得想要贊同太宰治的話。

  不管異能世界的事如何,只要讓他們自己內部解決,改變未來與否都不是那麼重要。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悄悄看一眼中原中也,沒有聽見他們與系統對話的青年表現得十分鎮定,但動作上已經有一絲焦灼。

  他並不如表面一般,真的那麼平靜。

  該在意的事還是會在意,旗會之於中原中也有著特殊的意義。

  他們在剛剛走近彼此心靈,成為真正的朋友時未來戛然而止,而殺死他們的人是為了斷絕他想要留在橫濱的羈絆。

  他的兄長魏爾倫,這怎麼可能說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

  一旦改變過去,或許連現在的他都會失去如今的記憶,忘記旗會曾經慘死在魏爾倫手下的事實。

  中原中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記住這樣的事,他只想通過時間回溯器立刻回到正確的時間。

  就算無法拯救過去的友人,至少能看見他們鮮活的模樣。

  【過期的時間回溯器】指針撥轉,熟悉的光芒再一次籠罩他們的身體。

  刺目的光芒消失,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一個熟悉的地方。

  「舊時光之夜……」

  貓澤奈奈輕眨兩下眼睛,回過神驚喜道:「這裡是哥哥跟花見先生他們以前經常來的地方!」

  她還記得過去通過金蟒蘭波的時間來到這裡。

  同樣的撞球酒吧後巷,只要打開後門就可以進入其中看見酒吧內的布置擺設。

  舒緩的爵士樂若隱若現從門縫傳出,直到剛才還一副十分沉得住氣的中原中也甩手打開門撞進酒吧,再一次直面散落在酒吧內的旗會屍體。

  七零八落的肢體和血跡濺射得四處都是,蹲跪在地上的赭發少年立刻回過神,冷聲道:「什麼人?!」

  映入鈷藍色眼眸的是與他相似的臉龐以及肖似太宰治的青年、曾經被他和太宰治聯手打敗的蘭波。

  少年怔住一下,重力很快充盈周身向他們邁進,沉聲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這裡不歡迎你們!」

  假扮太宰的人也好、假扮他的人也好,甚至是披著死人的外皮站起來的家伙都好,他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陪敵人玩過家家試探的游戲。

  「!!!」貓澤奈奈咬緊下唇,止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聲音,「這裡全部都是魏爾倫做的嗎……?」

  她只知道魏爾倫殺死旗會的人,卻不知道他們是這般屍體破碎不堪,散落在熟悉的酒吧各處角落。

  牙關要緊緊咬住才能克制住亟待衝出喉嚨的嘶吼,中原中也沒有理會少年的質問和冷漠強硬態度,緩緩蹲下身,指尖蹭過地面變成褐色的血跡。

  「奈奈,可以修好他們的身體嗎?」

  他低垂著眼眸,聲音異常沙啞道:「我沒辦法把他們完整拼湊起來。」

  不管是過去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做不到完整還原他們的模樣。

  飛濺出去的肢體碎塊以及遍布酒吧的血液,再一次直面這樣的場景,他依舊無法平靜面對朋友慘死的模樣。

  這不是錯過貓澤奈奈最後一面的遺憾與惋惜,而是痛恨與憤怒的心情熊熊燃燒煎熬著身體。

  阿呆鳥、公關官、冷血、鋼琴人、外科醫生……

  在死前經歷過身體分裂一般的疼痛,甚至阿呆鳥是一直忍耐著見他最後一面,意識模糊等到他趕回來,還想將外科醫生

  交到他手裡。

  告訴他,自己好好保護了外科醫生。

  可事實是,外科醫生早已經身體斷裂成兩半死去,只有意識模糊挺著的阿呆鳥還無法意識到這件事。

  無法痛恨自己的兄長也無法為旗會的人報仇,二十三歲的中原中也在七年前失去剛剛成為朋友的旗會,又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再一次看見他們死亡的現場。

  「……好,」貓澤奈奈忍著眼淚,咒力在少年警惕防備的冰冷目光中修復起旗會眾人殘破不堪的身體,恢復他們原本的面貌與身體,「我……」

  她背過身低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無法支撐起聲音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帶著繃帶粗糙感的掌心落在她的發上,帶著些許重量壓下來。

  她伸手拉住太宰治的外套,眼淚如珠串落下,哽咽的聲音忍耐壓抑在喉頭。

  「宿主不應該在這裡使用術式,留下術式痕跡。」

  「想要救回旗會的人可以繼續使用時間回溯器返回中原中也的過去,找到合適的時間讓中原中也阻攔魏爾倫的行動。」

  在這裡使用咒力修復旗會的屍體沒有任何意義。

  旗會死亡的過去,只要中原中也成功擊敗魏爾倫就能免除。

  哽咽的聲音壓在喉頭,眼淚克制不住滴落打濕太宰治的衣服,她緊緊拽著手邊的黑色大衣,無法再運轉起言語去回應系統的話。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進入港口黑手黨一年的少年中原中也觸碰過阿呆鳥失去小腿的位置,緊繃的神色松緩些許還是免不了警惕。

  他不知道突然闖進這裡的是什麼人,但是他們修復了阿呆鳥他們的身體。

  伸手可以觸碰到的完整身體,並不是什麼幻覺。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連多看幾眼過去自己的心情都沒有,中原中也徑直站起身,道:「時間回溯器給我,我要繼續用。」

  掌心被扭曲的時間刻印烙下,刺痛的感覺如同燒灼一般。

  只是這份疼痛灼燒還抵不上心底的憤怒情緒,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見到阿呆鳥他們還活著的時間。

  「你這家伙!」少年中也一下被他的話挑起憤怒,重力蔓延遍布腳下的物質懸浮起來。

  中原中也冷冷瞥他一眼,同樣的重力延伸出來。

  「蠢貨,你要在這裡打嗎?」沒有奈奈的能力修復,交給殯儀館要足足八個小時才能把他們的身體還原出一個人樣下葬。

  即便如此,那也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完整並不代表他們死去的身體是真的完整。

  少年一時被他的話堵住,眉頭深深皺起沒有出聲。

  「中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織田作之助把時間回溯器遞給中原中也,目光落在他的掌心。

  時間的刻印幾乎要烙進他的皮肉裡面。

  這是系統沒有說過的副作用,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

  「……不用,」中原中也硬邦邦拒絕,視線掃過貓澤奈奈抿著唇,低聲道:「我們現在出發。」

  繼續留在這裡不過是浪費時間。

  旗會的葬禮他已經參加過一次,沒必要再留在這裡多參加一次他們的葬禮。

  反正那個機器人也不會讓「他」好好參加整個葬禮。

  ……

  之後的時間回溯器,不知道是與他們做對還是當真巧合。

  一次次讓中原中也和貓澤奈奈經歷見證旗會的死亡,或是在魏爾倫離開以後或是在魏爾倫殺死鋼琴人他們,正准備離開的時候。

  沒有一次來得及挽救他們的生命。

  凝滯盤旋在心頭的郁氣久久無法散去,她用力咬一下後槽牙,看著手裡僅剩的三個時間回溯器,道:「最後三個。」

  他

  們真的有可能返回正確的時間嗎?

  是不是金蟒蘭波那次給她的感覺太過順利,導致她以為想要回去救旗會,只要有足夠的決心就好。

  事實證明,僅僅有決心是不夠的。

  他們運氣太糟糕了,總是回到旗會已經死去無法改變過去的時間。

  「哥哥,你要休息一下嗎?」紅眸落在中原中也血肉模糊的掌心,眸光輕顫幾下,她聲音很輕問道。

  雖然他們一直在過去的時間徘徊,基本都沒有停留多久。

  但是不間斷使用時間回溯器,又時不時與魏爾倫對戰,林林總總時間加起來,幾乎要超過一天二十四小時,緊繃的精神都開始變得麻木。

  中原中也看著手心血肉上的羅馬數字,從一標記到十二的時間盤,低聲道:「我不需要休息……」

  藍眸一抬目光自然落在貓澤奈奈以及其余人身上,臉色多少都帶著些疲憊。

  他拿出手機看一眼真正的時間,恍然發現時間已經翻過第二天。

  加上他們在默爾索的時間,將近五十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

  「不、休息一下吧,」他用力抹一把臉,說道:「時間回溯器就在這裡,我們不需要這麼著急。」

  把所有人都累倒,得不償失也沒有必要。

  適當休息幾個小時,讓精神緩和一些再出發。

  貓澤奈奈輕輕應一聲,疲憊靠著太宰治的肩膀,輕聲很輕問道:「治先生,我們真的可以救回花見先生他們嗎?」

  有些時候,天就是不遂人願。

  縱使他們有這份能力,已經可以去治療重傷瀕死的人、打敗過去如同高山一般的強者,沒有回到需要正確的時間,他們就什麼都不能做。

  「挽救生病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奈奈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嗎?」他扶住貓澤奈奈的肩頭,讓人安穩靠著他休息。

  就像他想要救回織田作之助的性命。

  貓澤奈奈最開始想要救回久島海修的性命。

  他們的行為都是如此,生命重於泰山就算拼盡全力,有時候都不一定能如人所意。

  她低低應一聲,道:「是啊,拯救他人真的好難。」

  比祓除一只咒靈、打敗一個詛咒師要困難多了。

  就算她是特級咒術師、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黨第一體術大師,異能實力幾乎到達超越者的程度,想要救回過去的友人還是非常困難。

  他們能影響的層面很小。

  世界從來不為一個小小的人而改變運轉的方式。

  她靠著太宰治的肩頭緩緩闔上眼睛,陷入淺層容易被驚醒的小睡。

  只要稍微眯一下眼睛,她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黑手黨首領的外套大衣披在她身上,鳶色的眼眸抬起望向對面抱著手臂閉上眼睛小憩的中原中也,道:「小矮人的腦子是已經被帽子完全吞噬,無法進行思考了嗎?」

  鈷藍色的眼眸冷冷睜開落在他身上,「你想說什麼?」

  「這麼簡單的辦法就擺在你面前,中也卻一直看不見,」太宰治低低笑一聲,輕嘲道:「二十多歲眼睛就不好了?」

  「……太宰你有辦法讓我們回去正確的時間就直說,」不用在這裡賣關子說些無聊攻擊他的話,「如果只是想說一些無聊的話打發時間就閉上你的嘴巴。」

  鳶眸落在貓澤奈奈身上,他頭也不抬一下,徐徐緩緩說道:「比起倉庫裡的時間回溯器,我們不是還有一個更好的可以用嗎?」

  中原中也皺眉,反問:「什麼更好的?」

  他們一直用的都是【過期的時間回溯器】無法准確定位時間,不會在過去留下自己的痕跡就算改變世界影響未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過期貨。

  現在太宰治突然冒出一句更好的,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個可以精准定位到中也想回去的時間回溯器,不是一直都在你身上嗎?」太宰治語氣涼涼。

  中原中也驚愣一下,下意識抬手看向掌心處烙下的鎏金色數字。

  表盤扭曲稱不上什麼好看的圓形,數字歪歪扭扭團圍起來,沒有時針只有分針指向十二的位置。

  開啟時間回溯器這麼多次,對於撥轉指針的方式已經要爛熟於心,他下意識撥轉分針繞過手心表盤上的數字,一圈一圈又一圈,直直轉了七圈。

  冥冥中有種感覺告訴他,分針倒轉一圈代表一年時間,他想要回到七年前的時間需要倒轉分針七圈。

  烙印在掌心處的表盤炸開強盛而耀眼的光芒,深沉的紅色宛如重力異能亮起的光芒瞬間包圍覆蓋他們所有人。

  下一秒,他們消失在原地出現在熟悉的酒吧。

  穿著「郵差」衣服的魏爾倫一步邁進來,旗會的人還好好活著站在撞球桌和吧台邊,公關官向著「郵差」走過去,准備接下「郵差」傳遞過來的情報任務。

  他屏住呼吸,重力包裹住身體疾衝過去。

  攔不住!他攔不住魏爾倫對公關官下手!

  就算他已經成為港口黑手黨最強的干部、第一體術大師,在魏爾倫全盛時期也不過是稍勝一籌,這個距離和出手的時間差距無法讓他攔下魏爾倫的重力攻擊。

  「【請君勿死】!」大片的咒力蝴蝶飛舞著席卷整個酒吧。

  中原中也清晰看見公關官身上的致命傷被一瞬間治療好,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差點直接被暗殺王殺死,只是眨了眨一雙美麗惑人的眼眸,眼角下的淚痣熠熠生輝。

  暴衝的重力與魏爾倫撞在一起,掀起狂暴的威壓風浪,直直把酒吧內的撞球桌都掀翻出去,玻璃震碎散落一地。

  魏爾倫意外一瞬,快速反應過來直直撞上中原中也。

  雙方下手的一招一式都毫不留情,直衝著攻擊效率最高的部位而去。

  他們也不能對對方手下留情,同樣強大的異能者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你是……蘭堂?」顯然旗會內部還有人記得一年前死去的准干部,鋼琴人神色驚訝又警惕,道:「你沒有死?」

  不僅沒有死,人還活生生站在面前。

  他暗暗提高幾分警惕,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什麼酒吧不能隨便使用異能的禁令,在中原中也他們打起來以後根本不能作數,要是繼續顧忌著組織沒有異能開業許可證,不在外面隨便使用異能,他們分分鐘要被中原中也他們那邊的戰鬥波及受傷。

  「中也怎麼出去又回來了?」阿呆鳥嬉皮笑臉搭住冷血的肩膀,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看著中原中也跟襲擊者打得有來有回,完全不需要幫忙自然也放松心神轉而看向他帶來的五人。

  「哇、這不是我們的前干部預備役,後來背叛組織的蘭堂大人嗎?」阿呆鳥連連拍了冷血的肩膀好幾下,力氣重得能讓人皺眉。

  冷血臉色微沉,道:「玩笑話稍後再說。」

  且不說中原中也出去跟回來時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樣,領著他出去的人跟他現在領回來的人也完全變了一波。

  正在跟襲擊者對戰的人是不是中原中也還不好說,但顯然偽裝成「郵差」的人來意不善,他一出手面對公關官的就是殺招。

  完全沒有給人留下反抗的余地,強大得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

  這樣的人,他只聽過一個。

  在殺手界赫赫有名,暗殺過歐洲數個國家高官政要的暗殺王——魏爾倫。

  「……請放心,事情很快會結束。」貓澤奈奈靜靜凝望著他們,飛

  舞在酒吧內的咒力蝴蝶沒入他們的身體留下詛咒侵蝕的印記。

  她的術式詛咒侵蝕確實不是什麼對人體健康無害的東西。

  但至少可以在他們遇見致命傷和瀕死危險的時候,自動消耗咒力運轉【請君勿死】治療瀕死的危機。

  回到過去的他們無法替這個時間的中原中也打敗魏爾倫,一旦他們離開回去原來的時間,他們都會忘記發生過的事。

  一旦魏爾倫再次來襲,旗會的人又會死在他們手上。

  他們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可以一次次回到恰當救人的合適時間,只能偷偷耍這樣的小手段。


第102章

  「轉生技能系統的宿主,擅自使用時間回溯器返回不屬於本世界的過去,留下不同力量特質的痕跡,導致兩個世界重疊提早七年……」

  機械的女聲發下漫長的審判,歷條細數著貓澤奈奈的罪名。

  這一次不再是轉生技能系統在她腦海裡說話,而是傳說中更高級的主系統,冰冷機械不帶一絲感情宣讀一條條她在轉生前的世界、轉生前的歷史留下術式力量的「罪」。

  最後,主系統冷漠問道:「轉生技能系統的宿主,你認錯嗎?」

  貓澤奈奈安靜看著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現在眼前,並不是屬於過去時間的人,而是他們的未來、他們的現在。

  旗會的人因為他們在過去所做的事,得以在魏爾倫手下活過來,成為貓澤奈奈記憶中的朋友、兄長們。

  一切都回歸了正軌。

  她輕笑一聲,眉眼舒展散去些許文秀弱氣的感覺,道:「是我做的,我不會否認。」

  但她絲毫不會後悔,更不會承認這是錯誤的。

  如果要承認這份錯誤,這就意味著旗會的人活下來也是錯誤。

  貓澤奈奈又怎麼可能會把他們活著的生命當做一份錯誤。

  「轉生技能系統宿主已認錯,現開始執行剝離系統、剝離技能的懲罰。」主系統不懂分辨人心,它只需要聽見貓澤奈奈承認自己所做的事就開始執行系統法條規定上的懲罰。

  相識相伴三年的系統被一點點抽走,身體並沒有什麼疼痛。

  蔓延開來的是失去術式的身體空虛感,腳下一陣陣發軟讓人站不住身體。

  她微微一晃,身後被人抵住扶穩肩膀。

  她回頭一看,臉色微微發白,聲音很輕道:「謝謝治先生。」

  要不是太宰治扶她一下,可能真的要在所有人面前腿腳發軟跌坐在地上。

  他輕頷首,低聲問道:「沒有什麼要告別的話嗎?」

  面對比起他、比起他們,更早帶著貓澤奈奈在這個世界適應的轉生技能系統,同時也可以說是讓他們相遇的契機。

  「有的。」貓澤奈奈有想跟轉生技能系統告別的話。

  她微微抿著唇彎起淺淡靦腆的笑容,道:「小轉,這三年時間辛苦你了。」

  她肯定算不上什麼好的轉生人員,明明獲得系統的幫助許多卻屢屢還要麻煩它,關於金蟒蘭波的願望以及她的願望都是系統在費心操心。

  嘴上說著不會提供任何幫助,但還是會給他們申請時間回溯器挽回過去的遺憾之事。

  「可以遇見小轉,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貓澤奈奈緩緩深吸口氣,真誠說道:「小轉真的是我遇見過最好的系統。」

  也是最容易心軟妥協的系統。

  「宿主只見過一個系統,根本無法比較其他系統與本系統之間的差別,」系統聲音停頓片刻,又很快說道:「宿主技能熟練度已達到八百,現特發放階段式道具獎勵,道具綁定宿主不可丟棄、不可放棄,請接收【略顯陳舊的吉他】。」

  這是貓澤奈奈之前獲得的獎勵,就算要剝離系統和技能,之前獲得的獎勵也該發放給她。

  道具靈魂的階段獎勵與系統和技能關系不大,這是貓澤奈奈早該得到的東西。

  在離開回去系統世界以前,至少要把她該得的東西交給她。

  柔和的光芒包裹著一把略顯陳舊卻保養得相當良好的吉他,最後一件道具緩緩落入貓澤奈奈懷裡,她呆呆抱著懷裡的樂器:「小轉……」

  「宿主的技能熟練度在與中原中也對戰時,已經達到最後的階段獎勵標准,之前不發放獎勵是因為時機不合適。」

  留下最後一句話,徹底失去轉生技能系統的聲音。

  它回去系統世界,以後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再與貓澤奈奈對話。

  「新的伙伴嗎?」蘭波神色淡淡看著平平無奇的吉他。

  所有的道具在祈願召喚成功以前都與普通的東西沒有什麼兩樣。

  織田作之助以不怎麼意外的表情,說著意外的話:「我以為最後一個道具不會有了。」

  「沒想到系統還挺有人情味的。」立原接上他的話。

  貓澤奈奈抱著吉他,輕輕抿著唇。

  太宰治垂眸看著她微微出神的樣子,自然轉開話題道:「高專那邊還不知道奈奈失去術式,回去要想好一個合適的理由給五條。」

  其實以貓澤奈奈現在的實力就算沒有術式也能很好地完成大多數任務,有他們陪著一起執行任務就算是特級難度的任務也不會多難解決。

  只是五條悟並不好瞞著,他的六眼會在看到貓澤奈奈的第一眼發現問題。

  「我好像……」

  她猶豫片刻,低聲道:「沒有失去術式。」

  不、這麼說似乎不太准確。

  她確實是有過失去術式,腳下發軟站不穩想要靠著太宰治的感覺。

  不過這樣的感覺,在系統離開以後很快消失,豐盈的術式刻印再一次出現在身體裡,只是這次沒有系統技能面板可以讓她看見自己是否擁有術式。

  貓澤奈奈只是隱隱有這樣的感覺。

  她可以使用【請君勿死】的力量,這一次技能變成真正屬於她的術式,不會再被任何存在剝離。

  「沒有失去術式?」蘭波幾人有些意外。

  系統明明說過改變另一個世界過去,留下術式痕跡會剝離系統和貓澤奈奈獲得的技能,現在系統已經離開,但技能卻沒有消失。

  立原想了想,道:「說不定是系統給奈奈偷偷把技能留下來?」

  就像最後一件道具靈魂。

  太宰治緩緩搖頭否定,道:「系統無法反抗主系統的力量,剝離的懲罰是主系統親自執行,它能把奈奈之前應得的獎勵留下已經是鑽著空子。」

  留下已經獲得的階段道具獎勵跟系統的核心技能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問題。

  饒是系統有心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

  「不是小轉留下來的,」貓澤奈奈搖搖頭,她斟酌著語言思考要怎麼描述剛才一瞬間在心底冒出來的靈感想法,「似乎是術式力量的世界意識把請君勿死的術式給我。」

  面對其他幾人或驚訝或平淡的神情,她輕凝著眉頭緩緩解釋。

  就在剛才一瞬間,她心底突然冒出一道聲音。

  聽著與她的聲音一般無二,說的話卻是她完全沒有想過以及想都不可能想到的話。

  「她說希望我利用好這份力量,代表接下來的力量融合戰爭參戰。」

  世界意識維持著整個世界的穩定運轉,原本咒術世界的意識是無法把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術式賦予某個人,但貓澤奈奈曾經在這裡生活過三年。

  三年時間,她活躍在日本各個地方留下屬於她的咒力殘穢和痕跡。

  【請君勿死】的力量在咒術世界留下印記和歷史,世界意識把這些殘穢收集起來,重新創造出屬於咒術世界的【請君勿死】力量再次賦予給貓澤奈奈。

  在不久之後的將來,兩個擁有特殊力量文明的世界會因為世界重疊度過高開始出現融合的征兆跡像。

  在世界與世界融合以前,屬於兩個世界的力量會進行一次決戰,決出哪邊才是更加強大適合生存在地球上的子民使用的力量。

  這也是系統所說的【力量傾覆】。

  咒術世界的意識過去融合過好幾個世界,有犯罪率莫名過高卻沒有特殊力量的世界、有超能力者卻因為面臨地球毀滅而甘願退讓改變力量特質的世界還有一些更加普通融合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無特殊力量世界。

  在世界融合一事上,咒術世界的意識有著豐富的經驗,本身也因為融合過幾個世界而變得強大不少。

  只是需要進行「力量融合戰爭」的世界,咒術世界也是第一次遇見,她需要更多強大的術師去應對另一個世界強大的異能者。

  恰好貓澤奈奈作為第五名特級咒術師,本身力量在咒術界也屬於頂尖的上層,要是因為失去術式而讓實力大打折扣,實在過於可惜。

  咒術世界意識收集起散落在日本各地的咒力殘穢,重新賦予貓澤奈奈新的術式力量,不需要再受到系統影響,完完全全屬於她的術式,希望她能保持堅韌、不屈的品性帶回勝利的號角。

  「來自世界意識有目的的禮物,」鳶眸流轉過的思緒快速無法讓人追上,他輕笑一聲問道:「看來這次奈奈是因禍得福了。」

  不需要再受到系統的影響,提前讓【請君勿死】變成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所謂的「力量融合戰爭」規則是什麼。

  蘭波沉吟著問道:「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力量爭奪,這點倒是系統之前沒有提過的事。」

  系統只簡單說過世界重疊度過高,會讓兩個世界相互靠近融合發生力量傾覆卻沒說過還有什麼戰爭。

  但主系統剝離技能的事不是假的,貓澤奈奈重新獲得術式也不是假的。

  或許世界與世界之間真的有這麼玄妙,咒術世界會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而想辦法恢復貓澤奈奈的術式。

  「五條他們也會參加吧?」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開口說道:「系統說的力量傾覆對我們影響不大,哪一邊勝利都可以接受。」

  尤其是他們這些曾經來自異能世界的人,本身就是異能變成術式,就算再一次轉變回去也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只是看哪一方的力量會占據上風。

  立原托著下頜,思考片刻道:「但是異能世界贏了,世界不會再有咒靈吧?」

  咒靈的存在是咒術世界的產物,沒有術式沒有術師,自然咒靈也會隨之消失。

  「確實是這樣沒錯,」織田作之助平靜點頭,他又想到了兩個世界的不同點,道:「世界的近代歷史發展也不同,異能世界勝利,書店裡的書、紙幣上的人像都會變回從前的樣子。」

  也就是文學荒漠凋零的世界。

  太宰治低笑一聲,道:「還有世界強國的局勢也會改變。」

  異能世界的歐洲可是相當強勢,因為異能者眾多本身又是異能發源地,英法幾國的政府幾乎是壓著日本抬不起頭,什麼異能特務科、什麼內務省在歐洲的鐘塔侍從一句話下,完全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心思。

  因為他們掌握著日本沒有的力量,想要摧毀他們不過是幾個異能武器的事。

  就連異能世界的橫濱,現在還是叫著「橫濱租界」本身的地位相當曖昧。

  換做他們現在所在的世界,雖然有咒靈、有術師,但也有高度負責的警視廳以及微妙奇怪的高犯罪率。

  警察的力量比異能世界的警察要負責好使一些。

  「我們在這裡想這麼多也沒有用,」蘭波聲音幽幽說道:「別忘了力量融合戰爭的名字,參戰的人肯定不止奈奈和我們。」

  其他人要是知道原委,肯定不願意讓自身的世界力量被吞噬覆蓋。

  他們都會為了自己的世界而拼盡全力戰鬥。

  ……

  作為跟貓澤奈奈一起回到過去改變旗會死亡的中原中也,意外沒有忘記他們使用【過期的時間回溯器】的事。

  他還記得旗會死後一年,他是怎麼撿到貓澤奈奈,每次都獨自去醫院探望她,看著她寂寞又安靜乖巧的模樣。

  同時他的腦海又多出一份新的記憶,一如貓澤奈奈所說是他把旗會的人介紹給她認識,他們不時代替他去醫院探望生病的小姑娘。

  原本中原中也沒想過讓貓澤奈奈接觸裡世界的其他人,就算旗會的人跟他關系不錯也不打算介紹雙方認識,只是阿呆鳥發現他任務結束以後,明明有時間卻拒絕他們好幾次的邀約,所以偷偷跟蹤他跑到醫院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迷倒」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

  等中原中也發現人的時候,他已經直接從角落蹦出來,完全不給人反應的余地。

  萬般無語之下,他還是臭著臉簡單介紹阿呆鳥是他的同事。

  完全不會看人臉色的家伙,順口就起了一個叫「天谷朝」的假名告訴貓澤奈奈。

  之後其他人的認識,可以說是阿呆鳥的有意也可以說是中原中也的無奈放任。

  旗會最愛鬧騰的人都知道貓澤奈奈的存在,再要瞞著其他人也沒什麼意義,還不如干脆讓他們知道到底是什麼絆著他這段時間的假期空間時間,別整日想著他跟他們一樣被女人迷得神魂顛倒。

  「喲、老子王子的表情怎麼這麼難看,」阿呆鳥一把勾住神色復雜的中原中也,嘻嘻哈哈道:「一點都不像我們組織的大紅人。」

  他用力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沒輕沒重的力度打得人皺眉,「笑一下嘛,好歹是旗會唯一的干部,要好好給我們撐腰啊干部大人!」

  「你還需要人給你撐腰嗎?」中原中也這麼說著臉上卻不自覺泛起笑容,「阿呆鳥不是一向自詡組織跑路最快的人嗎?遇見什麼危險盡管跑就好了。」

  阿呆鳥驚訝一瞬,立刻提高聲音嚷嚷道:「我可不會像中也一樣軟弱,遇見敵人從來都是他們追著我跑。」

  中原中也翻了一個白眼,頂開他的手,道:「那是因為你一路開車遛著人跑去千葉。」

  看著人快要追不上又放慢速度,尋找刺激故意把人惹怒的笨蛋。

  「哈、中也真是一段時間不見越來越囂張了,」阿呆鳥向後捅了捅冷血,擠眉弄眼說道:「果然當上干部的人就是不同。」

  冷血沒有理會他的話,目光掃過一眼問道:「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

  聽說日本總部這邊出了亂子,他們幾個在國外打探不到消息也幫不上什麼忙。

  「沒什麼,」中原中也搖搖頭,回頭看向不遠不近站著的貓澤奈奈,喊道:「不過來嗎?」

  她略顯遲疑,腳步遲緩走過來。

  「中也先生。」她低低喊一聲,又回到從前的稱呼。

  不知道旗會的人對她是怎麼想的,或許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她去世的那一天。

  「奈奈,不開心嗎?」公關官目光柔柔看著她,美麗多情的眼睛流轉之間自帶一份婉轉嫵媚,聲音也是被人稱為夜鶯歌唱一般的完美。

  她張了張嘴,道:「我……」

  她在思考要怎麼跟公關官他們解釋自己沒有死的事。

  與中原中也重逢的時候,他正好變成吸血鬼沒有什麼解釋的話。

  待人擺脫吸血鬼的思維控制以後,又非常自然跟他們站在一起,幾乎沒怎麼問過她死而復生的事。

  「對不起,」她支吾著小聲道:「讓你們擔心了。」

  系統的事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地方,事情涉及兩個世界的事也不太好說明情況。

  「為什麼要道歉?」公關官輕輕側頭,柔順的發絲垂落肩頭,笑著道:「要說道歉,我們也隱瞞過奈奈很多事。」

  關於他們的名字,真實身份之類的事。

  不過現在看來,貓澤奈奈是已經知道他們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不需要再多解釋什麼。

  鋼琴人低嘆口氣,道:「這樣道歉來道歉去才是沒有意思。」

  他伸手摸了摸貓澤奈奈蓬松柔軟的頭發,道:「我們的事,中也大概也都跟你說了,這次就算我們幾個大人厚臉皮一點,隱瞞過對方的事都相互抵消吧。」

  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覺得愧疚。

  他們也不是全然敞開胸懷把一切都告訴貓澤奈奈。

  小姑娘有點小秘密也挺好的,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安全。

  「謝謝……」貓澤奈奈忍著眼眶裡的熱意,小聲著道。

  阿呆鳥在身後直接撲過來,壓住貓澤奈奈的腦袋一通亂搓,大笑道:「小丫頭怎麼跟中也一樣矮,該不會是因為平時走得太近,不好意思超過中也的身高吧?」

  中原中也在乎自己身高的事,在港口黑手黨幾乎是人盡皆知。

  從十五歲進入事務所開始說自己在生長期,到後面的拚命喝牛奶、找長高的偏方都無果,最後認命把所有敢拿他身高說事的人統統都打扁。

  反正只要把別人的嘴堵住就不會再有人當著他的面說他矮。

  「奈奈的身高是一米六一,比中也還要高一釐米並不是一樣高。」表面陰沉又寡言的外科醫生卻是極為細心的人,他一眼就發現看似身高相仿的兩人,其實貓澤奈奈要稍高上一釐米。

  阿呆鳥毫不猶豫大笑出聲,道:「一釐米哈哈哈哈哈!一釐米哈哈哈哈真不錯呢,中也!小丫頭比你還要高一釐米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一腳踩住他的腳狠狠碾下去,咬牙道:「很好笑嗎?」

  「嗷!」阿呆鳥痛得差點要跳起來。

  「噗、」貓澤奈奈捂住唇,想要忍住笑聲。

  可眉眼間的笑意已經無法掩飾,些許歉疚與輕愁在見到熟悉的一幕,很快消散褪去。

  就像過去每一次中原中也和旗會的人一起來探望她一樣,吵吵鬧鬧、嘻嘻哈哈,差點被護士趕出病房。

  「女孩子還是要笑一下才好看,」公關官眉眼稍稍彎起,眼角的淚痣跟著生動幾分,「不過奈奈別學中也和阿呆鳥,他們那種笑的方式只會讓人以為是挑釁。」

  完全想不到是什麼友好的微笑。

  貓澤奈奈靦腆笑笑,道:「花見先生最近還有在拍電影嗎?」

  公關官在國外是相當有名的大明星,一旦出現在公共場合都會惹來騷動的頂流人物,每年拍的電影都會成為當年的票房大熱。

  她以前在醫院只看過一兩部公關官拍的電影,每次都是斷斷續續看個十分鐘又要關掉,往往看一部都需要好長時間。

  若是可以,真希望他們能有一天可以所有人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

  看他們喜歡的電影也好、看公關官拍的電影也好,她想要一點一點完成當年說過的話。

  「等奈奈身體好了,我們就一起出去看電影。」「等奈奈手術恢復期過了,我們一起出去踏青野餐。」「要是小丫頭乖乖接受治療,以後讓你坐一下我的車後座也不是沒可能。」

  諸如此類,他們用來哄她的話。

  說實話,那時候的貓澤奈奈幾乎不認為這些話會變成現實。

  但這樣的話卻成為一個念想,一個支撐著貓澤奈奈繼續堅持的念想。

  她想跟朋友們、兄長們,一起去踏青露營、看電影、坐車兜風。

  「當然,」公關官粲然一笑,道:「奈奈願意跟我們一起去電影院看我拍的新電影嗎?」

  「喂喂、這就定下來了嗎?」阿呆鳥理直氣壯嚷嚷著道:「我沒辦法在電影院呆幾個小時!」

  「每次陪女人出門都算了,她們非要去看公關官的電影,無聊得我都要睡著了,現在又要去嗎?」

  公關官臉上漂亮的笑容一時變得不太和善,他伸手搭住阿呆鳥的肩膀,道:「什麼叫我的電影很無聊?」

  他倒是不知道每次的電影觀眾席都有一個什麼都不想的笨蛋,每次陪著女伴一起出門逛街都是躺在電影院睡覺。

  阿呆鳥打著哈哈,矮身躲開公關官的手,一下竄出去躲過「不友善」的問候。

  「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吧?」鋼琴人見慣不怪,他溫和問道:「需要讓外科醫生再檢查一下嗎?」

  雖然看著不顯山不露水,但外科醫生確實是港口黑手黨最好的醫生。

  「已經沒有問題了。」貓澤奈奈連連搖頭。

  她現在的身體已經跟正常人沒有差別,就算受傷也可以使用【請君勿死】治療自己。

  旗會的人不記得【時間回溯器】之下曾經在撞球酒吧見過他們的事。

  不過她也不希望他們會記得那些恐怖的記憶,幾乎可以說是一次次被同一個人殺死,每次都是不同程度的慘死狀態。

  除卻公關官因為本身身份特殊,可以保留全屍作為突兀死亡對外界的解釋,其余人的身體幾乎都是破碎難以拼湊起來的模樣。

  一些肢體根本不復存在,連同撞球酒吧內的擺設被一起碾碎成齏粉。

  就算是手藝最好的葬儀師想要復原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貓澤奈奈曾經接觸過那些人也在中原中也的過去看見過他們整理旗會屍體的儀容,試圖把他們復原成原本的模樣。

  非常困難。

  「我們都不會再有問題的。」

  旗會的人不會死、中原中也不會死、她和太宰治他們也不會死。

  大家都會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

  ……

  回去高專的路上,蘭波他們都變回動物形態靠在後座的位置休息。

  唯有太宰治坐在貓澤奈奈的副駕駛位,給人以俊秀端方的君子感覺。

  他微微一笑,問道:「奈奈要跟五條說嗎?」

  解釋關於力量融合戰爭的事,或是他們在橫濱逗留將近一周的事。

  特級咒術師都是咒術界最忙碌的人,他們在橫濱耽擱一周時間,分壓在其他人身上的壓力就會變大不少。

  「五條老師大概這兩天就會知道了,」由世界意識單獨找上他說明情況就像她一樣,「不過力量融合戰爭不會這麼快開始,具體是什麼樣的戰鬥方式也不清楚。」

  她輕抿一下唇,低聲道:「要是可以的話,我不想在力量融合戰爭期間殺死什麼人。」

  這麼說可能有些對不起咒術世界的意識,但兩個世界力量之間的改變,要是需要賭上許多人的性命,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

  她不能左右別人的決定,只能控制好自己的行為。

  「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太宰治的聲音十分溫和平靜,道:「擁有這份力量的人是奈奈,想要選擇怎樣的戰鬥方式都可以。」

  就算是世界意識也不能逼著人去做不想做的事。

  「說得也是,」貓澤奈奈提起嘴角,打起幾分精神道:「力量融合戰爭的規則是什麼還不知道,或許並不需要殺人,只是像交流會一樣的切磋。」

  往好處想想,他們不一定會遇見什麼糟糕的局面。

  「治先生想要參加嗎?」她轉眸看一眼太宰治,悠閑自在撐著臉在車窗邊的青年幾乎要探出頭。

  手肘支撐在車窗上,卷曲的黑發被風吹拂飛揚起來,掃過鳶色的眼眸。

  「如果力量融合戰爭是世界意識選人,他們怕是不會選我和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因為術式無效化和異能無效化都無法在這樣的比賽發揮出具體作用。

  無效化的最大化利用還是在相同的力量之下。

  「不會選治先生嗎?」貓澤奈奈恍然想起相異的力量無效化無法對另一方造成影響,道:「不過如果是團體賽那種,治先生上場肯定很厲害吧?」

  就算沒有武力值特攻也無所謂,他們都可以保護他們的最大智囊。

  「那樣的話,對面的太宰治也會上場哦?」

  他低笑一聲,問道:「奈奈想跟太宰治對上嗎?」

  貓澤奈奈快速搖頭,她完全沒有想過跟太宰治為敵。

  不管是同伴的太宰治還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都不是她想看見的敵人。

  「這樣想想,心裡就很緊張。」

  她輕嘆一口氣,道:「提前知道這麼重要的事也不好。」

  心裡會一直惦記著力量融合戰爭什麼時候開始,絲毫不敢隨意分神或離開移動。

  「還是孩子氣的想法,」鳶眸笑著輕落在她身上一眼,不緊不慢說道:「情報可是相當重要的東西。」

  提前知道情報展開行動就能占據一份先機。

  雖然不清楚他們是不是第一批知道的人,但肯定不算知道得太晚。

  世界意識是為了恢復貓澤奈奈的術式而提前告知,其他人怕是不會這麼好運。

  「情報只有在對的人身上才能發揮出最大作用,」貓澤奈奈輕皺一下鼻子,說道:「我的話……不太擅長處理這個。」

  或者說以太宰治的分析方式,大多數人都屬於不擅長的一派。

  太宰治思考片刻,笑著道:「奈奈看著我可以得到什麼情報嗎?」

  她眨眨紅眸,有些莫名側頭看他一眼,道:「看見治先生可以得到什麼情報嗎?」

  太宰治的衣著打扮、言行習慣、喜好的螃蟹都在腦海裡轉悠一圈,她有些苦惱道:「我好像知道太多了。」

  不知道太宰治想要她回答的是什麼話。

  他輕笑一聲,道:「我換一個問題,奈奈猜我開車的技術怎麼樣?」

  他們平時來回高專和任務地點都是貓澤奈奈或織田作之助、蘭波他們負責開車,太宰治和立原很少沾上方向盤。

  貓澤奈奈沒有見過他們兩個開車,想要猜只能憑借一些對以前事物的認知來推測判斷。

  當然厲害一些的人是可以通過蛛絲馬跡猜到一切。

  這裡點名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他的【超推理】看太宰治很快能猜到他的真實水平。

  「……應該還不錯吧?」貓澤奈奈回收視線看向前面的路,說著又忍不住看一眼太宰治臉上的表情,想要從他那裡知道真正的答案。

  「治先生以前在事務所有自己開過車嗎?」

  成為黑手黨首領以前或是成為黑手黨干部以前。

  畢竟黑手黨看著就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職業,未成年拿不到駕照的太宰治會開車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就算太宰治告訴她真正一點都不會,但是可以現學,她都相信他會成功。

  貓澤奈奈就是對他有這樣的迷之自信。

  「開過一兩次,」太宰治笑得意味深長,道:「我的車技可是能讓手下開心得哇哇大叫。」

  「?」她輕眨紅眸,不解道:「是很厲害的意思嗎?」

  太宰治干脆開口道:「奈奈想試一試嗎?」

  她開始猶豫道:「治先生沒有駕照吧?」

  長年以黑貓形態活動的人,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要去考一個駕照。

  要是中途遇見交警,他們的車可是要被直接扣走。

  「這段路不會遇見交警。」離開市區前往郊區的泥土道路怎麼會有交警想不開在這裡查駕照,一天估計都蹲不到幾個人。

  太宰治暗搓搓慫恿道:「奈奈難道不想試一下神一般的車技嗎?」

  他如此自誇,瞬間驚住貓澤奈奈。

  「神一般的車技?」她驚訝道:「治先生原來很擅長開車嗎?」

  太宰治得意哼哼笑兩聲,歪頭衝她輕眨一下眼睛,道:「奈奈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神一般的車技」。

  貓澤奈奈開始動搖,慢慢把車子速度降下來停靠在路邊。

  她稍微有些不放心問道:「治先生的車技真的很好吧?」

  她從來沒有聽過什麼神一般的車技,不過會加上「神」作為形容詞,應該就是很厲害的意思吧……?

  「放心交給我好了。」

  太宰治笑嘻嘻跟貓澤奈奈換一個座位,看著她扣好安全帶,問道:「准備好了嗎?」

  她莫名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點頭,道:「我准備好了。」

  希望治先生的車技不會太差。

  她其實也不指望自己能理解什麼叫神一般的車技,只是好不容易太宰治想給她露一手,不捧場似乎不太好。

  「汪……?」

  迷迷糊糊聽見他們對話的織田作犬抬起頭一看,貓澤奈奈和太宰治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座位。

  他思考片刻,到底是變人提醒貓澤奈奈小心還是先照顧好自己。

  道具靈魂的動物形態以前可以自由跟貓澤奈奈交流是因為他們都通過系統聯系,現在系統不在,他們再想以動物的形態正常溝通已經不行了。

  汽車油門的聲音轟轟響起,知道變人提醒已經來不及的織田作犬默默拉上後座的安全帶給自己扣上,轉頭又給金蟒蘭波和銀狼立原扣上。

  織田作犬目光平靜,做好萬全的准備。

  車子猶如箭矢一般飛竄出去,巨大的推力讓他們的身體一下撞在後背的靠墊上。

  金蟒蘭波醒轉過神,不解又困惑發現駕駛人變成了太宰治。

  而貓澤奈奈正抓著上頭的扶手,緊張兮兮看著太宰治,喊道:「治先生……?」

  這就是他所謂「神一般的車技」?!

  安全帶勒得銀狼立原低嗚了一聲,一臉茫然看著窗外飛速略過的風景。

  「奈奈打開車窗試一下,」風聲從窗戶灌進來,太宰治笑著提高些許聲音道:「風會吹得人很舒服。」

  汽車開在不算平坦的土路,車輪碾過石頭把整輛車都顛了一下。

  貓澤奈奈不過打開一點車窗,風立刻灌進來把她頭發吹得糟亂。

  本來她的發質就是蓬松不好打理的類型,這下直接頭發都全部糊在臉上。

  她掙扎著騰出手關上車窗,坐著太宰治開的車感覺自己是坐上一百八十時速的過山車,而且車軌還是年久失修、破破爛爛,一邊向前一邊顛簸的類型。

  「治先生,要不還是我……」重新坐回駕駛位。

  太宰治的心情好得哼起不成調子的歌,油門直接一腳踩死,不管看見什麼都不帶踩一下剎車,直接衝著碾過去。

  原本只是順著大路走的方向,直接一頭扎進森林裡的小路。

  車輪接受著嚴苛的考驗,快速飛一般行駛在山間小路,稍微經過一個坎,高速的汽車都會直接被顛得飛起來,再重重落下。

  織田作犬搖搖頭,道:「汪。」

  一旦讓太宰抓住方向盤,再想讓他放手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運氣好一點,他們能順利回去高專。

  要是運氣不好,這車怕是能直接衝出懸崖。

  銀狼立原轉頭緊張兮兮衝他低低嗷嗚幾聲,他想說什麼,但是沒有系統他們之間無法跨物種交流。

  「汪。」織田作犬平靜看著他。

  他聽不懂立原在嗷什麼。

  「治先生,我們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貓澤奈奈試圖委婉勸說,車窗外不斷打過玻璃的樹枝讓人看著心髒都要提吊起來。

  太宰治微笑著道:「快嗎?我覺得還不夠快呢。」

  油門都不帶松開一下,眼看著儀表盤上的數字衝上危險的大關。


第103章

  如同織田作犬開始預料一般,太宰治駕駛的汽車帶著他們直直衝飛出去,差點從坡上摔落跌碎。

  幸好還有亞空間負責兜底,不然他們怕是要自己想辦法從掛在半空的樹枝上想辦法挪下來。

  通知過輔助監督找人來幫忙拖車,貓澤奈奈心累不已,說道:「下次不能再讓治先生碰方向盤了。」

  只知道踩油門不知道踩剎車的人,不能讓他出來繼續開車。

  他們這次是在郊區,周圍沒有其他人還好說,要是在市區也這麼亂來,分分鐘會惹出連環車禍。

  「咦?」太宰治拖長音調,一臉無辜道:「只是一次意外,奈奈就要永久剝奪我開車的權力嗎?」

  所有的方向盤不是所有的交通工具嗎?他只是這一次出現一點小小的意外。

  「治先生有多久沒有開車嗎?」貓澤奈奈抬眸望著他,神情十分認真。

  失去交通工具的他們正在徒步從郊區走回高專的路上,要不是太宰治踩著油門直直往林子裡衝,怕是貓澤奈奈會直接掉頭選擇回去市區的並盛町住宅,先休息一晚上再讓輔助監督過來接他們回高專。

  「多久沒有開過車嗎?」太宰治托著下頜,狀似認真地回想,而後笑眯眯道:「七八年吧?當上首領以後基本沒有開過車。」

  後面來到貓澤奈奈身邊,好長一段時間都是貓咪狀態,更是別說什麼開車的機會。

  這還是他久違時隔七年再次摸上方向盤。

  他不由感慨道:「開車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原來他都這麼久沒有開過車。

  貓澤奈奈看著他一臉感慨的樣子,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打擊他的積極性不太好,最後只能心累嘆一口氣並且內心暗暗發誓。

  什麼交通工具都不可以再讓治先生摸到。

  「不知道回去高專還有多遠的路,」她抬頭看一眼天色,昏暗點綴上星星,想要從林間上方的夜空辨別高專所在的方向都有些困難,「這裡的信號是圈外,連導航都不能使用。」

  太宰治施施然跟在她身側,絲毫沒有迷路的慌張。

  他只笑吟吟應一聲,「是啊,不知道回去高專還有多遠的路。」

  天上的星星最多能告訴他們方向,卻不能讓他們弄清自己的所在位置,更不知道高專相對他們的位置,夜裡在森林亂轉的下場大概率是迷路走不出去。

  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金蟒蘭波已經隨著輔助監督的車先行回去高專,由於是半路帶著另外的咒術師過來載他們一程,車上能騰出兩個位置已是不錯。

  黃金蟒可以變小纏繞在獵獅犬或銀狼身上,貓澤奈奈卻無法把自己縮小成布偶,總有一個人要下車獨自走回高專的情況下,她選擇先讓疲憊變回動物們的小伙伴回去。

  原本太宰治也可以變回黑貓,跟著擠在後座的位置回去。

  不過貓澤奈奈上不了車,他干脆也不上車跟著她一起走在林間夜色,想辦法穿過樹林回去高專。

  「治先生真的一點都不著急,」紅眸帶著些許幽怨瞅他一眼,她再次心累嘆氣,道:「我可是很擔心自己走不出這裡。」

  失去系統的貓澤奈奈已經不能利用系統地圖在沒有導航、沒有信號的地方都准確找到方向,一路直直向著目標方向而去。

  開始輔助監督來接他們的時候,車上還有gps定位可以讓對方找過來。

  如今他們自己跑到沒有信號的地方,怕是輔助監督有心都無法在偌大的郊外找到他們准確的位置。

  貓澤奈奈不由開始擔憂,他們不會真的要一直在這裡迷路,導致最後出動搜救隊進森林找人吧?

  以她呆在高專兩年對五條悟的了解,要是她這次出動搜救隊把他們救出森林,以後肯定很多天都要聽他把這個丟人的話題掛在嘴上取笑。

  她成為特級咒術師還沒有多久,真的不想自己以這樣的名聲在咒術界揚名。

  實在是太丟人了。

  「走不出森林可以先休息一下,」太宰治拍了拍身旁一棵結實粗壯的樹干,滿意道:「我看這裡就很合適作為我們今晚露營的位置。」

  雖說以前是黑手黨首領,享受過各種珍貴的食材、穿過各種舒適的布料,要不是外在條件不允許,他甚至可能會住遍各種頂級的套房。

  但太宰治並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早些年間,他可是連集裝箱都能自在舒服住下來休息的人。

  在貧民窟一樣的擂缽街流浪過一段時間被森鷗外撿回去,偶爾睡診所,偶爾睡鶴見川的河道,生活條件忽高忽低對他都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說是露營……」貓澤奈奈有些苦惱,道:「但是我們什麼東西都沒有。」

  沒有帳篷、沒有睡袋甚至連生火的工具都沒有。

  要是真的在這裡休息,只能直接靠著樹睡一晚上,根本沒有什麼防護措施連半夜被蛇蟲鼠蟻咬了都不知道。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五條悟的【無下限】呆在什麼地方都不怕。

  「奈奈是擔心夜裡會有蛇出現嗎?」太宰治脫下寬大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微笑著道:「我們可以升起火堆來驅趕動物。」

  多數動物都會有懼怕火的天性,不會主動靠近危險的地方。

  貓澤奈奈抬頭再看一眼天上的星星,無奈道:「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他們在這裡亂走一通也走不出去,還不如找個位置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第二天再尋找高專的方向。

  幸好森林是最不缺枯枝干草的地方,這裡有充足的可燃物讓他們把火升起來。

  她彎腰撿起一些附近的枯枝在樹下堆起來,又尋著一支稍尖的枯枝准備來一場鑽木取火。

  「奈奈在干什麼?」太宰治有些好笑問道。

  她抬手蹭一下臉頰沾染著的塵土,誠實回答:「治先生不是不抽煙嗎?我們身上都沒有打火機,只能這樣把火弄起來。」

  以術師的體力去鑽火,十幾二十分鐘都是非常簡單的事。

  「不需要這麼麻煩,」太宰治翻出口袋裡的手帕紙和打火機,點燃紙巾再丟在枯枝堆上,「這樣就可以了。」

  貓澤奈奈輕眨兩下眼睛,驚訝道:「治先生身上有打火機嗎?」

  她以為只有抽煙的人身上才會帶打火機,像是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那種。

  「看來奈奈對我還不夠了解,」他彎腰指腹擦過她臉上的灰土,恢復小臉上的白淨,道:「有些東西不是平時需要才帶在身上的。」

  眼簾輕垂眸光落在指腹上的些許灰色,細嫩的皮膚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手指間,太宰治若無其事把手垂落在身側。

  「我以後是不是也要隨身帶打火機呢?」貓澤奈奈撓了撓側臉,小聲嘀咕著道。

  一個打火機體積也不是很大,就算帶在身上也不會礙什麼事。

  只是她以前沒有這個意識,更沒想過會有一天什麼都沒帶,雙手空空呆在森林過夜。

  她撿起手邊的樹枝戳了戳火堆,偷偷抬眸看一眼太宰治。

  脫下西裝外套的黑發青年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領帶整齊繞過脖頸領口在身前的位置乖順垂落,西裝褲的腰帶扎著襯衫下擺顯得腰身清瘦。

  「怎麼了?」他注意到貓澤奈奈的視線,鳶眸回轉落在她身上。

  火光在鳶色之間跳躍,為太宰治染上幾分溫暖的人情味。

  她連連搖頭,扔下樹枝環抱著腿縮在樹下的位置。

  太宰治神態自若鎮定,似乎這裡不是什麼隨時會出現蛇蟲鼠蟻的荒郊野外,而是什麼美麗的花園中心,撿著貓澤奈奈身旁的位置坐下。

  她又偷看他幾眼,心下逐漸升起緊張忐忑的情緒。

  越是看著火光下柔和溫情的太宰治,胸腔裡的心跳聲越大越吵雜,她悄悄捂住心口感覺心跳聲幾乎大得要被身邊的人聽見。

  不知所措的心情升騰而起,她好像變得不知道要怎麼跟太宰治相處。

  「奈奈。」他突然出聲喊著她的名字。

  貓澤奈奈立刻坐直腰,回應道:「在!」

  「跟我呆在一起是這麼讓人難受的事嗎?」太宰治笑著打趣道,鳶色的眸子在火光映襯下顯得異常柔和,連聲音聽著都比平常和緩低沉幾分。

  她快速搖頭,否定道:「不是的!」

  紅眸小心看一眼太宰治,她又重復一遍道:「不是這樣的。」

  她從來沒有覺得跟太宰治呆在一起是什麼難受的事。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堅定認為治先生是她很重要的人。

  「不是這樣?」太宰治低頭下頜壓著膝蓋,歪頭看向她似乎在問不是這樣又是什麼樣。

  被他這麼一看,鼓起的勇氣瞬間癟干淨,她支吾著道:「我沒有覺得跟治先生呆在一起難受,我只是……」

  她糾結一下要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異常的狀態,小聲道:「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治先生,心跳會突然變得很快。」

  單獨相處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手腳都不由僵硬起來,不知道要往什麼地方放。

  明明他們都認識很長時間,論關系也該是再熟悉不過的人。

  卻偏偏會冒出這樣異常讓人不知所措的奇怪心情,想要回避又忍不住關注,想要對視又怕太宰治這樣專注看著她的樣子。

  好像那雙柔和的鳶色眼眸帶著灼人的熱度會讓耳朵和臉頰都開始發燒。

  腦袋都變得暈暈乎乎,不知道要怎麼運轉思考。

  「……」太宰治微微睜大眼睛看著她,鳶眸映出貓澤奈奈羞赧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耳邊都是她絮絮述說著自己這段時間的困擾,感覺自己可能是中了某種特殊的術式,又或者是異能或火焰之類的能力影響。

  面對其他人不會出現的異樣回避別扭心理,只有在看見太宰治的時候會異常緊張。

  「……我這樣是不是生病了呢?」她有些困擾落下最後的話。

  紅玉石般的眼眸含著羞怯又帶著幾分求知的欲望看向他,想從他這裡得到一個准確的答案。

  太宰治難得愣怔的表情緩緩化為無奈,聲音很輕道:「這可不是什麼生病啊……」

  要他怎麼跟奈奈解釋。

  那些話就算是他說起來,同樣會覺得不好開口。

  雖然中原中也一貫認為太宰治是個厚臉皮,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心的家伙,但太宰治其實真的是會害羞的。

  只是那種害羞的情緒,更接近於不知所措。

  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直白又真誠的話語,尤其是像貓澤奈奈這般幾乎在他面前剖析內心像是在告白一般的話。

  「不是生病?」許是因為周圍太過安靜,貓澤奈奈沒有錯過他的聲音。

  她好奇問道:「不是生病又不是術式效果,那是什麼原因呢?」

  因為這樣的心情出現得太過突兀別扭,而且只針對太宰治一個人,她暫時還沒有跟其他人提過這件事。

  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要問金蟒蘭波他們,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看著太宰治就會緊張嗎?肯定會被擔心吧。

  但是問禪院真希她們,估計跟她的想法差不多,可能是中了某種特殊的術式,最好讓擁有反轉術式的家入硝子好好檢查一番。

  左思右想之下,貓澤奈奈還是把話憋住什麼人都沒有說。

  只有這次、只在這一刻,她想著這裡只有她和太宰治,似乎沒有什麼話是不可以說的。

  治先生是最早陪伴在她身邊的道具靈魂,他們之間是最親密的伙伴,沒什麼秘密需要隱瞞對方。

  至少貓澤奈奈是這樣認為。

  「……奈奈沒有想過是別的可能嗎?」太宰治捂著唇,鳶眸微微錯開她的視線。

  要他怎麼直接告訴從來沒往男歡女愛方面想過的小姑娘,她的真實心情是什麼意思。

  就算已經明確知曉貓澤奈奈的心情,他還是無法作為這個局外人把話掰碎揉透告訴她。

  「別的可能?」貓澤奈奈眨眨眼,細數著道:「不是術式、不是生病,難不成是異能或火焰的特殊效果?」

  她凝神認真想了想,又搖搖頭否定這個猜想。

  要是異能的特殊效果,她之前把擁有異能無效化的「太宰治」扛著跑出默爾索監獄,同樣接觸過他的身體,要是有什麼特殊的異能都應該可以消除。

  可要是火焰……

  她實在沒怎麼接觸過使用火焰的人,除卻澤田綱吉和雲雀恭彌以及偶爾會回來並盛,經由澤田綱吉認識的山本武和藍波、一平,其余生活在並盛町的人都是不能使用火焰的普通人。

  不管她在咒術界是什麼身份,在另一個世界的並盛面前,她都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生活在那裡的居民,不是黑手黨更不是會操控火焰的人。

  她委實想不到有什麼人會把火焰用在她身上,就為了讓她順從心裡的想法疏遠太宰治。

  「我想不到,」貓澤奈奈嘆著氣,道:「我沒有治先生這麼聰明,想不到自己是因為什麼出問題。」

  或許這件事,她該早些告訴太宰治。

  而不是等事態嚴重起來,她跟太宰治單獨相處都會發作的時候再說。

  「奈奈真的想知道嗎?」太宰治輕聲問道,似乎想要她再慎重考慮一下。

  她愣了愣,遲疑著點頭。

  「我不想自己一直受這種心情左右疏遠治先生。」

  貓澤奈奈的話語非常真誠,直接戳觸到太宰治層層包裹斂藏起來的內心。

  他輕垂下眼簾,一手撐在他們之間的空隙位置,緩緩向著她靠近,道:「奈奈要是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隨時推開我。」

  「不喜歡或是害怕都可以推開我。」

  紅眸映出太宰治逐漸靠過來的身影,緊張加速的心跳又一次在鼓膜重重敲擊,她忍耐著手腳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擺放的無措感,屏住呼吸專注回望著太宰治。

  天然卷曲的黑發似乎碰到她的腦袋,蹭落下來帶著些許癢意。

  從這個距離,她似乎能感受到太宰治清淺而帶著些許獨特屬於他味道的呼吸,可能是清酒的味道也可能是硝煙、血腥的鐵鏽味道。

  說不上什麼好聞不好聞,卻會給人以一種「熱」的感覺。

  他這個人是活生生的。

  他的呼吸帶著冰涼濕潤的溫度卻給人一種新鮮的「熱」感。

  貓澤奈奈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如同鬼魅一般的誘惑,干燥微涼的唇貼上她的發際,緩緩磨蹭著落下來。

  她緊張得眼睫顫抖幾下,雙手環抱住腿動也不敢動一下。

  唇瓣落下來的摩擦觸碰感順著發際向下移動,額頭、眉心、鼻尖,最後是嘴唇……

  太宰治低垂著眼簾沒有看她,貼觸著她唇瓣的動作很輕,僅僅只是唇瓣與唇瓣之間相互貼近什麼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曖昧模糊的話語從唇瓣之間泄露出來,她聽得不太真切,連意識都開始迷迷糊糊起來。

  「……不推開我嗎?」

  他好像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貓澤奈奈無意識動了動唇,發出一聲氣音:「啊……」

  腦子猶如漿糊一樣混沌難以運轉,臉頰和身體似乎都在燃起一股無名的熱意。

  太宰治身上的溫度明明很涼,但是他這麼靠過來卻莫名點燃貓澤奈奈的身體,燒得她迷迷糊糊、不知反抗,呆呆愣愣看著他。

  唇一張開就抿著潤濕對方干燥的唇瓣。

  與太宰治主動靠近很輕貼碰過來的感覺不同,動唇張嘴這一下給貓澤奈奈的感覺更加鮮明接觸到他的溫度與氣息。

  環抱住雙腿的手緩緩松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略小一號的手壓在太宰治的手背上,指腹落下的位置輕輕摩擦就能感受到他綁在手腕處的繃帶。

  帶著些許不明顯的溫度。

  原來治先生身上也不都是涼的,他的繃帶沾染上了他的溫度。

  不過比起她幾乎要燒化腦袋的熱,治先生身上的一點溫度似乎又不算什麼了。

  發散的思緒讓她在面對太宰治時,升不起一絲抗拒和排斥的心理,更沒有想過像他說的一樣伸手推開他。

  他低笑一聲,聲音放得很慢道:「真的不打算推開我嗎?」

  毫無防備心理,睜著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傻傻看著他,什麼反抗的動作都不會。

  要是他繼續靠近,奈奈會反抗嗎?

  太宰治心裡這麼想著,身體卻准備向後撤開。

  壓在他手背上的手輕顫著抬起,直接拽住他的領帶讓人無法遠離。

  他眼簾輕顫一下,問道:「奈奈這是干什麼?」

  「治先生,不是要告訴我答案嗎?」她的聲音猶帶著幾分緊張的顫抖不穩,聽著像是可憐可愛又不知如何行事的兔子,看見圍堵過來的獵人亂不擇路把自己撞在樹樁上。

  太宰治輕勾起嘴角的弧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奈奈還不知道嗎?」

  男女之間這麼接近的距離。

  連嘴唇都會相互碰上的親密距離,就算是不明白什麼叫歡愉的小笨蛋也該知道,這不是普通伙伴之間該做的事。

  「……治先生沒有好好回答我,」她抿著唇,道:「還給我留下新的問題。」

  拽著他領帶的手微微用力抓皺面料高昂的領帶,白皙的手指幾乎要陷進其中。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下呼吸和心跳。

  可惜一靠近太宰治就會莫名心跳加速本來就是她的毛病,就算這麼深呼吸調整也沒辦法讓自己很快平靜下來。

  「我給奈奈留下新的問題?」太宰治突然不著急退開。

  他安靜看著貓澤奈奈極力克制住羞赧,眼睛綴著明亮閃爍的水光,輕聲問道:「我給奈奈留下什麼新問題?」

  「……治先生想要賴賬嗎?」她忍住一口氣,不肯撒手放開他,說道:「治先生為什麼要突然親我?」

  她怕自己一松開手,羞恥的心情會占據上風再也不敢問這個問題。

  不敢問太宰治為什麼要親她,也不敢問她心底對於太宰治的奇妙悸動到底是什麼感覺。

  「這不是奈奈想知道的事嗎?」

  太宰治不疾不徐,微笑著說道:「我只是用自己的辦法告訴奈奈要怎麼去感受。」

  感受對方的呼吸、感受對方的心跳與情緒,甚至是感受對方的迷戀。

  靠近貓澤奈奈貼近她的身體,感受她身上的溫暖與緊張心跳,觸碰她的發絲、皮膚、唇瓣,到最後反而是太宰治鬧不懂自己心裡的想法,開始被那份單純真摯的情感而嚇退。

  他開始覺得自己對貓澤奈奈的情感並不如她的單純干淨。

  他是連自己都不會喜歡,躺在污濁深沉泥沼中的怪物,要是貓澤奈奈知道他真實的模樣、真實的想法,肯定會害怕得退縮逃離。

  作為愛人與作為伙伴,兩者之間是完全不同的相處方式。

  作為伙伴,她可以毫無芥蒂相信他,無條件支持他的想法與行為。

  但是作為愛人……

  不一樣,一定會不一樣。

  「我不懂,」貓澤奈奈抿著濕潤柔軟的唇瓣,眼神透著幾分倔強,低聲道:「我不懂治先生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太宰治輕輕應一聲,保持著臉上完美的笑容道:「我不是說了嗎?奈奈覺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推開我。」

  包括厭惡、排斥、害怕等所有的負面情感。

  術師都是相當會掩藏自己負面情感的人,但貓澤奈奈似乎沒學會這點。

  即便成為特級咒術師,她的情緒在太宰治看來還是如初見時一般簡單容易讀懂。

  「不喜歡我的吻、不喜歡我靠近甚至是不喜歡我這個人,奈奈都可以立刻推開我。」

  他聲音停頓片刻,接著道:「而不是像邀請我來親吻一樣,只知道呆呆看著我。」

  獵人面對獵物的主動投網會選擇好心放歸嗎?大概多數獵人都不會這麼蠢。

  只是恰好貓澤奈奈這只傻乎乎的獵物遇見的是他這個難得發起善心的獵人。

  他把主動傻傻投網的兔子放出陷阱,給她充足的時間逃跑。

  「……我沒有不喜歡治先生,」這次貓澤奈奈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她忍著羞赧和心口砰砰亂撞的聲音,道:「要是我不喜歡治先生,肯定會在治先生親吻之前推開。」

  太宰治給過她好幾次退卻行動的機會。

  發際、眉心、鼻尖,最後才是落在嘴唇上的位置。

  「我想問的是治先生為什麼要親我?」為什麼要以這樣的辦法告訴她?是喜歡她嗎?還是……

  這就是太宰治的做法。

  他只是單純在教她如何辨別自己的心意。

  「奈奈是怎麼理解的呢?」問而不答,他將問題拋回給貓澤奈奈任她如何去想都可以。

  把他想成一個可以隨便親吻女孩子唇瓣的輕薄男人也無所謂。

  反正太宰治本來也不是什麼良家好男人。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面對女性如此輕浮,讓無數女性為他傷心淚撒橫濱。

  他或許還要惡劣一些,讓無數人的鮮血灑向橫濱,根本算不得什麼好人。

  貓澤奈奈可以把他當成同伴。

  但是成為戀人……

  他自己都沒有信心的事,又要怎麼接受那份過分單純真摯的情感。

  「我覺得治先生、喜歡我!」

  貓澤奈奈忍著羞恥,拉拽著他的領帶,直白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我、我也喜歡治先生!」

  她只是一時沒想明白喜歡是什麼樣的感受,並不代表她真的是笨蛋。

  討厭的人或是不喜歡的人想要親過來,她肯定會立刻跳著躲開。

  太宰治沉默片刻,裝作平靜的樣子問道:「奈奈真的明白什麼是喜歡嗎?」

  他轉頭錯開貓澤奈奈的視線,不去看那雙兔子一樣的紅潤眼眸。

  「或許這只是奈奈對我的錯覺,」他聲音一字一頓,帶著幾分冷淡漠然說道:「我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人。」

  「奈奈還沒有認清我的本質,這才會產生迷戀的錯覺。」

  錯覺並不是真正的喜歡。

  拽緊領帶的手指幾乎要把絲質的布料揉爛,貓澤奈奈生氣地拽著人過來,直接一口咬在他的唇上,牙齒磕破太宰治的嘴唇,鮮血首先潤濕干燥的唇瓣再沾染上她的唇滴落下來。

  他微微失神,沒有推開貓澤奈奈。

  嘴唇上傳來絲絲的疼痛刺激著精神,落在兩人之間空隙的手緩緩抬起扶住她的腰,一點點用力把她的身體拉近靠過來。

  她一點都不會接吻,只知道生著悶氣咬他的嘴唇。

  「治先生沒有回應我之前的話。」貓澤奈奈悶悶生氣的聲音模糊傳來。

  太宰治幾乎默認一般沒有出聲,落在她腰後的手收緊讓她落入自己懷裡。

  是啊、他沒有否定貓澤奈奈的話。

  唇舌之間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鮮血落下來染紅白色的襯衫,沾染在深色的領帶和高專校服上。

  血液很快會滲透進去留下深褐色的痕跡,久久難以清洗干淨。

  白襯衫沾血難洗,領帶和深色校服上的血卻不太明顯。

  他動了動唇,將鮮血在不得章法咬住他生悶氣的獵物唇上塗抹染上屬於他的血液顏色。

  細致而溫柔的磨蹭猶如樂譜溫和的前奏,緩緩深入正題舔過她的口腔軟肉,留下讓人發麻發酥的舔吻,勾住她的舌尖、舔過她的上顎甚至逼著深入她的喉處,弄得她眼淚都存不住眼眶,含住他的舌頭可憐地嗚咽一聲。

  瑩潤在眼眶內打轉半天惹得紅眸晶晶發亮的淚水在惡劣的舔吻下沾濕眼角,可憐又可愛的嗚咽溢出交接的唇縫之間。

  主動拽著領帶的手指無措又緊張抓得更深更緊,他順勢吻得更深,纏綿曖昧勾著她的軟舌起舞。

  原本因為貓澤奈奈緊張而屏住的呼吸再克制不住,她胸口劇烈起伏,想好好喘息透氣又被勾著唇舌注意力全部牽拉走,連換氣都覺得艱難。

  「現在、我回答奈奈的問題了。」

  他緩緩放開渾身發軟的貓澤奈奈,任她趴在自己身前失神喘息。

  鳶眸輕垂落在她泛紅的臉頰,手指輕撫而過,帶著讓人迷戀的溫暖。

  掌心細細摩擦著她的肌膚,粗糙的繃帶一次次蹭過她的臉頰,磨得原就泛著紅的臉越發敏感。

  「我、」她喘著氣,眼睛水潤潤看著他,「我,知道治先生是什麼人。」

  收緊又發軟的手指拽著他的衣服,快要痙攣開始無力顫抖,喉嚨發干得厲害,口腔內的每一處似乎都殘留著對方的溫度和氣息。

  那股鮮明的存在感幾乎要刺激得心神無法平靜。

  太宰治遲鈍眨一下眼睛,聽著她撐起氣勢,斷斷續續說道:「我收到治先生的回答了。」

  他有些意外,又輕笑一聲道:「奈奈想說的只有這個嗎?」

  他以為她會再多說點什麼。

  「接吻是戀人之間才可以做的事吧?」她平復著呼吸,眼神閃爍努力把視線都放在與他對視之上,鼓起勇氣說道:「我們現在也算是戀人吧?」

  太宰治靜靜看著她臉頰紅紅,羞恥得厲害。

  他想反駁她的話,又覺得順著她的心意沒什麼不好的。

  與其告訴貓澤奈奈,會接吻的雙方不一定是戀人還可能是其他的關系,誤導她的心態、扭曲她的想法,誘惑她沉醉在危險的關系之下。

  或許他可以稍微直接一點告訴她。

  「是哦,」太宰治勾起嘴角的弧度,萬般無奈妥協似的道:「我們現在是戀人了。」

  他可以多相信一些貓澤奈奈。

  而不是選擇用糟糕的手段把她困在自己身邊,利用成年人糟糕的欲望與沉淪將她干淨透徹的感情污染得一片混濁漆黑。

  得到太宰治明確回答的貓澤奈奈稍稍松一口氣,輕喃道:「我們是戀人了……」

  她仿佛累極,解開心中的疑惑眼皮子就開始不斷往下耷拉。

  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貓澤奈奈能堅持到現在已是耐力驚人,驟然放松下來,困意不免開始上湧衝擊著她的意識,試圖直接把她拖入沉甸甸的夢境。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還是覺得眼皮沉重不已。

  頭靠著太宰治的胸膛,她小心含糊著問道:「這應該不是夢吧?」

  不是她迷失在森林太久,迷迷糊糊之間做的一場夢吧?

  「我身上還留著奈奈的證據,」被她抓皺的領帶和襯衫,被她咬破的唇滴落下來的血,「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第二天起來再好好檢查。」

  他俯在貓澤奈奈耳邊,聲音輕而曖昧道:「或者奈奈可以再給我打一個標記。」

  她勉強抬一抬困倦的眼皮,模糊著問道:「標記?」

  「一個可以證明我是奈奈所有物的標記,」低沉優雅的嗓音帶著幾分誘惑,纏綿勾著她的心跳和情緒,他拉著貓澤奈奈的手緩緩落在領口的位置,道:「要試一試嗎?」

  系好的扣子崩開幾顆,露出鎖骨和頸部纏繞著繃帶的皮膚,繃帶由於剛才的拉扯微微松散,不甚服帖掛在他的頸上。

  貓澤奈奈迷糊輕應一聲,意識快要沉入夢鄉的她其實沒有聽清太宰治在說什麼。

  她只是下意識想給他回應。

  無論什麼時候,貓澤奈奈都不會忽視太宰治的聲音。

  「……」淺淡溫暖的呼吸撲撒在他的鎖骨頸間,太宰治刻意托著貓澤奈奈的後頸讓她靠近自己的脖頸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垂眸看一眼,陷入沉沉夢鄉的小姑娘輕抿著濕潤柔軟的唇,臉頰粉紅撲撲柔嫩。

  太宰治這才真正透出幾分郁悶無奈的心情,「睡著了嗎?」

  他沒想到貓澤奈奈真的這麼困,說睡著就睡著。

  明明拽他衣服的時候還很有力氣,連衣領高處的扣子都被她扯掉幾顆,結果剛確定關系就睡著了。

  他輕輕嘆一口氣,拿起一旁的外套大衣披在她身上,遮擋住嬌小可以輕易攏入懷裡的身體。

  身上蓋著沉悶的大衣,她低低咕噥一聲靠著太宰治睡得更沉。

  粉白色的長發散落在漆黑的外套上,只露出她些許的眉眼,濃密的眼睫因為淚水粘連在一起,太宰治輕輕拍撫過她的後背,抬頭看向天邊明亮的北鬥七星。

  微弱的光芒組成勺子頭、柄的形狀,默然無聲指引著迷失方向的人。

  「高專在我們的南邊,」他搖搖頭,好笑道:「奈奈從開始就跑錯方向了。」

  火堆燃燒著發生辟啪的聲音,太宰治沒有閉上眼睛休息。

  他已經習慣夜裡清醒的時間,呆在東京的郊外也沒打算讓自己就這麼睡過去。

  鳶眸看著天空的星子,太宰治一手攏住貓澤奈奈,一手落入她的口袋提前將要響起的手機鈴聲掛斷,再按住關機鍵直接把半夜打來的電話都屏蔽在外。

  「夜間可是休息時間,一點都不懂得體貼的小矮子。」

  ……

  另一頭,中原中也一臉奇怪看著手機,嘀咕道:「怎麼響兩聲就斷了。」

  還以為貓澤奈奈手機信號不好,他再次撥打過去,發現本來還能撥通的電話再打已經變成關機的提示音。

  「關機了?」他一臉莫名看著手機屏幕,道:「是沒電關機了嗎?」

  他是知道貓澤奈奈要回去的咒術高專在東京郊外,信號可能不太好的荒郊野嶺,但一般信號不好都是提示「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而不是「關機」。

  中原中也有些放心不下,在房間來來回回走動,「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雖然貓澤奈奈沒有主動提起,但他也能想到會擁有類似異能力量的世界肯定不是這麼簡單。

  或許這時候沒有接電話就是在戰鬥或是忙著什麼。

  「叮叮——」

  手機郵件的提示音一響起,他立刻按亮屏幕,可惜並不是他以為的貓澤奈奈回復,而是手下發過來首領傳召干部的郵件。

  赭發藍眼青年的神色瞬間凝肅起來,快速掃過郵件內容,利落換上黑手黨工作時的衣服出門前往事務所。

  今晚的港口黑手黨也是一個不眠夜。


第104章

  清晨的雀鳴清脆而響亮,  沒有窗戶和牆壁的阻隔,幕天席地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早隨著太陽升起醒來。

  臉頰埋在大衣下面,貓澤奈奈往下縮了縮腦袋,  有點想賴床多睡一會。

  她感覺自己精神還困得厲害,  不想一大早起床活動。

  相較於同樣是特級咒術師的幾位,  她實在做不到熬夜通宵,  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  精神都活躍得厲害,可以常年維持著強大自律生活模式的五條悟和乙骨憂太。

  她在美食和休息上面還是相當孩子氣,  會喜歡賴床和貪戀美味的食物。

  「奈奈,  起床了。」熟悉的低聲輕喚在頭頂上方響起。

  她含糊著應一聲,  道:「我再睡五分鐘……」

  雖然身下的床板不是特別柔軟熟悉的類型,身體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睡得也有些難受,  但她真的不想睜開眼睛,  早早面對晨練和實操。

  「真的只要五分鐘就好了嗎?」壓低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她胡亂點頭,應著道:「五分鐘,不、十分鐘……」

  早上的回籠覺,人類一天中最難拒絕的睡眠。

  就算是術師,本質上也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一些欲望和克制方面的事,  貓澤奈奈的修行還不到家。

  「奈奈剛才不是說五分鐘嗎?」落在頰邊的手被捧著牽起,手指指節和指腹被輕輕揉捏,騷擾著貓澤奈奈好夢的人不甘她睡得這麼香甜,開始頻繁地搗亂。

  先是手指而後是臉頰。

  她輕凝著眉頭忍耐不斷落下的騷擾,  堅持閉著眼睛,  聲音含糊道:「時間還早,  治先生再睡一會。」

  現在早上沒有晨跑和實操,她不起這麼早也可以。

  「不是我要再睡一會,是奈奈想要賴床吧?」太宰治輕笑一聲,手指輕撫過她的頭發,故作可憐說道:「可憐我一晚上沒有睡好,只想著奈奈能好好休息。」

  她眉頭輕動了動,睫毛顫動兩下睜開眼,一抬頭就見太宰治俊秀溫和的五官,眼帶笑意低頭與她對視。

  眼睛緩緩睜大,她一下坐起身,驚訝喊道:「治先生?」

  堪堪清醒過來的大腦都運轉不清發生什麼事,蓋在身上的大衣外套滑落在地揚起塵土,她傻傻看著太宰治,弱弱問道:「我們昨晚是在這裡休息的嗎?」

  沒有回去高專的宿舍也沒有回去並盛町的房子,呆在東京郊外可能藏有野獸和毒性蛇蟲鼠蟻的樹下將就休息一晚上。

  倒不是沒有在郊外過夜的經驗,只是她對自己昨晚是怎麼入睡幾乎完全沒有記憶。

  「奈奈已經忘記了嗎?」太宰治幽怨看她一眼,低低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奈奈昨晚的話不是出自真心,只是隨便說著好聽的話過來哄哄我。」

  她張了張嘴,腦海裡瞬間閃過昨晚發生的一切。

  臉頰和耳朵後知後覺開始變得紅彤彤,有些不好意思對上太宰治的視線,她視線游移支吾著反駁道:「不是哄治先生的話。」

  她從來沒想過有什麼好聽的話,能把過分聰明的太宰治哄騙住。

  「不是哄治先生的話,」面對鳶眸沉靜溫柔的注視,她伸手拽住皺巴巴的襯衫,小聲解釋道:「我是認真的。」

  昨晚說的話是認真的。

  她對太宰治的心情也是認真的。

  貓澤奈奈不會用感情一事來欺騙太宰治。

  「真的嗎?」他笑吟吟低下頭,在她緊張羞澀的慌張對視下抵住她的額頭,聲音曖昧而低沉道:「奈奈願意證明一下嗎?」

  額頭與額頭間相互抵靠,呼吸幾乎要撲撒過來的曖昧貼近距離,逼得她頭腦暈暈乎乎,問道:「要怎麼證明?」

  需要什麼證明

  她的心意。

  「這個就要奈奈好好去想,」太宰治低低笑一聲,道:「證明奈奈的心意、證明我們之間的交往是認真的。」

  天然卷的黑發靠著她腦袋動作極輕的磨蹭,像是小動物在互相依存靠近一般。

  被誘惑低沉的語音勾得心跳加速、意識迷糊的貓澤奈奈不確定想到,這是需要證明的事嗎?

  可、可能是要吧。

  治先生都這樣開口。

  她輕抿著唇碰一碰太宰治的唇瓣,輕輕柔柔的觸感落在唇瓣上面,眼神帶著幾分忐忑羞赧問道:「這樣可以嗎?」

  太宰治微微愣一下,失笑道:「奈奈一大早就這麼熱情嗎?」

  她一下子臉紅,支吾著道:「不是治先生要的證明嗎?」

  要說證明自己心意以及他們交往的事實,她好像也只能想到昨晚的吻。

  說是意外也可以、說是衝動也可以。

  但掩蓋在激情親吻之下的心情卻是相當認真,經過許久的思考沒有任何作假之處。

  「是呢,」太宰治故意沉吟吊著她的心情,看著貓澤奈奈一點一點緊張起來,拽住他衣服的手指都陷入其中,倔強著不肯松手,「我收到奈奈的證明了。」

  他學著她青澀碰觸嘴唇般輕啄一下,笑著道:「早上好,奈奈。」

  貓澤奈奈頓時松一口氣,像是早上突然遇見考核順利通過。

  她小聲嘀咕著道:「為什麼我們交往的第二天會是這樣的展開?」

  就算之前沒有過戀愛經驗,她也知道交往第二天應當是情侶之間感情最好的時候,而不是他們這樣還要互相證明一番的奇怪狀態。

  「我們的早上可是從互相給早安吻開始,」太宰治不緊不慢解開領帶,手指搭在扣子上一顆顆解開露出纏著繃帶常年不見光卻不算單薄的胸膛,「難道不浪漫嗎?」

  他脫下皺巴巴的襯衫抖了抖,整理衣袖和下擺處的折痕。

  光潔裸露出來的胸膛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勻稱漂亮且線條流暢分明,光是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貓澤奈奈慌忙轉開視線,不敢去看讓人耳紅臉熱的一幕,道:「一般的浪漫都不是從證明開始的吧?」

  那不是後期情侶之間感情出現問題才會有的話題嗎?相互之間證明彼此的心意和感情。

  「對不起,奈奈。」

  太宰治垂眸低嘆,嘆息聲若有似無。

  臂膀輕輕從身後環抱住她,他示弱一般低頭壓在她的肩窩處輕蹭兩下,僅有繃帶纏著的皮膚胸膛貼著她的後背,聲音很輕說道:「我太在意奈奈了。」

  幾乎貼在耳邊的唇吐出熱氣,呢喃著道:「我怕昨晚只是奈奈一時情迷意亂做下的決定。」

  氣息撲在紅彤彤的耳朵上,燙得貓澤奈奈一陣無措不敢亂動,手指搭著他的小臂觸及繃帶略顯粗糙的質感。

  只要微微側頭就能看見太宰治挺拔的鼻梁和薄唇,她臉紅得厲害,小聲道:「治先生太狡猾了。」

  聽著這番委屈示弱的話,她根本升不出什麼責怪太宰治的念頭。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的黑貓對自己不太自信,明明智慧過人卻在感情方面很沒有自信,不相信她會在意他、需要他,總是把自己擺在無足輕重的位置。

  她總是苦惱著要怎麼才能讓太宰治知道,她以及其他的伙伴們都非常在意他,就算變成道具靈魂不會真的死去也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當做兒戲。

  「奈奈討厭嗎?」溫存貼靠著臉頰輕蹭,他軟下聲音問道:「會討厭這樣狡猾的我嗎?」

  太宰治不否認自己對貓澤奈奈耍的小手段。

  因為他的確就是這麼狡猾的人。

  所以她會討厭他嗎……?

  貼著她臉頰如同小動物一般相蹭,話語間吐出溫熱的氣息,明明是相互擁抱的動作,他卻不敢看貓澤奈奈的表情。

  太過通透的內心以及輕易可以透過對方細微神情判斷內心想法的能力,讓他不敢在這時候過於仔細觀察愛慕女性的神情。

  只要這樣就好,就算只是騙騙他也可以。

  對方是貓澤奈奈的話,他願意落入這般甜蜜如同毒藥的陷阱。

  「我不會討厭治先生,」她回應的聲音不大,放緩的呼吸讓身後抱著她的人可以清晰感受胸口隨著呼吸緩緩起伏,「我永遠不會討厭治先生。」

  眼睫快速輕眨兩下,她其實不是特別習慣向別人剖析內心的人。

  只是如果是太宰治的話,有些話不好好告訴他,他很可能會想岔開去別的地方。

  她輕輕拉著太宰治的手落在心口的位置,緊張著深吸一口氣,胸腔內的心髒因為喜歡的人靠近而加速跳躍。

  一下一下鼓動砸落肋骨圍繞之間,聲音大得讓人擔心會讓身旁的人猜出自己的緊張忐忑。

  「我對治先生的心意,」為他而加速跳躍歡呼的心髒,裝載著滿滿的愛戀仰慕憐惜之情,她堅定而輕聲說道:「全部都在這裡。」

  色澤澄紅清透的眼眸映出太宰治微微怔住的側臉,他很慢很慢眨一下眼,嘴角勾起真心實意放松的弧度,滿足靠著戀人的側臉,唇落在她的眼角輕輕觸碰。

  「真是狡猾呀,」唇瓣順著無辜下垂的眼角滑落柔嫩的頰邊點在嘴角,伸出舌尖舔吻一下最後落在她的頸側細細啄吻,「奈奈說這種話,真的太犯規了。」

  怎麼可以這麼可愛,這麼誠實告訴他。

  這讓他後面的試探全部都要作廢,真是太狡猾、太犯規了。

  她輕喘一聲,茫然應道:「什麼?」

  纏綿低沉的嗓音帶著濕潤黏膩附在她的頸側臉頰落下細碎的啄吻,感受血管內的血液流動、心跳的搏動,似乎全部都在毫無防備向他敞開。

  「奈奈總是這麼耍賴,」他曖昧著抱怨道:「我真的會忍不住哦?」

  貓澤奈奈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覺得落在臉頰耳邊頸側的親吻燙得厲害,不同於太宰治微涼的唇,吻落下的時候帶著灼人的溫度。

  手指抓住繃帶下的皮膚手臂微微收緊,修剪圓潤的指甲幾乎要陷入其中,她顫著聲音喊道:「治先生?」

  身體想要緊繃起來,又覺得腳下發軟要靠著身後的人。

  她總覺得氣氛向著很危險的地方而去,只是危險具體是指什麼卻讓她摸不著頭腦。

  「奈奈不准再說這種犯規的話,」唇瓣貼著她的頸窩輕蹭,太宰治的聲音幾乎嘆息著道:「再這麼說,我都要不忍心欺負奈奈了。」

  她迷迷糊糊應一聲,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嗯?」

  「好了,充電完畢。」

  太宰治主動松開手臂,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沾滿塵土的襯衫,毫不在意拍撫兩下。

  再不松手,他可能要忍不住在這裡做點什麼了。

  貓澤奈奈眨幾下眼睛,差點熱成一團的大腦重新啟動運轉,「治先生剛才說的是欺負吧?」

  她看著太宰治穿起皺巴巴沾著塵土的襯衫,指尖落在紐扣上一顆顆扣好,衣領微微翹著邊立起,想要躲開視線又覺得不問清楚,真的要被「欺負」了。

  「咦?我剛才說過什麼嗎?」太宰治裝著無辜回答。

  他順手把領帶交給貓澤奈奈,低頭湊到她面前笑道:「這個就麻煩奈奈了。」

  「治先生!」她抿著唇,有些不甘看著他,道:「剛才明明就說了。」

  欺負什麼的……

  果然治先生剛才那番話只是在逗她,什麼證明都是太宰

  治的壞心眼發作。

  她不甘心就這麼放過太宰治,領帶繞過他的頸後將人勒過來,抿唇板著臉擺出不高興凶巴巴的樣子。

  太宰治好笑摸一下她的臉,故意說道:「哎呀,是誰這麼壞惹奈奈生氣了?」

  「嘴巴扁扁都要變成小鴨子,」繞在領口位置的領帶結一下推到最高,直接把太宰治的話堵回去,她氣悶著瞪他一眼,看他還是笑嘻嘻沒有在意的樣子,打好領帶又推搡他一下,轉過臉去不看他。

  「不過奈奈就算變成小鴨子也是最可愛的小鴨子。」

  他慢條斯理撫平領帶,沒有用領帶夾習慣的首領大人拎起大衣掃去表面的灰披在貓澤奈奈身上。

  「治先生真的太過分了。」

  她止不住委屈拽著大衣兩邊,抱怨道:「居然用這樣的話試探人!」

  輕輕軟軟的聲音嘀嘀咕咕抱怨,聽著讓人耳根發軟。

  太宰治只覺得她這樣可愛極了,巴不得再欺負她幾次。

  不過今天已經把人惹生氣了,要是繼續使壞,她肯定會氣上加氣。

  「對不起,奈奈。」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難得誠實說道:「我只是太在意奈奈了。」

  同樣的話語在不同的時刻說出。

  她半信半疑打量著他,好好感受確定太宰治是真心說出這番話,表情這才好看一些,咕噥著道:「那也不能交往第二天就說這樣的話。」

  人家都是交往之初柔情蜜意,她還要接著太宰治的試探。

  她一邊邁著步子往前走,一邊控訴太宰治的壞心眼,完全沒注意自己走的方向是昨晚來時的路。

  太宰治也不戳穿,只是笑吟吟應下:「嗯,所以我跟奈奈道歉了。」

  「這次我會接受治先生的道歉,下次再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貓澤奈奈試圖強調太宰治惹怒自己的後果,加重語氣道:「我生氣可是很嚴重很嚴重,只是道歉都不夠的那種。」

  他輕佻起眉,好奇問道:「奈奈生氣是怎麼樣的?」

  她這麼一說,他就有點蠢蠢欲動。

  想試試貓澤奈奈真的生氣會怎麼樣。

  「會很生氣,」她想了想說道:「不會想跟治先生說話的程度。」

  太宰治眨眨眼,這確實是有點嚴重。

  她警惕扭頭看向他,問道:「治先生不是又要試探我吧?」

  好把她的底線先摸清楚再干壞事。

  「奈奈怎麼能這麼想我?」他當即委屈說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貓澤奈奈堅定點頭,說道:「你是。」

  自家的黑貓什麼性格,相處三年她難道還不知道嗎?

  什麼地方危險往什麼地方鑽,什麼事情容易惹出大事,他非要上去撩一爪子。

  太宰治變貓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性格。

  她很難相信他恢復人形會是什麼乖乖安分不惹事的人。

  「暴露了呀,」他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果然我已經被奈奈看穿了。」

  他搖頭嘆息,道:「怎麼辦?我的想法都要被奈奈知道了,以後想使壞都不行了。」

  「治先生知道就好,」她忍不住笑,剛還氣呼呼的樣子,三兩下被他的話逗笑,眉眼盈盈揚起,紅眸透著晶晶亮的光,「要是使壞惹我生氣,要罰治先生連續負責三天的衛生。」

  讓總是想著偷懶的太宰治打掃衛生,基本就是很嚴厲的懲罰了。

  他一向不喜歡規律無趣的活動。

  這裡特指打掃房間裡的灰塵,做一些重復性的清潔工作。

  「咦咦?」一下被她戳中死穴的太宰治直接垮下臉,可憐兮兮賣乖道:「奈奈不可以對我這麼殘忍,打掃三天衛生還不如讓

  我負責三天廚房的料理。」

  他寧願去廚房做堅硬如磐石的豆腐、柔韌撕咬不斷可以用於上吊的面條都不想去打掃衛生。

  「就這麼決定了!」

  貓澤奈奈直接拍板,說道:「懲罰肯定要是治先生討厭的事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要是讓他去做喜歡的事,這還算什麼懲罰呢。

  太宰治走在她身側,一路長吁短嘆都被她直接無視。

  他不甘心勾住貓澤奈奈的手,手指穿過她的指縫扣住握緊,道:「奈奈真是壞心眼,總是知道我最討厭什麼。」

  「我還知道治先生最喜歡什麼,」她抬眸看他一眼,眉眼帶著笑意道:「螃蟹和織田作先生的小說,不是嗎?」

  雖然說著自己想成為小說家的織田作之助,三年間動筆的次數不是很多,產量極其低下,但太宰治確實是織田作之助最忠實的書粉。

  「不是哦。」太宰治老神在在反駁道。

  貓澤奈奈驚訝眨眼,問道:「難道治先生已經不喜歡螃蟹了?」

  他無奈笑一下,道:「奈奈都沒有把自己算上嗎?」

  鳶眸亮著微微的光,舉起他們相扣交握的手,輕吻一下貓澤奈奈的指節,道:「我喜歡的是奈奈、織田作的小說和螃蟹哦。」

  貓澤奈奈恍然道:「原來還有我啊?」

  她都忘記要算上自己了。

  他語調放軟像是撒嬌,道:「奈奈真是過分,怎麼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我生氣了,要奈奈親親才能好。」

  他甚至故意彎下腰,揚著嘴角等在貓澤奈奈面前。

  「治先生這一點都不是生氣的樣子,」她嘀咕著兩句,捧住他的臉頰,啄著吻一下他的嘴角,無奈道:「這樣可以嗎?」

  他假作認真思考一下,道:「沒什麼感覺呢?要不奈奈再親一下?」

  食指中指並起落在唇上發出一聲親吻的聲音,「要像這樣發出啾啾的法式深吻才會有點感覺。」

  貓澤奈奈好氣又好笑推開他的臉,拖長聲音道:「我不要!」

  散落下來的粉白色長發遮擋住發紅的耳朵,她笑著罵道:「治先生不知羞恥。」

  就算這裡四下無人也不是能說這種話的地方。

  「誒、戀人之間親一下怎麼叫不知羞恥了?」

  太宰治一本正經說道:「這明明是正當的要求,怎麼能說是不知羞恥呢?」

  還有更不知羞恥的話和更不知羞恥的事都沒做。

  他已經很努力忍耐了。

  「哪有人這樣裝生氣討吻的?」貓澤奈奈想忍住笑,想抿著唇卻止不住眉眼間揚起的盈盈柔亮笑意,「這些話不是只能在房間裡說的嗎?」

  「奈奈的意思是只要在房間裡就能說嗎?」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樣子,莫名讓她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連忙開始打補丁,道:「不是、這種話是要在安全的地方,像是被窩裡面什麼的……」

  太宰治意味深長應一聲,緩緩道:「要在被窩裡面才能說。」

  貓澤奈奈被他看得臉紅,忐忑不安解釋著道:「我說的被窩是指晚上睡前的晚安吻,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什麼呀,」他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奈奈在邀請我呢?」

  她愣愣眨眼,「啊?」

  太宰治勾著唇俯在她耳邊呼出熱氣,以氣音說道:「奈奈不是在邀請我抱你嗎?」

  在床上的法式深吻。

  「……!!!」貓澤奈奈一下子炸紅臉頰,快速搖頭磕巴著道:「我才沒有!」

  「我、我只是說,親吻應該在沒有人的地方進行。」

  太宰治刻意曲解她的意思,

  道:「哦……這裡好像就是沒有人的地方。」

  他拉起貓澤奈奈的手壓在心口,低而緩問道:「難道奈奈想在這裡對我做什麼嗎?真是讓人害羞,不過如果是奈奈的心願,我願意委屈一點接受。」

  「沒有沒有沒有!」「不是不是不是!」

  貓澤奈奈羞恥至極,否認道:「我才不想在這裡做什麼,更不會對治先生做什麼!」

  她努力想把手收回來,可惜不用上咒力,她還真掰不過太宰治的力氣。

  手背被迫貼近太宰治的心口,感受隔著薄薄襯衫下的皮膚溫度和心跳略顯快速的搏動。

  她呆呆眨著眼,抬頭看向笑吟吟的太宰治。

  「可是我很想對奈奈做點什麼,」他止不住露出向往的表情,臉頰甚至帶上少許的紅暈,低喘一聲:「就在這裡。」

  「啊啊啊啊啊不准說!」貓澤奈奈幾乎跳著撲上去捂住他的嘴,羞恥度爆炸讓大腦都升溫發燙,想罵他:「不知羞恥!」

  鳶色眼眸無辜輕眨兩下,他直接張嘴舔一下掌心的嫩肉,幾乎癢到心底的感覺讓她立刻縮回手,警惕看著太宰治。

  「不是都說戀人之間要坦誠嗎?」

  他表現得非常鎮定,說道:「我只是誠實告訴奈奈,我心裡的想法。」

  「而且奈奈不是也摸到了嗎?」看著貓澤奈奈羞赧愕然張嘴的樣子,他輕喘一口氣道:「我的心髒跳得有多快,撲通撲通快要撞出來跳到奈奈面前。」

  貓澤奈奈紅著臉,扭過頭道:「也不是很快,治先生說太誇張了。」

  根本沒有她現在的心跳快。

  她才是羞恥到快要心髒爆炸的人。

  「唔?」太宰治眨眨眼,不甘心說道:「奈奈再摸一下,肯定快得都要衝出來了。」

  他軟語哄著幾句,牽著她的手重新落在心口的位置,以更加敏感的掌心貼近感受皮肉之下搏動的心跳。

  「……治先生,不是控制了自己的心跳吧?」她抬眸狐疑看著太宰治,不相信他心跳這麼快,臉上的表情還是這麼平靜。

  唔、其實也不算特別平靜,只是跟她比較起來,他顯得要從容很多。

  同樣都是心跳聲擂鼓炸響,憑什麼治先生表面一點都看不出來。

  「怎麼會?」太宰治給自己叫冤屈,道:「我才不會對奈奈耍這種小手段。」

  字句纏綿而曖昧動聽,縈繞在她耳邊眼神專注落在她身上,只對她一個人說道:「我對奈奈的真心,用多少話都說不盡,要是不相信奈奈盡可以剖開我的心,看看裡面是不是摻著幾分假。」

  太宰治握著她的手牽引至唇邊,眼簾輕垂薄唇輕吻住她的指尖,點在唇上再順著脖頸喉結向下滑落,一路到達心口的位置。

  「以奈奈的能力完全可以剖開我的心,看清看透我的心,在心跳停止跳動那一刻再決定要不要治療我,」他低低笑一聲,嘴角勾著讓人沉醉迷戀的笑意,「我的生死都交托在你手裡。」

  想要治療與否,都取決於貓澤奈奈。

  眼睫微微顫一下,她咬住下唇,悶悶道:「治先生這才叫犯規。」

  「我可是把選擇權都交給奈奈,」太宰治垂眸注視著她,輕聲說道:「不管奈奈什麼時候想看,我都會歡迎你剖開我的心。」

  這個承諾永遠都作數。

  「我把生死都寄托在奈奈手上,要是我背叛或是讓你傷心就殺死我,」他的聲音緩緩而來,「我死後繃帶道具還是在奈奈手裡,可以召喚出我的人只有奈奈。」

  只要貓澤奈奈不希望他復活,他就會一直沉睡在繃帶裡,永遠不復清醒。

  「……這不是便宜治先生嗎?」她咬緊下唇,道:「治先生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這個世界總是沒

  什麼留戀,要不是我拽著你,你早就回去道具空間沉眠了。」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總是會有危險的想法。

  她身邊的太宰治又怎麼可能熱愛生命,要不是她死皮賴臉抓著他不准走,每天跟他念念叨叨,這個人肯定要逃跑了。

  「我很期待奈奈剖出我的心髒,用雙手、臉頰、嘴唇直接觸碰我的心。」

  「但是我也很害怕自己回到道具空間以後,奈奈會跟別人在一起。」

  光是這麼想想,心髒就要痛得裂開,陰暗的想法不斷湧現出來。

  真的到那時候,說不定道具都無法束縛住他的靈魂,他會直接衝破禁錮,以最殘忍的手段把得到貓澤奈奈的男人折磨致死,再把她牢牢困在自己身邊。

  拖著她的靈魂一起墜入道具空間,陷入永遠的沉眠。

  這樣就算她再怎麼怨恨他也沒有辦法逃離。

  「我才不會這麼做,」不知道太宰治心裡正冒著什麼黑水的貓澤奈奈輕抿一下唇,別過臉想要掩飾住自己的羞赧,「不管是剖開治先生的心還是喜歡上別人。」

  她很清楚自己喜歡的人是誰。

  貓澤奈奈只會對太宰治有感覺,再不會有別人讓她掛念擔憂不已,心神大半都要牽絆在他身上,明知道他跟著加茂憲倫離開以後立場相當危險,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去找他。

  這只壞貓,每次都要說些討厭的話來試探她。

  「是嗎?」太宰治低聲喟嘆道:「真是可惜啊……」

  他是真的想過拖著貓澤奈奈的靈魂一起進入道具空間永眠。

  即使以後【一段雪白的繃帶】再落入旁人手裡也沒有人再可以把他們喚醒。

  貓澤奈奈忍不住瞪他一眼,道:「哪有人迫不及待讓戀人開胸取心的?」

  他們成為戀人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

  「治先生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她不滿抱怨,道:「我都要擔心哪天一起來看見治先生血淋淋躺在我身邊。」

  這很嚇人好不好!

  她學習醫術,增加自己的抗壓能力,可不是為了睡醒看見戀人冰冷冷的屍體。

  「道具靈魂死後很快會回到道具空間,」太宰治居然真的認真思考起來,「想要讓奈奈看見我血淋淋開胸的樣子,必須要在我還活著的時候。」

  這很考驗他對時間的把控。

  貓澤奈奈不敢置信看他一眼,道:「治先生不准想了!」

  「我們在一起才多久?治先生就想扔下戀人自己離開嗎?」

  她憤憤控訴道:「太過分了!治先生真的太過分了!」

  絕對不能讓太宰治留下這樣的想法。

  這個人是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

  「但是奈奈可以再召喚我不是嗎?」太宰治托著下頜,煞有其事說道:「我現在比奈奈大三四歲,只要死一次再召喚出來就是鮮嫩鮮嫩的二十二歲,奈奈難道不想換一個年輕點的戀人嗎?」

  道具靈魂只要回到道具空間,再次召喚出來就是死前的年齡。

  「哈?」貓澤奈奈睜大眼睛,道:「治先生在說什麼傻話?」

  「不是傻話,我可是認真的。」

  他認真反駁道:「等我四五十歲的時候就去死一次,奈奈再召喚我出來就是年輕的二十二歲我,體力和耐力都會好很多吧?」

  壓低的聲音性感而低沉優雅,「那方面的能力也可以一直保持在巔峰。」

  貓澤奈奈直接一腳踩在他腳背上,紅著臉道:「閉嘴!不准說了!」

  「嘶……」

  太宰治倒抽著涼氣,苦笑道:「我覺得自己現在還不算太大年齡,奈奈可以不用這麼著急送我回去道具空間。」

  二

  十六歲的男人還是精力旺盛的時期。

  他的體力或許不如貓澤奈奈,但他有自信能讓她先累得受不了。

  「你在說什麼呀!」貓澤奈奈又氣又羞,道:「我才不是那種喜新戀舊的人,更不會圖什麼更年輕的治先生。」

  她喜歡的是太宰治這個人。

  而不是什麼年輕的太宰治,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奈奈不喜歡這個嗎?」太宰治沉吟著道:「四五十歲確實是男人能力下降的年齡階段,不過想讓奈奈舒服還是可以的。」

  思想放開一點,時間拉長一點。

  她咬著牙,道:「不用了!四五十歲的時候就不要想那種事了!」

  他到底知不知羞恥?這種話是能隨便掛在嘴邊說的嗎?

  「奈奈太害羞了。」太宰治嘆息著搖頭。

  低沉優雅的聲音要是不去認真聽其中的內容,倒是十分動聽迷人,但是一細聽就會讓人忍不住去想,太宰治怎麼能頂著這樣一張臉、這麼好聽的聲音說這種下流話。

  「奈奈知道嗎?」他正色說道:「有調查說男女床上之事不和諧會影響雙方的感情,嚴重的情況下還會導致感情破裂。」

  「我們要提前做好預防的准備。」

  貓澤奈奈用力閉了閉眼,繃住臉上的表情努力忽略自己臉頰紅透的模樣,道:「我都聽哥哥說過了。」

  「什麼?」太宰治眨眨眼。

  「他說治先生總是會說一些不著調的話,讓我千萬不要隨便相信你,」作為太宰治的頭號受害人,中原中也十分不放心貓澤奈奈要整天跟太宰治呆在一起,「尤其是這種聽著就很不靠譜的話。」

  她才不會相信!

  「啊呀,中也還說過這樣的話嗎?」

  千防萬防,忘記要防小矮子。

  他摸了摸下頜,有些苦惱道:「可是這次我真的沒有騙奈奈哦?」

  所謂的男女之事不和諧會導致感情破裂也是真的。

  貓澤奈奈半信半疑看著他,問道:「證據呢?」

  「奈奈想要證據,回去並盛隨便上網一查就是一堆哦。」

  她愣了一下,不解問道:「為什麼是並盛?」

  他們不是要回去高專嗎?東京郊區又不會直通並盛町。

  「因為我們已經快走回杯戶町,」太宰治輕抬下頜,示意她去看前面的路,好心問道:「我們沒有迷路走出森林,奈奈高興嗎?」

  「……這不是白走了一路嗎?」貓澤奈奈喃喃著道。

  她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烏糟糟的樣子,頭發披散垂落在身上的外套大衣,要不是太宰治把自己的外套給她,她身上可能會看起來更糟糕。

  雖然現在黑烏鴉一樣的打扮,看著也沒有多好就是了。

  「我們先回並盛梳洗一下再回去高專吧,」太宰治牽著她走向杯戶車站的方向,道:「要是有什麼任務,蘭波先生他們也可以解決。」

  反正他們早回去高專,貓澤奈奈的任務一直都是他們幾個分著做。

  她猶豫道:「把任務都推給蘭波先生他們,真的好嗎?」

  「有什麼所謂,蘭波先生他們完成的任務進賬是他們的銀行卡,自己出任務自己賺錢以後說不定還能在並盛買自己的房子出去住。」

  咒術師的工資可是很高的。

  就算蘭波他們不方便貸款,只要耐心接一段時間任務,很快能收獲一套房產需要的資金。

  「蘭波先生他們要搬出去嗎?」她多少有些不舍,道:「搬出去還能經常見面吧?要是房子買得近。」

  不知道並盛還有沒有想要出售的房子。

  「只要資金充裕,總會有人願意出售房產。」

  站台內涼

  風吹拂,她看著太宰治身上單薄的襯衫,想要脫下外套還給他,「治先生冷嗎?這件外套還是你穿上吧。」

  最近天氣算不上多麼暖和,要是太宰治繼續穿著單薄的襯衫,很可能會感冒著涼。

  「不用了,」他壓住貓澤奈奈的手,重新給她整理好外套牢牢籠罩著她的身體,道:「我喜歡奈奈穿著這件外套的樣子。」

  「誒?」她茫然低頭看一眼,遲疑問道:「這件外套有什麼特別嗎?」

  她只知道是太宰治變成人以後一直穿的衣服,卻不知道其中蘊含著什麼意義。

  「衣服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輕描淡寫的話,簡單帶過曾經呆在港口黑手黨頂層的四年時間,「只是我成為首領以後一直穿著的外套。」

  在港口黑手黨有一個特別的規定,誘勸人會給予加入組織的人一件自己的信物。

  雖然他現在也不算是組織的首領,只是看見喜歡的女性穿著他的衣服還是會忍不住感到興奮。

  跟那種想親手脫下來的興奮有點區別,但不太多。


第105章

  帶著滿身狼狽搭乘電車回到並盛,  貓澤奈奈只想一個熟人都不要遇見,趕緊回去住宅梳洗換上干淨的衣服。

  可惜根據墨菲定律,  越是不想發生的事情越是容易發生,  就算概率真的很小。

  貓澤奈奈他們就在進門之前,正好遇見難得回並盛探望母親的澤田綱吉。

  溫和無害的棕發青年意外一瞬,很快笑著道:「貓澤小姐和太宰先生是剛從外面回來嗎?」

  他知道貓澤奈奈他們是咒術師,  能讓咒術師弄得這麼狼狽的事,想必是執行任務祓除咒靈以後匆匆趕回來。

  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湊巧,  正好在回去的路上撞見。

  「嗯……差不多吧,  」她有些尷尬地含糊應一聲,立刻轉移話題道:「綱吉先生這次回來准備呆幾天?」

  總不好讓她告訴澤田綱吉,  他們是在郊外的森林迷路一晚上又轉回杯戶町。

  「大概是一周時間。」

  出乎意料,  澤田綱吉竟然不是說一天、三天之類的話。

  要知道他往年都是回來沒幾天又要匆匆趕回意大利,  完全不敢擔保自己能留超過三天的時間。

  因為回並盛的時間不固定,貓澤奈奈又常年呆在高專並不會時時遇見他,只是每次回來都會聽澤田奈奈提過一嘴。

  不過她也沒有對旁人刨根問底的意思,  只是笑笑道:「綱吉先生這次能呆一周,澤田夫人肯定會很高興。」

  簡單寒暄幾句,  貓澤奈奈准備跟澤田綱吉分別時,  他突然露出遲疑的神色,喊道:「貓澤小姐……」

  「有什麼事嗎,  綱吉先生?」她停住腳步,  疑惑問道。

  站在她身旁的太宰治垂眸悄悄伸手勾住貓澤奈奈的手指,  對外嘴角勾著禮貌性的微笑,  私下卻用拇指指腹壓著另一根細長手指上的薄薄繭子摩擦留下些微的癢。

  注意力被太宰治牽拉走,  她小聲道:「癢。」

  太宰治勾住她手指的小動作,  讓她的心神注意都忍不住分散過去,  臉頰又開始發燙變得微紅。

  說不清是害羞還是在澤田綱吉眼皮底下悄悄搞小動作的緊張羞窘。

  「貓澤小姐是如何看待力量的呢?」澤田綱吉突然問了她一個很哲學的問題。

  他臉上還帶著些許遲疑和苦惱,似乎並不是隨便開口問問而是相當認真。

  鑒於澤田綱吉一貫給她留下的好印像,她打起精神謹慎回答道:「是必須要擁有保護自己的手段吧?」

  「類似於我不去傷害別人,但我必須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應對侵害……這樣的吧?」她不大明白澤田綱吉突然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在她主要活動的世界,咒靈幾乎是十分常見的存在。

  術師可以看見咒靈、祓除咒靈,光是這一點就非常重要。

  咒靈面對人類多數不會有什麼感情,誕生於人類負面情緒和咒力的咒靈本身對人類有著天然的敵意,在咒靈幾乎隨時可能出現在身側的世界,肯定是有力量去保護自己更好。

  畢竟咒靈又不會跟她講道理。

  「如果這份力量會惹來旁人的覬覦呢?」澤田綱吉皺著眉頭,道:「這份力量之於你並不是必須的,相反擁有它甚至會給你和身旁的人帶來危險,貓澤小姐還會想把它留在手裡嗎?」

  彭格列指環並不是使用火焰的必備條件。

  隨著裡世界科學家對指環的研究日益深入,黑市開始湧現出各種精度不同的指環,可以使用火焰的人越來越多。

  彭格列的火焰力量不再是獨此一家,反而會因為彭格列指環的超高強精度惹來其他黑手黨家族的覬覦。

  這段時間彭格列已經遭到好幾次無名勢力的襲擊,守護者出現

  不同程度的受傷,最嚴重的山本武甚至差點被直接劈開身體,經過晴屬性火焰的救治才勉強救活。

  他不想再讓同伴們遇見危險。

  「力量會惹來旁人的覬覦?」貓澤奈奈與太宰治對視一眼,疑惑問道:「意思是這份力量是可以被奪走或者說可以被轉移的嗎?」

  澤田綱吉擁有的火焰和術式一樣,都是天生擁有的力量。

  他說的不是必須的力量指的是什麼?

  澤田綱吉一時陷入猶豫,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澤田先生說的力量是指環吧?」太宰治一語戳破,眸光落在澤田綱吉光禿禿什麼都沒戴的手指上,意味不明輕笑一聲。

  她茫然眨眼,問道:「指環是什麼?」

  對於澤田綱吉他們世界的力量,她只粗淺知道火焰和幻術師,更具體的事卻是沒有認真去了解過。

  而有意瞞著他們黑手黨身份的澤田綱吉也不會主動提起點燃火焰所需要的物質和覺悟。

  「通俗來說就是一種力量媒介,」太宰治牽起她的手,五指穿過指縫扣住手背,他低頭輕吻了吻貓澤奈奈中指根部適合佩戴戒指的位置,惹得她臉頰飛上紅暈,不好意思看澤田綱吉一眼,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雖然每個人的身體都會有火焰,但多數人都沒有直接使用火焰的能力。」

  這裡的話指的是澤田綱吉他們所在的世界,力量特質是火焰的人群。

  「指環就是讓他們激發火焰使用的媒介,越是珍貴的指環可以激發的火焰就越強大。」當然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覺悟就算拿著強大的指環也無法點燃火焰。

  指環可是會挑選主人,具有特殊生命的「武器」類似咒具一般的存在。

  貓澤奈奈恍然大悟,道:「綱吉先生是在猶豫指環的去向嗎?」

  澤田綱吉緩緩點頭,道:「如果擁有指環會讓貓澤小姐身邊的人遇見危險,你會不會選擇……」

  他壓低聲音,遲疑著開口道:「毀掉它?」

  彭格列指環是彭格列家族建立起就一直傳承的至寶,代代只有首領以及守護者才能擁有,要是想摧毀最先出來反對的人肯定是家族的先代守護者們。

  但彭格列指環的特殊性已經暴露,裡世界的人都認為彭格列會成為最強的黑手黨家族都是仰賴於彭格列指環,只要獲得彭格列指環,他們也能成為最強的黑手黨。

  懷抱著這一份貪婪欲望,覬覦彭格列指環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澤田綱吉不是不在意彭格列指環,但要是指環的存在會帶給身邊的人危險,他寧願選擇摧毀它,斷掉彭格列指環可能會引來的爭鬥。

  讓他遲遲沒有行動的是,摧毀彭格列指環意味著要破壞彭格列的至寶,這份傳承一百多年的寶物以及靈魂繼續存活在指環裡面的歷代首領和守護者們。

  這次回來並盛,他是准備暫時放下黑手黨的事,沉靜下心好好思考到底要不要破壞彭格列指環,把罪惡的爭鬥斷絕在開始也讓家族的守護者不會再受到暗殺和襲擊。

  「指環會引來覬覦是因為它能給使用者帶來強大的力量,」貓澤奈奈試圖把指環跟咒術界的某樣東西替換思考,理順思路再好好回答問題,「摧毀指環以後,我的力量也會大幅度削減……」

  秀氣的眉頭緩緩凝起,她問道:「這樣我不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嗎?」

  指環的價值並不能完全替換咒術界的某樣東西。

  要說它像是宿儺的手指會惹來咒靈的覬覦,但宿儺的手指本身無法給咒術師帶來什麼助力,有的只會是危險。

  像虎杖悠仁一般吞下宿儺手指還能保持自我意識的人是極少數派。

  能摧毀的情況下,肯定是優先摧毀手指。

  但要把指環類

  比成咒具,就算是忌庫最貴的游雲都不會惹來咒靈和詛咒師的覬覦襲擊。

  她苦惱扯扯頭發,這根本不能直接替換。

  「失去指環確實會削減我們的力量,但同時想要奪取覬覦指環的人在看見指環被摧毀,他們再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是就不會再襲擊擁有指環的人嗎?」

  澤田綱吉說得十分認真。

  貓澤奈奈糾結著張了張嘴,半晌看著他沉靜認真的神情,慢慢開口道:「綱吉先生是黑手黨吧?黑手黨力量不夠強大,真的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嗎?」

  她發現不戳穿這件事,很難把話跟澤田綱吉理清楚。

  「誒?」他愣了愣,蜜色雙眸錯愕看著她。

  他沒有否認,神色間的凝重轉為歉意和無奈,道:「原來貓澤小姐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他還以為自己隱瞞挺好,並盛町認識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抱歉一直瞞著貓澤小姐。」他溫和道歉,眉目輕斂。

  貓澤奈奈搖搖頭,坦然道:「綱吉先生的職業特殊想要對澤田夫人保密也是很正常的事。」

  要是讓家人知道自己從事危險的職業,難免會讓人擔心憂慮。

  「還要先謝謝貓澤小姐沒有告訴媽媽這件事。」澤田綱吉微微松一口氣,他也不是什麼逢人就想介紹自己是黑手黨首領的人。

  澤田綱吉不是什麼有野心的人,比起什麼最強黑手黨首領的錢財、地位,讓他心甘情願成為首領的理由還是他的伙伴、朋友們。

  無法逃避的事就好好去應對。

  他會在十八歲那年接下彭格列首領的位置也是同樣的理由。

  「綱吉先生擔心的是指環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她輕眨兩下眼睛,看向太宰治猶豫要不要發表自己淺薄的見解,「但是黑手黨本身就不可能避免發生爭鬥吧?」

  就像咒術師無法保證執行任務途中不會發生危險,預計的二級咒靈不會突然變成一級咒靈,擁有強大的力量總比沒有應對的力量要好。

  「擁有力量本身並不是一種錯誤,」就像五條悟同樣擁有強大的力量,以一己之力改變咒術界的局勢讓詛咒師都不敢輕易冒頭行動,「擁有強大而突出的力量更不是。」

  因為力量而引來覬覦以及想要對付他們的人,這一點其實五條悟已經給出很好的答案。

  以絕對的實力把所有敢生出小心思的詛咒師全部都壓制下去。

  她其實不太理解澤田綱吉的想法。

  換作其他的咒術師估計也不會把問題歸咎在指環上面。

  咒術師的職業沒有一點瘋狂和拼勁,很難堅持下去。

  「……」澤田綱吉垂眸沉默,沒有回應貓澤奈奈的話。

  她一時有些尷尬,干笑著道:「不過我說這些也只是自己的普通見解,具體情況還是要看綱吉先生的想法。」

  貓澤奈奈內心抱頭懊惱,她在替別人出什麼主意!

  她連一天黑手黨都沒有當過還想說些教訓人的話,這不是沒有眼色和距離感嗎?說不定澤田綱吉問這樣的問題,只是想尋求認同他的人。

  太宰治低笑一聲,鳶眸深深沉沉看著澤田綱吉,不緊不慢道:「說到底澤田先生只是在回避衝突吧?你身為黑手黨首領卻不想手下發生紛爭和血腥暴力,無論是傷害別人還是被別人傷害。」

  他一句一句剖析澤田綱吉的內心,如同最恐怖的言語操控者一言一語把澤田綱吉內心隱秘的想法都拆解攤開在白日之下讓他再無法回避。

  「你成為黑手黨首領都不少年了,還要抱著這樣天真的想法嗎?」

  黑手黨的本質就是血腥與暴力,就算他不爭也會有其他人去爭。

  澤田綱吉今天可以因為旁

  人覬覦彭格列指環而選擇摧毀指環避免衝突和傷害,明天難道要為了想拉下最強黑手黨彭格列的對手讓位嗎?

  一旦話語權掌控在別人手裡,再想奪取回來需要耗費的代價可能就是百倍千倍。

  黑手黨不是一個想不爭就能不爭的世界。

  「治先生!」貓澤奈奈連忙拽住他,小聲道:「綱吉先生是來問我們建議的。」

  不是來找他們一頓批判自己的想法。

  就算太宰治真的這麼想,說這麼多已經是交淺言深。

  澤田綱吉想要怎麼處理指環,最終決定還是在他手裡。

  「我的建議就是比起一步步後退,任由敵人把槍口對准心髒還不如成為舉槍瞄准敵人的掌控者,」太宰治意味深長說道:「想要打造什麼樣的世界,缺少力量同樣無法做到。」

  他想要沒有血腥暴力的黑手黨世界,就用自己的強大去制定規則。

  而不是在規則的逼近之下一步步後退,直至最後狼狽發現沒有退路才想要奪回自己的路。

  澤田綱吉一時愣住。

  「不好意思綱吉先生,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貓澤奈奈打著哈哈拉住太宰治快步離開進屋避開越發尷尬的場面。

  玄關的大門一關上,她立刻轉身面向太宰治,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語重心長道:「治先生,在外面說話不可以這麼直接的。」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他們都不會顯得這麼不耐煩,一副想快些把人趕走的樣子,太宰治面對澤田綱吉時毫不猶豫使用最辛辣的話語戳穿他心底的想法。

  他明明有更委婉的做法,可以引導澤田綱吉自己去思考決定,偏偏這次犀利得可怕。

  「因為我在吃醋哦,」太宰治順勢伸手環住她的腰,低頭撒嬌一般蹭著戀人蓬松柔軟的發頂,低聲咕噥道:「奈奈的心思都在澤田綱吉身上。」

  唇瓣擦過她的發絲、額頭,手下收緊勒住她的腰貼近身體,不動聲色迫使貓澤奈奈整個人靠著他站立。

  「我會看綱吉先生是因為很少見,」腳下跟著腰部收緊的力度向前一步,她昂頭認真解釋道:「治先生不用因為這個吃醋的。」

  澤田綱吉回並盛的時間不多,她只是偶爾遇見隨便聊上幾句。

  真正跟她關系好的是澤田奈奈。

  「可是我想得到奈奈更多的關注,」他低頭蹭著貓澤奈奈的臉頰、發絲,猶如貓科動物撒嬌喜歡往人身上挨挨蹭蹭塗抹上自己的氣味,「沒有奈奈的關注,我會寂寞死掉哦?」

  「我不是一直都在關注著治先生嗎?」她有些無奈,手指撫順幾縷垂落下來遮擋住鳶色眼眸的黑發。

  與她的細軟發質一樣,太宰治的天然卷其實也不太好打理,總是顯得有些糟亂,要不是一張好臉盡數露出來,怕是旁人第一眼就會注意到他的頭發。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引起奈奈的注意,」太宰治壓著她的發頂,說話的時候聲帶震動連帶呆在他懷裡的貓澤奈奈都能感受到低沉下來的聲音,「要是我不主動爭取,奈奈都不會看我了。」

  「這才是我們交往的第二天,奈奈這麼快就對我失去新鮮感了嗎?」

  委屈萬分的低沉失落語氣說得貓澤奈奈愧疚心虛不已。

  她輕輕抓緊太宰治的襯衫布料,小聲保證道:「我以後會更多關注治先生。」

  「不過我對治先生的感情不是新鮮感,」她略略加重語氣,認真說道:「是非常認真的心情,不是容易消散的新鮮感。」

  以新鮮感開始的愛情會因為賞味期限到來而結束。

  她對太宰治的感情卻不是簡單能輕易割舍放下,三年時間的相伴相識要是有什麼新鮮感也早該過去,根本等不到現在說什麼新鮮感。

  「奈奈對我沒有

  新鮮感,那我們現在算是進入老夫老妻的交往狀態嗎?」太宰治作出恍然的樣子,故意問道。

  她微微愣一下,想抬頭看看他的神情。

  臉頰被珍惜輕柔捧起,手指撫過她的眼角落在腦後的位置托住輕抬,鳶眸映出她無措緊張起來的神情,薄唇微張問道:「可以做那種事嗎?」

  「什、什麼事?」她一下警惕起來。

  她扭頭一看突然發現他們的姿勢非常危險,腳後跟悄悄往後挪一下准備不動聲色拉開些許距離又被太宰治一下拉回來,問道:「奈奈是在躲我嗎?」

  俊秀的眉眼透著幾分柔和與委屈,逕直比貓澤奈奈高出一個頭的大貓咪緊緊抱住她埋在頸窩,唇瓣一下一下蹭著細嫩的肌膚。

  「奈奈是在躲我嗎?」他又重復問一遍。

  微涼的唇落在溫熱的肌膚落下一串曖昧旖旎的輕吻,牙齒輕輕咬住頸下的皮肉又像貓咪玩鬧怕弄痛主人以舔舐安撫。

  「……沒有,」她低喘一聲,手指收緊扯皺襯衫的布料,羞恥道:「這裡是玄關,治先生別鬧。」

  家門口的位置,他到底在干什麼。

  「不喜歡嗎?」唇舌含住軟嫩的耳垂,熱燙的氣息撲撒落在耳廓惹得敏感的肌膚飛染上紅暈,「奈奈不喜歡嗎?」

  曖昧的低語重復伴隨著親昵的貼近相擁,幾乎要讓貓澤奈奈腦袋發燙充血。

  她忍下快要溢出喉頭的嗚咽,手向後伸抓住太宰治的手腕,勉強維持住平靜的聲線問道:「治先生這是在干什麼?」

  「奈奈不是說我們之間沒有新鮮感,可以直接進入老夫老妻模式嗎?」

  鳶眸無辜輕眨兩下,趁著她語塞被噎住的時候,反扣住她的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問道:「還是奈奈想主動一點?」

  「我沒有說過這話!」她羞恥得厲害,渾身都在發燙冒汗。

  身體不斷升溫冒汗弄得內襯的衣服緊貼著皮膚,腳下軟得差點要跌坐在地上,要不是太宰治還抱著她,她可能真的要狼狽出糗。

  「奈奈記性也太差了,」太宰治笑吟吟扶住她的腰,低頭跟她碰一碰鼻尖輕蹭,喟嘆著道:「要不是我幫你記著就要忘記剛才說過的話。」

  「我沒有!」她又氣又羞。

  後面的話,她根本沒有說過。

  都是太宰治自顧添加上去的話。

  「好吧好吧,」他低低嘆一口氣,似乎非常可惜道:「奈奈說沒有就沒有吧。」

  「本來就沒有!」她羞恥至極,掙脫太宰治的懷抱。

  防備著他繼續亂來,她坐在玄關脫皮靴的動作都十分警惕快速,幾乎是靴子一脫下來就立刻向著浴室跑去。

  「我要去洗澡了。」

  她回頭看一眼准備抬腳的太宰治,連忙道:「治先生不准跟進來!」

  就算是戀人也沒有跟進浴室一起洗澡的道理。

  太宰治看著她什麼都沒拿跑進浴室,輕笑一聲彎腰整理好亂放的皮靴,再不緊不慢給自己換上室內的拖鞋,走到浴室門前輕敲兩下,問道:「奈奈,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治先生去客廳稍等一下,我很快會出來的。」帶著幾分警惕的聲音模模糊糊從門後傳出來。

  他拖長聲音應一聲,道:「那我幫奈奈把衣服洗了吧。」

  貓澤奈奈一愣,手搭在門邊猶豫著要不要探頭出去看一眼。

  太宰治會主動做家務,這種事基本不可能在他們家發生。

  「怎麼了?」他並不著急貓澤奈奈的回答,甚至好整以暇屈指敲了敲洗衣機的外殼,問道:「還是說奈奈比較想自己洗?」

  她一時陷入遲疑,到底是陷阱還是太宰治隱晦的示好賠罪。

  「既然奈奈還沒想好

  ,我就先把衣服洗了。」太宰治拎起髒衣簍裡的高專校服塞進洗衣機,洗衣粉直接整包都倒進去。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順手又把外套塞進去,語氣輕快道:「我的外套正好也可以一起洗。」

  「等、等等!」聽到這話,貓澤奈奈忍不住了。

  她扒開門露出一小條縫隙,小心探頭看一眼洗衣房似乎沒什麼異常,視線一轉落在太宰治身上,說道:「治先生的外套是高級貨,不能直接扔進洗衣機裡清洗。」

  要送去外面的洗衣店干洗,簡單粗暴扔進洗衣機會傷害衣服的面料。

  「可是我已經扔進去了,」他一臉無辜說道:「洗衣機都開始進水,總不能現在停下來。」

  「當然要現在停下來!」貓澤奈奈想衝出去挽救那件造價高昂的大衣,又想起自己什麼都沒穿,腳步一時僵硬在原地。

  她好像……

  沒有拿換洗的衣服進浴室。

  她表情僵住,視線轉向太宰治。

  黑發鳶眸的青年人畜無害眨眨眼,一臉苦惱道:「洗衣機啟動還能停下來嗎?可是我不知道要按哪裡暫停呢。」

  他抬眸看向貓澤奈奈,笑吟吟道:「不然還是奈奈來吧?我對這些東西不太懂。」

  貓澤奈奈咬牙,扯下浴巾隨便裹在身上准備衝出浴室。

  就算不是搶救太宰治的昂貴外套,也要把她的衣服拿出來!

  「治先生太可惡了!」她一腳踩在毛毯上,准備跑去按下暫停鍵。

  轟轟啟動的洗衣機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滾動攪洗著缸內的衣服,豐盈的泡沫擠滿其中幾乎讓人看不見裡面的衣服,只能隱約窺見一抹黑色偶爾出現。

  突然規律的震動聲停下,她扶著門框看過去,喃喃自語道:「是太久沒用壞了嗎……?」

  總是不住家裡使用電器,出現故障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然而下一刻,她的想法立刻被敲個破碎。

  短暫停下片刻的洗衣機開始劇烈晃動,瘋狂湧出大量的水和泡沫。

  貓澤奈奈差點一腳打滑,她險險扶著牆站穩,錯愕問道:「治先生到底放了多少洗衣粉?」

  「全部。」太宰治摸了摸下頜,驚訝道:「我以為洗衣粉加越多,衣服會洗得越干淨呢。」

  她睜大眼睛,重復道:「全部?」

  看著漫濕褲腿並且大有把整條褲子都弄濕的泡沫水,他忍俊不禁道:「全部哦。」

  貓澤奈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太宰治的家務能力。

  她原本以為不會做家務沒什麼,各人有各人擅長的事,家務和采購可以分工,太宰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好。

  現在看來,不能繼續讓他變成家務盲了。

  她從來沒見過洗衣機可以制造這麼多泡沫,漫天飛舞准備衝出洗衣房蔓延向走廊外面。

  顧不得計較這麼多,她連忙喊道:「治先生快關門!」

  「了解,奈奈長官。」太宰治心情頗好應一聲,轉身邁出一步直接腳下打滑啪嘰一下整個人摔進泡沫堆裡。

  他摔得愣怔一下,頂著滿頭滿身的泡沫坐起來,「哎呀……」

  好像不小心玩大了。

  「治先生?!」貓澤奈奈胡亂撥開面前亂飛的泡沫,心急之下想直接跑過去,然而沾染泡沫水的光滑地板要是這麼容易走,太宰治就不會直接腳滑摔出一身泡沫連身上的衣服都沾濕了。

  她向後揮手推開浴室門,讓擠滿洗衣房的泡沫和泡沫水優先往浴室裡面流。

  赤腳踩在滑溜溜的地板上,努力想走兩步都十分困難。

  貓澤奈奈頭痛看著飛滿泡沫的洗衣房,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蹬著地面向另一邊滑過去。

  太宰治伸

  手穩穩把滑過來投懷送抱的「兔子」接住,笑著道:「成功上壘。」

  「笨蛋治先生,」她錘了一下還有心情開玩笑的戀人,氣呼呼道:「等下你要跟我一起打掃這裡。」

  把洗衣房弄成這個烏糟的樣子,花一個下午的時間都不一定能清理出來。

  她還沒算上泡沫水漫出去走廊外面弄髒的地方。

  「誒、」太宰治指著自己,誠實問道:「奈奈還敢讓我打掃嗎?」

  「治先生不准逃,」趴在太宰治身上,她努力伸長胳膊去夠洗衣房通往走廊的門,指尖都繃直到極致,艱難說道:「你一定要負起責任,把家裡弄得亂糟糟就跑,這種事怎麼可以!」

  手不夠長……

  指尖幾次擦過門邊滑落下來,她不甘心撐著太宰治的肩膀直起身,想推上最後一把。

  「要是我又搞砸了呢?」鳶眸抬起看著貓澤奈奈快速眨兩下,太宰治難得有些不自在,主動錯開視線,伸手輕輕松松一推把她使勁夠都夠不著門關上。

  「那我們就留下來繼續打掃,一直到治先生學會怎麼打掃為止。」

  親眼看著門關上阻斷泡沫水和泡沫繼續往外飛,她大大松一口氣放松身心,回轉視線正好看見太宰治墊在她身下,手肘撐著地板半挺起身,臉微微扭向一旁,耳廓和靠近耳邊的皮膚透著很淺的紅。

  她意外看著太宰治,道:「治先生也知道自己這次惹大麻煩了?」

  因為眼前的畫面太過稀罕,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手指落在太宰治臉上感受到微燙的溫度,驚訝道:「真的臉紅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太宰治臉紅。

  如此罕見的一幕,可以說是貓澤家歷史上的重要一幕,值得記入貓澤家的史冊——太宰治臉紅!

  「咳、」突然變得格外乖巧溫馴的太宰治微微錯開視線,輕抿一下唇吃到滿嘴的泡沫,聲音略低問道:「我要是一輩子學不會,奈奈會跟我一輩子呆在家裡打掃嗎?」

  這個想法,還是有一點心動。

  「治先生這麼聰明,真的會一輩子都學不會嗎?」貓澤奈奈捏了捏他的耳朵,微微透著紅不是特別明顯。

  但是太宰治臉紅!

  太宰治臉紅!

  這種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看見幾次的畫面,她一時間竟然覺得洗衣房被弄成這樣也不是很生氣了。

  畢竟洗衣房可以打掃,但太宰治臉紅不多見。

  「唔、說不定我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呢?」他含糊著應一聲,聲音像是親昵時的黏糊。

  貓澤奈奈若有所思應一聲,准備提著浴巾起身,手下倏然撈了一個空。

  「……嗯?」

  幾乎要被泡沫完全淹沒的浴巾被太宰治從身上拎起來,重新給貓澤奈奈圍上,露出底下濕透黏在皮膚上透著膚色的襯衫和肌肉線條。

  他沉吟許久,思考著要怎麼開口。

  最後還是在大腦宕機的貓澤奈奈面前輕咳一聲,緩緩道:「剛才奈奈關門的時候,不小心掉我身上了。」

  「……」外露的肌膚幾乎要全部蔓上赤色,她張了好幾次嘴都發不出聲音,羞恥心如同核彈在她大腦炸開,直接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她低頭把自己團成球,差點要被太宰治氣哭。

  「奈奈?」他輕輕碰了她一下,有些無措道:「你生氣了嗎?」

  她吸了吸鼻子,扭過一邊沒有理他,「走開。」

  什麼太宰治臉紅,丟人的分明是她。

  「你生氣了嗎?」他又問一遍,愛憐地抱住團縮起來的戀人,唇上沾著泡沫輕輕碰一下她的耳朵,紅彤彤熱燙燙掛著些許泡沫,看著相當可憐可愛。

  「治先生走開。」她揮了揮手,試圖趕開太宰治

  默默消化超負荷的羞恥心。

  他難得猶豫,張嘴想要道歉卻發現嗓子如同被堵住一般,什麼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不同之前帶著些玩鬧性質的話,道歉和示弱都可以很輕松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貓澤奈奈肯定會原諒他。

  但這次,他好像真的把貓澤奈奈惹生氣。

  太宰治反而不知道要怎麼開口道歉哄好她。

  他知道要怎麼哄女孩子開心也知道要怎麼讓女孩子放下警惕、不再生氣,但太宰治不知道要怎麼哄喜歡的女孩子。

  他以前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子,不知道喜歡的人真的生氣了要怎麼辦。

  「……我不會走的,」這一刻的太宰治好像只會笨拙抱住喜歡的女孩子,低頭靠著她,聲音很小近乎呢喃:「奈奈現在才想趕走我,不覺得太晚了嗎?」

  努力把自己縮起來的貓澤奈奈抬起頭,眼眶紅紅瞪他一眼,「治先生真的好過分、太過分了。」

  她都讓他走開,想自己調整過心態。

  他偏不肯走。

  那麼聰明的太宰治、輕易可以讀懂所有人心思的太宰治,難道就看不出她想要一個人安靜一下的想法嗎?

  她想自己安靜一下,忘記羞恥的事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可他非不肯走,硬是要呆在這裡。

  「嗯、我很過分,」太宰治應下她的控訴,輕柔吻住她的唇給予她安撫與憐愛,泡沫的味道混雜在口腔裡,非常讓人不舒服的討厭味道,他卻吻得相當認真,沒有惡劣戲弄的挑弄、沒有掌控掠奪她的呼吸,而是少有的溫柔愛憐。

  唇舌緩緩分離,他捧住貓澤奈奈的臉,額頭相抵專注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和沾著水珠的眼睫,低笑道:「太宰治就是很過分的人,所以抓住奈奈就不會放開了。」

  「……過分,」她環住太宰治的脖頸,胡亂迎著他的唇親回去,抽噎一聲道:「治先生真的是最過分的人。」

  她沒辦法說出太宰治是最討厭的人。

  但他真的是貓澤奈奈見過最過分的人。

  不得章法的親吻帶著泡沫和洗衣粉的味道,太宰治卻舔了舔唇,一一接納下來。

  他靜靜抱著貓澤奈奈,輕聲問道:「奈奈不生氣了嗎?」

  「當然生氣,」她睜著紅彤彤的眼睛,狠狠瞪他一眼,可惜氣勢不是很足,「治先生都不看看自己把家弄成什麼樣子。」

  只有他們兩個收拾,太宰治還是個家務黑洞,等於她要一邊教他打掃一邊自己負責差不多兩人份的打掃。

  浴室、洗衣房還有走廊!

  更外面的地方有沒有被泡沫水流淌過去禍害還不知道。

  「抱歉,」他輕聲說道:「我會幫忙一起打掃的。」

  他難得說得十分誠懇,然而貓澤奈奈並沒有太相信他。

  她半信半疑問道:「治先生真的可以嗎?不會讓我一輩子呆在家裡打掃衛生吧?」

  特級咒術師搞不定家裡的衛生,說出去都要笑死人。

  高專的學生都能自理照顧好自己,她卻要頭痛如何擺脫家裡越打掃越髒的困境。

  「雖然很想奈奈一直跟我呆在家裡,但如果一直都是打掃,那還是算了。」

  太宰治試圖以真誠的眼神讓貓澤奈奈明白,這次他真的會好好打掃。

  「我勉強再相信治先生一次,」她收回手退出太宰治的懷抱,在他疑惑的視線下,伸手點住他的鼻尖,道:「現在,治先生先變回去。」

  「誒?」就算是太宰治也很難搞懂喜歡的女孩子所有的小心思。

  比如他現在就不知道貓澤奈奈為什麼讓他變回去。

  明明氣氛非常好的樣子。

  「變回去!」她加重聲音強調

  道:「治先生如果真心感覺抱歉,想要給我賠罪的話。」

  太宰治無奈輕嘆一口氣,不懂為什麼一個濕身美男還比不過一只黑貓。

  頂著濕漉漉、性感又惹人臉紅耳熱的樣子,他變回一只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黑貓,相當人性化嘆一口氣。

  太宰治人形的時候尚且會在泡沫水栽倒弄濕全身,變成黑貓以後更不可能避免。

  渾身上下都被打濕,皮毛貼在身上看著可憐巴巴的黑貓郁悶抬爪,感覺濕透的貓連唯一的可愛優勢都保不住。

  不成想貓澤奈奈抿著委屈的嘴角會彎起小小的弧度,眉眼一下舒展開染上幾分高興,雙手架著黑貓的前肢舉起,親昵跟他碰了碰鼻尖。

  「治先生,我們去洗澡吧。」

  鳶色貓眼眨了眨,他好像發現哄好貓澤奈奈的捷徑是什麼。

  尾巴揚起一甩泡沫水濺得四處都是,他舔了舔嘴巴,直接叫道:「喵。」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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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開始預計在並盛休整一番再回去高專的計劃,  因為洗衣房和浴室被淹,不得不推遲延後,簡單跟蘭波他們聯系說明情況,  貓澤奈奈掛斷電話轉頭一看,  太宰治拿起浴室的地刷准備對著走廊的木地板下手。

  「治先生,  浴室的地刷不可以用來刷走廊的。」

  她萬般無奈,這要是被太宰治刷一下,地板都要刷花了。

  太宰治低頭看一眼,無辜道:「可是合適清理走廊的工具,  我只看見這個哦?」

  「清理地板要用抹布,  」貓澤奈奈找出水桶和抹布遞給他,  笑著道:「走廊就拜托治先生了。」

  「欸……清理走廊只能用這個嗎?」拖長的聲音帶著十分不情願的意思。

  她微彎眉眼,  道:「沒錯,治先生答應過我會好好打掃的吧?」

  既然是要好好打掃,  肯定不會采取敷衍的方式清理房子。

  太宰治表情一下變得復雜難言,  他有點想要賴賬。

  「治先生說會幫我打掃,不會是隨便說來哄著我的吧?」她先一步預判太宰治想說的話,凝眉看著他不情不願的表情。

  「當然不會,  答應過奈奈的事,我肯定會好好做的,不過……」

  他話音一轉,說道:「我還可以選擇打掃浴室吧?」

  硬要選一個打掃的話,總要選一個稍微沒這麼排斥的方式下手。

  雖然打掃在他來看就是很無聊的事,用什麼刷地,  地板被刷花都無所謂,  隨便弄弄就好。

  可惜貓澤奈奈不會這麼想,  他想偷懶一下都十分困難。

  「治先生想負責浴室?」她猶豫片刻,  說道:「可是打掃浴室會更累,治先生確定嗎?」

  他輕快點著頭,推著衣袖抬高到手肘的位置,大言不慚說道:「只要想到能打掃浴室,我就覺得渾身都精力十足。」

  貓澤奈奈忍俊不禁,主動拉過他的手給他仔細整理好袖口,一圈圈卷著疊起整理到手肘以上的位置露出小臂線條,軟聲囑咐道:「治先生不可以在裡面玩水。」

  「奈奈怎麼可以這樣想我?」他無辜眨眼,說道:「我這次可是相當認真打算履行承諾的。」

  「真的嗎?」秀美的眉頭盈盈彎下,她踮著腳捧起太宰治的臉親一下他的嘴角,蜻蜓點水般一沾即走,靦腆抿唇笑道:「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鼓勵,治先生要好好加油。」

  雖然治先生什麼事都沒開始做,但有懲罰也要有鼓勵。

  要稍微安撫一下她家的大黑貓。

  太宰治微愣一下,舌尖舔了舔嘴角留下的余溫,「我還想要奈奈更多更多的鼓勵哦?」

  落在嘴唇的視線燙得讓她下意識捂住唇,錯開鳶眸深深注視著她的樣子,小聲道:「鼓勵只要一次就可以了吧?」

  「可是我想要更多更多,」他壓低聲音,聲線透出幾分低沉誘惑,「我需要奈奈很多的愛和鼓勵……」

  俯身低首逐漸靠近她的唇瓣,呼出的氣息帶著薄荷沁涼的味道。

  太宰治像是有肌膚飢渴症的患者,他想要一直貼近貓澤奈奈獲得更親密更靠近彼此身心距離的接觸,牽手、擁抱、親吻都可以暫時緩解他的干渴。

  他總是想著徹底抱住貓澤奈奈,不放開她去任何地方,不允許她離開自己身邊。

  內心陰暗的想法有很多很多,但是看見戀人那雙信任明亮的雙眸,他又無法做出打破她信任依賴的事,只能強自壓抑著心底所有糟糕的想法。

  他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又在享受如同蜜糖般的愛情毒藥,想要徹底沉淪其中,內心又會不斷湧出戀人可能會變心的猜測。

  「要一直愛著我、一直看著我,」輕輕落在唇瓣之上的吻,曖昧交換著彼此呼吸,他垂眸遮

  覆住眸中的晦澀,呢喃道:「沒有奈奈的愛,我會像兔子一樣寂寞死掉。」

  「……我不會讓治先生寂寞死掉,」她縱容著他親過一下再推開,氣息微喘刻意板起臉道:「至少在打掃完家裡以前,我都會一直看著治先生,不讓你偷懶。」

  「治先生別想找借口逃跑偷懶!」

  鳶色眼眸輕眨兩下褪去眸中的晦暗,太宰治以誇張的語氣說道:「哎呀,怎麼這也被奈奈看穿了。」

  他故意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可以逃過懲罰呢。」

  貓澤奈奈立刻警覺起來,道:「治先生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他輕咳一聲,轉開視線沒有回答。

  「治先生快去浴室!」她直接推著太宰治進浴室,再一把關上浴室連接洗衣房的門,道:「今天要是打掃不完,治先生就要看著我吃蟹肉罐頭。」

  不能繼續縱容他了。

  必須要果斷一點推著他行動,不然太宰治是不會乖乖肩負起打掃的重任。

  她正准備轉身離開,身後的浴室門突然輕輕敲響。

  「奈奈,」門後模模糊糊能看見一個人活動的身影,太宰治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道:「打掃只有懲罰沒有獎勵嗎?」

  「治先生打掃浴室,本來就是懲罰之一,既然是懲罰又怎麼會有獎勵,」貓澤奈奈小聲嘀咕兩句,無奈妥協著問道:「治先生想要什麼獎勵?」

  她先聽一聽治先生想要的獎勵是什麼。

  要是不太過分就滿足他,要是太過火就算了。

  她知道自家黑貓在得寸進尺方面有著相當精湛的技術。

  「獎勵不是奈奈准備給我的驚喜嗎?」他背靠著門,昂頭帶著幾分笑意道:「像是法式深吻什麼的,我都不會介意哦?」

  「我會介意!」貓澤奈奈一直想說他們之間交往進展真的太快了。

  牽手、擁抱、接吻,全都在交往第一天就達成。

  要不是她還堅守著最後的底線,太宰治肯定會拉著她直奔最後一步。

  門後傳來太宰治失落拖長的聲音,她一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拒絕的太快、太過堅定,左右猶豫之下。

  她緩緩開口道:「治先生想去什麼地方約會嗎?」

  貓澤奈奈還是沒辦法看見太宰治失望的樣子。

  不過比起直接宣諸於口的身體接觸,普通的情侶約會在她看來是比較能說出口的獎勵。

  「約會?」太宰治有些意外,他還以為打掃這件事上不會再有什麼「獎勵」或是「鼓勵」。

  他認真思考一下,回答道:「我們去箱根泡溫泉吧。」

  「去箱根嗎?」她仔細琢磨一下,道:「距離倒是不太遠,箱根那邊應該也有合適的任務。」

  每年的這個時間,箱根都會有很多旅行的游客。

  人一多,矛盾自然容易發生,負面情緒一上來,咒靈也隨之出現。

  正如夏日煩悶容易讓人滋生不好的情緒,旅行景點也是經常會出現衝突和不好情緒的地方。

  太宰治重重嘆一口氣,幽怨說道:「我跟奈奈的約會,為什麼要加上咒靈?」

  本該是愉快的約會旅行加上工作以後,似乎連約會都開始改變本質。

  「因為五條老師他們很忙,」她誠實說道:「我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干就甩手跑去約會。」

  雖說高專那邊有蘭波他們負責,但她怎麼說也擔著特級的名頭,拿著高專的工資要是什麼都不干豈不是有愧於高專的悉心培養。

  「……奈奈要答應我,祓除完咒靈要好好跟我在箱根約會,不可以逃跑或是提前離開。」太宰治輕嘆一聲,接受他們要先祓除咒靈再約會的事實。

  畢竟他以前也是一名工

  作狂,知道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去做。

  不是貓澤奈奈就是別的咒術師。

  比起約會的時候看見熟人,他選擇提前接下祓除咒靈的任務,杜絕在箱根看見熟人的可能。

  「治先生要好好完成打掃才能去約會,」她有些好笑,故意道:「約會是治先生認真打掃的獎勵,不是一定會去的。」

  他不要把箱根之行說成既定的未來。

  「我就像拉磨的驢,因為想吃吊在面前的胡蘿蔔,一圈一圈拉著磨走。」太宰治搖搖頭,握住地刷長杆開始有一下沒一下敷衍著刷地。

  貓澤奈奈忍不住笑道:「但這個胡蘿蔔是可以吃的。」

  她給出的「胡蘿蔔」又不是不會兌現,只是需要太宰治先把家裡打掃干淨再出門。

  「唔、」太宰治若有所思應一聲,輕笑道:「確實是呢。」

  確實是可以吃的沒錯。

  ……

  出乎貓澤奈奈的意料,太宰治沒有要她幫忙真的獨自把浴室打掃干淨。

  「原來治先生想做還是可以做到的。」她微微側頭看著掛在她身上,雙手環抱住她的腰,整個人有氣無力一般幾乎快要癱倒的太宰治。

  他發出低低的□□,臉埋在馨香溫暖的頸窩蹭了蹭,含糊道:「累死了……」

  他果然還是討厭做無聊的工作。

  要不是奈奈的誘惑吊在面前,他說不定做一半就要跑去做別的事。

  「好棒好棒,」她失笑伸手安撫著摸摸他蓬松的黑發,不吝嗇贊揚的話:「治先生真是太厲害了。」

  大貓一樣抱著人撒嬌挨挨蹭蹭,太宰治嗅聞著她身上的暖香汲取放松心神的力量,道:「打掃浴室的獎勵,還作數嗎?」

  他這麼努力都是為了可以兩個人的第一次約會——箱根溫泉。

  「當然作數,」她軟下聲音,道:「治先生好好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我也會遵守跟治先生的承諾。」

  開始只是不想再把什麼法式深吻這種羞恥話提在嘴邊,她才問起太宰治想去什麼地方約會。

  原以為他會說什麼電影院、水族館之類的地方,沒想到他會想去箱根。

  不過箱根也沒什麼不好的。

  最近的天氣正好合適泡溫泉,不會冷得太厲害又不會熱得太過分。

  「那我們今晚出發吧?」太宰治立刻精神起來,道:「行李簡單收拾一下,開車過去箱根再找旅館下榻休息。」

  箱根的位置在神奈川縣西南部,距離東京不算特別遠。

  「治先生休息好了?」她以為太宰治還要在她肩上掛一陣子。

  「沒有,」太宰治一口否認,轉而說道:「不過為了泡溫泉,我可以稍微打起一些精神收拾行李。」

  貓澤奈奈無奈笑笑,道:「我就當是這樣吧。」

  她拍了拍太宰治的手示意松開她,道:「想今晚去箱根,現在就要出門去租車再晚一些租車行要休息了。」

  被太宰治撞壞的車還不知道要修多久,想自己開車出門控制回來的時間,只能現在勤快一些出門去租車。

  「還要去租車嗎?」他都等不及想快些出發。

  「治先生忘記是誰把車撞壞了?」她輕瞥了太宰治一眼,道:「車送去維修這段時間,我們都要靠著租車出行。」

  太宰治摸了摸下頜,道:「可以讓輔助監督送我們去吧?」

  反正貓澤奈奈都要去箱根祓除咒靈,正好讓輔助監督載他們出發,完成任務以後再把他們送去溫泉旅館休息。

  他們平時自己有車出門,不需要輔助監督開車,但不代表不可以利用高專的資源。

  「這樣回來的時候,我們換乘會比較麻煩。」貓澤奈奈有些猶豫,她還

  是更傾向自己租車出門,不需要浪費時間換乘幾趟。

  「出發的時候可以借輔助監督的車,回來的時候也可以吧?」他半開玩笑提議道:「一路接任務回來,再讓輔助監督載我們回東京。」

  她有些哭笑不得,道:「哪有這麼多合適的任務。」

  咒靈又不是路上的計程車,可以隨叫隨到滿足他們的路線行程。

  「可以先試一試,」太宰治親親她的臉頰,道:「我負責跟輔助監督溝通找合適的任務,奈奈只管放心玩就好。」

  「難得見治先生這麼積極,」她有些驚訝,猶疑道:「不會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她還是第一次見太宰治這麼積極,平時都是自己安安靜靜跑出去,做了什麼都不打算跟他們詳細溝通解釋,非要等事情都揭曉的時候再說出來。

  「我在奈奈心裡是這樣的人嗎?」他委屈叫冤。

  眼簾微微垂落半遮擋住鳶眸,神情帶著幾分失落與委屈,環住她的腰收緊力度,聲音低緩道:「我只是太期待跟奈奈第一次約會,這樣也不可以嗎?」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貓澤奈奈一下甩去全部的猶豫,一口應下道:「治先生這麼用心,我其實很高興。」

  「真的嗎?」他眉眼一抬,俊秀的五官如春花秋月一下子亮起來。

  什麼失落委屈,全部都消失了。

  貓澤奈奈微松一口氣,道:「真的,這是我跟治先生的第一次約會不是嗎?」

  就算知道太宰治可能是裝出來的,可她還是不能看見他委屈落寞的難過樣子。

  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約會,在乎的人肯定不止是太宰治。

  「我現在聯系輔助監督,」太宰治十分主動積極牽著她送去樓梯口,道:「奈奈負責收拾行李,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出發。」

  「一個小時?」她轉頭看一眼時間,道:「要這麼趕嗎?」

  她是想著十點前能入住旅館就行,當晚能不能立刻泡上溫泉都無所謂。

  可是看太宰治的樣子,似乎等不及今晚就想泡溫泉。

  「奈奈不是還要去祓除咒靈嗎?」他開始聯系起輔助監督,手指快速按下一串字母發出一封郵件,道:「箱根要是沒有,我們要預計上去其他地方再折返回箱根的時間。」

  貓澤奈奈想了想,道:「那就拜托治先生了。」

  難得太宰治這麼出動策劃出門的事,她應該多給予對方一些這方面的信任。

  只要不是料理和開車方面的事,太宰治一向都非常靠得住。

  她轉身上樓去收拾行李,一些換洗的衣服和簡單的洗漱用品、護膚品。

  翻著翻著她意外發現一年前買的泳衣,一次都沒有穿過清洗干淨放在櫃子裡的泳衣。

  「泳衣……是不是帶上會好一點呢?」

  貓澤奈奈有些猶豫,自語道:「不知道箱根的溫泉是怎麼樣的。」

  她以前看過介紹溫泉種類的書,知道泡溫泉的池子幾乎是很多女客、男客一起泡澡的地方。

  正常會分為男湯和女湯,會跟不認識的同性呆在同一個池子泡湯。

  不知道真正的溫泉是什麼樣子,但她不是特別習慣跟不認識的人坦誠相見,更不想像在家裡一樣什麼都不穿。

  「還是帶上吧。」貓澤奈奈默默把泳衣放進行李箱。

  她自我安慰著說道:「帶上可以選擇穿或是不穿,不帶的話連選的機會都沒有。」

  要有備無患,況且這麼好看的泳衣買了不穿不是非常可惜。

  懷著莫名的緊張忐忑,貓澤奈奈和太宰治在一個小時以後出發前往杯戶車站,再乘坐上輔助監督的車向著神奈川的箱根而去。

  「貓澤小姐,這次的任務是調查箱

  根溫泉幾家旅館的異常情況,」輔助監督一邊在前面開車,一邊給她介紹任務的內容,道:「據窗的觀測咒靈等級不在准一級之下,已經有五名受害者被溺死在溫泉裡……」

  貓澤奈奈垂眸思考,片刻問道:「他們都是在不同的旅館出事嗎?」

  咒靈一般不會隨便離開誕生的地方,如果是特殊的詛咒可能會比較難調查,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打探消息,再抓住其中咒殺游客的咒靈。

  「出事的旅館一共有三家,其中三名受害者是游客,兩名受害者是旅館的工作人員。」

  被盯上的目標人群不一定都是游客也有在溫泉旅館工作的人。

  而且發生案件的地點不同,這麼看來確實不是什麼簡單的任務。

  「我們要入住的是出事的其中一家溫泉旅館,」她輕抿著唇,右手翻著輔助監督帶來的資料,左手被太宰治牽著把玩,輕柔若羽毛落下的力度,「連著幾家溫泉旅館出事,警察沒有封鎖現場嗎?」

  他們都是死在溫泉旅館的混浴湯池,照理來說旅館肯定要封鎖起來,不讓客人進出離開也不讓新的客人繼續入住,避免再出現新的受傷者。

  咒術界的做法與警視廳做法不同,一方主張在出現受害者的地方盡早驅散現場人群,一方堅信凶手就藏在旅館的游客,兩邊常常會發生矛盾分歧。

  不過要是咒術界認定案發現場是咒靈作案,原本搜查一課的任務就會移交到公安部專門對接咒術師的警察負責協助咒術師行動。

  畢竟警視廳的警察只是想把犯罪的凶手捉拿歸案,他們同樣不希望出現更多的受害者。

  「封鎖過了,」輔助監督苦笑一下,道:「只是封鎖的時間太長,引起游客們的憤怒又不得不把留下調查的游客放走。」

  這個任務會遞交給高專處理也是因為兩天前,溫泉旅館又出現新的受害者。

  而且這次的受害者不同前面幾次都是來箱根游玩的客人,而是旅館內部的工作人員。

  連著兩夜,兩家不同的溫泉旅館出現兩次命案。

  與一個多月前的游客溺斃混浴溫泉是同樣的死法,身體被泡得腫脹浮起,臉色青紫頸部有過繩子一樣的勒痕。

  經過警方的法醫解剖,死者是先被勒至窒息暈迷再扔進溫泉裡溺死。

  由於死法太像人類作案,搜查一課認定凶手就在當時旅館內的人當中,而後的一周第二家旅館也出現了同樣的案件。

  間隔半個月以後,第三家旅館再次出現命案。

  讓警方頭痛不已的是,三家旅館的現場沒有一次有人重復出現在其他現場,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嫌疑人。

  在他們開始考慮可能是旅館外的人流竄作案,最開始出事的兩家溫泉旅館再次出現命案,這次受害者是曾經的嫌疑人。

  箱根溫泉旅館的任務這才被窗上報,交由高專的咒術師正式調查處理。

  如果是咒靈就將其祓除,如果是人類作案則只需要完整記錄下事件。

  咒術師並不是警察,一般不會過多干預警察的工作,但若是出現這種惡意隨機殺人的凶手,查明凶手身份以後,他們也不會吝嗇把人交由警察處置。

  任由犯罪者繼續作案就算原本沒有咒靈,都要因為凶殺案太多而出現咒靈。

  「這三家旅館最近還有游客居住嗎?」貓澤奈奈合起資料放在手邊,壓住太宰治想繼續搗亂的手。

  准一級以上的咒靈就算用戰車對付都有些勉強,要是非術師遇見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輔助監督回答:「有一群准備參加來年箱根驛傳的大學生還有幾個偵探和六七個趁著假期休息聚會的醫生、警察、棋手……」

  「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貓澤奈奈十分不解,又帶著幾分糾結

  問道:「而且醫生、警察還有棋手這些職業的人是怎麼聚集起來的?」

  「奈奈忘記了嗎?」太宰治輕笑一聲,道:「這幾天是公休日,加上周末等於有三天的連假。」

  輔助監督低低咳一聲,有些尷尬道:「正是如此,三家旅館在警察撤離以後也恢復正常營業,為了恢復名聲和客流量打出比較優惠的價格。」

  因此才在連假期間吸引去好幾波人。

  總有些人不在乎旅館出過命案,反正出事的是混浴湯池,他們只要不去混浴就好。

  相反促銷活動省下來的錢是真不少,對比附近沒有出過命案的溫泉旅館,這三家旅館的住宿價格便宜得讓人咂舌。

  「所以我們這次也是作為旅客入住嗎?」貓澤奈奈暗暗嘆一口氣。

  調查任務不是一兩個小時能簡單結束的祓除咒靈,只要在帳內轉一圈把所有咒靈找出來祓除干淨就好。

  涉及咒靈的眾多任務中,最麻煩的是這種因由源頭不明的調查任務,通常都是由二級咒術師負責出面調查,若是可以處理就直接祓除咒靈,要是發現咒靈太過強大就及時撤退轉交一級咒術師處理。

  沒想到太宰治會接下一個調查任務。

  「是的,」輔助監督點頭回應,道:「貓澤小姐和太宰先生入住的旅館是第一次發生命案的旅館,旅館老板娘已經知道會有術師過去處理,他們會盡量配合調查。」

  貓澤奈奈輕一點頭,有旅館的工作人員配合引導其他游客,他們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順帶一提,醫生、警察、棋手、甜品師、育幼師、模特和數據分析師會聚集在一起是因為他們中學都是籃球部的成員,這次算是久違的中學籃球部聚會。」

  她微愣一下,沒想到輔助監督還記得她剛才問的話。

  「麻煩伏山先生了,我們會盡快把事情原委都調查清楚。」

  祓除咒靈再好好享受箱根泡湯的溫泉之行,這可是她跟治先生的第一次約會,一定要留下一份美好的回憶。

  ……

  箱根山岳險天下。

  箱根驛傳幾乎與箱根的溫泉同樣有名,是日本歷史上最悠久也是最受關注的長跑接力賽,從東京出發一直跑向神奈川的箱根,每支隊伍出賽十人,每人要負責至少二十公裡的賽程。

  參賽的隊員必須要有正式賽上的成績,十六分三十秒之內跑完五公裡的記錄才有資格參與箱根驛傳的預選賽。

  「打擾了,我們是之前預約過的貓澤和太宰,」紅眸不動聲色掃過身後陸續跑步完回來的男大學生,「麻煩幫我們辦理一下入住。」

  他們就是資料上的寬政大學田徑部學生,通過箱根驛傳預選賽成為正式比賽參賽者的一支隊伍,一共十人身上都沒有沾染什麼詛咒痕跡。

  「喂喂、現在還有人敢在這裡辦理入住嗎?」城太郎小聲跟雙胞胎弟弟城次郎嘀咕。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兄弟城次郎連連點頭,一臉奇怪不解跟著小聲咕噥:「這家旅館不是才死了人嗎?」

  居然有人敢在這時候入住旅館。

  「案件沒有傳出去或是圖這裡的住宿費便宜吧,」岩倉雪彥毫不奇怪道:「跟灰二一樣。」

  雖說這裡兩天前才出了命案,但十個年輕力壯的男大學生聚在一起還都是田徑部的人還真不怕有什麼殺人犯敢半夜偷襲他們。

  就算凶手真的是隨機殺人的凶惡歹徒也不太可能會盯上極其團結的十人,他們時常一起行動想要分開都沒什麼時間。

  要不是因為旅館發生凶殺案,連假結束以後他們就回去東京也不用在箱根繼續住下來,找地方訓練。

  「他們好像很好奇我們住進來的理由,」太宰治饒有興致,低聲俯在她耳邊,道:「畢竟

  敢在發生凶殺案不久以後的旅館入住,我們也是頭一個。」

  呼吸吹拂在耳朵留下癢癢的感覺,她無奈看一眼太宰治,道:「治先生不會是故意選擇這個任務吧?」

  明明箱根附近也有其他更簡單祓除咒靈的任務,太宰治卻選中一個需要耗費更多時間在箱根的調查任務。

  真不知道他是想約會還是想在箱根多消磨一些時間。

  「住在這家旅館的是箱根驛傳的大學生,」太宰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笑吟吟道:「那麼中學籃球部和偵探,應該是在另外兩家旅館吧?」

  一個多月前的案件,現在才讓偵探過來調查。

  這聽著就很有意思。

  辦理入住以後,他們跟著旅館老板娘進入走廊最盡頭的客房放下行李。

  這裡是他們接下來幾天要住的地方,同時也是第一個死者曾經住過的房間。

  「治先生想去看看嗎?」貓澤奈奈打開行李箱,簡單開始收拾行李。

  「不急,我們可以先把這裡調查完再去,」太宰治不緊不慢打開和室另一側的門,探頭往外看一眼,語氣微微上揚道:「這裡還有一個私人的湯池。」

  「私人的湯池?」她好奇過去看一眼,驚訝道:「附近的牆都是圍起來的?」

  只面對這間和室客人開放的小型湯池。

  看來之前住這裡的第一個死者還是個經濟條件很不錯的旅客。

  太宰治俯身摸了摸湯池裡的水,道:「這裡都是活水,這個湯池我們也可以用。」

  不用擔心因為旅館不開放房間的入住而沒有人清理裡面的水。

  「這樣嗎?」她微微松一口氣,慶幸道:「那我不去女湯了。」

  她還是比較習慣自己獨自泡湯。

  「奈奈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泡湯吧?」太宰治一下明白她心裡想什麼,笑道:「正好這裡只有我們兩個。」

  她輕扯了扯發尾,不好意思道:「我以前沒有去過澡堂,不太習慣這種。」

  她開始還想著真要泡湯的話,就算丟人也要穿著泳衣進去。

  至少不會這麼不自在。

  「治先生呢?」她轉而問道:「以前有來過箱根泡湯嗎?」

  太宰治搖搖頭,笑吟吟道:「我跟奈奈都是第一次來箱根。」

  他握住貓澤奈奈的手輕捏一下,再牽著她的手一起探進湯池裡面,道:「很舒服吧?這裡的水溫。」

  乳白的顏色略顯渾濁,讓人看不真切水底下的東西。

  「唔、好像跟家裡泡澡差不多,」她環顧一眼周圍的環境,遲疑道:「又好像不太一樣。」

  雖然泡澡和泡湯的水溫似乎都差不多,但一個是密閉安全的環境,一個是半開放的露天湯池,似乎稍微大聲一些都要擔心聲音傳去隔壁讓人聽見。

  貓澤奈奈一時有些猶豫,她連海邊都沒有去過,要她在這種幾乎露天的環境穿著布料簡單的泳衣都會覺得有些為難。

  不習慣露出身體皮膚、不習慣暴露自己本身。

  穿著簡單的泳衣出現在海邊或是泳池,似乎隨時會有人的目光看過來。

  一種不知道是尷尬還是無措的心情會油然而起,讓她連站在原地都覺得拘謹。

  「奈奈要試一下嗎?」太宰治輕撩了撩水,潑濕她的手腕,仿佛隨口一說道:「今天奈奈洗澡的時候,不是沒有泡澡嗎?」

  因為趕著出來清潔四處飛散的泡沫水,貓澤奈奈都沒有像平時一樣好好泡澡放松。

  高專沒有泡澡的環境,她每次想要泡澡都是回到並盛的房子才能泡一下。

  「是沒有泡……」

  貓澤奈奈有些猶豫,道:「不過我們不是來玩的吧?」

  他們是來找出旅館異常的原因祓除咒靈或是調查出其中的真相,而不是真的可以完全放松休息泡溫泉。

  「勞逸結合、勞逸結合,」太宰治一本正經說道:「我們不是下午勞累了一番嗎?」

  打掃浴室衛生什麼的。

  「那算什麼勞累,」貓澤奈奈忍不住笑一下,道:「我和織田作先生他們可是經常這麼打掃的。」

  只有治先生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正式負責打掃什麼。

  太宰治哀哀嘆一口氣,背著手在腰後錘了錘,道:「可能是年紀大了,我突然覺得腰好痛。」

  「腰痛?」貓澤奈奈收起幾分玩笑,擔憂道:「是下午打掃浴室的時候,弄傷了嗎?」

  手指跟著落在他腰後的位置輕按幾下,問道:「是這裡痛嗎?還是這裡?」

  還不待太宰治回答,她又抿著唇苦惱道:「出門的時候忘記帶藥,不知道老板娘那裡有沒有治腰痛的藥。」

  「這樣也太麻煩老板娘,」只是隨口抱怨一下的太宰治,鳶眸輕眨兩下,故意裝著柔弱往她身上一靠,虛弱道:「只要奈奈幫我按摩一下,我很快會恢復的。」

  「這樣可以嗎?」她遲疑著道:「我的術式和咒力都不能用在治先生身上,只能簡單按幾下。」

  單純的按摩效果,可能沒有用藥好。

  「只要奈奈給我力量,」太宰治湊過去偷親她一口,笑吟吟道:「我立刻就能好起來。」

  「這算什麼力量,」看這樣子,大概能猜到太宰治是什麼狀態。

  她無可奈何配合著他,牽著人回和室,道:「脫衣服吧。」

  太宰治訝異道:「奈奈同意了?」

  她輕一點頭,道:「這也算是治先生的獎勵吧。」

  「哦呀?」手指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子,太宰治脫下襯衫露出性感不失線條感的上身,「奈奈是在誘惑我經常參與家務活動嗎?」

  號稱不喜歡鍛煉和流汗,本身確實也不怎麼鍛煉的太宰治意外身材相當能看,該有肌肉的地方有肌肉、該精瘦的地方又瘦得恰到好處,讓人實在難以想像他平時總是耍賴著不想動的樣子。

  自從貓澤奈奈的體術超過他以後,太宰治的運動量直線下降,只有偶爾看著他們鍛煉才上去陪著對練一下。

  「沒錯,」貓澤奈奈鄭重點頭,很快繃不住表情,笑道:「不可以嗎?」

  光明正大的誘惑讓太宰治知道做家務的好處有很多。

  「真是讓人頭痛,」太宰治順著她的指示往鋪好的被褥上趴下,側臉躺在手臂上,道:「奈奈的誘惑確實很讓人心動,但我是真的討厭家務哦?」

  簡單活動一下手指關節,她垂手落在微涼的腰後肌肉,手法嫻熟按揉舒展疲憊緊張的肌肉。

  「我知道啊,」她點點頭,抿唇止不住笑道:「所以我在用獎勵和好處誘惑治先生。」

  她這可不是逼迫太宰治,而是明晃晃把選擇交給他。

  「真是讓人頭痛,這要怎麼辦?我是真的不喜歡無聊的家務,但是奈奈的誘惑又確實很讓人心動。」

  舒適的感覺一點點蔓延開來,疲勞的感覺逐漸散去,睡意升湧上來,太宰治半閉著眼睛靠在手臂上,嘀咕道:「奈奈真是太狡猾了。」

  「狡猾的人是治先生吧?」

  「明明是治先生把家裡弄髒的,我陪著收拾還沒有什麼獎勵,」貓澤奈奈伸手捏一下他的後頸,故意壓低聲音裝作很凶的樣子,道:「要是治先生現在變回來,我就這麼把你提起來好好教訓。」

  「啊……奈奈要教訓我嗎?」太宰治一下精神起來,他性感低喘一聲道:「我隨時歡迎奈奈來教訓我,不用等到我變回去。」

  貓澤奈奈哭笑不得,道:「治

  先生怎麼這麼高興?」

  她說的可是教訓,而不是什麼獎勵。

  怎麼他的表現比聽見獎勵的時候還要興奮。

  「我的教訓可是很嚴厲的!」她加重語氣強調,道:「治先生一定不想嘗試那種。」

  他不要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事。

  「我可以自己選擇教訓的方式嗎?」太宰治主動舉手說道:「奈奈可以拿著教鞭穿著職業ol的衣服坐在書桌上教訓我嗎?」

  她重重掐了太宰治一下,道:「駁回,這算什麼教訓?」

  「而且我也沒有這樣的衣服。」

  他低喘一聲,聲音甜膩得讓人聽著耳朵開始發燙,又道:「那我給奈奈定制一套衣服吧?角色扮演的情景下,奈奈要教訓我什麼都會好好聽話。」

  「角色扮演算是什麼教訓?」被他喘得不敢下重手的貓澤奈奈耳朵燙得厲害,努力穩住語氣,道:「要是讓治先生說了算就不是教訓了。」

  這是很嚴肅的話題,不可以受到男色誘惑。


第107章

  雖然不打算真的去人多的公眾湯池泡湯,  但連續出過兩次事的混浴湯池還是需要去看看現場。

  他們換上旅館提供的浴衣,抱著木盆意思意思裝上幾件洗發和沐浴的香波,裝著准備泡湯的客人往湯池的方向走去。

  「治先生什麼都不准備帶嗎?」她側頭看向太宰治,  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拿,  穿著一身深藍條紋的浴衣整個人清俊又斯文帥氣。

  要是不說太宰治以前做過黑手黨首領,誰能看出他曾經是黑手黨,怕是第一眼看見他的人會以為他是什麼演員或是模特之類的職業。

  身上半點沒有黑手黨的危險氣息。

  「奈奈不是帶了嗎?」太宰治興致盎然,側頭笑嘻嘻回應:「我的全副身家都在奈奈身上,  奈奈給我什麼我就有什麼。」

  「什麼全副身家,  治先生平時都不主動接任務,  」她輕嗔一句,  眉眼流轉著笑意,  道:「這次出門也是靠著伏山先生送我們過來。」

  伏山誠一郎理論上來說是專門負責對接貓澤奈奈他們的輔助監督,  因為貓澤奈奈這一位特級咒術師身邊經常分成幾人接取任務,對方同時也負責分派其他任務給蘭波、織田作之助,  剩下太宰治和立原都是不怎麼自己接任務的人。

  一個是不想主動接任務獨自出門祓除咒靈、一個是不喜歡戰鬥,  除非人手不夠或是貓澤奈奈的請求,  他一般都不會主動接任務。

  畢竟光是制造咒具的收入就讓立原成為他們幾個當中最富有的人。

  「伏山先生能者多勞,」太宰治毫無感情吹捧一句,  摸著下頜道:「不知道我交代他的事,能不能辦好?」

  他指望著輔助監督回程也給他們找好任務一路完成任務再回去。

  當然穩重的輔助監督先生苦笑著表示任務不等人,到時候能安排什麼任務給他們還要看當時的情況,太宰治要是當真想坐輔助監督的順風車,  他寧願親自開車跑一趟。

  後來太宰治又跟他說了另一件事並且拍著伏山誠一郎的肩膀希望他給好好干。

  「治先生交代了什麼事給伏山先生?」貓澤奈奈好奇問道:「出門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你們在商量什麼?」

  太宰治豎起食指在唇邊,  神神秘秘說道:「這是要保密的事,  不能提前告訴奈奈。」

  她有些好笑問道:「還是需要保密的事嗎?」

  「治先生說的保密不會是指回去的路上讓伏山先生找合適的工作吧?」紅眸盈盈故意睨他一眼,  她輕哼一聲,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什麼保密的話,已經不能再吊起她的好奇心。

  他眨眨眼,無辜道:「可是我說的是另外的事哦?」

  太宰治勾著笑意,加重幾分語氣道:「我還交代了另外的重要事情給伏山先生。」

  「另外的事?」想著自己一點都不好奇的貓澤奈奈還是禁不住被他勾起好奇心,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他晃了晃腦袋,故意調侃道:「奈奈不是說已經知道了嗎?」

  貓澤奈奈一時噎住,抓住他寬大的浴衣衣袖,道:「治先生不准賣關子了。」

  她腳步一繞擋在太宰治面前,裝著凶巴巴的樣子堵住他,道:「快說!不說就不讓治先生從這裡過去!」

  「哎呀,奈奈怎麼這麼凶?」他偷笑著摸摸貓澤奈奈繃緊裝凶的小臉,聲線微微顫抖快忍不住笑意,道:「你的治先生被凶凶的奈奈嚇到了,要奈奈的親親才能不害怕。」

  努力繃著表情試圖裝得很凶很強壯,可惜效果並不是很好的小姑娘。

  無論貓澤奈奈在他面前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他都可以解讀出其中的可憐可愛,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治先生一點都不像是害怕的樣子,」先一步繃不住表情的貓澤奈奈輕瞪他一眼,道:「要裝害怕至少不要在我面前笑出來啊。」

  她想相信一下太宰治的害怕都覺得困難。

  「這個好像真的做不到呢?」太宰治笑吟吟回應:「奈奈實在太可愛了,我看著就忍不住想笑。」

  見之心生歡喜、見之盼其歡喜,或許是大多數有情人的心情。

  就算心底藏著許多晦澀與擔憂的想法,但是看著貓澤奈奈的時候,他心裡始終都是高興的情緒更加高漲,一度可以壓制住那些陰沉惹人不喜的樣子。

  「治先生這話聽著不像是在誇我,」她有些郁悶轉身繼續向前走,途中經過兩個同樣穿著旅館浴衣的寬政大學學生,眸光在他們身上一轉又正常收回,說道:「倒讓人覺得是在說損我的話。」

  「可我真的是相當認真想要誇奈奈可愛,」太宰治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沒有著急追上她的步伐,語氣染著的笑意不絕,「還是說奈奈比較想聽更加甜蜜的話?」

  他低沉優雅的聲線像是在朗誦詩歌,娓娓而來:「我的愛人有著一雙秋天楓紅一般美麗的眼睛,每每她專注看著我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心髒撲通撲通加速跳躍,生怕心髒跳動的聲音會被她察覺。」

  剛經過他身邊的清瀨灰二和藏原走忍不住側目看他們一眼。

  他們還記得這對情侶,剛才訓練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他們在辦理入住手續。

  「啊啊啊治先生不要再說了!」想要快步衝進湯池的腳步還是忍不住倒轉回來,她急急忙忙撲進太宰治懷裡堵住他的嘴,耳朵燙得發紅蔓延上臉頰顯出幾分嬌艷的春色,「這麼羞恥的話不要在公眾場合說!」

  他到底有沒有看見旁邊還有人在。

  這麼讓人羞恥的話都能直接說出口。

  鳶眸輕眨兩下,他眉眼舒展彎起笑意,伸手攬住投懷送抱的戀人。

  「不准在這裡說這麼羞恥的話,」她紅著臉警告說道:「治先生要是答應就點一下頭。」

  太宰治歪了歪頭,擺出思考的樣子。

  唇上被貓澤奈奈雙手交疊捂住,他看著半點都不著急,還能擺出淡定思考的樣子逗逗心急的戀人。

  「這是需要思考這麼久的事嗎?」她忍不住問道:「治先生只要點頭就好了。」

  偏生太宰治像是故意要跟她做對一般,眸光柔和帶笑緩緩搖頭。

  她又氣又羞問道:「為什麼是搖頭?」

  她連台階都給治先生搭好,只要他乖乖點頭保證不說這些羞人的話就好。

  可是他偏偏選擇了搖頭。

  鳶色的眼眸溫柔看著她,視線專注得仿佛看不進身旁的其他人和景物,貓澤奈奈克制不住臉頰升起的溫度,主動松開手退出他的懷抱。

  她彎腰重新抱起地上的木盆,准備避開身後燙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目光,快步往混浴湯池所在的方向走。

  「我沒辦法答應奈奈的請求,」太宰治的聲音緩緩從身後傳來,她腳步不由一頓,下意識想聽清他的話,「要我以後都不誇奈奈也太困難了。」

  他一步一步跟上前,拖鞋落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很輕,恍如真正的貓咪腳步落地無聲。

  「奈奈在我眼裡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他語氣有些苦惱說道:「要我不誇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這也太困難了吧?」

  皮膚下的毛細血管快速充血,臉頰和耳廓的霞色幾乎要遮掩不住,她埋著頭轉身快步拽住太宰治的衣袖,拉著他邁開步子一路直走進了混浴的湯池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

  她已經羞恥得無法阻止太宰治,只能快速拉著他離開原地,未免讓外人聽見這些情侶之間的肉麻話。

  「……他們進的是混浴吧?」藏原走往後看一眼,有些遲疑道。

  兩天前發生過凶殺案的混浴湯池,不是已經禁止一般游客入內泡湯嗎?之前還有旅館的工作人員守在門口防止客人誤入,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人都不在了。

  他有些糾結要不要轉回去跟他們說這件事。

  清瀨灰二若有所思應一聲,很快又笑道:「不用擔心,老板娘知道這件事。」

  他是知道世界上有些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偶爾會出現在身邊作怪。

  正好旅館的老板娘昨晚跟他悄悄提過一句,連續殺人案很快會有專門的人來解決,讓他不用擔心住在這裡會出事。

  「知道還讓他們進去?」藏原走十分不解。

  他拍了拍隊伍裡的王牌,老神在在道:「說不定人家是什麼厲害的除妖師呢?」

  ……

  進入湯池之前,客人需要衝洗身體把身上的浴衣更換為浴巾,貓澤奈奈他們並不是真的要進入湯池泡湯,自然節省下這一步。

  臉上的熱度還沒徹底消去,但人已經快速進入工作狀態。

  她環顧四周一圈,意外說道:「這裡居然沒留下什麼咒力殘穢。」

  曾經死過兩個人的案發現場沒有留下多少咒力殘穢,湯池外部洗頭刷背的區域、桑拿房的門口甚至是湯池周圍的位置都不見多少咒力殘穢。

  只有零星幾點像是腳印一般的殘穢從入口的位置向裡面邁進散開,之後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一般什麼都沒有剩下。

  「治先生小心一點,」她輕抿一下唇,道:「這可能不是咒靈的手筆。」

  咒靈沒有抹除咒力殘穢的意識。

  以他們的智慧能想到的都是如何殺人,對於消除咒力殘穢隱藏自身的痕跡卻是不會去做的事。

  太宰治蹲下身,手指輕輕擦過地上的咒力殘穢。

  術式無效化自動運轉消除地上的痕跡,證明這的確是非術師所看不見的東西。

  他沉吟著看向湯池的方向,緩緩道:「暫時還不能這麼斷定。」

  相比咒靈,詛咒師確實會狡猾不少。

  但詛咒師消除咒力殘穢大可以全部都抹消干淨,不留下入口這部分的痕跡給後來的咒術師察覺。

  「要在這裡設一個小的帳嗎?」絲毫沒有懷疑太宰治的判斷,她直接以他的結論開始向下推斷思考,「要是咒靈有意躲藏,下帳會比較容易讓它顯形。」

  他姿態閑適起身,光著腳在混浴湯池內的地方走一圈。

  稍微看一眼衝涼水的區域和桑拿房的位置又溜溜跶達走回來,道:「從表面確實找不到咒靈的蹤跡……」

  他這話一出,貓澤奈奈就知道他肯定還有後文。

  「不過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地方沒看嗎?」

  貓澤奈奈微愣一下,問道:「還有一個地方?」

  他輕應一聲,視線落在湯池所在的位置,道:「水下面的空間。」

  溫泉旅館的湯池都是帶著某種療養效果的礦物質溫泉,水質乳白略顯渾濁,直接從岸上很難看清水底下的具體情況。

  「治先生的意思是咒靈可能藏在水下面嗎?」她走近幾步彎腰看一眼湯池的水面,猶疑著道:「這樣沒辦法看見水下面。」

  必須要有人下水看看具體情況。

  她轉頭看一眼太宰治,青年俊秀的五官一下從沉靜從容的表情轉換為雀躍興奮的樣子,他一手拉住浴衣的衣襟准備當場脫下浴衣,「奈奈想我下水嗎?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就稍微滿足一下奈奈想看男朋友美好肉體的願望……」

  「不、」她立刻抬手制止道:「我下水就好了。」

  太宰治一邊衣襟已經扯開露出大半個肩頭,失落又可憐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嗎?」

  其實他剛才已經想好幾個脫衣服的姿勢。

  要怎麼淋漓盡致展現他的身體給女朋友看那種。

  「不用了,」沒注意到太宰治的神情,她輕輕搖頭,手搭在腰帶上猶豫一下,應著道:「我有做准備出來。」

  想到案發現場是在旅館的混浴湯池,可能會發生水下戰鬥,她事先把泳衣穿在浴衣裡面才出門。

  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准備?」太宰治微愣一下,沒明白她的意思。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貓澤奈奈解開腰帶的活結,脫下浴衣露出其中的斜肩分體式黑色泳衣,愕然問道:「奈奈是穿著泳衣出來的嗎?」

  他完全沒注意貓澤奈奈的行李裡面裝著泳衣。

  或者說他連貓澤奈奈什麼時候買的泳衣都十分茫然,畢竟自認為還算紳士的前首領大人沒有隨便亂翻女孩子衣櫃的習慣。

  「嗯……」

  她有些不好意思應一聲,浴衣和腰帶仔細折疊好放在涼水區的小凳子上,道:「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穿,這次想到要來箱根泡溫泉就帶上了。」

  她支吾一下,不太敢去看太宰治的神情。

  只覺他久久沒有出聲,這才不太自然撩著耳邊的頭發繞過手指轉幾圈,小聲問道:「不好看嗎?」

  她跟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希一起出門買的泳衣,放了一年時間都沒有穿過的泳衣。

  「怎麼會不好看,」太宰治失笑著從背後抱住她,嘆息道:「奈奈可愛到我都不想管什麼咒靈了。」

  他撒著嬌低頭蹭過柔滑的肩頭,干燥微涼的唇瓣可以輕易蹭過每一寸的肌膚落下細碎的吻,呢喃一般低聲道:「別去水下面了,我們回房間吧?」

  貓澤奈奈被弄得犯癢縮了縮肩膀,反手輕掐著他兩邊臉頰托起來,笑著拒絕道:「治先生不是想在箱根約會嗎?我們要好好完成工作再約會呀。」

  在完成任務之前,工作還是比約會要重要一些。

  畢竟他們接下箱根的任務就不會再有其他咒術師過來調查這裡的真相,要是繼續出現新的受害者就麻煩了。

  太宰治低低應一聲,不太情願道:「不可以先約會嗎?」

  明明是他選的任務,現在卻因為太過麻煩而感到後悔。

  「不——行——」

  她捏了捏太宰治的臉,安撫道:「治先生先在這裡等一會,我很快會上來的。」

  要是水下真的有咒靈,他們早些解決也可以早些完成任務。

  緊緊環抱住腰的雙手收緊,太宰治被她捏得口齒不清,道:「那我要先收取一些利息。」

  「利息?」她疑惑眨眼,松開捏著他兩頰的手,側頭問道:「治先生要什麼利息?」

  她好像沒有什麼可以給他的利息。

  而且她只是下去湯池水底看一眼,來回不要五分鐘的事要什麼利息。

  「我可是很努力在忍耐想立刻抱著奈奈回去的念頭,」太宰治十分委屈說道:「是因為奈奈的請求,我才願意稍微忍耐一下,我不應該得到一些獎勵嗎?」

  剛才還在說著利息,現在又改口說是獎勵。

  她萬分無奈道:「那治先生想要什麼樣的獎勵呢?」

  「奈奈這是答應了?」他側頭靠著貓澤奈奈細軟的頭發,貓咪般一下一下輕蹭仿佛在試圖通過人形把自己的氣味留在她身上。

  貓咪的腺體會散發出標記性的氣味,人類卻沒有這方面的工作。

  或者說早在人類進化成現在這般模樣的時候,感染腺體氣味的能力已經退化的七七八八,光是這麼蹭著是沒辦法把喜歡的人標記成自己的所有物。

  「不答應也不行吧?」她抬頭揉了揉太宰治的頭發,環抱緊在腰上的手讓她很難扭轉過身體看見他的表情,「治先生想要什麼獎勵?」

  按照他之前在家裡說的話,她覺得自己已經猜到太宰治想要的獎勵是什麼。

  「……唔!」頸側突然落下的刺痛讓她悶哼一聲。

  絲絲鮮血的味道在口腔舌尖蔓延,鳶色的眼眸垂落下來,他緩緩松口一下一下舔過牙印落下的位置。

  「這是治先生想要的獎勵嗎?」她輕喘一聲,轉頭想看一眼。

  傷口的位置剛好在她的視角盲區,什麼都看不見還要受著太宰治貓一樣的舔舐,酥癢的感覺幾乎要從肩膀一路蔓延到心口。

  比起傷口處的絲絲縷縷疼痛,更讓她不得不在意的是太宰治的安撫舔舐輕吻。

  「我給奈奈打上標記,」含糊的聲音摻雜在動作之間,呼出的氣息不時落在她的頸間、耳後,「奈奈也可以給我打上標記。」

  他迫切渴望著這些可以證明兩個人關系的事物。

  只要看著貓澤奈奈身上的牙印,心底的滿足感就會蔓延開來。

  嘴裡還帶著鮮血的鐵鏽腥味,唇瓣貼合著牙印傷口吮吸擠壓著鮮血,每一下吞咽都帶著血的味道。

  「治先生是想要我也咬上一口嗎?」她忍耐著喘息,靠著身後的人。

  她不明白標記的用意是什麼,只覺得這樣能讓他安心就會縱容著接受。

  以術師的身體,普通的牙印根本停留不了多久。

  就算太宰治把她咬出血,要不了一天傷口就會痊愈很快消失不見。

  「奈奈不想咬我嗎?」輕吻沿著傷口去往頸側再爬上粉紅的耳朵尖輕輕咬住,他吃吃笑道:「我隨時歡迎奈奈給我打上標記,全身上下什麼地方都可以。」

  最後幾個字說得非常輕,但他幾乎是貼著耳,聲音直達鼓膜告訴她。

  「……我才不要,」身體酥麻得幾乎要站不住腳,她沒有察覺太宰治微微頓一下的動作,臉頰紅透說道:「治先生又耍流氓。」

  說什麼下流話。

  不知羞恥!

  這裡都算是半個公共場所,露天的地方聲音稍微大些都可能傳過隔壁的兩個湯池,他是真不怕被人聽見。

  深沉的鳶色眼眸褪去晦澀恢復一片清明柔亮,太宰治一臉無辜道:「奈奈想到哪裡去了?」

  這次他真的沒有什麼耍流氓的意思。

  只是貓澤奈奈好像誤會了他的話,以為他說的標記是要咬在什麼地方。

  「……是治先生的話太惹人誤會了!」她臉頰一點一點升上羞憤的赤霞緋紅,快速掙脫開太宰治的懷抱,跑著直接跳進湯池裡面連太宰治是什麼表情和反應都不敢多看一眼。

  平時面對治先生總是想的太少,唯一一次以為明白他什麼意思,結果還是她想太多了。

  她不會變成治先生那樣不知羞恥的樣子吧?

  隨時隨地可以旁若無人說出些羞人的話,在混浴湯池都敢做出這種私下的親昵動作。

  雖說這裡現在也沒有別人,但他也不能在公共場所做這種事。

  要是被別人看見怎麼辦,要是被別人聽見怎麼辦。

  貓澤奈奈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幾乎分不出什麼心神認真去看水下的情況。

  她憋著一口氣悶在水裡,身體要是不刻意壓著往下沉,會輕飄飄向上浮起來。

  「咕嚕嚕……」

  她吐出一串泡泡,視線範圍內的所及之處都是湯池底部的岩石,看著沒有什麼異常和特別。

  肩膀處的傷口進入湯池被溫熱的水激發,開始冒出絲絲縷縷的鮮血。

  算不上什麼痛卻讓她的注意不斷分散想到岸上的人。

  左右甩了甩腦袋,她不能繼續這麼想下去。

  下水底是為了找咒靈,不是讓她在這裡胡思亂想。

  肺部的氧氣一點一點消耗,她的思緒卻逐漸清明起來,「咕嚕嚕……」

  她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是想要放帳讓咒靈顯形再下水,結果被太宰治一打岔全都忘記直接跑水裡。

  男色誤人!貓澤奈奈憤憤吐出一串泡泡,准備浮上水面把結界術弄好再下來一趟。

  突然水下的一塊假石動了動。

  她疑惑眨眼,發現上面似乎有咒力殘穢留存。

  「咕嚕嚕?」她緩緩降低重心,挪著向假石的位置靠近。

  手剛准備伸過去,附著在假石上的微小咒靈活動柔軟的觸肢延伸飛竄向她,貓澤奈奈側頭躲過直接伸手一抓發現這只咒靈看著像魷魚。

  不過手指粗細大小的咒靈潛伏在顏色與它本身極其相似的水裡,咋一眼看過去幾乎要讓人忽略它的存在,咒力也非常不明顯。

  小得如同它本身一般,但是出乎意料這只咒靈是二級。

  看著不聲不響,觸肢上面都是魷魚一樣的倒鉤又像刀一樣鋒利稍不留神就會直接被劃破皮膚。

  貓澤奈奈認真回想一下,輔助監督說過的受害者特征,身上有類似繩子一樣的勒痕。

  感覺有一些像,但又不是特別確定。

  而且輔助監督也提過窗推測這裡的咒靈等級不在准一級之下,至少要准一級以上的咒術師才能處理。

  想不明白魷魚咒靈是否是案件的真凶,她索性抓著咒靈以咒力包裹團住它浮上水面。

  一下破出水面,她這才得以暢快呼吸新鮮空氣。

  「治先生,我在下面找到了這個。」她舉起手裡的咒靈,水珠不斷順著臉頰頭發往下滴落,整個人濕得透徹。

  盤腿坐在湯池邊等著貓澤奈奈上來的太宰治聞聲望去,她白皙的手指間抓著一團咒力包裹物,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奈奈找到了什麼?」他試圖伸長脖子過去看一眼,又被貓澤奈奈壓著胸口抵回去。

  濕漉漉的手直接在他的浴衣留下一片濕痕,她軟著聲教訓一句道:「治先生差點掉水裡了。」

  要是他整個人掉水裡濕透了,那她穿著泳衣下水還有什麼意義。

  「就是這個,」她攤開手心露出魷魚咒靈,接觸太宰治的一瞬間,她用來包裹咒靈的咒力已經消失透徹,乳白色的微小咒靈張牙舞爪揮動著觸肢准備再次勾向貓澤奈奈的脖頸,「看著有點像魷魚。」

  她淡定一手掐住咒靈的觸肢,有咒力保護著手掌壓根不用擔心會被弄傷。

  「不是它,」太宰治沉吟著打量片刻,「或者說不完全是它。」

  她不解眨眨眼,反問道:「不完全是它?」

  「窗推測的咒靈等級是准一級或以上吧?」他伸手觸碰魷魚咒靈的腦袋,直接祓除掉面前的微小咒靈,不緊不慢道:「它身上的咒力最多只有二級的量。」

  這樣的咒靈倒不是不可能造成兩起凶殺案。

  但它看著也沒有能力去往其他的溫泉旅館,不可能跨過幾條街的路去殺掉別的溫泉旅館游客。

  「只看等級確實跟窗的評定不符,」她也是考慮到這點沒有直接祓除咒靈,「會不會另外兩家旅館也有類似的咒靈?」

  太宰治伸手把她從水裡拉起來,隨意應道:「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另外兩家旅館也是同樣的情況,很可能有更大的咒靈潛伏在另外的地方制造分散出這些微小咒靈通過溫泉水流入溫泉旅館。

  腳下踩著濕滑的溫泉池底,攀附著太宰治的手臂藉著他的力度出水,「謝謝治先生……」

  她話沒說完,直接被帶進微涼干燥的懷抱。

  沾染在肌膚、泳衣上的水珠一下把他的浴衣打濕大半,她疑惑抬頭看向他,問道:「治先生?」

  「奈奈實在太可愛了,」他緊緊抱住貓澤奈奈,半點不在意身上的浴衣被她弄得濕透甚至開始低聲黏糊著撒嬌道:「我要忍不住了。」

  天然卷的黑發落在頸間癢得她忍不住笑,道:「治先生別鬧,我都把你身上的衣服弄濕了。」

  她還特意把自己的浴衣折疊好放在一邊就是不想下水的時候弄濕,誰知道太宰治愣是這個時候蹭過來。

  這不等於是把他自己當做毛巾蹭干她身上的水分。

  「奈奈、奈奈,」他拖長聲音喊道:「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他不斷強調著這樣的話,想讓懷裡的小姑娘提起些許警惕和防備,可惜貓澤奈奈完全沒明白他的意思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敷衍著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快回去房間吧。」

  呆在這個不方便泡湯的混浴湯池還不如他們早些回去房間休息,稍微享受一下房間裡的私人小湯池放松一下精神。

  太宰治不甘心抱怨道:「奈奈一點都不在乎我。」

  「我什麼時候不在乎治先生?」她萬分無奈,安撫道:「最近天氣涼,治先生再不換衣服可是要感冒的。」

  雖然跟太宰治交往的時間還不夠三天,但她深切有種感覺像是在跟年紀比自己小的人在交往。

  太宰治真的太會撒嬌。

  他總是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什麼地方,一步步說著軟話哄著她讓步。

  「要是我感冒的話,奈奈會一直照顧我吧?」太宰治不甘示弱在她身上一通亂蹭,浴衣被打濕多少都無所謂,「會一直看著我、一直呆在我身邊吧?」

  她輕聲說道:「我肯定會照顧治先生的,但是任務的咒靈也不能不管。」

  太宰治微微一頓,可憐兮兮問道:「那我怎麼辦?奈奈要丟下生病難受的戀人獨自離開去祓除什麼魷魚咒靈嗎?」

  他一點點收緊抱著貓澤奈奈的手,加重的力量勒得她的腰隱隱作痛,似乎要用力把她嵌入骨血身體都不准許她離開半步。

  「不會的,」她輕捧住太宰治的臉,在他唇上輕輕碰一下道:「我會帶上治先生一起出門,哪裡都不會丟下你。」

  雖然不是他最想聽的回答,但勉強可以讓太宰治接受。

  「好吧,」他妥協著道:「但奈奈要一直看著我,要一直一直看著我。」

  鳶眸像是浸入水一般濕潤柔和專注看著她,低聲強調道:「生病可是很難受,需要奈奈很多很多的關注和愛才能痊愈。」

  貓澤奈奈失笑道:「好,我會一直看著治先生給你非常多的關注和愛。」

  稍微有些意外貓澤奈奈突然這麼好說話的太宰治眨眨眼,接著聽見她的下文,「要是治先生生病,我們就變回貓咪,我會一直抱著治先生、一直照顧關注著治先生等到你痊愈為止。」

  「……誒?」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照顧!

  太宰治不太滿意,嘀咕道:「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照顧呀?」

  他想要的是躺在床鋪之間,他可以伸手勾著戀人呆在被窩一起休息方便做些動手動腳的小壞事的照顧。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奈奈肯定不會太過強硬拒絕。

  而不是什麼他變成暖手寶一樣的貓咪縮在貓澤奈奈懷裡,陪著她一起出門調查案件、祓除咒靈以及面對陌生討厭會占據她視線和注意的人寒暄。

  「治先生想要的是什麼照顧?」她疑惑問道:「可以變成貓咪不是方便很多嗎?」

  貓咪體型小,她帶著去什麼地方都十分方便還不用擔心引起旁人的警惕和注意。

  「方便是方便,」太宰治不太甘願承認,道:「可是我想要的是奈奈全天都跟我呆在房間裡的照顧……」

  再不濟也是他虛弱靠在貓澤奈奈身上,一路都需要她小心照顧關心,不時擦擦汗、喂喂水那種。

  變成黑貓的照顧一點都不浪漫。

  「我不想跟奈奈分開,」他握住貓澤奈奈的手壓在心口的位置,眸光深邃而專注看著她,低聲訴說:「只要一想到會跟奈奈分開,我就覺得喘不過氣、心口悶痛再難受都要靠近奈奈身邊。」

  呼吸她身邊的空氣、感受她的存在和視線。

  每每察覺到戀人的視線和注意落在他身上都能讓不知滿足為何的怪物心生饜足,暫時安分放松休息。

  「以前不是也有分開執行任務的時候嗎?」她有些遭不住太宰治的肉麻話,匆匆避開他熱燙灼人的視線,小聲道:「只要治先生好好愛惜身體,我們不是就不用因為任務分開行動。」

  而且她不是想出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

  要讓她放著生病的太宰治一個人呆在旅館休息,肯定也放心不下。

  不過太宰治變回黑貓就能解決這兩個問題,一方面他們不會分開,另一方面道具靈魂的原始生物擬態可以讓他恢復更快。

  「……奈奈就不能哄哄我嗎?」他有些幽怨說道:「就當是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也行。」

  她怎麼一點幻想的機會都不給他留。

  她輕輕嘆一口氣,主動捧住他的臉親一下嘴,舌頭猶豫著探進去勾住他的舌,笨拙學著他親吻的樣子討好安撫他郁悶的心情。

  貓澤奈奈其實不懂什麼技巧,自己被親的時候都是暈暈乎乎。

  她大概學著太宰治之前吻她的步驟慢慢吻回去,小心試探、謹慎行動,不時抬起眼簾注意一下他的神情變換。

  這樣小心細致的主動親吻,對她來說真的有些困難。

  但親吻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感覺又非常神奇。

  她第一次嘗試去掌握太宰治所有的呼吸和心神。

  「治、治先生……」

  肺部的空氣在亂七八糟冒出的思緒中先一步消耗完,她眼簾輕顫一下,緩緩退開再去看太宰治的神情。

  除了膚色稍微有些紅,神情還是十分從容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什麼異狀失態。

  對比貓澤奈奈的樣子,他真的要在接吻一事上從容太多。

  她胡思亂想著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他想要的哄。

  「這是奈奈的安撫嗎?」他舔了舔濕潤的唇再靠過來輕咬住她的唇瓣細細研磨,低笑著道:「再多愛我一點吧?我很喜歡奈奈這麼主動可愛的樣子。」

  「只、只有這一次!下次不會再有了!」她一時覺得有些心虛氣短,看著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又有些不甘輕咬住下唇。

  好像他們之間只有她會因為接吻而慌了手腳喘不過氣。

  她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揮去亂七八糟的心思卻被臉頰高熱的溫度嚇一跳。

  因著前面憋氣潛入溫泉水底再長時間深吻,皮膚表面又熱又燙差點要散不去熱氣。

  藉著浴衣擦干貓澤奈奈身上的水,他牽起全身都要泛著粉色的戀人換上干燥的浴衣,道:「下次生病也這麼親親我吧。」

  他垂眸整理著浴衣的衣襟,動作嫻熟自然幫她系上腰帶的活結,輕笑著道:「我一定會好得很快很快,可以趕上奈奈的腳步。」

  「感冒接吻會傳染的。」她緩緩開口道。

  「哦呀?」太宰治眸光一轉,笑吟吟道:「要是我感染奈奈好了以後,我再親親奈奈,這樣奈奈又會傳染我,我們再親親對方,不是可以一直生病一直在一起嗎?」

  她不輕不重瞪他一眼,紅潤濕漉漉看著毫無威力,「這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好嗎?」

  要是感冒真的這樣傳來傳去,他們什麼時候能真的好起來。

  「有什麼關系嘛,」太宰治抱住她,垂眸輕笑道:「這樣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不管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他們都會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會離開對方。

  這不是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都會有的結局嗎?


第108章

  折騰著回去客房以後,  時間已經不早了。

  尋常人來溫泉旅館會打的兵乓球、溫酒月下淺嘗對飲都沒什麼時間折騰,貓澤奈奈換下泳衣衝洗過身體,准備擦干頭發就休息。

  干燥柔軟的毛巾搭在細軟濕潤往下滴著水的長發上,  她微微側頭細細擦拭著頭發,眼前是雙手背在身後,  一臉蠢蠢欲動的太宰治。

  她有些無奈開口問道:「治先生,有什麼事嗎?」

  他一直坐在她面前盯著她看也看不出花,  還不如直接說自己想干什麼。

  「奈奈擦過頭發之後還要吹對吧?」太宰治拿出藏在身後的吹風筒,笑得甜蜜說道:「我來幫奈奈吹頭發吧?」

  「治先生要幫我吹頭發嗎?」她驚訝眨眨眼,  有點想要拒絕。

  但是……

  戀人鳶色的眼眸如同浸著深色的蜜糖,  閃閃亮看著她一臉期待蠢蠢欲動的樣子。

  她輕嘆口氣,轉身背過身道:「治先生要小心一點,不要把頭發吹焦了。」

  以太宰治讓人堪憂的自理能力,  她其實挺擔心他會把她頭發吹出焦糊的味道。

  他平時自己洗頭都不會用吹風筒,連毛巾都懶得用一直都是任由頭發自然風干,  要不是她看不過眼想著幫他吹一下,他都不會管不吹頭發有什麼後果。

  現在突然說想幫她吹頭發,  多少讓人有些懷疑又是他心血來潮之下的行為。

  「奈奈放心,  我一定會很小心的。」他笑吟吟說道。

  輕快的聲音讓人莫名生出更多的擔心,貓澤奈奈暗暗安慰自己就算太宰治吹糊頭發也不要說太重的話,  怎麼說也是他第一次積極做這種事,應當予以鼓勵。

  壓在發頂的毛巾被取下放在一邊,吹風筒啟動的呼呼風聲在身後響起,出風口落在距離頭發的一段距離,太宰治先用手護著粉白色的長發感受一下風的熱度再落在細軟的發絲上。

  溫暖的風吹拂過頭發,  出乎貓澤奈奈意料,  落在發絲上的溫度恰到好處,  頭皮被手指按摩輕撫過的動作讓人昏昏欲睡。

  她捂住唇小聲哈欠,困意止不住上湧。

  「奈奈困了嗎?」身後是太宰治的輕聲試探。

  她輕輕點頭,小聲道:「有一點。」

  長發被一點點細致溫柔對待,手指穿過發絲讓熱風均勻吹拂帶走發上的濕潤水分,鳶眸輕垂落在纏繞著指間的長發,低頭輕輕落下一吻。

  「我的技術是不是特別好?」他笑著問道:「讓奈奈有一輩子都離不開我的衝動?」

  聽著他略帶得意和邀功的聲音,她忍俊不禁道:「是啊,治先生的技術特別好讓我下半輩子都離不開治先生了。」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太宰治的技術真的特別好,她總覺得這樣被他捧著長發一點點吹干的感覺格外舒服愜意。

  「奈奈以後的頭發都交給我來負責吧?」太宰治興致勃勃說道:「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像今天一樣這麼溫柔對待奈奈。」

  她笑著應一聲,道:「好啊,不過我可能要改成兩三天麻煩治先生一次。」

  女孩子的長頭發要是當真像太宰治的短發一樣每天清洗,這也太過麻煩了。

  突然想起貓澤奈奈洗發頻率的太宰治恍然應一聲,道:「交給我吧,不管奈奈什麼時候洗澡,我都會負責的。」

  「嗯、嗯?」她困倦點頭一下,才反應過來太宰治的話不太對勁,「治先生是負責我洗頭發以後的吹干,不是負責我洗澡。」

  她可不敢讓太宰治負責她洗澡。

  「有什麼關系嘛,」他試圖混淆其中的意思,撒嬌著道:「洗頭發和洗澡是一樣的,我們可以一起洗干淨再互相給對方擦身體吹頭發,不是嗎?」

  貓澤奈奈一下精神起來,立刻說道:「完全不一樣!洗澡和洗頭發怎麼能混為一談?」

  她輕瞪他一眼,嘀咕道:「治先生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明明開始還是吹頭發,說著說著突然又變成洗澡洗頭發,要是她一個不注意應下都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東西交出來,」她向太宰治攤開手,努力板起臉道:「不要等我自己來搜。」

  太宰治攏了攏整理好她蓬蓬松松散發著淺淡花香的溫暖發絲,一臉無辜道:「奈奈想要什麼東西?」

  「我整個人都是奈奈的,」他關掉吹風筒放去一邊,擺出大大方方的樣子,道:「奈奈想找什麼可以隨時來找。」

  貓澤奈奈一時陷入疑惑,自己是不是太過以小人之心揣度太宰治誤會了他。

  他輕眨兩下眼睛,主動湊到她手邊,牽起她的手落在衣襟上扯開些許,語帶笑意問道:「要找嗎?我可以脫光衣服哦。」

  低沉優雅的嗓音輕笑一聲俯在她耳邊,道:「脫光光讓奈奈摸什麼地方都可以那種。」

  呼出的灼熱氣息落在耳朵尖,她連忙紅著臉往後一躲,轉開視線道:「我怎麼可以摸、摸治先生的身體……」

  她又不是什麼痴女。

  「可是我很期待,」低低的喘息落在她耳邊,太宰治刻意壓低幾分的聲音帶著笑意,道:「說不定奈奈真的可以在我身上搜到什麼……到那時候,我就任由奈奈處罰。」

  貓澤奈奈一手抵住他的臉,耳朵和半邊身體都開始發酥發麻,故作鎮定道:「既然治先生說身上沒帶什麼,我這次就相信治先生。」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說道:「我們快點休息吧。」

  她是不敢繼續跟太宰治深入探討什麼處罰的話題。

  總感覺氣氛在往危險的方向走去。

  「奈奈真的不來看看嗎?」他十分遺憾,試圖勸說貓澤奈奈再考慮一下,道:「說不定真的可以在我身上找到什麼東西哦?」

  他故意拎著浴衣的袖子抖了抖,明顯可以讓人聽見有什麼東西在袖口裡落下晃動。

  貓澤奈奈堅定拒絕,甚至准備推著她的床鋪被褥推開到距離太宰治一米開外的位置。

  「奈奈這是干什麼?」太宰治哭笑不得,道:「就算不想搜我身,我們也不用分開睡吧?」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們還是相擁而眠,怎麼今晚還要拉開距離。

  貓澤奈奈披散著長發,轉頭看他一眼,道:「我睡覺其實不大老實,可能會踹到治先生,所以想著分開會好一些。」

  「奈奈這個借口也太爛了吧?」他跟著推動被褥靠近她,道:「我們一起睡這麼久,完全沒有發現奈奈的睡姿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雖說以前都是貓咪的形態呆在貓澤奈奈的房間,但不也同樣是同房三年時間。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睡著是什麼樣子。

  「是最近才發現的,」她胡亂扯著借口道:「我睡覺好像會說夢話,靠治先生太近會吵醒你。」

  「對了、治先生不是也說昨晚一直都沒睡好嗎?肯定是因為我說夢話吵到了治先生。」她再次挪著被褥逃跑試圖拉開距離。

  太宰治故意嘆息一聲,道:「我倒是想奈奈晚上會說點夢話,最好是能把自己心裡的想法都告訴我,可惜奈奈睡著太乖了,我都不忍心吵醒你。」

  他們繞著房間轉了幾圈,要不是隔壁房間沒有住人,她真的要擔心半夜被隔壁的鄰居敲門讓他們安靜一些。

  「我們不可以按照以前一樣休息嗎?」她胡亂撥開擋在眼前的發絲,無奈停下動作喘一口氣。

  弓著腰蹲在和室這麼點大的地方跑幾圈,她身上都要開始熱起來。

  太宰治體力比她還要稍差一點,低沉緩慢的性感喘息一聲聲在安靜的和室響起,聲音透著萬分委屈和不解道:「奈奈真是過分,我們明明都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分開睡?」

  他直接坐在亂糟糟皺成一團的被子上,手撐在身後微微仰著身體道:「我們可是交往中的情侶啊!」

  「就算是交往中的情侶也沒有我們進展這麼快,」貓澤奈奈揉了揉微紅的臉頰,鬧這麼一通,她算是徹底精神起來,「我覺得我們應該稍微克制一些。」

  比方說不要這麼著急睡在一起,或是想要更進一步的靠近。

  「為什麼要克制?」遮擋著鳶眸視線的黑發被他一手撩起來,月色透著和室的紙門穿透進來留下些許的光,太宰治正好落在月光照耀不到的位置,低聲道:「奈奈不想跟我再親密一點嗎?」

  他低低笑一聲道:「我可是時刻都想跟奈奈再親近一點。」

  強烈的渴望幾乎要燒過他的理智,光是這麼看著心愛的女性就想把她融入骨血再不分開。

  「我、」她支吾一下,視線不敢看向太宰治,小聲道:「我也會想跟治先生親近,但這麼快……」

  會讓她很不安。

  好像感情一下子變得熾烈起來。

  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後,她確定自己是真心喜歡太宰治,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但太宰治之前並沒有表現出對她的特別不同和在意。

  一切的改變似乎都是從他們交往以後開始,太宰治變得極其黏人,不吝嗇說些惹人臉紅的羞恥話,不是想親就是想抱。

  她當然不是排斥太宰治的親吻和擁抱,只是這樣虛浮落不著實處的感情讓她無法確定太宰治真正的心意。

  他像是因為她的表白而妥協跟她在一起,本身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她。

  「我其實很不安……」

  她緩緩低垂下頭,輕飄飄的發絲散落下來遮擋住視線,「治先生是不是真的因為喜歡我才跟我交往?」

  太宰治微微一怔,看著月光籠罩身體披上一層朦朧輕紗的戀人,她埋著頭避開他的視線,落在被褥上的手指卻不由收緊。

  指節用力得指甲蓋都在泛著白,抓皺手下的被子面料留下幾道抓痕指印。

  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著貓澤奈奈,看著視線範圍內出現的腳,她的眼睫輕輕一顫沒有再繞著太宰治逃跑。

  「傻姑娘,你到底為什麼會認為男人想抱自己不喜歡的人?」他輕輕擁抱住她,雙手環著她的身體拉著她靠進懷裡,低聲嘆息道:「我要是真的因為奈奈的告白才答應在一起,現在也不會因為想抱奈奈想得骨頭都要發痛了。」

  他以戀人的目光看待貓澤奈奈,自然希望跟她更親近一些。

  不想這會造成她的不安,讓她覺得自己的感情來得太過虛浮。

  「……我沒有說治先生不在意我,」她聲音很小,靠著太宰治的頸窩,低低述說著道:「治先生因為我選擇留在這個世界,我知道自己和織田作先生都是治先生很重要的人。」

  他們都是牽絆著他留在這個世界的重要羈絆。

  但這真的是愛情嗎?她忍不住這麼懷疑,或許太宰治只是因為不想她的注意落在其他人身上從而答應她的交往請求,本身並不是出於同樣的愛戀情感才答應交往。

  「我不想治先生是因為我喜歡你而喜歡我,」她輕仰起頭,柔軟的唇瓣觸碰貼近太宰治的下頜,聲音恍若呢喃自言自語:「我想要的是同樣對等的感情。」

  而不是占有欲或出於渴望留下她的注意而生出類似愛的情感,裝出愛著她、渴望她、無法離開她的模樣。

  只要一想到太宰治並不是真的喜歡她,窒悶的心口就會泛起酸澀沉悶的感覺。

  不是出於喜歡與愛意的交往是不正確的。

  如果太宰治真的只是因為她的話而答應交往,那麼他們從開始就錯了。

  「奈奈想要同等的感情,」太宰治側了側頭避開她的輕吻,手下卻用力收緊抱住她的動作,「我跟奈奈的想法是一樣的。」

  不過他要貪心許多。

  不止想要貓澤奈奈全部的愛還想要她全部的注意和視線,分毫都不要離開他身邊,要一直一直注視著他。

  過於沉重的愛戀讓他無比渴望觸碰心愛女性的身體,他無時無刻不都在渴望著貓澤奈奈。

  只要一想到貓澤奈奈有可能離開他身邊,心髒就如同被螞蟻噬咬過一般。

  不能面對貓澤奈奈遲早會離開他身邊,早晚會跟另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在一起遠離他身邊。

  太宰治知道隨著他們幾個變人的時間越來越長,其實已經不太合適再居住在一起。

  蘭波和織田作之助、立原都在一年前藉著宿舍位置不夠的理由搬出貓澤奈奈的宿舍,除了平時白天都會呆在一個房間做自己的事,晚上都是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唯有太宰治沒有要自己的房間,他跟著織田作之助一起搬出來,借口自己可以跟織田作一起擠擠,實則每晚都會偷跑出來。

  以貓咪的形態溜到高專宿舍外的林間,趴在可以看見貓澤奈奈房間的位置,幾乎一夜無眠閉著眼睛休息。

  第二天再裝著睡不夠的樣子,耍賴呆在她的房間補覺。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病態卻完全不想改變。

  在貓澤奈奈沒有喜歡上別人之前,他可以接受這樣不遠不近靜靜看著她,偶爾和身體大腦意識不和諧的尾巴會違背自己的想法悄悄勾住貓澤奈奈的手腕,以這種隱秘的形勢滿足自己的貪婪與渴求。

  「我想要跟奈奈一直在一起,」他輕輕挽起貓澤奈奈耳邊的長發,雙唇安靜貼著柔韌順滑的發絲,不似之前刻意壓低誘惑她的聲線,「沒有什麼事物可以分開我們,沒有別人可以奪走奈奈的目光和愛慕。」

  此刻的太宰治格外真誠,低聲向自己不安的愛人述說心底隱秘晦澀的不好想法。

  他主動剖開自己的心髒展示給貓澤奈奈。

  「要是奈奈不喜歡我,我還可以忍耐一下。」

  不能保證忍耐到什麼時候,在不願傷害奈奈的情況下,或許最後他會獨自回去道具空間沉睡也或許他會拉著奈奈一起沉睡。

  他知道貓澤奈奈有多麼渴望活著,但他無法忍受她投入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在面對另一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他只要看見他安穩活下來就知足了。

  有武裝偵探社的工作,可以正常寫自己想寫的小說,照顧收養回來的十幾個孩子。

  他可以毫不避違說那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比其他世界的織田作之助過得都要好,除了跟他從來沒有認識過,那個織田作之助的生活很好。

  牽扯著他繼續活著的心願完成,太宰治懷抱著回歸安靜的良夜永眠的心情從港口大樓墜落,徹底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奈奈喜歡我就一定要對我負責,」因為貓澤奈奈莽撞想要救人的心願,他的意識出現在新的世界,不同的力量體系不同的世界觀,他會覺得這個新世界有趣卻也無法拒絕重歸永眠的誘惑,「我是因為奈奈而存在,因為奈奈而留在這裡,沒有奈奈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微涼的唇落在她的肌膚吻過每一寸,「不可以離開我身邊、不可以不看著我。」

  太宰治是因為貓澤奈奈的「需要」而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貓澤奈奈成為他繼續逗留活著的人間的理由。

  「要是奈奈繼續懷疑我,」他拉著貓澤奈奈的手壓在心口的位置,低聲說道:「我會難過得死掉。」

  他的心髒為貓澤奈奈而跳動。

  汗水染濕鬢角順著肌膚滑落沒入頸間,她緊緊抓著太宰治的衣服,執著抬起濕潤的眼眸看向他,問道:「我一直看著治先生,治先生也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在她心裡有著另外一個隱秘的惶恐。

  道具靈魂的轉生與她的轉生是不一樣。

  在她百年以後,太宰治或許會回到道具空間繼續沉睡。

  【一段雪白的繃帶】會輾轉流入別人手裡,到時候是不是會有別的人重新召喚他出來,成為太宰治最重要的羈絆。

  那或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比她還要熱情、比她還要開朗,她身上的一切特質都會吸引太宰治的目光。

  他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

  光是這麼想想,心口的酸澀麻木止不住開始蔓延。

  明知道這只是假設、明知道百年以後的事,太宰治有權喜歡上別的女孩子。

  但她還是會忍不住難過不安。

  他們的生命特質是不一樣的,正如太宰治所說他死後會回歸道具空間,再次祈願召喚出來身體又會重新歸於年輕的巔峰狀態。

  可她做不到返老還童,在戀人恢復年輕以後,或許她連站在他身邊都會惹來旁人異樣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就算她不在意,太宰治真的會不在意。

  「我死去以後,治先生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嗎?」她咬緊下唇,壓抑住喉間想要溢出的喘息和低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晚一點再喜歡上別人?」

  至少不要讓她知道。

  「不會喜歡上別人的,」他低頭吻去她眼睫上的淚,淚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落入眼睛,濕漉漉的紅眸執拗看著他,一下都不肯眨眼,「奈奈死後,我會帶著奈奈一起回道具空間沉睡,沒有人可以再分開我們。」

  他不會再被什麼人召喚出來。

  不管【一段雪白的繃帶】本身會遭到怎麼樣的對待,他們都會一直沉睡在一起與對方相擁而眠。

  毀壞或是繼續存續下去都無所謂。

  他們活著的時候不會分開,死後回到道具空間同樣不會分開。

  「可是我,」她抽噎一聲,淚水幾乎要模糊視線,緊緊環抱住他的脖頸,道:「可是我會變成皺巴巴的老婆婆跟治先生一點都不相稱。」

  要是以後有人再得到【一段雪白的繃帶】將他們召喚出來,對方會不會因為他們是戀人而驚訝。

  一個是年輕帥氣的青年,另一個卻是年邁蒼老的老婆婆。

  這一定很奇怪吧?

  光是這麼想著她就止不住難受,但快樂的情緒又忍不住升湧上來。

  她真的好自私。

  只想到自己可以一直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一點都不在乎奈奈變老,」他輕笑著吻她,手指溫柔撥開她臉上汗濕沾著皮膚的發絲,「相反我還會很高興奈奈再不會引來別的男人覬覦。」

  他喜歡的並不是貓澤奈奈的皮囊。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他喜歡的都是貓澤奈奈。

  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是青春明媚的少女,根本不會影響太宰治對她的感情。

  「太壞了、真的太壞了……」

  她張口咬住太宰治的肉,抽噎著道:「只有治先生一個人這麼年輕。」

  治先生完全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奈奈哭的太可愛了,我也只好再想想辦法。」不讓戀人難過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就算是他也會為可愛的戀人崇拜仰慕的目光而心跳加速。

  想要親親她的眼睛、親親她的嘴,讓她發出好聽的聲音。

  「……真的可以做到嗎?」她總覺得讓她死後進入太宰治的道具空間已經是十分困難的事,根本不敢強求什麼。

  遇見轉生技能系統和道具靈魂系統都是他們生命中的奇遇,這種事很難再一再二再三出現。

  就算她死後真的見到道具靈魂系統,交換願望變成道具靈魂,她又怎麼保證可以與太宰治相遇。

  道具靈魂最初都是提供各個不同系統的宿主服務,幫助他們完成自己無法完成的願望。

  萬一她被不同世界的系統宿主抽到,完成對方的願望以後他們身處不同的世界也無法再次相遇。

  死後尋找道具靈魂系統締結契約的做法就像一條不得不走的死路,她不成為道具靈魂再沒有遇見太宰治的機會,可要是她成為道具靈魂,可能他們一輩子都無法相見。

  要如何跨越世界和時間的距離再與戀人相遇,她根本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

  「放心交給我吧。」

  太宰治輕輕蹭著她的額頭,一下一下拍撫著她的後背哄著淚眼朦朧意識快要堅持不住昏睡過去的戀人,「我有辦法聯系上道具靈魂系統和轉生技能系統。」

  早在轉生技能系統離開以前,他就想過要怎麼把死後的貓澤奈奈帶進他的道具空間,一直留住他深愛的人。

  只要他不回應祈願召喚與他一起沉睡在道具空間的貓澤奈奈就不會醒來,她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死後被迫要跟他這個卑劣的男人沉眠在一起。

  「在奈奈主動說想要跟我在一起以後,我就不打算放開你了。」

  貓澤奈奈靠著他的頸窩,又困又累還是堅持組織起語言,反駁道:「不是主動說想要在一起,是治先生親我以後才順其自然在一起的。」

  他們是互相喜歡表明心意在一起。

  治先生這只壞貓咪在她沒有表白之前,一句喜歡都不肯說。

  「好好、我們是順其自然在一起,」太宰治無奈哄著她,道:「奈奈還不想睡嗎?」

  他扯過被子蓋在貓澤奈奈身上,收攏著被角掖好只露出她泛著粉色的臉頰在外呼吸透氣。

  「准備睡了,治先生也早點睡,」她緩緩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裡呼吸淺淡而規律,夢語喃喃著道:「明天我們還要去另外兩家旅館。」

  要祓除咒靈、要探查案件的真凶。

  不抓緊時間咒靈或是凶手可能會繼續殺人。

  太宰治輕輕應一聲,溫柔吻落她的眉眼:「晚安,奈奈。」

  在這溫柔而靜謐的良夜,兩個相戀的人相擁而眠。

  ……

  第二天一早,貓澤奈奈和太宰治出發前往另外兩家發生過凶殺案的溫泉旅館。

  她側頭看一眼太宰治,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但要她說又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只覺得他確實跟平時有些不同。

  「治先生,昨晚沒有睡好嗎?」她支吾著開口問道:「是因為我嗎?」

  昨晚一時衝動說的話,現在想想都讓人羞愧不已。

  隨便懷疑剛交往沒兩天的戀人感情,任性說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我昨晚睡得挺好的,」他雙手插在兜裡,笑眯眯回答:「看著奈奈可愛的睡顏,我就可以睡得非常安心。」

  她定定看著太宰治打量半晌,道:「治先生,手伸出來。」

  鳶眸輕眨兩下,他輕笑著抽出手放在她面前,道:「奈奈是想要牽手嗎?」

  她沒有應聲,直接捧住太宰治的手往臉上貼了貼,眉頭緩緩凝起道:「果然是這樣……」

  「什麼是這樣?」太宰治歪頭看著她,一臉無辜純良的樣子。

  「治先生感冒了。」手上的溫度比她的臉還高,要知道太宰治的體溫一直都比她要低上一些,現在手都變得熱熱燙燙,不難想到太宰治是昨晚在混浴湯池穿著濕浴衣走回來,導致身體被病魔入侵。

  「我感冒了?」太宰治本人比她更加詫異。

  名為太宰治的生物一直都有著耐折騰,不會輕易生病的旺盛生命力。

  從前他在鶴見川泡幾天順水而下再爬上岸都不會感冒生病,現在居然這麼簡單就生病了。

  貓澤奈奈衝他招了招手,「治先生低頭。」

  他聽話乖乖彎腰,任她捧住自己的臉貼上額頭,眼睫和鼻尖之間的距離短得動一下就能輕易碰到,「奈奈,我真的生病了嗎?」

  「嗯、生病了,」她摸著太宰治微燙的皮膚,凝眉道:「現在溫度還不是很高,我們回去旅館要些藥。」

  他不太情願說道:「不用吃藥吧?只是普通的小感冒,第二天就會好了。」

  吃感冒藥會犯困,他還不想這麼早變回貓咪。

  「不可以畏疾忌醫,」他們都准備走到第二家出事的溫泉旅館門前,貓澤奈奈還是准備先回去一趟拿藥讓太宰治好好休息,「治先生都發燒了。」

  感冒雖然不是什麼大的病症,但要是放著不管很容易會逐漸嚴重引起別的並發症。

  不趁著輕省的時候治好,之後變成肺炎和胸膜炎就麻煩了。

  「奈奈真是我的小管家婆。」見勸不下貓澤奈奈,他妥協著跟她腳步一轉准備回去溫泉旅館,身後不遠處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聲音。

  「小姐的眼睛宛如紫羅蘭一般美麗,令人見之難忘,」深情款款的聲音仿佛包含著無限的情感,「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小姐的名字?」

  被對方俊俏的外表迷得七葷八素的少女羞澀點頭,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緊接著她聽見這位有著迷人聲線的男性深情邀請她一起殉情,她當場愣在原地,羞澀的心情快速消散,驚恐慌張避對方如同蛇蠍快步跑走。

  「那是太宰先生……?」

  貓澤奈奈有些不太確定,轉頭看看身邊屬於她的太宰治,「那是武裝偵探社的太宰先生沒錯吧?」

  「看著像是吧。」他語氣涼涼,不甚感興趣。

  鳶眸轉回貓澤奈奈身上,他伸手抱住自己小巧可愛的戀人,蹭著她的臉道:「奈奈,我們快回去吧,我突然感覺很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

  他已經猜到輔助監督說的偵探是什麼人了。

  完全不想貓澤奈奈跟他們再撞上,尤其是異能世界的太宰治。

  他本能排斥貓澤奈奈的目光落在另一個太宰治身上。

  「這不是奈奈醬嗎?」誰料還不待他們轉身離開,「太宰治」已經先一步看見他們。

  他笑吟吟站在原地,眸光掃過他們身上笑意加深幾分。

  「日安,太宰先生。」

  她禮貌回應,身上還掛著幾乎整個人趴在她身上的太宰治。

  臉頰都要埋在她肩處的青年看著比「太宰治」要稍微成熟一些,氣質更深沉威嚴,同樣的鳶色眼眸涼涼抬起一眼都能帶來森冷的威脅感。

  「太宰治」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可以說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居然在警告他。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太宰治這樣的人居然真的會喜歡上什麼人。

  「太宰先生是一個人來調查溫泉旅館的案件嗎?」貓澤奈奈神情平靜,不受「太宰治」的臉龐聲線影響,問候他的話如同問候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她完全沒把「太宰治」剛才邀請女性殉情的事放在自家的黑貓身上思考。

  雖然都是太宰治,但她家的黑貓太宰是不一樣的。

  「不是哦,」他笑吟吟回答,「還有亂步先生和敦君。」

  武裝偵探社的活動範圍主要在橫濱,一旦離開橫濱出現在別的地方多數就是接到軍警的委托去調查案件的凶手和真相。

  「亂步先生已經猜到奈奈醬會來,正在旅館裡等著奈奈醬。」他神情自若開始往下榻的旅館走去,「我們快進去吧。」

  他們這邊有軍警的情報和江戶川亂步推測出來的部分真相,或許貓澤奈奈會需要。

  這件事摻合進咒靈的力量,沒有咒術師他們幾個要處理掉咒靈還是有些麻煩。

  畢竟咒具的造價是真的不便宜。

  「……好,」貓澤奈奈猶豫一下,輕捏了捏戀人的手,小聲問道:「治先生再堅持一下,我們先去第二家旅館,可以問裡面的老板娘借點感冒藥。」

  都是輔助監督打過招呼的溫泉旅館,只要說明來意應該可以借到感冒藥。

  太宰治緩緩站直腰,反手握緊她的手,笑道:「奈奈不用擔心,我還能再堅持很久。」

  除了臉頰稍微有些紅,太宰治身上完全看不出生病的異狀。

  「要相信你男人的體力。」他輕笑一聲,惹得貓澤奈奈臉頰快要跟他差不多紅。

  她抿著唇,嘀咕道:「治先生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同以往握手或是十指相扣,她主動挽住太宰治的胳膊靠得他很近,道:「有什麼不舒服要立刻告訴我。」

  為防太宰治突然暈迷栽倒,她決定這一路都這麼扶著他。

  「好,我的身體就拜托奈奈照看了。」雖然不覺得普通的感冒有什麼大不了,但貓澤奈奈這麼積極,他也樂得跟她一直貼近。

  換做平時,她肯定不願意在外面跟他表現太過親昵靠近。

  跟著「太宰治」的步伐,他們順順利利進入溫泉旅館見到盤腿坐在茶桌前,嘴裡塞著羊羹的江戶川亂步。

  「你們怎麼才來?亂步大人在這裡等你們好久了。」

  一點都沒有什麼生疏距離感,說話自然得像是他們來晚是他們的問題一般。

  貓澤奈奈先扶著太宰治坐下,再跟著坐在他身邊靠著他的肩膀,道:「抱歉我們來晚了。」

  她也不解釋溫泉旅館的異常其實昨天才上報高專,正常今天有人來都算是速度快。

  「這個太宰生病了?」一眼看出太宰治狀態的江戶川亂步低頭又插一口羊羹塞嘴裡,含含糊糊說道:「生病不讓他變回貓嗎?」

  她轉眸看一眼太宰治,猶豫著道:「我會盡快把咒靈祓除,快點讓治先生回去休息的。」

  至於變回貓咪的事,要是他不願意就不勉強了。

  要是太宰治半路倒下,她還可以把人背著帶回旅館。

  「隨你們喜歡,」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只是隨口問一句的江戶川亂步摸出一張沾著食物殘渣和油漬的紙遞給她,道:「最大那只在這裡,把它弄死其他小的都會一起死掉。」

  武裝偵探社不跟咒術師搶工作,他們有天然的術式和咒力可以祓除咒靈,偵探社的社員想要祓除咒靈必須要帶上咒具還不如聯絡咒術高專的人處理。

  不過他們身上都有帶著可以觀測咒靈的咒具眼鏡,可以方便他們看見一些平時難以看見的危險。

  「謝謝江戶川先生。」她大大松了口氣。

  知道明確的目標再去祓除咒靈就會簡單許多。

  臨走之前,她忍不住問了一句:「江戶川先生有在這裡遇見咒靈嗎?」

  混浴湯池裡的小咒靈個頭不大,但是突然竄出來還是有些危險。

  「既然知道咒靈在什麼地方出現,我又怎麼可能主動去自找麻煩,」江戶川亂步輕哼一聲,道:「不過敦君去找了咒靈。」

  這個溫泉旅館還有其他的工作人員,他們總要先把小的容易危害到其他人生命的咒靈給祓除。

  只是中島敦對付咒靈的時候,虎化肢體直接把咒具給捏爆了。

  價值幾十萬的咒具毀在他手上,中島敦已經呆滯在房間扒拉自己不多的財產,頭痛不知道要何時才填補上偵探社的咒具。

  「原來如此,」進門見到的兩個偵探社員都沒什麼擔心的情況,想必中島敦沒受什麼傷,她暗暗松一口氣,「這麼說,三家旅館只剩下最後一家裡面有咒靈。」

  要是時間足夠,穩妥起見肯定是把第三家旅館的小咒靈也祓除再去溯源江戶川亂步給的地址。

  不過太宰治感冒發燒,她還是速戰速決快些行動祓除咒靈帶他回去休息。

  「這個位置……」在山上。

  她擔心看一眼太宰治,不確定他現在的狀況適不適合上山。

  「雖然還想再堅持一下,但是讓奈奈這麼為難也不好。」

  太宰治主動變回黑貓乖乖巧巧蹲坐地上,尾巴蔫巴掃過她的腳面。

  「麻煩治先生再我等一會。」她伸手抱起黑貓進懷裡,撫過貓咪發燙的耳朵,垂眸擔憂貼著他的腦袋輕蹭一下。

  她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山上的咒靈。


第109章

  江戶川亂步給出的位置在山上溫泉泉眼附近,  這一片的溫泉旅館都是靠著山上的溫泉引流,咒靈的本體若是棲息在泉眼的位置確實可以分裂制造出小咒靈通過溫泉引流進入山下的各個溫泉旅館。

  貓澤奈奈把黑貓太宰小心在懷裡藏好,咒力自然調動運轉強化肢體速度,  邁腿向著山上的泉眼位置跑去。

  心下惦記著黑貓太宰的病情,她沒有顧忌太多掩飾自己,只匆匆避開可能會遇見人的路線,一路沿著最近的直線距離跑,  途中經過什麼人都沒有留意。

  「剛才是不是有什麼動物從我們身邊跑過去了?」寬政大學田徑部的平田彰宏問道。

  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邊很快一下過去,  連眼睛都沒追上對方的身影速度。

  從小在山村長大極其擅長跑上山路段的杉山高志,回答道:「是昨天住進旅館的女孩子跑過去了。」

  看著要比他們小些,不是大學生就是高中生的女孩子,  以很快的速度從他們身邊匆匆跑過去。

  「咦、神童你是怎麼看見的?」眾人驚詫不已,他們什麼都沒看清。

  「我其實也沒看得太清楚,」綽號是神童的青年長著一張娃娃臉,好脾氣地笑笑道:「不過我看見她的頭發。」

  粉白色的長發編成辮子,這種顏色的頭發還挺少見的。

  讓他意外的是貓澤奈奈居然可以在上山的路段跑這麼快,幾乎沒有停頓或是猶疑。

  身後訓練的田徑部大學生們在討論什麼,貓澤奈奈沒有去聽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經過同住一家溫泉旅館的其他旅客,她一心想著快些跑到泉眼的位置祓除咒靈。

  半透明的巨大咒靈攀附在岩石上,  身體隨著溫泉水流輕輕擺動,  可能是腦袋的位置上有三只復眼顏色與岩石相同,咋一眼看去幾乎與身周的景色融為一體。

  咒具飛竄出指間直衝咒靈而去,  貓澤奈奈腳步尚未落地,  鎖鏈已經密密匝匝把咒靈捆縛擠壓破碎,  一舉祓除連續殺害溫泉旅館五人的准一級咒靈。

  失去目標的鎖鏈砸落在溫泉裡,  貓澤奈奈微松一口氣,  操控著鎖鏈回縮重新纏繞在指間變回裝飾物一樣的咒具。

  「治先生?」她悄悄摸了摸懷裡的黑貓,  熱熱燙燙揣在懷裡跟暖水袋一樣。

  吃過感冒藥的黑貓太宰抖了抖耳朵,撐起眼皮打一個困倦的哈欠向貓澤奈奈證明自己還沒有入睡,「喵……」

  她小聲道:「咒靈已經祓除了,我們現在就回去。」

  雖說黑貓太宰已經吃過感冒藥,但跟著她四處跑動戰鬥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還是要把他送回旅館安心躺下休息,不然黑貓太宰肯定會被她的動靜吵醒。

  「喵嗚。」藏在她懷裡的黑貓昂頭舔了舔她的下頜,帶著倒刺的小舌頭溫溫熱熱,發出軟軟的呼嚕呼嚕聲。

  太宰治不習慣通過吃藥治療自己的身體,他一貫都是靠著生命力旺盛,隨便折騰都不會死活蹦亂跳活在世界上,面對感冒藥帶來的困意本能會生出抵抗的心理。

  他不打算輕易在藥效的作用下睡著,呆在貓澤奈奈高專的衣服裡面隔著一層薄薄的內襯貼著她的身體,昏暗的環境和熟悉的味道加在一起比感冒藥的藥效更加催他入眠。

  「治先生不睡嗎?」貓澤奈奈轉身開始往回走,雙手托著藏在衣服裡的貓咪。

  她擔憂道:「睡一下感冒會快點好吧?」

  身體會在入睡的時候進行自我修復治療,一些較輕的病症就算不吃藥也要及時補充營養多睡覺休息讓身體自行恢復。

  她實在擔心不願意睡著的黑貓太宰,若是他早些睡著可能還會容易痊愈一些。

  黑貓太宰從她半開的領口鑽出貓腦袋,臉頰兩側散發腺體氣味的位置不斷貼近貓澤奈奈撒嬌一般反覆蹭過。

  他沒有回應戀人的話,反而在悄悄通過磨蹭把自己的氣味塗抹在她身上滿足自己隱秘的占有欲。

  呼嚕呼嚕的放松愜意聲音不斷響起,生病的黑貓太宰放下矜持和顧忌向她發出放松的信號,博取戀人的憐愛與心疼。

  「治先生還有心情鬧,」她被貓咪舔得臉頰和脖頸都濕漉漉,尖利的犬牙擦過皮膚表面在泛著霞色的區域擦過,「明明都生病了,還不想著好好休息。」

  她小聲嘆氣,問道:「治先生要喝粥嗎?我們回去旅館喝點粥就休息吧?」

  不知道黑貓太宰在蹭著昨晚留下吻痕的位置,嫣紅的痕跡恰好落在貓澤奈奈的視角盲區在衣服領口位置下一點,若是完全扣上衣領的扣子從正面剛好看不見。

  只是現在為了讓黑貓太宰探出頭呼吸,她沒有完全扣上領口的扣子。

  「喵。」他輕輕應一聲,露出腦袋靠著她的肩頭。

  上山的時候與寬政大學的田徑部學生遇見,下山的路上他們又正好走在同一條路上,她輕輕朝著一身運動服的青年們點頭示意,腳步無聲輕盈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她是不是還抱著一只貓?」城次郎奇怪道:「貓是山上的野貓嗎?」

  昨天看著她入住旅館的時候身邊還沒有帶著貓。

  雙胞胎兄長城太郎神情與他差不多,道:「我也看見貓了,黑色的對吧?」

  雖然跟衣服的顏色很相近,但她懷裡動著耳朵的生物確實是一只貓咪沒錯。

  「那個女孩子還是高中生嗎?」身上穿著校服一樣的衣服,看著不太像是日常的衣服。

  開始他們看著她年紀可能與他們相仿也可能更小一些,現在再看看她穿著制服說不定人家還是高中生。

  「king知道她是什麼學校的嗎?」這個時間高中不是都要上課嗎?

  要不是他們遇見凶殺案,本來也要回大學上課。

  不過大學生再怎麼說時間都比高中生要自由許多。

  阪口洋平搖頭道:「沒有見過那種校服,她身上的衣服不一定是校服吧?連校徽都沒有的制服可能只是穿著好看。」

  「king真的覺得那身衣服是現代女孩子喜歡的衣服嗎?」比起漂亮的裙子和其他時尚的衣服,那身黑色的衣服不算難看,但要說特別好看值得人假日都穿著出門又誇張些許。

  自稱猜謎王什麼都知道一些的阪口洋平一下被他們噎住,惱羞成怒道:「說不定人家就喜歡這樣的衣服!」

  他們又不是女人,跑著步在這裡猜人家穿的衣服是校服還是常服。

  ……

  揣著貓咪躲過溫泉旅館的工作人員視線回到和室,貓澤奈奈輕手輕腳把黑貓從衣服裡拿出來,暫時放在和室的榻榻米上。

  「治先生先等一下,我去把床鋪好再去借用旅館的廚房煮粥。」

  柔柔弱弱側躺在榻榻米上的黑貓太宰伸爪勾住她的衣服,鳶色貓眼可憐兮兮看著她,發出虛弱惹人憐愛的叫聲:「喵嗚……」

  半透明的指甲掛著她的衣服,只要貓澤奈奈輕輕一掙就能弄開貓爪子。

  「治先生很難受嗎?」她小心摘下貓指甲,親了親他溫熱發燙的肉墊。

  雖說讓太宰治恢復原始的道具靈魂生物擬態更有利於他休息,但貓咪的身體不如人類,汗腺主要分布在腳掌的位置,一般是通過肉墊爪子和張口伸出舌頭喘氣緩解身體上升的溫度。

  她輕揉了揉微微發著汗的前爪肉墊,伸手摸摸他側躺露出的柔軟腹部,苦惱道:「好像還是很熱。」

  不知道是不是人用的感冒藥在太宰治變回貓咪以後不怎麼管用,還是他的身體對藥物有特殊的抗性,吃過藥以後也沒有出現好轉。

  太宰治懶洋洋叫一聲,腦袋靠著貓澤奈奈的手蹭來蹭去。

  平時會讓他覺得溫暖的掌心溫度,現在貼著涼快又舒服。

  「治先生起來一下好嗎?」明明可以輕松搬開他,貓澤奈奈還是軟聲哄著生病的太宰治,試圖讓他松開她一會好去搬出收在櫃子裡的被褥。

  完全不想貓澤奈奈離開也不需要她去煮什麼粥,黑貓太宰裝著沒有聽見,尾巴在身後左右一甩一甩輕抽在榻榻米上。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只要他生病,貓澤奈奈就會對他很溫柔,一直看著他連任務和咒靈都分不出多少心思。

  反正生病在他看來不是什麼大事,繼續病著還可以接著引起戀人的關注和擔憂在意。

  「治先生又在耍賴,」她小聲嘆氣,妥協著重新抱起貓,一手拉開櫃門扯出被褥單手艱難抖了抖再鋪上榻榻米,利落把黑貓太宰塞進被窩,道:「這樣治先生就不能再勾著我了。」

  鳶色貓眼無辜眨了眨眼,他在被窩裡打一滾變回人形,幾乎被汗染濕的額頭沾著額發,張口說話的時候連呼吸都透著異樣的熱度:「奈奈要把我單獨留在這裡嗎?」

  望向她的眼睛像是無聲在控訴著她是個負心人。

  貓澤奈奈哭笑不得,道:「我要去給治先生煮粥。」

  她又不是出去就不回來丟下他一個人在房間生病受罪。

  「不要去了,」他牽起貓澤奈奈的手貼在頰邊,貪戀上面的微涼愜意眯起眼睛,聲音微啞道:「奈奈留在這裡陪我吧。」

  太宰治一天兩天不吃東西不會死。

  現在他更想順著自己的意願留下貓澤奈奈在這裡陪著自己。

  就算什麼都不干,只是簡單說說話也好。

  「怎麼可以不去,」掌心托著太宰治的臉頰捏一下在生病發熱狀態下顯得溫熱柔軟的臉頰,她有些生氣太宰治不在乎自己的身體,道:「治先生忘記變回人的時候,身體是你原本的人類身體嗎?」

  他現在可不是道具靈魂擬態出來的貓咪軀殼,可以不吃不喝不睡。

  人類狀態下的太宰治比貓咪狀態下要脆弱,一切人類的生理反應都會有。

  太宰治這次會著涼生病,說不定也是因為他維持著人類身體吹著涼風回來。

  「奈奈生氣了嗎?」他沒有正面回答貓澤奈奈的問題。

  生病沙啞的聲音顯得十分可憐,他低低咳嗽兩聲,臉頰帶著幾分異樣的病態潮紅,溫馴無比枕著她的掌心,呼出灼熱的氣息掃過她的手。

  「我只是想跟奈奈多相處些時間。」就像一向警惕防備著人類的矜持黑貓突然向她袒露出柔軟無害的腹部,全身心信任依賴的模樣讓她試圖硬起的心腸又軟下來。

  太宰治總是這麼狡猾。

  清楚知道她會因為怎麼樣的他而心疼擔憂,徹底展露出自己虛弱的一面博取同情。

  但貓澤奈奈沒辦法真的氣他,因為她知道太宰治只是把自己虛弱的一面露出來,本身並沒有誇大什麼。

  他是真的在生病也是真的在難受。

  只是以前的太宰治如果遇見這種情況會極力掩飾自己,像生病面臨死亡的老貓悄悄躲著人掩飾自己虛弱的一面。

  他不會隨意把軟弱的一面展露出來,就算身邊都是他所信任的同伴。

  「治先生的小心思真討厭。」她握住太宰治的手,張口想要咬下去,牙齒落下去之前又減輕幾分力度,最後只能不輕不重咬一下他的手指泄憤。

  嘴角勾著幾分淺笑的弧度,喉嚨間的癢意幾乎克制不住讓他咳嗽出聲。

  吃過感冒藥的太宰治不僅沒有恢復甚至開始往著嚴重的方向發展。

  以前怎麼折騰都不會生病的身體,一朝受涼開始發燒立刻被病毒攻陷免疫系統,病得意識都開始模糊呼出陣陣熱燙的呼吸。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想放開貓澤奈奈的手。

  過分深沉的愛意糾纏著他的心髒和情緒,明知道什麼樣的選擇對自己最好,他還是任性想著要把人留在身邊不想她離開寸步。

  不需要什麼生病吃的粥、不需要什麼醫生和藥物,只要貓澤奈奈一直呆在他身邊看著他心底的滿足感就會源源不斷上湧。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得連貓澤奈奈的神色都看不清,隱約能聽見的聲音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但是他能感覺到貓澤奈奈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非常專注非常擔憂著急,專注灼熱得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讓他勾起嘴角。

  就是這樣……

  奈奈要一直看著他……

  絕對不可以偷偷離開,不可以看向其他人,要一直一直看著他生生世世跟他糾纏在道具空間,永遠都不能離開他身邊。

  太宰治已經在貓澤奈奈身上打上標記,他們一旦死去就會回歸道具空間被主系統回收,等待輔助下一任宿主。

  他不在乎道具以後會落在什麼人手上,他跟主系統交易只有一個目的讓貓澤奈奈死後進入他的道具空間,靈魂永遠跟他綁定在一起。

  以後就算貓澤奈奈後悔也沒辦法離開他。

  太宰治會以最纏綿的愛意牢牢包裹住戀人,糾纏住她的手腳、她的心髒、她的思考甚至是她的靈魂,他都不打算放過一分一毫。

  「治先生?治先生!」開始以為太宰治吃的感冒藥起作用讓他睡著,一檢查發現他是燒暈過去,貓澤奈奈差點慌了神。

  她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冷靜下來,離開房間找旅館老板娘讓她幫忙聯系附近診所的醫生上門看診。

  雖然她也自學過醫術,但到底不是真正的醫生。

  太宰治生病還是需要內科的醫生上門檢查再對症下藥。

  「……不是什麼大病,只是普通的著涼發燒,等病人醒過來喂點好消化的粥再讓他吃藥。」

  「謝謝醫生,真是麻煩你了。」交過診療費送走上門看診的醫生,貓澤奈奈重新回到太宰治身邊,昂頭看一眼掛在牆上的藥水,順著透明的軟管緩慢滴落輸入太宰治的身體。

  「壞貓咪,」她捂住太宰治輸入冷涼藥液漸漸跟著冷下來的手臂,小聲嘀咕著抱怨道:「治先生真是讓人擔心的壞貓咪。」

  怕他會因為輸液而手臂冷涼,她掌心捂住他的手不止還用被子稍微遮擋一下。

  視線落在太宰治安靜陷入昏睡的臉龐,兩頰帶著些許病態的紅,唇色卻相當蒼白。

  她輕輕嘆息道:「快點好起來吧……」

  「治先生不是還想在箱根多呆些時間嗎?」要是因為生病一直不好,他們可什麼都不能玩,只能每天窩在溫泉旅館。

  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這是奈奈的願望嗎?」

  她微愣一下,驚喜道:「治先生醒了?」

  或許太宰治的生命力是真的旺盛,就算因為生病一時陷入暈迷很快又會清醒過來。

  「咳咳、奈奈的願望是想我早點好起來嗎?」他臉上帶著病色,嘴角揚起跟平時相差無幾的弧度都顯得虛弱些許。

  俊秀的眉眼溫和看著她,輕輕勾住她的手指。

  「我當然想治先生快點好起來,」她回過神連忙回答:「但治先生又不是神明,生病不可能說好就好還是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

  這次的箱根之旅算是泡湯了。

  只能等著太宰治痊愈或是下次再找合適的機會來。

  「只要奈奈想我快點好,我就能很快好起來。」

  太宰治半開玩笑道:「畢竟我是為了實現奈奈的願望而來。」

  從第一次祈願召喚開始,他們已經被無形的羈絆牽引聯系在一起。

  陷入沉眠本不打算再清醒的太宰治因為貓澤奈奈想要救人的願望而出現,以黑貓的姿態觀察她,為她提供幫助同時也看著她如何跌跌撞撞救下久島海修。

  「只要奈奈向我許願,我都會想辦法完成奈奈的願望。」

  包括貓澤奈奈昨晚在他懷裡哭得可憐又可愛許下的願望,他付出代價給主系統實現戀人不想分開的願望,而貓澤奈奈的靈魂則會成為他的所有物。

  他會實現戀人所有的願望,代價是她的靈魂和未來一切都交托於他。

  不管貓澤奈奈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他都不會放開她。

  「我想治先生快點好起來,」她輕抿一下唇,鄭重而懇切說道:「如果治先生真的可以實現我的願望,我想治先生快點好起來。」

  輕柔的吻落在他的手上,她小聲道:「我們不是還要在箱根約會嗎?」

  太宰治輕笑著道:「是啊,我們還要在箱根約會。」

  好不容易獲得的獎勵想讓貓澤奈奈陪他一起在箱根約會,怎麼能因為生病而泡湯作廢。

  「奈奈陪我休息一會,」勾住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掌心,他輕聲道:「睡一覺再醒過來,我們一起泡庭院外面的湯池。」

  她輕凝起眉心,道:「治先生的病還沒好。」

  「我要在這裡看著藥水,」太宰治掛的藥水需要人看著拔掉,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管跟著他一起睡覺,「治先生休息就好。」

  她沒有生病,精神狀態也比太宰治要好許多。

  雖然昨晚都出過一身汗消耗不少體力,但她的身體比太宰治要好些,不會這麼容易病倒。

  「治先生以後不能再挑食了,」她絮絮叨叨念著道:「我讓老板娘幫忙准備一份青菜肉糜粥,治先生等下要全部吃掉。」

  開始還想著借旅館的廚房給太宰治煮粥,可是生病以後變得異常黏人的戀人愣是不肯放她走。

  無奈之下,她只好請旅館的老板娘幫忙單獨做些好消化的食物給太宰治。

  當然這是使用了鈔能力單獨開的小灶,她這幾天也會陪著太宰治喝粥修養。

  「青菜嗎?」太宰治眉心稍稍收緊,問道:「不可以吃蟹肉粥嗎?」

  最近天氣涼,正好是吃螃蟹的季節。

  再不濟也可以往粥裡加蟹肉罐頭。

  「治先生忘記自己還在生病嗎?」她好氣又好笑,道:「生病的人沒有資格挑食,什麼蟹肉粥想都不用想。」

  出診的醫生說不是什麼大病,但還是給她留下一張寫滿忌食的單子,她怎麼可能讓太宰治故意去吃容易加重病情的食物。

  「可是蟹肉很有營養,」他略略加重語氣,啞著嗓子想要說服她,道:「我平時一直健健康康都是因為有蟹肉的營養在支持。」

  「才不是,」她輕哼一聲,一口反駁道:「治先生以前是仗著身體亂來,蟹肉就算有營養也不是蟹肉罐頭有營養。」

  螃蟹真正的賞味時期就幾個月,多數時間都是吃著蟹肉罐頭的太宰治怎麼可能攝取到什麼營養。

  以前她都被他的歪理繞進去,想著他沒有生病應該是不會有事。

  結果他只是仗著自己不會輕易死掉的體質隨意亂來。

  「以後我要嚴格規劃治先生的三餐,務必要讓治先生補充足夠的營養。」

  貓澤奈奈下定決心道:「還有訓練,不能再讓治先生偷懶了。」

  要讓治先生的體力、耐力和抵抗力都提升起來。

  「誒……」他苦著臉,道:「奈奈,我還是病人哦?」

  虛弱不堪、正在生病的可憐病人。

  「我知道治先生是病人,」她撫了撫他額前的黑發,露出逐漸降下溫度的額頭,道:「所以計劃都是在治先生痊愈以後才開始。」

  她又不是什麼魔鬼,怎麼可能在他生病的時候拉著人去訓練。

  「可是病好以後也不能立刻運動吧?」太宰治試圖推遲貓澤奈奈的計劃。

  只要這次能推,下次可以繼續推。

  推著推著,她可能就忘記了。

  「生病以後免疫力都是處於一個比較低下的狀態,」他強調說道:「要是立刻運動出汗很容易再次感冒,這樣不是又不能約會嗎?」

  鳶眸可憐巴巴看著她,纏著繃帶的手指勾住她的手,道:「奈奈不會這麼狠心對我吧?」

  「……一星期,治先生病好以後,我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

  貓澤奈奈最終還是選擇妥協。

  她以前也是經常生病的人,知道太宰治的話不假。

  但是她不會放棄拉著太宰治一起訓練的計劃,他的自覺性實在太差,沒有她拉著一起活動身體基本不會主動投入什麼訓練。

  「一星期嗎?」太宰治表情有些苦巴巴,面對戀人警惕他討價還價的神情,默默收斂起一些小心思准備屆時再另找辦法,「好吧,我答應奈奈。」

  抬眸看一眼掛在牆上的藥水瓶還有淺淺一層,他干脆拔掉手背上的針頭任由鮮血溢出針口,道:「藥水打完了,奈奈陪我睡一會吧。」

  「什麼打完了,」貓澤奈奈瞪他一眼,拿棉花壓住他冒著血珠的針口,道:「治先生怎麼能提前把藥拔了。」

  就算大半的藥水都進入身體開始發揮藥效,他也不能這麼掉以輕心。

  太宰治今天會生病就是因為昨晚不重視自己的行為,先是弄濕浴衣接著又不肯去換衣服,硬是在外面等著她衝洗完身體出來,回去房間又一通亂來胡鬧。

  他會生病,她真的是完全不奇怪。

  一點都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壞貓。

  「我等不及想讓奈奈陪我休息,」他十分可憐說道:「被窩裡沒有奈奈的溫度冷冰冰的,我想抱著奈奈一起睡。」

  貓澤奈奈計算著時間松開棉花,輕哼一聲道:「有我被窩裡才是冷冰冰的。」

  她身上的溫度還沒太宰治高,鑽進他的被窩還不知道要送進多少涼風。

  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身體的人,完全不知道她有多擔心。

  太宰治被她不輕不重懟一句,不僅沒有覺得尷尬還低笑出聲,道:「不管是冷冰冰還是暖烘烘,有奈奈的被窩才能讓我安心。」

  簡單收拾掉藥瓶針頭和用過的棉花,她重新在太宰治身邊鋪一床被子,道:「我就這樣陪著治先生睡。」

  一樣都是陪著太宰治休息,只是他們分開睡在兩個被窩。

  他微微睜大眼睛,問道:「奈奈不陪我一起睡嗎?」

  略帶沙啞的聲音說話都透著幾分委屈,她扶著太宰治坐起身給他喂幾口水潤潤嗓子,道:「我這不是陪治先生一起休息嗎?」

  「可是我想要的是奈奈跟我睡一個被子。」而不是讓他咬著被子可憐巴巴看著她睡在另一頭怎麼都不肯靠近。

  「治先生又不是小孩子,」她小聲嘀咕一句,道:「要是跟治先生睡在一起,你肯定不會乖乖睡覺。」

  昨晚回到房間,他都沒有乖乖休息。

  她怎麼能指望生病的太宰治可以控制住自己。

  她的戀人像是有皮膚飢渴症,無時無刻不想著靠近貼在一起,但生病的時候不能讓他亂來。

  「我會乖乖睡覺的,」他拽住貓澤奈奈的衣袖,賣乖道:「一起睡吧?奈奈,我們一起睡吧?」

  渾身上下散發著虛弱柔軟氣息,可憐兮兮看著她的男朋友。

  明知道這是太宰治偽裝出來的假像,她還是會一腳踩入他的陷阱向著這個人妥協。

  「治先生要保證不能像昨晚一樣,可以做到嗎?」她放軟態度妥協著靠近太宰治立刻揚起打開的被子,笑斥一句:「快點把被子放下。」

  他還嫌自己病得不夠重,主動把被子掀開。

  「奈奈進來,我就會放下了。」

  他咕噥著抱緊貓澤奈奈,道:「奈奈真是過分,居然這麼防備我。」

  他明明沒有想干什麼壞事。

  不過……

  鳶眸輕眨兩下,他壓著貓澤奈奈的發頂,壓低聲音問道:「奈奈真的不想試試嗎?說不定會熱熱的很舒服。」

  他現在身體皮膚都在散發著熱量。

  太宰治生病可是相當罕見的一件事,以後說不定沒有機會再試。

  「我不試,」她一口堵住太宰治的蠢蠢欲動,毫不留情道:「治先生快睡,別想亂七八糟的事。」

  他安靜一會,不甘心問道:「真的不試嗎?」

  「機會難得哦,」語氣加重加重強調,道:「以後想試都沒機會試了。」

  「我不試,」她再次拒絕並且靠著太宰治,開始小聲哈欠,道:「昨晚治先生就是太胡來了。」

  她完全有理由懷疑,他著涼感冒有昨晚那件事的原因。

  想要藉著體溫烘干浴衣,結果又出汗弄濕衣服。

  「奈奈好狠的心,」他軟軟哼一聲,道:「明明奈奈也很喜歡。」

  被他一直壓在頭頂嘀嘀咕咕鬧得完全睡不著的貓澤奈奈抬頭扯住他的臉,道:「我一點都不喜歡生病的治先生,治先生快點給我好起來!」

  「唔……我會實現奈奈的願望,」腮幫子被扯住,他說話含含糊糊道:「等奈奈一覺睡醒,我肯定就好了。」

  這是他答應要完成貓澤奈奈的願望。

  不會輕易食言的話。

  「不過奈奈沒有別的想要嗎?」他努力暗示著貓澤奈奈,道:「就算生病,你的男朋友也是很厲害的哦?」

  完全不耽誤影響發揮那種。

  無情的貓澤奈奈絲毫不為所動,她收回手,重新縮回他的懷抱哈欠著道:「我現在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治先生可以快點恢復健康,別的什麼都不會想。」

  「……冷酷、奈奈真是太冷酷了,」他嘟嘟囔囔著道:「不過就算奈奈這麼冷酷,我還是會一直愛你。」

  「我也會一直愛著治先生,」她閉著眼睛伸手拍拍他的背,想把這只黏人又不甘寂寞的大貓咪快速哄睡,「快睡吧,生病的人不要這麼精神。」

  明明喊著要一起睡的人是他。

  結果她都妥協了,這個人還精神十足完全不想睡的樣子。

  太宰治垂眸看著縮在懷裡,呼吸淺淺快要陷入夢鄉的戀人,她帶著全身心的信任躲在他這個不值得信任的魔鬼懷裡,絲毫不害怕他會傷害她。

  很多時候連太宰治都覺得自己是個不值得信任的人。

  她很清楚太宰治是什麼樣的人,可她還是選擇了交付信任。

  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需要多說,不會升起警惕防備自然相信他不會亂來。

  這一點上,太宰治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他很輕嘆一口氣,道:「奈奈真是得到就不會珍惜的壞孩子。」

  「……治先生不會以為我真的什麼都沒聽見吧?」她心裡記掛擔憂著太宰治的病情,就算入睡也不會睡得太沉,戀人稍有一些不尋常的動靜就能驚醒她。

  她原本是想著在太宰治睡著以後,多注意點防止他退下去的溫度又升起來。

  沒想到這個人完全不想睡,簡直像是晚上鬧貓一般精神得厲害。

  「奈奈聽見了嗎?」太宰治故作驚訝,他完全不怕貓澤奈奈有所回應。

  真正讓太宰治沒轍的是戀人給予過分的信任安心在懷裡熟睡,他反而不好鬧什麼小動作。

  「這是身為戀人對奈奈的控訴,」他把自己包裝得極有道理,道:「我感覺奈奈已經沒有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在乎我。」

  「這是治先生對我的控訴嗎?」她的聲音意外地平靜。

  太宰治疑惑眨眨眼,屬於戀人的雷達危險預警著他。

  可是好奇心重的貓咪又怎麼會因為危險而放棄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壓著貓澤奈奈的發頂蹭蹭,繼續委屈控訴道:「難道不是嗎?昨天的奈奈和前天的奈奈都沒有這麼無情。」

  相反還相當可愛。

  當然現在的奈奈也是可愛的,但他還是比較喜歡被他欺負得眼淚汪汪的奈奈。

  「治先生要控訴的是身為戀人的我,」她戳著太宰治的胸膛,准備一條一條跟他細掰,反正他不打算睡覺,干脆都不要睡了。

  「我要說的是治先生身為病人和戀人一點都不讓人省心的事。」

  太宰治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戳在他心口的力度不輕不重,要是平時貓澤奈奈想控訴他別的事還好,他可以想辦法蒙混過去討得她的原諒。

  不過現在的奈奈似乎真的有不小的怨言。

  「身為病人,治先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身為戀人,治先生讓我擔心還想蒙混過關。」

  完全沒有反思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可惡。

  她越說越覺得生氣,拽住太宰治的衣襟,道:「治先生才應該給我道歉,交往第三天就讓人這麼擔心。」

  想到他前兩天開的玩笑,死掉就等她重新祈願召喚出來,變回年輕青春的二十二歲太宰治,她就覺得氣悶難受。

  「……奈奈在生氣嗎?」他蹭著她的頭發,小小聲問道:「真的生我的氣了?」

  貓澤奈奈差點被他氣笑了。

  她板起臉說道:「這裡還有誰值得我生氣?」

  一舉一動都會牽絆著她心神注意的人還不是只有太宰治。

  「奈奈在生我的氣,」靠著貓澤奈奈的腦袋,他看不見戀人此刻的神情,也清楚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該,但太宰治真的止不住心底湧出的愉悅與滿足感,「我讓奈奈擔心了……」

  貓澤奈奈所有的情緒起伏都因為他而起。

  「我向奈奈道歉好嗎?」他軟軟蹭著貓澤奈奈的發,微啞的聲音軟和賣著乖。

  「治先生根本不是真的知道錯了,」她抿著唇,心口的郁氣無法散去,手下卻抓緊太宰治的衣服不願松開,「只是因為我說生氣,治先生才會道歉。」

  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說不定他還是這樣的態度。

  總是想著說點好話,她就會妥協原諒。

  「要怎麼樣,奈奈才會消氣?」滴過退燒藥水的身體發過一層汗又開始冒著冷,他緊緊抱住貓澤奈奈愛憐不已。

  「只要可以讓奈奈消氣,我什麼都願意做哦?」

  不管是什麼麻煩的願望、為難人的要求都可以。

  他想把貓澤奈奈寵壞,寵到再沒有人可以實現她的願望。

  唯有他……唯有他可以幫助奈奈達成心願……

  這樣不管以後奈奈的愛意會不會消退、想法會不會改變,她都只能依靠著他。

  因為只有太宰治可以幫貓澤奈奈完成所有想做的事,實現她的所有願望。

  「我想治先生立刻睡覺好好休息。」

  他微微一愣,道:「只有這個嗎?」

  心底的陰暗晦澀想法被一下打斷,他不甘心追問道:「奈奈沒有什麼更麻煩的願望嗎?」

  刁難他也好、抱怨他也好。

  貓澤奈奈的態度完全可以更加激烈,更加生氣指責他的不負責任。

  她沉默一會,緩緩道:「我覺得讓治先生好好睡覺,已經是很困難的願望了。」

  她可是忍著困意呆在太宰治懷裡聽著他哼哼唧唧抱怨一通。

  明明是生病的人卻無比精神想著鬧事。

  「讓我睡覺算什麼困難的願望?」他嚷嚷著道:「奈奈是不是開始厭倦我了?」

  「治先生不許說話!」

  貓澤奈奈直接抬起手,摸索向他的臉壓住眼睛,遮擋住外界的光線。

  「治先生連生病都不安分,讓你好好睡覺簡直是十級難度的任務!」

  他居然還好意思說一點都不困難。

  完全不打算停歇的鬧騰病人,想讓他好好休息調養身體,簡直可以排進貓澤奈奈最難做到的十件事之一。

  「真的沒有別的願望嗎?我很厲害的……」

  即便眼睛被覆蓋住,太宰治還是不甘寂寞開口道。

  「閉嘴、睡覺!」


第110章

  當不同的兩個世界重疊度達到一定的程度,  世界會出現融合的征兆。

  若是沒有特殊的力量特質世界融合會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時悄然融合兼並,一如世界以前的融合,  但這次世界要經歷的融合不一樣。

  由兩個都相當強勢的力量世界相互碰撞出來的融合,  必然會爆發力量融合戰爭決出更加強大的力量特質一方,最後以強大的一方成為融合後的世界力量基調。

  ……

  力量融合戰爭並不發生在現實當中,而是在世界意識挑選出來的強大術師和異能者的潛意識世界進行混戰。

  一睜開眼睛出現在陌生的地方並且腦內自然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感覺十分特別,  貓澤奈奈環顧左右,  太宰治、蘭波、織田作之助以及立原都在這裡。

  所有道具靈魂都在潛意識世界恢復成人形的強盛狀態。

  「這裡力量融合戰爭的戰鬥場嗎?」織田作之助的神情十分平淡,簡單打量過身處的環境,  道:「不是正面一對一的戰鬥,  這裡很多地方都很適合伏擊。」

  腦內的規則告訴他要如何獲得勝利,  讓咒術世界的力量存留卻沒有告訴他們失敗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或許會以為力量融合戰爭失敗意味著失去自己的術式或異能,從而拼盡全力戰鬥。

  實際世界融合並不會讓原本擁有力量的人失去特殊能力,這大概是世界意識的小心思,不告訴大多數參與其中的術師和異能者失敗會有什麼後果。

  面對未知人總是難免生出恐懼憂慮的情緒,  而這份情緒會支撐著他們全力作戰。

  「也就是說可以使用策略嗎?」立原稍作沉吟,看向太宰治道:「另一個世界也有一個太宰先生吧?」

  他們的世界有太宰治負責出謀劃策,  另外一個世界同樣會有太宰治布下棋局。

  「而且異能世界還有江戶川先生,  」他曾經在武裝偵探社呆過不到一天的時間,  僅僅是那十幾二十個小時,  已經讓他充分見識江戶川亂步是什麼樣的聰明人,  「太宰先生要應付另一個世界的太宰先生和江戶川先生……」

  簡直是大麻煩事件。

  他們這邊一個太宰要應付對面世界兩個人。

  「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不是異能者,  他的智慧與異能無關,  不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潛意識世界會不會出現另外的強大異能者就不好說了。

  咒術世界的意識可以保留貓澤奈奈的術式,  異能世界的意識難免不會讓某些曾經強大的異能者參與這場戰鬥。

  「有人來了。」蘭波側頭看向晃動的樹叢。

  鎏金色的亞空間在他掌心盤旋,  金綠色的眼眸冷冷淡淡望向藏身在樹叢後的人。

  沒有咒力殘穢留下,或許對方跟他們一樣是還沒爆發戰爭的參戰者也或許對方干脆就是一名異能者。

  早在知道力量融合戰爭以後,蘭波就想過自己可能會遇見認識的人。

  怎麼說他以前也是異能等級最高的超越者還為自己的國家服務過很長一段時間,在其中肩負著歐洲諜報員的工作會認識其他的超越者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可當目光觸及走出樹叢的人時,他還是難免露出愣怔的神情。

  「好久不見,蘭波。」

  身姿挺拔的金發青年走出樹叢,皮鞋落在草地上沒有留下腳步聲。

  見蘭波一時愣怔沒有攻擊防備的動作,纖細附著咒力的鎖鏈延展數十百倍如同懸空虛浮的牢籠圍繞著他們一旦對面的青年發動攻擊,鎖鏈會立刻聚集起來擋下對方的力量。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你,」魏爾倫輕笑一聲,意味不明道:「看來你這些年過得還不錯,認

  識了不少朋友。」

  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敵意的話,讓貓澤奈奈一下凝起眉以不算高大的身軀擋在蘭波身前,道:「你是異能世界的參賽者?」

  咒術世界認識蘭波的人不少,他們都以為他是貓澤奈奈的特殊式神可以短時間變成人形出現,但那些人不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咒術師是非常團結的特殊力量者,他們身邊有著共同的敵人咒靈,就算面對不喜的術師也不會表現出多少不喜和排斥。

  即便庵歌姬嘴上一直嫌棄著五條悟,遇見大事還是會選擇無條件相信他。

  當然術師中的另一部分人另算,詛咒師一直不服高專的咒術師,他們會搞不少小動作,只是忌憚著五條悟的存在,詛咒師也不敢鬧出什麼大的動靜。

  尤其是一年多以前的涉谷事變,五條悟詐死引出大批藏在陰影處的詛咒師,一下被他們清理許多,導致詛咒師一派的人再次沉寂下去,見到高專的咒術師不管打不打得過都是繞著走。

  只有蘭波以前認識的異能者可能對他表現出這種微妙的態度,像是敵意又像是復雜難言。

  「或許蘭波會跟你們提過我的名字,」容貌俊美恍若北歐神明的金發青年緩緩說道:「保羅·魏爾倫,曾經背叛過蘭波的搭檔。」

  貓澤奈奈防備的神情一下呆住,錯愕道:「魏爾倫先生?」

  她小心挪著眼睛想回看蘭波一眼,又擔心魏爾倫會突然發動攻擊。

  聽說魏爾倫是實力與蘭波不相上下的異能超越者,她現在還打不過蘭波,面對魏爾倫大概也沒什麼勝算。

  她不敢分出太多心神在身後沒有出聲的人身上,就算知道魏爾倫想要攻擊他們,鎖鏈可能堅持不住多久,她還是不敢放松心神。

  畢竟他們是站在對立面的兩個世界參賽者。

  而且她隱約記得蘭波跟魏爾倫之間有不小的誤會和矛盾,發生衝突的可能性很大。

  「看來他只跟你提過我的名字,」除了貓澤奈奈給出多少反應,其余人的神情不是平靜便是茫然,「你是蘭波的同伴?」

  他不說搭檔是因為貓澤奈奈他們一行五人,不像是兩兩搭檔行動的組合。

  他們的站位很明顯能看出五人之間的默契,完全容不下其他人插入的空間和余地。

  「呃、」她遲疑著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微妙形成一種詭異的場面,他們沒有立刻爆發戰鬥也沒有發生什麼爭吵,而是堪稱和諧敘舊一樣說著寒暄問候的話,「幾年前蘭波先生跟我提過一下魏爾倫先生。」

  她決定含糊一些把話帶過去。

  蘭波會成為道具靈魂的願望與魏爾倫有關,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但可以肯定蘭波很在乎魏爾倫。

  這種話似乎不太合適由她告訴魏爾倫。

  「幾年前?」魏爾倫稍微思考了一下,微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在我的記憶裡上次見到蘭波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我以為你們是在那之後認識的。」

  七年時間?不止,那是他來到橫濱找中原中也的時候。

  對了、十六年時間,他跟蘭波一起潛入橫濱軍事研究基地盜取荒霸吐是十六年前的事。

  呆在港口黑手黨深層的隔離室七年沒有離開,他都忘記計算時間的流逝。

  「你看起來沒有多少變化。」曾經把自己的異能留給他作為後路的前搭檔看著與十六年前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外貌上成熟些許。

  遺忘自己死後的事,不知道最後的禮物有沒有傳達給魏爾倫,蘭波垂眸低低嘆一口氣,道:「你也是,保羅。」

  看著跟過去的樣子沒有什麼改變。

  硬要說的話,現在的魏爾倫正值青壯年時期,看著比以前一起潛入橫濱軍事研究基地的時候要沉穩許多。

  氣定神閑面對什麼都從容不迫的冷靜狀態。

  距離他把魏爾倫帶出研究所,培養他成為自己的搭檔歐洲諜報員的十幾歲時期已經過去很多年,他們都不是過去的人了。

  「奈奈,這裡就留給蘭波先生他們吧。」

  太宰治搭住貓澤奈奈的肩膀,神色莫測又帶著幾分鎮定從容道:「我想蘭波先生需要一點單獨與故人敘舊的時間。」

  他們不曾參與的蘭波過去時間,留給他跟自己的舊友慢慢相處。

  「這……」她猶豫著看向蘭波,一貫臉上都帶著慵懶從容之色的黑發青年在見到自己過去的搭檔時神情十分復雜。

  比她帶著金蟒蘭波通過時間回溯器回到過去時間還要復雜,她可以看出蘭波憂郁冷淡面容下不平靜的心情。

  「奈奈,你和太宰君他們先離開這裡,」蘭波平復下心情,淡淡開口說道:「這裡我會處理好。」

  雖然沒有魏爾倫活的時間久,但蘭波也有十一年沒有見過舊友和搭檔。

  他們確實需要一些時間處理一下過去的事。

  趁著他們都在潛意識世界的力量融合戰爭,魏爾倫對過去的他有什麼不滿都可以盡數表達出來。

  「我明白了,」貓澤奈奈鄭重點頭,道:「蘭波先生請小心。」

  這裡處處都是遮蔽物,想要獲勝的異能者很多,說不准正藏在暗處等著他們分散再逐個擊破。

  她不敢小瞧其他被選入力量融合戰爭的強者,相較於異能世界眾多的異能者,咒術世界最昌盛的力量都在日本。

  因為天元的結界咒力無法泄漏,咒力彙聚於結界誕生出許多強大的咒靈和天賦卓絕的術師。

  她突然想起咒術世界要是不講究一些,或許連咒靈都會選入力量融合戰爭。

  以咒靈對人類敵視的態度,不管遇見術師還是異能者估計都會一起攻擊。

  「自己小心。」織田作之助淡定叮囑一句,根本不打算多勸什麼。

  立原看著魏爾倫欲言又止,心思細膩的青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只說道:「蘭波先生保重,我們先走了。」

  讓蘭波單獨留下面對陌生的異能者,在力量融合戰爭的混戰中多少有些不妥,但蘭波自己都想單獨跟魏爾倫相處,他們也不能多說什麼阻止他。

  稍微可以放心的是他們在潛意識世界發生的戰鬥不會影響現實世界的身體就算死掉也不會怎麼樣。

  這也是兩個世界意識創造出潛意識世界進行力量融合戰爭的原因,可以讓他們無所顧忌使用力量。

  尤其是貓澤奈奈的領域,在可以不顧忌對方生死的力量融合戰爭幾乎是必殺的絕技。

  利用【請君勿死】的恢復能力,她也可以做到五條悟一樣的無限咒力狀態。

  只是平時很少遇見需要她這麼做的敵人。

  留下蘭波和魏爾倫在原地,他們一路向著未知的前方尋找需要打倒的異能者。

  「躲在太宰身後。」織田作之助突然說道。

  貓澤奈奈很快明白他這麼說的原因,立刻退後撤到太宰治身後,問道:「是五條老師嗎?」

  還不待織田作之助再開口,刺目如雷霆閃電一般的強大咒力攻擊眨眼間推平他們眼前的樹木花草遮蔽物,直直向著他們衝過來。

  太宰治平靜看著直撲過來的【茈】不閃不躲,力量在接觸到他平舉抬起的手心被術式無效化消除,連地皮都鏟平留下一道深溝的攻擊截止在太宰治面前。

  「五條老師直接打通了一條路,」貓澤奈奈從他身後探出頭,正好看見站在深溝盡頭的五條悟向他們隨意舉起手揮了揮,驚訝道:「我還以為沒這麼快遇見五條老師他們。」

  這下高專其他的咒術師估計

  都知道五條悟在什麼位置,想要彙聚過來也會快很多。

  「五條先生還是這麼高調。」立原以不知道是感慨還是佩服的語氣說道。

  五條悟的破局方式可不是他們能學得來的方法,就算知道最容易引起高專其他人注意的辦法是什麼,他們也弄不出這麼大的動靜。

  他才這麼想著,地面突然開始劇烈晃動起來。

  「有術師和異能者打起來了?」

  貓澤奈奈輕凝眉心,回頭看向他們之前離開的方向,低聲道:「是蘭波先生和魏爾倫先生。」

  織田作之助以驚訝的語氣和一點都不驚訝的神情道:「我以為他們想單獨聊聊。」

  沒想到他們是要單獨戰鬥的空間。

  照他們腳下晃動的情況,蘭波和魏爾倫現場只會打得更激烈。

  不知道現在占據上風的人是誰。

  立原有些猶豫道:「我們要回去幫忙嗎?」

  要是只論結果,肯定是他們五人在一起可以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打敗魏爾倫也會簡單許多。

  但魏爾倫是蘭波的舊識,他們要是插手似乎顯得有些不太合適。

  貓澤奈奈看一眼太宰治,笑吟吟的戀人什麼都沒說把行動的決策方向交由她決定。

  是選擇力量融合戰爭的勝利還是選擇讓蘭波和魏爾倫獨自戰鬥。

  「……我們繼續前進,」她主動邁開第一步走向五條悟,道:「麻煩治先生制定讓我們可以勝利的決策。」

  貓澤奈奈決定的是行動的方向,太宰治謀劃的是制勝的策略。

  其余時候,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是棋盤上的一員。

  異能世界可能會有類似太宰治的人,他們要面對的智者或許不止一個異能無效化的「太宰治」。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博弈,不僅僅是兩個世界的力量。

  還有屬於兩個世界的智慧。

  「你們幾個都在一起,真是省下不少時間,」五條悟挑高嘴角,姿態閑適得完全不像是面對力量隨時可能會顛覆改變的現狀,「現在就等其他人過來了。」

  他毫不懷疑乙骨憂太他們會進入潛意識世界。

  五條悟對自己的學生們非常有自信。

  「五條老師鬧出這麼大動靜就是為了通知我們嗎?」貓澤奈奈笑得有些無奈。

  他真是完全不怕一光炮把高專其他人干掉。

  「也不完全是,」五條悟回答得十分輕松,道:「我還干掉了兩個異能者。」

  雖說參與力量融合戰爭的人都是兩個世界的強者,但面對咒術世界當之無愧的最強也算是開局遇到關底boss,連試探的機會都沒多少直接被【茈】淘汰出局。

  「老師完全沒想過攻擊會打中我們嗎?」一路讓式神開路清掃障礙物直線跑過來的伏黑惠是最快趕來的第二批人。

  其實抓著鵺的爪子飛過來速度會更快一些,但是說不准會不會有異能者在下面發起攻擊,他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

  飛在半空行動,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

  不管是攻擊還是反擊都困難幾番,許多式神都不擅長空戰。

  「高專的學生肯定都知道我這招,」五條悟笑嘻嘻擺擺手,完全沒有在意這件事,道:「咒力過來之前就會察覺到吧?」

  如果是詛咒師或咒靈被他打出局也無所謂。

  「悟的戰鬥方式還是這麼自由,」木屐落地發出獨特的聲音,雙手攏進袖口的夏油傑緩緩走近他們,失笑道:「我的咒靈都被你打死一只。」

  貓澤奈奈眨眨眼,驚訝道:「夏油老師怎麼……?」

  聽著他的意思不僅可以使用術式,衣服也換回盤星教教祖時期的五條袈裟。

  「好歹我也

  是特級咒術師,有這麼驚訝嗎?」看著高專幾個學生一臉驚訝的樣子,他笑眯眯說道:「是我們世界的意識想要我參與這場戰鬥,暫時讓我在潛意識的世界可以使用術式。」

  或者說是讓夏油傑在潛意識世界重回力量的巔峰,發起百鬼夜行之前的盤星教教祖時期力量。

  身懷數千只咒靈,擁有數不清的戰鬥方式。

  實力完全不亞於其他的特級咒術師,最強盛時期的夏油傑。

  不僅如此,世界意識還許諾給他好處,要是可以獲得力量融合戰爭的勝利,他在現實世界也可以擺脫【彩畫集】的控制,重新以咒靈操使的身份活過來。

  不過這點就不必告訴高專的其他人。

  「夏油老師,現在擁有多少只咒靈?」貓澤奈奈沒忍住問道。

  積累二十多年咒靈數量的夏油傑跟百鬼夜行之後的夏油傑,實力有著相當大的差距。

  一方面是咒靈的數量和多變的戰鬥方式,另一方面也是咒靈凝聚而來的巨量咒力。

  夏油傑故意沉吟吊著他們的胃口。

  視線余光看見急急跑過來的虎杖悠仁和乙骨憂太,後面緊追而來的東堂葵。

  他笑著回答道:「也就七八千吧。」

  曾經在高專對付乙骨憂太時,融合在一起的四千四百六十一只咒靈以及放出在東京、新宿和京都每個地方千數以上的咒靈,全部回收莫約七八千的咒靈數量完全不是誇張。

  這些都是夏油傑從幼年覺醒術式以後,二十多年積累起來的咒靈。

  當然大部分咒靈都是他離開高專的十年降伏,其中二級以上的咒靈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可就算是這樣,夏油傑擁有的咒靈數量都相當驚人。

  直接驚住高專的學生們,虎杖悠仁脫口而出道:「夏油老師的咒靈全部放出來,我們不是贏定了?」

  完全不敢想像七八千的咒靈全部在潛意識世界釋放會發生什麼。

  光是想想都頭皮發麻。

  伏黑惠想起百鬼夜行那年,只是對付三千只咒靈都讓分散在東京、新宿和京都的咒術師頭痛不已,唯有實力在咒術師上層的一級咒術師可以自在些,其余一級以下的咒術師幾乎都疲於奔波在祓除咒靈的路上。

  高專那時候連北海道咒術連的咒術師都請來一起支援,要是夏油傑的咒靈全部釋放在城市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這可不好說,」夏油傑摸著下頜,非常中肯說道:「潛意識世界的異能者可以消滅咒靈,能進入這裡的異能者實力至少對標我們的一級咒術師。」

  而一級咒術師幾乎是咒術界戰鬥力上乘的一批。

  除卻地位最特殊的特級咒術師,多數咒術師的頂端就是一級再想往上需要的就不止是努力而是天生的術式。

  術師一直都是相當講究天賦的職業。

  「實力至少在一級的咒術師,」虎杖悠仁跟著露出嚴肅思考的表情,道:「祓除一級咒靈不是問題,有些連特級都可以祓除。」

  就算是一級與一級之間也有不小的實力差距,能被選作另一個世界的戰鬥力代表肯定不會簡單。

  「咒靈操術的重點不是在放出咒靈,」伏黑惠低聲提醒他,道:「重點是夏油老師可以自由搭配操控咒靈進行攻擊。」

  普通放出咒靈,它們可不會有什麼配合著戰鬥的意識。

  「我記得夏油老師有一招可以融合全部咒靈的咒力攻擊,」乙骨憂太毫不避諱提起夏油傑曾經對付他使用的極之番,一臉純良問道:「用那個可以對付異能者嗎?」

  「我不打算這麼做,」夏油傑搖搖頭,沉靜笑道:「如果不是一對一的對決,用漩渦太浪費咒力了。」

  曾經在百鬼夜行死戰過的兩名術師

  ,在夏油傑被迫重回高專肩負培養咒術師苗子的重任以後心照不宣達成和解。

  連禪院真希他們也沒說什麼,夏油傑重傷他們的仇,乙骨憂太已經幫他們好好報復回去。

  「我建議你們不要太小看異能者,」太宰治不鹹不淡開口道:「異能者的數量在異能世界是不算多,但比起咒術師寥寥無幾的人口還是要翻出幾百倍。」

  尤其是異能的發源地歐洲,鐘塔侍從的阿加莎以及歌德、莎士比亞、凡爾納這些異能強者都是不容小覷的異能世界最頂尖力量。

  要是隨隨便便以為異能者是什麼好對付的人,他們可能真的要在潛意識世界輸得透徹。

  「治先生,異能世界的參戰者實力跟蘭波先生相比,」貓澤奈奈定了定神,接著問道:「是更強還是更弱?」

  太宰治這麼說,高專的咒術師或許沒有什麼深刻的概念。

  但蘭波的實力如何,他們都大概清楚。

  「以蘭波先生的實力衡量嗎?」太宰治輕笑一聲,道:「在蘭波先生之上的異能者可能不會超過十個,實力稍微遜色一些的異能者也不會低於特級咒靈太多。」

  之前五條悟會這麼簡單解決兩個異能者是因為他們遇到的術師是五條悟,而不是他們本身太弱。

  一上來直接撞上最強的咒術師,勉強會讓人錯估異能者的實力。

  「不超過十個,」貓澤奈奈環顧這裡的人一圈,思索道:「蘭波先生是特級,不超過十個意味著我們的對手少說有十個特級咒術師。」

  特級咒術師的實力與特級咒靈不一樣,不能單純以普通的特級衡量。

  「提問!」虎杖悠仁舉手問道:「如果用宿儺的手指衡量,大概相當於宿儺多少根手指實力?」

  太宰治托著下頜,笑道:「異能超越者幾乎每個都可以發揮宿儺十五根手指以上的力量吧。」

  兩面宿儺的領域以及其中的必中、必殺效果,無一不是他的大殺器之一。

  要是他毫不收斂放開攻擊,幾乎相當於行走的核彈。

  虎杖悠仁暗暗抽氣,瞬間明白異能超越者的實力水平。

  十五根手指的宿儺已經很強,異能世界的超越者實力不在十五根手指之下,屬於兩個世界級別的力量融合戰爭果然不是開玩笑的戰鬥。

  「五條老師一點都不緊張?」緊張的心情被太宰治話中的內容吊起,貓澤奈奈視線一轉正好落在五條悟臉上,嘴角高高揚起絲毫沒有懼戰的樣子。

  不涉及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可以自由讓他發揮實力的潛意識世界。

  不需要擔心咒靈的問題也不需要想什麼太過亂來,什麼都不用顧忌可以讓他全身心投入戰鬥的力量融合戰爭。

  夏油傑一眼就明白五條悟什麼想法,他忍俊不禁道:「悟這是興奮起來了?」

  在其他人都緊張凝重起來的時候,他一反常態勾起嘴角完全止不住笑,仿佛回到高專時期的五條悟,傲氣張揚天不怕地不怕,仗著最強的實力面對什麼敵人都無所畏懼甚至興奮想要挑戰更困難的任務。

  意氣風發的高專時期,不會考慮什麼咒術界的大事,什麼都無所顧忌、什麼都敢去做。

  十多年的時間還是給五條悟留下許多痕跡和改變。

  這樣笑著的五條悟反而更接近夏油傑記憶中十多年前的友人,心無顧忌不受束縛,可以自由飛翔的【最強】。

  「可以這麼說?」五條悟回答得十分隨意松快,笑道:「我一直想試試打破悠仁的黑閃記錄,可惜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次倒是可以試試。」

  不過前提是異能世界的異能超越者要挨得住他打出黑閃之前的攻擊。

  在不展開領域的前提下,異能世界的強者會有多厲害還是挺讓他好

  奇。

  唯一克制不受咒力和術式影響的太宰治是他們這邊的人,五條悟的領域和咒力攻擊都不會對他起作用,要不是太宰治不勤於鍛煉體術,說不定真的可以跟最強咒術師較量一下。

  當然這個前提也是五條悟和太宰治,只使用體術互相攻擊對方。

  「……要接五條老師的黑閃嗎?」貓澤奈奈捂住唇小聲抽氣,莫名開始為他們的對手擔憂。

  異能者的攻擊手段怎麼樣,她不是特別清楚,但術師可以使用術式延展的技能、極之番以及領域,要是引發出黑閃力量爆發的程度幾乎是數倍不止。

  黑色火花下的攻擊會以咒力量和肉體強度為基數爆發出平均二點五次方的力量。

  以五條悟只差乙骨憂太一線的咒力量和最強的肉體強度,正面承受住五條悟五下黑閃的人真的存在嗎?

  「貓澤也不敢吧?」虎杖悠仁跟她小聲嘀嘀咕咕,道:「貓澤的術式還是百分百治愈重傷瀕死。」

  她心有戚戚焉點頭,壓低聲音道:「會死的吧?」

  就算是她也不敢正面去接五條悟的黑閃,滿足他打破虎杖悠仁記錄的想法。

  「乙骨前輩的咒力量接近無限,他的黑閃也很恐怖吧?」虎杖悠仁接著嘀咕,他從來不以自己黑閃最高記錄保持者而自豪什麼,相反他很清楚比他更強的人還有五條悟和乙骨憂太、蘭波他們,他們破不了黑閃記錄是因為沒什麼人或咒靈能正面挨住他們連著五六下的黑閃。

  貓澤奈奈連連點頭,道:「夏油老師專精格鬥術,肉體力量在高專也是數一數二的強,咒力量還有咒靈可以補充。」

  這麼想想高專最先成為特級咒術師的三位都有各自強大的地方。

  「貓澤的咒力量不是跟五條老師差不多嗎?」虎杖悠仁突然想起小伙伴的咒力量在高專不算第三也是第四左右的位置。

  她有些困擾歪頭,道:「我只有一次黑閃的記錄,可能是我對體術和咒術的融合感還不夠好吧?」

  因為咒力的特殊性,很多時候她都是依靠咒力強化身體而不是依靠咒力攻擊。

  咒力在貓澤奈奈這裡的用處就是強化肢體、延長鎖鏈的長度以及標記咒力使用術式和延展技能,最後才是不得不使用的領域。

  無論是延長咒具長度還是標記需要的咒力都是極精細的操控卻不耗費多少咒力的用法,真的花費貓澤奈奈咒力大頭的是領域。

  「真的不是因為沒有咒靈能接貓澤第二下黑閃嗎?」虎杖悠仁不由這麼嚴肅懷疑。

  她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又沒有五條老師這麼厲害。」

  她的肉體強度還是要差些,打出黑閃也不會有五條悟的威力,更重要的是虎杖悠仁曾經告訴她使用黑閃的訣竅讓她很摸不著頭腦。

  「……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伏黑惠十分無語,道:「現在不是在說異能者的實力嗎?」

  剛緊繃起來的氣氛又被他們打破得七七八八,這些人完全不會升起什麼緊張感。

  乙骨憂太好脾氣拍拍他,道:「往好處想,我們輸了咒靈可能就不會再出現。」

  伏黑惠被他的話一下噎住,很快又忍不住順著他的話思考下去。

  沒有咒靈其實還是有不少好處,比起咒術師經常要面臨危險的處境,異能世界可能要安定不少。

  但這些都是說不准的事,他們世界有咒靈,異能世界肯定還有別的什麼存在。

  輸掉世界沒有咒靈只是說著好聽安慰自己的話。

  「他們好像完全緊張不起來了。」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說道。

  為數不多知道力量融合戰爭代表什麼的織田作之助,他對自己的力量是術式還是異能都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不過輸掉力量融合戰爭,他們世界的警察高度執法度可能會受到異能者影響,導致變成橫濱差不多的尷尬局面。

  輸掉力量融合戰爭,受影響最大的人或許是他們世界的非術師。

  畢竟異能者沒有要避人耳目的想法,更不會像咒術師一樣主動保護非術師不讓他們接近危險、知道危險的存在。

  「雖然我很想打擊一下異能世界不是這麼美好的世界,」作為曾經經歷過大戰的一等兵立原,他深切知道異能的存在並不都會帶來好事,要是世界再次爆發異能大戰,異能世界會比咒術世界危險不安定數倍,「但是讓他們帶著這樣放松的心情參戰,其實也不壞?」

  無論是異能者還是術師都有勝利的理由,他們不會因為此刻放松的心情而慢待這場世界之間的戰鬥,相反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戰士面對戰鬥不會畏懼退縮,更不會因為什麼理由而故意輸掉重要的戰鬥。

  他們都會全力以赴打敗異能世界的強者,在這個死亡也不需要畏懼的潛意識世界反而能讓他們更加勇猛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治先生覺得呢?」貓澤奈奈跟虎杖悠仁他們嘀嘀咕咕一通,轉頭看向太宰治積極拉著他問道:「我們會贏嗎?」

  參與力量融合戰爭的高專咒術師逐漸開始彙聚成一個龐大的群體,許多熟悉或是不熟悉的面孔都出現在這裡,一些御三家沒有進入高專學習的咒術師以及北海道咒術連的咒術師也都出現在這裡。

  術師的數量確實沒有異能者多,僅僅是一個日本誕生的術師可能還沒有歐洲異能者的零頭多,但咒術師並不是什麼可以小覷輕視的力量。

  他們一次次與咒靈作戰,拼著性命保護非術師維護日常世界的安定,因為咒靈而升起必須要團結起來的心思。

  除卻咒術界上層部分思想老頑固,多數咒術師想法其實都很簡單。

  天高有五條悟頂著,中間還有他們祓除咒靈,省下非術師正常好好生活。

  他們在休息時間其實跟非術師沒什麼不同,最多是多一份稍微特殊一些的職業,做著類似軍人、警察、消防保護群眾的工作。

  只是咒術師的存在要更隱晦一些,不能輕易讓非術師知道。

  「奈奈想要贏嗎?」太宰治輕笑一聲,故意道:「贏了咒靈可就不止出現在日本境內,其他國家都會有哦?」

  「其他國家本來也有咒靈,」貓澤奈奈眨眨眼,誠實道:「而且我們把異能者變成術師,國外大概會變成夏油老師想要的全員術師化世界。」

  以異能世界歐洲的異能者密集程度,說不定夏油傑轉頭會跑去歐洲研究他們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術師。

  「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想到夏油傑剛被【彩畫集】救回來,總是試圖在補課時偷塞私貨給貓澤奈奈讓她成為自己的傳人,太宰治失笑道:「不過說真的,奈奈不會在意嗎?」

  她准備要面對的敵人是中原中也。

  不需要太宰治多說什麼,明白他意思的貓澤奈奈垂眸眼睫輕顫一下。

  扇羽般濃密垂落的眼睫半遮掩住紅眸裡的思緒,太宰治沒有催促她的回答,只是相當安靜等待著她的回復。

  「治先生突然這麼正經,我還有些不習慣,」她輕輕笑一聲,半開玩笑道:「自從交往以後就不怎麼看見治先生正經的樣子。」

  太宰治故作驚訝,道:「咦?原來奈奈是更喜歡那樣的我嗎?」

  「那要我在這裡說嗎?」他俯身在貓澤奈奈耳邊,語帶笑意道:「可能會讓奈奈一下臉紅的甜言蜜語。」

  她揉了揉泛紅的耳朵,道:「不開玩笑了。」

  「我想打敗中也先生,」紅眸明亮而堅定,她盈起笑意道:「說是向兄長證明自己也好,為努

  力想要保存自己力量特質的世界意識也好,我都想獲得力量融合戰爭的勝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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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力量融合戰爭比拚的是兩個世界的力量特質,  更加強大的一方可以獲得存留下來的資格,稍遜色一籌的力量特質會被另一方的力量覆蓋。

  五條悟以一發聲勢浩大的【茈】引來咒術師集合,剩下的人沒有在半個小時趕來,  基本可以斷定遇上異能者陷入戰鬥或是已經被淘汰出局。

  潛意識的世界不斷爆發出戰鬥的轟轟聲響,  遠在別的地方不說,  近在蘭波所在的方向戰鬥聲響和動靜幾乎一直沒有停歇。

  貓澤奈奈他們沒有插手他們戰鬥的打算,這是蘭波和魏爾倫之間的戰鬥,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干預他們的戰鬥,是勝是敗都不會有人生出什麼怨言。

  想要說的話無法以言語清晰表達,  只好以戰鬥宣泄胸中所有復雜的情感。

  「勝利的條件是另一方的人被全部淘汰或是截止七十二小時以後,  留在潛意識世界人數更多的一方勝利。」相對靈活的規則,  要是有一方的能力者更擅長防御或是躲藏,一直無法把對手全部淘汰,  力量融合戰爭就一直不會結束。

  雖然不知道潛意識世界的時間流速與外界的時間流速相比是多少,  但應該不會是一比一的時間流速。

  無論是大批術師強者還是大批異能強者陷入奇怪的昏睡,  三天三夜無法清醒,  實在太過惹人懷疑。

  就算世界意識沒有這樣的意識,  多少也該知道人類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會死?

  貓澤奈奈突然不這麼確定,  思緒一轉發現他們一直沒有受到異能者的攻擊,動靜越來越大的地方,反而是蘭波和魏爾倫開始呆的位置。

  她蹙眉疑惑,  問道:「我們一直呆在這裡,  為什麼沒有異能者來狙擊我們?」

  他們這麼大個靶子在這裡,  異能者不可能沒有聽見五條悟制造出來的聲響,  可是靠近過來的人只有他們的術師。

  「他們想先把落單的術師解決。」誠然團戰是不可避免要爆發,  但異能者可以選擇先削減他們的人手,  這也是獲勝的手段之一。

  貓澤奈奈一愣,  眸光轉向另外一個爆發戰鬥聲響的位置,道:「我們是不是該去幫忙?」

  異能者要狙擊他們落單的術師,他們過去援助對方不是很正常。

  除非像蘭波和魏爾倫的特殊情況,多數術師其實都不會介意其他人插手戰鬥。

  尤其是在對付咒靈的時候。

  只是他們這次的對手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異能者,是輸是贏都代表著他們所在世界的力量,故意失手或是有意讓對方擊敗自己都是不允許的事。

  世界意識可以恢復貓澤奈奈的術式,自然也可以在發現她故意失手以後再次剝奪她的術式能力。

  在世界規則傾覆之前失去術式的術師,世界融合以後也不會變成異能者,在被選中以後消極怠工可能會被惱羞成怒的世界意識奪走能力。

  像是主張通過消除全人類咒力的方法達到徹底消滅咒靈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她就沒在這裡出現,不知道是沒被世界意識拉進潛意識世界還是故意躲著他們走。

  「不著急,」太宰治施施然說道:「沒來的術師不一定是跟異能者爆發了衝突。」

  還有一些咒靈和詛咒師,他們看見咒術師肯定也會出手攻擊。

  咒靈可不管對手是異能者還是咒術師,在咒靈看來人類都是他們的對立面。

  「那不是更糟糕嗎?」貓澤奈奈輕抿著唇,凝眉說道:「被咒靈殺死的術師連全屍都很難留下。」

  這裡的確是不會真正死亡的潛意識世界沒錯,但他們身上的痛覺和感知都是正常。

  咒靈可不會有腦子知道什麼時候要跟術師一致對外先對付異能者,自恃實力的咒靈多半會把他們都當做敵人對付。

  她頻頻望向另一方向,腿腳蠢蠢欲動要不是太宰治沒布置下計劃,她怕自己擅自行動會影響力量融合戰爭的勝利,或許她已經毫不猶豫拔腿前去援助。

  「五條,六眼能看見這裡有多少只咒靈進來了嗎?」太宰治輕壓了壓她的肩膀,安撫著自家容易擔心人的小姑娘。

  眼罩覆蓋著通透璀璨眼眸的最強咒術師,笑道:「你知道這個要做什麼?」

  六眼當然能看見咒靈的動向,潛意識世界再大也不至於是他難以望到頭的地方。

  更何況六眼的視覺範圍本來就跟一般的眼睛不同,他是以咒力流轉細微的痕跡判斷對手的本質和能力。

  在潛意識世界找幾只咒靈,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特級咒術師不多、特級咒靈也不會多,能被世界意識拉進潛意識世界的咒靈寥寥無幾。

  「留著咒靈可以對付異能者也可能讓咒術師被偷襲,不留下咒靈等於咒術世界先行淘汰自己的參戰選手,」兩個世界能進入潛意識世界的人都相同,他們選擇祓除咒靈和詛咒師,幾乎等同於自己降低另一種獲勝的可能,「你們打算怎麼辦?」

  高專的咒術師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紛紛看向五條悟。

  以他們的看法,肯定是祓除咒靈再對異能者出手。

  畢竟異能者再怎麼說也不會虐殺人類、吞噬人類的血肉,詛咒師可能會忌憚五條悟的實力不敢亂來,乖乖配合他們對付異能者,但咒靈幾乎不可能。

  太宰治嘴上這麼笑著問他們所有人,實則多數咒術師都是五條一派,不敢在決定性的大事上擅自說出自己的想法。

  即便他們心裡想的都是祓除咒靈再對付異能者,但五條悟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會吭氣說什麼。

  而御三家被選中的特別一級咒術師沒有入學過高專,加茂家和禪院家的術師並不太情願以五條悟馬首是瞻,就算他們已經出現在這裡。

  要是與咒靈合作可以獲得這場力量融合戰鬥的勝利,加茂家和禪院家的術師幾乎不會猶豫什麼,甚至想著大不了獲得勝利以後再找到咒靈的藏身之處,把它們全部祓除干淨。

  只要不是兩面宿儺和詛咒女王祈本裡香般強大的特級咒靈,會出現在這裡的一級咒術師都是殺過特級,多半都不會害怕咒靈的實力。

  「當然是祓除,」五條悟勾著眼罩扯下來,張狂自信說道:「我可是最強,最強的人生不需要靠著咒靈獲得勝利。」

  他是咒術界現役最強的咒術師。

  十年前是最強,十年後的現在也是,他的行動和選擇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咒術界其他術師的士氣,為勝利留下咒靈對付異能者的計劃根本不可取。

  「奈奈呢?」太宰治低頭問道:「想先去找中也還是落單的咒術師?」

  她微微沉吟道:「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想要遇見什麼人,不是我們可以說了算吧?」

  他們已經沒有系統地圖輔助觀察對手的方向,無論是想找中原中也還是找落單的咒術師、咒靈都只能看運氣。

  「這倒不一定,」他意味不明笑笑,看著貓澤奈奈疑惑的神情輕捻著她的發尾,不緊不慢說道:「找任何東西都有方法,中也和咒靈也是一樣的。」

  貓澤奈奈要是想找咒靈,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五條悟的六眼,稍微麻煩一些也有夏油傑的探查咒靈和冥冥的烏鴉。

  要是想在潛意識世界找中原中也也有類似的辦法,端看貓澤奈奈想要找哪一邊的人。

  「……我想先去祓除咒靈,」貓澤奈奈沉吟半晌,轉頭看向身側被茂密樹叢遮擋嚴實的方向,「那邊好像有什麼熟悉又陌生的咒力波動。」

  若隱若現傳遞過來,給她一種排斥惡心感的咒力波動。

  「咒力波動?」太

  宰治捏住她發尾的動作一頓,他沒有在貓澤奈奈說的方向感受到什麼咒力波動。

  那邊甚至不是傳出戰鬥聲息動靜的地方。

  他不動聲色道:「可能是奈奈以前見過的術師。」

  「可是我不記得有哪個術師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貓澤奈奈眉心緩緩凝蹙收緊,道:「特級咒術師除了九十九小姐,其他人都在這裡。」

  詛咒師沒有專門評定等級的說法,除非像是夏油傑一般曾經在高專學習又叛逃的詛咒師才有等級稱號。

  可她見過的詛咒師一般都會弄暈送回高專,咒力會讓她不舒服,但也沒有哪個人會給她一種惡心的強烈排斥感。

  至於咒靈,貓澤奈奈幾乎想都沒想過這個可能。

  她祓除咒靈從來不會手軟,一級咒靈不夠資格進入潛意識世界參戰,剩下的特級咒靈……

  咒術界登記在冊的特級咒靈不多,多數都是已經被封印成咒物,只能靠著封印一點點消磨它們的咒力和意識,剩下正身不明的特級咒靈都不會被記錄在冊。

  「熟悉的咒力,肯定是我見過的術師……」

  低頭沉思的貓澤奈奈沒發現太宰治走向五條悟和夏油傑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神情自若回來牽起她的手,漫不經心道:「說不定奈奈見過的咒力不屬於術師而是咒靈。」

  一句話直接打開她幾乎要封塵遺忘的記憶。

  這股讓人厭惡的咒力波動,曾經險些將她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她一度以為自己要死在咒靈手上,想盡辦法也只能解決它的耳目和「玩偶」,沒有加入高專沒有找到自己攻擊方法的貓澤奈奈幾乎不能對它造成什麼傷害。

  要不是最後召喚出金蟒蘭波,她和諸伏景光可能都會變成怪物,成為咒靈手上生死不由己身控制的木偶。

  「真人,」她鄭重抬起頭,道:「我想起來了,那只咒靈的名字是真人。」

  她的記憶多在成為咒術師以後遇見的咒靈,充滿對人類惡意的咒靈會讓她排斥生氣卻不會生出明顯的惡心恐懼感。

  【請君勿死】無法治療的靈魂扭轉傷勢。

  沒想到世界意識會讓【真人】出現在這裡,它的術式可以影響一切活著擁有靈魂的生命。

  不管是咒術師、詛咒師還是異能者,全都在【真人】的術式施展範圍。

  以人類對人類最純粹惡意而生的咒靈,每次都會被心思細膩,容易察覺他人情緒變化的貓澤奈奈察覺。

  「我要先去祓除掉真人。」貓澤奈奈望向【真人】所在的方向,神情十分冷靜。

  如果是其他的咒靈,她或許會猶豫一下找中原中也還是落單受傷的咒術師。

  但【真人】不行,她不能確定【無為轉變】會不會影響術師和異能者現實中的身體。

  「真人?」立原和織田作之助疑惑對視一眼。

  他們都是在黑貓太宰第一次離開以後接受召喚,百鬼夜行的平安夜當日出現,本身並不是特別清楚貓澤奈奈以前祓除過什麼咒靈。

  不過就算讓他們現在想以前祓除過的咒靈,不是特別的術式和強大的咒靈,多半也不會有特別的印像。

  太宰治垂眸沉吟,道:「是奈奈把蘭波先生帶回來那天遇見的咒靈?」

  她輕輕點頭,文秀的眉眼沉靜幾分道:「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留在這裡,我去去就回來。」

  聚集在這裡的咒術師越來越多,異能者不可能一直不過來,她祓除咒靈可能會耽誤一些時間,留下織田作之助和立原在這裡配合五條悟他們的攻擊。

  【天衣無縫】可以預測幾秒以後的未來,要是有異能者藏在暗處偷襲,他會立刻察覺作出回避和反擊。

  【金屬操控】在立原手下可以瞬間

  制造出大量金屬武器攻擊,極度適合大範圍攻擊和展開領域將敵人拖入其中。

  貓澤奈奈不是特別清楚異能者的攻擊手段,但不難想到異能跟術式都是各式各樣,什麼能力都可能出現。

  「奈奈要扔下我嗎?」太宰治彎腰笑吟吟道:「我呆在這裡沒什麼用處吧?」

  該說的話,他都跟五條悟和夏油傑說過。

  剩下的每一步計劃,他都不會指揮他們怎麼行動。

  五條悟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咒術師,不需要他指導如何戰鬥。

  「不會扔下治先生,」她本來也准備帶上太宰治一起去祓除咒靈真人,道:「治先生是很重要的幫手。」

  面對咒靈,太宰治的術式無效化有著天然的優勢。

  他輕笑一聲,道:「這真是我的榮幸。」

  順著心裡的排斥和特殊的感應,貓澤奈奈很容易找到【真人】的蹤跡,甚至不用太擔心會在潛意識世界跟丟咒靈的行蹤。

  隨著靠近咒靈所在的位置,一些戰鬥的聲音逐漸傳遞過來。

  「有人跟真人撞上了,」貓澤奈奈凝眉,立刻道:「治先生,我們加快速度。」

  不知道撞上【真人】的人是異能者還是術師,要是及時用力量覆蓋身體阻擋咒靈的觸摸還可能抵御一下【無為轉變】。

  要是不習慣使用力量覆蓋周身的能力者遇見【真人】說不准真的會被改變靈魂,變成奇形怪狀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貓澤奈奈知道特級咒靈一般都有自己的領域。

  上次她還沒有見到【真人】的領域,它已經被金蟒蘭波祓除干淨。

  這次借助世界意識再出現,咒靈不知道會對遇見的人做出什麼。

  她完全有理由懷疑【真人】不會好好遵守規則。

  ……

  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工作,凌晨三點回到公寓准備好好休息的中原中也一下被世界意識拽入潛意識世界。

  連商量都沒有一句,直接在他腦內公布規則,冰冷冷說什麼輸掉力量融合戰爭,全世界的異能都會消失。

  中原中也黑沉著臉,任誰以為自己結束工作,可以稍微睡一覺再開始第二天的工作,結果睡著都要被世界意識拉來加班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要是無法淘汰另一個世界的所有參戰者,力量融合戰爭要一直持續七十二小時才會結束。

  他第二天還要去事務所處理任務報告,哪有這麼多美國時間陪兩個世界意識在這裡過家家戰鬥分出勝負。

  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人留下,中原中也臉色不善,重力充盈周身幾乎一步一個腳印,准備尋找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對手。

  「哦呀?」甜膩輕佻的聲線在前方響起,「似乎來了一個小個子的異能者?」

  真人姿態輕松拋著手裡顏色詭異的小人,笑眯眯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異能者呢?」

  上次在公寓被祓除得太快,他都來不及逃跑或是展開領域就被困在奇怪的空間。

  這次真人打算好好吸取教訓,把有限的七十二小時都玩夠再結束游戲。

  雖然世界意識開出的條件是勝利可以讓他在現實世界復活,但真人並不打算聽看不見摸不著的世界意識指揮。

  不管咒術師還是異能者都是他的玩具,他可以短暫接受跟咒術師合作對付異能者,但這是在擁有共同的敵人情況下。

  要是異能者出局,他會立刻轉頭轉化咒術師的靈魂。

  真人非常好奇,改變靈魂卻沒有死去的咒術師算不算出局,還是說只要活著什麼樣的形態都可以算是活著。

  「你想死嗎?」中原中也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難看,道:「你是咒術師?還是詛咒師?」

  極度肖似人類的狀

  態讓中原中也一時沒有察覺【真人】的真實身份,他還以為對方是長得奇怪一些的術師。

  畢竟異能者不通過咒具眼鏡,一般是無法觀測到咒靈的存在,快要死亡的生死危機也不會刺激得他們看見咒靈。

  身體內部都是異能的異能者沒有一絲力量屬於咒力,自然被咒靈危及生死也不會看見咒靈帶來的殺機。

  但中原中也能感覺到,咒靈的存在和攻擊的方向。

  平時在事務所和地牢會戴一下咒具眼鏡,執行外勤任務的時候,他反而比較少使用咒具眼鏡觀測咒靈的存在。

  中原中也是更依靠身體和直覺戰鬥的異能者,他的強大源於本身的異能、努力以及敏銳的戰鬥意識,可以快速壓榨自己的潛能進步變強。

  他看見【真人】的第一眼就很不爽。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稱呼,更多是【真人】給人的感覺非常危險,不如表面展露出來的友好無害。

  蒼白的皮膚上遍布著縫合線,金藍色的異色眸看著像波斯貓,灰藍色的頭發分扎成兩股在身後,不管怎麼看他都很像人類。

  中原中也第一時間也沒有懷疑,他只是單純看著【真人】很不爽。

  「你覺得我是什麼呢?」真人的笑容更加甜蜜幾分。

  他突然發現異能者不能像術師一樣判斷他本身是什麼,術式和異能的力量使用時十分相似,可細究還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我管你是什麼,」中原中也冷嗤一聲,疾衝過去一拳揍向真人的臉,完全沒有想過要替敵人考慮什麼,「勝利的條件是打敗你們,我只要把你們都打倒就好。」

  至於【真人】的真實身份是什麼?與他無關。

  反正不管咒術師還是詛咒師都是需要打敗讓他們出局的敵對方身份。

  中原中也不是沒想過可能會遇見貓澤奈奈他們,曾經照顧過的小丫頭又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上次是因為他被吸血鬼思維控制,無意識對她下了重手。

  當然小丫頭的什麼領域看著也很厲害,完全沒有留情。

  不過她當時真的哭得太慘,明明重傷瀕死的人是他,她卻哭得停都停不住,一直在跟他道歉。

  他想這次快些打敗貓澤奈奈,不留下讓她使用領域的機會,自然也不會再看見她掉眼淚哭著道歉。

  「你的目標很明確呀?」真人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拳,身體及時變柔軟卸去中原中也的力量,身體柔軟如面團一陣扭曲,臉上仍帶著愉悅的笑意,道:「那我就可以放心告訴你身份了。」

  反正他是咒靈還是人類都不影響中原中也對付他。

  「我是代表咒術世界參戰的咒靈真人,」神情天真帶著玩鬧性質回擊中原中也,雙手化作鋒銳的螳螂形鐮刀向中原中也揮砍而去,「我還沒有遇見過異能者,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異能者。」

  參加力量融合戰爭真好,可以看見這麼多厲害的異能者和咒術師。

  他想把他們全部都轉變成自己的小人帶在身邊,遇見敵人的時候可以再次扔出去,作為自己的武器和工具。

  「咒靈?!」中原中也皺眉,自語道:「咒靈也有這樣像人類的?」

  他開始還以為是什麼特殊的術式能力,可以自由改變自己的身體形態作為武器。

  畢竟異能者本身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術師出一個可以自由改變自己身體的術式也不奇怪。

  「喂、像你這樣的家伙還有多少?」他突然想到要是肖似人類的咒靈裝作異能者混進組織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真人笑嘻嘻回答:「你問的是咒靈嗎?這可不是能免費告訴你的情報。」

  猶如面筋一般延伸變長變柔軟的手攻向中原中也,他冷著臉躲避攻擊,引著咒靈的橡膠手纏繞卷在一

  起,一把扯住掄起咒靈向地面狠狠砸去。

  「這樣的攻擊對我沒用,」整只咒靈都狼狽得厲害,真人被中原中也狠狠摔在地上都沒有改變多少輕快愉悅的表情,「而且——你被我抓住了!」

  【無為轉變】通過觸碰對方的靈魂發動。

  「是你被我抓住了,」中原中也看著搞不清情況的咒靈,包裹著身體表面的異能延伸向真人,淡淡道:「重力操控。」

  重力直接碾壓住咒靈的身體,任他怎麼想分散自己逃跑都無用。

  他臉上沒有什麼畏懼驚恐之色,反而笑得更加開懷,道:「你的異能是重力?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不是針對靈魂的能力,很難真正傷到真人。

  不管什麼樣的傷口,他都可以通過修復靈魂修復自己身上的傷口。

  「……嘖、」中原中也不跟腦子有問題的咒靈計較,重力瞬間施加千百萬倍准備一下把他擠壓碾成粉碎,「咒術世界不會都是你這樣的家伙吧?」

  力量融合戰爭唯一讓他滿意的地方是異能可以對付咒靈。

  不然他還要頭痛沒有帶咒具要怎麼徹底祓除咒靈。

  「你真的很有趣,」作為特級咒靈之首真人有著極強的學習能力,跟中原中也對戰的時候他也在快速變強,掌握自身的術式真正使用方法,「普通的觸碰不能改變你的靈魂狀態,不知道領域能不能做到。」

  頓時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中原中也准備立刻扔開真人後撤,不想他會大大張開嘴露出裡面層疊的手指和人臉,「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裹。」

  寒毛都要一下直豎起來的中原中也果斷甩手,提速在領域形成之前撤出真人的領域,不想密密疊疊的手會頂著重力干擾他逃離領域。

  見識過貓澤奈奈的領域,他自然不會認為這是什麼好玩的普通招式。

  呆在術師的領域就相當於把自身的弱點交遞出去,中原中也不會干這麼蠢的事。

  但是真人的手臂真的太纏人,砍斷又會很快再生,普通的重擊落下去完全不會受到骨折的影響,依舊自如活動好似繩索卷向中原中也。

  「什麼鬼東西!」踢碎攔在面前的手臂,中原中也被惡心得夠嗆,一下沒衝出去領域眼看著領域的合攏變成獨屬於真人的空間。

  「歡迎來到我的領域,」真人聲音輕快,原本被中原中也壓著打都無法組織出有效反擊的咒靈,道:「你是第一個來這裡的人,為了感謝你讓我明白怎麼使用領域,我一定會好好利用你對付咒術師。」

  縫隙徹底合攏沒有逃出去機會的中原中也十分冷靜,鈷藍色眼眸微抬,重力蔓延遍布整個領域空間,「我知道咒靈和術師都可以使用領域。」

  雖然當天意識並不算清醒,但中原中也是有自己被貓澤奈奈困在領域的經驗。

  既然知道咒術師有這樣的手段,他肯定要想到應對的策略。

  「還有什麼特殊的效果,」中原中也點著地面踩了踩,道:「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領域完整之下。」

  咒術師的事確實不太好打聽,但貓澤奈奈在咒術高專,關於領域的事,他直接問過她不少,知道領域具體是什麼以及外部更容易破局。

  領域一旦形成就會變成固若金湯一樣的存在,他倒是好奇強行從內部把領域打破會怎麼樣。

  重力一點一點加重,堅固的領域逐漸布上裂紋。

  「我還不知道強行打破領域會對施術者怎麼樣,」中原中也反應冷淡,道:「剛好這次就遇見可以展開領域的咒靈。」

  不知道領域強行打破會有什麼後果,中原中也不好找貓澤奈奈試這個,正好真人送上門給他試驗。

  「什麼?」真人興奮得近乎癲狂的神色似乎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會

  這麼冷靜。

  既然明白領域是什麼,自然也知道領域本身附帶的特殊必中、必殺效果。

  任何人陷入他的領域都不可能抵御住其中的必中效果。

  異能者可以使用重力保護身體表面防止他的術式入侵改變靈魂,但領域不一定就算使用異能保護身體都無法排斥其中必然命中的特殊效果。

  這就是領域的能力。

  「……好像有可愛的女孩子過來了,」真人非常遺憾說道:「只能先把你變成小人之後再仔細想想要改成什麼樣子。」

  這麼厲害的異能者變成小人,一定會相當厲害。

  領域的必中效果讓真人不需要通過觸碰中原中也,一下就可以直觸他的靈魂深處,不想他會撞上一只渾身漆黑仿佛燃燒著火焰的怪物。

  沉睡的怪物被他直觸靈魂的舉動驚醒,昂頭發出憤怒驚天徹底的嘶吼。

  宛如真正的天災一般,代表著中原中也靈魂的野獸一聲吼叫直接碾碎真人的部分靈魂。

  原以為中原中也不能傷害他靈魂的真人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現在才知道害怕?」中原中也奇怪他遲鈍的反應,腳下的領域空間直接炸開變得不再完整。

  龐大重力擠壓著領域內部空間,直接把真人的領域從內部破開甚至連寄存在中原中也意識深處的荒霸吐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重創一把他的靈魂。

  真人忌憚看一眼中原中也,領域被打破可以補充咒力修復,但中原中也的意識和靈魂深處都有著會傷害他的存在,他一時不敢再輕易觸碰他的靈魂。

  術式無法使用在中原中也身上,他干脆甩出手裡的小人改變他們的靈魂狀態。

  一個個奇形怪相的家伙撲向中原中也,他不閃不躲主動揮拳迎擊,一拳揍飛一個再通過異能把他們死死碾壓在地上。

  「還有多少小手段?」他衝著真人勾了勾手指,張揚道:「盡管給我使出來。」

  真人要是不准備再做什麼,他就要一拳把他打扁出局。

  「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忌憚著中原中也的真人准備找機會逃跑,不能對他使用術式改變靈魂,單純以實力比較,中原中也高出他太多,「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必須要找個時機逃跑。

  「一群醜八怪有什麼可愛?」中原中也揮出猛烈的一下一下攻擊,真人艱難招架著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拳頭,趁亂把自己分開兩半向不同方向跑去。

  「這都可以?」中原中也錯愕,疾衝過去一腳踹翻其中一只,眼看著另一只要跑遠消失在林間,低咒一句道:「該死、那家伙要跑了!」

  燃燒著幽綠色咒力的鎖鏈飛竄出來捆住變小逃跑的真人。

  好懸趕上的貓澤奈奈輸入大量咒力准備把他捆成一個球再祓除,真人抬頭看向她,燦爛笑著道:「原來是可愛的小兔子,我還記得你的名字哦?」

  「你叫奈奈對吧?」真人突然變得格外話嘮,道:「我還記得你,沒想到奈奈會成為高專的咒術師。」

  「……我也記得你,真人。」

  貓澤奈奈靜靜看著他,神情十分平靜垂落在身側的手卻捏成拳頭壓得指骨發痛。

  她本以為自己成為咒術師這麼久,已經很習慣咒靈天生對人類的惡意,傷害人類的殘忍手段。

  再憤怒難過都可以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想法,因為咒術師就是要從大量的負面情緒中提取真正有用的一部分克制自己情緒才能操控好咒力的職業。

  可是當她再見到真人以後,她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控制住憤怒。

  「這位小哥不要隨便調戲別人的女朋友好嗎?」太宰治笑眯眯蹲在他面前似乎完全不怕咒靈會趁機偷襲自己。

  靈魂分開兩半想著快些逃跑的

  真人看見太宰治和貓澤奈奈,想要把他們轉化成小人的想法又一次在心底激動升起。

  他看出貓澤奈奈和太宰治身上都是有咒力的人。

  「可愛的小兔子是你的女朋友嗎?」真人笑容越發甜蜜,鎖鏈沒有包繞到的範圍改變自己的靈魂生長出如同蠍子的尾巴刺向太宰治。

  他側頭輕輕松松躲過,故作驚訝道:「階下囚先生還要跟我們動手嗎?」

  真人分成兩半的靈魂,一半被中原中也的重力踩住、一半被貓澤奈奈的鎖鏈困住。

  「我還想著要把咒靈先生從凶惡的小矮子手下救走,」太宰治低低一笑,意味不明道:「畢竟我們現在都是為同一個世界作戰的人。」

  他們都是作為咒術世界的參戰者。

  不管咒術師、詛咒師還是咒靈都是世界意識選中的強者。

  「原來你們是要救我嗎?」真人變成蠍子的尾巴一下頓住,很快改變面上的態度道:「抱歉我以為你們是要祓除我的咒術師,一下情急就動手了。」

  貓澤奈奈垂眸看著他,緩緩道:「撒謊。」

  咒靈不會對人類感到歉意,更不會真心想要跟他們合作。

  「……這是你們高專豢養的咒靈嗎?」中原中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太宰治的話,有心想要問個究竟又覺得在潛意識世界問這個有些尷尬。

  他提著手裡的真人分體拽過來,假裝不經意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

  不不不、不久前他們還是清清白白。

  就算表明心意、追求交往都不會這麼快速,肯定是他的幻聽。

  「真是可憐,中也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了,」用了很短的時間思考,太宰治還是不願意叫中原中也兄長之類的稱呼,他干脆按著以往的口吻說道:「凶巴巴的小矮子也只能欺負一下咒靈。」

  「你這家伙——!」中原中也被他一下激起怒意,差點要扔掉真人改拽著他。

  「真人不是高專豢養的咒靈,」貓澤奈奈匆匆解釋一句,問道:「中也先生有受傷嗎?或是被真人碰到了?」

  不確定中原中也有沒有被真人的術式觸碰過靈魂,她一時沒有立刻下手祓除他。

  「真人的術式是可以改變靈魂的形狀,」她眉頭加深,凝重道:「要是不小心被碰到靈魂,真人就會把人類變成木偶一樣的武器。」

  「……就像那些人一樣。」被重力碾壓在地的醜陋生物,原本都是普通人類。

  沒有顏色詭異的皮膚、腫脹的四肢和痛苦被改變原型操控的靈魂。

  這都是真人的術式【無為轉變】所致。

  中原中也一愣,皺眉道:「我沒有受傷,不過近身戰不可能不碰到對方的身體。」

  就如咒靈真人的能力需要通過觸碰發動,他的重力同樣也是這樣。

  原本還能維持平靜的貓澤奈奈臉色大變,急急問道:「哥哥真的沒事嗎?沒有感覺靈魂受傷嗎?」

  她一時間連真人都顧不得,不知道坐在地上的咒靈悄然改變靈魂准備勾住貓澤奈奈的腿。

  微涼的手掌在真人勾住貓澤奈奈之前,先一步落在他的肩膀上,術式無效化發動消除咒力本身的存在,他意識模糊一下,只聽見一句笑吟吟的話:「不要隨便動別人的女朋友,階下囚先生。」

  僅僅是一瞬間的接觸,真人直接被消除一半的靈魂。

  要不是為了逃跑分散自己的靈魂,還有一半留在中原中也手裡恐怕他已經直接被太宰治消除出局。


第112章

  想著逮住貓澤奈奈轉變靈魂把他們的注意都轉移出去,  好藉機給自己創造逃跑機會或是讓術師和異能者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他的咒靈這人,沒想到太宰治會一下消滅自己一半靈魂。

  普通的術師攻擊不能傷害到真人的本質,他的術式可以自由改變靈魂的形狀,  不管對方是人類還是咒靈都逃不脫他的手。

  只是真人相對咒靈更樂意對人類下手,  低級咒靈就算變成他的小人或是玩具都沒什麼讓咒靈高興的負面情緒。

  只要不遇見一擊致命連一絲逃跑機會都不給他留下的攻擊,真人都有辦法逃跑。

  作為人類對人類最純粹惡意誕生的咒靈,真人擁有人類一切的劣根性,  求生本能相當強,他本是世界意識看好最不容易被淘汰的參戰者。

  不是直擊靈魂的攻擊無法把他徹底擊敗,  不是空間禁錮一類的能力無法把他的本體都留住,  只要讓真人逃走一小部分,  他都能極力存活下來繼續作惡。

  真人知道力量融合戰爭肯定會遇見很多強大的術師和異能者,  但只要有一線機會讓他逃跑,他都會飛快成長起來,  在短短七十二小時之內成為咒術世界最讓同伴和敵人忌憚的對手。

  他甚至都計劃好遇見打不過的術師和異能者要怎麼擊潰他們的心神,  分散他們的注意借助一些可以逃生的辦法逃跑。

  他想過可能會早早遇見自己無法應付的對手,  卻沒有想過力量融合戰爭會一下出現兩個克制他的人類。

  一個本身體內靈魂有異克制著他的術式,  一個擁有消除咒力和術式的能力,幾乎是對咒靈必殺的能力。

  「術式無效化……」真人臉色一下變得難看,很快又笑起襯得雅致的五官透出幾分詭異艷麗,  「你的術式很特別,不止會對咒靈起作用還會限制術師的能力。」

  幾乎bug一樣克制咒靈的術式出現,  真人笑得更深幾分仿佛自己不是受到靈魂重創的傷害,  「但是你的能力在這場戰鬥中有什麼意義呢?只能對付咒靈和術師的能力根本不能淘汰異能者,你存在這裡的意義還不如我。」

  太宰治輕笑一聲,  坦然點頭承認道:「是這樣沒錯。」

  看著真人神色間流轉的些許變化,  他不由在心底感慨再狡猾的咒靈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讀懂人心。

  跟他以前的老對手相比,  真人的小心思真是太過容易看穿。

  「但我的女朋友會保護我,」太宰治施施然道:「就算我在這裡是一無是處的人,奈奈也會好好保護我一直到戰鬥最後。」

  他故意勾住貓澤奈奈的手指,語音微揚炫耀道:「跟小哥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呢。」

  最後的話一字一句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你們不想我們的世界獲得勝利嗎?」真人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尋找逃跑的空隙,道:「從這個人手裡救下我,我之後肯定會淘汰很多異能者。」

  相比術師成長變強所需要的時間,咒靈可以很輕易掌握反轉術式,領悟能力也是人類的好幾倍,怎麼看都是留下他在最後更有益處。

  太宰治一臉驚訝道:「咦?我說過自己想贏嗎?」

  鳶色眼眸無辜眨動幾下,頗有心情蹲下跟真人平視的太宰治抬眸看向貓澤奈奈,道:「其實我們贏不贏都可以哦?」

  「就算會失去術式,但世界上的咒靈都會消失得干干淨淨,」太宰治說得煞有其事,道:「咒靈消失,咒術師的職業也不用再有人去做,奈奈可以離開高專去大學,畢業以後當個普通的職業女性。」

  他一臉期待高興的表情,語氣輕快道:「我就在家給奈奈當家庭主夫,每天送奈奈出門工作再迎接奈奈回家……」

  咒靈真人分不清太宰治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他不想救他的意圖,

  真人算是看出來了。

  他咬牙准備趁著其他人被他越說越起勁的話吸引注意力,再次想分裂自己的靈魂從中原中也手裡逃跑。

  只要可以讓他跑掉一小部分靈魂,躲過麻煩的異能者和咒術師,哪怕元氣大傷都可以慢慢修復過來。

  咒靈強大的恢復力是他們的優勢,真人完全不打算這麼快再次玩掉自己第二次小命。

  「領域展開,」貓澤奈奈眸光落在真人身上,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被太宰治的話分散,緩緩冷靜道:「晴月落天色。」

  察覺到貓澤奈奈想做什麼,真人立刻想要把自己炸開分散成無數的小碎塊。

  壓制著他的中原中也施加百倍重力,硬生生把他分裂開數十百塊的身體死死擠壓在一起無法動彈。

  「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再跑一次吧?」差點放走咒靈已經讓中原中也非常惱火,這家伙還要對貓澤奈奈下手把她轉變成那些怪物。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不受真人影響,硬要說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荒霸吐的存在。

  總不可能是他沒有靈魂,所以真人的術式無法對他施展。

  「放下你的小心思,」中原中也眸光冷淡,嗤聲道:「這裡沒有人會相信咒靈的鬼話。」

  比起他這個跟咒靈接觸不多的異能者,咒術師才是更討厭排斥咒靈的一方。

  太宰治的話有幾分可信不知道,但咒靈的話肯定是不能相信。

  大量的咒力湧出形成領域空間,如同牢籠一般把兩人一咒靈關在其中。

  「我在這裡祓除你,」貓澤奈奈的神情十分冷靜,一貫溫和無害的紅眸落在真人身上平靜得不見一絲恐懼,「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潛意識世界,我都不會再讓你肆意玩弄別人的靈魂。」

  領域的必中效果削弱咒力發動,領域的必殺效果達成條件發動。

  對待咒靈毫不留情的領域一下剝奪真人數個身體部位,因為他把自己的靈魂分散成許多小塊,咒力反應變得異常微弱,直接被領域判斷為虛弱可以直接發動必殺。

  連同真人的靈魂一起奪走,拯救生命反向的力量是賜予死亡。

  願傷者安然痊愈,往後余生無病無災。

  願死者早歸極樂,轉世忘記一切煩憂。

  最初的貓澤奈奈只是想要祓除更多的咒靈,將更多人從生命的威脅中拯救出來,漸漸她開始明白咒術師的意義。

  「咒靈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祓除干淨,」只要有人的地方,咒靈就不可能完全消失,「但我會一直秉持本心,努力救下所有應該獲得救贖的人。」

  看著分散靈魂讓自己變得無比脆弱的咒靈徹底消失在領域之中,她視線轉向中原中也,認真說道:「就算對手是哥哥,我也不會認輸。」

  她需要為自己的世界而戰。

  「你知道我不會手下留情吧?」中原中也雙手環胸,挑起眉頭道:「潛意識世界不會真的弄死人,我下手也不會有什麼顧忌。」

  他照顧過貓澤奈奈五年,雖說大部分時間都不是陪在她身邊,而是金錢方面的支助和幾個月一次的看望,但他確實可以自稱一句算是看著她長大。

  「嗯,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她反應十分平靜,嘴角甚至彎起淺淺笑意,收回標記在中原中也身上的咒力。

  對付真人的時候,為了防止咒力先一步傷害中原中也,她把自身的咒力覆蓋在他身上擋去領域的必殺效果。

  而現在攔在他們之間的咒靈已經祓除,貓澤奈奈覆蓋遮擋住中原中也的咒力自然也要收回,不然領域開啟就是白白浪費咒力。

  相對另外兩位使用咒力毫不吝嗇的特級咒術師,貓澤奈奈一貫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耐力好的人,硬要拼著恢復只能

  通過術式恢復咒力。

  「哥哥不小心一點,可能會被我淘汰出局。」

  鎖鏈懸浮環繞在她身周蓄勢待發,完全沒有因為中原中也的強大而有所畏懼。

  「這麼大口氣嗎?我還不需要一個小丫頭手下留情,」中原中也側頭哼笑一聲,道:「這次不會再掉眼淚了吧?」

  被他一遍遍打得重傷瀕死都沒哭的小丫頭,竟然會因為傷害他而難過落淚。

  他大概知道自己在貓澤奈奈心裡什麼份量,卻沒有想過當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她還會因為傷害他而愧疚難過。

  明明自己都要死了還在擔心他。

  思維受到吸血鬼控制的時候,他已經見過一次貓澤奈奈落淚,那時候情感和頭腦想法都是吸血鬼占據上風,就算看見她哭也無法作出太多的反應。

  現在他已經完全恢復記憶和意識,要是再看見她哭得眼淚汪汪,他真不知道要怎麼繼續戰鬥。

  要是在戰鬥的時候,把他們家笨孩子打哭了,公關官肯定會找他算賬。

  他們六個人裡心思最細膩、最護著貓澤奈奈的就是公關官。

  其他人照顧小丫頭都是沒輕沒重,帶去醫院探病的禮物都能混入手槍,包括他也一樣,中原中也不是什麼細心的人。

  要是沒有旗會的人,他可能連怎麼照顧小丫頭都不知道。

  「……可能會哭一點,」貓澤奈奈抿一下唇,道:「但我不會手下留情,哥哥也不必對我手下留情。」

  她最大的殺招就是領域,其他的體術或能力在中原中也面前都不是特別夠看。

  唯有領域的必殺效果對中原中也有些作用。

  「喂喂、什麼叫會哭一點?」中原中也的鬥志被她弄熄一半,無奈道:「我們現在是敵人吧?你對付敵人的時候也會掉眼淚嗎?」

  他還沒見過一邊哭一邊戰鬥的戰士。

  「對付敵人的時候,要擺出凶狠的樣子,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好欺負。」有些惡劣的異能者就是喜歡看別人的難堪恐懼和哭泣害怕。

  她越是哭泣越是容易招惹這樣的家伙,總不能在對付惡人的時候也擺出軟弱的樣子。

  中原中也瞪她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道:「敵人不會因為你的眼淚而手軟,他們反而會嘲笑你的軟弱,更加惡劣欺負你。」

  「……哥哥,我在外面對付咒靈和詛咒師的時候不會哭的。」貓澤奈奈心情有些復雜,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展開領域時給中原中也留下深刻的記憶讓他誤以為她對付所有敵人都這麼容易心軟。

  她不會對咒靈和咒術界通緝的詛咒師有什麼愧疚。

  中原中也真的是誤會大了。

  他半信半疑看一眼貓澤奈奈,擺明沒有特別相信她的話。

  「我們還是快一點開始戰鬥,」貓澤奈奈無奈整理一下臉上的表情,道:「請多指教,哥哥。」

  接下來,她是真的不能對中原中也手下留情。

  不然輸得徹底被淘汰出局的人就是她和太宰治。

  中原中也戰意十足,勾起唇道:「正好讓我驗證一下,你在咒術高專都學了什麼回來。」

  ……

  潛意識世界各處都在爆發戰鬥,七十二小時看似漫長,實則對耐力和體力都相當強悍的咒術師和異能者,只需要極短的休息時間就能恢復。

  咒術師一派多數相識,團結彙聚起來相對容易,就算遇見其他咒術師被異能者壓著打都會立刻上去幫忙。

  而咒術世界另外兩股力量,詛咒師和咒靈就是他們需要戒備和警惕的對像,要不是對面有異能者,他們多數會選擇先對付一直以來的敵人。

  異能世界沒有這麼多力量劃分,但不同國家之間的異能者也不

  是毫無矛盾,相互之間常常也會爆發戰鬥和衝突。

  在這場由不懂人心的兩個世界意識組織起來的力量融合戰爭,兩個世界的能力者一邊在淘汰自己的敵人、一邊悄悄對自己世界的參戰者下手。

  只看出局的數量,兩邊竟然都沒有拉出特別明顯的優勢。

  五條悟和夏油傑、乙骨憂太等特級咒術師也遇上強大難纏的外國異能者,時間、空間甚至是特殊的致死能力讓人非常頭痛。

  有一件不知道該意外還是驚訝的事,他們世界有名的文豪在異能世界沒有成為文豪,反而有一群跟他們同名同姓的異能強者。

  會出現在力量融合戰爭的異能強者基本都是他們曾經聽過名字,在文學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文豪大家,留下無數傳世經典之作。

  一時讓人十分茫然,他們世界的文豪沒有成為文豪,是不是改行當異能者。

  「日安,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沒有守著貓澤奈奈和中原中也戰鬥的太宰治在潛意識世界一陣亂逛,正好遇見另一個世界加入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

  他微微眯起眼睛,低笑著回應:「日安,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力量融合戰爭都是挑選兩個世界的強者,【太宰治】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異能無效化和術式無效化都是相當特別罕見的能力。

  要是放在任何一個地方,他們都有能力解除異能者的異能或是術師、咒靈的術式。

  但在這裡異能無效化和術式無效化都很難對敵人出什麼奇效。

  「好巧,你是來這裡偷懶的嗎?」「太宰治」笑眯眯問道。

  一身沙色風衣的青年雙手散漫插在口袋,完全沒有作戰的意思,步伐自由閑散像是在這裡散步。

  兩個世界的【太宰治】本質上都是同一個人,卻因為不同的過去經歷造就他們身上不同的氣質,一個經過兩年的身份洗白以及兩年的偵探社工作經驗,漸漸變成看起來無害又溫和的偵探社社員、一個經歷四年沒日沒夜的首領生涯,死後成為道具靈魂來到貓澤奈奈身邊三年溫養脾性,看著隱藏下許多黑暗面氣息的前黑手黨首領。

  臉上的嘴角弧度和笑容、聲調都十分相似。

  「是啊,」太宰治干脆承認,說道:「奈奈在戰鬥,我出來隨便走走。」

  他完全不避諱讓「太宰治」知道貓澤奈奈不在,最能保護太宰治的人調走離開,現在的太宰治幾乎是一塊肥肉,誰來都可以輕易把他淘汰出局。

  當然對面的「太宰治」跟他局面是一樣的。

  他們都不是什麼擅長戰鬥的人,就算體術不是最差的一檔,在這麼多世界級強者面前也不太夠看。

  「咦、我以為你會一直黏著她不松手?」「太宰治」裝出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笑道:「畢竟你們之前看起來感情很好。」

  他這話說得完全與自己無關,一點都不把太宰治當做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太宰治】不喜歡自己,就算面前的人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也不會有什麼觸動和惺惺相惜的想法。

  「不懂看人眼色,太過纏人的小鬼是不會討女孩子喜歡的。」

  太宰治故作煩惱嘆氣,道:「戀人之間也是需要一些獨處的空間,處理自己身邊的小麻煩。」

  咒術世界的太宰治在說什麼鬼話?他上次趴在貓澤奈奈肩上不肯挪開,還用眼神警告他的事這麼快忘得干干淨淨。

  「原來如此,真是受教了。」

  「太宰治」一臉恍然,幽幽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現在的女孩子還喜歡可愛黏人的男孩子,看來只靠著臉以色侍人不是長久之道。」

  他笑著不輕不重刺一句,道:「畢竟不管男女都會貪慕美好的容色和年輕的外表。」

  【太宰治】都是擅長說鬼話的人。

  因為看得太過透徹,反而更加明白人性是什麼,不願意相信世界上會有永恆不變的事物,就算這一刻愛得天崩地裂,下一刻也可能會因為一些小矛盾分道揚鑣。

  「太宰治」並不看好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愛情。

  貓澤奈奈是個非常容易看穿的人,他能看出來的事,太宰治想必也可以看出來。

  「太宰治」不太明白他們兩個看著性格不相干的人是怎麼湊在一起,不過他非常好奇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愛情結局。

  說到底【太宰治】會愛上什麼人,這件事本來就值得他好好觀察留意。

  「這個問題,我也認真考慮過了。」

  太宰治仿佛十分可惜一般,道:「奈奈不想這麼早跟我討論幾十年後的事,我還想著一直保持年輕體力十足的樣子。」

  可惜貓澤奈奈非常害羞,不願意接他這個話題。

  要知道太宰治當初提的時候,逗弄的意思有幾分,但也有幾分是真心想這麼做。

  「奈奈想我好好呆在家裡料理家事,照顧好家庭每天乖乖等著她回家,」太宰治面色不改,開始睜眼說瞎話:「可是我也很想跟著奈奈一起出門工作,總是呆在家裡無所事事靠著奈奈養,這樣多少有些不好。」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是不需要工作的嗎?」「太宰治」被他明秀暗秀這麼久,最羨慕的還是不需要工作這句話。

  太宰治一臉無辜點頭,道:「奈奈舍不得我這麼辛苦。」

  誰會逼迫一只小貓咪工作呢?

  雖然一直都會好好完成工作,但【太宰治】從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就不喜歡乖乖執行任務,總是想方設法推給中原中也或是手下的人,直到推不掉才接過來開始工作。

  要不是想把港口黑手黨打造成足夠強大的樣子,太宰治也不會選擇成為首領,親力親為四年時間一天都沒有離開事務所的頂層。

  「我突然也想找富婆了。」「太宰治」似真似假嘆息一聲。

  畢竟不用工作呆在家裡不愁吃穿的生活,幾乎是世界上大多數人的最高理想。

  ……

  屬於兩個不同世界的【太宰治】互相試探,力量融合戰爭的時間過得飛快。

  所有呆在潛意識世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還剩多少人,但他們隱隱有種感覺,戰鬥開始進入僵局。

  把所有世界級強者中稍弱的一批淘汰出局,剩下都是自保能力極強或是攻擊力相當勇猛,本來就肩負著淘汰別人重任的異能者和術師。

  想要淘汰剩下的強者,難度就不是開始這麼簡單。

  可能一對一都無法分出勝負,需要配合攻擊才能在七十二小時的力量融合戰爭盡可能多地淘汰另一個世界的參戰者。

  然而想法非常美好,配合起來卻不算成功。

  異能世界服務著不同國家的異能超越者以及鐘塔侍從一直都是類似王不見王的關系就算打交道也很少發生戰鬥,更不要說是配合對方的攻擊。

  他們連別國超越者的具體異能是什麼都不甚清楚,勉強配合要對付實力不算強勁的對手還好,要對付咒術世界的強者幾乎是不可能行之有效。

  與異能世界有著明顯反差的是咒術世界,他們培養咒術師執行任務,經常會讓同年級或是高年級學生帶低年級學生外出,平時配合著祓除咒靈。

  只默契這一點來看,高專出身的咒術師比不同國家的異能超越者要擅長配合。

  一道道黑色的火花在潛意識世界亮起,被選入力量融合戰爭的咒術師並不是都能展開領域的超強天賦者,但他們都有著各自的絕招和特殊術式,面對異能強者的攻擊也不會失去冷靜。

  一場場術式和

  異能的較量在潛意識世界爆發,目前距離力量融合戰爭結束還有一半的時間。


第113章

  論異能和體術,  中原中也更強。

  但論生存能力和耐力,毫無疑問是貓澤奈奈更強。

  昔日躺在病床上虛弱命不久矣的小姑娘熬過生死大劫,重新見到的第一面就是以敵對的身份站在他對立面,  奮力纏住他不讓中原中也趕在他們到達默爾索監獄。

  今日他們又一次以對立面的身份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不得不向著重要的親人、朋友揮舞拳頭和手中的武器,  不過比起當初變成吸血鬼,  一個毫無自我意識和舊時記憶、一個不得不使出最重的殺招對付重要的兄長,他們現在的這場戰鬥更像是兄妹之間的切磋交流。

  不需要手下留情,不需要顧忌別的時間或是體力、外界的一切因素,  他們只管投入自己的戰鬥,感受對方的想法和成長。

  中原中也不是什麼擅長說關心話的兄長,以前面對虛弱的貓澤奈奈連一句重話都很少說,唯一想嚴厲訓斥她的一次是一年多以前知道貓澤奈奈的死訊。

  她是因為耽誤最佳的治療時間死去,  不是真的應驗醫生當初給她下的診斷可能活不過成年。

  不足一半的手術成功概率,在中原中也看來完全值得賭一把,賭贏可以繼續活下去,  賭輸不過是提早一點死亡。

  要是以前的貓澤奈奈肯定會接受治療,小姑娘對活著有相當強的執念,  她不會讓他失望也不會讓旗會的其他人失望,即便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四成。

  但剛度過十八歲成年的貓澤奈奈在那次決定她生死的手術中選擇了逃避。

  她頭一次選擇逃避手術,不再進行一次次手術中活下來的豪賭。

  她把時間都留在等待他們去醫院作最後的告別,  最後生命凋零在醫院雪白的病房,  等他們抽出時間來到醫院,只在冰冷冷的太平間看見白布覆蓋下的瘦弱蒼白少女。

  身上沒有幾兩骨頭,整個人瘦瘦巴巴,  臉色如雪閉著眼睛。

  不會再發出任何聲音,  不會再看見他們彎起秀怯的眉眼乖巧喊人。

  貓澤奈奈死得太過匆忙,  以至於在他們心底都留下一道遺憾,說不清是對自己沒有在醫院留下確切可以聯系的緊急聯系號碼還是沒能及時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的愧疚。

  他們都知道貓澤奈奈的基因缺陷可能活不了多久,但他們都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黑手黨,自覺也不會特別長命,一群不擅長照顧小姑娘的大男人面對中原中也撿回來病唧唧的小丫頭手忙腳亂,只能把自己想到的「好東西」偷渡去醫院帶給她。

  當然什麼手槍、手榴彈都在進入醫院之前,被稍微有些常識的鋼琴人和公關官制止,這根本不是能讓貓澤奈奈藏在醫院的東西。

  現在想想撿回貓澤奈奈的五年相處時間,中原中也還是覺得很好笑,他們幾個居然也有這麼笨拙的時候,尤其是阿呆鳥還試圖送珠寶首飾給貓澤奈奈,讓她在醫院掛滿全身扮出一身富貴豪氣,這樣醫院肯定不會有醫院和護士偷偷欺負她。

  本來也不會有,貓澤奈奈一直都是有人來看顧的長期住院病患。

  她的主治醫生甚至多少知道一點他們的身份,根本不敢讓她在醫院受什麼委屈,唯一讓小姑娘難受一些的是他們不能經常去看望她,醫生說她經常會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樹發呆。

  「現在還會覺得孤獨嗎?」中原中也架住貓澤奈奈的拳頭,較力一般壓住她的攻擊再擋下她側踢抬起的腿擊。

  鈷藍色的眸光贊賞落在曾經的小姑娘身上,她的力量和出擊很不錯,放在港口黑手黨也是體術數一數二的人物。

  看來她在咒術高專確實有好好鍛煉自己,把自己的體術基礎給扎實鍛煉起來,沒有像太宰治一樣整日躲懶偷閑。

  知道貓澤奈奈最開始遇見的人是太宰治,他還擔心過她

  會受到黑心青花魚的影響,想想他以前帶的芥川龍之介,一遇見太宰治立刻維持不住冷靜。

  中原中也非常擔心太宰治會給好好的小丫頭教授什麼糟糕的東西。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維持領域耗費的咒力太過龐大,不使用術式的時候,她的咒力很難快速恢復,索性貓澤奈奈在標記上中原中也以後解除領域,看著他受傷的部位被標記上的術式力量治愈也沒有絲毫慌張立刻抹去標記,斷掉治愈中原中也的力量。

  「就算哥哥你們不在醫院,醫院裡的繪本、魔方也會代替哥哥和花見先生他們陪著我。」或許偶爾會有一些寂寞的感覺生出,但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孤身一人沒有家人朋友的可憐孩子。

  中原中也他們就是她的家人,中原中也他們就是她的朋友。

  家人和朋友都好好活在世上,她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事。

  貓澤奈奈側頭躲過中原中也揮擊過來的一拳,拳風擦過臉頰留下一道血痕,她臉色不改徑直給兄長一記還擊,「現在還有治先生他們和高專的伙伴,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寂寞和孤獨。」

  屬於她的羈絆越來越多,親情、友情、愛情一一降臨她身邊。

  現在活著的每一天對貓澤奈奈都是大勝利,她由衷感激轉生技能系統選擇了她,讓她有機會再次見到眷戀的親人朋友,擁有自己新的羈絆和重要的愛人。

  「太宰那家伙……」

  中原中也重重嘖一聲,道:「他沒對你干什麼吧?」

  自從在蘭波那裡知道太宰治「覬覦」貓澤奈奈,他總覺得這家伙靠近她都是不安好心。

  他家的笨孩子怎麼可能玩得過太宰治那種心黑的男人,要是一朝被拋棄估計連人都要找不到,一想到貓澤奈奈以後可能會被太宰治欺騙玩弄,心頭的憤怒止不住要升湧迸發。

  這種憤怒的心情在看見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時,頓時新仇加舊恨都要冒出來,要不是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有停戰協議,雙方之間暫時不能私下開戰,他都要忍不住偷去武裝偵探社揍「太宰治」一頓。

  雖然不明白兩個太宰治有什麼不同,但既然都是太宰治,一些本質性的東西肯定不會有多少變化。

  更何況,「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黨的時候還炸了他的車。

  那種家伙揍十頓把他打成豬頭臉都不可惜。

  「……哥哥指的是什麼?」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要怎麼正面回答。

  該說情侶之間的事,該做不該做的事都已經發生了嗎?但是這種話,不管是面對兄長還是朋友都覺得不太好說出口。

  情侶之間的事一旦牽扯進家人朋友,肯定會變得復雜無數倍。

  沒事不要去找朋友要什麼愛情意見,這是她在《如何維持男女之間的感情熱度》上看見的話,如果她還想維持表面的和平,最好把愛情和友情都放在合適的位置,不要把一些情侶之間的小別扭和爭吵都鬧到朋友面前。

  不是原則性的大問題,可以適當給戀人在朋友面前留一些面子。

  涉及分手的原則性問題,不管朋友勸分和勸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快刀斬亂麻作出決定。

  雖然書上的內容寫著寫著開始偏題跑向勸說當代年輕人不要拿愛情問題去打擾自己的朋友,但貓澤奈奈還是在上面學到不少道理。

  比如說這時候,其實不太合適跟中原中也詳細描述她跟太宰治的事。

  尤其是在中原中也對【太宰治】這個個體有著相當重的人品偏見的時候。

  「指的是什麼?」中原中也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問你有沒有被混蛋青花魚占便宜,那家伙仗著自己能變貓,總是往你身上跳。」

  一

  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總是裝可愛往小姑娘身上跳,一點都不知道羞恥和矜持怎麼寫。

  貓澤奈奈沉默半晌,硬著頭皮小聲解釋道:「其實是我主動把治先生抱起來的……」

  她家的黑貓每次都是撒嬌扒拉著她,或是歪頭用可愛的鳶色貓眼看著她,尾巴在身後豎起輕搖慢晃,軟乎乎貓叫一聲。

  她直接被萌得潰不成軍,憐愛又高興抱起柔軟任摸肚子的黑貓咪。

  「那肯定是太宰勾引你了。」中原中也毫不猶豫說道。

  她一時啞然,不知道中原中也怎麼猜這麼准。

  見她張嘴說不出解釋的話,中原中也還以為貓澤奈奈被他肯定的語氣嚇住,稍微放緩些許語氣道:「我是說、咳,太宰從以前開始就很擅長干那種事。」

  混蛋青花魚每次都會說些吊人胃口的話,從來不會有什麼主動的行動就是喜歡看別人急得抓耳撓腮,追著他不停問。

  相當惡劣的性格,中原中也認識他八年,其中三年搭檔的時間都受盡他的折磨。

  好在現在換成武裝偵探社的另一個人,聽說「太宰治」加入偵探社也有三年了,可憐的金毛賬本小子還要繼續受他不知道多少個三年的折磨。

  「治先生也會勾引哥哥嗎?」雖然知道中原中也說的「太宰治」是這個世界加入偵探社的「太宰治」並不是她認識的太宰治,勾引這個詞用起來也不是那麼准確,但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一些好奇心。

  「什麼勾引,小丫頭別亂說話,」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嗤聲道:「那家伙純粹就是捉弄人,我和芥川都是受害者。」

  好在「太宰治」離開了港口黑手黨,現在的受害者開始轉移為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

  溫潤的紅眸無辜眨眨眼,貓澤奈奈乖乖沒有跟中原中也強嘴,「勾引」這個詞是他先提起的。

  她小心試探一句,問道:「哥哥,要是我跟治先生已經在一起了……?」

  「什麼?!太宰那混蛋果然是勾引了你!」中原中也臉色頓時劇變,捏緊的拳頭直接擦過她的臉側打在樹干上,一拳把粗壯兩三個人合抱都圍攏不住的大樹主干一拳打斷。

  貓澤奈奈小聲抽氣,這一拳要是直接落在她臉上,怕是臉都要被中原中也給打花了。

  上次遇見這麼大力量的敵人,還是京都咒術高專的東堂葵。

  實力沒到特級咒術師,但是本身的力量相當強大還有特殊的術式【不義游戲】在戰鬥方面可以配合著虎杖悠仁發揮出很大的攻擊力量。

  她本身不是力量型的咒術師,女性的身體天生力量要弱上男性許多,除非是禪院真希那種得天獨厚的天與咒縛,否則很少女性的力量可以正面勝過男性。

  而咒靈是比一般人類男性力量更加強大的存在,她對付咒靈往往都要精准控制好增幅身體的力量和速度,不浪費每一份咒力。

  就算咒力量再龐大也有用盡的時候,不想使用術式讓自己恢復全盛狀態就必須要想辦法利用好每一份咒力。

  貓澤奈奈對咒力的精細控制在高專屬於頭一份,剩下五條悟他們幾乎都是不怎麼在乎使用咒力多少,除了乙骨憂太跟她一樣力量稍欠,需要使用咒力彌補,其余人都沒什麼需要精細節省使用咒力的念頭。

  「你們交往多久了?」中原中也臉色不太好看。

  幾個月前,貓澤奈奈還可以坦然跟他說他們之間不是那種關系,沒有這種意思。

  想著太宰治下手也不會幾個月之內成功,立刻把遲鈍的貓澤奈奈騙到手,他放心領著首領的命令去西方鎮壓暴亂的分部,沒想到不過幾個月……

  他不過幾個月沒有看著貓澤奈奈!

  混蛋青花魚真的不要臉下手了!

  「差、差不

  多三四個月,」她一時被中原中也問得有些心虛,好像背著家長偷偷談了場不被看好和贊同的戀愛,「其實治先生沒有勾引我,是我先跟治先生表白的。」

  她試圖給自家黑貓挽回一些名聲。

  而且她確實沒有說謊,是她主動向太宰治告白,表明心意在先。

  「呵、肯定是太宰勾引你先告白,」中原中也冷笑一聲,道:「他就是那樣的家伙,自己想說的話不肯說,偏要藉著別人的嘴說。」

  面對什麼感情都是不拒絕不接受,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深情款款面對迷戀他的女性,為他落淚哭泣掛心的女人幾乎都要從港口事務所排到武裝偵探社門口。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知道該說中原中也對太宰治有很深的偏見,還是該說中原中也對於【太宰治】這樣的個體太過了解。

  貓澤奈奈不能坦然說自己沒有受到太宰治的吻誘惑,但她也不是什麼喜歡倒貼自己感情的人。

  她是確切感受到太宰治對她有愛情方面的感情,才大著膽子開口主動表白求交往。

  她最後輕抿一下唇,小聲問道:「哥哥要反對嗎?」

  「我當然……」中原中也沒出口的話,在看見貓澤奈奈凝著眉頭忐忑不安看著他時一下子啞火堵在喉嚨再說不出口。

  他當然不想貓澤奈奈跟太宰治那樣不負責任的家伙交往。

  要是她想跟什麼人交往試試戀愛的滋味,他怎麼也會給她找到合適的人,就算他找不到不是還有公關官和阿呆鳥他們,他們認識的男人女人都比他多,想找什麼好看聽話的戀人沒有。

  但是太宰治……

  這樣的男人沾上就很難甩手,就算貓澤奈奈以後不喜歡太宰治,那個男人也不會放過她。

  只以同伴和搭檔來說,【太宰治】勉強值得人信任。

  可感情方面,他所認識的「太宰治」一直給他的印像都是花心浪蕩、不穩定,要他如何相信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不會玩弄貓澤奈奈的感情。

  鈷藍色的眼眸映出貓澤奈奈忐忑緊張的小表情,昔日在他印像中還是瘦巴巴的小丫頭,如今身量已經徹底長開變成健康的大姑娘,不需要再擔心她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為基因缺陷染上重病不治去世。

  那雙清澈溫潤的紅玉眼眸小心看著他,似乎會說話一般緊張連眨幾下,擔心中原中也這個大家長會反對她跟太宰治的交往。

  中原中也一時說不出什麼重話,強硬起來的語氣都軟和幾分,「太宰辜負過很多女人。」

  他不想貓澤奈奈成為心神都牽系在太宰治身上,為他落淚難過的女人之一。

  那些女人從來都沒有得到太宰治的明確回應,他躲著她們如同躲避恐怖的蛇蠍。

  貓澤奈奈要是繼續維持跟太宰治的同伴關系,他自然不會多嘴說什麼讓她趕緊把不安好心的黑貓扔遠一些的話。

  ……咳、這條可能還是要視情況而定。

  但無論如何,中原中也肯定是不想自己看著長大的小丫頭受委屈。

  「哥哥說的是自己認識的太宰先生,」貓澤奈奈彎下眉眼,些許緊張忐忑都因為兄長的妥協而消散,她真的不想在戀人和兄長之間作出抉擇,「我認識的治先生是不一樣的太宰治。」

  她的太宰治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黑貓。

  優雅矜持又可愛黏人,集萬千星光美好於一身的黑貓太宰。

  偶爾性格會別扭一下,不願意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表露出來,不熟悉的人可能會以為太宰治面對戀人朋友都有所防備,不願意跟他們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但熟悉太宰治的人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護短的人。

  他

  會使用自己的辦法去保護在意的人,戀人、朋友甚至站在一邊沒有被他嘴上認可親昵稱呼的同伴。

  「有機會,我跟哥哥好好說一下治先生的事吧?」

  貓澤奈奈盈著眉眼提議,眸光柔柔發亮想要改善太宰治在兄長心目中的形像。

  中原中也表情怪異,努力想忍著自己的嫌棄,低聲咕噥道:「我可一點都不想聽混蛋太宰的事跡。」

  早在幾個月前見到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他就知道自己跟【太宰治】肯定是八字不合,不管哪個世界的太宰治都是一樣。

  而且貓澤奈奈身邊的太宰治看著比他認識的那個人還要危險,一身黑手黨氣息掩飾在溫和俊秀的外表之下,可是言語舉動之間不經意透露出的危險氣息讓中原中也一個浸淫在裡世界多年的黑手黨都覺得相當麻煩。

  他身上的首領信物更是昭示著太宰治成為另一個世界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是貓澤奈奈能壓制住的人,由著本心而論,中原中也肯定是希望貓澤奈奈找一個自己能壓住的戀人。

  畢竟她的性格一直強硬不起來,遇見性格強硬的人會很吃虧。

  「可是治先生真的跟哥哥認識的太宰先生不一樣,」貓澤奈奈有些苦惱,要怎麼讓中原中也擺脫固有印像,「治先生從來不會亂搭訕女孩子。」

  相反,他當貓的時候也十分克制,最開始的時候甚至不怎麼會讓貓澤奈奈摸他。

  就算只是貓咪的身體。

  「他本來就不能在跟你交往以後還亂搭訕女人!」中原中也不屑一哼,他就從來沒搭訕過女人。

  或者說直男單身至今的中原中也先生連搭訕心儀女性的手段都不甚了解。

  他覺得自己會一輩子奉獻給港口黑手黨,沒什麼成家立業的想法。

  「而且、而且治先生還很節儉!」她努力回想著三年前的初見,說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沒什麼錢,治先生跟我一起吃便當和蟹肉罐頭,一點都沒有浪費。」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道:「讓第一次見面的人請自己吃蟹肉罐頭,你不覺得本來就很不對勁嗎?」

  何況貓澤奈奈當時還沒什麼錢。

  她以前在醫院生活習慣忌口,沒什麼吃海鮮的習慣,更不會突然生出想買蟹肉罐頭的念頭。

  「那時候的我是有事請求治先生幫忙,」她輕撓了撓側臉,在中原中也沒有繼續攻擊的動作以後收起鎖鏈和身上的其他武器咒具,道:「我很感激治先生的出現,要不是他,我可能還不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成為咒術師……

  她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職業,在黑貓太宰陪她經歷一系列的事後,她逐漸定下決心想要成為幫助他人的人。

  就像中原中也在十七歲那年背負上她的生命前行、黑貓太宰應她的祈願召喚出現幫助她解除久島海修的困境、金蟒蘭波在咒靈真人差點殺死她和諸伏景光時應召出現、織田作犬願意協助她在咒靈的威脅下保護並盛無辜的居民……

  她的生命中接受過很多人的幫助,所以她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去幫助有需要的人。

  「成為咒術師以後有後悔過嗎?」中原中也凌厲的眉眼沉靜下來,雙手環抱在胸前靠著樹干倚站。

  他倒沒在意自己跟貓澤奈奈那一公分的身高差,緊繃的戰鬥狀態放松下來,不管呆在潛意識世界的姿態如何,只保持些許對外界的警惕。

  「沒有,」貓澤奈奈連連搖頭,笑著問道:「哥哥呢?選擇成為黑手黨有後悔過嗎?」

  通過時間回溯器,她見到中原中也的過去,知道他並不是一開始加入港口黑手黨。

  曾經的中原中也是一個組織的首領,保護著手下未成年的弱小孩子們。

  「還傻笑,」他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蓬松的發頂,道:「我跟你做的救人工作不一樣,沒什麼後不後悔的話,這都是我的選擇。」

  中原中也憑著自己的意志選擇加入港口黑手黨,從來沒想過後悔或是反叛的事。

  即便開始加入組織,少不了要受到懷疑和監視,他也從來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

  人什麼時候可以選擇後悔?沒有那種時候。

  就算後悔過去的事也不會重來,人生只能一直向前走。

  中原中也不會後悔懊惱自己的選擇,他從來都是最堅定執著的人。

  「黑手黨的工作都是那些,要是死後有地獄,我大概會下到十八層地獄把所有的罪都在死後慢慢贖回。」他聳了聳肩,半玩笑道。

  「我會多接一些任務祓除咒靈,」中原中也愣愣眨眼,一臉不解疑惑看著她,小姑娘低聲道:「我以前是靠著哥哥當黑手黨賺來的錢活著,如何哥哥有罪,那麼我也有。」

  「我會救很多人,一直祓除咒靈為自己和哥哥減輕罪,」貓澤奈奈輕抿一下唇,小聲道:「要是有下輩子,我還想跟哥哥認識,還想當哥哥的妹妹……」

  她聲音停頓一下,道:「不過這次我先答應治先生,死後會跟他一直在一起,大概不能在下輩子繼續認識哥哥。」

  生生世世呆在道具空間無法離開、無法擺脫,還是忘記一切轉生變成外貌、性格甚至是思想都完全不一樣的人。

  她也說不清哪一樣更好。

  但她想跟治先生一直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你都跟太宰做了什麼約定?」中原中也一下臉色大變,道:「死後會一直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他光知道貓澤奈奈和太宰治他們活著不對勁。

  除卻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活著,其余人都應該是死在過去的亡靈,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可以變成動物復活,但具體付出過什麼代價卻沒有人知道。

  貓澤奈奈支吾一下,道:「治先生他們死後不會轉世,會有一個特殊的空間可以生存。」

  道具靈魂可以被重復召喚。

  雖說道具本身不可拋棄、不可放棄,但她壽終正寢或是意外死亡的話,道具是可以被其他人繼承獲得。

  只是能否召喚出道具靈魂其中的靈魂,這個就不太清楚了。

  「你真是被太宰迷暈頭了,」就算是中原中也這樣不在乎死後事的人都覺得貓澤奈奈過於衝動,他頭痛摘下寬氈帽揉亂一頭赭發,道:「不可以毀約嗎?萬一你們在死之前分手呢?」

  鬧得很難看的分手,他在黑手黨也聽過不少八卦。

  他們交往不過幾個月,要是以後分手要繼續呆在同一個空間都不知道要如何自處。

  貓澤奈奈半垂的眼簾輕顫一下,沉默良久緩緩道:「那也沒事的,呆在道具空間我們不會有意識。」

  除非真的被祈願召喚者點出觸動靈魂的話,否則他們不會聽見任何外界的聲音。

  如果最後真的變成怨侶,她也不會抱怨什麼。

  反而是治先生,要他在沒有意識的道具空間跟討厭的人呆在一起也太為難他了。

  貓澤奈奈不知道道具空間內裡真正是什麼模樣,或許她以後還可以被單獨召喚出去,不需要太宰治費心完成召喚者的願望。

  「我有好好想過的,」她不希望中原中也擔心,更不想去思考這麼遙遠以後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未來,「哥哥不用擔心,我不會讓自己過的不好。」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她半晌,低低嘖一聲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他們身側的草叢突然有兩個正在戰鬥的詛咒師和異能者撞出來。

  他們一眼看見中原中也和

  貓澤奈奈,現場有過戰鬥的痕跡,但他們的氣息都十分平穩,不像剛剛戰鬥過的人。

  詛咒師心下頓時明白什麼,立刻開嘲道:「還以為咒術師是什麼好人,一直道貌岸然保護什麼普通人,現在卻想跟異能者勾結起來!」

  「女人就是女人,目光短淺以為異能者贏了,世界上就不會有咒靈。」

  比起自詡非術師保護者的咒術師,他可是清楚打聽過另一個世界的事,知道異能世界的危險性,隨時可能會再次爆發異能大戰。

  要是異能大戰出現,淪陷的地方就不只是日本而是全世界。

  異能者所在的世界有比咒靈更加危險的存在,不管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力量還是為了不讓外國的異能者占領話語權和高地,他肯定不會放棄力量融合戰爭的勝利。

  「你真是異能者的恥辱,」另一邊負傷不輕的金發異能者同樣這麼不屑開口,作為異能發源地歐洲出身的異能者,他在面對彈丸小國出身的日本異能者非常不屑,「居然想利用女人獲得勝利。」

  中原中也和貓澤奈奈沒有正面回應他們的話。

  他們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轉入戰鬥狀態向闖入他們地界的詛咒師和異能者衝去。

  鎖鏈繞過異能者身體無視凝聚咒具的堅冰和地面突刺升起的冰刺攻擊,貓澤奈奈勒住他的脖頸咒力標記在他身上同時在多處要害位置爆發。

  她輕聲道:「好好休息吧,我們會在融合後的新世界再見。」

  中原中也逼近的速度比她更快,詛咒師連後撤都來不及,連忙甩出傀儡想攔住個頭不高,氣勢卻相當凶猛的異能者。

  重力一一掠過傀儡本身,最後一拳落在詛咒師臉上直接把他的牙打掉,萬千的重力壓制在詛咒師身上,他掐著人提起來看一眼,眸光冷淡道:「下次再不會說話,我就把你的牙都卸下來。」

  重力碾碎詛咒師全身的骨頭,他連哼一聲都沒有直接被淘汰出局。

  貓澤奈奈雙手合十,輕念一句嘆道:「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力量融合戰爭還剩下多少人。」

  潛意識世界沒有太陽,她甚至無法通過太宰治教她的方法分辨天上的時間。

  「奈奈,我們來比賽吧。」

  中原中也整理一下寬氈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迎上她疑惑的視線,低哼一聲道:「我們這樣打下去,不知道還要多久分出勝負,還不如改成另外的比賽方式。」

  他的攻擊力是強,但貓澤奈奈的自保能力也很強。

  要說誰能安安穩穩活到七十二小時以後,他毫不懷疑這裡的人會有貓澤奈奈。

  擁有治愈能力的異能者和術師本來就不多見,何況她的術式【請君勿死】還是秒發可以連續不斷保證她的身體不會死亡。

  單純負責治療的能力者基本沒有能達到貓澤奈奈這般的高度進入潛意識世界,武裝偵探社的醫生與謝野晶子雖然也有【請君勿死】的能力,但她的武力值不算頂尖,大概也沒有進來這裡。

  「我們分別去狩獵自己的對手,時間持續到力量融合戰爭結束,看哪一邊先把異能者或是術師全部擊敗出局。」要是時間結束都沒有一方全部落敗,力量融合戰爭會自動將剩余人數更多的一方作為勝者。

  中原中也自然不認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異能者,比他早出名的人還有很多,這裡彙聚著全世界有名或是無名的異能者。

  他不是小看這裡的異能者或術師跟貓澤奈奈定下這樣的賭約比賽,而是力量融合戰爭最終肯定會有一方會勝利。

  兩個世界的力量不會共存。

  「如果勝利的是奈奈的世界,我就稍微騰一些時間聽你說說另一個太宰是什麼樣的人吧。」中原中也擺出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

  他其實

  覺得光是聽太宰治相關的事都是浪費時間。

  但貓澤奈奈很想他稍微改善一下對太宰治的想法,至少不要把武裝偵探社跟他認識多年的「太宰治」把她認識的太宰治當做是一個人。

  「一言為定,」貓澤奈奈一口應下,嘴角盈盈彎起道:「哥哥就等著聽我說很多很多的故事吧!」

  呆在咒術世界三年,他們也有很多沒有說過的話。

  長大好幾歲在兄長面前,偶爾還是會露出小女孩一面的貓澤奈奈興奮不已,主動先跑一步背對著中原中也揮手,喊道:「哥哥,我們一定會贏你的!」

  中原中也抬眸看著她一下遠去的身影,神情越發嫌棄道:「我真是一點都不想聽太宰是怎麼把這個蠢孩子騙走的事。」

  他直接利用重力飛起升空變成靶子,直接引誘術師或是咒靈發現他。

  想要找什麼人,肯定是飛起來在上空的位置找更方便,不僅自己的視野開闊,敵人也容易看見他。

  就算是為了不聽太宰治的事跡,中原中也絕不會把勝利拱手相讓。

  ……

  力量融合戰爭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被淘汰的參戰者越來越多,沒有明確的數字列出,術師和異能者都不知道最後雙方剩下多少人。

  在力量融合戰爭的最後三個小時,天空突然出現兩個巨大的數字。

  36:42

  沒有明確指明剩下人數更少的世界是哪一邊,但若是不想輸掉這場戰鬥,所有人都不會浪費剩下的三個小時。

  他們會極力淘汰更多的對手。

  聯合自己曾經看不慣的人也好,利用計謀設下陷阱也好,勝利才是最終決定一切的結果。

  還有一些自知實力稍弱的能力者干脆躲起來,想著拖延過力量融合戰爭的七十二小時就能穩穩當當勝利。

  想要躲藏起來的人會被五條悟的六眼和夏油傑的咒靈找見。

  一直活躍在戰鬥前線的人也沒有留下多少休息的時間,擠壓著自己的精神和潛能。

  相較於其他人,貓澤奈奈可能要好一些。

  她的術式可以幫助她恢復咒力和治愈一切傷口,只是無法治愈疲憊的精神。

  持續七十二小時的漫長高強度戰鬥讓她變得狼狽不已,灰頭土臉奔波在潛意識世界。

  咒力的蝴蝶飛出標記過潛意識世界的所有參戰者,利用咒力標記的指引,她四處奔跑跳躍尋找異能者還算順利。

  汗水一遍遍打濕衣服,她拼著重傷快速解決一個異能者,術式自然運轉治愈她的身體,精神卻越發疲憊快要支撐不住。

  「呼……」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正准備繼續邁步尋找下一個人,突然聽見悠遠空靈的鐘聲蔓延向整個潛意識世界。

  「結束了?」她愣愣眨眼,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堅持戰鬥奔波七十二小時的身體晃悠兩下,差點直接摔坐在地上,身後微涼熟悉的懷抱伸手接住她,輕笑著道:「結束了。」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左右四周沒有變化的景色,困惑問道:「哪一邊贏了?」

  天空一直懸掛的數字都消失了,她甚至不知道現在要干什麼。

  「當然是我們,」太宰治輕貼了貼她沾滿汗水的臉頰,雙手環抱住她的腰,撒嬌著抱怨道:「奈奈真的好努力,我想追都追不上你。」

  她愣了好一會,遲鈍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太宰治的話,頓時心安松一口氣,徹底放松緊繃的精神靠著太宰治。

  漫長的戰鬥終於結束。

  他們可以回去自己的世界。

  「抱歉,我下次會帶上治先生一起走。」她回頭摸了摸太宰治的頭發,輕聲保證道:「不會讓治先生再辛苦

  追著我。」

  她家的黑貓不好好帶著,容易走丟找不到貓。

  「那我就信奈奈一次。」他低聲回應,身後逐漸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腳步聲。

  太宰治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思考,決定不管會不會刺激後來的人。

  反正他遲早會知道這件事。

  「混蛋太宰!!!!」


第114章

  一夜之間,  全世界的力量、局勢都在換轉變更。

  曾經參與過力量融合戰爭的術師和異能者都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他們只是隱隱覺得世界跟以前相比好像出現一些改變。

  可改變與不同具體是什麼,他們卻都沒有人記得。

  這是世界層面力量上的改變,  不會讓生活在其中的人發現不同。

  貓澤奈奈一覺睡醒,迷迷糊糊摸索著身邊的人,手指觸到微涼的皮膚和繃帶質感,  安心又困倦小聲道:「早上好,  治先生。」

  她昨晚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漫長得精神都沒有恢復,困困頓頓好像沒睡夠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的後遺症,  總想再睡一覺好好休息給疲憊的精神放一個假。

  「早上好,奈奈。」太宰治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一下。

  唇瓣與皮膚、繃帶不同的觸感讓她茫然眨眼兩下,  「治先生……?」

  她記得睡前的太宰治還是黑貓狀態,怎麼睡前又重新變回人形狀態。

  「奈奈忘記了?」心眼如同蜂窩煤一樣多的太宰治先發制人,道:「昨晚是奈奈讓我變成這樣的,不是我自作主張。」

  記憶慢慢回籠的貓澤奈奈想起自己昨晚說過什麼,手指壓住柔軟的唇,  堅定說道:「我記得自己是讓治先生變回貓咪睡覺。」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趕回高專,她擔心不讓太宰治變回人,他又會撒嬌裝乖試圖討要什麼好處和情侶之間的親密互動,  稍不留神就擦出火耽誤第二天的事。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  所以貓澤奈奈非常有警惕心。

  有特殊行程的時候都是讓太宰治變回貓咪睡覺,  不然就暫時分床睡一晚,  免得第二天精力不濟或是留下什麼曖昧的痕跡在身上被高專的人發現。

  「有嗎?」太宰治看著坐起身,  長發披散在身上的戀人臉頰泛著剛睡醒的紅潤,  悄悄伸出手勾住她的發尾牽拉著她的注意,  「我只記得奈奈昨晚睡著的可愛樣子,  別的好像都忘記了呢。」

  好像昨晚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他們好幾天沒有這樣抱著好好入睡。

  他冥冥有種感覺自己的記憶缺少了一部分,但這樣的記憶缺少並不會影響他什麼就算想要調查也不急在戀人起床的溫存時間。

  「治先生的記性怎麼這麼差?」

  貓澤奈奈回頭捏了捏他的鼻梁,故意壓低聲音道:「不過失約就是失約,治先生還記得沒有遵守約定是要接受懲罰的吧?」

  鳶色的眼眸染上幾分笑意,映出戀人刻意湊過來的臉龐,笑著問道:「我要接受什麼懲罰?」

  他不繼續狡辯昨晚的事。

  雖然太宰治對於自己是什麼時候變回人型有些疑惑,但沒有想好的事,他不會直接開口告訴貓澤奈奈。

  不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麼事的人,不止是他還有睡醒迷惑過一陣的戀人。

  「讓我好好想想,」聽著太宰治略帶鼻音的回應,她忍俊不禁松開捏住他的手,「一定要是一個深刻的懲罰,要讓治先生好好長長教訓,記得以後不能再違背約定的懲罰。」

  太宰治裝著害怕抱住她,大型貓咪一樣掛在她肩上蹭,聲音放軟和幾分,道:「奈奈要很凶狠懲罰我嗎?」

  她輕眨兩下眼睛,好奇問道:「如果我說是呢?治先生要求情嗎?」

  他低頭下頜壓著她的肩頭沉吟著沒有回答,直到貓澤奈奈耐不住好奇心,主動戳了戳他,問道:「治先生要提前討好一下我嗎?」

  「不是,我只是在想……」

  太宰治故意靠著她的肩膀嘆一口氣,伸手向後摸出藏在床頭櫃的銀質手銬,坦誠道:「奈奈如果要懲罰我就用這個把我們銬在一起吧!」

  視線落在交疊放在一起的兩個銀質鏤空圈,中間一條看似纖細實則牢固的鎖鏈,她沉默片刻,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東西學名是叫手銬?」

  一般只會出現在電視劇或是警察手裡制服犯人會使用的工具。

  太宰治到底是什麼時候藏進家裡的床頭櫃,經常負責收拾東西的她居然一次都沒翻到這東西。

  「是手銬沒錯,」他認得非常干脆,看見貓澤奈奈錯愕無語的表情甚至好心笑吟吟解釋道:「之前為了不讓奈奈提前發現,我是貼在床頭櫃上面的內壁。」

  不是知道大概位置伸手進去摸,基本不會找到東西的隱蔽藏匿點。

  「……治先生的智慧要是發揮在更有用的地方就好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臉調整表情,道:「昨晚沒有遵守約定的事就罰治先生今早幫我梳頭發,要是梳出好看的發型,我就答應治先生的願望。」

  用手銬把他們銬在一起。

  獎罰分明這件事,在他們家非常常見,一般用於鼓勵太宰治好好完成懲罰內容的獎勵。

  像蘭波、織田作之助和立原他們一般不會惹出什麼需要接受懲罰的麻煩事,漸漸這項有罰有獎的「家規」就變成太宰治和貓澤奈奈之間的戀人小情趣。

  多數都是太宰治故意鬧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壞事」,再接受懲罰得寸進尺要求一些平時不會有的獎勵來滿足自己的小心思。

  會變成黑貓的前黑手黨首領,心思多得跟蜂窩煤差不多。

  「只是梳頭發嗎?」太宰治眼前一亮,他蠢蠢欲動想幫貓澤奈奈梳頭發好一段時間,一直都被愛惜頭發的戀人警告不許亂來。

  軟和的警告聲一點沒有打消太宰治的想法甚至讓他心思更多活躍,想著要不要趁著貓澤奈奈睡著再偷偷搗鼓。

  不過想到貓澤奈奈可能真的會生氣,他還是壓著小心思打消自己的絕贊主意,努力忍耐一下自己想在戀人長發上大展施為的想法。

  不想今天的貓澤奈奈會主動提出這件事。

  「治先生不要小看梳頭發,」一直都知道太宰治在惦記什麼,心驚膽戰一段時間發現每天睡醒頭發都是好好的模樣,多少讓貓澤奈奈對戀人的克制力增加一些信心,「我的頭發可是很難打理的類型。」

  天生細軟的發質不容易長長,總是蓬蓬松松胡亂翹起想要編成辮子都會翹出一堆碎發,每天都非常讓貓澤奈奈頭痛。

  「奈奈的頭發不管多難打理都沒關系,」他以指為梳撫過長發,耐心把睡亂翹起的部分壓下去,「我會像愛惜奈奈一樣好好愛惜奈奈的頭發。」

  刻意加重幾分的語氣讓貓澤奈奈思想一下子歪掉,耳根克制不住開始發燙,她把自己的頭發從太宰治手裡搶救回來,翻身下床咕噥道:「這話說了反而更加讓人不安。」

  要知道太宰治在床上一直都是相當惡劣,喜歡玩弄快感的類型。

  不管平時裝的多麼無害軟和愛撒嬌,實際上他的性格就是習慣掌控一切,包括戀人的感官和一切的身體反應。

  要貓澤奈奈評價一句就是非常惡劣,每回第二天醒來,她的眼眶都會發紅帶著輕微的痕跡,不經過處理都沒辦法出門見人。

  「奈奈怎麼這麼說我?」太宰治無辜眨眼,為自己喊冤:「我每次都是讓奈奈先舒服,自己要忍耐很久。」

  燃燒在耳根的熱度逐漸蔓延上臉頰,她羞惱道:「不需要治先生忍耐,沒有人要你忍耐什麼。」

  倒不如說太宰治不忍耐,她被吊起感官的時間還短一些,可以早些解放。

  「可是我擔心奈奈會把我跟別人對比,」太宰治故作憂愁嘆一口氣,道:「在給奈奈幸福之前,我在網上查過一般男人都是一晚上的時間,我總是擔心奈奈不夠舒服會離開我。」

  他眨了眨眼睛試圖向貓澤奈奈傳達自己的真誠。

  「……網上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嗎?」她有點不想相信又無法找人求證真假,只好道:「治先生少看這些奇怪的東西。」

  被他逼得差點腳步匆匆逃去衛生間,她忍不住回頭說道:「治先生要是精力足,不如跟我多出一些任務。」

  多跑現場、多去祓除咒靈,消耗完多余的精力晚上肯定能沾枕即睡。

  太宰治拖長尾音,抱怨道:「奈奈真是沒有情趣,我可是一直在努力讓我們生活更加契合。」

  包括方方面面的事。

  「我倒是希望治先生可以少一點情趣,」她暗暗嘆氣,看一眼太宰治不知道什麼時候藏進手銬,「這種生活小驚喜,太讓人疲憊了。」

  她開始有點後悔答應太宰治的獎勵。

  出門一天都用手銬把他們銬在一起,肯定會引來很多奇怪的目光。

  「奈奈是後悔了?」太宰治對貓澤奈奈的情緒雷達立刻響起,他立刻耍賴抱住她的腰不讓人走,「說好的事不可以反悔,奈奈說過戀人要是沒有遵守約定,另一方有權利懲罰對方吧?」

  「……我又沒有要反悔,」貓澤奈奈一時心虛辯解道:「治先生別說的我已經答應戴手銬出門,獎勵是有條件的。」

  她可是有要求標准需要太宰治達成才能進入獎勵環節。

  他別每次都在懲罰沒有開始之前就把獎勵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雖然太宰治確實很萬能好像什麼都可以做到,但繪畫一事一直都是太宰治的短板。

  他總是能用普通的畫筆畫出奇形怪狀宛若地獄惡鬼出世的恐怖畫作。

  料理方面不知道算是奇才還是怪才,可以歪打正著研究出不錯的食物,也會劍走偏鋒做出直接致暈放倒他們所有人的雞肉鍋。

  「奈奈先去洗漱,我先看幾個編發的視頻。」

  太宰治大大方方松開她,現場開始搜索可以編出好看發型的教學視頻。

  以太宰治的聰明才智,說不定真的可以在她洗漱完回來之前學會。

  貓澤奈奈一時心情復雜,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洗漱早餐加上換衣服和折騰頭發的時間,他們出門已經超過十點,趕回高專可能要中午或是下午。

  不知道高專突然發起的召集令是要說什麼。

  以五條悟的性格可能不是想說什麼,只是把沒有任務的人叫回來捉弄一番。

  貓澤奈奈右手托著下頜,垂眸沉思這個可能性。

  她的左手正跟太宰治的右手銬在一起,他們上車的時候輔助監督還多看了銬住他們的手銬好幾眼。

  貓澤奈奈極力忽視輔助監督微妙的欲言又止視線,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切都非常正常。

  她黏人的戀人還笑吟吟靠著她的肩頭,手指勾著她的手捏著長發一圈一圈繞過他們的手指把細軟的頭發纏繞在指間縫隙。

  「伏山先生,這次臨時召集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左想右想都想不到五條悟把高專空閑在外的咒術師都召集回來是什麼意思。

  出門之前,她還聯系過釘崎野薔薇他們得知他們也被通知趕回高專,同樣都是不知道理由。

  「最近的咒靈和詛咒師活躍了很多,」輔助監督含糊著說道:「具體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橫濱那邊的詛咒師動作似乎很大。」

  不同於其他地方的詛咒師,多數都是咒術界通緝的危險人物。

  橫濱那邊的詛咒師行事有些微妙,他們不僅不害怕高專的咒術師追殺甚至光明正大成立黑手黨組織在橫濱做起生意。

  快要一統橫濱裡世界的詛咒師黑手黨本身得到內

  務省下屬的咒術特務科頒布的術師開業許可證,就算是高專的咒術師面對這些詛咒師都不能隨便逮捕他們。

  不過他們也不算作惡特別多的詛咒師,要是真的草芥人命,不在乎公序良俗肆意破壞的詛咒師組織,不管內務省如何包庇,五條悟肯定不會放任他們繼續在外作惡,引起非術師的惶恐誕生更多危險的咒靈。

  成為黑手黨的詛咒師,本身也會祓除自己地界範圍內的咒靈。

  這一點倒是減少很多高專需要分人手三天兩頭去橫濱祓除咒靈的事。

  畢竟橫濱真的是很特殊的地界,十多年前還發生過特級咒靈把橫濱硬生生轟出一個直徑兩千公裡的巨坑,這樣駭人聽聞的慘案導致橫濱的擂缽街一直都是咒靈高發地。

  以港口為名的詛咒師黑手黨裡面的成員並不都是詛咒師,更多還是普通的非術師組成的「普通」黑手黨組織。

  與之相對,橫濱還有另外一個特殊的組織——武裝偵探社。

  同樣獲得過咒術特務科頒發的術師開業許可證,他們的身份比港口黑手黨要安全許多,通過入社考驗的術師都會獲得特字號的咒術師稱號。

  與一般的咒術師作出區分,沒有進入過高專學習的咒術師獲得等級評定以後會在前綴標上「特」字。

  最低級是特四級咒術師,最高級是特一級咒術師。

  標注「特」的咒術師一般都是與高專有所合作,獲得特殊認可,但一般不會直接受到高專調度的咒術師,他們本身的升級評定方式與一般咒術師一樣需要高等級的咒術師舉薦,不為高專服務的「特」字咒術師本身不會接高專的任務也不會獲得高專每個月發的工資。

  「橫濱那邊……咳、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想起自己的義兄也是詛咒師黑手黨的一員,貓澤奈奈不由開始心虛幾分。

  雖然五條悟和夜蛾正道都知道這件事,但高專其他的咒術師多數都不知道她還有一個詛咒師兄長。

  不僅是詛咒師還是類似虎杖悠仁一般的特級咒靈荒霸吐受肉,術式【污濁了的憂傷之中】是重力操控,實力相當強大。

  十六年前爆發的特級咒靈荒霸吐之亂,咒術界上層似乎還想找人搜尋中原中也的蹤跡,不過都是無用功沒有真正找到人。

  深入橫濱租界的咒術師甚至因為這裡的詛咒師太多,太過混亂差點把小命搭進去,派了幾波人來找沒有找到咒術界上層干脆當做事情已經解決,開始掩耳盜鈴。

  「奈奈不是想駐守橫濱嗎?」太宰治悄悄跟她咬耳朵,道:「這次正好可以趁著五條召集再提一下這件事。」

  之前貓澤奈奈幾次提出高專畢業以後想駐守橫濱,但是都被知道她身份底細的咒術界上層否決,說她的身份還不足以信任,不能把橫濱交給她。

  如今咒術界上層主事的人都換得七七八八,貓澤奈奈要是再提一次,五條悟說不定會答應讓她去橫濱。

  畢竟開始一力主張貓澤奈奈進入咒術高專的人就是這位最強咒術師。

  「真的可以嗎?」貓澤奈奈有些不自信,小聲道:「還是大學考在橫濱比較容易實現吧?」

  咒術界上層不批准她駐守橫濱,但是考大學是她自己的事,她想考在橫濱其他人也不能攔著她,以後橫濱有什麼任務需要咒術師正好可以讓她就近出動。

  這樣也算是變相實現駐守橫濱的目標。

  「橫濱那邊局勢又有變化,」太宰治勾住她的發絲繞過手指,漫不經心道:「上層不放心讓偵探社的人跟黑手黨制衡。」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隨時可以插手的咒術特務科在明面上勢力更大,總是想著掌握全日本咒術師資源的咒術界上層肯定不願意讓橫濱獨自特殊在外。

  這座容納太多自由術

  師的城市已經隱隱威脅到高專的地位。

  雖然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長夜蛾正道不在意,京都咒術高專的校長樂岩寺嘉伸距離橫濱不近,但上層想要插手橫濱勢力讓咒術師監視其中動向的想法確實一直存在。

  只有窗監視橫濱的咒靈還不夠,他們擔心詛咒師會跟咒術特務科聯合起來,一起打壓高專的地位。

  「恐怕不止是不放心,」貓澤奈奈無聲嘆息,十分無奈道:「這幾年特級咒術師多了我們和虎杖君他們,國內的咒靈問題沒有以前緊張,上層又開始憂心詛咒師會推翻高專。」

  其實橫濱的詛咒師根本沒有這個想法,只是上層的老爺子們太愛多想。

  就她所知,橫濱的詛咒師組織除了港口黑手黨比較有名成氣候,其他的小團伙都是連術師開業許可證都沒有的黑手黨,高專的咒術師經常盯著他們,一旦抓拿到證據直接以詛咒師的身份論處逮回高專處理。

  也是高專處理詛咒師的事情太過,內務省看不下去開始成立咒術特務科。

  咒術界上層的老爺子們總是擔心自己的地位會受到威脅,他們這些以五條悟為首的五條一派倒是覺得偶爾讓咒術特務科嚇嚇上層讓他們收斂一些沒什麼不好。

  「年紀這麼大還要操心咒術師的未來,真是辛苦老爺子們。」太宰治似真似假、似嘲似笑說道。

  好在咒術界上層的眼光只停在日本國內,要是想伸手去術師眾多的歐洲,怕是會直接栽個大跟頭。

  歐洲的術師沒有天元的結界庇護,競爭要劇烈許多,不管是咒靈還是咒具的存在都是歐洲術師爭奪的資源。

  就連立原制造的咒具跨洋賣去歐洲都會價格翻上幾番,不過歐洲術師多、事也多,賣出去的咒具容易在運輸的時候「失蹤」試過幾次以後立原就不願意賣咒具給那邊的人。

  浪費時間和精力什麼都收不到,還不如直接放上黑市讓想要賺這個錢的人自己想辦法運去歐洲再把錢賺回來。

  「咳咳、伏山先生還有多久到高專山下?」擔心輔助監督把車上的話都告訴上層,貓澤奈奈連忙轉移話題。

  伏山確實是他們的專屬輔助監督,但這不代表他跟上層沒有聯系。

  不是在自己的地盤說話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即便知道太宰治根本不怕咒術界上層的算計,她還是不想讓戀人樹敵過多。

  「還有半個小時,」伏山假裝沒有聽見他們私下的咕噥,回答道:「貓澤小姐和太宰先生可以在車上休息一會。」

  相比太宰治的駕駛技術,輔助監督開的車簡直平穩得過分,要不是車窗外的風景在動,基本沒有什麼感覺。

  「好,」精神有些困乏的貓澤奈奈掩唇秀氣哈欠,側頭靠著太宰治的腦袋,低聲道:「我稍微眯一下。」

  明明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卻有種無效睡眠好像累了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一般。

  這種疲憊不來源身體,而是精神上的疲憊不通過休息都難以正常恢復。

  紅玉一般的溫和眼眸輕闔落下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垂落在身側的左手被太宰治輕柔攏住,穿過指縫搭著手背交扣。

  他半垂下眼簾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嘴角沒有勾起什麼弧度,神情和身體卻出乎意料的放松。

  耳邊是戀人均勻的呼吸聲,全身心的信任沒有一絲防備靠著他休息。

  同樣精神非常疲憊的太宰治沒有像貓澤奈奈一樣睡著,他只是小幅度勾著她的手指,一下下撫過她的指腹和掌心紋路。

  即便被這麼騷擾,但貓澤奈奈還是沒有醒來。

  她的精神真的太過困倦,好像短時間內多次使用術式又一次次耗盡自己的咒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受傷卻沒有一處不給她疲憊的感覺。

  撫過貓澤奈奈的指腹和

  掌心紋路,太宰治勾起她的發絲兩三根編織在一起,在右手與貓澤奈奈的左手相扣時小幅度、小動作鬧著她。

  快速陷入沉沉夢鄉的貓澤奈奈眼睫輕顫幾下,有點要被鬧醒的感覺,他又撫摸著順順她的頭發按揉過發根,一點點把要驚醒的精神再次沉入夢鄉。

  早上說好由他編出好看的發型就讓戀人陪他戴一天的手銬,掌心托住柔順細滑的長發時,太宰治差點不想放手,一遍遍用發梳給她梳過頭發,以為他不熟練的貓澤奈奈也乖乖沒有催促他的意思。

  知道他以前一點編發知識都沒有,一切都是今天剛剛學起的戀人乖巧任由他折騰自己心愛的頭發,信任都交托給他的感覺十分讓太宰治迷戀。

  他捧起細軟的發絲落下輕柔的一吻,手指勾著長發精細分成一縷一縷細致編出好看又復雜的發型,惹來戀人的驚訝和欽佩崇拜。

  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都可以快速上手,看幾遍編發視頻就能照模照樣弄出好看的發型甚至梳頭發的時候都沒有弄痛她。

  貓澤奈奈差點要說出以後梳頭發的工作都交給太宰治。

  反正吹頭發的工作已經被他包攬幾個月,剩下梳頭發打理長發也可以拜托他一起包圓。

  不過她後來還是稍微克制一下,沒有給怕麻煩的太宰治增添別的「麻煩」。

  ……

  回去高專以後,她在學校見到好幾個生面孔都是今年的高專一年級學生,之前總是呆在並盛的房子沒什麼回高專的機會,來去匆匆基本都錯過高專一年級新生。

  不過高專二年級的學生,她倒是都有印像。

  一個意向是輔助監督,一個已經成為二級咒術師,畢業以後說不定還會一起搭檔。

  「今年的新生是夏油老師在帶嗎?」貓澤奈奈回頭看一眼故意露出腳步聲息的夏油傑。

  不同五條悟喜歡使用瞬間移動或是捉弄人,夏油傑在禮節上有著讓人咋舌的溫和體貼,很難讓人想像他們以前居然是臭味相投的摯友。

  「一個禪院家的女孩和一個民間術師,」夏油傑輕點一下頭,嘴角勾起幾分弧度莫名帶著難以言喻的佛性,「入學都是三級咒術師,大概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考核升上二級。」

  沒有五條悟帶的一屆天賦出眾,但也是正常高專術師的入學標准。

  天賦再低一些,可能就會成為輔助監督或窗。

  就算是擁有術式的人也不是都會選擇咒術師的道路,咒術師與咒靈戰鬥的過程太過凶險,稍不注意就可能喪命,害怕死亡的人選擇成為輔助監督,高專的課程和考核也會相應有所調整。

  「禪院家的女孩嗎?」貓澤奈奈輕眨一下眼,笑道:「挺好的,可以入學我們東京。」

  御三家的術師有自己的傳承一般不會入學高專,但也有特殊的情況,像是五條悟、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以及加茂憲紀……

  這兩年倒是越來越多御三家的人開始選擇入學高專,五條悟想要改變的咒術界在一點點朝著他想要改變的方向越來越好。

  「是啊,我們的東京不會比京都的高專差。」夏油傑說著忍不住笑一下。

  肩膀突然搭上一條手臂,上百斤的體重藉著肩膀一點借力壓下來,五條悟笑嘻嘻問道:「傑跟奈奈在聊什麼?」

  他不一定是沒有聽見夏油傑和貓澤奈奈的對話,只是這樣貓貓故作姿態找存在感趴過來問一下。

  「在聊你為什麼要把三四年級的學生喊回來,」夏油傑活動一下肩膀把他的手甩下去,「就算有什麼任務也不用出動這麼多人。」

  高專四年級的一名特級咒術師、三名一級咒術師。

  高專三年級的三名特級咒術師、一名一級咒術師以及兩名二級咒術師。

  這麼多高級

  咒術師的勢力不管放在什麼地方都十分駭人,偏生五條悟還要把人都喊回來。

  「不是有什麼任務啊,」五條悟十分不正經說道:「我准備給可愛的學生們一個去歷練的好機會。」

  由於他嘴角高高揚起的弧度,一時竟讓人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夏油傑忍不住疑惑問道:「歷練的好機會?」

  他怎麼沒聽說這件事。

  高專三四年級的學生除了沒有任務在學校的人就是貓澤奈奈最快趕回來,其余一些人都沒趕回來。

  「其實我原本是不想這麼早說的,」五條悟故意賣著關子,道:「畢竟要給其他學生留一點驚喜感。」

  這個人可能完全沒想過其他人不想要什麼驚喜感。

  夏油傑一點都不慣他,笑斥一聲道:「快說,少在這裡跟我賣關子。」

  「五條老師是要選駐守橫濱的咒術師嗎?」貓澤奈奈有些按捺不住,主動開口問道。

  咒術高專派咒術師駐守術師眾多的橫濱,這件事早幾年一直都在提,但一直都沒能成型。

  實在是橫濱位置過於特殊,裡面的術師知道是高專派來的咒術師會明裡暗裡搗亂把人趕出去,連一級咒術師都在橫濱吃過癟,之後更是沒有咒術師願意去橫濱駐守。

  實力不夠無法壓制住立場混亂的術師。

  何況還有橫濱本土的術師三大勢力,咒術高專想要插人進去確實不太容易。

  但如今情勢不同,咒術界有七名特級咒術師,咒靈壓力問題這幾年也小不少,抽一名特級咒術師去橫濱駐守不影響什麼。

  「bingo」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笑道:「果然又被你們猜到了,上層的老爺子們想松口讓人去駐守橫濱。」

  前幾年上層提這件事的時候,五條悟還沒有加入上層成為其中的一員掌握話語權,本身橫濱的事也不算特別緊急,在難以分出多的特級咒術師駐守橫濱時,只能暫時放置不去處理那邊的問題。

  而今不同往日,高專有實力分出一個人去駐守橫濱隨時留意那邊的大批術師動向,自然要把人都找回來問問意願。

  「駐守橫濱需要特級吧?」夏油傑記得以前有過好幾個御三家的特一級咒術師想要把橫濱作為特殊的術師勢力收復,但是都被橫濱本土的術師給打著扔出來。

  一級的實力沒辦法抗住橫濱的本土術師。

  真的要派人駐守,至少也要讓特級術師去,而特級術師又不是這麼容易出現,倒是不難理解高專之前為什麼一直對著橫濱這塊肥肉視而不見。

  因為根本啃不下來,吃過幾次苦頭以後自然裝著無事發生。

  「是啊,不過如果真希他們想去,三個一級去橫濱也可以。」五條悟這麼笑著回答,一副十分大度充分考慮學生的想法。

  貓澤奈奈輕抿一下唇,道:「真希小姐要多做任務買咒具,長期駐守橫濱對她來說沒什麼好處、熊貓君放不下夜蛾校長,他們不去狗卷君大概也不會去……」

  「奈奈想去嗎?」五條悟笑嘻嘻道:「駐守橫濱確實是比較無聊的工作,我打算讓駐守橫濱的咒術師每一年一換或是三年一換。」

  呆在橫濱連祓除咒靈的任務都不多,多數情況下橫濱本土的術師就能把咒靈都祓除干淨,不需要高專的咒術師再插手。

  駐守橫濱的咒術師面臨最多的問題,可能是如何處理橫濱本土犯罪的詛咒師以及如何跟橫濱的三大術師勢力打交道。

  跟咒術高專不同,武裝偵探社、港口黑手黨以及咒術特務科,他們的人數都是以非術師居多,甚至許多工作和瑣事都是非術師主要處理。

  以前呆在高專的經驗都不能用在橫濱,就算是特級咒術師去那邊也要重新摸索該如何立身處世。

  駐守任務看似單調無聊,實則並不簡單。

  跟祓除咒靈或是回收咒物、解救人質和追殺詛咒師相比確實要讓人頭痛許多。

  「……我想去,」她鄭重點頭道:「橫濱是我長大的地方。」

  「可是只有一個人會很辛苦,」五條悟像是真心想要把她勸下來,可惜嘴角的弧度還掛得很高,語氣也不太像是在勸人,「奈奈還要跟自己的式神分別,這樣不好吧?」

  貓澤奈奈猶豫一下,道:「我覺得蘭波先生他們可能也……」

  跟隨她而來的咒物式神,生前多是橫濱人。

  就算立原不是,他的弟弟也經常在橫濱活躍甚至潛入過詛咒師的黑手黨。

  「奈奈要舉家搬遷嗎?」五條悟擺出驚訝的樣子,裝出誇張的樣子道:「駐守橫濱也不是完全不回高專,偶爾還是需要回來彙報工作。」

  貓澤奈奈還沒有上完三年級的課,但她的實力已經達到特級,本身又准備畢業以後再考大學,就算高專剩下的一年多時間都呆在橫濱也不是不行。

  「不算是舉家搬遷吧?」貓澤奈奈不好意思說道:「不過我們確實有看過橫濱那邊的房子。」

  本來就算沒有上層的駐守任務,他們也准備在以後都搬回橫濱長住。

  這次蘭波和織田作之助、立原幾個都分別買了自己喜歡的居所,位置沒有特別靠近,但都在橫濱想要見面並不困難。

  貓澤奈奈和太宰治也去看過幾次,唯一定不下來的是房子買在繁華一些的地方還是僻靜一些的地方。

  感謝高專對咒術師的高福利和高工資,讓貓澤奈奈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小金庫,太宰治除外。

  他一般不會自己出任務,跟著貓澤奈奈出任務也不會拿錢都是讓她存好,有需要再跟她要。

  「看來奈奈是真的准備好了。」

  就算沒有高專的駐守任務,他們也會回去橫濱。

  五條悟輕笑一聲,朗聲道:「既然奈奈這麼想回去橫濱,這個為期三年的駐守任務就交給你了。」

  三年以後,貓澤奈奈或許考上橫濱的大學就算沒有駐守任務,估計還是會繼續呆在橫濱生活。

  「謝謝五條老師,」她隱隱松一口氣,放松緊張的精神,問道:「我們都去橫濱會對高專有影響嗎?」

  她突然有點擔心。

  不是信不過高專本身的實力,只是一種難言的不舍以及憂慮。

  游子離鄉也會掛念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貓澤奈奈有過三個可以視為「家」和「歸屬」的地方,東京咒術高專、並盛町以及橫濱。

  不管哪一個,她都不想放下。

  「能有什麼影響,」五條悟想了想上層可能會因為貓澤奈奈帶走所有式神,沒有威脅她的把柄可能會跳腳,「不是還有我頂著嗎?」

  最強咒術師不就是為自己的學生頂起天地、遮風擋雨的偉大教師嗎?就算貓澤奈奈已經成為特級咒術師,她還是五條悟的學生。

  她是值得五條悟托付、值得他信任的學生,同時也是他在就會一直護著的學生之一。

  「是呢,」貓澤奈奈盈盈彎下眉眼,輕快道:「畢竟五條老師是最強的。」

  這一點就算她成為特級咒術師還是一直沒有改變過想法。

  特級咒術師是咒術界的支柱,最強咒術師是護持著整個咒術界的屏障。

  她不會忘記自己最初想要成為咒術師的原因。

  她會一直秉持著本心繼續行走下去。


第115章 轉生新世界的和平番外第一口。

  期待很久的大學生活當真來臨時, 貓澤奈奈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認識幾年的戀人這麼問她。

  她思來想去,最後的回答是:「非常久違的平淡生活。」

  距離她下定決心成為一名咒術師學習保護自己的手段,延遲推後考大學的計劃已經過去四年, 時間門久得她都快忘記自己當初的心情。

  平淡的生活過去太久,以至於她差點要忘記普通人的生活是怎麼樣。

  「奈奈喜歡這樣的生活嗎?」跟著她搬來橫濱國立大學附近租房子的太宰治如是問道。

  他側頭撐著臉頰,俊秀的五官帶著淺淺的笑容, 鳶眸在夕陽映射進來的光裡透出幾分柔和的明亮, 優雅又從容的氣度舉手投足都帶著吸引人的魅力。

  貓澤奈奈一直都知道戀人的長相非常出色,搬來大學附近租房子生活這段時間門,他每次出門接她放學都會惹來許多年輕女孩子的注目, 有性格大膽熱情些的還會主動跟太宰治搭訕。

  不過太宰治面對戀人以外的女性一直都是禮貌有加, 態度隱隱透著幾分冷淡,連笑容都是非常禮貌性的弧度,漫不經心拒絕她們的搭訕。

  幾次看見太宰治站在大學門口附近等人, 明確回答過自己有女朋友以後, 雖然非常遺憾但她們還是放棄繼續搭訕,轉而開始好奇他的女朋友是怎麼樣的人。

  作為大學的一年級新生,貓澤奈奈長相秀麗可愛偏向幼氣的娃娃臉, 站在一群十八九歲的新生堆裡一點都看不出年齡差甚至因為乖巧的長相, 一度被其他人以為是不會早戀的乖乖女。

  誰知道她下課就跟男朋友一起離開,遠遠看著他們相差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一個低頭遷就耐心傾聽戀人的話, 一個仰頭嘴角輕抿著淺淺柔和的笑意, 只是這麼看著都讓人覺得倆人之間門感情相當好。

  時間門一久, 自然身邊認識的人都知道貓澤奈奈有一個男朋友跟她一起住在校外,不會沒有眼色拉著她去聯誼或是介紹男朋友什麼的。

  「這樣的生活嗎?」貓澤奈奈認真思考一下,抿唇輕笑道:「還不賴, 學校裡的同學和老師都是很好的人。」

  橫濱國立大學設立不少社團,不過貓澤奈奈一個都沒有加入,她下課以後還要繼續祓除咒靈、觀測橫濱的術師動向,每個月都要寫一份報告傳回高專。

  駐守橫濱的特級任務過去兩年,再過一年就是三年駐守任務期滿,如無意外之後,他們也會繼續駐守在橫濱,偶爾出去解決一些高級的咒靈任務。

  雖說如今咒靈的問題已經逐漸緩和,咒術師和詛咒師以及別的自由術師接取高專頒布的任務已經可以解決大部分危機,但偶爾還是會出現一些普通術師無法解決的任務。

  像是特級咒靈或是特級咒物之類的麻煩東西,五條悟他們跑不開的時候,她和太宰治就會出門跑一趟,反正橫濱這邊還有蘭波和織田作之助、立原盯守。

  自從搬來橫濱以後,不需要再正式接什麼任務的織田作之助干脆專心寫小說,目前已經是國內小有名氣的新晉作家,拿過幾個頗受外界矚目的新人獎。

  不僅如此,他幾乎每晚都可以在自己家發現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然後一點都不意外留人下來一起吃飯,「太宰治」可以說是織田作之助的忠實書粉,每次都是第一個看他的初稿和草稿的人。

  偶爾他會去LUPIN喝酒,看見阪口安吾也不會感到意外,只是感慨一下他臉上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以他不眠不休的工作勤勉程度要是寫小說,他的編輯估計會很感動。

  本就對織田作之助心有愧疚懷著重修舊好想法的阪口安吾聽過他的話,竟然真的硬從工作時間門擠出一點時間門寫出一篇短篇小說投稿,然後被順利選中刊登。

  「太宰治」見狀直接嚷嚷著他們兩個丟下他,嘀嘀咕咕跟著寫了一篇小說投稿。

  或許跟文豪同名的人就是有些文學點加成,他們三個寫的時候不覺得自己寫的是什麼名作小說,但是喜歡的人似乎不少。

  這個世界對文學各方面的創作都有扶持,一些獎金以及出版的稿費讓落戶橫濱以後幾乎沒怎麼再正式接任務的織田作之助可以不用擔心生活的花銷和進賬。

  同樣對任務興致不高的人還有立原,他跟弟弟和家人相認以後沒有回去老家,而是在橫濱定居開始徹底擺爛不接高專的任務,專門以販賣咒具為生,偶爾高專的學生還會被介紹來找他買咒具。

  不領高專工資的立原憑著賣咒具就可以活得相當滋潤,除非遇上特殊的任務和請求一般都不會主動接任務,偶爾會去武裝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坐一坐,尋找設計新咒具的靈感,看見與謝野晶子和立原道造同時過來找他時,還會非常淡定從容讓他們一起坐下。

  織田作之助和立原都在橫濱過上各自的生活,蘭波沒有跟貓澤奈奈他們住在一起,平時工作也像一個正常咒術師,按照一周三天的工作頻率接關東地區附近的工作,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不過不同以前在橫濱的住所,這次蘭波選的是高層公寓。

  自從知道被爐以後,蘭波基本不再需要柴火燃燒提供熱量,每天呆在家裡被爐已經可以滿足他對溫暖的追求。

  一年當中除卻冬天是專門用來休息,絕對不會出門的季節,其他時間門蘭波都會正常接取任務,偶爾橫濱出現亂像輔助一下貓澤奈奈他們的工作。

  呆在港口黑手黨深層隔離室長達數年沒有離開的魏爾倫也在蘭波定居橫濱以後,開始試著走出港口大樓深不見光的隔離室。

  蘭波不排斥跟魏爾倫見面甚至在他主動提出一起外出祓除咒靈的時候,欣然同意有些恢復以前搭檔時的狀態,只是兩人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之前冬天的季節,貓澤奈奈他們總擔心蘭波不出門會一直呆在家裡冬眠,時不時上門提一些蔬菜瓜果或是可以簡單處理的速凍食物,生怕蘭波會一個冬天都不進食。

  但在上一年冬天,魏爾倫搬進蘭波家以後,他們基本不用再操心同伴會因為太過怕冷不願意出門而一直陷入冬眠狀態。

  畢竟蘭波不願意冬天出門,魏爾倫卻不是怕冷的人。

  曾經朝夕相處的伙伴各自分散過上自己的生活,貓澤奈奈有些不舍,但更多還是為他們感到高興。

  他們都是死過一次因緣巧合認識的伙伴,現在所有人的生活都走上正軌,不再以她為中心,作為她的附屬呆在高專或是並盛活動。

  她由衷為自己的伙伴感到高興。

  唯一讓貓澤奈奈有些奇怪的是,擺放在書房裡的吉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

  它就像一把普通的吉他,不會給予身邊的人任何反應。

  【略顯陳舊的吉他】裡面寄存著跟太宰治他們一樣的靈魂,貓澤奈奈不敢隨便更換上面的琴弦,只買了幾本吉他琴譜以及保養吉他的方法書,按照上面的說明給沒蘇醒的同伴進行保養。

  吉他的體積不小,不是什麼方便隨身攜帶的物品。

  貓澤奈奈和太宰治在大學附近租了個公寓居住,吉他也一起帶進公寓放在書房靠牆的位置,時不時清理順帶說幾句話,看什麼可以觸發吉他裡面的同伴靈魂。

  只是目前看來,他們說的話都沒有觸發吉他的關鍵詞。

  經歷事情多了,知道喚醒靈魂的事急不來,貓澤奈奈沒有著急,而是按部就班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一樣上課下課,不時跟太宰治名為約會,實為觀測詛咒師動向的出門。

  好在太宰治沒有特別在意他們出門不是純粹的約會。

  聰明的男人知道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見縫插針制造些小浪漫,半點不給感情冷卻落幕的機會。

  「每天呆在家裡等我下課會無聊嗎?」貓澤奈奈輕輕撫過太宰治的臉頰,秀氣的眉頭輕凝擔憂看著他。

  她知道戀人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

  光是上課這段時間門的分開都會讓他回來抱著她蹭很久。

  「在擔心我嗎?」太宰治垂眸斂目低笑一聲,臉微微一側吻住她的手,細碎曖昧的吻落在指節和掌心的位置,「奈奈要是擔心我會無聊就多加點時間門看著我。」

  不管什麼時候,戀人看著他的目光都會讓他生出一種隱晦油然的滿足感。

  他占據著貓澤奈奈所有的視線和心神,光是這麼想想都會讓太宰治興奮不已。

  纖細的手腕一轉躲過他的唇,掌心托著他的下頜,貓澤奈奈的手指擦過他頸間門的喉結,輕聲問道:「治先生無聊的時候會偷偷變成貓來看我嗎?」

  她知道太宰治以前很喜歡在高專以黑貓的姿態行動,可愛的毛茸茸貓咪外表騙過不少高專學生,看著黑貓不時在他們面前晃過,他們也沒想過防備什麼。

  躲藏和隱匿行蹤能力一流的黑貓太宰想要躲著她,貓澤奈奈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

  不過她最近一直覺得身邊有一道視線看著她。

  非常熟悉,不會讓人討厭的注視隱約給她家裡黑貓在身邊的錯覺。

  「奈奈怎麼會這麼想?」太宰治裝乖輕眨兩下眼睛,笑道:「我可是有按照奈奈的意思呆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廳打發時間門。」

  貓澤奈奈跟他約定過,不可以在學校亂來做一些出格引人注意的事。

  他都忍耐著在看見貓澤奈奈的第一時間門湊過去感受她的氣息和存在,一些呆在咖啡廳看書消磨時間門的「證據」都給她看過。

  「我有種感覺,」屈起的指節一下一下輕蹭著他的喉結,太宰治難耐低喘一聲,臉上依舊帶著笑吟吟的好整以暇神情,絲毫沒有阻止貓澤奈奈的小動作,「治先生其實一直都在我身邊。」

  即使眼睛沒有看見,耳朵沒有聽見,身邊的一切信息都告訴她,太宰治並沒有出現在校園,可能只是她太過想念他才升起的錯覺。

  但貓澤奈奈的直覺告訴她,太宰治在她身邊,他一直都在注視著她。

  「奈奈想把感覺變成現實嗎?」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逕直拋出餌鉤讓貓澤奈奈自行選擇。

  要是她這次選擇拒絕,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做過的事,只要照常行動再謀定合適的時機而動。

  優秀的操心師面對戀人也不會松懈,如何維持感情的熱度保證自己的安全感和滿足自己對戀人的渴望。

  太宰治有著相當充足的經驗。

  「……我就知道治先生進來了,」無可奈何又不能拿他怎麼樣的心情汩汩冒出,她輕嘆一口氣,妥協道:「治先生以後再變成貓,不用繼續躲著我。」

  太宰治眨眨鳶眸,溫馴壓著她的手掌等待下文。

  「我把你放進書包一起帶進教室。」一只黑漆漆的貓咪放進書包裡面也不會被人發現,正好他們上課的教室又很大,學生私下在搗鼓什麼也不會有人在意。

  她好笑又好氣道:「別讓治先生每天送走我以後,前後腳變貓跟著我出門去學校,踩一腳灰回來踩家裡的地板。」

  太宰治驚訝道:「奈奈是因為這個猜到我變成貓出門嗎?」

  可是他們家的地板是木質地板和榻榻米,他回來的時候一樣會換鞋,根本不會把踩髒的貓咪爪墊落在家裡留下痕跡。

  「治先生以為變人回來就不會被拆穿了?」

  他這麼明顯故意想留破綻給她拆穿,她又不是什麼笨蛋,怎麼可能對戀人的異常一無所覺。

  貓澤奈奈輕瞪他一眼,道:「玄關的鞋印太髒了,如果治先生真的跟我一起出門,每天只在咖啡廳、學校和公寓三點一線,根本不會把鞋底弄得這麼髒。」

  他分明是變成貓以後,爪子肉墊在泥土草地一通亂踩,變回人以後留在爪墊上的髒污轉移到鞋底,下課接她回家的時候鞋子一踩玄關,直接髒得不能讓外人看見。

  太宰治以為平時家裡是誰在負責主要的打掃工作。

  「我以為奈奈會在別的地方發現我,」他輕笑一聲似乎覺得很有趣,道:「沒想到居然是鞋印暴露了。」

  雖然這跟他安排給貓澤奈奈發現他的劇本地點不太一樣,但目的好歹是達到了。

  太宰治用了兩個月時間門變貓在貓澤奈奈看不見的地方晃悠,各處都留下一些小馬腳只等著讓她發現。

  然後順利把自己跟去學校的事轉正。

  不管以貓咪的外表還是人類的外表,貓澤奈奈松口就代表他的計謀成功。

  「治先生果然是故意的,」她輕哼一聲,軟軟抱怨道:「我之前還以為自己是不舍得跟治先生分開出現的錯覺。」

  結果這都是太宰治耍的小心機,這只連心眼子都是黑的黑貓,肚子裡滿滿裝的都是黑水。

  「奈奈不想我跟去學校,」太宰治伸展手臂把她抱進懷裡,依戀蹭著她的側臉發頂,道:「可是分開的時間門太過漫長,我會忍不住一直想念奈奈。」

  開始只是偷偷去看一陣再離開。

  時間門漸長,太宰治不再滿足這樣躲著貓澤奈奈視線的偷看。

  他要戀人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她的注意和心神都落在他身上全心全意看著他的時刻,是太宰治最滿足安心的時刻。

  「上課的幾個小時而已,」她靠著太宰治的肩膀,頭微微後仰跟他說話,軟聲細語的聲音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午休的時間門,我不是也會出來嗎?」

  她又不是一整天都呆在大學校園,沒有社團的貓澤奈奈一天就幾節課,上完就可以離開根本沒有耗費多少時間門。

  「我想一直看著奈奈,」他親了親她的側臉,唇瓣落在臉頰的觸感消失得很快,腦袋卻一直靠著貼過來,「只要看著奈奈,我就會很安心。」

  太宰治沒有撒謊。

  他跟在貓澤奈奈身邊上學,除了躲著她的視線呆在視角盲區或是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陰影位置,多數時間門都是很安靜看著貓澤奈奈。

  看她專注認真的神情、看她低頭壓在筆帽上沉思、看她握著筆寫下一片工整漂亮的筆記……

  太宰治眼裡的貓澤奈奈有很多很多,他跟去學校也不是想干什麼搗亂的事,只是單純覺得看著貓澤奈奈時間門會過得快一些。

  在咖啡廳看書的時間門過得很慢、在橫濱國立大學外面一圈圈散步等著太陽升上頭頂很漫長,所有失去貓澤奈奈的活動在他看來都是漫長而無趣的事。

  看書無聊、下棋無聊、畫畫無聊……

  這些都是太宰治成為黑手黨首領以前嘗試過的事,無法讓他提起興趣、打起精神還不如干看著貓澤奈奈上課困擾的小模樣。

  起碼他覺得看著貓澤奈奈困惑看著講台上教授講授的內容,一臉似懂非懂頭痛又困擾的樣子十分有趣。

  「治先生呆在我身邊,我也會特別安心。」她聲音小小說道。

  窩在太宰治懷裡的戀人身軀柔軟帶著幾分讓他迷戀的溫暖,她微微昂著頭小聲而堅定說著表露真心的言語讓他空蕩蕩的心一點點填補上重量。

  以前的太宰治就是一枚破碎的空瓶子,不管裝進多少水都會漏出去。

  布滿瓶身的裂痕和缺少的部件讓他看起來與身邊完整的瓶子格格不入。

  其他人的瓶子都是完好無損可以正常倒入水,不會順著裂痕滲透泄露出來。

  他們的瓶子容量有限,可也能正常裝水倒水。

  但太宰治的瓶子不同,他的瓶子從一開始就是破碎布滿裂痕,不管往裡面裝多少水都會順著縫隙漏出來。要是想一次性加入大量的水直接灌滿瓶子,布滿裂痕的瓶子或許會被大量的水撐破,裂成一片片再無法拼湊起來的樣子。

  支離破碎的瓶子從未想過自己有被填滿的一天。

  如同太宰治不認為自己會遇到值得他留戀的人。

  「在學校的時候,因為覺得治先生好像在看我,我總是想表現得更好一點。」貓澤奈奈順手拿過桌面的繃帶,一圈圈給太宰治的手纏上。

  她不是特別外向的人,想要坦然向戀人表明自己的心意必須要找些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能說出讓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話。

  「不過我不是沒有好好學習,」她努力給自己辯解一句,說道:「就算沒有治先生看著我,我也會好好聽課。」

  怎麼說也是她自己辛苦考上的大學,怎麼可能每天浪費時間門上課打卡。

  太宰治輕吻了吻她的耳,忍俊不禁道:「我知道,奈奈一直都是努力的好孩子。」

  為了完成跟中原中也的約定也為了過去夭折在醫院的貓澤奈奈,她考上橫濱國立大學給過去的自己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

  他的戀人不是什麼非常熱情開朗的女孩子。

  但那顆溫柔細膩的心注意到他的破瓶子,表面和內裡都布滿裂紋似乎用力一碰就會碎。

  不能像普通的瓶子一樣直接注水,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她開始笨拙地修補,試圖把易碎的瓶子修補成完好的模樣。

  可太宰治的瓶子要是這麼容易修好,他也不會一直都保持破瓶子的樣子。

  他沒有阻止貓澤奈奈試圖修瓶子的舉動,可心底依舊不認為她能填補好自己的瓶子。

  太宰治很清楚自己有什麼缺點,不管外人說他多麼厲害、心思深沉智計過人,可只要他不是完美的人終究會有缺點。

  他的缺點很明顯,自己一直都知道卻沒有想過要修補。

  而貓澤奈奈一個認識不久的小姑娘想修好他的瓶子往裡面注水,在當時的太宰治看來是十分可笑的事,他懷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心情聽從她的第二次召喚重現這個讓他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世界。

  看著她緊緊抱住他一遍遍告訴他,她需要他非常非常需要,那一刻太宰治真切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貓澤奈奈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明明不是這麼需要卻把自己說得無法離開他一樣。

  貓澤奈奈是個小騙子。

  為了讓他留下來什麼謊都會說的小壞蛋。

  到最後屬於太宰治的破瓶子也沒有被她修好,布滿裂紋將碎未碎的瓶子被鎖鏈一圈圈纏繞起來,裝進去的水還是會順著縫隙流出來。

  但這次貓澤奈奈選擇用自己的瓶子裝住他的瓶子,全部接住瓶身縫隙漏出來的水,讓裝滿水的瓶子溫柔保護著裂紋開口的瓶子。

  不管太宰治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他的戀人都選擇包容他。

  這讓他怎麼能放手。

  從未裝滿的瓶子第一次感受到滿滿的重量,被名為水、名為愛的情感圈住籠罩,讓他的瓶子壓在另一個瓶子底部就算破碎也無法離開「水」的包圍。

  布滿裂紋的破碎瓶子就算要碎也會碎在戀人的瓶子裡,牢牢占據著她心底的位置,不允許這裡再裝進旁人的瓶子或是想要傾倒進來的水。

  「我一直都在看著奈奈,」優雅低沉的聲音說得很慢很緩透著幾分隱藏不去的笑意,「不管奈奈有什麼改變,我都會第一時間門知道。」

  她有些忐忑問道:「要是我以後變成治先生不喜歡的人呢?」

  相處的時間門越長,她越容易生出這樣的隱憂。

  心思細膩對身邊人的情緒敏感的同時,貓澤奈奈偶爾也會多想一些以後的事。

  戀人之間門的七年之癢或是性格改變而帶來的熱情消退和矛盾,這些都是情感問答裡經常會出現的問題。

  書上總說人與人之間門的吸引是有著某種特質,可她根本不知道太宰治是被她身上什麼特質吸引。

  「我喜歡的是奈奈,」不管貓澤奈奈變成什麼樣的人,太宰治都不會變心,「只要是奈奈,我就會一直喜歡。」

  說喜歡還淺薄一些,說愛又不夠純粹。

  太宰治的情感混雜著愛與獨占,不管戀人以後變成什麼樣都不會放手的扭曲執著。

  「治先生說得太隨便了。」

  他的戀人還感覺不到他的危險,靠在他懷裡嘀嘀咕咕抱怨,繃帶幾乎要把他兩只手給綁起來,「我都不知道治先生喜歡我什麼,要是我以後變了沒有治先生喜歡的地方……」

  她聲音一頓,有些不敢繼續說下去。

  「我喜歡的是奈奈的靈魂,」太宰治的聲音從容冷靜,被她用繃帶纏繞住雙手也不急著解開甚至反客為主把戀人的手給套進來,不讓她輕易掙脫開,「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喜歡你。」

  死後他們也會一直在一起。

  貓澤奈奈的靈魂永遠在他身邊不會離開,這一點光是想想都讓他想愜意喟嘆出聲。

  他張口咬住發紅的耳朵尖,細細研磨舔吻留下濕潤的水痕,惹得敏感的戀人抓緊他的衣袖繃緊身體,她輕哼著問道:「治先生不會害怕嗎?」

  貓澤奈奈有點想轉頭看看太宰治的神情。

  他是不是好整以暇在欣賞著她的緊張忐忑,自己絲毫不覺得女孩子這點擔憂值得放在心上。

  「奈奈是我的,」他不會正面回答貓澤奈奈的問題,只一遍遍吻著她,道:「我也是奈奈的。」

  彼此屬於對方的靈魂,永遠不會分離。

  牽絆著太宰治留在貓澤奈奈身邊的情感不止是愛意,還有更多更多復雜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存在。

  「我會一直注視著奈奈,一直呆在奈奈身邊。」所以貓澤奈奈不可以離開。

  不可以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不可以離開他身邊去往別人的懷抱。

  溫柔的吻如同火苗點燃身體的熱度,她失神喘息甚至分不出別的心思去留意戀人的話,只能伸出雙手用力抱緊他。

  「……說好了,要一直看著我。」極力想要克制的聲音還是沒忍住,她一口咬在太宰治的肩膀上,用力得幾乎一下見血。

  成為咒術師的人都會有點瘋性在身上,這句話或許沒有說錯。

  即便貓澤奈奈被譽為最不像咒術師的咒術師,過分正常呆在高專反而看起來很不正常。

  但她的心底也有著這樣類似病態的不安,迫切在意戀人的注視。

  太宰治對她的在意以及她在意太宰治的程度都是雙向的,他們都希望戀人心底最重要的人是自己,無論走到哪裡,他們都是戀人最在意且第一時間門會看見的人。

  戀人的視線與心神注意,一些讓人滿足的情感。

  過去的貓澤奈奈無法強求朋友、兄長的全部注意,整日整日一個人呆在病房無聊看著窗外無法離開,她不會發現自己心底隱秘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現在的貓澤奈奈卻可以坦然直言,戀人的注視會讓她感到心安。

  所有的不安忐忑都會在太宰治的注視下快速瓦解,支撐起她的內心變得更加強大。

  「治先生不看著我,我會很寂寞的……」

  不僅僅是太宰治需要貓澤奈奈,她也同樣需要她的戀人。

  「奈奈,我愛你。」修長的手指扣緊戀人稍小的手,十指相扣緊密不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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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還有什麼比祓除咒靈現場遇見偷襲更刺激的事嗎?

  有的,  貓澤奈奈現身說法。

  她連敵人的真面目都沒看清,一枚砸落在腳邊的粉色炮彈立刻冒出滾滾濃煙將她徹底包裹其中,  想要挪動躲閃的身體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一步都無法活動。

  直到耳邊屬於咒靈的嘶吼聲消失不見,  僵硬的身體這才重新恢復行動能力。

  籠罩著周身的粉色煙霧逐漸散去,她簡單活動一下手腳,發現身體沒有受到傷害,  制造出煙霧的炮彈似乎只是為了遮蔽住她的視線。

  顏色微妙獨特的粉色煙霧漸漸散去,出現在貓澤奈奈眼前的是一片陌生的竹林,她凝起秀眉仰頭望向竹林上方的天空,  「這裡是白天……?」

  她接到任務出發去祓除咒靈的時候,時間是下午六點四十分,太宰治在廚房興致勃勃搗鼓他的升級版無敵雞肉汆鍋,  一時半會騰不出身跟她一起出門,她就簡單交代一句自己去港口祓除咒靈很快回來。

  橫濱的港口入夜後基本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一般人都不會在晚上靠近那邊,  聚集著血腥暴力和負面情緒的地方容易滋生咒靈,這次出現在港口倉庫群的咒靈就是一只即將成長為特級的咒胎。

  中原中也出差海外,組織內部剩下的詛咒師不是不方便出面就是實力不足,港口黑手黨干脆自己上報咒術高專,仗著他們的干部與駐守橫濱的特級咒術師關系匪淺,直接不把貓澤奈奈當外人。

  不管是出於駐守橫濱的咒術師立場還是看在中原中也的面上,她都不可能放著隨時會變態成長為特級的咒胎不管,  想著去一趟港口倉庫群祓除咒靈來回不過一個小時,  她簡單交代一句自己的去向就出門了。

  經過清場的港口倉庫群安靜得沒有任何人聲,她走進去不過幾步就發現咒胎的位置,  看著一鼓一鼓的肉球還沒形成生得領域,  祓除難度遠低於一般的特級咒靈,  她還想著很快能解決。

  沒想到貓澤奈奈剛祓除掉咒胎,剩下附近一些零散的三級四級咒靈准備清場時一枚威力不明的炮彈會突然砸落她腳邊,身體僵硬無法閃躲陷入被動,眼看著濃煙包裹住自己暗暗警惕可能來自暗處的敵人。

  誰成想什麼都沒有發生,濃煙散去以後她身處的位置直接換成一個陌生的竹林。

  不僅身處的位置發生改變,連時間也對不上貓澤奈奈認知中的時間。

  她出門的時候看過一眼時間下午六點四十,趕往港口倉庫群祓除一只咒靈左右不過三四十分鐘,怎麼也不可能一下子從黑夜轉至天亮,除非她已經不在日本了。

  要是砸落腳邊的特殊炮彈可以把人轉移去地球的另一端,那麼竹林的天空一片朗朗就可以解釋了。

  「你是誰?」稚氣的男童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順著聲音轉頭一看,想要回答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你……」

  溫潤漂亮的紅玉石眼眸微微睜圓,看著面前極度肖似戀人的男孩,不由放輕聲音問道:「你是姓太宰嗎?」

  一頭蓬松又柔軟看著不好打理的黑色天然卷發配著俊秀稚氣與太宰治極度相似的五官,鳶色的眼眸沉寂暗沉透不進任何的光亮,神色冷靜到近乎冷淡,似乎什麼都無法入他的心懷。

  「這裡沒有姓太宰的人,」孩童稚氣的聲音由他出口似乎都帶著幾分冷漠,鳶眸靜靜落在她身上,平靜到近乎肯定道:「你不是津島家邀請來作客的人。」

  「津島家?」貓澤奈奈愣了愣,她原以為面前的男孩是太宰治家的親戚,結果他直接連太宰這個姓氏都否認掉,「津島家是在橫濱嗎?」

  雖說她生活在橫濱多年,但多半時間都是呆在醫院或是家,不知道橫濱有沒有這樣一片漂亮的竹林。

  「橫濱在神奈

  川,這裡是青森。」

  津島修治回答完她的問題,直接轉身坐在鋪滿竹葉的地面,不顧地上的塵土會弄髒他身上昂貴的和服。

  看著不過七八歲的男孩撿起地上的小刀在手腕上比劃,直接嚇得貓澤奈奈連忙上前,想要奪走他的小刀。

  他直接把手背在身後,動作熟練得仿佛被阻止過無數次,以至於面前的女人腳步一動他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你要阻止我嗎?」他昂頭看著貓澤奈奈,暗沉的鳶眸映出她焦急的神情,淡淡說道:「你不是津島家邀請的客人,說明你是自己偷偷溜進這裡,要是不想被人發現你闖進來,最好不要管我立刻離開這裡。」

  雖然年紀還小,但津島修治很久以前就發現自己跟身邊的笨蛋不一樣。

  他們所有的一舉一動,暗藏在行動言語下的小心思,他都可以一眼看穿。

  他可以數出幾十個理由讓貓澤奈奈離開這裡,就算她不想離開,他也有辦法讓人趕走她。

  不過津島修治更希望面前一看就很容易爛好心的女人快點自己離開,要是他叫家僕來趕走她,他們都會發現他躲在竹林,不去參加宴會。

  無聊的大人和無聊的宴會,虛假的笑容和話語讓年紀不大的男孩十分厭煩這些交際應酬,明明他們都清楚對方不是面上一般友善溫和的人,可大人們都會戴上虛偽的面具共同營造出友好和諧的宴會氛圍。

  見識過幾次宴會的無趣以後,津島修治開始學著偽裝出乖巧溫馴的微笑應付大人,再另尋時機自己偷跑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貓澤奈奈沒有什麼跟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她猶豫片刻環膝蹲下身平視男孩。

  粉白色發的女人身上有著不同家族僕婦的淺淡香味,不是濃郁頹靡得讓人排斥的熏香,津島修治瞥她一眼,沒有阻止她的靠近繼續用小刀對准手臂比劃思量著什麼位置劃下去血噴得更多。

  「問別人的名字之前,你不是應該先報上名字嗎?」

  面前的女人似乎不知道津島家在青森本地意味著什麼,原本想要告訴她名字直接把人嚇退的男孩頓時轉變心意。

  他不想告訴她津島家意味著什麼,津島修治這個名字又代表什麼。

  「貓澤奈奈,」她輕抿出淺淺的笑,聲音柔柔道:「你可以叫我奈奈姐姐。」

  看著這張與太宰治異常相似的小臉,即便知道面前的男孩與太宰治沒什麼關系,她還是忍不住愛屋及烏生出憐惜的好感。

  誰知道津島修治完全不領她的情,直接喊道:「奈奈。」

  「我是姐姐哦?」她反手指著自己十分無奈。

  津島修治光看外表都比她小十幾歲,尋常這樣的年齡差不是叫敬稱就是親昵一些加上姐姐的後綴,哪裡有人像他這樣直接叫名字。

  「我不喜歡叫你姐姐,」津島修治一口否決,看著貓澤奈奈一臉困擾的小表情,他沉默片刻,解釋一句道:「不是你的關系。」

  當然不是她的關系!

  她簡直不知道要拿津島修治怎麼辦,看著年紀不大,偏生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姐姐這樣的稱呼,一貫都是津島修治在家族裝乖面對年輕的僕婦或是津島家的女賓稱呼,他不想把貓澤奈奈跟那些人牽扯在一起,「我在本家的名字是修治,要怎麼叫都隨你。」

  什麼本家旁系都是貓澤奈奈聽不懂的東西。

  她索性把自己聽不懂的部分拋開,選擇性聽取自己明白的部分。

  「修君,為什麼會在這裡?」貓澤奈奈輕聲問道,沒有立刻上手奪走男孩手裡的小刀而是不動聲色改變自己的位置。

  心思細膩且觀察力極佳的男孩抬眸看她一眼,止住貓澤奈奈的動作,這才不緊不慢

  問道:「為什麼這樣叫我?」

  他的名字是津島修治,就算是家族裡的人為了顯示親近一般都是選擇叫修治君,很少會有人單獨叫其中一個字。

  「因為覺得比較可愛?」她歪頭壓著膝蓋,小聲解釋道:「之前身邊有長輩會這麼叫自己的孩子。」

  澤田奈奈會把澤田綱吉叫做綱君,這樣十分親昵又有些幼稚的叫法,常常會讓澤田綱吉不好意思,試圖讓母親正常叫他的名字。

  已經不是小孩子,怎麼還把他當成小時候一樣叫。

  「而且修君的名字是這麼寫的吧?」她低頭在土地上寫出【修治】的漢字寫法,輕聲笑道:「這樣不是很可愛嗎?」

  津島修治跟太宰治很像。

  除卻面容稚嫩許多,眼睛圓圓、臉頰軟嫩帶著嬰兒肥,熟悉太宰治的人一看就可以看出他們的相似之處。

  或許只看著津島修治的樣子,不一定能把太宰治跟他聯系在一起。

  但見過太宰治的人,一定會覺得這孩子跟他長得很像。

  貓澤奈奈甚至暗暗想著他們說不定有什麼親戚關系,太宰治和津島修治一百多年前可能有相同的祖輩。

  在見過澤田綱吉的曾曾曾曾祖父畫像以後,貓澤奈奈堅信人是會有返祖臉的。

  不然澤田綱吉怎麼會這麼像一百多年前的人。

  「可愛?」津島修治似乎很難把這個詞跟自己聯系在一起,他握著小刀圈住【治】問道:「修君的發音很奇怪,為什麼不叫治君?」

  說著他又覺得【修治】的名字單獨把【治】拿出來發音更奇怪,干脆改口道:「如果是單獨叫治,發osamu的音會更好。」

  貓澤奈奈茫然看著他,道:「但修君的名字不是這麼讀的啊……」

  換作別的發音就算漢字寫法一樣,他的名字也改變了。

  「沒關系,你可以這麼叫我。」津島修治神色淡淡,隨口應道。

  反正他也不怎麼喜歡家裡給他取的名字,【津島修治】這個名字意味著他的身份和禁錮,其中涵蓋太多讓他厭煩排斥的東西。

  貓澤奈奈要是用另外的名字稱呼他,他還會更自在一些。

  「……治君嗎?」她有些小為難,手指扒拉著耳邊的長發卷一下,小聲咕噥道:「我還沒這麼叫過治先生。」

  這孩子真的跟太宰治太像了。

  她這麼叫他好像在面對太宰治一樣,這也太奇怪了。

  其實津島修治除卻外表,很多地方都跟貓澤奈奈認識的太宰治不太一樣,但她就是莫名有種感覺他們非常相似。

  這種相似不止局限在外表的相似還有更多別的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

  「治先生?」她私下的小聲嘀咕被津島修治聽去。

  鳶眸不動聲色打量她的神情,他一下明白貓澤奈奈在糾結什麼,「你喜歡的人名字也叫治?」

  其實他可以說得粗鄙一些,直接開口問貓澤奈奈的男人名字是不是跟他一樣寫作【治】,不過要是他真的這麼開口大概會把貓澤奈奈嚇到。

  他暫時不想打破貓澤奈奈對他的固有印像。

  雖然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人對他生出幾分憐惜的好感,但從小就顯示出聰慧資質,一眼可以把身邊人看透的男孩很清楚要如何利用別人的好感。

  「修君可以把刀先給我嗎?」貓澤奈奈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小聲示弱道:「修君一直拿著刀,我有點害怕。」

  溫柔細軟的聲音柔柔說話不急不躁,很容易讓人放下心底的防備。

  津島修治也知道怎麼利用說話的技巧讓人放松警惕,她這樣的習慣有些像他在家裡自己琢磨出來的說話方式,不過比起他還要裝出溫馴無害的乖巧笑容,貓澤奈奈本身的氣

  質就會給人一種無害溫和的感覺。

  像其他家族貴女飼養的兔子,綿柔無害又溫馴乖巧,完全沒有什麼心機。

  見多心眼子數十個起步,說一句話都藏著無數言下之意和特殊用意的人,貓澤奈奈這種簡單不藏什麼心機的人……

  看著跟這裡格格不入。

  「要是我不給你呢?」刀尖指向貓澤奈奈,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津島修治低哼一聲,道:「你根本不害怕這東西。」

  糟糕的演技,一眼就能讓人看穿她的心思。

  莫約成年人掌心大小的小刀攥在手裡,他反手對准自己的手臂扎下去,沒有一絲猶豫和臉色變換。

  貓澤奈奈臉色微變,直接打飛他手裡的小刀。

  與太宰治極為相似的眼睛在津島修治稚氣未脫的臉上眼型圓潤幾分,看著圓滾滾應當是十分明亮透著光彩的孩子眼睛暗沉映不進一絲光亮。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

  「奈奈不去幫我撿起來嗎?」原本過分平靜近乎沒有表情的孩童輕眨一下眼睛,充分利用出色的外表揚起可愛討人喜歡的笑容,語氣親近說著話:「這是我很辛苦才拿到的刀,家裡人都不喜歡我碰這個。」

  和服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暴露上面一道一道新舊交織的傷痕,有些傷口還滲著血,像是沒有絲毫痛覺一般笑吟吟昂頭看她。

  「……修君為什麼要傷害自己?」貓澤奈奈沒有順著他的意思行動。

  和服包裹下的身體不至於骨瘦如柴,但也不會顯得特別壯實。

  津島修治跟同齡的孩子相比,顯得清瘦幾分似乎沒有什麼重量,身上看著最有肉的地方還是臉頰上的一點嬰兒肥。

  「為了尋找一點刺激?」他笑吟吟歪著頭,說道:「我常常在想人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鳶眸映出貓澤奈奈凝起秀眉不甚贊同的樣子,他不管不顧接著輕快說道:「一定是有什麼意義的吧?不然大家為什麼會這麼拚命活著呢?」

  努力偽裝自己戴上一層層面具跟別人相處,就算面對最親近的愛人也會有所秘密和隱瞞,好像所有人都活在面具之下。

  戴的面具時間長了,他們甚至會忘記面具之下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漸漸把戴著面具的樣子當做自己真實的模樣。

  太好笑了。

  津島家的一切都太好笑了。

  津島修治昂頭看著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貓澤奈奈,柔弱秀氣的眉眼與強勢二字毫無關系,他勾起嘴角問道:「奈奈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貓澤奈奈垂眸安靜片刻,拿出口袋裡隨身攜帶的繃帶輕柔細致給滲著血的小臂纏繞包扎,「我在修君這麼大的時候,光是活著就覺得很困難,根本沒空思考這麼多。」

  什麼活著的意義,那是可以正常生存的人才可以思考的問題。

  身受基因缺陷影響的幼年貓澤奈奈根本不會想這麼多,她光是活著都耗費大半的心神,接受治療忍受旁人不會有的痛苦,過著不能隨便離開醫院去外面的日子。

  「既然活著這麼困難,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津島修治沒有掙開她的手,靜靜看著雪白的繃帶遮掩住手臂上的傷口,好像那些無法克制冒出的壓抑陰沉念頭都被純白的繃帶一點點掩蓋,他成功把自己掩飾成一個跟旁人沒什麼區別的「正常人」。

  比起繃帶可以保護傷口不受感染,他更多感受到的是繃帶可以掩蓋他跟別人的不同。

  「不知道,我不是修君和治先生會思考這麼嚴肅的問題。」

  貓澤奈奈的聲音很輕,說道:「可能是因為不想讓父母失望,也可能是因為醫生和護士都在努力治療我。」

  小時候的貓澤奈

  奈根本不會思考活著很痛苦的問題。

  她想的更多是自己為什麼會讓父母流淚難過,如果她表現好一些、聽話一些,他們是不是會開心一點。

  至少不會每次看見她都在難過落淚,為了避免悲傷逐漸減少來醫院看望她的時間。

  「所以說奈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津島修治顯得很開心,他這時候倒像一個真正的孩子一樣,笑容可愛又燦爛說道:「奈奈,我們一起殉情吧!」

  「請恕我拒絕。」貓澤奈奈看也不看他一眼,繃帶撕開一部分在上臂的位置不松不緊綁成一個小結。

  專業的包扎手法,不是經常受傷就是本身學過救治的包扎手法。

  「為什麼?」津島修治不依不饒問道:「奈奈不是回答不出我的問題嗎?我們一起死去就不用煩惱活著的意義。」

  她萬分無奈說道:「我可沒有煩惱過這個問題。」

  她又不是學哲學的人,這麼嚴肅的生死問題不適合問她。

  致力於救人讓更多人活著的貓澤奈奈也不會想活著的意義,這種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的問題。

  「奈奈從現在開始思考吧?」津島修治還不死心,擺出可憐兮兮討人喜歡的表情,道:「要是思考不出來,奈奈就陪我一起殉情。」

  貓澤奈奈揉了揉額角,開始思考要怎麼跟津島修治解釋。

  「修君,其實我是一個醫生,」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醫生只負責救人,不負責思考活著的意義。」

  形狀俏麗圓潤的紅眸真誠看著津島修治試圖讓他明白,她不會因為無法找出活著的意義而選擇潦草結束自己的生命。

  津島修治歪頭看著她,給予致命一擊道:「醫生會有醫師執照,奈奈有嗎?」

  貓澤奈奈表情一僵,這個東西……

  她還真沒有。

  她知道家入硝子是有醫師執照,雖然沒有上過正式的醫學院,但是通過某些特殊的小手段獲得可以參與考試的資格,成功通過考試取得醫師執照。

  但她在高專的時間都忙著准備考大學,醫學院需要的分數很高,貓澤奈奈想著考回橫濱的大學就好,根本沒想過要上醫學院。

  何況醫學院不同一般的文學院和理工學院,想要成為醫生需要付出很多的時間和精力,這跟她開始預計考入大學繼續作為咒術師活躍的想法相悖。

  「我就知道奈奈沒有,」津島修治了然,俊秀可愛的眉眼意味深長落在她身上,道:「所以奈奈現在是無證行醫?」

  無證行醫的罪狀嚴重可是可以直接一步送入監獄,貓澤奈奈哪裡敢認這話,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偶爾、偶爾兼職一下……」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完全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逼得差點說不出話。

  津島修治拖長聲音問道:「偶爾兼職一下?」

  貓澤奈奈沉默片刻,含糊道:「咳、不是正常的治療手段都是一些應急用的辦法。」

  瀕死重傷的術式能力,看見傷者需要治療都是應急處理。

  沒有醫師執照的醫生不能正常行醫,她充其量是為傷者處理一下傷口,清除附著在上面詛咒。

  「原來如此,奈奈是治療類的能力者,」津島修治轉身幾步,撿起被貓澤奈奈打飛的小刀,止不住臉上的可愛笑意道:「我好像沒有告訴過奈奈,我的能力……」

  閃著寒芒的刀刃架在脖子上,輕輕一壓刀口割破皮膚滲出一絲絲鮮血染紅刀刃和領口的衣服布料。

  「無效化,我可以無效化一切特殊能力。」

  不過七八歲的孩童嘴角揚起甜蜜的笑容,一字一頓道:「不管奈奈的治療能力有多麼強大,只要這裡的氣管被劃破,你都無法治療我。」

  不明白活著的意義,自然也不會明白生命的重量。

  津島修治這次的做法真的惹惱了貓澤奈奈。

  她微微眯著眼睛,沒有受到他的言語影響,紅眸安靜映出津島修治微笑的表情。

  一種類似偽裝的虛假甜蜜乖巧可愛,逐漸轉變為釋然放松,終於可以得償所願的淺笑。

  這時候的津島修治已經沒再掩飾什麼,拋去一切在津島家戴上的面具,神情不像普通的孩童,但也不像什麼疲憊至極的大人。

  他的眸中猶帶著幾分微弱的茫然,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緒深藏在心底。

  「修君知道今年是什麼年嗎?」貓澤奈奈突然這麼問道。

  以為她會說什麼勸阻的話或是上前阻止的津島修治都被她問得迷惑一下,道:「奈奈要是想通過這些話分散我的注意力,沒有用的哦?」

  「我要是想阻止修君,不需要用這種辦法。」

  貓澤奈奈說得十分平靜,津島修治上下打量她,緩緩謹慎回答。

  不知道他的回答有什麼問題,竟讓她的眼神一下清明許多,似乎隱約明白什麼。

  在津島修治還跟警惕的小動物一樣打量她時,她深吸一口氣,喊道:「修君。」

  不需要咒力加速,貓澤奈奈直接一下撂倒津島修治,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握住小刀輸入咒力崩碎刀身。

  「我其實是一直在前線活躍的術師,」她垂眸看著津島修治愣住的神情,輕笑著道:「以修君的體術,我根本不需要用上治療。」

  二十年前。

  她現在身處的時間是二十年前,津島修治還沒有離開青森改名為太宰治的過去。

  與戀人極其相似的五官,相同的無效化能力以及習慣偽裝自己戴上假面的別扭性格。

  即便二十年前的太宰治與她認識的太宰治有很大不同,但總有一些屬於「太宰治」的色彩是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消失。

  她早該認出津島修治是太宰治的幼年時期。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會消除她咒力和術式的無效化能力沒有對她起反應。

  貓澤奈奈幾次碰到津島修治都沒有被消除體內的咒力,自然一下沒有想到面前的男孩就是太宰治的過去。

  那枚在她腳邊冒出濃濃煙霧的炮彈將她送回二十年前的時間,這下真不知道要怎麼回到未來的二十年後。

  「奈奈,我們私奔吧。」被她一下撂倒躺平在竹林的津島修治這麼說道。

  她輕眨兩下眼睛,摸摸他的額頭道:「修君是生病了?」

  「沒有生病,」他拉住貓澤奈奈的衣袖,開始耍賴道:「奈奈快帶我走,我不要繼續呆在這裡了。」

  他平躺在地上滑動四肢,完全不顧什麼多年生活在大家族的氣度,趁著貓澤奈奈沒有跟他生氣,立刻開始得寸進尺嚷嚷。

  「修君要離家出走?」她遲疑著問道:「這樣修君的父母會擔心吧?」

  她從來沒聽太宰治提過他的親人,不過津島修治年紀還小,身上穿著明顯價格不菲的和服,家裡肯定是有長輩照顧。

  「他們不會擔心的,」津島修治扒拉住她的手,發射可憐巴巴的小動物光波,說道:「奈奈快帶我走,我偷家裡的東西養你。」

  他在宴會上消失一個多小時,要是再不回去,津島家的家僕肯定要出來找人。

  可以私奔的時間不多了。

  要是沒有貓澤奈奈,他或許要多過幾年再考慮離開青森的問題。

  可現在她來了。

  「胡說什麼,」她戳了戳男孩的額頭,笑斥一句道:「我一個有手有腳的大人還需要修君偷家裡的東西養我嗎?」

  手壓在口袋正准備拿出錢包,她突然愣

  了一下,問道:「修君,現在萬元紙幣上的人像是誰?」

  津島修治歪了歪頭,海星一樣滑動一下四肢坐起來,天然卷的發上勾著幾片竹葉,笑眯眯說了一個貓澤奈奈陌生的名字。

  她打開錢包看一眼裡面印著澀澤榮一頭像的萬元大鈔,表情一下變得糾結起來。

  她差點要忘記了,國內的紙幣幾年前改了新版,萬元大鈔上面的人像不是福澤諭吉。

  但是津島修治說的名字,她也完全沒有印像。

  心底莫名冒出一股心酸,好像這樣錢幣不通的糟糕境遇,她曾經也遇見過幾次。

  「奈奈的錢不能用嗎?」津島修治探頭看一眼,相當自然順過她的錢包一張張把裡面的紙幣拿出來,興致勃勃道:「哇、這個不認識,這個也不認識,這個又是誰?」

  凡是印著人像的紙幣,津島修治都不認識上面的人臉。

  貓澤奈奈揉著額角,苦惱道:「難道這不是我知道的二十年前嗎?」

  怎麼錢不一樣??

  至少尊重一下福澤諭吉,他都在萬元紙幣上呆幾十年了!

  這個過去的世界怎麼悄無聲息把紙幣上的人物都改了?!

  「要不還是我回去拿點東西吧?」津島修治的提議隱藏著興奮的口吻,道:「等下我先偷偷回去,奈奈跟在我後面,等我收拾好父親房間裡的東西就給奈奈打信號,我們就快跑快跑離津島家越遠越好。」

  「……不好,」貓澤奈奈摘下他頭發上的竹葉,無奈道:「修君要是暫時不想回去,我可以帶你在外面生活一段時間,但偷拿家裡的東西還是算了。」

  就算錢幣在這裡不通用,她還是可以做回老本行祓除咒靈吧?

  咒靈可是存在千年以上,咒術高專也有很多年歷史,不是輕易會被歷史洪流衝垮的存在,只要回到咒術高專,總有辦法賺到生活的錢。

  咒術師可是鐵飯碗!

  只有不想當咒術師的術師,沒有咒術師沒有咒靈祓除的時候。

  「切、」沒有成功挖坑給父兄,津島修治撇了撇嘴,遠處隱隱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他一下跳起來胡亂拍拍衣服上的竹葉和塵土,道:「那些人追過來了。」

  再不跟著貓澤奈奈逃跑,他的「私奔」計劃可是要立刻泡湯。

  「修君不喜歡自己的家人嗎?」貓澤奈奈背上津島修治,輕輕松松幾步跳著衝出竹林躲過津島家派來尋找津島修治的人。

  改換名字和身份,從來不在戀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人。

  或許太宰治真的不喜歡以前的家人,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什麼。

  「不喜歡,」津島修治摟住她的脖頸,非常直接說道:「繼續呆在那個家,我會像魚呆在岸上窒息一樣死掉。」

  貓澤奈奈輕眨兩下眼,沒有用津島修治剛才想要找死的話反駁他。

  她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個年齡的孩子交流,但貓澤奈奈非常熟悉自己的戀人。

  太宰治不是什麼喜歡循規蹈矩的人,這點從他平時的表現以及運用的計謀可以隱約察覺一二。

  但津島修治這樣明明白白說著不喜歡的話,卻是長大後的太宰治極少明白道出口的聲音。

  「可是我不能一直帶著修君在外面住,」貓澤奈奈背著津島修治跑到城內,隨意尋了一處小巷放下人,道:「我遲早要回家的。」

  她不能把屬於這個時代的津島修治帶走。

  不管他多麼排斥津島家,他早晚都要回去那裡。

  「奈奈不可以為了我留下嗎?」狡猾的小少年拉住她的衣袖,揚起俊秀可愛的五官擺出惹人憐愛的模樣。

  開始看著半分光都透不進去的鳶色眼眸閃著柔和的光亮,期待又乖巧看著她。

  明知

  道這是津島修治故意裝出來的樣子,但只要想到這是二十年前的戀人,她就忍不住想要心軟。

  貓澤奈奈輕輕蹲下身放低自己的視線,昂頭看著半大的小少年,認真說道:「抱歉修君,我不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在二十年後的未來還有人在等著她回去。

  要是她一直留在這裡,二十年後的戀人會非常非常寂寞。

  「你的男人在等你嗎?」津島修治眨巴眨巴眼睛,說道:「我現在也很年輕哦?奈奈只要等我十年就好。」

  十年後的津島修治正好十七歲,正值無敵青春年華肯定比貓澤奈奈現在的男人要好。

  看著童言無忌的津島修治,她忍俊不禁道:「我的男人現在也很年輕啊。」

  「十年後他就老了哦?」小少年如此真誠建議,道:「奈奈真的不打算提前十年踢掉他嗎?」

  不管貓澤奈奈的戀人今年幾歲,肯定不如他年輕可愛。

  「十年後,我也一樣會變老。」

  貓澤奈奈溫柔摸摸津島修治的頭發,二十年前的「太宰治」還不明白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在意,他只是單純想憑借自己的小心思把可以庇護自己不回津島家的人留下。

  「修君以後一定會遇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女孩子,」眉眼秀麗的女子淺笑盈盈,輕輕把他擁在懷裡,道:「我希望修君可以在遇見真正喜歡的人以前,慎重對待每一份感情。」

  貓澤奈奈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以後會不會遇見另一個貓澤奈奈,但她希望小少年不要如此輕浮把喜歡和表白的話掛在嘴邊。

  表白是要面對真正喜歡的人才能說出口的話。

  「奈奈不擔心我以後會喜歡上別人嗎?」津島修治動了動腦袋,小動物一樣柔軟的頭發擦過她。

  他沒有回抱住貓澤奈奈。

  擁抱對津島修治來說是過於陌生的親昵舉動。

  他沒有被什麼人抱過,嚴厲恪守規則的父兄沒有、柔弱怯懦的母親沒有,家裡的僕婦更是不敢太過靠近他這個小少爺。

  他不知道擁抱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貓澤奈奈的懷抱十分溫暖,暖得他忍不住延長這個擁抱的時間。

  「修君不需要在意我,」貓澤奈奈聲音很輕說道:「我和治先生的未來不一定是修君的未來,修君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津島修治不是他們。

  他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跟什麼人在一起,成為什麼樣的人,這些都是津島修治可以自己選擇的事。

  他不一定要成為「太宰治」。

  「……為什麼?」津島修治有些不解,問道:「一般人都不會像奈奈這麼想的吧?」

  想方設法給他留下深刻的印像,讓他好奇自己未來的戀人,主動尋找戀人的過去時期。

  「修君喜歡我嗎?」貓澤奈奈輕輕松開他,牽住小少年的手往明亮的巷外走。

  他側頭向上看,難得誠實回答:「我不討厭奈奈,以後說不定也會喜歡上奈奈。」

  現在他對貓澤奈奈的感覺還是好奇居多。

  來自二十年以後的戀人,這樣的猜測或許別人不會相信,但津島修治自己想通以後接受得也很快。

  「喜歡不是可以預測的感情,」她耐心又溫柔說道:「修君要自己去找自己喜歡的人。」

  而不是因為遇見未來的戀人,抱著說不定自己以後也會喜歡上的念頭。

  貓澤奈奈跟太宰治的相遇在十幾年後。

  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時期相遇都可能影響他們的未來。

  津島修治的未來已經出現不同,或許他以後會喜歡上不一樣的人。

  但貓澤奈奈不會強求小少年的選擇。

  她選

  擇的是二十年後的太宰治,與她相識相伴相戀的太宰治也是獨一無二的太宰治。

  她的戀人從始至終都只有這一個太宰治。


第117章

  牆上的時鐘一點一點挪動秒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說好出門一個小時左右回來的人還不見人影。

  太宰治看一眼時間,拿起衣物架上的黑色風衣披在身上,神情平靜出門准備走去發現咒靈的港口倉庫群。

  他不是擔心貓澤奈奈會失手,  只不過出門的時候,  她想著很快會回來,手機都沒有帶走一直放在床頭櫃上充電,  現在想用手機聯系一下都找不到人。

  准備幾個小時的升級版雞肉汆鍋還等著家裡的女主人回去用飯,他要去把貪玩呆在外面沒有立刻回家的小姑娘領回來。

  港口黑手黨曾經是太宰治最熟悉的地方,  不算上首領的四年時間,  他在港口黑手黨呆過四年,第一年被森鷗外撿到作為他上位首領的見證人,第二年正式加入港口黑手黨以一名黑手黨的身份開始行動,第三年晉升為准干部,獲得「操心師」和「雙黑」的稱號,  第四年沒什麼好說的,倒是第五年……

  他根據【書】的指示找到中島敦把他帶回港口黑手黨,自己晉升干部身份,同年「殺死」先代首領森鷗外,  從他手裡把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身份奪過來,開始長達四年困守在港口大樓頂層的首領生活。

  仔細算算時間,  他對橫濱的港口真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裡面的每一寸土地、每一處改變,就算幾年沒有看過港口倉庫群入夜的風景,他都能預料到發生什麼改變與不同。

  不需要向輔助監督求證貓澤奈奈去的具體位置,  太宰治進入倉庫群不久就看見佇立籠罩著偌大倉庫的帳,外面站著好些熟悉的人。

  「呀、這不是廣津先生嗎?」他笑吟吟一抬手打招呼,  語氣閑適輕松。

  正帶著手下守候在帳外的廣津柳浪轉身微微躬身示意,  如同過去他們的相處方式。

  即便面前這個成為咒術師的太宰治並不是他曾經所認識的「太宰治」,  廣津柳浪也沒有絲毫怠慢的意思。

  他見過太宰治身上的首領信物,就算他今天沒有把圍巾帶出來,他也不會把面前的太宰治跟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混淆。

  雖然不知道同一個世界是怎麼出現兩個太宰治,但很顯然面前的太宰治並沒有離開港口黑手黨,他甚至坐上更高的位置成為黑手黨的首領統領著另一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

  他身上的黑暗氣息比離開裡世界去往光明一邊的「太宰治」還要濃郁,唯有跟貓澤奈奈呆在一起的時候會稍微收斂一些,平時他不會太在意別的看法。

  危險的氣息重重籠罩在他身上,威嚴與恐怖並存的強烈上位者氣質,讓黑蜥蜴一眾不清楚太宰治底細的黑手黨都不敢吭聲大喘氣。

  「你們在這裡等多久了?」太宰治不著急去除帳,昂頭看著漆黑一片在夜色遮擋下幾乎無法看見裡面倉庫原型的帳。

  「在我們的人觀測到貓澤小姐放帳以後,我們就在這裡候著。」莫約是貓澤奈奈進入帳的十分鐘以後,往常這個時間足夠貓澤奈奈祓除咒靈。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這麼晚都沒有出來。

  要是咒靈全部祓除干淨,帳自然會消失,不存在帳依舊矗立的情況。

  要是貓澤奈奈失手裡面已經沒有活人,帳也會消失潰散,不會像目前這樣的沉靜。

  所以廣津柳浪更傾向貓澤奈奈在裡面遇見什麼特殊情況,沒有祓除干淨咒靈也沒有立刻出來,選擇呆在帳的內部。

  「原來如此,」太宰治若有所思點頭,直接伸手把貓澤奈奈立下的帳消除,道:「奈奈不想這麼早回家,我卻不能讓她這麼小孩子心性呆在外面。」

  他的升級版雞肉汆鍋還在等著貓澤奈奈回家品嘗,要是繼續放在爐子上煮,怕是會直接把雞肉汆鍋熬干燒成焦炭。

  帳在術式無效

  化的能力下干脆消失,太宰治施施然漫步走進去,悠閑左右看著倉庫內部的情況。

  跟著廣津柳浪而來的黑蜥蜴成員小聲問道:「廣津先生,我們要進去嗎?」

  不清楚裡面具體情況的廣津柳浪看一眼倉庫大門推開一半仿佛照不進光一般,小幅度點頭道:「你們跟在我後面。」

  就算貓澤奈奈無法解決倉庫裡的咒胎,擁有術式無效化的太宰治出手也能輕松祓除咒靈,只是出於安全考慮還是讓他這個術師打頭陣。

  太宰治沒計較廣津柳浪他們有沒有跟上,鳶眸掃過倉庫內部留下的咒力殘穢,有貓澤奈奈的特殊咒力殘穢也有陌生的咒力殘穢打鬥過的痕跡。

  不出意外,貓澤奈奈已經把港口倉庫群醞釀的咒胎祓除干淨。

  只是不知道人為什麼沒有回家。

  無視倉庫裡的三四級咒靈,他不緊不慢散步一般走著,喊道:「奈奈?奈奈在嗎?你的治先生來找你了。」

  不必刻意提高聲音,倉庫的特殊結構就可以把太宰治的聲音傳到倉庫內部的每一個角落,包括他幾乎沒有掩飾的腳步聲。

  看似沒有什麼地方藏人的倉庫,角落處的一團陰影小幅度動了動。

  太宰治輕佻眉頭,放慢腳步靠近道:「奈奈,你在那邊嗎?」

  他開始沒有把陰影裡的存在當做貓澤奈奈。

  只以為是什麼咒靈生出的狡猾智慧,准備把他引過去角落避人視線的位置下手。

  「我是奈奈,」軟軟糯糯的幼女聲音在倉庫裡也算不上什麼清晰,掩耳盜鈴把自己縮成一團就以為可以看不見醜陋又危險的咒靈,「叔叔是誰?」

  穿著一身毛絨絨黑綿羊衣服的小女孩小心抬起頭,露出白嫩柔軟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雙手怯怯拽著帽子像是隨時准備一把拉下來擋住眼睛。

  剛度過三歲生日不久的小奈奈還沒正式上過幼稚園,已經開始明白掩耳盜鈴的道理。

  不想看見的東西,遮住眼睛就會消失。

  一覺醒來,不在自己房間身邊沒有熟悉的父母,附近還飄飄晃晃著醜醜又危險的東西,害怕的小奈奈縮著身體躲在角落的陰影位置努力不讓自己被奇怪的「娃娃」發現。

  直到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小心抬頭看一眼生怕又看見害怕的「娃娃」。

  「……奈奈?」太宰治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

  他微微愣住,看著眼前與戀人極其相似的幼女,粉白色的頭發在黑綿羊帽子下鑽出來幾縷襯著她怯生生的樣子可憐又可愛,紅寶石一樣的圓潤眼眸嵌在小臉上看著水汪汪隨時會掉下淚。

  他甚至不需要多聽小奈奈多說一句話,心思敏銳的操心師已經發現戀人的幼年版非常不安,她縮著身體躲在角落聽見呼喊她名字的聲音也不敢多動一下。

  「我是奈奈,」她又乖乖重復一遍,小臉盈著緊張不安的神色,「叔叔有看見醜娃娃嗎?」

  她不知道這裡飄飄晃晃的「醜娃娃」是什麼,但她本能覺得不能發出動靜驚擾它們或是表現出自己能看見它們的樣子。

  「看見了,奈奈喜歡那些醜娃娃嗎?」一下領悟小奈奈口中的「醜娃娃」指的是什麼,太宰治沒有著急把小小一團的奈奈抱走。

  他輕輕靠近小奈奈,在她身邊選一個位置蹲坐下來。

  「不喜歡!」小奈奈抿著唇連連搖頭,生怕自己回應慢了會被誤會。

  她一點都不喜歡看起來醜醜的「娃娃」,七零八落的五官和怪模怪樣的身體看著一點都不可愛,跟商場賣的漂亮玩偶完全不同。

  「奈奈害怕它們嗎?」太宰治耐心跟小不點一樣的三歲小女孩溝通。

  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好的耐心,蹲坐在倉庫角落的陰影位置甚至顧不上家

  裡還在小火煮著的雞肉汆鍋,慢慢獲得小奈奈的信任。

  「害怕,」小奈奈用力點頭,緊張兮兮左右看看沒有發現咒靈的影子,輕手輕腳挪著靠近太宰治,「叔叔害怕嗎?」

  柔軟的孩童小手拉住太宰治的風衣,她揚起稚氣可愛的小臉,說道:「我跟叔叔一起蒙住眼睛看不見就不害怕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辦法,確實看不見就不會害怕了,」太宰治裝出驚訝的表情,笑著表揚她:「奈奈真是聰明,想到哥哥都沒有想到的辦法。」

  他不動聲色糾正小奈奈的稱呼。

  怎麼說也不能讓幼年版的戀人把自己叫叔叔,這不是差著輩分嗎!

  「哥哥?」心細的小奈奈一下注意到他偷偷藏進話裡的稱呼變換,她迷惑看著太宰治好看的臉,稍微認真思考一下,軟軟問道:「哥哥叫什麼名字?」

  她其實不太會分辨大人的年齡,只知道看著比她明顯大很多的人可以叫叔叔和阿姨。

  「太宰治,」他笑吟吟隔著黑綿羊衛衣的帽子摸一下她的小腦袋,「奈奈可以直接叫我哥哥。」

  他其實不介意搶走中原中也的地位。

  畢竟小奈奈真的太過可愛,就算沒有戀人濾鏡,她也是非常可愛柔軟的小姑娘。

  更何況太宰治看小奈奈會自帶濾鏡,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冒出危險的想法,能不能取代中原中也的兄長地位把小奈奈一直照顧著長大。

  「太宰哥哥認識我嗎?」小奈奈非常疑惑,她沒有見過太宰治,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因為我認識長大以後的奈奈。」

  小姑娘的防備心和不安緊張隨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慢慢緩解,太宰治小心把綿軟仿佛沒什麼骨頭的小奈奈抱進懷裡,邁步向倉庫外面走去。

  「我們要出去嗎?」來不及疑惑深入思考太宰治的話,小奈奈先一步被他的動作嚇到,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身體都硬邦邦挺著不敢亂動。

  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快速轉動,害怕會看見「醜娃娃」躲在角落突然撲出來。

  小奈奈不怕太宰治抱起她,兩三歲大的小女孩在家經常會被父母抱著走來走去,已經非常習慣呆在大人懷裡。

  她怕的是藏在這個奇怪地方的咒靈。

  「奈奈害怕的娃娃都不見了,」太宰治抱著小奈奈並不避諱被廣津柳浪和黑蜥蜴的人看見,神色自若道:「娃娃被這些凶巴巴的叔叔干掉了。」

  「……啊?」小奈奈一臉茫然,問道:「干掉是什麼意思?」

  一時間不知道該驚訝太宰治進去沒有找到貓澤奈奈,反而帶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女孩出來,還是要無語他在小孩子面前說話也這麼直接。

  「干掉就是這些叔叔也討厭它們,所以決定把娃娃都殺掉。」太宰治輕描淡寫一句話震住小奈奈幼小的心靈。

  她磕巴一下問道:「它、它們是做什麼壞事了嗎?」

  不然為什麼會被殺掉?在小奈奈幼小的心靈裡殺掉就是電視劇一刀下去血光飛濺,活生生的人啪嘰一下倒在地上流出大量的鮮血。

  她在醫院體檢戳一下手指取血都覺得好痛,不敢想像被「殺掉」流出很多血的人會不會很痛。

  「大概還沒開始做壞事吧?」

  太宰治隨意聳了聳肩,道:「不過咒靈存在就會危害別人的生命,所以殺掉會安全一點。」

  當然他其實是無所謂祓除咒靈的人。

  不然開始進入帳的時候也不會無視游蕩的三四級咒靈。

  四級咒靈確實沒什麼實質傷害人類的手段,但三級的咒靈已經可以輕松殺死一個成年女性,面對弱一點的成年男性也可以單殺。

  「因為太過危險要被殺掉,」小奈奈縮了縮脖

  子,不安看著他問道:「我會被殺掉嗎?」

  她不知道大人是怎麼判斷危險的存在,只是覺得「殺掉」好危險。

  「噗、當然不會,」太宰治一本正經開始胡說八道:「這些黑手黨叔叔雖然長得很凶,但他們不會這麼狠心殺掉奈奈的。」

  「畢竟奈奈長得很可愛。」他不緊不慢補充上來的話,讓小奈奈連忙摸摸自己的小臉,暗暗松一口氣。

  長得可愛不會被狠心殺掉,一句話一下在小奈奈心底留下深刻的印像。

  「娃娃」長得不好看而且危險有害,所以被干脆殺掉了。

  她長得可愛沒有危險,所以不會被狠心殺掉。

  「唔、」小奈奈緊緊抿著小嘴,害怕地埋頭縮在太宰治的肩窩,不敢抬頭去看明顯很凶可以隨便殺掉「娃娃」的黑衣服叔叔們。

  「奈奈還會害怕嗎?」半點自覺都沒有的太宰治以為小奈奈還在怕咒靈,他緩和聲音笑著道:「把害怕的存在殺掉就不用害怕了。」

  他輕輕松松抱著小奈奈越過廣津柳浪他們,語氣溫和帶笑道:「現在的奈奈還做不到,等奈奈長大以後就可以很輕松殺掉自己不喜歡的存在。」

  埋頭縮在他懷裡跟小黑羊羔一樣的小姑娘怯怯抬頭,小心問道:「太宰哥哥,我長大以後真的會變成這麼壞的人嗎?」

  隨便把害怕和不喜歡的存在殺掉。

  這樣的人聽起來好可怕。

  鳶色眼眸輕眨兩下,太宰治摘下她的帽子蹭蹭小姑娘蓬松細軟的頭發,回答道:「沒有哦,奈奈長大以後成為很好的人。」

  低沉和緩的聲音猶如大提琴的和弦沉靜而溫柔,他在小奈奈不解茫然的神情中,緩緩解釋:「一直在努力保護別人、拯救別人,有時候還會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連陪我出去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他說著說著開始嘀嘀咕咕抱怨一些小奈奈聽不懂的話。

  但小奈奈隱約感覺出太宰治很喜歡他口中的奈奈,就像爸爸和媽媽互相喜歡一樣。

  她年紀還小不明白大人的喜歡是什麼,只知道互相喜歡的人會生活在一起。

  「太宰哥哥喜歡奈奈嗎?」她急急補充一句道:「那個太宰哥哥喜歡的奈奈,就、就是長大以後的我。」

  小奈奈差點把自己繞進去,用力揉了揉臉試圖清醒幾分把話說清楚。

  太宰治輕闔上雙眸靠著她的小腦袋,安靜良久輕笑一聲道:「喜歡,太宰哥哥喜歡長大以後的奈奈。」

  長大以後跟他認識的貓澤奈奈,他唯一喜歡的女人。

  不是二十年前的小奈奈也不是別的貓澤奈奈,唯有他認識的貓澤奈奈是他喜歡的人。

  貓澤奈奈身上不是中了縮減年齡的特殊咒術,即便是大倉燁子親自出手對她使用【靈魂的喘息】把她縮小變成三歲的小奈奈遇見術式無效化也會被化解。

  不是術式又沒有別的能力。

  左右推斷可能性最高的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波維諾家族的特產十年火箭筒,可以把自己和未來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

  雖然現在的情況看著有些許差異,但情況大抵可以歸為一類。

  貓澤奈奈和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了位置。

  小奈奈出現在這裡不是意外,或許是澤田綱吉那邊惹的什麼麻煩正好波及到他們,總之想要讓他的戀人回來就要找到澤田綱吉。

  不管小奈奈多可愛,他都舍不得跟自己的奈奈分開這麼長時間。

  小奈奈是貓澤奈奈的過去也意味著不同的可能性,長大以後的小奈奈或許會忘記今天這段特殊的時空旅行,逐漸成為與貓澤奈奈不同的人。

  「蝴蝶效應」。

  小奈奈的未來在她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二十年

  後的未來世界,已經悄然發生改變。

  這樣的改變是他們所有人都無法預料,不能斷言的未來。

  想要消除時間旅行帶給小奈奈的影響,最好的辦法是讓她和貓澤奈奈盡快各自回歸自己的原位。

  ……

  澤田綱吉的郵件無人回復,太宰治並不多意外這件事。

  能讓敵人的手直接伸來橫濱算計貓澤奈奈,他要面對的敵人肯定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簡單人物。

  「事情就是這樣,我准備帶著奈奈去並盛。」

  知道自己實力如何的太宰治干脆找上蘭波他們,准備帶齊幫手一起去並盛找算計貓澤奈奈的人算賬。

  並盛找不到人就去意大利,總要把貓澤奈奈重新換回來。

  兩個世界不同,想要去澤田綱吉所在的意大利還要通過並盛再出發。

  「原來如此,」蘭波垂眸看著乖乖呆在太宰治懷裡的小奈奈,明亮圓潤的紅眼睛好奇看著他撲閃撲閃,身上穿著毛絨絨的黑貓套裝,柔嫩的小手抓著太宰治的衣服,「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吧。」

  讓太宰治帶著三歲大的小奈奈回去情況不明的並盛,還不如他陪著一起回去暴力把問題解決。

  「橫濱讓織田和立原留下,」平時他們不怎麼接任務,這次他和貓澤奈奈都不能繼續撐起觀測的任務就交給閑散許久的兩人,「你們也閑好些時間,該活動一下生鏽的骨頭。」

  織田作之助和立原對視一眼,沒什麼意見點頭。

  屬於這個時間的貓澤奈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們三個離開還有織田作之助和立原撐著再不濟橫濱還有中原中也,真出現什麼不能對付的特級咒靈,森鷗外自然會把中原中也從國外調回來。

  「……可以給我抱一下嗎?」看著小奈奈歪頭靠著太宰治一直好奇看過來的目光,小姑娘似乎很驚訝自己長大以後會認識這麼多的人。

  對於三歲的小朋友來說,身邊熟悉的人只有父母沒有什麼別的朋友。

  她不敢想像二十年後的自己會認識這麼多人,紅潤潤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看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奈奈想要蘭波叔叔抱一下嗎?」太宰治沒有立刻把小姑娘遞過去,他先把小奈奈放下讓她自己站好,手指梳理幾下她蓬松亂翹的毛茸過耳短發。

  耐心征求三歲小朋友的意見,假裝自己沒有偷偷夾帶私貨。

  蘭波不動聲色看他一眼,他記得小奈奈是喊太宰治哥哥,到他這裡直接給升一個輩分。

  不過他也沒有多在意稱呼和輩分的問題,本來他也是把貓澤奈奈當作小輩看待。

  「蘭波叔叔也是奈奈長大以後的朋友嗎?」小奈奈有點緊張抓住太宰治的風衣下擺。

  蘭波的長相不如太宰治看著溫和好親近,冷冷淡淡的憂郁神情在小姑娘看來就是不好接近的代名詞。

  不過這裡的人似乎都是她未來會認識的人,她要是拒絕他不知道會不會讓長大以後的自己為難。

  「不止是朋友,」蘭波眉目柔和幾分宛如冰雪消融,化去眉眼間的郁色冷淡,輕聲道:「我們還是伙伴,互相並肩作戰的伙伴。」

  小奈奈不明白伙伴是什麼意思。

  但她成功接收到蘭波的善意,抓著太宰治的手緩緩松開,小心邁步走近蘭波身後還拖著貓咪褲子的尾巴,伸出短短的雙手主動環抱住他。

  「是要這樣嗎?」小奈奈抱不起大人,想要抱一下只能這樣伸著手臂拍拍他的肩後、手臂連蘭波的後背都夠不到。

  她突然有點羨慕未來的自己。

  二十年後的她有好多朋友,多得現在三歲的小朋友完全不敢相信。

  「好孩子。」蘭波打消開始想像太宰治一樣把她抱起來的想法,輕輕擁住她。

  他沒什麼想要跟小奈奈說的話,或者說蘭波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什麼會養孩子的人。

  要是隨便說的話被她記在心底一直影響她以後的想法,還不如這樣輕輕抱一下。

  「蘭波叔叔的頭發好長,」她悄悄摸了摸蘭波的長發,卷曲帶著些許粗的手感跟她的頭發完全不一樣,「魏爾倫叔叔的頭發也長,可以綁好看的辮子。」

  聚集在蘭波家的五個大人,唯有蘭波和魏爾倫是留著長發,其他人都是不比小奈奈長多少的短發。

  「喜歡?我給你扎一下。」蘭波不甚熟練想給她扎一個可愛的發型,手指抓攏著細軟如輕羽的發絲怎麼都不好使勁。

  小孩子的頭發都特別細,不好上手怎麼都梳不整齊。

  「原來也有你做不好的事,」魏爾倫似嘲似笑說一句,跟著蘭波一起蹲下身給個頭小小的三歲小朋友折騰她那頭軟軟絨絨的小短毛,手指梳攏起短短的粉白色發簡單扎出兩條小辮子,「不過你平時也不怎麼打理頭發,難怪這麼笨手笨腳。」

  蘭波自己的頭發都是一直披散的時間居多,充當防寒御風的保暖罩子,基本不會主動扎起來露出脖子受冷。

  「我做不好的事有很多,」蘭波神色不改,給小奈奈整理兩下衣服上的褶皺,開始思考要不要上童裝店看看有沒有繡蛇的衣服,「是人就會有做不好的事。」

  「你不也是嗎?」他這麼淡淡一句看著像是刺人的話卻讓魏爾倫笑起來。

  俊美的金發藍眼男人展顏輕笑,冷淡的眉目都生動鮮活起來,語氣閑適回答:「是啊,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人類終究不是神明,會有做不好的事是正常的。

  就算是神明也不一定能做好每一件事,何況是他和蘭波。

  「謝謝蘭波叔叔、魏爾倫叔叔,」不明白他們說話什麼意思,只看出他們心情不差的小奈奈摸摸自己的小辮子,抿唇揚起可愛閃閃亮的神情,高高興興跑回去找太宰治,「蘭波叔叔他們給我扎了頭發。」

  魏爾倫拍了拍褲腿站起來,道:「她的事不告訴中也嗎?」

  他知道中原中也一直以貓澤奈奈的兄長自居,現在貓澤奈奈被算計跟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變成這幅小模樣,弱得連四級咒靈都可以欺負她。

  要是中原中也知道估計再怎麼忙都要抽時間飛回來一趟。

  「中也君還不知道這件事,」蘭波恍然想起太宰治跟中原中也關系不太好,估計不會主動告訴他貓澤奈奈出事,「我們去並盛要跟另一個世界的黑手黨打交道……」

  叫上中原中也基本等於多上一道實力保障,但一來森鷗外不一定會放人、二來他們幾個的實力已經足夠應付大多數情況,中原中也回不回來其實都可以。

  「我跟你們去一趟,」魏爾倫聲音淡淡說道:「另一個世界沒有鐘塔侍從,我去那邊不需要忌憚什麼。」

  同樣是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魏爾倫多數時間都是呆在深層隔離室培訓新人殺手沒有什麼正式的休息時間,搬進蘭波家以後他才離開深層隔離室的住所,過上正常黑手黨的上班時間。

  「魏爾倫先生願意給我們走一趟,自然再歡迎不過。」太宰治摸著下頜,不知道廣津柳浪有沒有把貓澤奈奈變小的事透露給森鷗外。

  要是呆在港口大樓頂層的老狐狸有意向估計會故意把消息泄漏給中原中也。

  他興致盎然輕哼著自編的歌,重新抱起小奈奈,道:「奈奈還沒有去過橫濱以外的地方吧?要是我們這次在並盛沒有找到人就飛去意大利找人,奈奈還可以順便出國玩一下。」

  「意大利?」坐在太宰治臂彎裡,小奈奈問道:「出國是離開橫濱嗎?」

  什麼並盛、意大利都是她沒有聽過的地方名。

  「奈奈知道我們生活的地方是橫濱吧?」太宰治慢慢跟她數著道:「橫濱市屬於神奈川縣,神奈川縣是日本的一個縣,我們生活的國家是日本,只有離開日本才算是出國。」

  她茫然掰著手指,重復太宰治的話:「橫濱、神奈川還有日本?」

  三歲的小朋友連橫濱都沒有走完,完全無法理解更大的神奈川和日本是什麼概念。

  她抬眸看著笑吟吟的太宰治,想要問出口的問題又咽回去,似懂非懂點頭道:「啊……我、我明白了。」

  總之就是去橫濱外面很遠的地方吧?

  她現在知道這個就好了。

  「奈奈完全沒有聽懂啊,」太宰治忍俊不禁道:「不過現在不懂也沒關系,以後奈奈會慢慢理解。」

  他曾經想過要不要跟貓澤奈奈要一個孩子。

  一個女孩或是一個男孩都好,長相可能像他,可能像貓澤奈奈的小孩。

  不過太宰治很快又打消主意,比起養育一個孩子讓他占據自己和戀人相處的時間和注意力,他寧願不要什麼孩子。

  太宰治對戀人的占有欲就算在一般情侶中都算是過分誇張強烈。

  不想讓戀人的注意力和精力都分散到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就算是他們的孩子之於他們而言其實也算是別人。

  不會在死後跟他們一起進入道具生生世世靈魂不滅,成為祈願召喚道具的一員。

  獨立的人生和獨立的個體,孩子遲早會長大離開。

  與其讓貓澤奈奈對後代生出感情和不舍,他寧可一開始把所有可能都掐死。

  讓貓澤奈奈的情感愛意以及所有的關注都落在他身上,他們之間不需要什麼孩子來分散注意和愛意。

  只要有彼此就好。

  「以後是多大呢?」小奈奈好奇問道:「五歲嗎?還是七歲?」

  她略顯嚴肅抿著小嘴,苦惱道:「還是說要等二十年以後?」

  完全不能想想二十年以後的自己是什麼樣,她覺得自己長到五歲、七歲就是很大了。

  「不用這麼久,」織田作之助神色平靜說道:「貓澤要是想學地理,我可以把家裡的書借給你。」

  為了好好寫作,他買了不少書放在書房。

  不過大多數都沒有看上幾眼就塞在書櫃裡吃灰。

  「織田作叔叔的書是繪本嗎?」短短的手指扭在一起,小奈奈一副辜負別人好意的愧疚樣子,小聲說道:「我還沒開始識字,可能看不懂織田作先生書。」

  年僅三歲的小奈奈沒有上幼稚園,沒有正式開始識字,連數數都是父母簡單交過一點准備讓她上幼稚園的時候再跟著老師學。

  「啊、說得也是,貓澤現在才三歲,」織田作之助點點頭,神色平靜自若道:「下次給你買合適的繪本吧。」

  沒有識字的小朋友可能還是看圖畫會開心一點。

  他也很多年沒有接觸這麼小的孩子,忘記他們其實還沒到識字的年齡。

  「我對繪本之類的東西不太了解,」立原攤開手掌在小奈奈面前,術式操控著金屬變成勾玉一樣的小吊墜掛在她頸上,「不過這樣的小東西,我還是能拿出一些。」

  她握住小吊墜,驚訝又開心問道:「這是送給我的嗎?」

  立原溫和笑著點頭。

  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從父母以外的人手裡收禮物,她捧起小吊墜給太宰治看,小孩子的腔調軟糯糯帶著些許興奮,道:「我收到禮物了!」

  「奈奈這麼高興嗎?」太宰治故意嘆息道:「可是我昨天也給你買了很多可愛的衣服呀?」

  小奈奈身上的黑貓套裝是他帶著小姑娘去店裡選了好一番才買回來的衣服。

  雖然不想跟貓澤奈奈有什

  麼後代,但對於戀人的幼年時期,他還是相當有興趣照顧小姑娘。

  光是給小奈奈穿的衣服,他就選了幾十套。

  小姑娘穿動物裝很可愛,但太宰治不喜歡她之前穿的黑綿羊,干脆給換成帶貓貓帽子的黑色衛衣,褲子後面還拖著長長的貓尾巴看著相當可愛。

  不擅長掩飾自己的小奈奈臉上露出些許猶豫為難,支吾著道:「我知道太宰哥哥昨天給我花了很多錢……」

  但是比起太宰治選的黑貓、兔子或是別的老虎什麼的。

  她其實更喜歡開始穿的黑綿羊衣服,陪著她度過倉庫最不安時期的綿羊衣讓她相當有安全感的衣服。

  「你不用愧疚,」織田作之助平靜看一眼欺負小朋友的太宰治,說道:「太宰花的錢大多數都是你賺回來的。」

  相當於二十年後的貓澤奈奈自己賺錢養自己,小奈奈完全不需要對太宰治花很多錢感到愧疚。

  「誒?」紅寶石般的大眼睛眨眨,她摸摸自己的臉一臉驚奇又不太敢相信的樣子,小聲咕噥:「我以後會成為這麼厲害的人嗎?」

  可以養活自己,還可以養活喜歡的人。

  好厲害!未來的她!

  「是哦,奈奈以後會成為很厲害的可愛女孩子。」太宰治沒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肉,小孩子的臉軟乎乎滑嫩嫩說是像剝殼的雞蛋也不為過,手感相當的好。

  「一直都是奈奈在保護我,」完全沒有自己是大人的自覺,太宰治裝著可憐嘆息說道:「要是沒有奈奈的保護,我可能早就死了。」

  昨天才被太宰治一番殺掉的話震住,小奈奈此刻對「殺」和「死」之類的字眼都相當敏感,她緊張又擔憂抱住太宰治的脖頸,道:「不會讓太宰哥哥死掉,未來的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她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但小奈奈知道什麼是想要保護的心情。

  她想父母和二十年後的貓澤奈奈認識的朋友都健健康康,不會遇見什麼危險和「殺掉」,平平安安一直活著。

  「奈奈這麼有信心嗎?」太宰治笑吟吟問道:「要是我在奈奈沒注意到的時候不小心死掉……」

  小姑娘的手一下按在他嘴上,她努力板著軟糯的小臉相當認真說道:「不會死掉,太宰哥哥不會死掉。」

  未來的她肯定會保護好自己喜歡的人,就算爸爸保護媽媽一樣。

  堵在嘴邊的小手還帶著幼童護膚露的香味,太宰治輕輕拿下她的小手,看著小奈奈著急起來想要兩只手一起按住他的嘴,不讓他說過詛咒自己的話。

  他輕笑一聲,道:「好,我不會死掉,奈奈會一直保護我。」

  俊秀的五官眉目輕斂沉靜,鳶色眼眸映出小奈奈稚嫩孩子氣的臉蛋,細軟難打理的頭發被扎出兩個小辮子,帶著黑貓耳朵的帽子垂落在腦後。

  「說好了哦?」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麼會突然改口。

  小奈奈一下被他哄好,高高興興說道:「我們來拉鉤。」

  幼女短短的手指艱難勾住太宰治的尾巴,左右輕晃三下,稚氣又可愛說道:「奈奈會一直保護太宰哥哥,要是我以後遇見另外的太宰哥哥也會遵照約定,一直保護他。」

  小奈奈口中的「奈奈」指的是二十年後的貓澤奈奈。

  而她也會好好記得自己的約定,保護年紀更小更柔弱需要保護的太宰治。


第118章

  帶著津島修治在青森縣生活半個月, 貓澤奈奈發現這個世界使用的力量是異能而不是術式,這個世界沒有咒靈、沒有詛咒師,更不會有什麼鐵飯碗工作咒術師。

  晴天霹靂, 貓澤奈奈大受震撼。

  原以為再不濟還可以暫時充當一下賞金術師,靠著接賞金任務祓除咒靈或是消滅詛咒師獲取錢財為生, 沒想到這個世界干脆連咒靈都沒有。

  不僅如此,異能者與術師一般都是不為多數人知的特殊能力者, 隨便暴露自己擁有特殊能力並不是什麼好事。

  就如津島修治擁有異能無效化的能力也沒有太受家族的重視, 明明是非常特殊稀有的異能特攻卻不被人重視。

  不過這或許也與津島修治的表現有關, 他本身就有意隱瞞自己的能力, 面對津島家對異能的不重視也沒有太過在意。

  直到遇見貓澤奈奈, 他才總想在她身上試驗一下【人間失格】的能力,可惜貓澤奈奈的力量體系跟他不一樣,異能無效化無法用在她身上。

  尤其在見過貓澤奈奈對自己使用術式能力以後, 津島修治莫名變乖了很多, 重點表現在不再試圖給自己制造一些不輕不重的傷。

  【請君勿死】是需要瀕死才能發動的能力,津島修治的異能無效化無法免疫術式治療,他被貓澤奈奈不輕不重警告過,要是繼續傷害自己就要用術式治療他。

  看似成熟的七歲·津島修治·小朋友一下安分起來,不再隨便當著貓澤奈奈的面使用利器。

  他改成了上吊繩。

  貓澤奈奈一打開門, 不需要刻意抬頭就看見津島修治掛在門口, 腳背軟軟垂下身體在昏暗的房間裡透著一股不健康的青白。

  咒力揮出擊斷繩結, 小少年的身體摔落地面之前被她接抱在懷裡,貓澤奈奈凝著眉給他做心肺復蘇, 一下一下按壓著胸膛都不見津島修治恢復呼吸和心跳。

  她探手摸了摸小少年頸側的脈搏, 微微透著涼的皮膚沒有任何生命特征反應。

  秀眉凝蹙顰緊, 雙手交疊壓住小少年單薄的胸口, 她緩緩深吸一口氣使用術式治療津島修治。

  靜謐美麗的咒力蝴蝶治愈陷入假死狀態的津島修治,在他咳喘著恢復呼吸時,她沉著臉用力壓下去,直接按斷兩根肋骨。

  「好、好痛……」哀哀呻.吟的小少年顫顫巍巍抬起手,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他撒嬌著抱怨道:「奈奈,我的肋骨斷了。」

  「我知道,」她臉色不太好看,語氣涼涼道:「我是故意的。」

  【請君勿死】的力量可以治愈一切身體損傷,包括她前面做心肺復蘇壓斷的肋骨都會徹底治愈。

  在使用能力治愈津島修治身上一切傷口之後,再一下進行心肺復蘇是她在氣惱這個年紀尚幼的津島修治在一次次挑戰她的底線。

  他故意在她快要回來之前傷害自己,算計著她回來的時間,把自己的脖子送進圈套裡,全然沒想過她可能會遇見什麼特殊情況,推遲回來的時間。

  要是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回來,津島修治會把自己吊死在這個偏僻的出租房。

  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在普通的傷害無效之後,逐漸開始升級為上吊這樣傷害自己身體的辦法。

  「誒……為什麼?」津島修治坐起身,摸著斷掉兩根肋骨的胸口,小聲抽氣可憐說道:「奈奈不是治好我了嗎?」

  正如貓澤奈奈所猜想一般,津島修治是故意算著她回來的時間把自己掛上圈套。

  「因為我在生氣,」秀麗的眉眼蘊著幾分怒氣,沉著聲道:「修君這麼聰明不知道這麼做,我會生氣嗎?」

  她無法生氣直接打津島修治,但要她什麼都不做又泄不出堵在心口的悶氣。

  津島修治抓著胸前的衣服布料,偽裝出來的可憐散去露出孩童一般真切的茫然與不解,問道:「奈奈在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呢?他傷害的是自己的身體,沒有傷害別人、沒有做讓家族蒙羞的事,他的身體要如何處置自己有權決定。

  家族裡的僕婦看見他傷害自己會惶恐,連忙阻止他。

  母親看見他傷害自己會難過落淚,抱著他一直哭。

  父兄看見他傷害自己會生氣他的舉動,認為他這樣做會讓外人以為是他們苛待幼子和弟弟,傳出去讓外面的人笑話。

  但貓澤奈奈的生氣似乎不是他們中的哪一種反應,而是一種讓他更加陌生帶著關心擔憂和氣惱的復雜情緒。

  「奈奈好過分,被按斷肋骨的人明明是我,」他嘀嘀咕咕靠近著貓澤奈奈,小貓一樣頂著漂亮可愛的皮相湊過來,「肋骨斷掉很痛哦?」

  他以前沒有斷過肋骨,不知道肋骨斷掉是用力呼吸都會帶來抽痛的感覺。

  「與其讓修君不知輕重自己下手還不如讓我來,」貓澤奈奈垂眸避開小少年與戀人極其相似的鳶眸不受他的撒嬌賣乖影響,平靜說道:「起碼我學過醫術,知道怎麼樣不會讓修君死掉。」

  她不知道津島修治傷害自己的理由。

  什麼尋求刺激或是尋找生的意義和活著的存在感都是她不能理解的話,經歷過病痛傷害的貓澤奈奈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珍惜生命。

  她無法看著身體健全的津島修治隨意使用利器傷害自己,甚至連性命都可以放在算計的賭桌上,完全沒想過會有人因為他的舉動而難過生氣。

  「我是想死掉才上吊,不會死掉不是只有疼痛嗎?」津島修治嚷嚷著控訴道:「我可是很怕痛很怕痛,奈奈剛才按的一下超級痛!」

  「痛嗎?」貓澤奈奈垂眸斂目,輕聲道:「死亡不可能不經歷痛苦,一切尋求死亡的行為都會帶來痛苦。」

  他安靜一會,別扭著哼唧道:「奈奈又沒有試過所有的自殺方法,說不定就會有無痛干脆的死亡方法。」

  「但是我經歷過的瀕死一定比修君多,」她動作嫻熟幫津島修治固定斷裂肋骨的胸前位置,繃帶一圈圈裹纏著他幾乎要將小少年卷成木乃伊,「我知道瀕臨死亡是一件多麼讓人恐懼痛苦的事。」

  世上沒有所謂的無痛死亡方法,一次次活躍在祓除咒靈前線,經歷無數次瀕死的貓澤奈奈最有權利說這句話。

  「……但是活著有什麼意義呢?」津島修治斂起一切嘻嘻哈哈的不正經表情,俊秀可愛的五官透出幾分淡漠,「我們一直活在世上真的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意義修君就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嗎?」貓澤奈奈凝眉下意識一用力,繃帶差點勒得他閉過氣。

  「抱歉,」她低聲道歉,松開繃帶讓津島修治自己接手剩下的包扎,「修君想要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接過繃帶給自己纏繞上最後兩圈,他低頭避開貓澤奈奈的眼睛,學著她之前給他包扎繃帶打上的結綁好,緩緩道:「奈奈不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趣嗎?」

  什麼都可以一眼看穿看透,身邊的人在想什麼,他說的話他們會做出什麼反應,他都能在對方開口之前猜得一清二楚。

  上吊之前,他就知道自己這麼做,貓澤奈奈肯定會生氣。

  唯一沒想到的是她會在治好他以後,繼續進行心肺復蘇把他肋骨按斷。

  以前的貓澤奈奈都不是這麼凶的女孩子。

  認識自己二十年後的戀人堪堪半月的小少年如是想到。

  他痛心疾首不知道是什麼讓曾經溫柔的未來戀人變得這麼凶殘,完全沒想過問題可能出在他身上。

  「只要我愛的人一天還在,我就不會覺得世界無趣。」貓澤奈奈搖搖頭,正如她無法理解津島修治的想法,小少年也無法理解她的話。

  「要是他死掉呢?」津島修治一點都不避諱,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在詛咒未來的自己。

  他不太相信二十年後的自己想法會改變很多,變成什麼熱愛生活積極向上的人。

  「治先生不會死掉,」她輕彎起嘴角,眉眼盈起幾分笑意看向疑惑的小少年,說道:「他曾經死過一次,如今靈魂寄存在咒物裡不死不滅,死掉可以再召喚出來。」

  津島修治疑惑的表情變得僵硬逐漸呆滯。

  他一下跳起來,驚恐道:「這不是比現在還要糟糕嗎?!」

  努力想死掉的人沒死掉,還要變成靈魂不死不滅的存在。

  二十年後的未來直接給津島修治的心靈帶來一記重創,他原以為死掉就是沒有意識,不需要再思考活著的意義、尋求自己存在的價值。

  結果告訴他死掉可能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完全無法讓人接受的糟糕未來。

  「我這是干了什麼壞事,遭到天譴了?」津島修治耍賴一般在榻榻米上打滾,嚷嚷道:「肯定是二十年後的我干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死都死不干脆要給別人償債。」

  這樣的未來完全無法讓人接受!

  一輩子已經讓人這麼難過,一想到靈魂以後會不死不滅,簡直比活著還要痛苦百倍。

  連胸口斷裂的肋骨疼痛都開始覺得不算什麼,津島修治平躺在地上滑動四肢,天然卷的黑發在榻榻米上蹭來蹭去,咕噥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治先生不是干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仔細想想這樣的解釋其實不太嚴謹,太宰治當過好些年黑手黨,她輕咳一聲道:「他是為了救自己的朋友才變成這樣,治先生是非常溫柔的人。」

  津島修治的表情在「我不相信」和「直接反駁她」之間來回橫跳,最後還是稍微委婉一點說道:「我不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大好人。」

  要他犧牲別的都有可能,但要他變成靈魂不死不滅的存在,他寧願相信二十年後的他腦子被換了。

  不然他怎麼可能做出這麼舍己為人的事。

  「可事實是治先生確實這麼做了。」

  貓澤奈奈輕笑一聲,摸了摸小少年柔軟的卷發,解釋道:「不過靈魂變成不死不滅也不是一直清醒活在世上,治先生可以選擇不接受召喚。」

  沒有接受召喚現世的靈魂不會擁有清醒的意識。

  在預想過更糟糕的未來以後,知道靈魂其實可以不接受召喚的津島修治臉色緩和許多,他昂頭看向貓澤奈奈問道:「奈奈死了以後,他就不會再出來吧?」

  或者說未來的他能不能堅持到貓澤奈奈壽終正寢都不知道,大概遲早有一天會像他一樣再受不了活著的痛苦尋求死亡的安慰。

  二十年後的自己肯定沒告訴貓澤奈奈自己內心的想法,要不然她怎麼每次看見他傷害自己都這麼生氣,他肯定是把自己裝成一個正常人。

  「我死後會變成治先生一樣的存在,」貓澤奈奈的聲音輕輕柔柔,撫摸他頭發的動作也很溫柔,「我的靈魂會一直陪著治先生,不會讓他一個人感到寂寞。」

  「……不會寂寞?」鳶色如同貓兒一般的眼眸怔怔看著她,困惑問道:「奈奈是自願的嗎?」

  「是啊,」她歪頭下頜壓著膝蓋,垂眸溫柔看著他,淺笑盈盈道:「我不舍得留下治先生一個人。」

  她知道太宰治是多麼害怕寂寞的人。

  所以她不舍得獨留下他。

  「……我不理解你們的想法。」就算另一個人是未來的他,津島修治也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把自己變成什麼靈魂不滅的存在,為了救人的大無私行為。

  害怕愛人寂寞而選擇同樣的命運,完全沒想過他們的愛意可能無法支撐一輩子,以後生生世世永遠綁在一起且不是更加痛苦。

  這樣濃烈的愛意情感都是津島修治無法理解的存在。

  但他心底竟不自覺開始冒出一絲微弱的期待。

  二十年後的他會認識貓澤奈奈,他長大以後也會遇見屬於他的「貓澤奈奈」吧?

  原本覺得呆在青森或是離開青森都差不多的津島修治,慢慢開始琢磨自己要什麼時候離開青森去橫濱找「貓澤奈奈」。

  找屬於這個時間的「貓澤奈奈」。

  ……

  澤田綱吉所在的世界正在經歷毀滅世界的大危機。

  八兆億個平行世界的未來都快被白蘭毀滅,剩下唯一一個沒有被毀滅的世界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未來。

  來自十年前的少年們好不容易攻占密魯菲奧雷在日本的基地,原以為白蘭的六個守護者都被打敗或是倒戈,距離他們打敗白蘭回去十年前的世界只剩下臨門一腳。

  沒想到他們之前打敗的守護者都是白蘭放在表面的擋箭牌,他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的友人入江正一。

  他們要在之後重新進行Choice戰,以七的三次方為賭注決定世界的命運。

  「呀、看來你們都在這裡,」不緊不慢穿過基地的所有守備,太宰治抱著小奈奈像偶然意外闖入這裡的人,笑吟吟說道:「不用專門跑一趟去意大利真是太好了。」

  鳶眸掃過面容稚嫩許多的澤田綱吉等人,視線重新落在白蘭的立體影像上,道:「你說是嗎,白蘭·傑索先生?」

  原本志酬意滿表現得一切都盡在掌握的白蘭臉色微微一沉,很快又恢復笑容,道:「沒想到你會找過來呢,太宰君。」

  兩個笑容不絕表面說著敘舊一樣的話卻像是暗藏鋒芒的男人,讓來自十年前的少年們精神都緊繃幾分,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雖然太宰治看著不像是白蘭的朋友,但他們也不能這麼簡單放松警惕。

  像入江正一這樣倒戈向他們的人還是極少數。

  「他是誰?」Reborn沒有少年們這麼多顧忌,直接開口問入江正一。

  「我其實對他們不太熟悉,」隱隱覺得胃痛的紅發青年,努力解釋道:「要說熟悉應該是十年後的澤田先生對他們更熟悉。」

  「誒?!」突然被點名的澤田綱吉一臉茫然,「可是我不認識他們……」

  有著蜜色雙眸氣質柔和溫軟的少年多打量太宰治幾眼,視線忍不住落在乖巧坐在太宰治懷裡的小女孩身上,粉白色的頭發和紅潤潤兔子一樣的眼眸,有些害怕縮在大人懷裡偷偷打量他們。

  「蠢綱,入江正一說的是十年後的你。」

  Reborn拽了拽帽子,要不是無法離開彭格列基地,只能靠著立體投影出現,他早把莫名開始出神的弟子踹回神。

  「咳、是的,太宰治和貓澤奈奈都是十年後的澤田先生鄰居,他們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咒術師一派。」入江正一忍著胃痛給他們解釋來人的身份以及他通過密魯菲奧雷大概知道的一些資料。

  身為澤田綱吉親近的人,貓澤奈奈他們原本也會受到密魯菲奧雷的追殺,但另一個世界的咒術師力量不可小覷,他們要是隨意帶著匣兵器對付幾個特級咒術師肯定討不著什麼好。

  最重要的是白蘭無法獲取另一個世界的情報。

  他通過瑪雷指環觀測到的平行世界發展沒有咒術師的世界,這也是白蘭沒有主動出擊的原因之一。

  不過為了不讓貓澤奈奈他們插手計劃,白蘭似乎是有准備什麼要對付他們的手段,更具體的事,入江正一不敢深入打聽怕引起白蘭的懷疑。

  直到看見和資料上的貓澤奈奈無比相似的小女孩出現,他這才明白白蘭用了什麼手段分散他們的注意,讓他們無暇插手這邊世界的事。

  十年火箭炮的效果放在術式復雜繁多的隔壁世界確實很容易誤以為是特殊的術式效果導致貓澤奈奈變小,太宰治會這麼快直接找過來,怕是白蘭都沒有預料到。

  本想借助十年火箭炮轉移太宰治等人的注意,不想反而把他們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這次白蘭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回來。

  「既然有另一個世界,那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去另一個世界生存?」

  入江正一沉默片刻,緩緩回答:「要是讓白蘭掌握七的三次方,屬於我們的世界就徹底毀滅了。」

  不是不可以去另外的世界生存。

  但是……

  他們真的要這麼放棄自己的世界嗎?放棄他們熟悉的一切,逃避白蘭的大軍讓出他們的世界,除卻少部分可以撤離的人,留下大多數人陪同這個世界一起毀滅。

  「可以搬去另一個世界生存的人是少數。」他們不可能讓全世界的人都跟著搬遷去另一個世界,白蘭毀滅世界的行為是影響世界上的大多數人。

  入江正一低聲說道:「我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意外從十年前過來的少年們不明白打敗白蘭的必要性,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生活多年的世界毀滅什麼都不去做。

  「看來你們在未來的世界適應得挺好,」隔著立體影像跟白蘭打了一番嘴仗,成功把人氣跑的太宰治心情頗好轉頭,笑眯眯道:「現在是不是該來算算賬呢?」

  少年版的澤田綱吉干笑兩聲,心虛不已問道:「要、要算什麼帳?」

  他都不知道十年後的自己又干了什麼。

  「把我女朋友變成這樣,你們彭格列不需要負責嗎?」原本看著非常好說話,氣度溫和的太宰治一下氣質轉變成大魔王,鳶眸沉沉看著他們。

  冰冷沉寂的目光像是看著一群沒有生命的存在,一眼掃過來讓人身體都開始發寒。

  「呃、你的女朋友是……」

  澤田綱吉視線落在小奈奈身上,從一開始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小奈奈乖乖靠著太宰治,圓潤可愛的紅眼睛撲閃撲閃好奇回看向他。

  「咳咳、貓澤小姐的年齡之前是二十三歲,」入江正一小聲提醒他,道:「現在應該是跟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而且沒有換回來。」

  就像他們被迫留在十年後的時間。

  原還想著推脫責任的澤田綱吉頓時更加心虛,雖然貓澤奈奈變小不是他們做的,但他們確實是受到彭格列的牽連。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們先換回來?」澤田綱吉神情變得十分糾結。

  入江正一比他更糾結,捂著隱隱作痛的胃部,道:「要是能讓她們換回來,我當然也想這麼做。」

  「貓澤小姐的術式十分強大,要是可以換回來,這裡受傷的人全部都可以得到治愈,」他看著幾個少年好奇又迷惑的神情,低聲解釋道:「你們可以把術式理解為影視作品裡的超能力,貓澤小姐的術式可以百分百治愈瀕死重傷的目標。」

  「沒有副作用,不受人數限制。」

  晴屬性的活性化治療是專門用在戰時的應急能力,過量使用會導致身體細胞快速老化,但【請君勿死】沒有這樣的限制,不會影響身體以後的生長。

  獄寺隼人一下理解並且舉一反三,說道:「二十年後的她能用,那她現在也能用吧?」

  暫時換不回人,不是還有一個小的在。

  「術師跟我們不一樣,」入江正一搖搖頭,嘆氣道:「他們覺醒術式的年齡在四歲到六歲之間。」

  三歲還是太小了些。

  「彭格列的少年們,商量好了嗎?」太宰治把小奈奈暫時交給蘭波抱著,一手搭住澤田綱吉的肩膀,笑眯眯看著他僵硬身體轉過來。

  猶如兔子看見獵人一般,毛發都要全部豎起來的驚懼模樣。

  年僅十六的澤田綱吉突然有種感覺,太宰治是比白蘭·傑索還要危險的人。

  明明不是什麼可怕的黑手黨,給他的感覺卻比以前遇見過的一切敵人都要危險。

  「我最多只能再等十天,要是你們沒有在Choice裡打敗白蘭,」太宰治的聲音微妙停頓一下,打量著澤田綱吉幾乎要蹦起來的驚恐神情,意味深長笑道:「你大概不會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貓澤奈奈變小的消息隱瞞半個月已經是極限,要是半個月澤田綱吉他們再搞不定白蘭,某個恐怖的小矮子就要親自從國外殺回來了。

  被他嚇得渾身一凜的澤田綱吉快速點頭。

  他現在覺得什麼毀滅世界的白蘭和真·六吊花都沒有太宰治恐怖。

  ……

  聽不懂大人們在唱什麼戲碼的小奈奈揉揉眼睛,困倦地小聲哈欠。

  小孩子的午睡時間到了,她有點撐不住想睡覺。

  「困了?」蘭波垂眸輕聲道:「困了就睡,不需要硬撐。」

  軟綿綿的小孩靠在懷裡,比當初照顧魏爾倫時更小的年歲,就算是從實驗室竊取中原中也的時候,他都沒接觸過這麼小的孩子。

  讓人不知道如何用力,抱在懷裡都擔心會讓她不舒服。

  「我還不困,」小奈奈捂唇擋住哈欠的聲音,努力撐著精神問道:「蘭波叔叔困了嗎?」

  她抱著蘭波的脖頸,眼睛困得半睜不睜,眼皮子都要耷拉下來。

  輕拍在後背的動作催著困倦不已的小朋友入睡,腦袋慢慢滑靠在蘭波肩頭縮著身體,環抱住脖頸的手在陷入夢鄉以後松開落在胸前,松松握著拳頭。

  「照顧上癮了?」魏爾倫瞥一眼完全進入帶孩子狀態的蘭波,輕笑著調侃道:「這孩子還要再呆十天,你放心交給太宰治照顧嗎?」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太宰治的時候,他住在簡陋陰暗的集裝箱,月光照進集裝箱竟然是狹小的空間內部唯一的光源。

  堪稱簡陋得可以的布置卻是太宰治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

  他是不知道太宰治照顧人的能力如何,但小孩子肯定不是粗糙養著能簡單活下來。

  尤其小奈奈身體看著不太好,總是容易犯困。

  睡覺一般是最好修復身體的辦法之一,小孩頻繁困倦入睡,很可能就是她身體自主求生需要她通過入睡恢復體力修復身體表面看不見的隱患。

  「太宰君這段時間回並盛的房子住,」蘭波沒直接說放心不放心,神色淡淡沒有插手他跟彭格列的少年們談判,「我也會一起回去住一段時間。」

  只是離開十天,以織田作和立原的能力要撐住不成什麼問題。

  他們五人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當初代表貓澤奈奈一個特級咒術師駐守橫濱,實際卻有五份力量,隨時可以分散、隨時可以聚合。

  以貓澤奈奈為中心的羈絆,不會輕易因為分開而變淡。

  即便他們幾個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逐漸走上不同的人生軌道,可一旦有需要他們都會是對方最堅實的後盾。

  互不背叛、互不辜負彼此的信任。

  「果然還是不放心,」魏爾倫輕嘲著笑一聲,與中原中也極為相似的藍眸轉向太宰治等人,道:「以火焰為力量的世界,即便所有人身體裡都有火焰,力量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不管拯救世界的人還是毀滅世界的人,他們都是屬於裡世界的黑手黨。

  這麼想想還挺好笑,政府的力量在這個世界更加薄弱,近乎沒有存在感。

  咒術特務科還在努力約束詛咒師,這個世界的力量基本都掌握在黑手黨手裡,普通人沒有什麼武力值,更沒有話語權連世界的存活與否都要看黑手黨的臉色。

  要是澤田綱吉他們無法打敗白蘭,不知道太宰治和蘭波會不會出手阻攔。

  「多數人想的都是和平生活,」蘭波輕拍著小奈奈後背,沒有多意外說道:「擁有強大的力量也不一定會讓人幸福。」

  他們擁有的力量不過是一種手段。

  非術師有非術師的生活,他們循規蹈矩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工作,他們不過是有著一份不同的職業,做著特殊一些的工作,算不得什麼特別的人物。

  「但是沒有力量連想要保護自己的世界都做不到,」魏爾倫眸光流轉,說道:「世界的命運交給一群高中生守護,要是失敗了就會被毀滅。」

  只能眼睜睜看著等待結果,無法作為其中決定命運的一員。

  蘭波看他一眼,平淡說道:「保羅,我記得你當初是被十六歲的中也君打敗吧?」

  魏爾倫臉上的表情一頓,他接著淡淡笑道:「他們也不過是同樣年齡的孩子。」

  要是中原中也沒有打敗魏爾倫,他會強硬殺死一切羈絆著他的「心」的存在,讓他帶著仇恨、帶著茫然,成為跟他一樣的人踏上走遍世界向世人宣泄洶湧澎湃憤怒的道路。

  「……是啊,他們也是同樣年齡的孩子。」魏爾倫卸下似嘲似笑的神情,有些釋然嘆息道:「或許現在就是流行高中生拯救世界。」

  他們這些早已脫離世界的「老家伙」都要跟不上年輕人的節奏。

  「沒有什麼流行不流行的事,不過是有能力者居之,」蘭波扔出一個亞空間落在腳下,逐漸旋轉放大成為可以載人的大小,「我要送奈奈回去休息,你要一起嗎?」

  魏爾倫回頭看一眼太宰治,搖頭道:「我留在這裡。」

  他多少也開始明白他們之間的默契,不過留下太宰治一個人面對彭格列的人確實不太妥當,他的術式無效化再好用也是針對術式,論起體術,他怕是打不過幾個人。

  在換回這個時代的貓澤奈奈以前,他們還需要跟彭格列的人合作。

  「他就交給你了。」蘭波點點頭,十分放心離開。

  就如信任自己的其他同伴一樣,蘭波信任魏爾倫,相信他不會再背叛自己。

  帶著熟睡的小奈奈回去許久沒有人回去的並盛町房子,蘭波左右打量一眼,簡單翻出一條干淨的毯子把小姑娘裹好放在沙發上。

  好在搬去橫濱之前,家具都蓋上防塵布,不然他們這次回來住十天,怕是要收拾好長一段時間。

  厚厚的毯子嚴實裹著身體,小奈奈直接被熱醒過來,額頭後背都冒著一身熱汗,艱難掙扎開毯子坐起身,發生自己又來到陌生的地方。

  「這裡是哪?」扶著沙發小心挪下地,小奈奈輕手輕腳穿過陌生的房子,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她害怕像上一次一樣,午睡醒來就出現在不認識的地方。

  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沒有熟悉的事物,唯一比上次好點的是這裡沒有咒靈。

  她慫慫摸索著探頭探腦前進,正好被二樓下來的蘭波看見,問道:「醒了?」

  紅眸撲閃連眨幾下,小奈奈還記得這個叔叔,屏住的呼吸頓時放松,她抱住門框用力點頭。

  「不是才睡了二十分鐘嗎?」蘭波摸了摸她的臉,冒著熱汗走來走去,臉頰都開始變涼,再不換一身干淨衣服怕是會感冒。

  對二十分鐘是多久沒什麼概念的小奈奈乖乖昂著頭,道:「不睡了。」

  一覺睡醒身邊沒有熟悉的人和熟悉的環境,她自然再不敢繼續睡下去。

  「好,」不知道小孩子為什麼睡一下又精神十足的蘭波淡定點頭,道:「不睡就來幫忙吧。」

  「這裡好久沒人回來,我們要在這裡生活十天要先收拾一下房子。」

  小奈奈似懂非懂點頭,跟在蘭波身後像小尾巴一樣跟前跟後。

  需要晾曬的被子她搬不動,但是可以扯著邊角用小手胡亂拍拍上面的灰塵,蘭波還給了她專門拍被子的拍子,塑料的東西不是特別重給小奈奈拿著正好。

  拍拍被子上的灰塵、手邊的工具遞給蘭波,三歲大的小朋友倒騰著小腿在房子裡跑來跑去給蘭波幫忙。

  很多時候,小奈奈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麼。

  但是可以給大人幫上忙,她就很高興,跑得臉頰紅撲撲。

  「好孩子,」蘭波摸摸小奈奈蓬松柔軟翹起的短發,臉頰紅潤的小姑娘昂著頭一臉期待眼睛閃閃發亮看著他,「這是給奈奈的獎勵。」

  彩虹色的波板糖遞給小奈奈,她一臉驚喜問道:「我可以吃嗎?」

  母親總說小孩子糖吃多了容易蛀牙,她很少可以一下子拿這麼大的糖。

  「可以,」蘭波剛點一下頭,又看著小奈奈短短的腿和圓圓臉蛋,想起她今年不過三歲可能沒什麼自制力,補充說道:「一天不要吃太多,可以分幾天吃。」

  小奈奈懂事點頭,軟軟道:「蘭波叔叔幫我掰一下。」

  她也不知道大人說的分幾天是怎麼吃,反正蘭波幫她掰成幾塊,她就分成幾天吃這個。

  蘭波接過糖,想了想手下用力掰成三塊,「分三天吃,塑料袋不要扔掉。」

  「好哦,」她學著太宰治說話的習慣點頭,伸手在塑料袋裡掏掏摸出一小塊,開心道:「一天吃一塊,可以吃三天。」

  連著三天都可以吃糖,以前在家裡從來沒有過的好事。

  糖塊塞進嘴裡鼓起臉頰,小奈奈讓蘭波牽著去衛生間洗手再擦干身上的汗換上干淨的衣服,這次穿的是兔子衣服,帽子後面有兩只長長的兔子耳朵。

  有糖吃就十分開心的小朋友穿著兔子衣服拉起帽子,兔子耳朵垂下來就像一只真的毛茸茸兔子蹲在地上。

  太宰治一回來正好看見窩在角落努力吃糖的小朋友,忍俊不禁道:「奈奈怎麼蹲在角落?」

  而且還是面向牆壁,一副面壁思過的樣子。

  「在吃糖。」她聲音含含糊糊,張嘴說話感覺口水差點要流出來,連忙捂住唇,道:「媽媽說吃糖不可以讓蛀牙星人發現,不然牙齒會被蛀掉。」

  「噗、」太宰治忍著笑,道:「是嗎?所以奈奈要躲在這裡吃。」

  他隔著帽子摸摸小姑娘的腦袋,溫聲哄道:「雖然奈奈躲在這裡蛀牙星人不會發現,但牙齒還是要好好刷,不然蛀牙星人還是會知道奈奈吃糖了。」

  小奈奈眨眨眼,疑惑問道:「為什麼?」

  不是不被蛀牙星人發現,牙齒就不會蛀掉嗎?

  「因為吃過糖的小朋友嘴裡會有甜甜的味道,蛀牙星人聞到就知道奈奈剛吃過糖,」略沉下來的語氣一轉上揚,他笑眯眯道:「然後就會蛀掉奈奈的牙,讓奈奈變成沒有牙齒的小朋友。」

  「咦?!!」小奈奈一臉驚恐捂住嘴。


第119章

  想要隱瞞的事還是會被發現, 想要遮掩的消息不可能一直不被人知曉。

  正如太宰治故意沒有告訴中原中也,貓澤奈奈受到另一個世界的黑手黨襲擊,身體和靈魂意識都與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同時,他又讓出現在港口倉庫的廣津柳浪和黑蜥蜴等人看見小奈奈。

  精於謀算人心的黑手黨首領大人早就猜到廣津柳浪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十天的時間算是他心裡估算中原中也會出現的時間, 前後最多不會超過兩天。

  三歲的奈奈小朋友跟著太宰治他們在並盛生活十天,真正到了Choice那天, 他們與澤田綱吉一眾彭格列的人一起前往白蘭選定的游戲賽場。

  林立的高樓大廈, 除卻不參賽成員的觀眾席, 其他地方都是屬於他們的戰場。

  太宰治抱著小奈奈沒有插手彭格列和白蘭的戰鬥, 神色淡淡的他看過屏幕中的戰鬥畫面, 轉頭陪著小奈奈玩拍手游戲,似乎完全沒有關注戰鬥雙方誰勝誰負的意思。

  他不在意Choice的比賽結果,蘭波和魏爾倫卻不可能不看。

  澤田綱吉他們獲取勝利打敗白蘭, 讓小奈奈跟貓澤奈奈交換回來,才是他們這一行的目的。

  要是彭格列的人輸了,白蘭毀滅這個世界,貓澤奈奈和小奈奈或許真的無法交換回各自原本所屬的時間。

  「我們不需要看嗎?」跟太宰治呆在沙發玩著拍手游戲的小奈奈有些坐立不安。

  蘭波和魏爾倫都在昂頭看著掛在高處的電視屏幕,裡面時不時閃過激烈的戰鬥畫面, 火焰顏色絢麗轟轟毀壞大片建築。

  唯有太宰治像是完全不在乎比賽結果,抱著她進房間以後一直都沒怎麼關注電視屏幕裡的畫面。

  小奈奈想偷偷看一眼又覺得冷落認真陪她玩游戲的太宰治是不好的行為。

  「結果已經知道的比賽看不看都可以, 」太宰治混不在意的回答讓小奈奈忐忑的心情放松些許,他搖了搖手裡撥浪鼓造型的咒具, 笑著問道:「奈奈喜歡這個嗎?」

  立原在他們臨出發前做給小奈奈護身的咒具被太宰治這麼隨意拿在手裡,附著在咒具上面的效果都消除得一干二淨, 只剩下咒具的本體倔強沒有在術式無效化的能力之下完全消失。

  要不是立原考慮到咒具可能會被太宰治不小心碰到消除, 從而使用了別的道具制作咒具, 這個撥浪鼓造型輸入咒力就可以豎起護盾的咒具早被【人間失格】消除干淨。

  「喜歡,」頭上扎著兩個小揪揪的小奈奈接過撥浪鼓搖了搖,視線忍不住一下望向閃著漂亮火焰的電視屏幕,小聲問道:「太宰哥哥已經知道結果嗎?」

  她不知道澤田綱吉他們要比賽爭奪什麼,但電視屏幕裡閃來閃去的彩色火焰還沒有消失,她不太明白太宰治所說的知道結果是什麼意思。

  養著小獅子和小貓小狗的哥哥們還在打架,可太宰哥哥一副知道比賽結果是什麼,看了也很沒意思的樣子。

  「奈奈想知道嗎?」太宰治托著腮,笑吟吟看著她腦袋轉來轉去忙碌不已的樣子,頭上的兩個小揪揪跟著甩來甩去,他克制不住手上去摸了一把,惹來小奈奈看回來的視線。

  她探頭鬼鬼祟祟看一眼專注的蘭波和魏爾倫,縮回腦袋認真點點頭,說:「想的。」

  「既然這樣,我就先告訴奈奈結果吧!」

  太宰治心情頗好笑吟吟看著小奈奈以為蘭波他們聽不見這邊的聲音,故意小小聲說話不打擾別人的小模樣。

  其實早在小奈奈心神不定,頻頻看過去的時候,他們就注意到小家伙的動作。

  不過三個大人誰都沒有戳穿小朋友自以為安全的掩飾方法。

  「Choice會贏的一邊是……」

  太宰治故意吊起小奈奈的好奇心,看她緊緊握著手裡的撥浪鼓,眼睛睜得溜溜圓等著他回答,絲毫沒有發現大人的惡趣味,他滿意說出答案:「白蘭。」

  「啊!小哥哥他們會輸嗎?」小奈奈立刻緊張起來,不再掩飾自己直接轉頭去看電視屏幕裡的畫面。

  雖然跟澤田綱吉他們沒有怎麼認真相處過,但十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三歲的小朋友把一群年紀大她十多歲的小哥哥們單方面當做是自己的朋友。

  會讓自己養的可愛小動物陪小朋友玩的小哥哥們肯定不是什麼壞人。

  小奈奈第一次摸到獅子還是在澤田綱吉那裡,還有貓咪瓜、秋田犬次郎和燕子小次郎都是十分溫馴可愛的動物,會在少年們結束一天的訓練以後陪眼巴巴看著它們的小奈奈稍微玩一會。

  「奈奈不想小哥哥他們輸嗎?」太宰治抱起小姑娘放在腿上,讓她可以光明正大看電視裡的畫面。

  火焰迸濺衝撞的戰鬥畫面不是這個年齡的小朋友可以看懂,但小奈奈能看出誰在戰鬥中吃虧受傷,露出吃痛難受的表情。

  她抱緊撥浪鼓連連搖頭,道:「不想!」

  小姑娘繃緊精神望著電視屏幕裡的澤田綱吉,直到鏡頭轉向她不認識的人才轉頭忐忑問道:「太宰哥哥,小哥哥他們輸了會怎麼樣?」

  她知道游戲會有輸贏,在家裡跟太宰治他們玩游戲贏了有糖,輸了就沒有糖。

  小姑娘對於游戲輸贏的概念十分模糊,只是隱約覺得澤田綱吉他們輸了,不僅是沒有糖這麼簡單。

  「唔、會怎麼樣呢?」太宰治摸了摸下頜,笑著道:「會被殺掉吧!」

  坐在他懷裡的小姑娘要是真的小兔子,現在怕是已經被太宰治的話嚇得炸毛,她睜圓眼睛,害怕問道:「小哥哥他們真的會被殺掉嗎?」

  以前的「殺掉」都是電視裡的畫面,小奈奈不敢認真看,每次出現血腥的畫面都會遮住眼睛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電視裡的人和倉庫裡的咒靈都是小奈奈不熟悉的事物,她聽見「殺掉」更害怕的是「殺掉」這個行為會造成的血腥畫面。

  但澤田綱吉他們是她認識的人,打過招呼、會讓小動物陪她玩的好心小哥哥們。

  她害怕認識的小哥哥們會變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

  「奈奈不想他們被殺掉嗎?」太宰治饒有興致問道。

  她快速點頭,生怕自己點頭慢了會被太宰治誤會自己的意思。

  性格惡劣的大人摸了摸下頜,故作為難道:「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救小哥哥他們。」

  漂亮的鳶色眼眸可憐兮兮看著小奈奈,長吁短嘆:「哥哥也不想小哥哥他們死掉,但是奈奈也知道哥哥很弱還需要未來的奈奈保護,根本保護不了別人。」

  「不過奈奈要是還想哥哥去救小哥哥他們,」太宰治垂著眼簾,緩緩嘆息道:「我肯定會盡自己所能救人。」

  被太宰治一番表演嚇得眼淚都要冒出來的小朋友緊緊抓著他身上的衣服,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問道:「太宰哥哥……會、會死掉嗎?」

  豆大的眼淚冒出眼眶一滴一滴順著臉龐弧度滑落打濕衣服和手背,她努力想要忍住自己的眼淚,可是恐懼和害怕失去的心理怎麼都無法緩和過來。

  「不要死……太宰哥哥不要死……」

  哭得快要喘不上氣的小家伙拽著他哭喊,渾身都在打顫連話都說不完整,直接把太宰治反過來嚇住,他手忙腳亂想安慰被自己嚇哭的小奈奈,「別哭別哭,我不會死在這裡的。」

  不管他怎麼擦眼淚,低聲下氣哄小朋友,她都止不住無助又害怕的哭聲,抽抽噎噎哭得臉頰和鼻頭通紅的可憐模樣讓蘭波看不下去。

  他徑直抱過孩子,輕輕拍撫著小奈奈後背給她順氣,低聲道:「別怕,這裡沒有人會死。」

  一下一下拍撫著後背的動作慢慢讓小姑娘的哭聲變小,她手裡還攥著撥浪鼓咒具,軟軟一小團靠在蘭波肩頭,吸一下鼻子身體哭顫一下。

  小姑娘的情緒平復許多,蘭波這才分出心神轉向太宰治。

  金綠色的眼眸掃過尷尬頓住動作的黑發青年,他不冷不淡開口道:「太宰君,這孩子不是長大以後的奈奈,不要把你的試探放在她身上。」

  他指望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回答出他什麼答案,以這種問題試探為難三歲的小奈奈。

  做不出決定又害怕又著急的孩子只能想到哭表達自己的無助,她根本無法給出太宰治想要的答案。

  吃醋吃到年紀小自己十一歲的少年身上,要心智還不成熟的小家伙做出只能保住一邊的艱難選擇。

  這樣的試探根本不合時宜也不合適放在小奈奈這樣心思敏感的小孩子身上。

  「……」太宰治半垂落眼簾抿著唇,一時間房間裡誰都沒有說話。

  縮著身體小聲哽咽的小奈奈悄悄轉了轉腦袋,眼眶和眼睛一樣變得紅彤彤看向太宰治,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和哭腔,問道:「太宰哥哥,未來的我是不是很厲害?」

  他垂落的眼簾輕顫一下,緩緩抬起看向哭成小花貓的小奈奈,很慢輕應一聲。

  「那可不可以讓未來的我救小哥哥他們?」她揉揉發紅的眼睛,抽噎著問道:「未來的我可以做到嗎?」

  太宰治沉默片刻,想提起些許嘴角最後還是無奈放下,輕聲道:「對,未來的奈奈很厲害,肯定能救下綱吉君他們。」

  「那、那……」

  她一著急差點咬住舌頭,眼巴巴看著他問道:「可以讓未來的我回來嗎?」

  小奈奈不想太宰治死掉,更不想澤田綱吉他們死掉,本應該還不明白生死意義的小姑娘本能害怕失去身邊的人。

  現在的她還太過弱小,做不到拯救別人。

  但是未來的她做得到,如果是很厲害很厲害的未來的她肯定不會像她一樣著急得只能哭。

  「我、奈奈想爸爸媽媽了,」小奈奈說得斷斷續續,用力吸吸發紅的鼻子,接著道:「那個奈奈肯定也想太宰哥哥了,所以……所以……」

  她邊說邊著急回看電視屏幕裡的少年們,眼看著入江正一被擊倒,臉色一下變得慌張說道:「讓那個很厲害的我回來吧!」

  慌張害怕的小奈奈想要掙開蘭波的懷抱,軟綿綿的小姑娘推搡掙扎動作要是蘭波想要壓制下來,幾乎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但他還是彎腰放下小奈奈,看她攥著撥浪鼓咒具跑去找太宰治。

  紅彤彤的眼睛忐忑緊緊盯著太宰治,想要他給一個肯定的回答給自己。

  「奈奈,我暫時還沒辦法讓未來的你回來,」太宰治單膝跪地輕輕擁住小奈奈,下頜壓著她柔軟蓬松的頭發,在小姑娘又要掉下眼淚之前,低聲說道:「不過會有一個很嚇人的小矮子哥哥來打倒壞人,我和綱吉君他們都不會死。」

  總是非常容易相信太宰治的小奈奈一下信了他的話,安心抓著太宰治的衣服,用力點頭讓太宰治把自己抱在臂彎裡,亟不可待問道:「太宰哥哥,很厲害的小矮子哥哥什麼時候會來?」

  水汪汪的紅眸期待看著他,讓太宰治帶著無奈和心酸嘆氣,還不等他說話一聲猶如隕石墜落連帶他們所在的房間都開始震動的巨響炸開。

  「?!」小奈奈被驚得一下坐直,慌張左右亂看。

  「好可怕好可怕,」太宰治安撫著小奈奈緩緩站起身,神色恢復如常輕笑道:「恐怖的小矮子魔王來了。」

  他抱著迷茫又膽怯的小姑娘往外走,蘭波和魏爾倫早他們一步出去,現在整棟大樓只剩下他們慢慢悠悠走出去外面。

  通體冒著紅光出現就如同大魔王現世一般的中原中也臉色不善,眸光如刀冰冷橫向慢慢走出來的身影,混著無限怒氣的高聲喝道:「混蛋太宰——!你居然還敢出現?」

  緊接著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在看見太宰治抱在懷裡的小奈奈以後,險險剎在喉嚨裡差點嗆住中原中也。

  綿綿軟軟一小團的小姑娘坐在太宰治臂彎裡,眼眶和鼻頭、臉頰都微微發紅,一副剛剛大哭過的小可憐模樣,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呆呆看著他像是被中原中也的高聲嚇住,一下讓他不好再說什麼別的話。

  他身體僵硬一下,皺眉邁著大步走向小奈奈,視線落在稚氣柔軟的小丫頭身上,張了張嘴道:「你……」

  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才不會嚇到她。

  中原中也在羊都沒有接觸過這麼小的孩子,三四歲大的孩子根本沒辦法在擂缽街獨立生存,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麼點大的小丫頭。

  「小矮子哥哥是來打倒壞人嗎?」小奈奈緊張又忐忑,圓潤水汪汪的紅眼睛期待看著中原中也。

  他直接哽住,臉色青白變換幾次。

  最後在小奈奈期待的眼神下,咬牙應道:「是啊,我會打倒那些家伙。」

  中原中也堅決不承認自己是什麼小矮子哥哥,他直接一眼瞪向太宰治,他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太宰治教她說的話。

  三歲大的小朋友哪裡知道小矮子是什麼意思。

  就算要找小矮子也是三歲的小奈奈更矮,哪裡輪得到中原中也。

  鼻頭紅紅,眼眶還盈著眼淚的小姑娘立刻展顏笑開,她小心又珍惜把手裡一直攥著的撥浪鼓咒具遞給中原中也,認認真真道:「這個送給小矮子哥哥。」

  撥浪鼓遞過去的時候,中原中也神色異常郁悶接過來,道:「這什麼?」

  看著就是個小孩子玩的東西。

  「太宰哥哥給我很厲害的武器,」她彎著眉眼可愛又明媚燦爛,聲音軟軟說道:「謝謝小矮子哥哥幫我們打倒壞人。」

  中原中也垂眸看一下手裡的撥浪鼓,輸入咒力也沒有絲毫反應的咒具,怕是被太宰治經過手一下消除上面的特殊效果變成普通的玩具。

  他又抬眸看一眼小奈奈,小丫頭抱住太宰治的脖頸,紅眸映出他的身影閃閃發亮,好像他本來就是什麼很厲害的人。

  「啊、知道了,」他握著撥浪鼓用力甩了甩,神態隨性又張揚驕傲說道:「會用這東西把那群奇形怪狀的家伙都干掉的。」

  拿著小孩子玩具的中原中也就算擺出凶神惡煞的表情都顯得有些滑稽,不過這裡倒是沒什麼人敢笑他。

  直接墜落的一擊在彭格列少年們和白蘭之間砸出一個巨坑,威力巨大堪比匣兵器攻擊的出場在中原中也看來不過是他降落的方式,還算不上什麼示威。

  「中也君是要替彭格列的綱吉君他們出頭嗎?」意料之外的人出現讓白蘭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沒有中原中也的資料不知道他的弱點和具體實力,心下忌憚著實力不凡的重力使。

  他故意強調彭格列也是為了讓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知難而退,這是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之間的戰鬥,中原中也貿然插手可能會牽扯進港口黑手黨。

  鈷藍色眼眸瞥了澤田綱吉他們一下,不冷不淡道:「站遠點,別在這裡礙事。」

  幾個少年微微一愣,獄寺隼人差點要被他的態度激怒。

  「等等、獄寺君,」澤田綱吉連忙阻攔忠心耿耿的左右手少年,神色有些忌憚緊張又不太確定道:「他是來幫我們的。」

  他們剛剛在Choice中落敗,耗費了大量的體力還要保護尤尼她們,要是再跟中原中也發生衝突,可能要兩面受敵。

  而且從剛剛中原中也的表現,大致還是可以清楚他是站在太宰治他們那邊的人。

  「太好了,中原中也來了!嘶……」

  身受重傷剛剛接受過晴屬性火焰的緊急治療,入江正一捂著胸口頻頻吃痛抽氣,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中原中也?」澤田綱吉一臉疑惑,視線忍不住看向正跟白蘭對峙的中原中也。

  赭發青年的身形不算高大,肌肉也不是特別發達嚇人的類型,但超直感隱隱告訴他中原中也實力不容小覷,可能比之白蘭都不差什麼。

  「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黨的詛咒師,能力是操控重力,」入江正一喘一口氣忍著傷口的疼痛,緩緩解釋道:「他身體裡的特級咒靈荒霸吐十分強大,一旦釋放全力開啟領域打敗真·六吊花也完全不是問題。」

  幾個少年或是震驚或是驚訝看過去,但他們都沒有太過相信入江正一的話。

  只有真正面對過真·六吊花的人才知道他們的實力多麼強大,並不是簡簡單單可以解決的對手。

  「你們不相信是嗎?」入江正一目光深深看向中原中也,忍不住笑道:「我原本也不會相信。」

  在知道十多年前,咒靈荒霸吐曾經失控在另一個世界留下直徑兩千米的巨大窪地之前,他也不敢想像世界上除了彭格列還有人可以打敗白蘭。

  荒霸吐是日本歷史上有名的神明,它身上背負著千百年來人們對它的恐懼以及信仰敬畏,身體融入過荒霸吐咒物甚至可以保持自主意識的中原中也擁有壓制荒霸吐的特殊體質,許多知道咒術界的人都知道領域是術師的最強技能,但是沒有人見過荒霸吐的領域。

  他們只知道荒霸吐是危險程度不下兩面宿儺的特級咒靈,想要除去中原中也的咒術師有很多,但至今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

  「拿這些東西招待客人是不是太小看人了?」中原中也輪著撥浪鼓一鼓解決一個真·六吊花,打破他們堅實的防御,面對匣兵器的轟炸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在攻擊接觸身體的瞬間以更加狂猛的氣勢還擊回去。

  不管是打看似病弱的雛菊還是打可愛的人魚少女鈴蘭,他都沒有手下留情,重力操控著撥浪鼓飛出去直接把人狠狠撞飛出去砸穿幾棟大樓。

  對付真·六吊花毫不留情的氣勢甚至沒讓蘭波和魏爾倫他們插手,越打情緒越高漲,上頭的時候直接忘了小奈奈遞給他的撥浪鼓,換成更加習慣的拳頭。

  打落在地的真·六吊花被習慣斬草除根對待敵人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狠辣的暗殺部隊巴利安圍上補刀,中原中也掃過一眼,視線就轉回在白蘭身上,勾了勾手指挑釁道:「站著看那麼久好戲的主人家也該親自下來招待一下客人吧?」

  白蘭臉色難看得厲害,甜膩纏綿的嗓音帶著幾分陰冷緩緩道:「……當然,我作為客人肯定不會冷落了客人。」

  戒指燃起火焰送入匣兵器,純白的炎壓翅膀在身後展開。

  中原中也勾起唇,道:「這才有意思嘛。」

  他側頭看一眼抱著小奈奈站在一旁的太宰治,動作瀟灑自然褪下手套,緩緩深吸一口氣,單手結著咒印道:「領域展開,污濁了的憂傷之中。」

  瘋狂宣泄的咒力轉變成重力讓地面猛然下陷,重力直接鎖定住目標白蘭,不讓他借助翅膀在領域形成之前逃離,黑紅色的領域外殼一下包裹困住他和白蘭。

  領域的展開讓尚且存貨的真·六吊花臉色劇變,毫不猶豫使用火焰轟擊領域的外殼。

  然而無論多強的炎壓遇見重力形成的領域都會被吞沒殆盡。

  太宰治好心說道:「不用白費力氣了,一般術師的常理不能用在中也身上。」

  普通的領域展開外面確實是比內部要脆弱許多,可以想辦法通過打破外部領域破壞,但中原中也的領域不同。

  他的領域是不可控且無法收回、無法被破壞的特殊領域,唯有【人間失格】接觸領域外殼可以解除中原中也的領域狀態。

  其余一切的攻擊都無法打破中原中也開啟的領域。

  「這下真的是要結束了。」

  太宰治昂頭看著天空,輕笑道:「奈奈快要回家了。」

  屬於二十年前的小奈奈要回去她的時間,他的貓澤奈奈也要回到他身邊。

  她們都會回到各自的時間。

  ……

  在送走來自十年前的少年們之前,入江正一把改良過的十年火箭炮調試到【與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准備先把貓澤奈奈換回來。

  中原中也垂眸打量著不夠他腿高的小奈奈,眼睛閃閃發亮的小朋友拉住他衣服的一角,興奮說道:「小矮子哥哥好厲害!」

  詞彙匱乏的小姑娘來來回回重復著同樣的話,紅寶石一樣的眼睛閃亮得中原中也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他低低咳一聲,快要克制不住臉上的得意,「嘛、總之就是那麼回事。」

  中原中也一般不太自誇自己的厲害,面對旁人的評價也十分淡定,但是看見滿臉崇拜的小奈奈還是忍不住有些自得。

  「對了、不許再叫我小矮子哥哥,」回想起重要的事,中原中也連忙開始糾正小奈奈,道:「你直接叫我兄長就好。」

  不需要加什麼小矮子之類多余的形容詞。

  「兄長?」小奈奈乖乖改口,接著誇贊道:「兄長真的好厲害!」

  毫不吝嗇甜言蜜話的小奈奈見著中原中也高興,更是超級捧場一句接著一句重復誇他。

  對小孩子的誇獎敏感,耳朵都差點發麻發紅的中原中也握拳抵在唇邊,重重咳了一聲,語氣有些急躁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虛握著的拳頭擋住唇角,看不清中原中也神情的小奈奈聽話應聲,沒有再一句接著一句重復誇獎的話。

  中原中也一時心情有些失落。

  明明制止的人是自己,現在倍感失落的人也是自己。

  他暗暗在心底咕噥調整一下心態,又見小奈奈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蹲下來。

  「怎麼了?」中原中也邊問邊順著她的意思蹲下,把視線降低到跟小姑娘差不多的位置。

  小奈奈左右看看沒有注意他們這邊,她湊到中原中也耳邊小聲問道:「兄長,撥浪鼓是不是很厲害的武器?」

  她撲閃撲閃著眼睛望向中原中也,小嘴抿著彎出可愛的弧度,小動物般的眼神閃得中原中也心窩發軟,脫口而出:「還不錯吧。」

  他一時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在欺騙小朋友,但仔細想想咒具本身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摸過咒具的人。

  要不是太宰治的爪子摸過撥浪鼓咒具,他肯定能更好發揮出它的威力,讓小奈奈看見咒具的厲害之處。

  「真的嗎?」她小聲歡呼著蹦跶兩下,高興問道:「兄長拿著武器打敗了壞人,我是不是也出了一點點力?」

  雖然她還沒有徹底長大變成未來的自己那樣厲害的人,但她也不是什麼事都做不到的小孩子吧?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點頭,道:「是啊,奈奈給我的武器幫了大忙。」

  面對小朋友說過一次善意的謊言,之後再想開口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軟乎乎的小手害羞蓋住臉和眼睛,一副禁不住誇獎的樣子看得中原中也忍不住輕笑出聲,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蓬松柔軟的頭發,低聲哄道:「要不是奈奈,我可能還沒這麼容易打敗壞人。」

  低沉磁性帶著笑意的嗓音不吝嗇誇獎鼓勵的話,就像小奈奈剛才對他說贊揚的話一般,中原中也看著小丫頭害羞又高興的樣子,忍不住稍稍誇大一些撥浪鼓咒具的作用。

  反正白蘭和真·六吊花都被打倒也沒人會出來反駁他說的話有假。

  「兄長,」捂住臉頰和眼睛的手悄悄張開兩條縫隙露出眼睛,被誇得臉頰紅撲撲的小丫頭一臉期冀問道:「撥浪鼓這麼厲害,兄長以後是不是也會一直帶著它?」

  打上頭的時候忘記要回收撥浪鼓,直接扔了出去的中原中也表情一僵,身後某道熟悉得讓人牙癢暗惱的偷笑聲。

  他捏緊拳頭忍耐身後的笑聲,低聲艱難道:「是啊,我以後戰鬥都會一直帶著它。」

  等下他就回去把撥浪鼓找回來。

  總不能讓小丫頭以為他是什麼言而無信的人。

  「說好了,」小奈奈興奮伸手尾指准備跟中原中也拉鉤,看著沒有這個習慣愣了一下的兄長,她難得主動捧起他的手勾住尾指,耐心又乖巧解釋道:「這是拉鉤,兄長跟我約定好了,以後都會一直帶著撥浪鼓,拉過勾做不到的人以後會變成小貓。」

  他好奇反問:「為什麼是貓?」

  一般不都是豬狗或是王八什麼的嗎?怎麼小奈奈不按常理出牌。

  「因為我喜歡兄長,不想兄長變成小狗。」禁不住別人誇獎的小奈奈說起喜歡的話卻十分流暢,她勾住中原中也的尾指晃了晃,認真說道:「小貓可愛,兄長要是變成小貓也會有很多人喜歡。」

  「喂喂、這是認定我以後會變貓嗎?」完全沒想過自己在小丫頭心裡形像這麼不靠譜的中原中也挑起眉,道:「狗不也很可愛嗎?」

  他之前還想過養狗,後面琢磨過自己的空閑時間又打消了主意。

  總是要出差海外養狗會很麻煩,他不能帶著狗一起走,一直留在家又不太好,最後中原中也還是遺憾打消開始的想法。

  「可是貓貓又可愛又厲害哦?」小奈奈認真說道:「貓貓有指甲和牙齒,兄長變成貓貓也會很厲害。」

  「狗不也有指甲和牙齒,」中原中也看著堅定貓貓最好的小奈奈,妥協道:「行,我沒遵守約定以後就會變成貓。」

  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把撥浪鼓扔去多遠的中原中也十分淡定,認為自己一定能找到。

  他扔出去的東西怎麼可能找不到,不過是一個撥浪鼓找就找,又不是什麼大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自己還能留在這裡多久的小奈奈拉住中原中也,主動問道:「兄長可以抱我一下嗎?」

  「這有什麼?」原以為抱起一個小家伙相當簡單的中原中也一伸手把人撈進懷裡,軟綿綿一團別說重在他這裡根本連份量都稱不上,但他就是莫名開始心慌起來。

  抱著小奈奈的手臂都開始僵硬,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肌肉會不會膈到她。

  非常有被抱經驗的小奈奈自己尋著位置調整好,抱住中原中也的脖頸,乖巧道:「我坐好了。」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站起,差點想偷用重力把小奈奈托起來。

  他不是抱不起這個小不點,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使勁才不會讓她難受。

  「……抱一下,然後呢?」中原中也想立刻放下小奈奈,視線觸及太宰治的時候,轉念又打消自己的主意。

  要是他把小丫頭放下,混蛋太宰說不定很快會把人接過去。

  小奈奈留在二十年後的時間不多了,他還沒跟她相處多久,認真說幾句叮囑的話。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神情嚴肅幾分說道:「奈奈,長大以後千萬別靠近什麼黑貓。」

  尤其是名叫太宰治的黑心貓。

  二十年後的貓澤奈奈已經栽在太宰治身上,至少他在挽救一下小奈奈的審美。

  找男朋友堅決不能找太宰治這樣不靠譜的家伙。

  「不要靠近黑貓?」小奈奈疑惑不解問道:「為什麼?」

  「別問這麼多為什麼,」中原中也按一下她的頭,凝重道:「大人說的話,你乖乖聽就好。」

  腦袋被猛壓矮一截的小奈奈低低唔一聲,十分茫然。

  不管再如何不舍,小奈奈都到了回去二十年前的時間。

  她跟在二十年以後認識的人都抱了一下,認認真真跟他們道別,包括相處時間不是很長來自十年前的少年們以及他們的匣兵器小動物們。

  獨自一人站在正中間的位置,為了避免誤傳送其他人都沒有跟她站在一起,小奈奈抬頭看一眼身旁的入江正一舉著十年火箭炮在她頭頂,莫名給小姑娘一種難言的壓力。

  她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腦袋,准備接受未來時間的特殊回家辦法。

  「還是我來吧。」太宰治走出人群,向入江正一伸手討要十年火箭炮。

  開始被他發現帶回來的小姑娘,也該在回去的時候由他親手送走。

  「你知道怎麼用的吧?」入江正一把十年火箭炮遞給他,謹慎叮囑道:「炮口要對准貓澤小姐,要是射錯人就麻煩了。」

  太宰治淡定點頭,托著玩具一般的十年火箭炮炮口對准小奈奈的時候,她忍不住害怕閉上眼睛。

  「別怕,」他蹲下身,輕摸了摸小奈奈的腦袋,安撫道:「奈奈閉上眼睛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小奈奈放松些許,手指糾結捏在一起點頭。

  努力給自己做過一番心理建設的小奈奈用力閉上眼睛,裝著大無畏道:「奈奈要回家,我也要回家了。」

  十多天沒見到爸爸媽媽的小朋友已經非常想念家人。

  「好孩子。」太宰治輕笑一聲,啟動十年火箭炮。

  濃濃的粉色煙霧升騰而起,蔓延遮擋住所有人的視線,交換回來的身影還沒出現在眾人面前,太宰治准確找到戀人所在的位置抱住她,道:「歡迎回來,奈奈。」

  「治先生,我回來了。」

  貓澤奈奈回抱住他,輕聲道:「辛苦治先生了。」

  說好要一直陪著他,這次卻被迫留下他一個人十幾天。

  「沒有奈奈的日子真的很寂寞哦?」太宰治低聲抱怨道:「雖然三歲的小奈奈很可愛,但我還是更喜歡這樣的奈奈。」

  沒有貓澤奈奈的日子,每一天對太宰治來說都是寂寞無趣的。

  「我也見到了七歲的治先生,」在煙霧散去之前,她主動松開手退出太宰治的懷抱,在眾人的注視下,她悄悄勾住太宰治的左手,小聲咕噥道:「七歲的治先生一點都不可愛。」

  總是想方設法傷害自己,一點都不可愛的小朋友。

  「二十年前的小鬼又不是太宰治,」他神色自若應對,笑著道:「奈奈只要看著我就好了。」

  什麼二十年前的幼稚小鬼,跟他太宰治有關系嗎?

  沒有,他可不是那種幼稚的小鬼。

  堅決不能承認自己以前的黑歷史。


第120章

  【略顯陳舊的吉他】一直保存在貓澤家的書房, 沒有絲毫回應以及接受祈願召喚現世的跡像。

  不管貓澤奈奈跟他說什麼都不會給出反應,就像一把真正的吉他表面破掉幾塊漆皮帶著陳舊使用過的痕跡,彈奏的時候會發出溫柔動聽的音色, 給人以沉靜安寧的感覺。

  她習慣每隔一段時間給吉他保養簡單彈奏幾下, 不讓它獨自呆在角落生鏽發霉, 照著書上說的方法保養,時間過去幾年她也不再急著想讓沉睡的靈魂清醒。

  或許是她的聲音無法傳遞給沉睡的靈魂也或許是如今的貓澤奈奈已經不再需要求助別人, 改變的心態與不同的祈願召喚理由讓吉他裡的靈魂遲遲沒有回應。

  貓澤奈奈漸漸放平心態,按照自己的步調保養吉他, 靜靜等待著同伴的靈魂清醒。

  「奈——奈——,」簡單的名字被太宰治念出頓挫纏綿的音調,他雙手神神秘秘背在身後,笑眯眯彎腰看著戀人,道:「你猜我給你准備了什麼驚喜?」

  抱著吉他坐在沙發上調整琴弦思量著明天帶去給立原修復一下生鏽的地方, 貓澤奈奈聞聲抬頭問道:「什麼驚喜?」

  「嗯嗯!」他連連點頭,笑意不絕:「奈奈快猜一下!」

  她打量著太宰治的神情, 試探性問道:「是新改良的硬豆腐?」

  他搖搖頭, 笑道:「不是哦。」

  「是超韌超長讓人咬不斷的無敵面條?」她記得太宰治不久前說過想研究一款咬不爛扯不斷的面條搭配升級版的雞肉汆鍋。

  「不是不是,」太宰治笑意漸深,鼓勵著道:「奈奈再猜一下, 是很常見很容易猜到的東西。」

  「很常見很容易見到的東西?」太宰治的提示詞讓人摸不著頭腦,常見和容易見到的東西本來就遍布日常生活,只有這樣的提示實在有些難猜。

  不過戀人想玩這樣的游戲, 貓澤奈奈也不會掃他的興致,她努力配合著太宰治, 繼續往下猜:「是治先生新燒制的瓷器?還是新的木雕?」

  太宰治一一搖頭, 否定貓澤奈奈的猜測。

  「我真的猜不到了, 」她輕抿著唇,無奈投降道:「治先生還是直接告訴我答案吧。」

  不知道太宰治准備了什麼驚喜,盤點完所有他以前興致上來搗鼓的東西或是提過一嘴的話都沒有蒙中一個。

  「鏘鏘——」一直藏在身後的東西擺在貓澤奈奈眼前,一串顏色瑩潤瑰麗的紅玉珠子手串躺在太宰治手心,他微微歪頭笑著問道:「喜歡嗎?」

  她輕眨一下眼睛,愣怔一下問道:「這是治先生買的嗎?」

  「奈奈不戴上試試嗎?」一向狡猾卻不善於表達自己內心想法的戀人沒有直說是或不是,他徑直捧起貓澤奈奈的手將大小尺寸正合適的紅玉手串套進她的手腕。

  素手盈盈在紅玉手串的襯托下,顯得肌膚更加細膩柔和,舉手投足間更見嬌艷姝色。

  她垂眸輕摸了摸紅玉手串的表面,打磨光滑不留下絲毫粗糙的棱角,一顆一顆圓潤剔透隱約可見珠子散發著澄紅的微光落在手腕肌膚之上。

  「謝謝治先生,我很喜歡這個驚喜。」

  她彎起眉眼,珍惜又歡喜愛重的模樣讓太宰治立刻得意起來,道:「我就知道奈奈會喜歡這個。」

  貓澤奈奈摸著珠子一顆顆在手指間輪轉過,眼睫顫動撲閃兩下抬眸露出顏色肖似珠子卻更加瑰麗的澄紅眼眸,輕聲道:「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治先生給我的禮物。」

  這不是太宰治送她的第一樣禮物卻是她最喜歡的禮物。

  細致打磨過的珠子樸素美麗沒有任何雕刻的花紋,看著手工再簡單不過,不比市面上許多雕著各式各樣生動紋飾的珠子。

  但這串珠子比珠寶店裡所有美麗的首飾都要讓她歡喜。

  「奈奈明明很適合戴首飾,」他托著貓澤奈奈的下頜輕抬仔細端詳,秀麗可愛的眉眼透出幾分面容漸漸長開長大的嬌妍姣姣之色,非常柔和無害不帶絲毫侵略性的溫柔舒適感,「我下次再給奈奈送一副耳墜吧?」

  手指轉落在戀人耳邊捏住小巧玉白的耳垂細細撫摸,呼出的氣息打在敏感的耳廓,他低聲緩緩道:「一副顏色像奈奈眼睛顏色一樣的耳墜。」

  霞色浮上耳朵和臉頰,她輕輕推了太宰治一下,羞赧低聲道:「治先生,這裡是客廳。」

  不是私密的臥室,客廳除了他們還有【略顯陳舊的吉他】。

  即便沉睡在吉他裡的靈魂還沒清醒,她的羞恥心也不允許他們在這裡親昵。

  「我知道啊,」太宰治順著她的力度後退兩下,雙手作投降狀舉起無辜道:「我沒有想干什麼,倒是奈奈……」

  意味深長的眼神落在貓澤奈奈身上,他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道:「不會是想到什麼羞羞的事吧?」

  臉頰微紅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的貓澤奈奈軟軟輕哼一聲,扭頭翻出抽屜裡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播放晚間的新聞節目。

  「咦?」太宰治有些意外。

  往常他這麼逗貓澤奈奈的時候,她早就羞惱反駁他的話,今天居然什麼都沒有說。

  他歪頭打量一番性格內斂容易害羞的戀人,確定貓澤奈奈沒有突然換人或是中了什麼特殊的術式轉變性格,頓時明白是自己送的禮物讓她沒有像平時一樣計較這些話。

  太宰治看著自己可愛的戀人,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有什麼好看的?」貓澤奈奈被他看得不自在,小幅度挪動一下身體往後靠了靠。

  她不自在低頭裝作調試琴弦,手指落在琴弦上撥動兩下。

  被一直注視的感覺讓她撥動琴弦的動作都變得別扭起來,幾次想要起身離開客廳又強忍著坐下身體微微僵硬抱著吉他。

  饒是他們已經成為戀人這麼久,貓澤奈奈還是不習慣被人長久注視,尤其是太宰治這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的樣子。

  「我看自己的女朋友不可以嗎?」太宰治笑吟吟回答,不僅沒有挪開視線,反而主動靠近貓澤奈奈,屈膝壓在沙發上向她俯身逼近,「法律沒有規定戀人之間不可以看著對方,不可以互相貼近吧?」

  貓澤奈奈被他的話一堵,緊緊抱著吉他身體不斷往後靠,後背緊貼著沙發靠背,微微轉過頭避開俯身靠近專注看著她的太宰治。

  她小聲哼唧著話擠出嗓子眼,「法律當然沒有不允許,但這裡是客廳。」

  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體溫,共處一屋用著同樣的沐浴香波身上都散發著橙花的香味,但不知道是不是貓澤奈奈的錯覺。

  她隱約感覺太宰治身上的橙花味跟她身上的味道不太相同。

  略微苦澀與甘甜清淡的味道糾纏在一起,曖昧又罕見特殊讓人想仔細嗅聞清楚兩人之間的味道到底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為什麼同樣的沐浴香波用在太宰治身上,味道會出現不同的變化?

  她微微出神,輕抿一下唇潤濕唇瓣。

  「奈奈在想什麼?」太宰治一手撐在沙發靠背上,沒有繼續俯身逼近。

  他低頭看著身下臉頰升騰起霞色紅暈,眸子泛著水盈盈的朦朧色,齒間輕咬一下唇又立刻收回裝作自己沒有太過在意,試圖掩飾自己異色情態的戀人。

  低沉優雅如大提琴和弦的嗓音壓得更低如同氣音,他又重復問了一遍:「奈奈在想什麼?」

  「我……」她支吾著一時說不出話。

  不遠處的晚間新聞報道著杯戶町今早發生的交通肇事,因為司機疲勞駕駛導致一名刑警死去,貓澤奈奈耳朵聽見電視裡的新聞播報聲音,大腦卻無法做出相應的反應。

  她的心神注意都被近在咫尺的太宰治占據,視線裝滿太宰治的身影,電視屏幕散發出的幽光為他鍍上一層淺淺的光暈。

  從她的角度看去,太宰治的神情溫柔而專注,鳶色的眼眸同樣裝滿她的身影讓她想要挪移開視線都覺得困難。

  貓澤奈奈沒辦法拒絕這樣的戀人。

  她的眼睫輕顫幾下緩緩垂落,羞恥緊張的心情充盈心間讓她下意識屏住呼吸。

  沒有再拒絕太宰治靠近,甚至默認他靠近想要交換氣息和親吻。

  繃帶稍顯粗糙的質感觸及頸側,她溫馴順著太宰治扶住臉頰的力度輕抬下頜,等著戀人的親吻落下。

  然而下一刻懷裡的吉他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驚得她直接推開太宰治。

  「這是……新的同伴嗎?」

  貓澤奈奈松開懷裡的吉他,看著它緩緩飄起懸在半空,光芒愈加盛大裹住整個吉他又緩緩改變形態。

  差點可以親到戀人的太宰治被一下用力推開,直接跌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痛,臉色不太好看,哼道:「喜新厭舊。」

  心神注意一下被拉開的貓澤奈奈脫離剛才曖昧親昵的氛圍,視線從漂浮在半空塑形的光芒挪回太宰治身上。

  她兩步湊近上前攙扶著他起身,任由太宰治一百多斤的身體壓著肩膀,好笑反問道:「我怎麼喜新厭舊了?」

  「奈奈都不看我了,」覺得自己的親密福利被殘忍打斷的太宰治憤懣說道:「就算是新來的,奈奈也不可以因為他不看我。」

  他們在一起三年時間,幾回能看見戀人這麼可愛昂頭等著他親的樣子。

  之前堅定不肯在臥室以外地方親熱的貓澤奈奈難得退讓一步,他都沒來得及親一下,恰到好處的氣氛就這麼啪地一聲消失了。

  「我怎麼會不看治先生?」貓澤奈奈有些歉意摸摸他蓬松卷曲的頭發。

  吉他裡的靈魂蘇醒得太過突然,她一時慌張用力推開了太宰治,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摔痛。

  她聽見非常敦實的一聲砸在地上。

  那時候的太宰治對她完全沒有防備,幾乎是被推了個結結實實,直接向後摔倒跌坐在地上。

  「奈奈推得我好痛,」太宰治郁悶環抱住她,下頜壓住她的發頂,嘀嘀咕咕:「太壞了,居然把熱戀中的男朋友推開!」

  「我屁股好痛,肯定是尾巴骨摔斷了,奈奈不對我負責嗎?」

  一聲聲的咕噥抱怨聲討,說得貓澤奈奈愧疚萬分。

  「對不起,治先生,」她歉疚小聲問道:「我會負責的,治先生除了尾骨還有什麼地方痛嗎?」

  許久沒有感受這麼好說話的戀人,太宰治眨眨眼,立刻開始裝痛哀哀叫道:「全身都痛,尤其是心口的位置。」

  「心口的位置?」貓澤奈奈心下一慌,連忙問道:「很痛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慌慌張張在太宰治身上摸索,手被他攥住放在心口的位置,低喘一聲道:「奈奈給我揉揉就不痛了。」

  「……治先生!」這時候還想不明白太宰治是故意鬧著她玩,她就真成笨蛋了。

  剛才有多擔心著急,現在就有多生氣。

  她氣得差點想直接甩手扔開太宰治,腰身被他緊緊環抱,頭挨著頭撒嬌蹭著溫和軟道:「尾巴骨痛是真的,我現在還痛得想讓奈奈幫我揉一下。」

  他一下一下蹭著她的頭發臉頰,像是不會道歉的小動物一樣發出軟軟的咕噥聲,小聲說著自己身上的疼痛。

  他只是在看見貓澤奈奈擔心的時候,稍稍放大一點身上的痛,想讓她更加憐惜自己。

  太宰治就是會對戀人耍這樣小心機的男人。

  不管交往多少年,他可能都會用這樣的小手段討取戀人的在意和關心。

  「要是真的骨折怎麼能隨便揉,」貓澤奈奈被他一下一下蹭得沒脾氣,語氣軟和許多,低聲道:「等下我幫你檢查一下,嚴重的話我們就去醫院。」

  尾椎骨骨折在家不好處理,要是太宰治真的骨折,肯定是送去醫院治療更好。

  「誒——」他拖長聲音,試圖通過撒嬌免除去醫院,道:「我不想去醫院,奈奈幫我隨便揉一下就好了。」

  「不行,」她微微轉頭捏住太宰治的臉,加重語氣道:「為了治先生的身體,骨折肯定是要去醫院的。」

  太宰治頓時蔫巴下來,想要的親親沒有討到,等下還要去醫院治尾椎骨,光是這麼想想都覺得今天倒霉得不行。

  真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損失慘重的太宰治哼哼唧唧掛在貓澤奈奈身上不肯起來,離開吉他內部的道具空間,重新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的鷹隼景光一下認出貓澤奈奈和太宰治。

  他不甚熟練拍打兩下翅膀,飛得歪歪扭扭差點一頭撞上電視。

  爪趾拘謹收握幾下,鷹隼景光堪堪落地穩住身體,思考著要怎麼告訴貓澤奈奈他們自己的身份。

  由於轉生技能系統離開太過倉促,鷹隼景光第一次清醒只獲得部分情報,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不太清楚貓澤奈奈他們的身份。

  他昂著鷹首,張了張嘴:「咯……」

  肖似母雞的叫聲讓他一下沉默,轉而開始思考自己要是抓著筆寫字會不會嚇到他們還是干脆一些直接飛走。

  但他記得自己能以這樣的形態出現是為了幫助某個人,需要完成對方一個請求才可以自由離開。

  鷹隼景光看著蹲下身的貓澤奈奈,張開翅膀平衡身體抬起爪趾努力走過去。

  「初次見面,我是貓澤奈奈,」她猶豫一下輕輕握住鷹隼景光的翅膀尖,道:「他是太宰治,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無法以言語溝通,他干脆活動一下翅膀回應貓澤奈奈。

  「他這樣沒辦法溝通,」尾椎骨還在痛的太宰治沒有跟著蹲下身,他眼珠子一轉干脆提議道:「先把他交給織田作他們照顧吧?」

  鷹隼景光連忙出聲阻止,「啁啁!」

  他還沒完成他們的請求,無法離開祈願召喚的人。

  急著差點想開口說人話的鷹隼拍打兩下翅膀,飛起叼住桌上的紙筆拖下來,鳥喙咬著筆艱難寫出Hiro。

  與一般鷹隼不同的綠眼睛認真看著他們,希望面前的兩人可以通過這個名字想起他是誰。

  「hiro……景?」貓澤奈奈勉強辨認出紙上的字,鷹隼景光點頭踩住上面的字,清嘯一聲示意自己的身份。

  「這是景先生的名字吧?」跟他沒有一點默契的貓澤奈奈只以為新來的伙伴是在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笑著道:「初次見面,景先生。」

  十分頭痛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完全沒有傳達出去,鷹隼景光踩著紙准備再寫幾個字。

  太宰治摸了摸下頜,問道:「你是諸伏景光?」

  終於有人明白他的意思,鷹隼景光昂頭長嘯一聲。

  「誒、這是諸伏先生?」完全沒想到吉他裡的靈魂還是熟人,貓澤奈奈仔細觀察鷹隼景光,幾乎找不到什麼他跟印像中的諸伏景光相似之處。

  唯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可以隱約看出溫和友好的色彩。

  好不容易讓貓澤奈奈他們明白自己的身份,鷹隼景光重新咬住筆寫下願望的平假名,希望知道貓澤奈奈他們的願望是什麼。

  在他獲得的認知裡,他應該是因為某個願望或是請求而清醒,但鷹隼景光並沒有聽見什麼需要他做的事。

  喚醒他的是晚間新聞裡死於交通肇事的刑警伊達航的名字。

  「願望?」貓澤奈奈跟太宰治對視一眼,笑著回答:「我沒有什麼願望。」

  鷹隼景光愣住,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他挪動兩下爪趾,張開翅膀忽扇一下,歪頭疑惑清嘯一聲。

  「一定要說我有什麼願望,」她眉眼柔和微彎,輕聲道:「那就是希望諸伏先生可以好好珍惜這次生命。」

  她對於最後一個同伴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他可以出現,再沒有別的需要他實現的請求。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不成熟的想法才遲遲沒有成功召喚出鷹隼景光。

  雖然不知道鷹隼景光是因為什麼聲音而清醒接受祈願召喚,但貓澤奈奈是希望他可以自由活在這個世上就像真正的蒼鷹一般翱翔於天際。

  「除了我和治先生,我們還有別的同伴想介紹給諸伏先生,」貓澤奈奈放低手臂讓鷹隼景光的爪趾可以扣住她的手站穩,「蘭波先生、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現在大家都在橫濱定居,諸伏先生大概需要一段時間適應新的身體。」

  鷹隼景光扣著她纖細的小臂,不敢太過用力下爪。

  晃動站不穩腳的身體直到貓澤奈奈將他放在衣物架上,鷹隼景光才安心下爪扣住站穩,不再擔心自己的爪趾可能會抓傷貓澤奈奈。

  「織田作說他等下過來接走諸伏。」就在貓澤奈奈跟鷹隼景光說明情況時,太宰治已經快手快腳聯系上織田作之助准備讓他帶走新來的小伙伴,免得留在這裡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她驚訝回頭看向太宰治,問道:「這麼快嗎?」

  「織田作今天去了出版社,回來的路上正好會經過我們這邊,我就問他有沒有空照顧一下新來的諸伏,」太宰治舉起手機晃了晃,語氣輕快道:「然後他就答應了。」

  貓澤奈奈有些猶豫,道:「這樣會不會打擾織田作先生?」

  正常要是太宰治沒有受傷,她肯定會把鷹隼景光留下照顧,直到他適應自己的身體可以短時間變人再送他離開。

  但太宰治尾椎骨受傷,要是情況嚴重需要住院,她肯定也要陪著一起去,留下不熟悉身體、不知道怎麼變人和習慣自身能力的鷹隼景光在家又實在放心不下。

  最近天氣寒冷,蘭波快要進入冬眠蝸居在家的時節,本身都要魏爾倫照應著過冬,莫約是抽不出時間照顧新來的小伙伴。

  織田作之助平時有小說要寫、立原也要鍛造咒具,她一時還沒想好能把鷹隼景光托付給誰,太宰治已經先她一步開始行動。

  「織田作下一本書想寫關於蒼鷹的故事,他之前還考慮著要不要進山裡找飼鷹人了解,現在有諸伏在就剩很多事了。」他笑嘻嘻說道。

  貓澤奈奈沉默片刻,低聲應道:「好吧。」

  雖然覺得有些麻煩織田作之助以及對不住初來乍到的鷹隼景光,但太宰治似乎真的痛得不輕,臉色都比平時要白上一些。

  換作平時這個時候,太宰治早走過來抱著她撒嬌邀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乎沒怎麼挪動過步子。

  被她扶起來以後,他便一直站在原地沒怎麼活動。

  「還痛嗎?」她輕抿一下唇,回身走近太宰治扶住他的手臂,低聲道:「要不要回房間趴一下?或是先變回貓?」

  「我還能再堅持一下,」太宰治依著她的好意分去些許身體重擔靠在她身上,聲音壓低道:「我可不想自己回去房間休息,女朋友還要時不時出來看另一個男人。」

  他要是趴下去,自己再想起來就要痛上許多。

  要太宰治孤零零趴在床上眼巴巴等著貓澤奈奈回來,還不如他陪著戀人等織田作把鷹隼景光接走,再一起回房間休息。

  「什麼另一個男人,」貓澤奈奈無奈看他一眼,道:「治先生真是什麼醋都要舔一口。」

  鷹隼景光如今的外表跟一般蒼鷹沒什麼兩樣,太宰治要是不刻意提起,她都很難想起諸伏景光的樣子。

  「舔什麼醋沒關系,重要的是奈奈不能躲著我去關心別的男人。」太宰治挨著她嘀嘀咕咕:「當著我的面,奈奈干什麼我都能看見,要是奈奈背著我,我會忍不住想到很多很多過分的事。」

  貓澤奈奈凝眉疑惑問道:「很多很多過分的事是什麼?」

  「因為看不見奈奈在干什麼,所以我會舔很多口醋,最後舔醋太多導致醋洪爆發對奈奈做很多過分的事。」太宰治一本正經說道。

  看著戀人單純疑惑的眼神,他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像是一些奈奈之前不肯答應我的事。」

  反應了兩秒才明白太宰治在鬧什麼妖,貓澤奈奈臉頰燒一般變燙,手指捏住他腰側的肉一擰,努力板著臉還是止不住染紅發燙的趨勢,咬牙道:「不知羞恥。」

  太宰治暗暗抽氣,靠著她可憐又無辜道:「不是奈奈想知道的嗎?」

  他只是做了一回誠實的戀人,告訴貓澤奈奈自己心裡一直想的什麼。

  「我才不想知道治先生在想什麼!」貓澤奈奈紅著臉立刻反駁。

  鷹隼景光看著他們攙扶著對方,頭靠著頭小聲打情罵俏,雖然聽不清他們故意壓低的聲音在說什麼,但鷹過分銳利的視線,讓他把太宰治和貓澤奈奈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頓時有種吃飽了的感覺。

  希望他們口中的織田作可以快點接走他,這裡對單身人士不是那麼友好。

  或許是所有人中情商最高,知道非禮勿視的鷹隼景光把腦袋埋進翅膀裡,一副掩耳盜鈴看不見就是沒發現的樣子。

  「他是太宰說的諸伏嗎?」織田作之助一來就看見造型奇特的鷹隼景光,一時有些困惑這跟他認知中的蒼鷹不太一樣。

  「是的,諸伏先生跟我們交流不太順利,在他可以變成人之前,大概都要用筆跟我們交流,」貓澤奈奈聲音停頓片刻,視線轉向聽見陌生的聲音而冒出頭的鷹隼景光,接著道:「麻煩織田作先生暫時照顧諸伏先生一段時間,等過段時間,我們會去接諸伏先生的。」

  「好,」織田作之助平靜應一聲,又道:「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諸伏以前不是警察嗎?等他稍微適應一下,可以聯系他以前的同事托孤。」

  「托孤?」貓澤奈奈懵了一下。

  他平平淡淡望一眼太宰治,點頭接著道:「就說是諸伏景光以前留下來的寵物,拜托他們照顧一下。」

  「還可以這樣嗎?」貓澤奈奈思索片刻,問道:「諸伏先生想聯系以前的朋友嗎?」

  鷹隼景光遲疑一下,還是緩緩點頭。

  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想聯系降谷零。

  雖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變人到底是怎麼操作,如何才能像他們一樣一直維持人類的身體,但鷹隼景光還是想回去警視廳繼續作為一名公安警察為心愛的國家效力。

  他的好友、親人都在警視廳,他既然還活著肯定不能一直躲著他們不見。

  只是要怎麼見、怎麼安全告訴他們自己的情況,這確實是個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

  ……

  織田作之助接走鷹隼景光以後,貓澤奈奈扶著太宰治回去臥室,道:「趴下,我檢查一下。」

  太宰治柔柔弱弱躺倒,鳶眸衝她輕眨一下,道:「奈奈要溫柔一點哦。」

  她無奈嘆氣道:「治先生乖一點,我就會溫柔一點。」

  舒舒服服枕著手臂放松身體的太宰治,輕笑著道:「我在奈奈面前,不是一直都很乖嗎?」

  他可是有好好遵守規則做一個貓澤奈奈面前的乖男友。

  「治先生要是真的乖就不會偷偷給織田作先生出主意,」她輕哼一聲,手下小心給太宰治檢查身上的傷口,「借他的口讓諸伏先生想辦法聯系以前認識的朋友。」

  本來他們幾個之間培養感情的時間就不多,鷹隼景光不會在他們這裡呆太長時間,他還想著法子把人往外推。

  以前他們五個一起生活在高專、生活在並盛町,分開的時間會有,但總會向著彼此聚集起來,回到所有人都在的地方。

  可鷹隼景光的情況不同,他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高專,各自在橫濱定居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平時除了正月春節和聖誕節一些家人團聚的日子,其余時間都不會刻意聚在一起。

  鷹隼景光沒什麼跟他們所有人培養感情的時間,即便嘴上一直說著最後一個伙伴,他們都在期待著他出現,可這份心情沒有傳遞給鷹隼景光。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羈絆,更不會因為沒有相處過太久的人產生什麼感情。

  或許鷹隼景光會感謝她召喚出自己,但最終他還是會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回到警視廳公安部、回到他的好友身邊。

  他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諸伏景光一出現在這個世界,他就是有曾經的羈絆、曾經的友人,他的死亡之於這個世界的人是他的時間停止,一旦人再次活過來,他的時間又會重新開始轉動。

  他跟他們當初只有彼此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的處境不一樣。

  「諸伏景光遲早會回去,我不過是提前推一把,」太宰治十分無辜說道:「奈奈怎麼可以因為這個就說我不乖?」

  他要是沒有回去的想法,自然不會考慮他提的意見。

  可事實就是,不管他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死去,再次清醒過來的諸伏景光還是想回去以前的位置。

  諸伏景光身上有著過去的他們沒有的羈絆。

  他不需要跟他們綁在一起。

  「就算諸伏先生要回去,至少也要等到他掌握變人的能力吧?」確認過太宰治身上沒有別的地方受傷,她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咕噥道:「不然這樣回去,別人又不知道他是諸伏景光,把諸伏先生隨便當蒼鷹放歸或是轉贈給別人怎麼辦?」

  照顧一只鷹跟照顧別的小動物不同,至少鷹不是一般人可以飼養在城市裡的動物。

  「死去的親人朋友遺留下來的寵物都不好好照顧的人,本來就不值得依賴。」太宰治輕嗤一聲,側身讓出些許位置給貓澤奈奈坐下。

  她坐在床邊的位置,好氣又好笑戳了戳他的額頭,道:「歪理,萬一別人本來就不喜歡寵物呢?毛發過敏或是不方便飼養都是有可能的事。」

  就算朋友喜歡動物,不代表他的親人和好友都會喜歡。

  喜歡和討厭,本來就是很沒有道理的事。

  「那種不喜歡寵物的人,從開始就不需要考慮他們,」太宰治小幅度往後蹭了蹭,蹭出一片空位,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奈奈快來。」

  「我可沒說過治先生不用去醫院哦?」話是這麼說,但貓澤奈奈還是優先順著戀人的意思躺在他身側的位置。

  為了避免碰到太宰治,她刻意留著空隙靠近床邊。

  「治先生如果接到朋友遺留下來的寵物,會親自養嗎?」

  「不會,」太宰治一口否決,相當的干脆,面對戀人責怪的小眼神,他理直氣壯道:「我不養是為了它好,什麼小貓小狗跟了我,說不定過兩天就要變成流浪動物。」

  一個朝不保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第二天會不會活著的人,怎麼可能會去照顧什麼動物。

  她無奈輕嘆一口氣,道:「治先生的理論都是對別人的嗎?」

  「當然,這個世界還是正常人比較多吧?」太宰治撈過枕邊粉白色的頭發,一邊哼著自編自創的歌,一邊把戀人的頭發繞過手指。

  一圈一圈纏著手指松開,再接著繞第二根手指。

  這樣的游戲,他總是樂此不彼。

  「不要這麼干脆把自己排除正常人的行列,」貓澤奈奈咕噥一句,她平躺在床上,安靜看著天花板上的頂燈,道:「治先生,等下我們要去醫院。」

  「為什麼?」太宰治拖長聲音抗議道:「奈奈剛才不是檢查過沒什麼事嗎?」

  她軟軟嗯一聲,又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治先生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在家能檢查到的地方不多,什麼設備都沒有,她甚至不能靠著咒力檢查太宰治的身體。

  什麼咒力進入他的身體都會被消除,更別說想用咒力檢查傷勢。

  只用手去觸碰試探,她擔心摸得不准,讓太宰治修養的時候長歪了骨頭。

  「奈奈,我不想去醫院,」太宰治扒在她身上拱來拱去,撒嬌道:「我們不可以在家休養嗎?尾巴骨骨折又不是什麼大事。」

  想要走路還是可以走路,想要站著還是可以站著,反正囫圇隨意就可以活著的太宰治對自己很隨便。

  「我會跟著在醫院陪床,不會留下治先生一個人,」她轉頭看向太宰治,輕聲問道:「這樣還是不願意嗎?」

  呆在醫院陪床=只有他們兩個。

  忽略時不時過來查房的醫生護士,四舍五入跟在家裡的二人世界差不多。

  她輕聲喊道:「治先生?」

  太宰治的腦筋快速轉動,已經思考到呆在醫院有什麼好處。

  「咳、要是奈奈一定要去醫院照顧我,」他故作矜持說道:「我也不是不能答應。」

  「我是覺得醫院的治療會好一點,」貓澤奈奈干脆應下,說道:「我的術式對治先生不起作用,咒力又沒辦法檢查治先生身上的問題還是交給現代醫學好一點。」

  【請君勿死】想要治療【人間失格】的辦法非常苛刻,如果不是必須的特殊情況,她都不太想太宰治冒著危險進入假死狀態。

  太宰治枕著她的肩膀,扒住她的肩膀和脖頸,十分期待問道:「奈奈,陪床是不是會給病人喂飯?」

  也只有他們躺著的時候,太宰治可以這樣「小鳥依人」枕著她的肩膀,抬頭去看她的神情,平時都是貓澤奈奈「小鳥依人」被抱在懷裡,抬頭看著太宰治的表情。

  「在治先生好起來之前,我都會親手給你喂飯。」太宰治心裡的小九九,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不過這次是她有錯在先推倒太宰治,以及尾椎骨骨折的病人確實不方便坐著,吃飯也麻煩不少。

  沒想到貓澤奈奈應的這麼干脆,太宰治特意起身看了看她的表情,隨後一臉驚訝道:「居然真的可以嗎?」

  他只是隨口提一下,基本沒想過貓澤奈奈會答應。

  或者說就算答應也不會這麼干脆。

  「有這麼驚訝嗎?」她好笑地摸一下戀人的頭發,有些粗硬卷曲的頭發勾住手指,「不是治先生讓我負起責任嗎?」

  「對!奈奈要對我負責,而且是全責要包我生生世世那種!」太宰治果斷一口說道。

  他的奈奈要生生世世都跟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治先生纏人精,」貓澤奈奈咕噥一句,忍俊不禁道:「好吧,我負全責,生生世世都會有效的全責。」

  她的治先生是害怕寂寞的膽小鬼,她只好一直陪著他,永遠不分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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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橫濱租界, 一個表面和平安定,暗處隱藏著許多擁有不為人知力量的異能者城市。

  生活在橫濱十六年的貓澤奈奈少女,生平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有名為異能的神奇力量。

  在死過一次轉生以後, 她也成為擁有神奇特殊力量的一員。

  只不過……

  視線緩緩平移向身側一黑一白兩團毛茸茸, 體型不過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幼犬,精力十足撲在一起滾來滾去,不時發出稚嫩可愛的吠叫聲。

  任誰過來都看不出他們是異能召喚產物。

  貓澤奈奈幽幽輕嘆一聲, 雙手環住小腿低頭壓住膝蓋, 開始頭痛自己要怎麼在這個與她以往認知完全不同的橫濱生活下去。

  呆在醫院的時間太長,她都要與這個社會脫節,不知道一般人沒有錢、沒有住處、沒有朋友是怎麼生存。

  這裡是她以前生活的橫濱卻又不是她以前生活的橫濱, 她的父母在她十三歲的時候拋下她離開,是一個名為中原中也的十七歲少年接過她沉重的醫藥費負擔著她的日常生活。

  中原中也是個好人,盡管貓澤奈奈的基因缺陷無法根治痊愈,他還是支付著她的醫藥費讓她繼續接受治療。

  但中原中也也是很忙的人, 他極少有時間會來醫院看望貓澤奈奈,多數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呆在病房接受檢查和治療, 再一個人蘇醒度過恢復期等待下一次的病發繼續接受治療。

  漫長看不到盡頭的治療和寂寞讓年僅十六歲的少女生命一點點枯竭,最終她安靜無聲死在度過十六歲生日的前夜。

  她沒有奢望過自己可以擁有健康的身體, 更沒想過自己會獲得珍貴的轉生機會再一次活過來,站在這個陌生的橫濱,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什麼地方。

  轉生技能系統找上她的時候, 告訴貓澤奈奈這裡是平行世界的橫濱, 屬於這個世界的貓澤奈奈早在三歲那年死於基因病發, 這裡沒有認識她的人, 更沒有知道她的人, 她可以安心在這裡度過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為了保證貓澤奈奈不會輕易死在危險的異能者世界, 系統給予她一次抽取技能的機會,讓她獲得保護自己的異能。

  貓澤奈奈抽到的能力是【十種影法術】。

  一種成長性非常強大的召喚類技能,可以通過調伏式神獲得力量,在獲得技能以後,兩只初始的式神玉犬就出現在她身邊,往後想要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她就要帶著玉犬調伏影子裡召喚出來的式神。

  然而……

  貓澤奈奈看著兩只巴掌大的幼犬,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利用它們戰鬥和調伏其余的式神。

  「我是不是應該先找個地方打工?不然連玉犬都要養不起,」她伸手摸了摸玉犬,毛茸茸一團發量相當旺盛,嘟囔著道:「小狗應該是要吃東西的吧?」

  此時的貓澤奈奈完全忘記可以把玉犬收回影子,不需要額外照顧它們給自己增添負擔。

  式神並不是真正的動物,它們沒有進食和填飽肚子的需求,休息恢復更是呆在影子裡可以全方面實現。

  或許是以前的生活太過寂寞,玉犬出現在貓澤奈奈身邊以後,即便它們個頭還小無法作為戰鬥力單位計算,她還是覺得有兩只小狗在身邊打打鬧鬧、追追跑跑挺好的。

  至少不會讓她一個人自言自語都覺得身邊的空間過分安靜。

  「汪、汪汪!」滾做一團的幼犬們動了動耳朵,扯著脖子衝鶴見川發出稚嫩的叫聲。

  「怎、怎麼了?」貓澤奈奈被它們嚇了一跳,站起身跟著跑到河邊的玉犬們順著它們吠叫的方向望去。

  一片深色的衣服布料浮在水面緩緩飄來,移動到少女眼前她才發現這似乎是個人。

  她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道:「他死了?」

  浮在河中心一動不動像是死去的人順水而過,眼看著要飄遠離開這裡,她猶豫糾結一下彎腰抱起兩條小狗追上去,聲音顫顫喊道:「你、你死了嗎?」

  連動都不會動一下的人自然不會給出反應,不知道河裡的人死去沒有,貓澤奈奈不會游泳又放心不下,只好一路在岸邊追著小跑,不時弱弱喊道:「喂……你還活著嗎?」

  太陽緩緩墜落,鶴見川的水面被夕陽映照出瑰麗絢爛的霞色。

  體力處於日本女高中生中等偏下水平的貓澤奈奈追了一段路,已經開始小口喘氣冒著汗,快跟不上水流的速度。

  心神注意都落在鶴見川裡生死不明的人身上,她完全沒發現前面有七八個黑西裝大漢拿著漁網准備撈人,直到跑到近前她才發現那群渾身散發著不好惹氣息的黑手黨。

  雖然不知道黃昏將近入夜是黑手黨活躍的時間,但前面七八個身材壯碩的黑衣男人圍在一起已經足夠勸退膽子不大的小姑娘。

  要不是擔心河裡飄著的人,她可能遠遠看見他們就要轉頭跑走。

  貓澤奈奈抱緊懷裡毛茸茸的玉犬,對危險的感知與她成反比的小狗們高高興興咧著嘴巴吐著舌頭,尾巴垂落下來歡快地左右甩動。

  顯然它們很喜歡這麼被貓澤奈奈抱在懷裡親近,被調伏的式神本能會親近喜歡自己的主人,尤其是貓澤奈奈一直呆在它們身邊又摸摸又抱抱的親昵舉動。

  棕色小皮鞋落在河堤岸上的草地,她極緩慢拖著腳步往後小幅度挪動,想要不著痕跡在黑衣男人們注意到她之前後撤離開。

  心下忌憚著黑衣男人們的同時,她的視線又忍不住瞟向河裡被打撈上來的黑發少年,面容雋秀看著年齡與她相仿,渾身濕透皮膚蒼白暴露在外的各處皮膚還裹纏著繃帶,一副受傷不輕需要呆在醫院靜養的柔弱模樣。

  向後挪動的腳步悄悄停住,她有些擔心被打撈起來的少年,不知道這些男人會對他做什麼。

  然而這樣的想法,在下一刻由少年給她干脆打消。

  渾身濕透被漁網打撈上來的太宰治嗆咳出兩口水,懶懶坐起身開始抱怨:「吵死了……一直在岸邊喊,讓人想安生入水死去都不行……」

  未竟的話語在太宰治抬眸看見貓澤奈奈的瞬間頓住,鳶色如貓咪一般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非常驚訝緩不過神,眼球視線範圍內看見的粉白色發少女怯弱後退一步,意識到貓澤奈奈想要逃跑,他直接伸手一指喊道:「抓住她!」

  「咦咦咦??!」貓澤奈奈面露驚恐。

  她甚至都不知道太宰治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突然說這樣的話,條件反射轉身想要立刻逃跑。

  可惜沒有鍛煉過的身體根本跑不過一群身經百戰的黑手黨,她直接被四五個人圍著堵在原地僵硬著身體不敢亂動。

  原以為太宰治可能會遭到不測被一群黑手黨聯手處理,如今看來可能會遭到不測的人是她。

  這些她光是看著都想要遠遠躲開的人都是面前這個少年的手下。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想被人打擾,」貓澤奈奈弱小可憐又無助,她緊緊護住懷裡的小狗們,壓住它們掙扎著想要跳出來的動作,欲哭無淚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太宰治緩緩走來,身上的衣服不斷往下滴水打濕腳下的位置。

  幾個圍住貓澤奈奈的黑手黨讓出一個位置,他靜靜打量著少女怯弱文秀的眉眼神情,似乎覺得她的存在十分神奇讓人詫異。

  難以言說的打量視線比圍住她的黑手黨,更讓貓澤奈奈不自在,她拘謹低下頭避開跟太宰治的視線對上。

  他緩緩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清潤的聲音十分好聽,只是一想到堵住她不讓離開的人都是按照他的吩咐而來,貓澤奈奈就很難對他產生什麼好感。

  她聲音極小回應:「貓澤奈奈。」

  感受到貓澤奈奈害怕的玉犬們汪汪衝他吠叫,試圖喝退這個嚇到她的少年,她慌亂想捂住它們的嘴,擔心更進一步惹怒太宰治。

  「貓澤奈奈……貓澤奈奈……」

  重復念過幾次她的名字,少年突然大笑出聲像是聽見什麼荒誕的笑話,嚇得她縮著脖子完全不敢出聲。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到他的貓澤奈奈渾身一抖,差點不管不顧尋著一個方向撞出去逃跑。

  「我叫太宰治,」少年俯身湊過來,俊秀的臉龐靠得極近,鳶眸映照出少女慌亂無措透著些許羞赧緊張的霞色,「你要好好記住我的名字。」

  她迷茫眨一下眼,弱弱應道:「好……」

  不知道太宰治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只想他們快點放她離開。

  她怕極了太宰治又克制不住受到他俊秀無害的面容蠱惑,因為他突然湊近到幾乎可以看見肌膚紋理的距離而緊張羞澀不已。

  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感情的少女把這一刻的羞澀緊張都歸於害怕。

  肯定是太過害怕太宰治,所以她的心髒才會撲通撲通亂跳。

  「你沒有地方去吧?」太宰治收斂起黑暗面的氣息,裝出無害溫馴的模樣,笑著問道:「要跟我走嗎?」

  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貓澤奈奈,突然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他眼前,她跟這個世界沒有一絲聯系,沒有認識她的人、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她是突然出現在這個世上的幽靈。

  「我、」她慢慢低下頭,視線落在腳邊的草葉,支吾著道:「我有地方可以去,謝謝你的好意。」

  她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好意,但她害怕太宰治、害怕他身邊的人,不想跟著他們走。

  垂落的視線可以看見圍繞著她站定的黑色皮鞋和褲腿,他們都穿著一身黑色的正式西裝,衣服制式相同唯一有所不同的人是太宰治。

  他的姿態和衣著打扮都跟另外的人不同,外表甚至可以說是出色招人喜歡,但貓澤奈奈最害怕的人就是他。

  她還記得太宰治是怎麼讓人攔住她不讓離開,身邊七八個年紀明顯比他要大的男人都在聽從他的命令。

  貓澤奈奈害怕這樣強勢又危險的人。

  長久的沉默讓她忍不住悄悄抬眸看向太宰治,她以為少年會生氣沒想到他竟然在笑。

  不是剛才那種突然的大笑也不是漫不經心的閑散冷淡笑容,而是一種更接近輕松舒展眉眼的微笑。

  「你是在笑嗎?」她不太明白,腳靠著腳頂著鞋側磨蹭一下。

  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她的腰和腳都站得有些累了,但貓澤奈奈不敢大幅度活動,怕被他們發現以為她想要逃跑。

  雖然她真的很想逃跑沒錯,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跑過這些人。

  「是啊,」太宰治輕快點頭,身子一轉披在肩上的大衣袖子甩動,甩出一片濕漉漉的水濺得周圍幾個人褲腿都是,其他人被他甩了一褲子水,繃緊的表情和身體也沒有活動一下。

  「因為看見奈奈感覺很開心。」他語氣帶笑說著不知是真是假的話。

  貓澤奈奈小心看一眼自己被甩上污水點子的白襪,心疼又不敢出聲,只好囁囁應道:「是這樣啊。」

  她的內心在流淚,身上僅有的一套衣服被弄髒,夜裡露宿街頭還不知道會不會著涼。

  「你們先離開這裡,」太宰治衝圍著貓澤奈奈的黑手黨們揮了揮手,說道:「我有話要單獨跟奈奈說。」

  開始表現得十分順從的黑手黨們猶豫起來,擔心自己一走開太宰治又會趁機溜走,「太宰先生,任務那邊……」

  他意味不明輕笑一聲,「你們難道還擔心我會跑掉嗎?」

  不過一聲輕笑和一句普通的反問,卻將領頭開口的黑手黨嚇得不敢再質疑什麼,連忙道:「屬下不敢。」

  領頭的黑手黨一打手勢,剩下的人立刻跟著他散開遠遠站去一邊。

  他們不敢妨礙太宰治,但也不敢讓他再有機會溜走,只好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守著人。

  「這是奈奈養的小狗嗎?」人一走開,太宰治立刻湊近貓澤奈奈,手賤兮兮想去戳一下她懷裡呲著牙努力凶人的玉犬們。

  即便知道太宰治其實並不好惹,她還是擔心玉犬會咬傷他的手,小心攏住它們的嘴撓撓下巴讓小狗放松安靜下來,回答道:「嗯,它們是白丸子和黑丸子。」

  不擅長取名的貓澤奈奈在領到自己的異能小狗後,慎重思考幾個小時決定還是按著它們的花色和外表取名。

  「太宰君……」她遲疑一下,問道:「我可以叫你太宰君嗎?」

  太宰治一臉驚訝道:「什麼?奈奈不打算叫我的名字嗎?」

  少年的神情一轉低落難過,嘆著氣道:「我還以為我們的關系已經很好了,沒想到奈奈連叫我的名字都不願意。」

  小眼神一下一下飛著貓澤奈奈,看得她莫名生出一股局促愧疚,小聲喊道:「治君?」

  「我在,」臉上的低落一下揮去,太宰治笑眯眯說道:「奈奈以後就這麼叫我好了,朋友之間互相稱呼名字是尊重哦。」

  她懵了一下,道:「誒、我們是朋友嗎?」

  鳶眸可憐眨巴兩下,太宰治彎腰湊近她,問道:「奈奈不喜歡我嗎?」

  雋秀出色的五官湊得她極近,頓時讓貓澤奈奈平復些許的心跳又加速跳躍,她緊張地後退幾步拉開距離,視線游移:「我、我不討厭治君。」

  「只是不討厭嗎?」太宰治輕垂眼簾,落寞輕嘆道:「我還以為奈奈會喜歡我,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渾身濕透身上還纏著繃帶的少年帶著幾分失落轉身,低喃道:「果然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擁有朋友的。」

  一步、兩步、三步……

  他快要走遠離開,身後的少女都沒有上前拉住自己。

  太宰治暗暗反思,或許貓澤奈奈還沒有放下對他的防備,這樣的方法不適合用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身後突然傳來很輕的腳步聲,她遲疑著靠近太宰治兩步,再三猶豫還是小聲喊道:「要是治君不介意,我願意跟治君成為朋友。」

  說實話,貓澤奈奈對朋友的概念十分模糊。

  在她的印像裡,中原中也應該算是她的朋友,但他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她也不敢以中原中也朋友的身份自居。

  如今太宰治說想跟她成為朋友,她其實十分茫然,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他的話。

  但貓澤奈奈不想讓朋友失望,盡管還有些害怕太宰治,她還是支吾著說出那句話。

  太宰治停住腳步,微微側過頭表情隱於陰影之下,低聲問道:「奈奈真的願意跟我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嗎?」

  懸於天際的太陽徹底沉下,鶴見川的河岸一片昏黑,河堤上的路燈閃爍兩下亮起微弱的光沒能照亮他們這邊的路。

  貓澤奈奈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覺得太宰治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

  她惴惴不安,小幅度點頭:「嗯。」

  「成為朋友以後,奈奈就不能隨便離開,不能再跟別人做朋友,」他仿佛確認一般再次問道:「這樣也可以嗎?」

  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的貓澤奈奈沒有立刻點頭,遲疑著道:「可是治君要回家,我也有自己的地方要去。」

  成為朋友以後不能隨便離開對方的話讓她有些迷糊,不知道一般人交朋友是不是都這麼苛刻。

  要是只有這樣才算朋友,她跟中原中也應該算不上朋友,而是中原中也有恩於她。

  「奈奈要去什麼地方?」太宰治轉身一步步靠近她,腳步最後站定在距離貓澤奈奈五步的位置。

  不算遠也不算特別近,卻讓她無法看清太宰治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

  她有些莫名回答:「治君要回家,我也要回家啊。」

  不過她在這個新世界暫時沒有落腳的地方,可能要睡一段時間的公園或是橋洞。

  「是嗎?」太宰治輕笑一聲,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朋友之間每天都會見面,奈奈明天還會出現在這裡嗎?」

  貓澤奈奈輕抿一下唇,緩緩回答:「我不知道。」

  她連自己今晚會去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一旦離開明天能不能找回這裡的路都不確定。

  「不過治君想見我的話,我明天會在這裡等治君。」

  她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在戲弄她,可要是他真的想要見她,她會在這裡等著太宰治。

  擔心離開這裡就找不到回來的路,她就呆在這裡等太宰治一天。

  要是證實太宰治只是隨口說說並不會真的來,她也好安心離開這裡。

  太宰治低低笑一聲,道:「明天見,奈奈。」

  這次他沒有刻意放慢腳步,直接朝著等候他們多時的黑手黨成員走去。

  看著太宰治他們離開,貓澤奈奈轉頭看向漆黑一片看不見底的鶴見川,頓感這裡過分安靜有些嚇人。

  她已經很久沒試過這個時間呆在外面,光是看著附近昏黑的環境都覺得讓人有些發毛。

  公園好歹還有路燈可以照亮長椅的位置,河岸附近的草地卻連河堤上的光都無法照亮。

  「我們先找一下橋洞吧?」她彎腰小心放下玉犬小狗,摸摸它們毛茸茸的腦袋,道:「白丸子、黑丸子去找一下我們今天休息的地方。」

  源自貓澤奈奈異能的玉犬很快領悟她的意思,撒開四條短短的腿跑得飛快,不時回身衝她吠叫兩聲示意自己的位置。

  白玉犬一犬當先跑在前面嗅嗅聞聞,黑玉犬跑在貓澤奈奈腳邊沒有離開她太遠,兩只看著體型小巧的幼犬畢竟是異能式神就算身體還沒長開,一些基本的領悟能力以及吠叫示威和攻擊撲咬的能力都有,只是貓澤奈奈現在還不太會指揮它們。

  式神的實力會隨著式神使的實力提升,貓澤奈奈的異能上限非常高,一旦實力提升上來,玉犬的體型和智慧也會提升數倍。

  「汪汪、汪!」白玉犬找到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回頭發出稚嫩高亢的叫聲。

  橋洞的位置比較濕冷,靠近鶴見川一旦下雨漲水就必須要離開。

  不過暫時休息幾個晚上,應該還是不成問題。

  貓澤奈奈脫下寬大溫暖的外套鋪在地面,縮著身體窩在外套上懷裡抱著兩只暖呼呼毛茸茸的小狗拉過外套袖子蓋在身上。

  這裡就是貓澤奈奈找到住處之前的臨時休息處,有點透風、有點寒冷,周圍昏暗安靜可以聽見河邊的蟲鳴聲。

  她縮著身體,閉上眼睛努力催眠自己入睡。

  懷裡的幼犬不過一會就睡著,小身體一起一伏發出熟睡的呼嚕聲。

  這一天發生的事、遇見的人來回在腦海晃蕩,她有點睡不著覺,眼睫輕顫幾下無奈睜開眼垂落視線看著懷裡的玉犬們。

  這個世界沒有「貓澤奈奈」,所有她以前眼熟的醫生護士甚至是幫過她的中原中也都不會認識她。

  貓澤奈奈來到這個世界唯一的朋友竟只有今天認識太宰治。

  她害怕這個陰晴不定的少年卻又無法對他提起防備,似乎早在更久更久之前,她就認識太宰治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縮在身前的手指抖了抖,虛寫出太宰治的名字。

  「我之前認識你嗎……?」

  她不由這麼小聲在心裡問著自己。

  細數自己不算漫長的生命記憶,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認識什麼叫太宰治的人。

  可為什麼她明知道太宰治非常危險還是忍不住想靠近他,就像是——

  她答應過什麼人,約定下很重要的事。

  貓澤奈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就算她真要報答什麼人也該是中原中也,而不是素不相識的太宰治。

  「我真的忘記過什麼嗎?」帶著這樣的疑問,貓澤奈奈胡思亂想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意識迷迷糊糊沉入夢鄉,沒過多久又被細嫩的犬吠聲喚醒。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困倦問道:「怎麼了?」

  意識昏昏沉沉,她感覺自己還沒睡多久又被玉犬吵醒。

  早她一步醒來的幼犬們快速晃著尾巴,著急跑來跑去想推著貓澤奈奈快些起身。

  「下雨了?」她這才發現半夜下起雨,鶴見川的河水都快漫過來她這邊,貓澤奈奈連忙撈起兩只小狗,勉強騰出一只手撿起外套胡亂甩了甩往後靠幾步。

  細密的潤雨打濕草地,雨水流過草地再彙入鶴見川,水位漲高隨時可能漫濕他們腳下這片地方。

  她往橋洞外看一眼,困擾道:「這雨要下多久呢?」

  雖說河水漫上來也不會淹到他們,但他們不能在一片隨時可能會被漫濕的地方休息。

  可離開這裡去尋找別處休息又不切實際,沒有雨具的情況下冒雨出去尋找可以休息的地方,身體兩三下就會被淋得濕透,沒有干淨衣服換又沒有熱水澡可以洗,感冒發燒很快會接踵而來。

  她還不想轉生平行世界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弄病。

  「不知道現在幾點,」貓澤奈奈靠著身後的牆壁,昂頭無聊數著時間過去,「要是已經到早上,我們是不是可以去便利店躲一下?」

  不過太久沒有離開醫院,橫濱什麼地方有便利店,她都要忘記了。

  而且便利店能讓小狗進嗎?貓澤奈奈有些不確定。

  細密的雨水打濕草地連帶周圍的溫度都降低許多,她抱緊兩只毛茸茸小狗,自言自語道:「剩下沒有被調伏的式神似乎也有不少毛茸茸?我能不能先把脫兔之類的式神調伏?」

  光這麼站在橋洞裡躲雨真的好冷,風一直帶著雨水吹灌過來,她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嗚?」黑玉犬不懂主人的憂愁,它吐著舌頭轉頭看來看去,衝著遠處的身影吠叫一聲:「汪!」

  站在雨中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貓澤奈奈謹慎捂住它的嘴,小聲道:「黑丸子別叫。」

  將夜半和雨天結合在一起,莫名會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不知道什麼人下雨天還在外面走動,要是他過來這邊躲雨,她和兩只小狗也不可能霸道地把人趕走。

  只能祈禱一下對方不是什麼壞人,他們可以在橋洞互不干涉、相安無事各自躲雨,等雨停了她立刻帶著兩條小狗離開這裡。

  雨中的身影一點點向她這邊靠近,或許這是她的錯覺,看著逐漸走近的身影,她竟覺得對方是她認識的人。

  可貓澤奈奈的人際關系明明簡單得可以,她認識最多的人就是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總不能是她在原世界醫院裡認識的醫生吧?

  「汪汪、嗚汪!」白玉犬吠叫幾聲,衝著來人呲出一口小牙。

  她莫名冒出一個想法,「該不會是……」

  淋著雨慢慢走近的黑發少年映證了貓澤奈奈的想法,大半夜還在冒雨出門的人是今天才認識的太宰治。

  要是嚴格一些按照時間過去零點計算就是昨天認識的太宰治。

  「這裡就是奈奈說的去處嗎?」渾身被雨水淋得濕透的少年勾起嘴角,皮膚在雨水不間斷砸落下顯出幾分不健康的蒼白,卷曲的黑發沾濕在額頭臉頰處,襯衫濕黏緊貼著皮膚透出下面的膚色。

  他就如同大海裡出來的海妖,蒼白冰冷透著濕潤的水汽隨時准備勾住自己心儀的獵物拖下大海陪伴自己永眠。

  「奈奈寧願呆在這裡都不願意跟我走嗎?」他站在雨中沒有走進方便避雨的橋洞,任由雨水一遍遍將自己衝刷而過。

  隱約看出太宰治狀態有些不對勁的少女不安抿唇,她躊躇片刻,最後還是擔憂戰勝自己心底的憂慮,跑進雨裡拉住太宰治准備把他往橋洞帶。

  身體接觸太宰治的一瞬間,臂彎裡的兩只小狗消失,她愣了一下還是拉住他往橋洞裡面帶,直到重新進入可以遮擋雨水的陰暗橋洞,她才知道遮雨與不遮雨的區別真的很大。

  至少呆在橋洞不用一直淋雨感受骨頭縫隙都是冰冷的感覺。

  太宰治看著她忙忙碌碌脫下外套抖了抖水,撫去表面的水珠又重新給自己披上,幽幽開口問道:「奈奈不問我嗎?」

  「啊?」她彎腰准備脫了濕透的鞋襪,一臉茫然抬頭問道:「我要問什麼嗎?」

  「……我的異能消除了你的狗,」他看著貓澤奈奈臉上越發茫然的神情,沉默片刻道:「我的異能是無效化,可以通過接觸消除一切異能效果。」

  自然也包括貓澤奈奈身邊帶著的兩條黑白小狗。

  「啊、」她愣愣應一聲,看著太宰治微妙復雜的神情,試探性道:「治君好厲害?」

  太宰治定定看著她半晌,明明沒有懂卻以為自己已經弄懂的小笨蛋,他輕哼一聲道:「算了,反正奈奈只要知道我碰到你,狗會消失就好。」

  異能是一般異能者保護自身的能力,任誰都不想被別人隨時消除自己的異能效果。

  偏生貓澤奈奈獲得異能的時間還不足一天,對於自己養的兩條小狗也沒什麼它們可以保護自己的概念,知道它們回去影子裡休息也沒升起什麼擔憂的想法。

  「治君是來找我的嗎?」她勉強捏著衣服擠一擠裡面的水。

  這種天氣想自然風干怕是很困難,只能盡量把裡面的雨水擠出來,看能不能熬到天氣放晴。

  「是啊,」太宰治沒有她這麼勤快,隨意甩甩身上濕透的大衣袖子,道:「我看見過了十二點就來找奈奈。」

  「誒?」她驚訝愣住,道:「可是現在在下雨,而且萬一我不在這裡呢?」

  一般人理解的第二天見面也不會是凌晨過後的半夜吧?要是她今晚已經離開這裡,太宰治不是要白跑一趟嗎?

  「那我就在這裡等奈奈回來,」太宰治說得十分隨意,完全不在意自己可能一等就是十幾個小時,「你答應過我,第二天也會來這裡的吧?」

  她愣愣點頭,道:「我是這樣說過……」

  正是因為答應太宰治第二天的見面,擔心自己晚上摸黑出去找休息的地方跑太遠,第二天不認識路回來,她這才沒有隨便離開。

  要不是因為這個貓澤奈奈今晚的選擇可能是附近某個公園的長椅,直接在睡夢中被雨水劈頭蓋臉打濕喚醒。

  「所以我按照約定過來了。」

  太宰治輕笑一聲,眸光落在傻乎乎不敢離開這裡的貓澤奈奈身上,拖長聲音說道:「然後就在這裡找到了奈奈。」

  順帶把她的小狗給消除了。

  雖然消除是因為貓澤奈奈過來拉住他,但他的異能會暴露也是遲早的事。

  「……我不明白,」她十分困惑看著太宰治,問道:「治君為什麼要跟我做朋友?」

  還要在定下約定以後,明知道這個時間大概率不可能見到人還要冒雨過來鶴見川。

  她自覺自己不是什麼特殊的人,根本不值得太宰治這樣的對待。

  第一次見面產生的畏懼膽怯心理慢慢消散,隨時而來的是另外一種困惑與疑問。

  為什麼會是她?她有什麼值得太宰治這麼上心的地方?

  「一定要一個理由嗎?」太宰治歪頭問他,水珠順著頭發滑落臉頰滴在身上。

  她扯了扯發尾,有些不自在道:「也不是一定要告訴我理由。」

  只是她想知道為什麼。

  太宰治是面對所有的朋友都這麼積極還是只對著她一個人這樣,如果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貓澤奈奈就不會多想什麼。

  「我想見奈奈,」他微笑著說道:「所以我提前過來了。」

  原以為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的人突然出現,面容更加稚嫩青澀,能力與記憶中的治愈力量有所偏差甚至性格也有不小的出入。

  但她是貓澤奈奈,這個世界原本不會再有的奇跡。

  通過【書】太宰治知道其他世界的貓澤奈奈都在受著病痛困擾,基本無一例外都會在成年前後的時間死去,或許會早一點或許會晚一點,但前後都不會超過兩年。

  可他們世界的貓澤奈奈在十年前已經死去,在三歲的時候他還叫著津島修治的名字,悄無聲息死在橫濱的某一個角落。

  他還來不及見她一面,沒有跟她交換過名字,正式相處上一天。

  這個世界的貓澤奈奈時間永遠停留在三歲那年,無法再挪動一分。

  他終究不是那個特別的太宰治,不會擁有自己的朋友、不會擁有自己的愛人,渾渾噩噩活在這個世上,知道各個平行世界的一切卻覺得生命更加無趣,不值得人留戀。

  「治君以前見過我嗎?」貓澤奈奈沒忍住問道。

  她不記得自己見過太宰治,只是莫名覺得他有些熟悉。

  「奈奈見過我嗎?」太宰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道,而是微笑著道:「要是奈奈覺得見過我可能就是見過,要是奈奈覺得沒有見過我就是沒有見過。」

  復雜的話一下把她繞得迷迷糊糊,弄不清太宰治真正回答的是什麼。

  「我不記得了。」

  她搖搖頭,困惑看著太宰治,道:「應該是沒有見過的。」

  「那就是沒有見過,」太宰治笑吟吟說道:「昨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又變好了一些。」

  她輕眨兩下眼,猜測他後面還有想說的話。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他向著貓澤奈奈伸出手,道:「奈奈願意跟我離開嗎?」

  她不由問道:「離開要去哪?」

  太宰治笑眯眯道:「去美麗的三途川。」

  「抱歉,」少女神色間的動容一下熄滅,她連忙搖頭說道:「我在這裡其實呆得挺好。」

  橋洞再怎麼糟糕也比三途川要好,她才死過一回怎麼也不可能立刻再死一回。

  太宰治萬分可惜,幽幽嘆一口氣道:「既然奈奈不願意跟我去三途川,只好退一步去我的住所了。」

  他一口氣嘆得百轉千回,仿佛貓澤奈奈錯過這次機會就是丟了大便宜。

  貓澤奈奈一時猶豫不下,露出遲疑之色。

  「奈奈不願意跟我去三途川,我已經非常難過了,」太宰治捂住心口,痛心疾首說道:「現在奈奈還要拒絕好朋友的我第二次邀請嗎?」

  完全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升級為好朋友。

  她有些心虛道:「也不是想拒絕,就是覺得不太方便,而且治君的家人不會介意嗎?家裡突然要來客人什麼的……」

  太宰治一揮手,相當大氣說道:「沒關系,我是自己住的。」

  這不是聽起來更尷尬嗎?只有他們兩個。

  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太宰治閃閃發亮的眼神中艱難點頭,道:「那就麻煩治君了。」


第122章

  在港口黑手黨內部, 每一位中級以上的成員都可以通過功績獲得一間落腳安身的房間,為組織做出的貢獻越多可以獲得的資源也會越多。

  太宰治身為組織的准干部距離干部只有一步之遙,加入組織兩年積累的功績比組織大多數的成員都要豐厚, 自然可以獲得一間不錯的公寓作為落腳處。

  只是太宰治很少回來這裡,他多數時間不是呆在橫濱的某個角落就是碼頭倉庫裡的集裝箱, 回來公寓休息的次數只手可數。

  自然公寓的鑰匙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去什麼地方。

  面對無門可進的窘況,他是半點也不慌從口袋摸出一根鐵絲捅進鎖孔, 俯身湊在門鎖邊仔細聽著鎖孔內部的鎖芯活動聲音。

  「治君,這是在干什麼?」貓澤奈奈迷茫又震驚看著他。

  「我在開鎖啊。」太宰治神態自若半點不覺得自己是在做什麼壞事,手下調整著鐵絲活動的角度。

  她都要被太宰治理直氣壯的態度震住,好半晌才委婉道:「開鎖……不是應該用鑰匙嗎?」

  不知道開過多少次鎖才會這麼熟練, 手指一挑鐵絲鎖芯活動一聲,面前的門應聲緩緩打開。

  太宰治一轉手腕收起鐵絲, 聲音輕快道:「因為鑰匙早就丟了, 我每次回來都是這麼開門。」

  不知道應該先震驚太宰治理直氣壯的態度,還是應該先驚訝他每次都這麼回家,居然沒有被公寓管理員當賊抓起來。

  仔細想想他們穿過樓下的公寓大堂時, 公寓管理員對太宰治的態度十分恭敬,似乎就不難理解他為什麼沒有被當做小偷。

  想著自己也是寄人籬下借住在太宰治家裡, 實在沒什麼資格評價主人家的生活方式, 貓澤奈奈選擇默默閉嘴跟著太宰治進門。

  原以為開門用鐵絲已經是非常神奇的操作,沒想到公寓裡面的環境更是驚人。

  仿佛幾個月沒有人生活過的環境, 四處布滿灰塵,打開燈的開關, 頭頂上的光源一閃一閃恍如恐怖片現場。

  貓澤奈奈沉默半晌, 艱難問道:「治君平時是住在這裡的嗎?」

  這裡看著不太像有人常住的地方。

  「不是哦, 」太宰治搖搖頭, 坦然又歡快道:「我平時都是住在碼頭跟三途川來的幽靈小姐同居。」

  他連鞋子都沒脫,直接踩上鋪滿灰塵的地板留下一個個鞋印,灰塵和水漬混在一起瞬間把地板弄得更加髒污。

  「奈奈是不喜歡這裡嗎?」俊秀的少年回過頭,無辜眨眨鳶眸,好心說道:「要是奈奈想看看碼頭的風景,我也不介意陪奈奈走一趟。」

  貓澤奈奈快速搖頭,道:「沒有沒有,這裡挺好的。」

  她完全沒有不滿。

  比起什麼陰冷的橋洞和可能有鬼的碼頭,久無人住的公寓已經是很好的去處,她根本不敢有什麼挑剔意見。

  落後太宰治兩步走進公寓,玄關和客廳處的擺設都簡單得可以,不難想像房間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太宰治似乎真的很少進來這裡,公寓內部的布置就像是開始有人給他安置好,最基礎的物件,其余的生活擺件或是照片,這裡是一個都沒有。

  簡單試過其他地方的燈確定都沒有像玄關一樣一閃一閃接近報廢的樣子,貓澤奈奈小心問道:「治君是不喜歡這裡嗎?」

  明明看著不錯的房子卻沒有被主人好好珍惜,這裡不是太宰治經常活動的地方,她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把她帶來這裡。

  「我是不太喜歡這裡,」少年的回答十分隨意,讓人聽不出真假,「不過比起碼頭,奈奈更適合生活在這裡吧?」

  看著貓澤奈奈仍不理解的神情,他輕笑一聲,道:「還是說奈奈想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碼頭那邊沒有多余的床哦。」

  她的臉頰一紅連忙否認,道:「我、我不是……」

  明知道太宰治是故意用這樣的話搪塞她的問題,可她就是沒辦法組織好語言應對他的輕佻話。

  習慣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自言自語,面對不熟悉的人會覺得交流格外困難。

  不、應該說熟悉的人,她也不知道可以跟對方說什麼。

  身邊沒有人會停下腳步仔細聆聽她的聲音,貓澤奈奈也沒想過別人會停下等她。

  她輕垂下眼眸視線,默默把想說的話全部都咽回去。

  「不是什麼?」太宰治走近一步彎腰湊到她面前,笑意盈於眉眼之間,繃帶纏著一側眼睛都不掩少年的清雋五官。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慌亂避開他的視線,道:「我是說,我很感謝治君收留我。」

  澄紅水潤的眼眸錯開他的視線撇去一邊,清透瑩潤的肌膚止不住染上紅霞,貓澤奈奈幾乎要招架不住太宰治的逼近,腳下慌張挪動著後退撞上身後的沙發。

  沙發輕震一下驚出躲藏在後面的老鼠,灰撲撲瘦巴巴的老鼠拖著長尾巴一下竄出來。

  腳邊被什麼毛茸的生物快速擦過,她低頭一看錯愕道:「老、老鼠?」

  吱吱叫嚷的老鼠飛快在客廳裡竄動,太宰治輕眨眼睛,快速作出反應:「啊、是老鼠!」

  他一下躲去貓澤奈奈身後,扶住她的肩膀探頭看出去,假裝害怕道:「我最害怕老鼠了,奈奈可以幫我趕走它嗎?」

  「誒?誒!」貓澤奈奈睜圓眼睛看著滿屋子亂竄的灰老鼠,心慌得厲害:「可、可是我……」

  她也沒有抓過老鼠,不知道要怎麼趕走它。

  生平從來沒試過徒手抓老鼠的少女僵著身體,回頭看一眼太宰治,少年俊秀的五官擺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像是在問她忍心讓他去對付老鼠嗎?

  太宰治很害怕。

  她也很害怕。

  說不定老鼠也很害怕。

  大家都很害怕不如各退一步,她把家裡的老鼠大仙請走,讓老鼠還他們一個可以正常休息不用擔心半夜被老鼠咬醒的環境。

  貓澤奈奈深吸幾口氣,努力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她忍著寒毛都要豎起來跳舞的驚懼感,鼓起勇氣向著老鼠邁出一步。

  干瘦干瘦的老鼠吱吱叫著跳起向她撲過來。

  「玉犬!」嚇得差點原地跳起的貓澤奈奈緊緊閉上雙眼,雙手一拍比出【犬】的動作,客廳的光源將手影投射地面,影子裡快速鑽出兩只一黑一白的小狗發出稚嫩的咆哮聲撲向老鼠一口咬住。

  白玉犬咬住老鼠穩穩落地,得意昂起頭。

  太宰治不動聲色收回手,說道:「奈奈可以睜開眼了。」

  「什麼?」心神還沉浸在老鼠向她撲過來的一幕,貓澤奈奈有些緩不過神,僵著身體沒敢挪動。

  「奈奈的小狗抓住了老鼠,」他施施然走過去,俯身彎腰打量兩只還沒他小腿高的黑白幼犬,道:「看著比貓要能干,奈奈想過給它們改名嗎?」

  她小心睜開眼睛,看見之前囂張地滿屋子亂跑的老鼠被白玉犬咬住,胡亂掙扎都脫不開白玉犬的牙關吻部,頓時捂住心口長長松一口氣。

  那種老鼠撲臉的壓迫感實在太過嚇人,好在異能小狗非常能干,她沒有真的被老鼠跳臉留下幾枚牙印或是一個大洞。

  她撫了撫心口,平復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隨口問道:「治君想給他們改名字嗎?」

  貓澤奈奈知道自己不怎麼擅長取名,要是太宰治想出來的名字更好,她不介意給玉犬們換一下名字。

  反正它們聽著之前的名字還沒過二十四小時,現在換一個也來得及。

  「就叫它們黑貓和白貓吧!」

  太宰治伸手指著白玉犬,道:「它叫黑貓,黑貓比較會抓老鼠,另一只叫白貓,正好跟黑貓的名字是一對。」

  真不愧是他,可以想到這樣的絕世好名。

  一把子解決自己不喜歡狗以及貓澤奈奈的異能是召喚狗的問題。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低嘆一口氣,心累道:「還是叫白丸子和黑丸子吧。」

  她突然覺得自己取的名字也不是那麼差,至少不會讓聽見的人誤會自家小狗的品種。

  「奈奈不喜歡這個名字嗎?」太宰治一臉可惜,說道:「不喜歡白貓和黑貓,那小白貓和小黑貓怎麼樣?這樣的名字會可愛一點吧?」

  她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治君,時間好像不早了。」

  他們還是早些休息,不要再糾結指狗為貓的行為。

  「好吧,」太宰治十分可惜,他想出來的絕世好名沒有被貓澤奈奈采納,「這裡的房間奈奈都可以隨便選,浴室也可以隨便用。」

  雖然他不常在這裡住,但手下的人還是給置辦了一些基礎的東西。

  包括床單被罩、洗漱沐浴用的香波以及換洗的衣服,一些可以簡單替換的東西這裡都有。

  貓澤奈奈愣了愣,問道:「治君不住這裡嗎?」

  「奈奈想我留下嗎?」太宰治抬眸迎上她的視線,笑著說道:「真是遺憾,我今晚還跟碼頭的幽靈小姐有約要早些回去呢。」

  他身形一轉穿著濕透的衣服准備走向玄關離開,水珠順著他的衣服不斷往下滴落,男士皮鞋踩過地面的水漬留下一個個黑色的鞋印。

  他是真的不打算留在這裡休息,只把貓澤奈奈送過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准備離開。

  貓澤奈奈緩緩凝起眉,猶豫幾次想喊住他。

  心裡的尷尬和愧疚來回碰撞促使著她想要開口將人留下又無法發出聲音說話。

  眼看著太宰治打開門准備離開,她無法繼續糾結猶豫,干脆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支吾著問:「治君,不是害怕老鼠嗎?」

  他眉頭動了動,想起自己剛才確實說過害怕老鼠的話,干脆點頭道:「是啊,我超級怕老鼠,要是繼續呆在這裡說不定還會遇見老鼠。」

  少年惡劣地故意壓低聲音說道:「畢竟老鼠一般都是成窩出現,家裡出現一只老鼠說不定某個角落就藏著一堆。」

  貓澤奈奈被他嚇得身體一僵,抓住他衣服的動作都變得僵硬起來。

  「不過也可能什麼都沒有,」成功逗了一下貓澤奈奈的少年暗暗竊笑,裝作正經的模樣,道:「說不定那只老鼠就是剛好從窗戶溜進來,身邊沒有什麼小老鼠家人。」

  她拉住太宰治衣服的手微微一松,很快又重新抓緊,低聲道:「治君住在碼頭也會遇見老鼠吧?」

  碼頭根本不是什麼適合建造房子的地方。

  她不知道太宰治更喜歡的碼頭住處是什麼地方,但公寓的環境在她看來已經很好,只要打掃一番足夠兩三個人正常生活。

  太宰治捂住心口,垂眸低目裝作害怕的樣子,嘆息道:「碼頭真的有很多老鼠,我每次看見都很害怕,可惜奈奈不在我身邊不能留下保護我。」

  她垂落避開太宰治視線的眼睫輕輕一顫,隱約似乎要想起什麼又無法徹底明悟,沒有及時被抓住的一絲靈感快速溜走。

  「既然公寓和碼頭都會有老鼠,治君要不要留下來?」

  她聲音放得很輕,壓得很低緩緩道:「在這裡還有白丸子黑丸子可以抓老鼠,治君回去碼頭只能跟老鼠同居。」

  太宰治口中的幽靈小姐不一定存在,但港口碼頭多老鼠出沒這個幾乎可能肯定。

  「……奈奈是想我留下來嗎?」他歪著頭奇怪打量貓澤奈奈。

  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想通過賣可憐博取一些關心和憐愛,太宰治本身並沒有想過貓澤奈奈會開口留下他。

  在鶴見川見面的時候,他就發現十六歲的貓澤奈奈性格敏感怯弱,不小心謹慎靠近肯定會嚇得她轉身逃跑。

  「我是覺得治君呆在這裡可以不用害怕老鼠,」她半垂著眼眸,支支吾吾道:「碼頭會有老鼠的吧?白丸子和黑丸子不能跟著治君一起去碼頭抓老鼠,留下來就……」

  不用害怕老鼠什麼的。

  雖然理由有些奇怪,但她是真的不想太宰治半夜再冒著雨離開把好不容易緩和一些的身體再淋個濕透。

  太宰治安靜看著她,問道:「奈奈不害怕嗎?」

  「啊?」她愣住抬眸,一時沒想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我留下的話,可能會對奈奈干一些壞事,」他抬手挽住貓澤奈奈耳鬢邊的發絲理到耳後的位置,鳶色的眼眸靜靜望著她:「怎麼說我也是個生理成熟的男性了。」

  他把自己說得不像什麼好人,望向少女的眸光卻載滿溫柔,讓人完全無法提起防備的心思。

  貓澤奈奈不害怕這樣的太宰治。

  「治君會做壞事嗎?」她回望向太宰治,眸光清透帶著單純的疑惑。

  她從太宰治身上感知不到敵意和危險,他此刻的情緒非常平和穩定,嘴上說的難聽話與其說是宣告自己的危險,倒不如說是想讓貓澤奈奈警惕遠離他。

  警惕太宰治這樣的存在,不要靠得他太近,他不會是貓澤奈奈想像中的好人。

  他低低笑一聲,主動收回手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半夜會去襲擊奈奈。」

  「留下我可是很危險的事,奈奈確定要這麼做嗎?」

  貓澤奈奈認真深思一下,點頭回應道:「這裡是治君的房子,我不能白白住在這裡把治君趕出去,我和白丸子和黑丸子會努力保護治君半夜不被老鼠咬醒。」

  聽說老鼠餓極會把人身上咬掉一塊肉,好在太宰治剛才摸她頭發的時候,白玉犬已經把老鼠咬死扔出去,就算被異能消除也不會放跑老鼠。

  「……好,」太宰治失笑道:「我的睡眠安危就靠奈奈和小狗們保護了。」

  他還是沒能拒絕貓澤奈奈回去安靜陰暗的碼頭集裝箱休息。

  或許是貪戀這一絲不屬於自己的溫暖,又或許是想多看看自己期待多年等待相遇卻意外得知其實早已經死去的未來戀人。

  太宰治非常清楚這個貓澤奈奈是不屬於他的「戀人」,她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在三歲早早死去的貓澤奈奈,偶然意外出現在這裡以後遲早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奇跡。

  明知道不應該靠得太近,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多看看她。

  說不定什麼時候,貓澤奈奈又會回歸正確屬於她的時間,遇見另外一個世界的太宰治。

  「這裡沒有配置烘干機,奈奈的衣服換下來一時半會也干不了,」他從主臥房的衣櫃翻出幾套手下准備的換洗備用襯衫遞給她,道:「暫時先穿我的衣服吧。」

  「謝謝,我會盡快出來的。」她乖巧接過襯衫,看一眼衣櫃裡的西裝長褲非常有自知之明,這不是她能穿上的長度。

  她跟太宰治的身高差有十幾公分,換做褲子上是褲腰不好固定,下是褲腿太長估計走一步就會絆倒。

  還不如早些洗完出來把濕衣服晾起來,等著明□□服干透再收回來換上。

  「不著急,奈奈可以泡一下澡再出來。」

  太宰治隨手把外套大衣掛在衣物架上,手指扯著領帶拽松再一顆一顆解開扣子,道:「我這樣換一下衣服就好。」

  雖然明面上看著太宰治身體各處都綁著繃帶可能帶著傷,但真論起生命力的旺盛程度大概沒有幾個人比得過太宰治。

  尤其貓澤奈奈還有身體虛弱容易得病的「前科」,讓她多洗一下熱水可以驅散身體的寒意降低感冒的可能。

  「時間也不早了,」她小聲應著道:「我衝一下暖和身體出來就去休息,治君要是想泡澡,我可以幫忙放熱水。」

  太宰治脫襯衫的動作一頓,低聲道:「隨你喜歡吧。」

  放不放熱水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大事,比起浴缸和澡堂裡的溫暖熱水池子,太宰治更習慣的是鶴見川以及附近河流的水。

  夏天會清涼浸潤著身體和衣服,冬天又冷得刺入骨髓,不斷拖著身體和意識往下沉。

  除卻偶爾會買一些蟹肉罐頭回來,多數時間太宰治都沒有精心對待自己的習慣。

  沒有生活是享受或是收集自己喜歡的事物習慣,他每天過著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事務所要是下發任務就優先逃避工作,被手下逮住無處可逃的時候才會選擇乖乖做一會,隨後又尋著機會從現場偷溜離開。

  本質上太宰治的自我厭棄和毀滅傾向,讓他無法對自己存有什麼善心或是值得被好好對待的想法。

  即便有能力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他還是會一頭扎進糟糕的地方。

  ……

  由於他們晚上回到公寓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後半夜,貓澤奈奈也沒什麼打起精神收拾好房子再睡覺的勤快精神,她簡單洗漱驅走身體的寒意就回去客房抱著兩只小狗縮進溫暖的被窩。

  疲憊的精神和身體讓她沒有胡思亂想的空間,一沾上枕頭就很快睡著,再醒過來已經是十二點過後的下午。

  餐桌上放著未開封的吐司和牛奶,下面壓著一張紙條留給貓澤奈奈,寥寥幾筆寫著:「給奈奈,我出門了。」

  太宰治甚至沒有留下一個明確的回來時間,僅僅一句他出門了,簡單把話帶過。

  不過貓澤奈奈也沒有在意,她已經習慣身邊的人總是來去匆匆,可以看到一張紙條說明情況已是不錯。

  她把吐司和牛奶分出一小部分給玉犬,摸摸兩只幼犬的毛發,輕聲道:「白丸子、黑丸子,我們吃點東西,然後一起把這裡打掃出來吧。」

  幾個月沒有進過人的公寓需要打掃的地方很多,家具上的灰塵、許久沒有換洗的床單被套以及昨晚被他們踩得亂七八糟的地板。

  值得高興的是,昨晚的雨沒有一直持續到現在,貓澤奈奈晾曬出去的衣服已經干得七七八八,一些需要換洗的床單被套也可以在今天一起清洗晾曬出去。

  貓澤奈奈將擦地的工作交給玉犬,兩只巴掌大的小狗踩著抹布在地板蹭來蹭去,一派認真且工作效率相當不錯。

  公寓內部需要清洗的床單被罩全部拆下,客廳內部的家具沒有放防塵布遮擋,櫃子架上的東西可以用除塵撣清理……

  貓澤奈奈不是什麼擅長家務的人,她只能先把自己想到的清潔工作都做完,盡量讓太宰治回來以後可以有個放松的環境。

  公寓大門被禮貌敲響的時候,她還以為是錯覺,手下照常揮著除塵撣撫過書架、櫃子上的東西,飛揚起來的灰塵讓她鼻子癢癢。

  她停下動作,揉揉鼻尖又一次聽見外面敲門的聲音。

  「……誰?」她挪動幾步靠在門邊上,小心聽著外面傳進來的聲音。

  「在下受太宰先生的指示來給貓澤小姐帶一些東西。」門外的黑西裝男人特意舉起手裡的東西靠近門上的貓眼,力圖讓貓澤奈奈看著他都帶了些什麼東西。

  閉緊的門鎖緩緩打開,貓澤奈奈讓出一步,小聲問道:「請問都是一些什麼東西?」

  腳邊兩只幼犬蠢蠢欲動准備將這個危險的男人當做獵物撲咬,要不是貓澤奈奈早前給過指示,來人沒有動手,它們就不能動口,玉犬早就把男人當做獵物制服。

  就算個頭看著不大,攻擊力也不是特別明顯,玉犬終歸是召喚攻擊類的異能力,本身擁有相當強的學習和進步能力。

  個頭小並不會影響它們的實力發揮。

  「給貓澤小姐換洗的衣物還有一些洗漱用品和新鮮的食物。」

  兩個黑西裝男人搬著東西進門,玄關不算寬闊的位置被購物袋和禮盒堆滿,更別說後面還有裝著生鮮食物和便捷料理的袋子。

  貓澤奈奈蹲下身,小心扒拉著東西看一眼,喃喃道:「真的是給我的衣服……」

  袋子裡面裝的是女孩子的漂亮裙子,七八個購物袋裝著不同款式的衣服,讓她一周七天一天一換都可以不重復。

  她忍不住這麼問道:「請問治君什麼時候會回來?」

  「抱歉,在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都是太宰治的部下就算真的知道他的行蹤也不可能告訴貓澤奈奈。

  他們對視一眼直接加快搬運速度,准備速戰速決趕緊離開太宰治的公寓。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想問他們能不能把一部分衣服退回去。

  但是看著太宰治手下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小動作,她又默默閉上嘴,把一切想說的話都咽回肚子。

  「太宰先生讓我們准備的東西都在這裡,貓澤小姐可以清點一下。」大堆小堆搬進玄關堆在走廊的東西直接把路堵了一半,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不敢隨意進入太宰治的住處。

  蓋因港口黑手黨內部聲名赫赫的准干部不喜別人進入他的住處,這處公寓唯有開始布置的時候經過事務所後勤組的手,後面都沒有人再來過這裡。

  哪怕太宰治不會經常回來,這裡依舊是他的一個落腳點,他們不敢隨意觸碰太宰治的禁忌。

  至於本應該只有太宰治生活的地方,突然多出一個陌生的少女,他們不敢多問也不敢多看,只想快點送完東西離開。

  根本沒聽太宰治提過這回事,更不知道這裡送來的東西具體都有什麼,貓澤奈奈胡亂點頭道謝,「啊、好的,我知道了。」

  社交艱難分子磕磕絆絆送走太宰治的手下,玄關門重新關上落鎖,她這才松了口氣,道:「送了好多東西過來……」

  一直拘在腳邊的幼犬們撲到袋子前嗅嗅聞聞,尾巴在身後左右晃動,不時回頭衝她吠叫兩聲示意這個東西安全。

  無奈提起嘴角,貓澤奈奈再次挽起滑落些許的袖子,道:「我們先把東西收拾進去吧。」

  有了這些東西,這件空蕩蕩的房子也會被填上些許空位。

  太宰治給准備的衣服太多,她不敢全部接下,想著挑出裡面看著最便宜的幾套留下,其余等他回來問問能不能退回去。

  生活用品都是必需品,多了也沒關系,貓澤奈奈取出要用的部分,剩下全都收進櫃子。

  視線最後落在塞滿冰箱的食物,她嘀咕著道:「治君是想讓我負責以後的料理嗎?」

  但是她以前沒有學過料理,更沒有上過什麼家政課,對料理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總之先試一下吧。」

  貓澤奈奈勉強選出幾樣自己看著眼熟的東西放在案板上,動作笨拙拿起菜刀胡亂切一通,看著形狀七零八落的土豆茄子,她不得不承認料理是需要一些天賦和敏感。

  而她恰好沒有這種東西。

  「形狀不太好看會影響味道嗎?」懷著這樣的憂心,貓澤奈奈直接把切過的土豆和茄子扔進水裡開煮。

  「鹽、鹽……這裡是不是要放油?魚露是什麼?糖……糖也有這麼多種嗎?」一通手忙腳亂忙活,貓澤奈奈在廚房弄得自己灰頭土臉,最後只折騰出幾盤要麼變成糊糊、要麼一半焦黑一半夾生,幾乎都看不出原型是什麼的料理。

  或者說它們是料理都是一種侮辱。

  這看著根本不是常人能吃的東西。

  頂著一張花貓臉坐在餐桌前,她呆呆看著幾盤料理失敗的不明危險物,小聲自言自語:「我是不是應該試一下?吃之前就否定它們的價值是不是不太好?」

  說不定它們只是賣相不行,實際味道還可以入口。

  「白丸子、黑丸子,你們要試一下……」未盡的話語在看見兩只遠遠躲在角落的幼犬頓住。

  貓澤奈奈陷入沉默,似乎連小狗都知道這東西不能吃。

  第一次料理,她真的這麼失敗嗎?

  她深深嘆一口氣,自己都沒勇氣下口的東西或許垃圾桶才是它們的歸屬。

  「這是奈奈做的嗎?」不知何時回來的太宰治從她身後冒出來,彎腰打量桌上的料理,道:「看著不太好吃的樣子呢。」

  貓澤奈奈沮喪垂頭,小聲說道:「抱歉,我好像浪費了食物。」

  她低低埋著頭,不敢去看太宰治的神情,自暴自棄想著或許她就是這樣沒有料理天賦的女人,好端端的食物都能被她弄成這樣。

  太宰治輕眨兩下眼睛,拿起勺子試了一口燉煮糜爛變成糊糊已經認不出原型是什麼的料理,「只要還能吃掉就不算浪費食物吧?」

  他在貓澤奈奈對面坐下,手指捏住盤子邊緣拖到自己身前,神色如常一口接著一口把貓澤奈奈自己看著都不敢下口的料理吃掉。

  「治、治君?」她一下慌亂起來,連忙起身想把太宰治面前的盤子搶走,「別吃了,這些東西不能吃的!」

  他端著盤子輕巧自如避過貓澤奈奈的動作,道:「奈奈不是擔心浪費食物嗎?只要我吃掉就不算浪費了吧?」

  「但是治君會吃壞肚子的!」貓澤奈奈追著他想把盤子搶回來,奈何太宰治站起身伸直手高舉盤子,她跳起來都夠不著他的手。

  太宰治這麼問道:「奈奈吃過自己的料理嗎?」

  她愣怔一下,小聲道:「我還沒吃……」

  難道說她做的料理其實沒有看著那麼難吃,將就將就還是可以入口的東西?

  「嗯,我猜也是。」太宰治點點頭,誠實道:「說實話,不太好吃,這是奈奈第一次料理嗎?」

  她臉頰一下漲紅,羞愧囁囁:「抱、抱歉,我可能沒有什麼料理的天賦。」

  浪費了太宰治讓人專門送回來的廚具和新鮮食材,弄出幾盤這樣的東西。

  「雖然這東西不太好吃,但我還挺喜歡的。」太宰治三兩口把剩下的食物吃光,放下盤子,拍了拍她的腦袋:「多謝款待,下次奈奈再給我做好吃的蟹肉料理吧。」

  她張了張嘴提氣想要說話,聲音又慢慢癟下去,最後出口的話語都變成氣息很弱的輕聲:「治君不怕我浪費食物嗎?」

  螃蟹比她今天用的食材都要貴吧?

  要是她連螃蟹都做的很難吃怎麼辦?

  「蟹肉不管做出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哦。」

  太宰治勾起唇,笑著說道:「我喜歡蟹肉也喜歡奈奈的料理,不管奈奈做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吃的,這樣就不算浪費食物了。」

  似乎有什麼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她的心跳聲原來有這麼大嗎?臉頰持續發燙得厲害,原本只是因為羞愧自己浪費食物,現在心情似乎發生另外一種微妙更說不清道不明的轉變。

  「我、我會努力的……」

  她低低埋著頭,握拳抵住胸口想要壓制住不斷亂跳的心髒,鮮明活躍的心跳聲響得讓她心慌手足無措,不知道手腳都應該放在什麼位置。

  心口奇異的情緒無法宣泄,她努力抬眸迎上少年的視線,鄭重又認真說道:「要是治君不介意的話,我會一直、一直給治君准備料理。」

  貓澤奈奈不知道自己此刻生出的是什麼樣的感情,但她想要感謝太宰治,想對他說這樣的話。

  一直一直的承諾期限在什麼時候,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預料。

  不過光是聽到這番話,太宰治似乎就要止不住嘴角想要上揚的弧度,他抬手擋了一下嘴角,笑意還是止不住從眼角眉梢間泄露出來。

  他輕聲笑著回應:「我記住奈奈的承諾了。」

  不管貓澤奈奈以後會不會消失離開,他都會記住她說過的話。

  由七歲那年升起的期待相遇情感,在十年後的今天得以實現,他真的見到了貓澤奈奈。

  不是什麼幻影、不是什麼異能作用,而是真實存在的貓澤奈奈。

  這個世界有活著的織田作也會有活著的貓澤奈奈。

  「治君身邊有擅長料理的人嗎?」貓澤奈奈不好意思扒拉兩下發尾,支吾著道:「我想好好學一下料理。」

  至少別再讓太宰治吃她做出來的失敗料理。

  連她的異能小狗都不敢吃的東西,太宰治一點不剩全部吃掉,她擔心再來幾次會對太宰治的胃造成嚴重的負擔。

  「擅長料理的人?」太宰治笑吟吟回復一邊,然後在貓澤奈奈期待的眼神中道:「我還挺擅長料理的。」

  「誒?」

  「誒??」

  貓澤奈奈睜圓眼睛,震驚道:「治君原來擅長料理嗎?」

  完全看不出來。

  而且要是太宰治擅長料理,他還喜歡吃她做的東西,這樣的料理水平到底是以什麼為標准定為擅長。

  「對啊,」太宰治歪頭問道:「看起來不像嗎?」

  她猶豫再猶豫,委婉問道:「治君覺得我在料理上有天賦嗎?」

  太宰治認真思考一下,道:「有吧?我覺得奈奈以後說不定會成為料理高手哦。」

  關於十年前的記憶,他現在大多還記得。

  不過要問他未來的貓澤奈奈做飯手藝什麼水平,他只隱約記得是不錯,不比津島家的大廚差多少。

  雖然不知道未來的貓澤奈奈第一次料理是什麼水平,但她們都是貓澤奈奈,他認識的奈奈以後料理水平肯定也會進步的。

  她一陣心虛問道:「要、要是我沒有成為料理高手呢?」

  完全不知道太宰治對她哪裡來的信心,她自己都沒有自信可以再做好下一次的料理。

  「要是奈奈沒有成為料理高手,」太宰治故作沉思,吊著貓澤奈奈胃口,一點點把她緊張的情緒都提滿快要止不住面上的忐忑,他才緩緩笑道:「那只好麻煩奈奈以後成為我的私人大廚,只為我一個人料理了。」

  「誒、只是這樣嗎?」她有些意外,試圖比劃道:「治君不會覺得我一直不能進步做出好吃的料理,非常失敗嗎?」

  就算第一次可以裝作捧場的樣子勉強把所有東西都吃下去,總不能以後每次都這樣,一直都沒有進步不是會一直積累下失望嗎?

  太宰治托著下頜,昂頭思考道:「其實我倒是希望奈奈的料理可以一直不進步。」

  「為什麼?」貓澤奈奈驚訝又不解。

  一般人不是都應該希望每天吃上美味的食物獲取幸福感嗎?她的料理怎麼都跟幸福感搭不上邊吧……

  「這樣不是只有我會吃奈奈的料理嗎?」太宰治笑嘻嘻說道:「以後奈奈要是因為料理太難吃沒人要,我就勉為其難接收一下吧。」

  不過貓澤奈奈不會沒有人要的。

  她還有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在等著她。


第123章

  轉生平行世界以後的新生活沒有貓澤奈奈想像中的刺激危險, 大多數時間她都住在太宰治的公寓幫忙打理一下家務,利用冰箱裡的食材發揮自己的想像力烹飪料理。

  一兩個月過去,她的料理水平還是不上不下勉強能入口,但要說什麼好吃, 基本就要看緣分以及貓澤奈奈當天的狀態發揮。

  她的料理連自己的異能小狗都會避之不及, 它們寧願吃太宰治手下送來的高級狗糧也不敢多看一眼貓澤奈奈的料理。

  唯一不嫌棄的人是太宰治。

  不管貓澤奈奈做成什麼樣子, 他都會十分鎮定全部吃下去, 禮貌說一句:「多謝款待, 下次的料理也麻煩奈奈了。」

  可以說貓澤奈奈的料理自信全部都來源於太宰治, 要不是她的料理還有人願意吃,她都要開始自暴自棄,每天都用便當或是面包應付自己。

  不過太宰治的工作似乎十分忙碌, 他不會經常回來公寓,常常一消失就是好幾天,她想向送食材來的人打聽一些消息都不行。

  太宰治的手下不會隨意透露他的行蹤,或者說他們其實也不知道太宰治會去什麼地方。

  加入組織一年就晉升為准干部的組織紅人在大多數人眼裡都是神秘又危險的存在,他們根本不敢試圖探聽太宰治的行蹤,即便知道貓澤奈奈或許是太宰治的女朋友, 他們還是不敢多嘴什麼。

  這處公寓自從分撥給太宰治以後, 他就極少回來更別說帶女孩子回來安頓。

  太宰治以前身邊都沒有出現過一個女伴, 難得出現一個貓澤奈奈還是直接領回公寓同居, 或許不久以後就會宣布女朋友或是未婚妻的身份, 他們怎麼敢在貓澤奈奈面前隨時提起太宰治。

  萬一一個沒說好, 讓上司跟女朋友鬧別扭, 他們這些手下不消多說肯定會被折騰慘。

  但身邊的人都不願意告訴她太宰治的事, 貓澤奈奈便想著是不是不方便多說的身份, 逐漸不再試圖詢問太宰治的行蹤。

  她最近開始考慮要不要出去找一份工作。

  畢竟不能一直靠著太宰治生活, 他們之間非親非故,怎麼能讓太宰治一直關照著她。

  要說以勞動價值換取太宰治的庇護和照顧,貓澤奈奈實在無法違心說出自己的料理值得太宰治一直以來的關照。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的人,偶爾相遇得到太宰治的照顧,適應最開始出現在平行世界的生活,貓澤奈奈慢慢生出想出去走走的想法。

  至少要好好看看這個自己生活多年,本該熟悉的城市是什麼模樣。

  基於這樣的想法,貓澤奈奈向太宰治提出想出去找工作,順帶適應一下外面的生活環境。

  「奈奈想出去工作?」太宰治握著筷子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復正常夾起烤魚,沒讓貓澤奈奈發現自己的失態,微笑著問道:「奈奈不喜歡這裡,准備離開了嗎?」

  沒想到自己一番話會讓太宰治誤會,她連忙搖頭道:「不是的,我只是覺得自己偶爾也應該出去看看。」

  一直呆在公寓確實非常安全,不需要跟陌生人打交道,但長久這樣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度過最開始離開醫院接觸社會和陌生人的轉生初期,貓澤奈奈慢慢適應這裡生活的同時也想去看看外面正常生活的人是怎麼樣。

  「奈奈不打算離開這裡?」

  她撓了撓側臉,小聲道:「我離開這裡好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這段時間都是受著太宰治的照顧,連異能小狗們吃的高級狗糧都是太宰治出錢,她哪裡好意思伸手向太宰治要錢。

  「可能還要再麻煩治君一段時間,」她捏住衣袖,認真抬眸看向太宰治,道:「等我賺到錢搬出去以後,肯定會還錢給治君。」

  她在這裡花銷的每一筆都有記賬。

  雖然太宰治手下送過來的東西很多都不知道具體價格,但有價格標牌的貓澤奈奈都有記錄,她已經欠了太宰治很多東西。

  「當初是我邀請奈奈入住這裡,平時也多虧了奈奈照顧我,要是奈奈這麼快搬出去,要頭痛的人可能就是我了。」太宰治輕咬一下筷子,歪頭笑著說道。

  即便知道太宰治可能只是客套一下,貓澤奈奈還是被誇得很開心。

  她輕抿一下唇,眸光柔柔盈著細碎的光,靦腆道:「但我也不能一直在這裡麻煩著治君,而且我還沒有收入要一直靠著治君。」

  沒有接觸過太多成年人的社會,貓澤奈奈完全沒有女性就是要回歸家庭的概念,她覺得自己可以負責料理家務也可以試著出去打工賺錢養活自己,不是一定要靠著太宰治照顧慢慢呆在公寓變成跟社會脫節的人。

  她已經住院很多年,平時生活跟社會嚴重脫節,要是再不趁著剛轉生這段時間出去,或許以後的貓澤奈奈再生不出什麼出去和接觸社會的想法。

  太宰治放下碗筷,十指交扣攏著置於身前,問道:「奈奈只是想工作,不是一定要搬出公寓對吧?」

  她小幅度點頭,又連忙補充道:「但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治君這裡。」

  哪有人一直住在朋友家裡,就算太宰治不嫌她煩,她都覺得自己太過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如果只是工作的話,」太宰治無視她說以後可能會搬出去的話,輕笑一聲,問道:「奈奈要來我工作的地方看看嗎?」

  「誒?」她一下愣住,問道:「我可以去嗎?」

  之前太宰治都不告訴她自己的工作是什麼,他的部下又都是神秘主義把東西送到就想立刻離開,話都不敢跟她多說一句,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次數多了,貓澤奈奈都不由摸摸自己的臉,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長得很可怕,讓其他人話都不敢跟她多說一句。

  不過實際上,其他人畏懼的都是陰晴不定且智計過人的准干部太宰治。

  貓澤奈奈具體長得怎麼樣都不是能嚇住他們的事,就算她長得像夜叉一般,見多識廣的黑手黨也不會害怕什麼。

  可是一旦猜到貓澤奈奈可能是太宰治喜歡的人,不管她長得多可愛,他們都不敢多呆一秒跟她閑話半句,生怕傳出去被人誤會是覬覦准干部的女朋友。

  「當然可以去,」太宰治笑吟吟說道:「要是奈奈真的想找工作,我還可以把你安排進事務所,我身邊還差一個文書工作的事務員。」

  找工作的事這麼順利,本來應該是讓貓澤奈奈高興的事。

  只是……

  她猶豫著開口道:「文書工作的事務員是要做什麼呢?我好像什麼都不會真的能擔任這樣重要的工作嗎?」

  她擔心在接受太宰治照顧以後,還要在工作上給他增添麻煩。

  「不是什麼困難的工作,以奈奈的聰明很快就能學會。」太宰治說的越輕松,貓澤奈奈心裡越忐忑不安。

  她張了張嘴,猶豫幾許道:「要不還是……」

  「對了、奈奈要是做我的秘書,一個月可以有這個數。」太宰治像是突然想起一般,笑眯眯在手機上按出一串數字。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數字一下把貓澤奈奈想要推拒的話全部堵回去,大概知道外面物價和便利店收銀員的時薪多少,再看太宰治列出來的數字就知道這是多少人想找都找不到的高薪工作。

  貓澤奈奈沒有學歷沒有人脈,以前更是沒有什麼工作經驗,出去想找到類似太宰治開出的高薪工作,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她深呼吸幾次,認真道:「我會努力學習怎麼做治君的秘書。」

  借助太宰治關系獲得的工作確實還是受著他的關照,但這份工作的薪資很高,要是她能適應下來,不僅在工作上可以幫到太宰治就連開始想要還錢的想法都可以實現。

  「那就這麼決定了。」

  太宰治笑著一拍手,似乎非常高興道:「奈奈明天跟我去事務所。」

  今天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八點,等貓澤奈奈把料理准備好再端出來,時間都到了九點過後。

  雖然夜晚才是黑手黨活躍的時間,不管九點過後還是凌晨事務所都會有人工作,但太宰治才不想主動回去加班。

  在他這裡只有翹掉工作,從來沒有加班的說法。

  「明天就去嗎?」貓澤奈奈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時鐘,距離明天似乎不剩幾個小時,收拾一下東西再洗澡休息,第二天就要跟著太宰治一起出發去傳說中的事務所。

  她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咬著指節糾結道:「我需要穿什麼衣服嗎?在治君工作的地方上班是不是需要穿黑色正裝,我好像沒有黑色的衣服。」

  她記得第一次見太宰治的時候,他身邊的人都穿著整齊的黑西裝,所有人站在一起都是一身漆黑看著相當不好惹的樣子。

  「需要穿什麼衣服嗎?」太宰治托著下頜打量貓澤奈奈,驀然笑道:「奈奈可以穿我的衣服去事務所。」

  「穿治君的衣服?」她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太宰治,遲疑道:「治君的衣服,我穿不了吧?」

  除了第一天住進公寓的時候,她簡單穿過一次太宰治的襯衫,之後都沒有穿過他的衣服。

  不過光看身高也知道太宰治的衣服,她很難穿得合適。

  「不不不、奈奈絕對穿得下。」太宰治帶著這樣神神秘秘的笑容給她賣關子,不提前告訴她為什麼,硬是拖到第二天早上才把衣服拿出來。

  「鏘鏘——」

  他抖開手裡的衣服在貓澤奈奈身上比量一下,滿意點頭道:「剛好合適,這幾套衣服就給奈奈以後穿了。」

  「這個是……治君以前的衣服嗎?」她有些意外,襯衫西褲簡單上身,不說特別合身但穿著出門不成問題,照著鏡子看也不是特別失禮。

  褲腰寬松的部分可以用皮帶束起來,褲腿稍長需要修短一些,余下的襯衫仔細掖好再打上領帶,除卻太宰治身上的外套,貓澤奈奈的打扮幾乎與他相差無幾。

  她看看鏡子中的自己,再看看太宰治,不由小聲道:「好神奇。」

  同樣的打扮穿在她身上跟在太宰治身上,給人的感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太宰治左右打量著她,咕噥著道:「還差一點。」

  「嗯?」她連忙回頭去看鏡子,問道:「還差什麼嗎?」

  她覺得這樣的自己看著已經很有幾分唬人的意思,顯得相當精明能干,一點都不像什麼從來沒有接觸過文書工作的人。

  就算年紀看著小些,她跟太宰治站在一起就像國中生偷穿大人的衣服。

  明明年紀只差一歲,但她穿著跟太宰治同樣的衣服卻完全沒有他給人一般游刃有余的感覺。

  「差了這個!」太宰治翻出幾卷繃帶,得意哼哼兩聲:「奈奈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當然要先把我的標志帶上。」

  她遲疑著道:「治君的標志是繃帶?」

  她是知道太宰治在公寓囤了很多繃帶,平時身上也總是纏著繃帶,幾乎沒有落下繃帶的一天。

  但太宰治具體是真的受傷還是興致所致讓他整天纏著繃帶,這個答案貓澤奈奈暫時還沒有觀察出來。

  「沒錯,繃帶就是我的本體。」

  太宰治毫不猶豫點頭,開始忽悠道:「奈奈以後要當我的秘書,身上當然也要纏著繃帶,這可是我們部門的特色。」

  貓澤奈奈似懂非懂,乖乖伸出手給他纏上繃帶。

  略顯粗糙的質感一圈圈纏繞上手臂和手腕延伸至手腕的部分,她輕輕張握一下手沒有感覺受到什麼影響。

  或許太宰治纏繃帶的手藝是真的好。

  她昂著頭露出脆弱的脖頸,繃帶和微涼的手指擦過皮膚留下些許奇異的感觸,她努力繃著身體試圖讓自己不去在意這件事。

  「好了,」太宰治收回自己試圖纏住貓澤奈奈一邊眼睛弄成跟他一樣造型的打算,手指輕輕梳理兩下她細軟蓬松的發,「奈奈這樣就很可愛了。」

  她偷偷看一眼鏡子,禮貌閉嘴不准備對太宰治的審美發表什麼意見。

  「走吧,我們出發去事務所。」

  太宰治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披在身上的外套袖子擦過貓澤奈奈的手,她手指輕顫一下,疑惑低頭看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生出太宰治似乎想要牽她的手的錯覺。

  「奈奈?」他腳步停下,站在不遠不近幾步開外的地方。

  她回過神,連忙跟上太宰治的腳步。

  她還不知道太宰治工作的事務所在什麼地方,要是跟丟了人,今天就不用去什麼事務所。

  穿過公寓附近的小路,他們越走距離某五棟相當顯眼的大廈越近。

  幾乎可以稱作是橫濱最高的地標性建築物,不管在什麼地方都可以看見的五棟大樓,站在地面看漆黑的大樓幾乎要穿過天際直達雲端。

  她不由緊跟上太宰治兩步湊在他身邊,小聲問道:「治君,我們要去的地方去那邊嗎?」

  「沒錯。」太宰治神態自若,大大方方領著貓澤奈奈穿過事務所的一樓大堂,中途遇見不少黑西裝男人都會恭敬靠邊站定,讓出位置給他們先行進入電梯。

  光是樓層按鍵就多得讓貓澤奈奈眼花繚亂,更別說這個電梯的外立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看見外面的風景。

  太宰治按下屬於他的樓層,電梯快速平穩向上移動,他看著快要貼在玻璃上往外看一臉驚奇的貓澤奈奈,低聲笑道:「歡迎來到港口黑手黨。」

  「啊?」她愣了一下,回過頭看向太宰治,傻乎乎問道:「治君剛才是說了什麼嗎?」

  電梯門在太宰治身後緩緩打開,站在電梯外的黑手黨恭敬避讓,低聲喊道:「太宰先生。」

  他不冷不淡應一聲,轉頭看向貓澤奈奈很快又揚起笑顏,主動托著少女的手輕捏一下她的手指把人帶出電梯,道:「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我是這裡的准干部,奈奈要成為我的秘書也會變成黑手黨的一員。」

  什麼高薪工作、什麼氣派的辦公地點以及規模甚大的公司集團。

  貓澤奈奈瞬間明白了,生活果然處處都是陷阱。

  哪有什麼不要求學歷,不在乎求職者年齡身份的工作會隨便給出高薪,太宰治秘書的工作會有這麼高的工資,肯定是有它的道理。

  不知道她這算不算是貪小便宜被騙進了黑手黨。

  貓澤奈奈一陣胡思亂想,心情復雜以至於沒注意太宰治拉著她進入准干部的辦公室。

  由於太宰治之前一直沒有秘書,辦公室內部自然不會有什麼事務員敢隨意出入。

  她被太宰治按著在沙發坐下,心神都有些恍惚回不過神。

  「喂喂、可愛的奈奈小姐,」太宰治在她面前打一個響指,笑著道:「該回過神咯。」

  清脆的指響打斷貓澤奈奈混亂的思緒,她恍惚回過神,小聲喊道:「治君……」

  太宰治沒有直接理會她的意思,他轉身開始給貓澤奈奈介紹自己的辦公室,包括他在這裡摸魚偷閑留下的一道道痕跡。

  「這個游戲機是我新買的,要是奈奈喜歡也可以拿去玩,」他拿過游戲機放在貓澤奈奈懷裡,接著又轉去書架拿出一本紅白封皮的書,笑著道:「這本書是我看過無數次的好書,要是奈奈對裡面的內容感興趣,我們可以一起看。」

  明明開始是太宰治說要貓澤奈奈做他的秘書,可把人帶來辦公室以後,他一直傳授的都是如何在工作中偷懶摸魚的辦法。

  她忍不住想要打斷他的話,喊道:「治君,我們可以聊一下嗎?」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一下斂起面無表情看著她。

  他不再喋喋不休說話介紹房間裡的東西,頓時房間裡彌漫著一股僵硬緊繃的氛圍。

  不過貓澤奈奈沒有退卻,她不害怕這樣的太宰治。

  即便他沒有什麼表情的樣子,跟平時一直表現出來笑嘻嘻的模樣差距有些大。

  但貓澤奈奈已經不會害怕太宰治。

  她知道少年其實是想要幫助她,貓澤奈奈不會害怕想要對她好的人。

  清透澄澈的紅眸看向太宰治映出他臉上僵硬沒有笑容的空洞神情,她聲音放柔許多,再次問道:「我們可以聊一下嗎?」

  太宰治沉默良久,靠在貓澤奈奈身側的辦公桌前,低聲問道:「奈奈想要聊什麼?」

  他手裡隨時翻撥幾下紅白封皮的書,眼簾淡淡垂下避開直視貓澤奈奈的眼睛。

  「我想知道治君為什麼會加入黑手黨?」她雙手落在腿上,安靜看著太宰治等待他的回答。

  他詫異了一下,問道:「奈奈只是想問這個嗎?」

  他以為貓澤奈奈會直接斷然拒絕他的邀請,說想回去公寓或是徹底遠離他這個壞人。

  沒想到貓澤奈奈要問的是他為什麼會加入港口黑手黨。

  「唔、其實也有別的事想問,」她局促抬手拉了拉發尾,低聲道:「不過現在是最想知道治君為什麼會加入黑手黨。」

  一般的少年在太宰治或是她這個年齡不是在高中參加各種社團就是准備著大學的升學考試,極少有人早早出來工作,而且是直接加入黑手黨這麼危險的職業。

  貓澤奈奈對於黑手黨了解不多,她僅有的一些了解都源自於太宰治和每日給他們送食材和生活用品的太宰治手下。

  其余別的一些事都不太清楚了解,她習慣在不了解一件事之前,不去隨意評價它,靜靜等待結果或是更詳細的情報出現。

  而且仔細想想她這段時間的生活開銷都來自太宰治,而太宰治的錢恰好都是通過黑手黨途徑得來的錢。

  這就可以直接劃上等號。

  貓澤奈奈花過黑手黨的錢,誰都有資格抱怨太宰治不應該成為黑手黨,唯獨她這個同樣因此受惠的人不能這麼說。

  「被性格惡劣的大叔以可以無痛死亡的毒藥誘騙進來的。」

  太宰治的話聽著有些像開玩笑,但聯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又不太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玩笑話,「真的嗎?」

  她有些擔心道:「治君不會已經拿到毒藥了吧?」

  不知道太宰治進入港口黑手黨多久,現在還來不來得及阻止他拿什麼可以無痛死亡的毒藥。

  「早就拿到了,」太宰治神態和身體都放松許多,他皺了皺鼻子,郁悶說道:「根本不是什麼可以無痛死亡的毒藥就是威力比較強的安眠藥。」

  他吃過以後還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接受永久的安靜與沉眠。

  誰知道睡了幾天,人還是醒了過來。

  什麼無痛死亡的毒藥都是騙人的東西,他就是這個禁不住誘惑被騙進港口黑手黨的受害者。

  太宰治如此憤憤。

  「呼……好在是安眠藥,」貓澤奈奈撫了撫胸口,吊起的心髒重新回歸原位,不過她又由此生出另外的疑惑,問道:「既然治君不是自願成為黑手黨,為什麼不在毒藥失效以後離開呢?」

  太宰治視線轉開,聲音不知道是心虛還是飄忽地陳述事實,道:「黑手黨的世界沒有辭職離開,只有死亡可以讓人離開這裡。」

  當然除卻死亡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離開。

  能力強大的異能者叛逃離開,組織的人要是怎麼都無法把人抓回來,時間長久過去不願意耗費人力物力再去抓人的黑手黨自然會放棄繼續報復。

  只是明面上的通緝追殺,為了黑手黨的面子著想一般都不會輕易撤走。

  不過這點就沒必要刻意告訴貓澤奈奈,她要是加入港口黑手黨,慢慢會逐漸知道明悟這一切,她要是不想加入黑手黨,知道這些事也沒有意義。

  貓澤奈奈安靜半晌,輕聲問道:「所以治君是不想離開還是不能離開?」

  太宰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眸光看著窗外的風景飛過幾只小鳥,落在窗台上面嘰嘰喳喳叫著想要靠近就像貓澤奈奈一樣。

  因為不知道黑手黨的危險之處,所以沒有絲毫避諱和畏懼,一旦貓澤奈奈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再看港口黑手黨就會知道黑手黨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治君不回答我這個問題,」她輕輕嘆一口氣,沒有繼續深入追究太宰治的真實回答,「黑手黨的工作沒有辭職的說法,幾乎都是終身制,這麼看來確實非常危險。」

  就算她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太宰治的秘書,可能不能真的接觸什麼危險的工作,但呆的時間越久,糾纏不清的東西就越難分開。

  「奈奈後悔了嗎?」太宰治收回視線,鳶眸重新落在貓澤奈奈身上,道:「要是奈奈後悔不想成為我的秘書,我還可以給你安排其他的工作。」

  港口黑手黨旗下還是有不少產業需要人手,貓澤奈奈年紀和學歷走正常的方式很難進去,不過有太宰治的舉薦基本是輕輕松松、水到渠成的事。

  她垂眸經過認真的思慮,堅定道:「治君不用給我安排其他的工作了。」

  不管什麼工作,她能進入都是走後門。

  全都是仰賴太宰治在黑手黨的世界艱難奮鬥掙出的風光,要是她直接選擇輕松的工作就像掩耳盜鈴一般遮住自己的眼睛,無視太宰治的努力並且繼續依附在他身上生活。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生確實會輕松百倍。

  「我決定還是按照一開始的想法,成為治君的秘書,」看著太宰治微微錯愕愣住的神情,她輕撓了撓側臉,問道:「這樣我算是稍微沒有再給治君添麻煩嗎?」

  她好像還是要依靠著太宰治在黑手黨的世界生存。

  只是比起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自己清清白白呆在黑手黨以外的世界,攢夠錢不想繼續呆在這裡就辭職拍拍裙子離開……

  或許加入港口黑手黨真的能給太宰治幫上一些忙。

  即便明眼人都知道太宰治後面提出的話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貓澤奈奈還是選擇一腳踏進黑手黨的世界。

  她就是這樣笨蛋。

  不想留著太宰治一個人在黑手黨的世界周旋。

  因為認識一兩個月的人把自己的未來全部投入黑手黨,想想她可能真的是個笨蛋。

  不過會因為什麼無痛死亡的毒藥就加入黑手黨的治君更像笨蛋,這樣對比一下她的選擇也沒有這麼難以理解。

  太宰治安靜看著她良久,輕聲問道:「奈奈不會後悔嗎?」

  他俯身靠近貓澤奈奈,手指輕挽起她散落在肩頭的細軟發絲,指腹細細摩擦著緩緩說道:「加入黑手黨以後就沒有再離開的選擇。」

  連太宰治自己都說不清,他到底是想貓澤奈奈留下還是想貓澤奈奈離開。

  他想她過得好一些,平平安安不會再遇見什麼危險刺激的事丟掉性命。

  可他又想把人徹底留在身邊,就算只有很短的時間也想這麼做。

  「這是我經過自己的思考做出的決定,」她抬眸看向太宰治,認真說道:「治君不用為我難過。」

  她知道太宰治已經把自己伸手可以觸及的保護範圍都擺在她面前。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太宰治看著非常危險又讓黑手黨的人攔下她,可他一直都沒對她做過什麼壞事。

  這些點點滴滴與太宰治相處的時間,她都有好好記住並且逐漸認識太宰治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或許呆在家裡的她能認識到的太宰治非常片面,只有他特意留下的溫情一面,但貓澤奈奈不想一直受到他的照顧。

  偶爾、就算是偶爾,她也想幫助那些對她懷有善意的人。

  貓澤奈奈清透的紅眸映出太宰治沉默的面容,他垂眸避開那雙過分真誠帶著柔和光亮的眼眸,好像多看一眼自己就會沉入其中,再舍不得放手自己曾經見過的美麗風景。

  他低低應一聲,道:「既然奈奈答應了,我這幾天會找人給你算入職,你先跟在我身邊適應一下黑手黨的工作吧。」

  就算是黑手黨的秘書也不是全然呆在事務所,不需要去外面看交易現場、看火拚現場,說到底黑手黨的秘書其實也是黑手黨,一些基本的射擊以及黑手黨真正的工作內容都應該讓她知道。

  「謝謝,」解決一樁心頭大事,貓澤奈奈又想起另一件事,她的異能小狗這一兩個月幾乎都沒怎麼長過個頭,想到式神的實力取決於式神使的實力,玉犬沒有長大多少就意味著她這一兩個月幾乎都沒怎麼變強。

  想想她這一兩個月都在干什麼,幾乎一次都沒有試過調伏新的式神,貓澤奈奈頓時一陣心虛,自己好像浪費了系統評價的潛力極高的強大技能。

  「那個治君……知道一般的異能者都是怎麼變強的嗎?」

  她支支吾吾問道:「就是我以後要成為黑手黨,不提升一下自己的異能是不是不太好?」

  總要給自己留下一些自保能力。

  一般黑手黨會使用的槍支器械,她連摸都沒有摸過,更不知道要怎麼上手適應。

  於貓澤奈奈而言,想要變強或許先從適應自己的異能開始會好一些。

  「奈奈的小狗還能提升嗎?」太宰治故作驚訝道:「真看不出來,我以為它們一輩子都會是小狗的模樣。」

  一般的幼犬幾個月沒有長大發生改變,十分奇怪。

  但出自異能力的幼犬就算不長大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常常為貓澤奈奈送去物資的兩個黑手黨曾經奇怪過她的狗好像一直都不怎麼長個頭,不過轉念一想可能是什麼特殊的新品種小型犬,他們也沒有過多糾結什麼。

  「……可以的,」她有些羞愧說道:「我的異能全名叫十種影法術,除了玉犬還可以調伏九種式神輔助戰鬥。」

  她簡單把調伏式神的規則以及式神的實力取決於她的實力之類的話都告訴太宰治,帶著忐忑緊張以及幾分期待喜歡太宰治可以給她一個正面的回答。

  畢竟比起她這個半路出家的異能者,太宰治當異能者的經驗比她多十幾年,見過的異能者也不少,或許可以給出什麼有用的意見。

  「奈奈的異能應該作為最後的手段和自保能力,」他遲疑一下,掌心還是落在貓澤奈奈的發頂細細摩擦過蓬松細軟的頭發,緩緩道:「以後不要再隨便把異能的秘密告訴別人了,異能者之間知道的情報越多越危險。」

  反之貓澤奈奈要是藏著異能這一手牌,以後遇見危險小看她的敵人也會出奇制勝。

  她茫然應一聲,這跟她從知道【十種影法術】之後知道的潛規則好像不太一樣。

  【十種影法術】的原生世界是提倡公開能力,可以發揮出比原本力量更強的攻擊。

  沒想到異能者這邊都是藏著自己異能的情報,走出奇制勝的路線。

  貓澤奈奈對異能和技能都十分茫然,但好在她是個聽話的乖孩子,太宰治讓她隱藏自己異能者的身份,她就打算乖乖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不能讓別人知道的話,」她猶豫著道:「我是不是要跑到橫濱郊外去調伏式神?」

  「不需要這麼麻煩,」太宰治直起身示意貓澤奈奈跟著他走,不緊不慢解釋道:「我們可以用事務所內部的訓練室把監控關掉就好。」

  想要避人耳目隱瞞一件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另一件事去掩蓋它。

  太宰治一路帶著貓澤奈奈進入事務所建造在地下三層的訓練室,門上訓練室的監控和大門,他輕抬下頜,道:「奈奈把你的小狗先放出來。」

  式神可以多人調伏,可一旦超過一個人以上,即便成功擊敗制服式神,調伏儀式也不會成功。

  這點確實有些麻煩,但也不是不可能利用。

  貓澤奈奈可以盡情在地下訓練室開啟多人調伏式神的模式,一點點接觸熟悉她需要掌握調伏的式神。

  在這過程中,太宰治不會給予她太大的幫助,僅在貓澤奈奈可能遇見生命危險時消除式神強制她脫離調伏儀式休息。

  直到貓澤奈奈有足夠的實力單獨調伏式神,他才會放手讓她一個人去做。

  太宰治安排的調伏訓練不是每天都會進行,但每周來個三次已經足夠貓澤奈奈累癱躺平在訓練室爬都爬不起來。

  幾乎每次訓練過後都是太宰治抱著滿身大汗疲憊得快要睡著的貓澤奈奈離開訓練室,沒有其他人在場的訓練,時間漸長逐漸被人誤解成另外的意思。

  如今港口黑手黨上下的人都知道太宰治主動帶進組織,安排在身邊當秘書的小姑娘是他喜歡的人,再不濟也是喜愛有加的女伴,他們之間的關系肯定不會簡單。

  畢竟一貫陰晴不定,面對女□□務員或是女性敵人都會前一刻笑吟吟,後一刻隨時翻臉無情的太宰治居然會一直溫柔憐惜對待某位女性。

  這本來就是很不正常的事。

  因為貓澤奈奈稚氣青澀的娃娃臉,事務所上下甚至有不少人都覺得太宰治有類似他們首領一般的癖好,喜歡稍微青澀可愛一些的女孩子。

  不過比他們的首領要好一些的是,貓澤奈奈只是長得顯小,本身年齡只差太宰治一歲並不涉及危險犯法的事。

  「治君,這些是今天要處理的工作。」貓澤奈奈搬著五六本厚厚的冊子放在桌上,側頭看向盤腿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的太宰治。

  一副全情投入的太宰治操控著游戲手柄按鍵,眼睛都不帶看過去一下。

  「治君?」她湊近太宰治喊一聲,輕聲細語哄著道:「我們要完成工作才可以合理的摸魚。」

  沒有完成工作之前的摸魚都是拖延症。

  不拖到最後一刻不願意開始動手工作。

  「啊……怎麼連奈奈也變成這樣,」游戲裡的人物死亡,太宰治直接往旁邊一倒躺在沙發上滾來滾去耍賴還差點直接滾落地上,「黑手黨的工作有什麼好的都是些無聊的東西,奈奈我們不要管那些東西了。」

  他勾著貓澤奈奈袖子,昂頭開始跟她發射可憐巴巴的光波,試圖讓貓澤奈奈站在他這邊一起偷懶摸魚。

  「不——可——以——」

  她萬分無奈看著太宰治,道:「治君忘記上次拖延任務,差點讓目標人物跑掉的事嗎?」

  雖然最後也是太宰治收尾負責把人逮回來,但開始人會丟也是因為他一直拖延著不願意行動。

  「無情、奈奈真是太無情了。」

  他嘟嘟囔囔著伸手扒拉過面前記載著各式繁瑣情報的任務,神色郁郁翻過兩頁准備扔去一邊,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

  太宰治慢慢坐直身體,視線死死盯著資料中夾著的一小張照片。

  他久久沒有出聲,沉默得令貓澤奈奈都開始詫異不安起來。


第124章

  「這個任務有什麼問題嗎?」

  她遲疑片刻, 見太宰治沒有阻止悄悄探頭看一眼攤放在他腿上的任務資料情報,各種繁瑣的情報堆在一起真真假假需要太宰治自己去分辨其中有用的信息。

  貓澤奈奈沒看出資料情報有什麼問題,她側頭以眼角余光小心打量他的神情, 或許一些不熟悉太宰治微小表情的人會認為這是他正常的工作狀態, 但她知道不是的。

  至少太宰治平時遇見不喜歡或是麻煩的任務時並不是這樣的表情。

  盤腿坐在沙發上的身體僵硬得厲害, 少年的薄唇抿緊繃帶纏繞余下一邊的鳶色眼眸沉寂空洞裡面似乎什麼都沒有虛妄世界, 他定定看著夾雜在資料裡的一張照片許久沒有出聲。

  貓澤奈奈猶豫幾次,手指緩慢落在他肩上,輕聲喚道:「治君,你還好嗎?」

  幾根手指輕搭住的身體猛然一震, 太宰治堪堪回過神,眉眼神色有些恍惚慌張看她一眼,鳶眸模糊開始聚焦視線範圍出現貓澤奈奈擔憂的神情, 她的右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動作非常的輕卻在落下的瞬間將太宰治驚擾趕出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思緒。

  要是觸碰他的這個人不是貓澤奈奈, 太宰治會在對方靠近的一瞬間就醒過神,根本不會露出自己的慌張弱勢姿態讓外人看見。

  他沉默片刻, 道:「沒什麼。」

  他不打算把事情告訴什麼都不知道的貓澤奈奈, 這份資料暗藏的寓意和其中代表的意思。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已經向MIMIC派出潛伏其中的臥底, 這份傳遞回來的資料情報就是MIMIC准備出現在橫濱的前哨。

  情報裡面沒有怎麼提及關於MIMIC的事, 這個任務也與MIMIC和紀德等人不想干, 裡面的照片不過是臥底在MIMIC的成員傳遞情報回來夾雜在其中的一小塊碎片。

  灰色幽靈的鬥篷在照片角落出現模糊的一角, 換一個人來看這張照片都不會留意到意外入鏡的一片衣服布料。

  但太宰治對於MIMIC的事相當敏感, 早在他決定把織田作之助推去武裝偵探社的時候,他已經想過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認識且有所交際。

  織田作之助不想殺人, 武裝偵探社會是比港口黑手黨更合適他的地方, 至少他不會被迫與紀德對上, 最後親手打破自己不想殺人的束縛為孩子們復仇。

  太宰治原以為織田作之助沒有加入港口黑手黨說不定就可以避開事情的發生,可【書】早已經告訴他關於織田作之助的結局。

  不管他是否加入港口黑手黨,最後都會死在與MIMIC的紀德對戰之中。

  幕後推手可能是森鷗外也可能是別人,無論如何織田作之助與紀德的「命運之戰」都不可能避免,他當初以為自己所在的世界會成為織田作之助唯一活下來的世界,而今現實跳出他的面前親自打破他的想法。

  他的世界沒有什麼特別的。

  織田作之助加入武裝偵探社也無法逃離未來遇上紀德的一戰。

  要說他的世界特別,倒不如說這個世界特別糟糕。

  一個貓澤奈奈早早死去的世界,一個織田作之助遲早會死去的世界,一個相當不穩定建立在【書】之上隨時可能崩塌的世界。

  太宰治垂眸低低笑起來,眉眼神情不同以往出現在貓澤奈奈面前的樣子,帶著些許癲狂與破釜沉舟終於下定決心的放松決然。

  「治君?」貓澤奈奈眉心凝起,准備伸手拿走太宰治面前的資料。

  她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麼突然露出這樣的神情,但很明顯他的異常都是在看見這份情報資料之後出現。

  她想暫時先拿走這份任務讓太宰治冷靜一點。

  少年伸手截住貓澤奈奈的動作,掌心攥住她的手腕,抬眸微笑著看向她道:「奈奈可以幫我嗎?」

  她疑惑輕眨兩下眼睛,擔憂的神情在太宰治的注視下漸漸轉為沉靜,順著手腕拉扯的力度坐在他身側,問道:「治君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她想不管太宰治提出什麼請求,或許她都會答應他。

  貓澤奈奈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在明顯不對勁的狀態下一個人亂來,要是太宰治真的要做什麼很危險的事,至少還有她可以陪著他。

  「我想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眉眼微彎笑得相當平靜正常,問道:「奈奈會幫我嗎?」

  她登時被太宰治的話嚇得愣在原地。

  貓澤奈奈想過太宰治可能要做什麼危險的事,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想要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

  他還是以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說出這麼驚人的話。

  她來不及回答太宰治的問題,直接掙開他的手一下起身跑到門邊檢查辦公室的門鎖,耳朵伏貼在門上小心聽著外面的聲音,確定房間的隔音情況良好才暗暗松了口氣把門鎖上。

  好在她有進門隨時關門的習慣,要是按照太宰治平時隨意的態度這樣的話直接被守在外面的黑手黨成員聽見都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

  「治君真是嚇死我了,突然說出這樣的。」

  她重新跑回太宰治身邊,拍拍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道:「要是讓外面的人聽見了怎麼辦?」

  她沒見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不會對一個陌生人有什麼崇敬不可冒犯的心思,但港口黑手黨上下大多數成員都是忠於森鷗外的人,要是太宰治的話讓別人聽見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

  嚴重點,他說不定會直接被帶去審訊室。

  即便是貓澤奈奈都忍不住輕瞪他一眼,道:「治君怎麼能在沒有確定環境安全的情況下隨便說這樣的話。」

  太宰治難得被她的一番動作搞愣住,他遲鈍眨眨眼睛維持在臉上尺度完美的標准笑容一下崩塌再難復原,他心情復雜問道:「奈奈是因為擔心我的話被外人聽見,所以才甩開我的手嗎?」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等待許多年的貓澤奈奈也要離他遠去,因為他驚世駭俗或者說膽大包天的話遠遠逃開他身邊。

  沒想到她只是著急跑去門邊確認他們說的話沒有傳出去被第三個人聽見。

  「是啊,治君突然說這樣的話真是嚇到我了。」她毫不猶豫點頭承認,雙手握拳抵住臉揉了揉緊張得快要繃緊僵硬的臉皮,嘆著氣道:「治君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顧忌場合。」

  她都要被太宰治的粗神經嚇得差點跳起,虧他還有著操心師精於算計人心的稱號就完全沒想過自己想要篡位的話萬一傳出去被別人聽見會怎麼樣。

  太宰治定定看著她,少女嘀嘀咕咕擔憂又緊張的小聲抱怨一句句流入鼓膜傳入心底,帶著溫溫燙燙如同溫泉水一般包裹著他的輕柔舒適感。

  俊秀的少年臉上再次揚起笑臉,道:「因為奈奈在,所以我不用擔心嘛。」

  「治君怎麼這樣?」她微微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道:「要是我這次忘記關門怎麼辦?」

  他真的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全都靠著信賴她的平時習慣嗎?

  貓澤奈奈簡直要被太宰治的心大嚇得心慌又忐忑,完全不敢想要是這次她沒有像平常一樣順手把門關嚴實會發生什麼事。

  「我相信奈奈不會的。」太宰治笑得一臉可愛說出讓她差點心梗的話。

  他總是很清楚知道怎麼利用自己好看的臉讓貓澤奈奈不忍心說出責怪的話。

  她深吸幾口氣,平復緩和著心情,問道:「治君為什麼突然想要首領的位置?」

  太宰治平時這麼討厭工作,要是成為首領以後,工作肯定會變成現在的數倍,想要逃跑都沒辦法逃的程度。

  畢竟准干部可以在工作的時間摸魚,悄悄把自己的工作推到其他的同僚身上,但首領的工作可沒有讓太宰治推脫的余地。

  要是成為首領,他肯定要每天十幾個小時呆在事務所頂層的辦公室無法離開。

  因為是組織的首領,他甚至不能給自己算加班費,一切的工作都是為了組織發展更好。

  她沒忍住問道:「你不是討厭工作嗎?」

  討厭得連她手上五六個任務資料情報都不想接過去看,寧願在沙發上打滾耍賴都不願意正常工作。

  「因為有些事只有首領可以做到,所以我要得到首領的位置。」

  這時候太宰治的回答倒是相當誠實。

  她疑惑問道:「只有首領才可以做到的事?」

  以貓澤奈奈的小腦袋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事是只有首領可以做,在她看來太宰治距離干部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他手上的權力已經可以做到很多很多的事。

  包括幫她安排住處、入職黑手黨以及隱瞞下她是異能者身份的事實。

  貓澤奈奈每周都會進入訓練室鍛煉自己跟式神的配合,嘗試調伏更多的式神組合成更多種攻擊和防御的模式,要是沒有太宰治一直陪在她身邊或許異能者的身份早已暴露在人前。

  要知道黑手黨的世界深諳利益最大化,要是知道貓澤奈奈的異能肯定不會讓她繼續呆在後方當一個普通的後勤秘書。

  事務所對於一線戰鬥人員和後勤人員的待遇以及工作都會做出完全不同的區分,貓澤奈奈還沒做好上一線戰鬥的准備,她現在提升實力也不過是想著盡量在黑手黨的世界自保。

  「奈奈想過要保護什麼人嗎?」他舉手以手背輕觸貓澤奈奈的臉頰以及耳邊的碎發,鳶眸靜靜而柔和看著她。

  「我想要保護治君。」她幾乎不加思考說出這樣的話,恍惚間她想起自己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似乎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答應過某個人以後會保護什麼人,只是一時間她想不起承諾要保護的人叫什麼名字。

  太過久遠的記憶一時半會想不起,她便暫時放下認真回答太宰治的問題:「我不想治君受傷或是死去。」

  他微微一愣,輕聲道謝又道:「我跟奈奈一樣有想要保護的人。」

  想要對抗MIMIC的力量,不成為首領就算是太宰治也沒辦法隨意指揮調動組織的大部分力量。

  太宰治現在的身份是組織的准干部、游擊隊隊長,可以自由調度手下的游擊隊成員,依照他功績的積攢速度大概要不了幾個月就會成為干部獲得更大的權力。

  但是這都不夠,干部無法違背首領的命令。

  一旦森鷗外下令組織上下的成員都不會再聽從他的命令和指揮調度,想要提前擊敗MIMIC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的計劃就會化作一片泡影。

  太宰治不是不知道異能開業許可證對於港口黑手黨的重要性,也不是不知道不借助織田作之助的力量想要消滅MIMIC是多麼困難的事。

  因為MIMIC的危險性,異能特務科都會妥協給出港口黑手黨一直渴望得到的異能開業許可證,即便他們明知道一旦給出異能開業許可證,港口黑手黨就不是他們再能輕易壓制的存在。

  這也由此可以證明,想要消滅擁有預知異能的紀德以及他的手下們是多麼困難的事。

  「治君想要保護的人?」貓澤奈奈的眼睫輕輕一顫,她甚至沒注意到太宰治的手一直停留在耳邊,抿著唇一下又很快放松問道:「那個人也是黑手黨嗎?」

  她微微有些晃神,回想著太宰治平時跟什麼人走得近一些。

  左思右想得出的結果是她自己。

  平時他們幾乎是一起進出事務所和公寓,除卻太宰治需要出外勤的任務,她不會跟著一起外出多數時間他們都是呆在一起。

  貓澤奈奈實在想不到太宰治還有什麼相熟的人。

  或者說那個人其實一直都存在,只是她不認識對方、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他不是黑手黨,」太宰治搖搖頭,低笑著道:「他不想殺人,不適合呆在黑手黨的世界。」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悶悶應一聲:「這樣啊……」

  「不想殺人」「不適合呆在黑手黨世界」。

  以前的貓澤奈奈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她能不能接受殺人以及適不適合呆在港口黑手黨。

  不僅貓澤奈奈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太宰治似乎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是由太宰治帶著加入黑手黨組織,雖說一直沒有上戰鬥第一線,但身份上來說已經跟黑手黨不可分割。

  貓澤奈奈合適當黑手黨嗎?她能適應黑手黨真正的生活嗎?這些問題都是現在的貓澤奈奈無法回答的問題。

  她一直都在太宰治的庇護下呆在事務所工作,沒有接觸過黑手黨世界的殘忍。

  她恍然發現自己跟著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黨幾個月,其實對這裡的事務和真實情況都不太清楚,她一直都被太宰治保護得很好,以至於沒有接觸過多少黑手黨的真實。

  「他不想殺人的理由是以後想要成為小說家,」太宰治像是終於能找人一個人說說心底的話,他沒有發現貓澤奈奈神情間的些許異樣沉默,喋喋不休說著話:「是不是很有趣?一個以前是殺手的人卻因為看過一本不完整的小說,想要把小說缺少的部分填補完整所以決定不再殺人。」

  織田作之助看的《明暗》作者是夏目漱石。

  小說的內容是關於一個殺手不再殺人以後的生活,他看過小說的結局卻不知道是什麼促使著殺手從良不再殺人,他想親自填補上故事中間缺少的部分,所以他要像小說中的殺手一樣不再殺人。

  非常單純質樸的理由。

  光是聽著太宰治的描述,她都能在心底大致勾勒出對方的形像和性格,她通過太宰治的言語一點點了解另外一個他想要保護的人。

  「治君想要成為首領,是因為只有成為首領才能保護他嗎?」

  她眼簾輕垂避開看見太宰治的表情,手指扭著糾結在一起問出這番話時,她都弄不清自己心底微微窒悶的感覺是什麼意思。

  或許這是對認識太宰治這麼久,他有更好的朋友卻沒有告訴過她的別扭感。

  之前她總以為太宰治身邊最親近,關系最好的朋友就是她。

  現在想想她只看見太宰治在黑手黨方面的生活,不知道他還有另外的朋友和另外想要保護的人。

  為此願意肩負上自己最討厭的黑手黨工作。

  「……有些事只有成為首領才能做到,」太宰治興致十分揚起的音調微微沉下來一些,低聲說道:「黑手黨之間等級森嚴就算干部距離首領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這之間還是存在很大的差別。」

  就算是干部沒有銀之手諭也不能隨意調動組織的大部分力量去迎擊MIMIC這樣的敵人。

  如今的港口黑手黨沒有織田作之助,想要單純靠著組織現有的力量打敗MIMIC和紀德非常困難。

  要是不管不顧硬上的話,可能會給組織造成重大的損傷連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地位都要變得危險起來。

  貓澤奈奈安靜良久,手指扭在一起的糾結程度似乎正應證著她心裡的為難和猶豫。

  太宰治沒有逼迫著她立刻作出選擇,他只是靜靜等待著貓澤奈奈的回答。

  「我明白了,」她深呼吸一次,抬眸堅定看向太宰治道:「我會幫助治君成為首領。」

  雖然在太宰治謀奪首領位置一事上,她可能做不出什麼巨大的貢獻,但只要太宰治有需要,她都會站在他身邊支撐著他。

  太宰治抬起手想要擁抱住她的動作還是轉落在她的發頂,手指撫過細軟柔軟的發絲,他聲音很低問道:「奈奈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吧?」

  即便要離開也不是現在立刻馬上,至少這一刻貓澤奈奈還呆在他身邊。

  她輕輕應一聲,道:「我會的。」

  不管太宰治成為首領想要保護的人是誰都不會影響她決定支撐太宰治的行動,保護他的生命安全。

  ……

  在一切到來之前的那天,貓澤奈奈和太宰治的表現都非常的平常,他們照常進出事務所上下班再一起回去公寓,幾乎組織上下的人都知道太宰治身邊多了個小姑娘。

  文文靜靜、柔柔弱弱,性格還有些內向靦腆,看著完全不是旁人開始猜測太宰治可能會喜歡的類型。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曾經留意過他帶回來的少女,沒有身份證明、沒有過去的生活痕跡和學校證明,一切都隱隱透著少女是偶然間流落橫濱的信息。

  不是異能者,身體各處肢體都沒有經過鍛煉的痕跡,在加入組織以前甚至連槍都沒有摸過不知道如何使用,確確實實就是一個看著相當普通的小姑娘。

  雖然心下對於太宰治的警惕還存在幾分,但森鷗外已經不會再懷疑貓澤奈奈的身份,更不會想這是太宰治刻意藏在身邊可能用來對付他的異能者。

  他只是在組織的准干部神色懨懨甩著袖子出現在頂層辦公室彙報任務的進度時,笑著調侃過太宰治也開始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其實心裡並不覺得太宰治真的會在意貓澤奈奈。

  至少在森鷗外的認知裡,他們這類人都不會有什麼特別在意的存在,即便真的擺在面前也很可能是特意放在明面上讓外人看見的偽裝。

  森鷗外將大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繼續警惕太宰治可能會謀奪首領之位上,他想要壓著太宰治晚些升任干部,可太宰治的功績在組織上下都有目共睹,許多難以完成或是黑蜥蜴失手過的任務落入他手裡都會輕松迎刃而解。

  太宰治在組織內做出的功績難以掩飾,想要推遲他成為干部要麼是減少分派給他的任務盡量讓他成為組織的邊緣人物,要麼是以年齡資歷為由讓太宰治再多歷練一段時間,待十八歲生日度過以後再讓他一起升為干部。

  不舍得浪費太宰治的能力又實在放心不下,他在組織中越來越高的威望,森鷗外把曾經港口黑手黨威名震懾橫濱裡世界的招牌「雙黑」拆開,讓中原中也遠赴西方鎮壓暴.亂的勢力將近一年的時間。

  「雙黑」的名頭沒有繼續在裡世界活躍,太宰治這一年時間都安分許多,等待組織上下都猜測著太宰治什麼時候會成為干部,森鷗外這才姍姍來遲發下提拔他為干部的手諭,召喚他到事務所最頂層的辦公室。

  「太宰君,你這是要干什麼?」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微僵,看著太宰治輕描淡寫消除掉他身邊的人型異能體愛麗絲,心底莫名開始湧出一股預感。

  或許他一直以來擔心的事將要在事務所頂層再次重現,就如他當年在太宰治面前親手把先代首領除去,而今太宰治也要像他當年一般親手除去他奪取首領的位置。

  黑發鳶眸的少年微微歪著頭,表情帶著幾許輕嘲,他微笑著說道:「森先生真的不知道我想干什麼嗎?」

  心下的隱憂猜測當真實現的一刻,森鷗外突然意外變得平靜起來,沒有試圖按下警報通知門外的守衛進來制服太宰治。

  因為他知道太宰治一旦出手就不會留給敵人絲毫翻身的機會,正如他過去每一次出色執行的任務一樣。

  「太宰君是什麼時候開始准備的這一切?」森鷗外呼出一口氣,雙手交叉成塔狀擺在面前平靜問道:「或者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在晉升干部這一天動手的想法。」

  太宰治靜靜站在他面前,俊秀的五官上揚起的輕嘲收斂不見,鳶眸如墜入萬米的深海深沉得讓人無法看清其中的情緒和他的真實想法。

  「森先生是想在臨死之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嗎?」他意味不明低笑一聲,垂眸看著手裡的紅白封皮書,道:「可惜我沒有向失敗者剖析自己心裡想法的習慣。」

  曾經多次把任務當做走鋼絲一般的生命游戲,明知道敵人探知他的想法和詢問他如何知道一切是為了拖延時間也毫不猶豫配合的太宰治,面對必須要得到的位置完全沒有留下給森鷗外翻盤的機會,更不打算向他解釋說明這一切。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交替每次都會出現鮮血與死亡,森鷗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後果,當一切都無法改變,繼任者將要上位成為新的首領時他這位即將變成一具冰冷屍體的先代首領心裡除了不甘與不舍,更多的竟然是一種安心感。

  如果太宰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一定會將組織帶去更高的位置,成為真正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顫忌憚的「黑夜」。

  視線逐漸模糊倒伏在桌案上,森鷗外失去意識之前看見頂層房間的大門被推開邁進一道纖細嬌小的身影。

  漆黑的影子吞噬森鷗外的身體將他裝載存入影子裡的空間,貓澤奈奈轉頭看向太宰治,輕聲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偷偷留下森鷗外的性命偽裝出首領死亡,位置交替傳遞給新晉干部太宰治的假像。

  「拜托你了,奈奈。」太宰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眼眸輕垂看著手裡的書微微出神。

  紅眸映出太宰治蒼白的膚色,在這頂層代表著事務所最高勢力的位置,房間昏暗得讓人覺得這裡透著壓抑與沉悶。

  即便他獲得首領的位置,臉上也沒有多少高興的表情。

  「我會把森首領安全送去郊外,」她輕輕嘆息一聲,離開之前最後看一眼太宰治,不放心道:「在我回來之前,請治君務必不要做危險的事。」

  首領死亡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太宰治必然會面臨許多危險,這些危險不僅來自外界想在港口黑手黨首領交替之際趁亂謀取好處的勢力,還有組織內部地位與太宰治平齊的干部。

  她知道太宰治暗中收復了游擊隊的成員,可一旦其他的干部想要對太宰治發難,游擊隊的成員根本招架不住他們。

  組織內部還有許多實力強大的異能者,就算太宰治身負異能無效化也不可能全部化解他們的攻擊,畢竟多數身居高位的異能者並不單純鍛煉自己的能力,他們在體術方面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實在放心不下太宰治一個人留在這邊,但她還肩負著要把森鷗外安全送去橫濱郊外的任務,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只能由她借助影子偷偷把人運送出去。

  影子內部的空間沒有多少氧氣,她必須要盡快把人帶離港口黑手黨,不然森鷗外就算沒有死在太宰治手下也會死在影子內部的空間。

  看著執拗等待著他回答的貓澤奈奈,他低聲說道:「我答應奈奈,在你回來之前不會做危險的事。」

  假的、太宰治又在對她撒謊。

  他根本不打算等待貓澤奈奈回來再讓她面對那些危險。

  無論是尾崎紅葉的金色夜叉還是中原中也的重力操控都不是她能應付來的異能,貓澤奈奈的十種影法術確實有很強大的潛力,未來必然會變成組織內部數一數二強大的異能者。

  但在這之前,她需要成長的時間。

  至少現在的貓澤奈奈接觸十種影法術的時間太短,連式神都沒有調伏幾種,體術更是沒怎麼鍛煉上來根本對付不了她的前輩們。

  更何況……

  她可能沒辦法對中原中也動手。

  太宰治不打算讓她做這樣兩難的選擇,中原中也尚在國外不會立刻回來,但尾崎紅葉這邊,他會在貓澤奈奈回來之前先處理好。

  待到中原中也回來,他會再想辦法把貓澤奈奈調出去外面。

  他自言自語說道:「反正我是首領,偶爾也可以任性一點吧?」

  太宰治不止想在MIMIC找上織田作之助之前解決他們,他還要守護好這個世界的穩定,保護貓澤奈奈安全生活在這裡。

  至少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都要維持住這裡的穩定。

  總不能讓她偶爾出現在這裡一次還要看見一個破破爛爛的世界。

  ……

  趕去橫濱郊外的路上,貓澤奈奈悄悄把森鷗外放出影子空間讓他透幾口氣。

  陷入重度昏迷的港口黑手黨前首領呼吸平穩,生命體征和各項狀態都非常穩定,只要她把人送去橫濱郊外的孤兒院就能立刻折返回去港口黑手黨。

  她看著森鷗外,有些不確定道:「應該可以堅持到孤兒院吧?」

  十種影法術的載物和臨時載人能力都是經由太宰治提點開發出來的衍生應用能力。

  影子裡的空間具體會通往什麼地方連貓澤奈奈都不清楚,但她隱約知道影子空間能承載的重量是她能承載的重量上限。

  她能承受的重量越大,影子內部可以裝下的東西越多。

  一個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還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要是再多一個人,她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跑得動。

  警惕看著周圍的樹影防止隨時可能會有人闖過來,她收拾收拾重新把森鷗外塞進影子空間,正要繼續趕路的時候,心髒突然重重跳躍一下。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釋放,她轉頭看向港口大樓所在的方向。

  「治君不會是……」

  完全沒有等她回去的打算,准備自己應對組織干部們的刁難。

  仔細想想以太宰治的為人性格,還真能做得出這樣騙過她又自己奔赴危險的習慣。

  還以為他成為首領以後會稍微惜命一點,一時沒有防備真的信了他的承諾。

  貓澤奈奈咬咬牙,加快速度向目的地跑去,「治君不會是故意讓我跑一個距離橫濱三天路程的孤兒院吧?」

  就為了拖延她回去的時間。

  「治君這個混蛋!」要是太宰治真的在她離開這幾天出事了……

  貓澤奈奈不敢多想下去,原本想著避人耳目走小路把人送去太宰治指定的地方,現在根本顧忌不了這麼多。

  「奔馬!」雙手直接在面前一拍做出練習過千百次的手影動作,矯健美麗的白馬從影子中躍出,輕盈而靈動落在貓澤奈奈面前,溫馴低頭靠近自己的主人。

  她輕輕撫過白馬的脖子,翻身而上道:「拜托了小疾,我需要立刻把人送去這個地方。」

  白馬清越嘶鳴一聲,自由邁開四蹄快速奔跑起來。

  作為十種影法術中的式神,白馬的負重能力相當優秀,即便現在背負著貓澤奈奈相當於馬背上有兩個人的重量,它的速度也絲毫沒有降低。

  貓澤奈奈咬緊下唇,暗暗祈禱太宰治不要太過衝動亂用。

  當然故意支開她才開始行動的太宰治不會依照她的想法而來,從宣布首領死亡傳位給他到整肅港口黑手黨上下有所異議的成員,太宰治只用了不過兩天的時間。

  本身就在組織上下威名顯赫、積威甚重的太宰治成為首領上位以後,基本沒有什麼人敢隨意議論他的首領之位來之不正,連首領的直屬部下游擊隊成員都全部站在太宰治這邊,他們哪裡還敢有什麼怨言。

  然而港口黑手黨中級下級的成員沒有異議,不代表干部和准干部級別的黑手黨成員沒有異議,除卻尾崎紅葉他們基本都是森鷗外在位期間提拔上來的有功者,自然對太宰治突然宣布首領死亡傳位給他的事實十分不憤。

  但太宰治對他們的發難也不是毫無准備,准干部們背著組織偷偷做下的小動作,他們不敢讓首領知道的情報全部都被太宰治翻出來。

  一番威逼利誘想要把這些人暫時簡單打發離開對太宰治來說不過舉手輕易之事。

  唯獨組織內有一個人,他無法用這些小手段把人打發應付過去。

  「紅葉小姐,你來了。」

  坐在首領之位上的太宰治神色異常平靜,他微笑看向這位成為干部多年的美艷和服女人,早在森鷗外成為首領之前,他加入港口黑手黨以前,尾崎紅葉就是組織的干部。

  掌管著組織審訊部門的驕傲凌厲之花,異能力金色金叉在組織中實力位於前列的強大異能者。

  她緩緩抬眸看向太宰治,手裡還拿用慣的劍,拔劍出鞘閃著寒芒的劍尖指向太宰治,開口道:「小子,是你把鷗外閣下殺了嗎?」

  不再像平時一般稱呼對方,尾崎紅葉艷麗鋒銳的臉龐上帶著隱怒,眼眸眸光如淬入冰石看著太宰治冷得厲害。

  金色夜叉在她身後隱隱浮動,門外是警惕的游擊隊眾人。

  即便知道他們的實力都無法應付尾崎紅葉的異能,但游擊隊是首領的直屬部下不可能在首領面臨危險的時候轉身逃跑。

  就算敵人是組織的干部,他們也不會松懈半分。

  「你們先下去,」太宰治擺了擺手,神態非常隨意笑道:「要是紅葉小姐想要動手,你們也攔不住她。」

  他的異能無效化是可以消除金色夜叉,不過尾崎紅葉本身也是一個劍術高手,消除掉她的異能也不會影響她對他動手。

  游擊隊的成員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在黑蜥蜴百人長廣津柳浪的帶領下先一步退出頂層的首領辦公室。

  尾崎紅葉冷笑道:「讓他們出去,你是真不怕我會殺了你?」

  確實現在除了太宰治沒有人能穩住港口黑手黨失去首領的亂像,要是接連失去兩位首領就算是港口黑手黨也會遭到重創。

  可是她為什麼要顧及這麼多?尾崎紅葉本就不喜歡港口黑手黨,她會選擇留在這裡是想看看這個組織在森鷗外的帶領下會走向怎麼樣與以前不同的道路。

  換一個人成為首領,她心目中的港口黑手黨還能維持原樣嗎?尾崎紅葉看不透太宰治也不知道他奪取首領之位到底想做什麼。

  要是他真的只是為了一己之私殺害森鷗外成為首領,那還不如由她親自解決這個發動叛亂的小子。

  「我知道紅葉小姐可能會殺了我,」太宰治從容起身走到尾崎紅葉面前,輕笑著道:「但游擊隊的實力不比紅葉小姐留下他們也不過是多死幾個人。」

  劍尖直指向太宰治的眼睛,他的神情也沒有絲毫動搖和惶恐。

  尾崎紅葉眸光微冷,劍在手腕間翻轉狠狠劈向太宰治。

  他不偏不倚沒有要閃躲的意思,眼看著美艷的干部大人劍要劈在身上,頂層首領辦公室的玻璃突然被撞破發出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太宰治一時控制不住臉色微變,尾崎紅葉若有所覺看向撞破落地窗帶著一身玻璃碎的粉白色發少女。

  緊緊抓著鵺的爪趾手臂上布滿道道血痕徑直從頂層突破首領辦公室的貓澤奈奈,松手拍出【犬】的手影,「玉犬!」

  面上覆蓋著骨質面具的鵺和一黑一白兩只似狼似犬的大狗向尾崎紅葉撲去。


第125章

  預料到太宰治可能亂來以後,貓澤奈奈幾乎是壓榨著精神和體力趕路,匆匆把人送去太宰治指定的郊外孤兒院,她甚至來不及跟孤兒院裡的人打個照面,轉身往橫濱的方向趕去。

  等不及層層通報再進入頂層的房間,貓澤奈奈直接召喚出鵺讓翼展接近三米的大鳥直接帶著她飛起半空突破衝入港口黑手黨最森嚴的頂層首領房間。

  身體狠狠撞擊突破頂層堅固的玻璃,透明的強化玻璃碎片飛散在身周劃破暴露在外的皮膚,絲絲鮮血滲出染紅身上的襯衫,她當下完全顧不及這麼多,只想立刻讓太宰治脫離危險。

  雷霆電擊與玉犬的爪牙向尾崎紅葉攻去,她從容不迫揮劍砍向氣勢洶洶的黑白玉犬,金色夜叉迎上鵺的攻擊擋住雷霆與主人一半無二的高超劍術快速斬擊劈向鵺。

  貓澤奈奈心下一慌,想要命令鵺和玉犬閃避攻擊。

  十種影法術裡調伏的式神,一旦被徹底殺死幾乎沒有再被召喚出來的可能,它們的力量會被余下活著的式神繼承變成另外的模樣。

  通過獻祭實力稍差的式神強化其他式神是十種影法術的一種變強方式,但貓澤奈奈與玉犬它們相處配合這麼久,根本不舍得讓它們重傷死去。

  雖然太宰治隱瞞下貓澤奈奈異能者的身份,可這也導致她極少與異能者戰鬥的實戰經驗,看著尾崎紅葉身後的金色夜叉就不由有些慌神。

  「奈奈,你的式神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強大。」太宰治被她擋在身後,他輕嘆一聲出言安撫貓澤奈奈。

  想要隱瞞避開她的事沒有趕在她回來之前結束,現在說什麼拉拉扯扯讓人立刻離開的話已是來不及,倒不如讓貓澤奈奈好好跟尾崎紅葉打上一場從中彌補自己的實戰經驗不足。

  有太宰治站在身後必須要冷靜沉著下來的貓澤奈奈深吸口氣,眼神堅定看向尾崎紅葉她們,高聲喊道:「ge」

  可以使用雷霆電擊的鵺靈活倒飛在金色夜叉逼近的時刻與玉犬靈活交換位置,閃著紫白色光芒的電擊狠狠劈向尾崎紅葉,玉犬一左一右開始夾擊金色夜叉。

  在尾崎紅葉與金色夜叉劍術造詣相近的情況下,貓澤奈奈無論選擇哪一邊為對手都是一樣的落敗,但她並不是一般的攻擊型異能者。

  她是一名式神使。

  式神使負責合理調配指揮式神展開攻擊,這才是正常的式神使戰鬥方式。

  貓澤奈奈的體術不如尾崎紅葉,本身在劍道以及槍支上的研究應用基本為零,以她的短處去碰尾崎紅葉的長處必輸無疑。

  要是可以利用好調伏過的式神配合,說不定她還能招架住尾崎紅葉的攻擊。

  「你是跟在太宰身邊的女娃?」尾崎紅葉沒有真正見過貓澤奈奈,但她多少也聽過一些關於太宰治和他帶回組織的少女的傳聞。

  她不相信黑手黨世界會有什麼愛情。

  尾崎紅葉與森鷗外的想法類似,太宰治把人帶在身邊不是出於好玩的想法就是想要利用對方,只是貓澤奈奈早前沒有表現出異能者的身份,在多數人看來她沒什麼值得太宰治利用的地方才會把他們往曖昧的方向去想。

  現在她倒是明白太宰治為什麼把這樣一個小姑娘留在身邊。

  她的異能力確實非常特別,可以通過手影召喚出具有異能的動物攻擊。

  不清楚貓澤奈奈可以召喚的影式神有限,尾崎紅葉只以為她是可以通過手影召喚異能動物出來攻擊的特殊召喚型異能者。

  劍在尾崎紅葉手裡揮出一道道清越美麗又暗藏危險的劍光,鵺的電擊確實有些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應對的能力,劈劍揮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要形成道道殘影,鵺招架不住如此強大劍擊的籠罩攻擊圈,羽翼、爪趾甚至是身體各處

  都被劈出道道血痕。

  它再承受不住發出一聲悲鳴,貓澤奈奈沒忍住把它提前收回影子。

  要是再讓鵺面對尾崎紅葉的劍擊,它會死在對方的劍下。

  與此同時,金色夜叉狠狠將玉犬們劈飛擊打出去,兩只由貓澤奈奈看著長大的黑白玉犬狠狠撞擊在頂層房間的落地玻璃窗。

  似狼似犬的身軀抽搐兩下,努力想要繼續站起來戰鬥。

  貓澤奈奈面露不忍,手指幾乎要掐進掌心的肉裡。

  她不能像剛才收回鵺一樣收回玉犬,影式神受到重創回歸影子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再召喚出來。

  要是她這時候再收回玉犬,手上可以戰鬥的影式神就只剩下【脫兔】和【奔馬】。

  這兩種都不是適合正面戰鬥的影式神,她不能把必然會死在劍下的式神拿出去獻祭提升其他式神的能力。

  「讓開,」尾崎紅葉沒有再看玉犬所在的方向,金色夜叉如同最忠誠的守衛幽幽懸浮在她身後,劍尖再度舉起指向貓澤奈奈,她開口說道:「妾身想要動手的人只有你身後的小子。」

  美艷的干部大人說著威脅驅趕的話,聲音也是帶著鉤子一般的特殊風雅韻味,臉上揚著冰冷的笑容目光穿過貓澤奈奈落在她身後的太宰治身上。

  她的目標由始至終都是太宰治。

  只要貓澤奈奈讓開,她和金色夜叉都不會再將目標放在她身上。

  「請恕我拒絕。」貓澤奈奈身體輕顫一下,堅定擋在太宰治身前不願走開半步。

  她說過會保護太宰治、會幫助他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她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和誓言。

  尾崎紅葉眸光微冷,說道:「即便你會被妾身殺死也要護著他?」

  就算尾崎紅葉在組織裡會稍微關照一下女事務員,平時也有善待手下女性的習慣,但不代表她會對站在自己對立面的女人手下留情。

  即便這個女人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比起她以及許多在事務所待過很長時間的事務員年紀都要小,但她選擇站在發動叛亂的太宰治身邊就要做好被殺死的准備。

  「我要保護治君,」貓澤奈奈眼睫輕顫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起來,秀麗可愛的臉上隱隱透著害怕,「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好,」尾崎紅葉挽出一道劍花,緩緩說道:「小丫頭不願意讓開,我就連你也一起殺了。」

  她握著劍劈下來的攻擊迅捷又華麗,根本沒余下多少讓貓澤奈奈躲避的機會。

  她忍不住害怕地閉上雙眼,在生命受到威脅快要再次奔赴死亡的一刻。

  她突然想起自己三歲的時候跟「太宰治」約定過長大以後會保護她認識的太宰治。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去過未來的世界見到未來的太宰治,與他定下要保護好自己以後認識的太宰治的約定。

  機緣巧合之下獲得的轉生機會非常難得,要是她再次失去生命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轉生到新的世界。

  說不清是後悔還是遺憾的心情。

  但在此刻的貓澤奈奈心底浮現出來最鮮明的想法卻是「她有好好完成保護太宰治的約定。」

  沒有辜負曾經三歲的貓澤奈奈,也沒有讓一心想要幫助太宰治的自己失望。

  劍光利刃揚起來的風似乎要吹落在她的發上,手臂上突然傳來被拉扯拽住的動作,她愕然睜開雙眼發現太宰治拽著她換了一個位置。

  原本被守護的人擋在守護者身前,面對尾崎紅葉的劍也不偏不倚絲毫不懼。

  劍刃砍落太宰治的幾根頭發懸停在他額前,快速揮劍揚起的劍風直接將太宰治臉上的皮膚劃破一道。

  尾崎紅葉神色復雜看著他們,道:「小

  子,你現在又不怕死了?」

  她以為的虛情假意、逢場作戲卻讓這對少年少女互相在危險的時候保護對方。

  這簡直不像是太宰治做得出來的事。

  「我從來都沒有害怕過死亡,」太宰治手下壓著貓澤奈奈想重新跑到他身前當肉盾的愚蠢行為,平靜回答道:「只是現在的我暫時還有事要做。」

  在成功消滅mimic解除織田作之助的危機之前,他暫時還不能投身死亡安寧的懷抱。

  還有……貓澤奈奈。

  她需要一個和平穩定的世界生活。

  「殺掉首領就是你要做的事?」尾崎紅葉眉眼神情間透著幾分復雜,嘴上嘲諷一句手腕一轉收劍入鞘,視線轉落在貓澤奈奈身邊,問道:「你這女娃為什麼要保護太宰?」

  被太宰治以一手護著擋在身前的貓澤奈奈警惕看著她,緩緩回答:「保護治君是我想要做的事。」

  不是黑手黨之間面對首領的忠誠。

  她對太宰治的稱呼以及她的動作神情都在隱隱透著一個信息,這個在尾崎紅葉看來過分年輕的女娃喜歡太宰治。

  在今天之前,她沒有留意過太宰治帶在身邊的小姑娘年歲與性格如何,更沒有見過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只是這個理由?」

  貓澤奈奈愣怔一下,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回道:「這個理由還不足夠嗎?」

  她想要保護珍視的朋友,幫助他完成自己的願望。

  僅此而已。

  尾崎紅葉似嘲似笑轉向太宰治問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她只是為了一個承諾和約定豁出性命擋在他面前,而不是什麼少女隱晦單純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喜歡。

  一貫擅長觀測人心被譽為操心師的少年也會有遺漏下身邊人的想法?他是真的沒有察覺小姑娘對他的好感還是故意忽視了她的喜歡?

  正如尾崎紅葉之前所說一般,她看不透太宰治的想法,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牟奪首領之位甚至不惜殺死森鷗外也要得到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

  或許是因為港口黑手黨如今的勢力已經相當成熟,直接奪取首領位置比叛逃港口黑手黨再發展勢力要簡單許多。

  又或許這不過是太宰治的一次興起想要拿下首領的位置玩玩,根本沒有什麼別的理由。

  在見到貓澤奈奈之前,她心裡的猜測想法不外乎就是這幾個甚至有種港口黑手黨在太宰治手裡會變成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模樣。

  好不容易港口黑手黨才脫離以前的糟糕模樣,太宰治的上位不知道會帶著這個組織走向怎麼樣的未來。

  尾崎紅葉本想離開這裡,拋下組織的干部之位離開這個以後或許會變得面目全非的港口黑手黨,但這裡還有一個傻姑娘,傻乎乎喜歡著太宰治還不知道,願意拼上自己的性命保護他。

  黑手黨的世界真的容許這樣純淨美麗的情感存在嗎?尾崎紅葉不知道也不想承認,要是這麼輕易承認又將過去的她置於何地。

  「……紅葉小姐要是想為森先生復仇,那麼只要把目標對准我一個人就好,」太宰治回避著她的問題,一手橫在貓澤奈奈面前攔住她,眼神卻不敢落在身後一片赤忱真心護著他的少女身上,「森先生是我親手殺死的,就像他當初在我面前殺掉先代首領一樣。」

  森鷗外殺死港口黑手黨先代首領的一幕雖然只有太宰治見證,但知道真相的人卻不止有太宰治,中原中也是一個,他是被森鷗外親口告知,尾崎紅葉也算一個,這是他們過去的交易之一。

  他們都知道港口黑手黨首領上一代的換位充斥著血腥更替,換作太宰治想要獲得首領之位而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這裡殺掉新上任的首領,港口黑手黨會立

  刻陷入混亂。」尾崎紅葉神情徹底冷淡下來,不准備再從太宰治這裡問出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金色夜叉收回身體,她像是完全不怕這時候會有什麼偷襲和攻擊,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准備徑直離開這裡。

  太宰治安靜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開口道:「紅葉小姐願意繼續留下來擔任干部的位置嗎?」

  她腳步停住,微微側頭看向太宰治,輕譏道:「你不怕妾身會再一次對你動手?」

  「紅葉小姐想要殺我非常簡單,不需要等到下次再找機會。」他微笑著放下攔在貓澤奈奈面前的手,正身面對尾崎紅葉就如一位真正的首領一樣不懼手下的突然揮劍。

  尾崎紅葉視線轉向貓澤奈奈,停頓片刻:「那就妾身看看你到底會帶領港口黑手黨走上什麼樣的道路。」

  以及生長在太宰治身邊的花會不會凋零敗落。

  她轉身在門外游擊隊成員的注視下離開頂層,屬於頂層房間的大門再次沉沉關閉,貓澤奈奈連忙拉住太宰治,道:「治君剛才為什麼要突然跑出來?」

  他人都差點被劍劈開,嚇得她心髒都要驟停。

  好在尾崎紅葉還是停住劍沒有真的砍落下來,不然太宰治可能當真要被劈成兩半。

  「我在保護奈奈呀,」房間裡沒有外人的時候,太宰治又恢復一貫在她面前嬉皮笑臉的樣子,道:「奈奈不覺得我剛才很酷嗎?」

  「完全不覺得,我差點被治君嚇死了!」

  她壓著心口在頂層的房間轉來轉去想找出醫藥箱給太宰治包扎傷口,絲毫沒留意自己身上的襯衫都被血染出一道道血色痕跡。

  「醫藥箱在這裡,」太宰治輕車路熟找出醫藥箱,拉著貓澤奈奈在首領桌案後的辦公椅坐下,「比起我明顯是奈奈更需要包扎。」

  她愣了愣,慢半拍反應過來:「啊……我身上也受傷了。」

  一想到造成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的原因是她強行從首領頂層的房間突破,登時就心虛不已,小心問道:「治君,那個玻璃……」

  需不需要她賠?首領房間的落地窗玻璃看起來好貴的樣子。

  雖說黑手黨的工資很高,她手上也攢起一筆錢,但是比較首領房間的落地窗玻璃不知道還夠不夠賠償。

  「奈奈真的太衝動了,」太宰治一樣樣翻出需要用上的碘伏傷藥、棉花以及繃帶和小鑷子,工具全部擺出來多得讓貓澤奈奈縮了縮脖子,「連首領的房間都敢隨便闖。」

  她輕凝著眉頭,反駁道:「是治君先騙我的。」

  太宰治明明說過不會在她回去之前做危險的事,她不相信以他的能力想在她回去之前避開一切危險有多麼困難。

  他分明是故意等著尾崎紅葉,想在她回來之前把事情都獨自解決。

  「把衣服脫了,」太宰治垂眸避開她的視線,淡淡說道:「部下不經首領同意擅自闖入首領的房間在港口黑手黨是重罪。」

  尤其貓澤奈奈還是以那樣的方式直接突破窗戶衝進來。

  她尚且不是具有飛行能力的異能者,只是借助式神的力量勉強把自己帶到半空就衝破頂層房間的強化玻璃,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一個組織都可以當做謀逆犯上,可以直接把人處理了。

  貓澤奈奈不是不知道這些,她只是著急趕回太宰治身邊。

  「……那治君要懲罰我嗎?」她抿著唇,聲音低低帶著幾分失落委屈。

  手指落在領帶的位置猶豫幾許還是解下,她剛才著急走捷徑衝破玻璃進來,玻璃碎散落一地的同時還在她身上沾了不少。

  細膩溫潤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粉色,身上只穿著貼身的衣物直面太宰治的感覺讓她非常羞恥,僵著身體想要逃離又被他堵在身前連起身跑開都困難。

  微涼的手掌托住她的手臂,小鑷子取下扎進她皮膚裡的玻璃碎,怕痛的少女身體微微一顫,臉頰止不住開始發燙轉開視線。

  太宰治垂眸認真處理她身上的傷口,道:「當然要懲罰,冒犯首領是這麼簡單就可以揭過去的事嗎?」

  小鑷子夾著棉球蘸取碘伏擦過受傷的地方,絲絲縷縷刺痛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繃緊身體,問道:「真、真的要罰我嗎?」

  她以為太宰治只是說說而已。

  到現在為止,貓澤奈奈對太宰治成為首領還是很沒有真實感,以前在准干部辦公室他們是怎麼相處,她面對太宰治的態度還沒有扭轉過來。

  她以為他們是朋友,她又是為了趕回來救他才衝動闖進頂層房間可以免過懲罰,只繳納破壞落地窗的罰款。

  鳶眸瞥她一眼,少女秀麗柔和的臉上盈著緊張和忐忑,紅眸怯生生看著他的模樣可憐又可愛,他輕嘆一口氣道:「罰奈奈去游擊隊三個月,廣津先生會負責帶著你。」

  在中原中也回來之前調走貓澤奈奈是開始就決定好的事,只不過他這次借用她貿然衝撞首領作為借口暫時調走她。

  「只是三個月嗎?」她隱隱松了口氣。

  繃帶一圈圈繞過她的身體,遮擋住塗抹上傷藥的地方,太宰治不冷不淡說道:「三個月是為了讓奈奈習慣一線作戰,以後可能要經常派奈奈出去。」

  還有鍛煉她糟糕的實戰能力以及顧忌著式神不敢放開手腳讓它們攻擊的不成熟心態。

  她一下坐直身體,緊張道:「可是我還要保護治君。」

  要是她離開太宰治身邊,不知道他還會任性做出什麼危險的事。

  「保護首領的安全有游擊隊就夠了,紅葉小姐是五大干部之一,她不反對我上位,其他人也不會提出什麼意見。」

  好在中原中也現在還不是干部,組織內的准干部十幾個,他出差海外將近一年在組織內部的名聲都沉寂不少,沒讓貓澤奈奈知道中原中也也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

  等她去了游擊隊,他就可以准備著手把中原中也從國外召回,一切塵埃落定再讓她與中原中也碰面也不遲。

  「紅葉小姐……是掌管審訊組的尾崎干部嗎?」貓澤奈奈陷入思考,一時忘記要繼續害羞緊張,道:「組織的干部不是還有一位ace先生嗎?」

  雖然港口黑手黨一直號稱有五大干部,可實際上五個干部的位置有三個空缺,太宰治獲得晉升干部的手諭之後還有兩個位置是空置下來的。

  如今太宰治上位首領,先前獲得的干部位置自然再次變成空缺。

  「ace不需要多管,」太宰治從來沒把ace放在眼裡,回答自然也十分隨意,「他成為組織的干部只是為了尋求庇護。」

  以錢財換取港口黑手黨的庇護,ace的賺錢能力在其他人看來非常厲害,但太宰治並沒有特別上心。

  在ace進入組織之前,港口黑手黨最會賺錢的人是他,在ace進入組織之後,港口黑手黨最會賺錢的人還是他。

  只要他不藉機發難或是偷偷搞什麼小動作,太宰治也不會專門騰出手去收拾他。

  「奈奈要好好呆在游擊隊鍛煉實戰能力,」屬於這位少年首領的外套輕輕披在貓澤奈奈身上,沾滿血跡和玻璃碎的襯衫扔在地上,他輕輕理了理少女夾進衣領內的柔順頭發,輕笑著道:「我等著奈奈回來保護我。」

  她雙手拉住外套兩邊的衣襟,猶不放心面前的任性少年,道:「治君真的會照顧好自己嗎?」

  總覺得太宰治會好好照顧自己就是一個悖論。

  「奈奈這麼信不過我嗎?」太宰治無奈說道:「好歹我現在也是首領,再多給我一點信任吧。」

  她抬手撫開少年額前的黑發,

  手指輕輕觸碰皮膚上的血痕,小聲道:「這跟治君是不是首領根本沒有關系。」

  他變成首領也不會突然變得會好好照顧自己。

  尾崎紅葉的劍術十分高強,一劍劈下來的時候,她都要以為自己要腦袋開花,沒想到太宰治會突然拽著她後退擋在她身前迎上尾崎紅葉的攻擊。

  要不是尾崎紅葉不知道因為什麼中途停手,沒有真的一劍劈下來,太宰治怕是要成為港口黑手黨史上上位時間最短的首領。

  「治君一點都不會愛惜自己,」她撩起太宰治的額發,學著他剛才一樣小鑷子夾住棉球蘸著碘伏一點點擦拭過血痕和傷口,「我希望治君可以照顧好自己。」

  成為首領以後的太宰治大概不會再回去他們居住的小公寓,頂層的首領辦公室以及後面的房間就是他的住處。

  想到這裡,她才隱約明白之前預感的一切都會發生改變與不同是什麼意思。

  棉球擦拭著太宰治傷口的動作漸漸慢下來,她輕抿著唇,眉宇間染上一絲惆悵,問道:「治君會改變嗎?」

  他輕眨一下鳶眸,問道:「奈奈問的是什麼?」

  她沉默片刻,輕聲問道:「治君成為首領以後會變成我不認識的人嗎?」

  「奈奈想我改變嗎?」鳶色的眼眸映出她的身影,身為首領的太宰治沒有坐在首領的座位上反而彎腰俯身遷就著貓澤奈奈的動作。

  她垂眸裁剪出一段紗布疊成剛好可以遮擋住傷口的大小,手指壓著紗布貼在太宰治額上受傷的位置,道:「我不想治君改變。」

  貓澤奈奈害怕一切未知的改變。

  她害怕太宰治以後會變成一個讓她覺得陌生的人。

  「那我就不改變,」太宰治眉眼微彎,說得十分輕松道:「在奈奈面前,我一直都會是治君。」

  要是貓澤奈奈不想他改變,在她面前他會一直是以前的太宰治。

  鼓膜邊響起不知道誰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清晰而分明。

  她微微睜大眼睛,手指勾住太宰治的尾指,急忙說道:「那就這樣約定好了,治君說過的話不許變。」

  「奈奈還是小孩子嗎?」他失笑道:「這樣的拉鉤方法,小孩子都不會用了。」

  她執拗道:「治君答應我了。」

  不管是什麼保證承諾的方法,只要好用在貓澤奈奈這裡都是有用的辦法。

  「是是、」太宰治無奈著妥協應聲,尾指屈起勾緊她的手指,笑著道:「我保證太宰治在奈奈面前一直都會是治君,這一點就算他成為首領也不會改變。」

  得到承諾的貓澤奈奈徹底安心放松,路上堅持熬著精神和體力兩地奔波,一回來又與尾崎紅葉發生衝突戰鬥,精神繃得幾乎如弦一般差點斷裂,如今一安心放松下來,困意就開始上湧。

  腦袋一點一點犯著困,她還是沒忍住洶湧的困意,身體前傾靠進太宰治懷裡陷入沉睡。

  少年垂落在身側的手輕顫一下,緩緩抬起環抱住貓澤奈奈。

  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他才敢輕輕抱一下她。

  ……

  因為破壞首領房間被罰去游擊隊的貓澤奈奈開始陷入水深火熱的一線戰鬥人員生活。

  每次看見對面在開槍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四處跑動躲開。

  可是四處亂跑比站在原地不動更容易被流彈打中,幾次過後貓澤奈奈逐漸學乖在雙方槍戰的時候不隨意亂跑,站在原地釋放影式神進攻。

  十種影法術的可用範圍非常廣泛,只要是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子,有影子她就可以召喚出式神輔助戰鬥。

  即便敵人制造出一片昏暗完全無光的環境,貓澤奈奈也不會就此陷入困境。

  沒有光的地方就意味著是影子太過濃

  郁,她的式神源於影子,身處全然無光的環境時,她反而會更加得心應手利用這片陰影讓影式神化作一片漆黑的影子狀態攻擊敵人。

  貓澤奈奈不是沒有戰鬥天賦,此前她只是太少可以與外人對戰增加實戰經驗的機會,一旦把她扔進游擊隊跟隨黑蜥蜴的人一起行動,組織內的成員就發現她其實是一名相當有天賦的異能者。

  以前因為貓澤奈奈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而被誤以為是太宰治女朋友的傳聞逐漸變少,轉而變為另一種傳聞逐漸傳開,太宰治其實早就知道她的異能把人暗藏在身邊作為自己的一張底牌。

  性格內斂靦腆極少在工作之余與其他人有所交流的少女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過這樣的兩種傳聞。

  直到有一天,她跟隨黑蜥蜴從任務地點回來,突然收到很多莫名同情的注視,一下變得茫然起來。

  就連尾崎紅葉也過來跟她說莫名其妙的話,「奈奈要是在首領那處呆不下去,要來妾身的審訊組嗎?」

  她一臉迷茫看著艷麗風情無限的干部大人,小心問道:「請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因為太過靦腆不知道怎麼與組織內部來來去去的事務員打交道,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同僚們私下有多麼八卦,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引發他們的無限聯想。

  畢竟黑手黨內部的氣氛實在太過沉悶,不靠著這些調解一下心情真的很容易壓抑。

  「你還不知道嗎?」尾崎紅葉意外看著她。

  她以為這些天傳遍組織上下的傳聞,當事人應該早就知道了。

  但是看著貓澤奈奈一直沒有反應,他們都以為她是強忍著難過,不敢跟已經成為首領的舊情人計較。

  貓澤奈奈小心翼翼問道:「是有什麼我需要知道的事嗎?」

  「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尾崎紅葉眼波流傳,臉色不太好看輕哼一聲,道:「太宰前幾天從外面領了兩個人回來,一個是十五歲的女娃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小童。」

  虧她還以為太宰治對貓澤奈奈的真心有多麼堅定,不過月余過去,他又從外面帶了兩個人回來。

  貓澤奈奈輕眨兩下眼睛,神情還是十分茫然不解,道:「哦……」

  她還是不明白其他人為什麼看她的眼神這麼奇怪。

  尾崎紅葉蹙起凌厲的眉,看她的眼神染上幾分怒其不爭的意思,道:「那個女娃與你進組織的年歲相仿,太宰是准備把她留在身邊當做秘書培養。」

  相當於貓澤奈奈曾經的位置被新人代替,她已經不是距離太宰治最近的人。

  她微微一愣,道:「治君要培養別人做秘書?」

  屈起的指節抵在唇邊輕咬,她一時有些糾結又覺得自己不在太宰治身邊,他培養起新的秘書輔助自己無可厚非。

  但不得不說突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底確實有些不舒服。

  悶悶沉沉的感覺壓在心口,讓她鬧不明白這是郁悶太宰治在她不在的時候另外找了秘書還是難受這件事,她還是從別人口中知道。

  她忍不住這樣小聲咕噥道:「就算要換人也提前跟我說一下吧。」

  太宰治什麼都不跟她說,她還傻乎乎以為自己結束三個月的懲罰期就可以回去太宰治身邊繼續當他的秘書。

  尾崎紅葉垂眸看著嬌小纖細的少女低頭嘀嘀咕咕,要不是她跟她交過手,她都難以相信這是最近在黑蜥蜴聲名鵲起的新人異能者。

  一手強大的召喚異能動物能力,面對復數以上的敵人也絲毫不落下風,屢屢立下大功擊敗敵對組織的異能者。

  光是聽著這樣的話,她就知道貓澤奈奈在實戰上的短板正在逐漸填補上,或許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成為組織對外的門面之一,震懾一眾膽敢覬覦港口黑手黨地位的宵小之輩。

  「你真的不介意嗎?」尾崎紅葉不由有些想知道她心裡的真實想法,故意挑撥著道:「太宰喜歡年輕顯小的孩子,奈奈再過幾年就長大了。」

  貓澤奈奈一臉驚訝,道:「治君喜歡年輕的女孩子嗎?」

  她跟太宰治相處快一年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

  他們之間好像從來沒有聊過這個問題。

  「治君喜歡年輕的女孩子……是要多年輕?」她自覺現在不過十七歲,應該還是屬於年輕的範圍。

  不過太宰治前幾天剛帶回來的女孩子似乎比她年紀要小些,比較她們的年齡確實是要更小一些。

  尾崎紅葉看著這個一臉不在狀態的傻孩子,不由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太宰治。

  要說她不喜歡太宰治,當初貓澤奈奈可是差點以命相擋她的劍。

  她私下都不會叫太宰治首領,一直按照以前的稱呼方式,這難道不是屬於女兒家的小心思嗎?

  「太宰喜歡年輕女孩子的傳聞是從你開始,」畢竟貓澤奈奈一年前還是沒怎麼長開看著相當國中生的樣子,太宰治時常把她帶在身邊還跟她同進同出、同吃同住,難免會讓人誤會他的偏好,「奈奈不知道嗎?」

  她呆呆連眨兩下眼睛,意外道:「治君喜歡我嗎……?」

  尾崎紅葉定定看著她,有些好笑發現她不僅不知道自己喜歡太宰治,更不知道太宰治對她有多麼特別。

  組織上下這麼多眼尖的人,怎麼可能沒人注意到太宰治對貓澤奈奈的不同。

  只是太宰治性格陰晴不定,本性比較惡劣愛玩,當時幾乎沒有人認為這是他的真心,只想著或許是他撿回來養著打發時間的小姑娘。

  但尾崎紅葉見過太宰治護著貓澤奈奈的動作。

  她不敢斷言太宰治肯定喜歡貓澤奈奈,但至少小姑娘在他那裡有足夠特別的地位。

  如今太宰治又一次從外面帶人回來,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直接放在身邊准備留著作為自己的秘書,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准備讓他成為空位干部的直屬部下。

  哪怕組織沒有足夠的干部,他也要安插一個直屬部下的身份給少年。

  太宰治這兩樣舉動一下將大多數人集中在貓澤奈奈身上的視線轉移開,讓其他人不再覺得她是太宰治身邊特別的唯一。

  隱約想明白太宰治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尾崎紅葉垂眸緩緩道:「誰知道呢?我們新上任的首領就是這麼任性的少年人。」

  不管太宰治是不是真的喜歡貓澤奈奈,她都不會主動點破他們之間的曖昧關系。

  或許什麼都不知道,最後失去的時候反而不會受傷難過。

  尾崎紅葉還是不相信黑手黨之間有什麼真摯的愛戀可以綻放開美麗的花朵。

  她輕輕向貓澤奈奈伸出手,前不久才跟她戰鬥過的小姑娘下意識閉眼縮了縮,她抬袖掩唇輕笑一聲,手心覆落在蓬松細軟的發上撫過。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也挺好的。

  至少她不會在太宰治身上受傷。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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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時隔多日再回到港口大樓頂層守備最森嚴的房間,  貓澤奈奈看著太宰治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次她是中規中矩走正常的流程,一層層經過通報和檢查再進入太宰治所在的頂層房間,正如尾崎紅葉告訴她的話一樣,  房間裡除了太宰治還有另外一個小姑娘安靜站在一旁。

  她不是貓澤奈奈開始被傳聞帶偏以為的可愛活潑型女孩子。

  相反銀的存在感低得差點讓人忽略她的存在,黑發黑眼皮膚蒼白,  身體瘦弱得厲害根本不像其他人所說的十五歲少女。

  要是沒有人提前告訴她銀的年齡,  第一眼看去她會以為這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安靜沉默守候在太宰治身旁的位置,  默然無聲如同一個人偶。

  「奈奈對小銀很好奇嗎?」原本正跟她說著話的太宰治見少女的心神總是分跑,眼神不住飛向安靜無聲站在一旁的銀,差點把剛被帶回事務所不久的芥川銀惹出反擊的情緒。

  其他人就算進入頂層首領的房間,  礙於太宰治的存在好奇也不敢總是分出視線和注意落在銀身上。

  但貓澤奈奈對太宰治成為首領一事上沒有太多的敬畏,自然心下好奇的時候會忍不住微微忽視他的存在將大半的注意力轉落在其他人身上。

  雖說這也是太宰治在貓澤奈奈面前沒有擺出首領的架勢,  有意無意讓她保留著以前相處的習慣態度,  但她好不容易離開游擊隊來一次頂層的首領房間,  注意力卻大半都被芥川銀牽走實在讓人有些無奈。

  他們已經十幾天沒有見面,  因為太宰治成為首領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幾乎沒有離開過事務所頂層,唯一離開的一次還是出去把芥川銀和中島敦帶回組織。

  他其實是有些高興貓澤奈奈上來找他的,  畢竟借口懲罰把她調去游擊隊的人是他,  出於某些別扭的小心思,他一直沒有主動傳召貓澤奈奈上首領的房間。

  可他不主動傳召貓澤奈奈竟也沒有一絲反應,  不會想著什麼主動上來頂層的房間,  而是一板一眼乖乖按著他的意思呆在游擊隊、適應游擊隊的清掃工作。

  「有一點吧……?」

  貓澤奈奈輕撓了撓側臉,  誠實說道:「我在組織裡聽見一些傳聞,  對治君帶回來的新人有點好奇。」

  她承認自己是出於某種好奇想看看太宰治帶回來的新人是怎麼樣的心態請示面見首領,  但她也不是完全為了看新人才上來頂層,  多少也有一些自己逐漸開始適應游擊隊的工作,想向太宰治彙報一下自己近況的想法。

  「傳聞?」太宰治輕眨一下眼睛,好奇問道:「奈奈聽見的傳聞是什麼?」

  首領渾然不計較貓澤奈奈的親昵稱呼甚至態度上都表現出自然親近的平和態度。

  這一點不同的特殊對待,讓多日接連跟著太宰治呆在頂層學習如何成為一名秘書的銀幾乎一下察覺貓澤奈奈在太宰治這裡的特殊。

  她不會害怕太宰治首領的威嚴與地位,太宰治也不會以恐怖的氣勢去壓制逼迫著她屈服。

  他們之間的態度親昵自然得完全不像是黑手黨的首領與手下的對話。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傳聞,」意識到在當事人面前說這樣的傳聞謠言似乎不太好,貓澤奈奈支支吾吾,小心看他一眼道:「大概就是說治君從外面帶了兩個新人回來。」

  隱去一些誇張的猜測,只陳述其中的事實。

  太宰治微笑著問道:「真的只是這樣嗎?」

  如果只是這樣的傳聞會讓貓澤奈奈專門跑一趟頂層連他都放在一邊盯著銀不住偷看?她一上來連他都沒有多看幾眼,視線幾乎都落在銀身上。

  換作其他人就算好奇也不可能像貓澤奈奈這般「明目張膽」忽視首領的存在。

  「還有一些別的……關於治君喜歡的女孩子類型,」情緒雷達警惕察覺到太宰治的笑容一下變得很不妙,她立刻打著哈哈道:「只是偶爾聽見幾句,其實我也沒有特別相信這樣的話。」

  所以不要再用這樣危險讓人感覺很不妙的微笑看著她。

  貓澤奈奈感覺寒毛都要被太宰治笑得豎起來跳舞,注意力再無法分散出去偷瞥著銀。

  「奈奈想知道我喜歡的女孩子類型,為什麼不親自來問我呢?」太宰治揮了揮手,示意銀先回去後面的隔間,這裡只留下他和貓澤奈奈就好。

  沉默寡言的銀默默服從太宰治的指示,離開的動作干脆利索,視線不偏不倚好似一個上發條行動人偶娃娃,不該她好奇的事絕對不會生出多余的好奇心。

  「治君會說嗎?」貓澤奈奈有些驚訝,她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是可以直接問當事人。

  「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太宰治托著臉,歪頭看她不自覺緊張起來的神情,慢條斯理數道:「溫柔賢惠、實力強大、擅長做蟹肉料理的女孩子……」

  他假裝沒看見貓澤奈奈逐漸變得糾結的神情,最後說道:「大概就是這樣的女孩子吧?」

  太宰治其實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女性。

  但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會跟貓澤奈奈交往,大概是喜歡她的。

  他現在說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喜好標准,他曾經見過的未來「貓澤奈奈」。

  「溫柔賢惠擅長做蟹肉料理……」貓澤奈奈下意識將自己跟太宰治喜歡的女性類型對比,第一點溫柔賢惠暫時不說,第二點擅長烹飪蟹肉料理直接就跟她沒什麼關系。

  她的料理水平至今還在能吃與吃不死人之間來回晃蕩,屬實跟擅長料理掛不上什麼鉤。

  失落微妙的別扭情感在心底蔓延開來,悶悶沉沉墜在心口讓貓澤奈奈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壓住心口的奇怪微妙別扭感,她開口問道:「治君說的實力強大是要有厲害的異能嗎?」

  「厲害的異能啊……」

  太宰治微微歪過頭思考一下,半開玩笑道:「倒也沒錯,不止是異能厲害,性格也要強勢一點。」

  他還記得以前「貓澤奈奈」屢次打斷他上吊入水時氣惱又板著臉生悶氣的樣子,最嚴重惹惱對方的時候,還被她壓斷過肋骨。

  說強勢還真的是有一點強勢。

  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是不是也經常被壓斷肋骨。

  他這麼想著忍不住失笑出聲,而這在貓澤奈奈看來,太宰治的話明確到像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一般。

  實力強大的異能者……性格強勢偶爾又會表露出溫柔的一面……

  貓澤奈奈在腦子裡套了半天公式,左思右想這樣的人,她只能想到一個。

  她小聲試探著問道:「治君喜歡的是尾崎干部?」

  「咳咳、」饒是太宰治自覺定力再好都差點被她奇怪的聯想力嚇到,他哭笑不得道:「奈奈,我保證紅葉小姐是我非常尊重的干部。」

  他額外在「尊重」二字上加重語氣強調。

  猜錯對像的貓澤奈奈瞬間窘迫得臉頰都燒紅起來,她低著頭囁囁道:「抱、抱歉,我不應該亂猜的。」

  不怎麼會懷疑太宰治的少女,在他開口否認之後,立刻開始反思自己。

  混亂的想法在腦海裡打轉,她猶豫幾許還是開口問道:「治君有喜歡的人嗎?」

  她隱隱有種感覺,太宰治所說的喜歡女性類型其實是特意照著某個人來描述。

  單獨看溫柔賢惠、擅長做蟹肉料理以及實力強大性格強勢都沒什麼問題。

  但是把這些要素全部都放在一個人身上就會覺得,或許太宰治是在描述某個他認識的女性。

  澄紅圓潤的眼眸帶著些許自身都沒有察覺的緊張看著太宰治,她下意識屏住呼吸等待對方的答案。

  誰料,太宰治怔忪一下,緩緩回答:「沒有,我沒有喜歡的人。」

  他的眼睫輕顫一下,鳶眸垂落避開貓澤奈奈微微愣住的疑惑神情。

  太宰治沒有喜歡的人。

  他所說的喜歡都是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太宰治」以及他的戀人「貓澤奈奈」。

  與他們所在的【書】維持的世界無關。

  她有些擔憂喊道:「治君……」

  「奈奈有喜歡的人嗎?」太宰治重新掛起自己的偽裝,笑容嘴角弧度都十分恰當得體問道:「或者說喜歡的類型?」

  想要說的話被突然打斷,她遲疑一下,心裡帶著不住的別扭和怪誕感,道:「我不知道,應該是沒有吧?」

  她不知道親情、友情以及愛情之間的喜歡有什麼不同。

  很多時候,她只是單純以呆在對方身邊不會讓她生出排斥想要逃離的感覺作為標尺。

  即便是現在快要融入游擊隊黑蜥蜴工作氛圍的貓澤奈奈,在任務完成以後都是想著立刻離開,而不是跟著其他人一起去放松尋找娛樂刺激。

  不過這也跟游擊隊成員幾乎都是男性有關,她不習慣呆在人特別多的場合,身材比她高大壯碩的男性都會讓貓澤奈奈下意識緊張起來。

  只有在面對一些明顯比她要小,或是長相身材相對無害的男性,她才會稍稍放松一些。

  「我大概會喜歡比自己年齡要小的吧?」貓澤奈奈不太確定,她感覺自己跟這樣的男性會比較容易相處。

  太宰治微微愣了一下,微笑的表情像是被砸碎布滿裂紋一般的鏡子再難以維持住得體恰當的笑容,他問道:「為什麼?」

  「啊?」她呆了一下,沒想到太宰治會這麼反問她,手足無措試圖比劃著道:「因為會有安全感?」

  一種從外形上獲得的安心感,對方打不過她或是不能輕易制服她。

  「為什麼?」太宰治不依不饒追問道:「安全感的話,不是年齡更大的男性容易提供嗎?」

  貓澤奈奈被他問得不知所措,猶豫著道:「就是感覺年紀小點會比較安全?」

  「治君不也是喜歡性格強勢的女孩子嗎?」都是尋求安全感的相處方式,她覺得自己沒有說錯。

  太宰治一下變得沉默,久久沒有出聲。

  一直沒有再等來太宰治的聲音,她開始變得忐忑起來,難道她這樣說真的很奇怪嗎?

  她是真心覺得年紀不大的少年與成年男性相比更讓她覺得可以放心相處,安心呆在一起也不用害怕什麼。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氛圍,就在這時首領辦公室的大門被重重推開撞在牆上,赭發藍眼即將升任為干部的少年沉著臉,道:「太宰——!」

  他邁著大步走進來,一掌拍在太宰治面前的辦公桌上,不自覺迸發出來的重力徑直在桌面留下一個深陷的木坑,碎屑飛濺向四周炸開,他咬牙問道:「為什麼是你坐在這裡?」

  鈷藍色的眼眸盈滿怒火狠狠瞪著太宰治,重力的異能紅光幾乎要越盈越盛。

  「奈奈,你先出去吧。」太宰治視線越過中原中也落在坐立不安的少女身上,她眉心凝蹙雙手落在膝上抓緊西裝褲的布料,他笑著溫聲道:「沒事的,我能處理好。」

  貓澤奈奈沒辦法對中原中也動手。

  這件事本來也不應該牽扯到她身上,讓她留下左右為難。

  「……我不要!」她咬住下唇,反駁太宰治的話。

  看著怯弱文秀的少女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到門邊把大門關上,徹底阻隔守衛和首領直屬部下游擊隊成員的視線。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非常出格,甚至可能會背上置首領安危於不顧的罪名。

  但她不會離開這裡也不願離開這裡。

  早在知道太宰治上次是刻意趕走游擊隊成員獨自應對尾崎紅葉後,她就想過以後或許還會出現這樣的事。

  讓太宰治置自身安危於不顧的冒險行為。

  即便他再怎麼說自己不會現在死去,可他的行為確實如同走在纖細的鋼絲繩索上一樣。

  貓澤奈奈不知道中原中也實力如何,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見到曾經的救命恩人時是驚喜大於意外。

  原以為可能沒什麼機會再見面的人,意外發現跟自己身處同一個組織。

  她還有機會報答中原中也的恩情,即便這個世界的他不認識什麼貓澤奈奈,更不知道曾經有一個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小姑娘非常感謝他曾經停在小巷外的腳步。

  「那你留下來能干什麼呢?」

  太宰治微微收斂臉上的笑容,言語十分無情說道:「上次奈奈已經證明過自己的實力不足以對付組織內的異能者,留下來也不過是礙事。」

  她倔強看著太宰治,道:「我知道自己實力不足,但我說過要保護治君,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這裡。」

  還有中原中也。

  不管是中原中也受傷還是太宰治受傷都是她不願意看見的事。

  雖然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中原中也的實力可能很強,完全不是她能對付的程度。

  光是他身上因為怒氣散發起來的蓬勃氣勢與異能蠢蠢欲動幾乎要炸開的殺意就刺得她身體都要變得僵硬起來。

  她毫不懷疑中原中也這一刻是真的想殺了太宰治。

  「無能者的保護不過是自我感動,這裡不需要你,」坐在首領位置上的太宰治起身,鳶色眼眸沉寂冰冷透不進一絲的光,薄唇輕啟道:「出去。」

  從來沒有聽過太宰治這麼尖刻的話語,貓澤奈奈一時心口憋著一股郁氣與委屈。

  就算在組織上下大多數人眼裡,太宰治一直都是性格陰晴不定,過分聰慧讓成年人都難以招架的操心師,可太宰治在貓澤奈奈面前一直是對她很好的少年。

  太宰治為她做過許多事卻沒有說過什麼邀功的話,不管是安排給她住處還是照顧她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茫然無措,他都把自己做過的事簡單一筆帶過,不會真的說什麼要挾恩圖報的話。

  可他不說不代表貓澤奈奈不知道,不代表她不會默默記在心上。

  現在要她明知道太宰治可能會被中原中也殺死,裝聾作啞離開頂層什麼都看不見就不用做出選擇……

  貓澤奈奈不想在這時候逃避。

  「我是作為治君的保護者留下,而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留下,」貓澤奈奈低頭雙手垂落身前緊緊捏在一起,低聲道:「我不會聽治君的命令。」

  即便事後要再接受黑手黨的懲罰,她也不會扔下太宰治一個人離開。

  在貓澤奈奈心裡,太宰治的優先級高於港口黑手黨。

  「……」太宰治一時沒有再說話。

  倒是站在他們之間像是被忽視了的中原中也氣得嗤笑一聲,道:「呵、太宰,你現在已經淪落到要靠一個小丫頭保護?」

  看著眼生以前沒在太宰治身邊見過的小丫頭,不出意外就是他離開這一年加入港口黑手黨,只是她居然敢拒絕太宰治的命令,這點著實讓人意外。

  掌管著首領直屬部隊的游擊隊隊長太宰治,手下一眾皮糙肉厚的黑手黨都不敢隨意反駁他的命令,這個黃毛小丫頭倒是不怕死。

  不過這也不能讓中原中也忘記太宰治殺害先代首領坐上首領的位置。

  將他從西方召回的晉升干部手諭竟是出自太宰治之手,落款也

  是光明正大寫著自己的名字,絲毫不擔心會被他發現的樣子。

  中原中也當天晚上就拉著人開直升飛機一路趕回來,飛到日本境內快進入神奈川範圍,他就等不及直升機慢吞吞的速度,直接跳下飛機飛著趕回橫濱。

  「我要讓誰保護還輪不到中也一個小小的准干部指摘吧?」太宰治嘴角勾起涼涼的笑意,似嘲似諷道:「還是說中也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殺死我成為首領?」

  中原中也臉上的怒氣瞬間攀升,一下拽住太宰治的衣領,沉聲怒道:「你不會是以為我不敢殺你吧?」

  靈活柔軟的舌頭彈出纏繞拉扯住中原中也的四肢,長著潔白翅膀的蝦蟆落在房間的幾個方向,強勁的力度牽拉著他的四肢讓他無法繼續揮拳下去。

  他扭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貓澤奈奈,少女秀麗凝起的眉眼透出幾分堅毅,雙手攏在一起結出印記,影子在頂層房間昏暗的燈光下照亮拉長。

  一見他看過來,她幾乎要慌了手腳,幾只纏住手臂和小腿的蝦蟆舌頭力度收緊要是尋常人或許連骨頭都要絞斷,但以異能者強悍的身體素質最多不過骨節錯位。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剛才你們是故意吵架?」

  故意裝著吵架分散他的注意力,再激起他的怒氣讓他主動觸碰擁有異能無效化的太宰治,弄出這樣幾只怪模怪樣的□□困住他。

  「不是故意吵架,」貓澤奈奈抿直嘴角,聲音有些悶悶道:「我們是真的吵架。」

  她都好一段時間沒有上來見太宰治,哪裡有時間跟他計劃好故意吵架困住中原中也,她自知口才不算好,要是讓她來勸中原中也不要對太宰治動手,說什麼大家友好和諧一些坐下來慢慢聊,指不定會把中原中也惹得更加生氣。

  貓澤奈奈今天算是一下長夠了見識,先是以前以為脾氣很好,對待陌生的小孩也會耐心停下來聽她絮絮叨叨還在她無力支付醫藥費治療身體重症的時候,直接選擇幫她償還以前欠下醫院的醫藥費,又接下她身體的後續治療各種費用。

  她一直都以為中原中也是脾氣很好的大哥哥,性格灑脫又肆意身上有很多很多她羨慕卻沒有的特質。

  還有太宰治早前一直在組織有各種各樣的傳聞,只是她一次都沒有信過,直到他刻薄冷漠的言語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太宰治的嘴巴有多壞。

  「要是我對付中也根本不會用上這些小計謀,」太宰治被他拽著衣領,神色還是十分平靜說道:「中也的蛞蝓腦子根本不需要我浪費演技。」

  「治君!」貓澤奈奈被他嚇得臉色發白。

  由【蝦蟆】和【鵺】組成的【不知井底】不知道能拽住中原中也多久,式神已經向她傳遞著痛苦要扯不住中原中也的意識。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的異能是什麼,但異能受到限制還是可以輕松抗住【不知井底】的拉扯力度,可見中原中也的體術也非常強大。

  一如尾崎紅葉就算金色夜叉被牽制住,她本身的劍術也十分厲害,光是一手華麗的劍術就能對付許多實力稍遜的異能者。

  之前貓澤奈奈還以為自己在太宰治培訓下鍛煉出一些成果,誰知道遇上尾崎紅葉還是被壓制得潰不成軍,她還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弱了。

  後來跟著游擊隊頻繁出任務,她才明白不是她太弱了。

  是尾崎紅葉太強了。

  身為組織的干部,她不止將審訊組完全掌握在手裡,連異能和劍術都十分強大。

  港口黑手黨如尾崎紅葉實力一般強大的異能者不知道還有幾個,見到中原中也之後,她隱約有所預感曾經照顧過自己的大哥哥可能也是其中一個。

  不管尾崎紅葉還是中原中也都不是她能應付的人。

  可要她違背自己過去的承諾放著太宰治不管

  ,任由他獨自面對可能會死亡的危機。

  這種事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

  「請中也先生好好聽聽治君的話,」她差點忍不住想說出先代首領沒死的事實,話到喉嚨又險險咽下去,聲音虛弱道:「治君這麼做是有他的理由。」

  太宰治並不是因為什麼野心才奪取首領的位置。

  他是因為想要保護一個人才偽裝出先代首領已死的假像,奪取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道:「可是我根本不想聽什麼理由。」

  無論什麼理由,太宰治對先代首領森鷗外下手都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他狠狠甩手松開太宰治的衣領,重力回歸身體異能沿著【不知井底】的舌頭直接進行重力壓制,柔軟的舌頭在重力作用下紛紛斷開,在【不知井底】徹底被中原中也壓死之前,貓澤奈奈把它們重新收回影子。

  十八歲的赭發少年神色微冷,屈膝抬腿卻不是要攻擊太宰治而是重重踩下自己腳下的陰影。

  「唔!」貓澤奈奈身體晃了晃,撐不住身上驟然加劇的重力跌坐在地上,渾身都透著綿密幾乎要被重力壓死的沉重窒息感。

  「你的異能是召喚動物還是操控影子?」長翅膀的□□拽住他的時候,確實分散了中原中也不少注意力,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腳下的動作被固定不全然是□□的原因。

  不似太宰治是通過他們腳下的影子知道貓澤奈奈暗中利用影子加強困住中原中也的能力,他是在重力震開【不知井底】之後發現腿還是無法輕易動彈。

  「不用勉強了,奈奈。」

  太宰治抬手撫平自己身上被拽皺的衣領,低聲道:「中也的異能是操控重力,你不是他的對手。」

  通過接觸操控物質重力的異能力不是現在的貓澤奈奈可以對付,誠然中原中也無法通過影子控制貓澤奈奈身上的重力,但他可以加重自己身上的重力。

  貓澤奈奈的影子空間可以承載的重量是有限的。

  她無法承受住可以千百倍加重自身重力的中原中也。

  「還要讓一個小丫頭替你出頭,」被影子禁錮在原地的中原中也冷嗤一聲,沉聲再次問道:「太宰,你到底想做什麼?」

  之前還說著不想聽太宰治說什麼理由的中原中也眉頭緊皺,雙手環在胸前藍眸直直看著他。

  「殺死首領把我從西方調回來,你是真的不怕我會殺了你嗎?還是覺得我不敢這麼做?」中原中也眸光冷得厲害,異能紅光隨著怒氣越盛,重力越強。

  重力持續加諸在影子空間,沉重如山岳的力量壓住貓澤奈奈,她慢慢佝僂起身體,汗水打濕後背的衣服,布滿額頭鬢角順著臉頰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地毯上。

  「中也要在這個時候殺死我嗎?讓好不容易平息穩定下來的組織再次陷入混亂。」

  不顧中原中也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他轉身走向貓澤奈奈蹲下輕撫了撫她濕透的額發,手臂舉起猶豫幾許落下的動作很輕緩,掌心輕輕搭在她的肩頭,消除異能驟然放松下來的少女身體不自覺向他所在的方向靠過去。

  他都讓貓澤奈奈先離開這裡,她偏偏不聽還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沒有必然的把握就不要隨意出手?」太宰治垂眸看著懷裡艱難喘息感受空氣重新流過肺部再離開,氧氣充盈身體慢慢緩過勁的少女,「你對中也出手的時候,想過自己的勝算是幾成沒有?」

  她拽住太宰治的衣服,臉側向內側靠近他胸膛的位置埋著不願意吭聲。

  「說話,貓澤奈奈。」

  太宰治無情下達命令,道:「別以為躲著就可以避開問題,你召喚不知井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對上中原中也有幾成勝率,輸了會不會被他殺

  掉?」

  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不是過去貓澤奈奈認識的人,他沒有在一年前撿到十三歲的貓澤奈奈,自然不會對這個十七歲的貓澤奈奈有什麼手下留情的想法。

  按照中原中也以前行動的習慣,貓澤奈奈分分鐘會被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的小矮子殺死。

  「……不到兩成。」臉埋在太宰治懷裡,聲音再傳出來都透著沉悶的意思。

  動手之前她就猜到中原中也可能很強,要是真的等他對太宰治動手,她可能連把人搶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想中原中也受傷也不想太宰治受傷,就算召喚式神也沒有使用攻擊力最強的玉犬。

  「是一成都沒有,」太宰治毫不留情說道:「不敢對敵人下狠手,你連一成打敗中原中也的機會都沒有。」

  中原中也的實力本就強過她許多,她還畏手畏腳擔心會傷到對方。

  全然沒考慮過失敗可能會被中原中也當做普通的炮灰小卒兩三下解決。

  「……」貓澤奈奈拽緊他的衣服,努力忍著喉嚨差點要湧上來的哽咽聲。

  她想要保護太宰治的力量,無論在他還是在中原中也看來都不過是不自量力的襲擊。

  就如太宰治一開始所說,無能者的保護不過是自我感動。

  她根本沒有完成自己承諾的能力。

  「冒進衝動、沒有計劃性連勝算都沒有幾分就敢下手,」太宰治一句接著一句不留情面的批評說得貓澤奈奈縮緊身體,連頭也不敢抬起,見打擊得差不多,他才緩緩說道:「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我,以後還是呆在游擊隊吧。」

  不需要留在他身邊,陪他困在方寸之大的港口大樓頂層。

  不管這裡裝飾多麼奢華美麗,放置各種昂貴的珍品,強硬留下貓澤奈奈在這裡陪著他……

  她會死的。

  沒有與外界的交流成長,徹徹底底被困在頂層的房間,她的一切都會被限制在這裡,停滯成長陪著他一起墜落深淵黑暗。

  「喂、你們到底在搞什麼?」中原中也皺緊眉頭,不管怎麼說這小丫頭都是為了他出頭,現在卻要被扔去一邊貶損成一文不值的樣子。

  就算以他的眼光來看,小丫頭的異能潛力也是很不錯,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太宰治說的話連他聽著都覺得刺耳,拳頭發癢想要打人。

  鳶眸沉沉冷漠抬起看他一眼,太宰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冷冰的笑意,道:「我要如何教育自己的人不需要中也來管吧?」

  「還是說中也現在已經不想殺我,打算乖乖接下晉升干部的手諭成為我的狗?」

  中原中也拳頭一下捏緊發出骨節辟啪的響聲,臉色黑沉得幾乎要滴出水,重力直接透過腳下向外傳遞出去炸開一圈。

  他確實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殺死太宰治。

  港口黑手黨經受不起接連失去兩位首領的打擊,而且現在除了太宰治也沒有人能撐起首領的位置。

  「哈、隨你喜歡吧,」中原中也轉身重重踩著地面,黑著臉往外走:「我確實管不到首領的事。」

  太宰治教育自己的手下,他跟著插什麼手。

  不能在這裡殺了太宰治,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殺了太宰治,看似行事衝動莽撞的中原中也,實則比誰都清楚太宰治對現在的港口黑手黨的必要性。

  「等等、」太宰治頭也沒回喊住他,差點一步一個腳印踩穿地板的中原中也惡聲惡氣,扭過頭道:「干什麼?我還沒有承認你是組織的首領。」

  「就算中也不承認,我現在也是組織的首領,何況我在成為首領之前就是干部,中也不過是准干部,干部命令准干部有什麼問題?」

  一句話堵得中原中也臉色更加難看。

  港口

  黑手黨上下地位森嚴,干部想要命令准干部確實是可行的,但就算中原中也接下干部的任命,他也無法反對太宰治的命令。

  畢竟他接下干部委任以後,太宰治還是高他一位的首領。

  太宰治淡淡說道:「把奈奈一起帶走,我這裡不需要多余的人。」

  「哈?你自己的手下還要扔給我,」中原中也眉頭高高挑起,幾乎要直接罵人道:「我又不是什麼帶孩子的保姆!」

  無視中原中也的憤憤抗議,太宰治准備推開一直縮在他懷裡的少女,纖細單薄的身軀輕輕顫抖,他面上神色沒變,扶抱住貓澤奈奈的手卻猶豫一下。

  小小的抽噎聲伴隨著盈滿眼眶的淚水打濕他的襯衫帶著熱燙的溫度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異能一般,身體僵硬得厲害想要推開她的動作因為少女拽緊他的衣服而猶豫著沒有付諸行動。

  「你是不是要丟掉我了?」

  再無法克制忍耐住的淚水洶湧衝出眼眶,滑落臉頰彙聚在下頜落下,一滴一滴無聲砸在太宰治身上,他愣愣看著貓澤奈奈緩緩退出他的懷抱,手背衣袖擦過眼睛想把洶湧的眼淚都抹干淨,一遍遍擦蹭得眼眶發紅。

  眼睛擦得緊繃發干還是克制不住想要溢出的眼眶,她干脆不再試圖擦干淨,雙手緊緊揪住大腿上的褲子布料,忍著聲音裡的哽咽問道:「是不是因為我一直沒有達到你的期待,所以你不要我了?」

  就像她的父母一樣,因為不想再一直照顧她這個負累,所以一聲不吭把她扔在醫院再沒有回來。

  那時候的貓澤奈奈還不知道難過痛苦,她只是十分惶恐無助,不知道自己以後要怎麼辦。

  時隔多年,她又一次要被重要的人扔下。

  這一次她親耳聽見太宰治不想要她的理由……

  她又要被丟下一個人。

  最開始見到太宰治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身上被寄托著某種特殊的情感,也正是這份特殊的情感讓太宰治一直都非常包容她。

  她從來沒見過其他人說的陰晴不定、嘴巴又壞的太宰治,或許是因為那時候的她身上背負著太宰治的某種情感讓他可以一直忍耐她的愚笨。

  但是沒有人會願意一直等一個磨磨蹭蹭看不見進步和長進的人。

  「……不是的,」太宰治有些艱難開口,很多很多想要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回下去,「中也帶奈奈離開吧。」

  讓她這樣誤會也好。

  知道痛的小動物就不會再靠近讓自己受傷疼痛的人。

  貓澤奈奈離他遠一點也好,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沒辦法像其他世界的太宰治一樣給貓澤奈奈幸福。

  只要繼續呆在他身邊,她就會不斷受傷、不斷被刺痛。

  「嘖、你這就把人推給我嗎?」遲鈍如中原中也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不對勁,看著小丫頭埋著頭眼淚還在辟啪落下在地毯上洇出一個個圓點濕痕,他想要直接伸手抓著她離開都覺得不好下手,「她這樣怎麼可能會跟我離開?」

  「如果是中也的話,奈奈會跟你走的。」

  太宰治收斂起神情間的混亂,恢復屬於首領的從容平靜,垂眸淡淡說道:「中原中也以前救過她。」

  所以如果一定要把貓澤奈奈交給什麼人照顧,中原中也就是最好的人選。


第127章

  跟在中原中也身後的貓澤奈奈異常沉默,  他大步走在前面幾次想停住腳步回頭又不知道要怎麼打開話題。

  完全沒有應付女孩子哭泣的習慣,中原中也心裡暗暗咒罵太宰治不做人,把人弄哭直接推給他了事還說什麼他救過小丫頭。

  他都沒印像自己救過什麼人。

  「呃、你叫奈奈對吧?」

  他停住腳步,  裝著有照顧手下經驗一般開口問道:「太宰、咳不是,首領……算了,還是暫時叫他太宰吧!他說我以前救過你,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糾結好一番稱呼要他就這麼大方承認太宰治首領的位置很別扭難受,可就算他不承認太宰治也已經上位組織的首領,  接下來只能自己努力轉換過去的心態。

  「貓澤奈奈,  」少女低垂著眼睫,眼眶周圍還泛著些微的紅,聲音帶著些啞,緩緩開口道:「四年前,中也先生救過我。」

  「四年前?」中原中也暗自嘀咕,四年前他還在羊說不准還真幫過她,  不過他已經不太記得四年前的事。

  除卻身邊的人和某些大事,中原中也很少會去記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過去在打跑羊的敵人時不經意救過小孩也不是沒有的事。

  不過中原中也一般不把那種當做什麼「救」,  只是他擊倒的敵人恰好綁了擂缽街外的孩子,  見綁架他們的人倒下,  他們也就趁亂逃跑,  根本不會有什麼人專門跑過來跟中原中也道謝。

  他握拳抵在唇邊,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咳!既然太宰都這麼說,你就暫時先跟在我身邊吧。」

  貓澤奈奈垂眸安靜片刻,紅紅的眼眶襯著澄紅色的眼眸宛如兔子,  眼眶裡似乎還含著些許眼淚,  中原中也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錯話。

  他連忙補救道:「不、我的意思是……那什麼,  你幾歲了?」

  不能再在她面前提及太宰治的名字,要是小丫頭再不小心哭出來,回頭組織上下都要說是他把人惹哭。

  明明都是混蛋太宰的錯,自己的人不放在身邊照顧,反倒扔出來給別人照看。

  「十七歲。」她悶悶回應道:「中也先生不必顧忌我,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能調整過來。」

  中原中也一臉糾結,很想說她臉上的表情根本不是很快能調整好的平靜。

  不過貓澤奈奈這麼說,他也只能假裝相信,生硬轉開話題道:「十七歲……還是一個小鬼啊!」

  看著跟他身高相仿,面容秀麗可愛又透著幾分青澀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些,不免讓人生出幾分關照家裡小孩的感覺:「你加入組織多久了?」

  按照黑手黨的習慣,組織裡的同伴也算是他的家人。

  這麼算來,簡單把貓澤奈奈當做自己的後輩照顧可能會讓他更自在一些。

  「快要一年了。」她安靜跟著中原中也的腳步,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心情逐漸開始平復,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赭發少年,她恍然發現自己以前在醫院都沒有跟中原中也說過這麼多話。

  他總是忙忙碌碌來去如風就算探望她也不會停留很長時間。

  如同這樣普普通通說一些簡單的話沒有顧忌什麼,追溯回上一次似乎還是在最開始遇見中原中也的時候。

  以前的貓澤奈奈不知道中原中也的工作是什麼,但她看出來少年總是在忙碌奔波幾乎沒什麼停下休息的時間。

  加入港口黑手黨以後,她終於明白中原中也一直在忙碌的事是什麼。

  黑手黨之間的談判、交易甚至是武器槍支的走私,一切踩在法律底線上行動的行為幾乎都在黑手黨的活動範圍。

  與太宰治一般中原中也也是十八歲獲得晉升干部的手諭,只有身在港口黑手黨的人才知道要在這般年齡做出大量可以讓自己晉

  升為干部的功績是多麼困難的事。

  組織的下級成員、中級成員以及准干部、干部等高級成員再往上就是首領的位置,簡單的階級構成卻形成最森嚴沒有人敢輕易打破的秩序。

  中原中也很強,不僅異能還是體術都是數一數二的強大。

  而她現在……迫切想要變得更加強大。

  「中也先生,請教我變強的方法!」她深深向中原中也彎下腰,咬著唇道:「我想要變得更強。」

  要變得比現在更加強大。

  她還要完成自己對於太宰治的承諾。

  即便成為首領的太宰治已經不想再要她,她也要遵守對太宰治的承諾。

  貓澤奈奈不僅答應過太宰治要一直保護他,早在十多年前,她就向「未來的太宰治」承諾以後遇見太宰治,一定會好好保護他。

  這不僅是對一個人的承諾還有三歲的貓澤奈奈曾經遇見的「太宰治」,跨越十幾年的時間立下相同的誓言。

  「想要變得更強?」中原中也上下打量她,故意說道:「我這邊的訓練跟太宰軟綿綿的訓練可不一樣,你想好了?」

  四肢綿軟沒什麼肌肉,爆發力不夠、速度不夠、力量不夠,貓澤奈奈身上需要訓練的地方還有很多。

  但這也意味著她可以提升的地方還有很多。

  難得見到異能頗有潛力的好苗子,中原中也不由見獵心喜想著要是培養好貓澤奈奈,說不定組織又會多出一位強大異能者。

  前提是貓澤奈奈能撐住他平時的訓練量把綿軟無力的身體基礎提升上去。

  「我想好了,」她鄭重一點頭,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想要變強。」

  中原中也滿意一點頭,很快他又想到什麼,問道:「你該不會是因為太宰的話才這麼說的吧?」

  貓澤奈奈認真回答:「不只是因為治君的話也有我真的太弱的原因。」

  當她還在為自己一點小進步而沾沾自喜的時候,還有很多比她更強的異能者活躍在世界各地。

  不知道港口黑手黨的前路如何,但太宰治想要對付的敵人似乎非常棘手,為此他甚至費心奪下首領的位置任由組織裡的人誤會他殺害先代首領。

  她必須要變得更加更加強大才行。

  傳聞在異能的發源地歐洲,存在異能等級最高的超越者,在不確定太宰治的敵人是否為超越者之前,她都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

  這不僅是為了太宰治也是為了轉生技能系統開始說的更好生活在轉生後的平行世界。

  確認過貓澤奈奈的決心,中原中也一口應下道:「行,你先跟我去訓練室打一架。」

  沒有什麼專門□□人的方法,中原中也決定還是走實踐出真知路線。

  打得多了,實力自然就上來了。

  尚不知道中原中也訓練方式跟太宰治是不相上下的亂來,貓澤奈奈定了定神跟上他的腳步,再次曾經一次次接受太宰治訓練的地下訓練室。

  這裡是組織隔音能力最好的地下訓練室,牆壁和地板的材質塗料都經過特殊的處理,可以經受住破壞力強大異能者在這裡大開大合訓練。

  中原中也脫下外套扔在地上,熱身的動作都沒有直接勾了勾手指,勾唇張揚狂肆道:「向我攻擊。」

  她運起渾身的力量狠狠向中原中也揮拳,握緊的拳頭被他一手扣住,任少女怎麼使勁都無法抽出自己的手。

  「不擅長體術就別想著用這種小手段試探敵人。」他低嘖一聲,五指張開捏住她綿軟無力的拳頭,抬手直接把人往遠處一甩,少女纖細單薄的身體狠狠撞上牆壁,激烈的疼痛從背部向全身蔓延。

  她痛得直抽氣,努力撐著身體想要起身。

  皮鞋落在訓練室的地

  板上發出清晰的叩聲,中原中也一步步走近她,鈷藍色眼眸輕垂落在她身上,不喜不怒道:「太宰說你還留了手段沒用吧?想要變強就拋棄那些對敵人手下留情的無聊想法,盡全力向我攻擊。」

  身體各處都在叫囂著疼痛,先是禁錮中原中也的影子受到千鈞之重的壓制將壓力全部反饋回她身上,後是身體直接被甩飛出去撞在牆上。

  好像連站起來都變得十分困難。

  她倚靠著牆壁,低頭緩和平復因為疼痛而變得紊亂的呼吸。

  「喂喂、你不會這就不行了吧?」

  中原中也頭痛看著倚靠牆壁而坐的少女,他不是很會訓練基礎太差的人,要是貓澤奈奈連這都堅持不住,她最好回去新人訓練營練練再找他。

  定在她面前的皮鞋一轉,他嘆氣道:「算了,今天就先……」

  「啪!」少年微微一怔,回頭看向低垂著粉白色蓬松發頂的小丫頭,雙手高舉過頭頂拍在一起,影子借助訓練室的燈光投射在牆壁上變成一個巨大的犬首。

  「玉犬。」一黑一白兩只帥氣威武的大狗飛躍出影子向中原中也直撲而去。

  映在牆上的手影一轉,拇指相靠掌心與手背相貼變成飛鳥的形態,「鵺。」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架住黑玉犬的爪牙攻擊,重力通過接觸的瞬間奪走黑玉犬身體的操控權,再一轉拳頭握緊毫不留情揮出去一擊。

  拳頭觸及白玉犬的剎那間,它化作一道黑色濃稠如同液體的水狀物留下彙入他們腳下的影子。

  他驚訝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看似不起眼的影子竟鋪滿大半訓練室在他察覺到影子異常活動的時候還加快速度形成包圍籠罩圈。

  「嵌合暗翳庭。」一直垂頭倚靠著牆壁而坐的貓澤奈奈化作影子水彙入腳下的陰影,再次出現身體已經通過影子轉移到中原中也身後。

  他挑起眉毛,哼笑著道:「這才有點像樣。」

  他還以為貓澤奈奈真的這麼不禁打,身體被甩飛出去就沒有再站起來的勇氣。

  少女眼簾輕垂看著自己的手掌,喃喃道:「原來真的可以……」

  【嵌合暗翳庭】是【十種影法術】所在的原生世界一種特有的應用,名為領域展開將咒力流轉經過體內的術式刻印再通過手上結的咒印釋放。

  她轉生的平行世界沒有術師,特殊能力者都是異能者,沒有類似領域的能力。

  但中原中也不是她可以簡單打敗的對手,她的異能無法彌補體術在中原中也面前的劣勢,只能冒險試一下創造領域一般的主場優勢。

  幸運的是,她真的成功了。

  濃稠黑暗的影子將他們身處的空間包裹形成一個閉合的影子世界,仿照領域的能力沒有什麼必中與必殺效果,有的僅是這片影子一般可以給她帶來助力和隱匿的漆黑空間。

  「再來,」中原中也試著抬腿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心下了然這是與頂層首領房間裡遇見的禁錮不同類型的能力,「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本領。」

  通過手影召喚攻擊的動物,影子可以禁錮也可以形成包圍,制造影子一樣的假像分體……不、應該是替換原本所在的位置。

  一開始被他扔出去的貓澤奈奈確實是真人沒錯。

  「中也先生請小心,」她俯身從影子裡取出一把通體漆黑由影子構造而成的劍,手腕一轉擺出不似劍道的手勢,神情堅定道:「接下來,我會使出全力向你攻擊。」

  中原中也一拳掄飛影子一般的鳥,沒好氣道:「不要在戰鬥的時候跟敵人叫什麼禮貌啊!」

  她這都是什麼習慣,這麼好可以用來偷襲的能力還要光明正大跟他打一聲招呼,明明剛才差點就可以偷襲到他。

  「這把劍好眼熟,」他咕噥一句,躲過

  貓澤奈奈劈砍過來的劍招,越看越覺得眼熟,問道:「你該不會是照著紅葉姐的劍造的吧?」

  「是的,我覺得紅葉小姐的劍術十分厲害。」沒有修習過劍術的少女揮起劍十分不像樣,只能胡亂劈砍再配合著濃稠黑影般的式神攻擊中原中也。

  所有調伏過的式神都可以自由在這片影子空間在實體與影子之間轉換,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無法操控影子這樣的虛無物質,面對層出不窮的影子式神,他一邊架擋住攻擊一邊誇道:「不錯嘛,你的異能可以這樣配合著攻擊。」

  倒是比他開始想的要厲害一些。

  他還想著貓澤奈奈體術基礎這麼差,連太宰治那種中下水准都打不過要怎麼給她先將身體鍛煉起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貓澤奈奈的異能應該是更注重召喚出來的動物配合攻擊,所以她之前的重點訓練都在異能而不是體術。

  「不過只鍛煉異能卻忽略體術的提升,」中原中也一手抓住貓澤奈奈的手腕,在她的身體再次化為影子彙入腳下重新出現的時候,提前預判到她所在的位置,一拳狠狠揍在胃部,「這樣可沒辦法打過我。」

  她捂住胃部身體痛得弓起腰,咬緊牙關才能咽下差點要冒出口的痛呼。

  中原中也一手搭在她肩上,重力自然蔓延控制她的身體,道:「這就抓到你了。」

  他確實沒辦法控制影子,但影子的主人卻是實實在在的人類。

  重力操縱的物質,包括擁有實體的人類。

  「認輸吧,」重力壓制著她的身體下墜,手臂抱住絞痛的胃部還要抵抗身體越來越重的力量,貓澤奈奈幾乎無法再分出精神操控式神攻擊中原中也,「你今天做的很不錯,我已經大致了解你的實力。」

  她沒有吭聲,蹲跪在地上痛得直抽氣。

  中原中也暗暗想著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小丫頭畢竟不是他手下那群皮糙肉厚的家伙,即便沒有使用重力這麼打上一拳也很痛。

  他俯身拍了拍貓澤奈奈的肩膀,道:「今天的比試先到這裡,你把這些影子撤走吧。」

  「卡嚓。」子彈上膛的聲音。

  藉著手臂捂住胃部和弓腰的動作掩飾將身體的部分化作影子,抽取模擬成槍的武器,冰冷的槍口抵住中原中也的下頜脖頸,他微微抬了抬頭,低笑一聲甚至能感受到槍管隨著喉管的微微震動而活動。

  影子化作的武器無法用重力控制,要是貓澤奈奈此刻扣下扳機,他可能要實打實挨上一槍。

  沒想到這個狡猾的小丫頭會故意示弱降低他的防備心,趁機制造出槍將他的軍。

  「這次我沒有輸吧?」她緊緊盯著中原中也,忍耐身上沉重無邊的重力,執著等待著一個答案。

  他微微一愣,失笑無奈松開壓住她肩頭的手,道:「是啊,我被將軍了。」

  中原中也沒提他施加在貓澤奈奈身上的重力,要是他不放手重力可以直接把她壓成肉泥,根本等不到她扣下扳機的動作。

  不過這次……

  他就稍微讓一下這個小丫頭。

  能把他剛才說的話都記進腦子化用在戰鬥之中,貓澤奈奈或許體術稍差一些,但絕對不是什麼無能之輩。

  假以時日,或許她會成為跟他不相上下的異能者。

  「……太好了,」漆黑的槍身在手裡融化作黑水,貓澤奈奈脫力一般解除鋪滿整個訓練室的影子,身體搖晃一下向前栽倒,喃喃道:「我沒有輸。」

  中原中也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少女無力軟倒的身體,喊道:「喂、貓澤,你還好嗎?」

  接連喊了幾聲都得不到回應,他側頭一看她的臉,雙眸緊緊合上抿著唇,眉心微微凝蹙收緊,呼吸平穩而規律淺淡。

  他咂舌道

  :「睡著了?」

  還以為她跟太宰治一樣故意盤算著最後的偷襲,現在看她一收起異能就立刻睡過去,大概剛才是強撐著精神挺著一口氣不想認輸。

  他利用重力托一把人,少女的身體輕飄飄落在地上,再將外套蓋在她身上防止著涼。

  「暫時先這樣吧。」

  他也不知道貓澤奈奈住什麼地方,將就將就讓她在訓練室躺著歇一會。

  少年鈷藍色的眼眸轉落在她臉上,他思考半晌:「我真的救過她嗎?」

  完全沒有印像。

  而且貓澤奈奈這樣的異能真的需要什麼人救嗎?

  除非是異能手術的改造,不然異能者覺醒異能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出現征兆,貓澤奈奈的異能這麼特別,隨時召喚出幾只狗或是幾只鳥都能嚇跑擂缽街的混混。

  「太宰那家伙該不是誆我給他照顧這丫頭吧?」左思右想都想不通,中原中也決定暫時放下這件事。

  憑借他對貓澤奈奈今天的印像,她應該不是太宰治那種說謊都不眨眼的人。

  就算太宰治真的騙了他,這不是還有貓澤奈奈的話可以作為實證。

  臨時扔下國外分部的工作急匆匆趕回橫濱找太宰治討要說法不成,現在還給自己另外攬了一個包袱過來。

  不接下新首領任命連工作都沒有的准干部少年大嘆一口氣,雙手抱在腦後往地面一趟,喃喃自語道:「真是糟糕……我還想在升上干部之後扔掉太宰以前發行的刊物。」

  中原中也嘀嘀咕咕抱怨一通,側頭看向貓澤奈奈半晌,嘖聲道:「他倒好,把人一扔自己當了甩手掌櫃。」

  要是沒有太宰治這樁事,他其實真不介意接下一個聽話的學生。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又狠狠咒罵幾句不干人事的太宰治。

  ……

  在中原中也接下新任首領的干部任命之後,港口黑手黨這個龐然大物開始向橫濱的司法、物流、銀行等各行各業露出鋒銳的獠牙,大肆利用黑手黨的力量向外擴張勢力與地盤,從橫濱租界到神奈川縣再到東京都、千葉縣、群馬縣等關東地區,港口黑手黨猶如一頭不知貪婪的野獸瘋狂向外擴張勢力。

  無懼得罪政府、軍方以及其他地區的黑手黨勢力,面對層出不窮的暗殺也不會停下港口黑手黨向外擴張的腳步。

  最開始暗殺太宰治的人還可以由游擊隊黑蜥蜴的成員對付,漸漸暗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手段越來越多,令人防不勝防,組織中任何一個想要通過頂層接觸首領的人都有可能是暗殺者。

  為了保護首領的安全,組織最強的干部中原中也退出戰鬥一線,轉而留在事務所頂層的房間保護首領太宰治的安全。

  代替中原中也成為港口黑手黨最鋒銳的刀是他的學生貓澤奈奈,最開始由太宰治帶進組織擔任他的秘書一職。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運氣不好被太宰治盯上拉進裡世界的普通少女,直到新舊首領更替,看似普普通通的貓澤奈奈轉入首領的直屬部隊第一次施展出她的異能。

  【十種影法術】。

  組織內部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其異能真名,只知道貓澤奈奈可以自如通過手影召喚出強大的異能動物攻擊敵對勢力,黑白雙煞一般的狼犬、翼展驚人可以操控雷電的鵺、體型巨大可以一口吞下一棟事務所的巨蟒……

  她可以召喚的動物數量,除卻首領太宰治以及她的老師中原中也沒有其他人知道。

  她的異能甚至沒有收錄進組織的情報庫被列入最高等級的機密,這樣的高度保密手段連組織的干部都不能隨意調閱她的資料。

  貓澤奈奈用一年的時間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實力,在進入組織的第三年晉升為准干部、拿下游擊隊隊長的位置。

  裡世界的人將她稱為

  盛放在黑暗陰影之間最單純無辜的百合花。

  帶著可愛溫柔的面容笑吟吟擊敗敵人,把敵對組織的勢力全部碾壓粉碎,一人就相當於一支軍隊。

  「這是首領下達的新任務?」柔軟纖細的手接過三兩本摞起來的資料情報,眉眼相較四年前剛來到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幾乎完全長開展露其中的秀麗溫柔之色。

  她眼睫上揚抬起望向通口一葉,輕聲軟語問道:「首領沒有說什麼嗎?」

  「首領問候了奈奈小姐的近況,」隱約察覺自家上司在跟首領鬧什麼別扭的通口一葉抬頭挺胸,神色凜然回答:「在聽聞奈奈小姐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讓我把這個任務直接交給黑蜥蜴的百人長。」

  她這麼說應該沒有問題吧?

  既充分表現首領對奈奈小姐隱晦的關心示好,又表達了他不想她太過操勞,所以讓她瞞著奈奈小姐把任務書直接交給黑蜥蜴的百人長處理。

  自從聽聞自家上司跟首領的絕美愛情故事之後,通口一葉無一日不想著他們快點和好。

  最重要的是,游擊隊隊長明明是貓澤奈奈,但她基本不會上頂層見太宰治,什麼需要傳達的任務或是彙報的工作都是由她來轉述。

  她只是游擊隊隊長的副官,實在承受不來每次面見首領的恐怖壓力。

  「任務直接交給廣津先生?」貓澤奈奈垂眸翻開任務書的資料,一頁一頁靜靜看過去,笑語輕聲道:「這個任務到底有什麼特別要讓首領瞞著我交給廣津先生處理?」

  任務書簽下的名字不僅有廣津柳浪還有中島敦的名字。

  這代表太宰治屬意將任務交由他們處理,而不想她隨意插手這件事。

  明明她才是游擊隊的隊長,他卻要跨過她將任務交給黑蜥蜴的百人長處理。

  「mimic……?」貓澤奈奈若有所思把任務書還給通口一葉,漫不經心問道:「這次的任務好像沒有什麼情報,這是要直接交給廣津先生他們負責打探嗎?」

  重新接過任務書的金發副官愣了愣,道:「首領只是讓我把任務書交給廣津先生他們。」

  一般會交給游擊隊處理的重要任務首領都會下達精確的命令,看似簡單讓人摸不著頭腦卻每次都會直擊敵人的要害。

  不過首領要是沒有仔細交代任務,不是讓他們自行處理就是通過傳召單獨下達指令。

  港口黑手黨內部有不少其他勢力混進來的成員,一些重大的任務首領都是直接下達到他們身上,除卻貓澤奈奈不願意上去頂層,廣津柳浪和中島敦不時會接到首領的召見。

  關於游擊隊隊長和首領的關系就算港口黑手黨的人不刻意想歪都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對勁。

  哪有部下不願意面見組織的首領,首領就真的不再勉強她,反而主動服軟退一步將任務布置都轉述給部下的副官。

  在貓澤奈奈第一次拒絕首領的召見時,港口黑手黨上下的人都以為首領會惱了她,誰知道他只是態度平常笑笑讓人轉而通知她的副官代替她去頂層接下任務。

  聽調不聽宣,說的就是貓澤奈奈。

  她會無條件服從太宰治的命令和調度,唯獨讓她上去頂層一事堅決不會妥協。

  最開始中原中也沒有被調上頂層,她跟在中原中也身邊不算特別顯眼,有最強干部在前開拓稍落於他身後一步的少女並沒有多少人關注。

  真正讓她嶄露頭角的時機是中原中也作為首領護衛被調上頂層,貓澤奈奈從此頂上中原中也的位置代替他在一線戰鬥開拓,完成各種高難度任務,解決一個個強大的異能者。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黨的最強干部卻不知道他身旁看似柔弱的少女也是一名強大異能者。

  他將自

  己的學生保護得很好,貓澤奈奈也沒有什麼上進心,跟著中原中也學習如何變強的第一年幾乎沒有引起組織裡的其他人注意。

  直到第二年中原中也被調離戰鬥一線,貓澤奈奈看似被趕鴨子上架接下中原中也之前的工作,實則所有任務經過她的手都被妥善處理完成。

  這時港口黑手黨內部又有傳聞中原中也是被太宰治故意調走,將表現的機會讓貓澤奈奈好讓她積攢功績成功晉升為准干部、干部。

  明明真相是因為首領面對的暗殺越來越多,普通的首領護衛已經招架不住這些層出不窮的暗殺者,身為港口黑手黨最強的干部也是最強的異能者中原中也才會被調上頂層駐守。

  可許多人就是更願意把這樣的行為以某種曖昧的方式理解。

  要不是貓澤奈奈的實力足以服眾,恐怕連她晉升准干部、獲得游擊隊隊長的身份都會受到詬病。

  「對了,奈奈小姐,」通口一葉剛要離開的腳步停住,回過頭說道:「首領還問你最近心情怎麼樣,有沒有提到頂層或是……咳、想念中也先生,想上去頂層看看?」

  其實太宰治沒有說的這麼直白,不過撇去彎彎繞繞的話,留下重點任務直接交給黑蜥蜴百人長處理以及問候貓澤奈奈近況的話,確實可以這麼理解。

  太宰治還裝作不經意問中原中也有沒有想念學生,要不要給他放一個假,偶爾下樓去放放風。

  完全沒有聽出首領潛台詞的最強干部直接一口拒絕,表示自己離開,光靠著門外的守衛保不住他們首領昂貴的人頭。

  據聞,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項上人頭在黑市已經叫到五百億的高價。

  暗殺太宰治的人不斷失敗,懸賞的價格不斷提高,至今還沒有人有能力拿下這筆巨款。

  情商比中原中也稍微高一點的通口一葉倒是聽出首領話中的意思,只是貓澤奈奈的回答……

  「最近睡眠不足,沒怎麼打理自己要是這麼上去見中也先生,實在有些失禮於人還是下次再說吧。」貓澤奈奈笑得溫溫柔柔,說話輕聲細語,仔細一品還是拒絕上去頂層的意思。

  通口一葉都不知道該是同情還是感慨,不管是首領召見還是另找借口都不能讓貓澤奈奈改變主意。

  聽說在她沒進組織以前,貓澤奈奈還是太宰治身邊的秘書,兩人同進同出關系十分親密也不知道是怎麼鬧成這樣。

  她腳步匆匆離開,留下貓澤奈奈在站原地若有所思,「不想讓我經手的任務嗎?」

  雖說太宰治也不是什麼任務都會放她手裡,但像這次一般專門打岔引走通口一葉的注意還是比較少見。

  什麼太宰治突然問候她的近況,擔心她最近太過勞累想將任務直接交給廣津柳浪和中島敦他們處理,這樣的話她是一句都不會相信。

  太宰治想知道她的近況,根本不需要問通口一葉,他本來就有派人跟在她身邊。

  她的任務完成如何,她的生活近況如何,太宰治幾乎比她本人都要了解自己,何必拿這種事問通口一葉。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貓澤奈奈對太宰治的了解,他肯定是想做什麼大動作,偏偏又不想讓她知道才故意這麼說。

  他知道她不願意上頂層就故意利用這一點。

  他知道中原中也肯定不會同意放下保護首領的任務就故意這麼問他。

  太宰治這個人最壞了。

  把什麼都算得透透徹徹、清清白白,自以為掌握人性以及身邊所有人的想法和行動,正是不想讓他如願,她才不願意上去頂層見他。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擅長隱瞞情緒的人,就算她真的是也很難瞞過太宰治,所以貓澤奈奈干脆選擇不去頂層。

  厲害精明如太宰治也不可能透過普通的照片與文字看穿

  她的想法。

  貓澤奈奈有一個野心,一個想搶走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野心。

  只是她知道絕對不能讓太宰治知道,更不能在成功綁架港口黑手黨首領之前被他察覺,不然她的一切想法和計劃都會付諸東流。

  她無所謂什麼准干部、干部的位置,更不在乎游擊隊隊長的職位是否屬於她。

  她知道太宰治要通過首領位置去保護一個人,在此之前、至少是在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之前,他都不會離開首領的位置。

  他會兢兢業業呆在首領的位置,把自己當做組織的奴隸困死在頂層的方寸之地。

  太宰治成為首領三年,除卻最開始出去帶著芥川銀和中島敦回來,之後都沒有再離開頂層一次。

  她不願意上去頂層面見首領,他也不會下來看看他的游擊隊隊長。

  所以她才討厭太宰治。

  這個人真的是壞透了。


第128章

  不知道是覺得關於mimic的任務用不上她還是不想她插手這件事,  貓澤奈奈三天後就接到前往千葉縣協助分部勢力壓制最近勢頭正猛的宮田組。

  她表面沒有異議接下任務,實際已經確定這是太宰治想要調走她的計劃。

  他不想她插手這個任務,原因可能是mimic太難對付也可能是太宰治不相信她可以解決mimic,干脆把她這個直屬首領的游擊隊隊長調離橫濱,  自己想辦法解決mimic。

  太宰治保護人的方式還是這麼讓她討厭。

  「知道了,  」貓澤奈奈眉眼盈著溫柔笑意,  接下通口一葉遞過來的任務書,恍若不經意問道:「首領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千葉分部的求援想要我們盡快派人過去,  」通口一葉委婉說道:「宮田組新招攬的異能者實力似乎很強,分部已經遭到他們好幾次狙擊破壞交易現場。」

  意思就是越快出發越好。

  她抬手輕挽耳邊的鬢發,笑盈盈道:「麻煩一葉召集武鬥派的成員准備出發前往千葉的事宜,我先出去走走,兩個小時之後回來。」

  通口一葉鄭重點頭,而後又好奇問道:「奈奈小姐要去什麼地方?」

  以往任務准備出發之前,貓澤奈奈都會呆在事務所,像這次一般提出想去外面走走的情況還是少見。

  「保密!」纖細的食指豎在唇邊,她眉眼彎下笑得可愛,道:「不過一葉想知道,我可以考慮一下只告訴你。」

  通口一葉有點被可愛到,  她低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鬼鬼祟祟湊到貓澤奈奈身邊,壓低聲音道:「奈奈小姐告訴我吧,  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想偷偷去見一個人。」手擋在唇邊,  她的聲音輕得恍如氣音一般。

  她把悄悄話告訴通口一葉後,後退兩步站直身體,  笑著道:「打點出發之前的事宜就麻煩一葉了。」

  眼看著貓澤奈奈轉身走遠,  愣在原地的通口一葉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番話意味著什麼……

  「糟了!奈奈小姐被外面的壞男人勾走了!」

  肯定是因為他們上司和首領鬧別扭太久,  他們誰也不肯服軟,導致奈奈小姐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勾走心神。

  不行!為了維護港口黑手黨的絕美愛情,她要替首領看看偷偷勾走奈奈小姐的人是誰。

  通口一葉匆匆打了一個電話召集武鬥派的人,隨後再想跟上貓澤奈奈的腳步,發現人已經離開事務所,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離開。

  准備前往千葉縣的任務又不能隨意耽擱,即便再不甘心沒見到勾走貓澤奈奈心思的壞男人,她還是要以任務為重,先把出發千葉分部的事宜在上司回來之前准備好。

  ……

  通口一葉的小心思,貓澤奈奈尚不得知,不過她這次出來確實是為了見某個人。

  見一個太宰治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也想要保護的人。

  雖然她不在意游擊隊隊長的位置,不過身處這個位置確實可以給她提供很多便利,比如說知道太宰治不惜成為首領,偽造先代死亡假像被身邊幾乎所有人都誤會也要保護的人。

  伸手推開面前的咖啡廳門,緩步走到約定好的位置,貓澤奈奈歪頭笑著問道:「請問是武裝偵探社的織田先生嗎?」

  比委托人更早到達咖啡廳的織田作之助平靜點頭,他身邊坐著的江戶川亂步一點都沒有客氣在貓澤奈奈來之前就點了一堆蛋糕甜品,五六個吃光的碟子堆在一起,他低頭專心致志吃著草莓巴菲,頭都沒有抬起看來人一眼。

  貓澤奈奈也不在意織田作之助帶了別人一起赴約。

  她招手向服務員示意,道:「麻煩要一杯冰咖啡,織田先生和你的朋友還想要什麼嗎?」

  織田作之助神色淡定,說道:「我的咖啡還沒喝完,暫時不用別的東西。」

  「我還要一份提拉米蘇、布朗尼蛋糕和紅豆大福!」江戶川亂步還沒吃完草莓巴菲就舉手要求再多上幾分甜品,眼鏡後的翠綠色眼眸看著她,問道:「可以吧?」

  貓澤奈奈看著他孩子氣的神情,嘴角還沾著餅干渣,失笑點頭:「可以,前面點的單也記在我的賬上。」

  這裡不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咖啡廳,卻是貓澤奈奈平時最喜歡來的地方。

  店裡的老板和服務員都很熟悉,知道貓澤奈奈每周都要來兩三次,每次都會打包不少甜品帶走。

  只是她本人很少在店裡吃蛋糕,一般都是以打包帶走居多。

  「貓澤小姐,我們來說一下委托的事吧。」

  織田作之助正要拿出之前寄到武裝偵探社的資料,江戶川亂步就直接打斷他的動作,道:「不用拿出來,她不是真的要委托我們做什麼。」

  今天的委托人只是想見一見織田作之助,沒有什麼工作還有蛋糕可以吃,看出這點江戶川亂步就借口一起執行任務跟著出來蹭吃。

  他揮舞著勺子,毫不客氣說道:「我說的沒錯吧?你因為某個人想來見一見織田。」

  開始看過貓澤奈奈寄過來的資料,他就確定對方並不是真的想要委托什麼工作,再結合她指名想要織田作之助負責她的任務,他就大概猜到她的目的。

  只是江戶川亂步當時還沒想明白她為什麼要見織田作之助,跟著出來吃蛋糕的同時還想看看貓澤奈奈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准備找上織田作之助。

  像征著開啟【超推理】的眼鏡一早戴上,他看見貓澤奈奈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一切。

  她真的只是來看織田作之助。

  其他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想親眼看看織田作之助是什麼樣的人。

  「想必這位就是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江戶川先生?」貓澤奈奈雙手搭在桌上,垂眸看著攏起的手指,輕聲道:「如你所說,我今天來只是想見一見織田先生。」

  如果說剛開始還會認錯江戶川亂步的身份,以為他是織田作之助的後輩事務員,在自己的目的被直白戳穿以後,她就大概猜到陪著織田作之助一起來的人是誰。

  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據說擁有一眼可以看穿一切真相事實的推理異能。

  武裝偵探社的「偵探」二字基本就是為他而設。

  要不是太宰治不允許手下的人隨意去招惹武裝偵探社,甚至連消息都不怎麼讓他們接觸,她會更快認出織田作之助和江戶川亂步的身份。

  「亂步先生說貓澤小姐是因為某個人想見我,」織田作之助的神情非常平靜,沒有什麼憤怒或是被戲弄的感覺,道:「那是我認識的人嗎?」

  她輕輕搖頭,道:「不是織田先生認識的人,只是那個人單方面……不、只是你們在這個世界不認識而已。」

  世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在另外的平行世界還有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認識的世界,他們在這個世界不認識,不代表他們在另外的世界不認識。

  要不是系統的幫助,貓澤奈奈還不知道太宰治手上有支撐著這個世界運轉的【書】,寫上任何文字都可以造成足以改變世界的舉動。

  【書】原本不具備窺探平行世界的能力,只是因為【人間失格】接觸【書】觸發特異點導致太宰治可以通過【書】看見不同世界的過去未來。

  貓澤奈奈不知道太宰治在其他平行世界見到怎麼樣的她,所以在她身上寄托不必要的期待與情感。

  但她討厭太宰治這樣的移情想法。

  這個世界的貓澤奈奈是這個世界的貓澤奈奈,她不會成為其他世界的貓澤奈奈,更不會成

  為太宰治期望見到的「貓澤奈奈」。

  【書】的存在不能被三個人以上知道,不然會造成他們生活的世界不穩崩塌。

  算上通過系統作弊知道【書】的貓澤奈奈,要是再多一個人,他們的世界就會陷入崩潰破敗的大危機。

  「貓澤小姐的意思是對方通過某種方式知道我的存在?」織田作之助其實不太明白,如果對方真的認識他,想來見他為什麼自己不親自來。

  他這麼想,嘴上也這麼直接問。

  「因為不認識會更好吧?」貓澤奈奈端起冰咖啡輕抿一口,冰涼苦澀的咖啡順著口腔流入胃部,她像是放下什麼沉重的心事一般,輕輕推開冰咖啡起身道:「非常感謝織田先生抽空來這裡赴約,委托金我會直接打在偵探社的賬戶上。」

  見過織田作之助的真面目,她也該回去港口黑手黨完成她的任務。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英倫風打扮的少年黑發胡亂翹起,翠綠若貓咪一般清透的眼眸認真看著她,道:「可能會死哦。」

  執意這麼做,貓澤奈奈可能在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之前就會死去。

  她微微一愣,無奈笑道:「這也被你看穿了嗎?」

  「當然!」江戶川亂步得意得幾乎要翹起鼻子,道:「我可是名偵探!沒有什麼可以逃過我的眼睛!」

  明明長著一張孩子氣的娃娃臉,嘴邊還沾著些許食物殘渣,可貌若少年的名偵探還是十分得意並且全然不在意自己說著不明真相的人無法聽懂的話。

  真正明白這番話的人自然會明白他的意思。

  不明白他的話的笨蛋也不需要多解釋什麼。

  「我必須要這麼做,」她輕挽一下耳邊落下來的碎發,聲音輕得仿佛要被風吹散一般,道:「因為我想把那個人帶走。」

  直到貓澤奈奈離開以後,織田作之助還在想著她說的人到底是誰。

  她明明說著要帶那個人走,臉上的神情卻像是做好自己會死去的准備。

  ……

  離開熟悉的咖啡廳回到港口大樓,貓澤奈奈神色如常帶領著通口一葉以及部分武鬥派的成員前往千葉分部。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會被太宰治發現,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要是在意就離開頂層找她,他要是想裝聾作啞就假裝沒有發現這件事。

  他以前下達不允許組織成員招惹武裝偵探社的命令放在貓澤奈奈身上完全不管用,她也不會聽太宰治的話。

  太宰治是生氣也好、無奈也好,反正她都到千葉分部執行他下達的任務,再回來就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行蹤。

  黑蜥蜴如今掌握mimic的情報還太少,首領總領調度安排的任務不會讓他們這麼快直接跟mimic對上,她還有一些時間可以先把千葉分部的事處理完成再甩開太宰治派來跟蹤她的人。

  太宰治安排跟蹤她的人技術確實高明,不過再高明的跟蹤者也不可能完全掩飾自己的行蹤,或許他吩咐過跟蹤者不要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影子。

  但對方似乎是以為她一直沒有發現揪出他的行蹤而開始得意忘形,不再記得他們的首領大人對他的忠告。

  貓澤奈奈沒有把人抓出來,自然不是因為什麼喜歡被人跟蹤拍照,而是她需要對方把自己的信息傳遞給太宰治。

  一直以來的忍耐並不會讓她習慣被人跟蹤,即便太宰治安排的人很守規矩,不會在事務所和公寓偷拍,但一離開事務所和公寓就會出現的窺探視線還是會讓她下意識繃緊身體和精神。

  她討厭太宰治的暗中關心。

  討厭他做那些自以為為她好的事。

  「奈奈小姐,一直針對千葉分部的宮田組已經消滅,請問我們要准備現在回去橫濱嗎?」清

  掃戰鬥現場的時候,通口一葉克制著激動的心情問道。

  不久前大範圍施展過異能的貓澤奈奈凝眉,手指撐著額角輕揉,作出忍耐難受和頭痛的樣子,低聲道:「暫時不用,先讓武鬥派的成員在千葉這邊休整兩天。」

  想起貓澤奈奈好像一直都有頭痛的毛病,通口一葉連忙打消心底想快些回去橫濱,不讓外面的壞男人有機會勾走他們游擊隊隊長的亂七八糟想法,攙扶著她道:「奈奈小姐先回分部准備的客房休息一下吧,這邊有我和其他人在就夠了。」

  她垂眸勉強牽起嘴角,輕聲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藉著頭痛發作的理由避開其他人和太宰治派來的跟蹤者,貓澤奈奈換了一身不起眼的打扮裝作分部普通的事務員光明正大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悄悄開著車離開。

  千葉分部知道她長什麼樣的人不多,只要簡單偽裝一下短時間沒有被人發現她離開這裡就好。

  沒有彙報任務完成得到首領的指示離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或許會說她是不敬首領。

  不過不敬首領的事,她之前都做過不少也不差這一次。

  想要說什麼閑話、落什麼懲罰都等著她活下來再說,死去的貓澤奈奈可不會聽組織其他人的嘮叨閑話。

  黑色的轎車在夜色下一路飛馳趕回橫濱,她知道mimic在橫濱的落腳點,或者說這件事其實很多人都知道,mimic根本不介意被其他人知道他們的位置。

  他們甚至期待著有人找上門。

  一群離開戰場被國家和人民拋棄以後再找不到自身存在意義,渴望尋求戰鬥中可以殺死他們的人。

  對比這群身經百戰,讓異能者眾多的歐洲都難以拿下的「幽靈戰士」,貓澤奈奈其實沒有必勝的信心。

  她不知道mimic裡有多少異能者,更不知道他們擁有什麼樣的異能。

  但貓澤奈奈有一個絕招。

  一個輕易不會用出來,一旦使用很可能會讓她和敵人一起死去的強大絕招。

  【十種影法術】最後一只需要調伏卻從來沒有人調伏成功過的式神——八握劍異戒神將魔虛羅。

  要是用上那個一定可以打敗mimic。

  前提是她不能被太宰治發現自己先一步離開千葉回到橫濱。

  遠遠看見mimic的臨時駐地,她直接提起手剎打轉方向盤,轎車車胎在地面留下大片剎車痕,漂移甩尾定在mimic的駐地前。

  守在門口的mimic成員警惕抬起手裡的槍,毫不猶豫對准車上的方向射擊。

  不管來人是什麼身份,他們的任務都是直接開槍清掃。

  mimic不怕得罪橫濱的本土勢力也不怕殺錯人,他們是大戰末期遺留下來的戰士,被自己的國家、人民指為戰爭罪犯,一心只想死在戰場之上的戰士。

  他們已經沒有自己的可去之處,唯一的想法就是完成當年沒有完成的事,作為死在戰鬥中的一員不辜負自己戰士的身份。

  「玉犬。」纖細瑩白如玉的雙手一扣,矗立的路燈將光灑向他們所在的位置,犬首一般的手影落在地上直撲向門口駐守的兩名戰士。

  貓澤奈奈低頭靠著方向盤,忍耐頭部陣陣抽痛的感覺。

  在千葉分部的時候,她以頭痛為借口避開通口一葉他們回去客房。

  這不算是謊言,至少不完全算。

  兩年前,她就惹上頭痛的毛病時不時會發作,往常在公寓還可以躺著休息一下,現在卻不能說躺下就躺下。

  她還有沒有完成的事要做,解決mimic以及帶走太宰治。

  至少在她解決mimic之前,她還不能徹底安心放松休息。

  知道【魔虛羅】存在的人不多,

  除了她還有太宰治,連中原中也都不知道她最後沒有調伏的式神是什麼。

  利用【魔虛羅】對付mimic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就是她大獲全勝,要是運氣不好賭輸了,至少她幫助太宰治解決他的後患,完成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

  「白丸子、黑丸子,」無視逐漸集結向她逼近的mimic成員,她彎腰摸了摸兩只玉犬的腦袋,輕聲道:「拜托你們了。」

  依據式神使的實力變強而長大的玉犬已經長成足夠高大帥氣的狼犬,咋一眼看去都不好分辨它們到底是狼還是犬,只是看著會因為這半人高的大狗而心驚。

  mimic的戰士都是經過大戰末期存活下來的軍人,他們不會畏懼普通的狼犬,更不會畏懼一般的異能者,反而在貓澤奈奈孤身襲擊的時候擺出高度的重視集體出動。

  除了mimic的首領還不見動靜,其余人幾乎全部出動嚴陣以待。

  他們是要死在戰場上,卻也不打算死在弱者手上。

  只有真正的強者可以解放他們的靈魂,殺死他們讓他們這群早該死在戰場上的亡靈得以閉上雙眼。

  「大蛇。」巨大的蛇形式神從陰影衝出擋住所有射向貓澤奈奈的子彈,蛇尾用力一甩將數人橫掃甩飛出去。

  巨大的衝擊之下很少有人再能完整站起身,骨頭內髒都撞得粉碎破裂,氣息一點點變得微弱下去。

  纖細的少女眼簾垂落,輕聲道:「抱歉。」

  大蛇和玉犬為她清掃一路向她湧來攻擊的mimic成員,她在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想必負責監視mimic動向的黑手黨很快會把這邊發生的事彙報給太宰治。

  她的時間不多了。

  「小丫頭,你是來為我等帶來安詳的人嗎?」隨意坐在最上方台階的mimic首領紀德看著貓澤奈奈操控式神大肆攻擊mimic其他的成員。

  他不僅沒有阻攔她的動作,甚至神情都帶著淡淡的微笑。

  她是一名優秀的異能者,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他們想要找的人。

  「你們想要安詳,所以來入侵別人的國家嗎?」貓澤奈奈安安靜靜看著他,澄紅色的眼眸在室內昏暗的火光之下映出幾分柔軟與溫馴。

  她的外表看著不像是什麼強勢的異能者,一路走進mimic的駐地站在奇怪的大蛇和黑白犬的保護圈範圍之內,悠閑自在地不像是來對付他們,而是來這裡簡單散一個步。

  她或許沒有使出自己的全力,又或許蛇和狼犬就是她的全部手段。

  不管怎麼樣,mimic的大部分成員都重傷在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手上,要不了多久氣息就會完全斷絕。

  他們千裡迢迢從海外一直趕往橫濱的選擇是正確的。

  橫濱有很多強大的異能者,他們不會像鐘塔侍從以及歐洲其他異能組織一樣顧忌頗多,那些人或許強大卻不是他們想要尋找的人。

  「我們只是想要找到足夠強大的敵人,享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再死去。」紀德拔出雙槍毫不猶豫扣動扳機,每一下都仿佛預判過大蛇和玉犬的行動落在它們身上的要害位置,蛇的七寸、狼犬的腿腳以及腹部位置。

  大蛇的身軀粗壯、鱗片堅硬無匹,可蛇的七寸依舊是它的要害位置,即便它是式神也不可能避過正常的蛇類會擁有的弱點。

  玉犬的爪牙鋒利、速度迅捷如風,黑白兩只大狗一前一後配合相當默契,只可惜它們的攻擊都在擊中紀德之前落空,反被他幾槍打下場。

  不管多麼默契的配合、多麼讓人意想不到的攻擊角度和動作都能被紀德一一防御下來。

  他擊倒的大蛇和玉犬在徹底死去之前化作影子消失,握著雙槍的手垂下,他沒有著急攻擊貓澤奈奈,反而問道:「你還有別的動

  物可以操控嗎?」

  輕易擊敗mimic其他成員的【大蛇】【玉犬】在紀德眼裡不過是戰前的開胃小菜,他此刻面對貓澤奈奈的態度十分溫和有禮,可要是她沒有別的手段可以對付他,他只能遺憾按照過去在戰場上做過無數次的事一樣扣下扳機把她殺死。

  「我還有別的式神可以操控,」經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輪番訓練,除卻最後也是最強的式神沒有被調伏,其余或靈巧或強大的式神都被她成功調伏,可以自由操控它們作戰攻擊,「但我不准備把它們召喚出來。」

  紀德剛柔和下來的面容一下凝起,他們之間的空氣一下變得緊繃起來。

  他沒有立刻生氣動怒,而是冷靜問道:「為什麼?」

  「我的式神死掉就會完全消失,一般情況下我都會盡量避免它們被敵人殺死。」貓澤奈奈珍惜陪伴著她的式神,即便式神被殺死,力量和能力都會被余下的式神所繼承,她也不想犧牲其他的式神供養出一只強大式神。

  她眸光輕垂神情間帶著溫柔與憐惜,文秀偏向可愛孩子氣的眉眼在紀德看來仿佛沒有成年的孩子一般。

  不過在過去大戰時期,連未成年的孩子都會被拉上戰場,他沒有什麼對貓澤奈奈下手的心理負擔。

  不管她是女人還是小孩都不會影響紀德動手。

  紀德舉起槍口對准貓澤奈奈,遺憾問道:「那你是要認輸了?」

  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遇見值得一戰的異能者,誰知道面前這個小姑娘被打敗兩只操控的式神就擺出不願繼續戰鬥的姿態。

  要是她可以操控更多的式神或是把所有的式神一起釋放出來,說不定威力會更加強大也可以打敗他。

  「要是你現在把自己手下所有可以操控的式神都放出來,或許有機會可以戰勝我。」紀德捏著扳機緩緩對准貓澤奈奈的眉心准備直接扣下。

  雖然非常遺憾,但紀德認為自己還是戰士。

  戰士是不會因為敵人的長相外貌以及年齡而隨意放過對方,只要可以站在他對立面的敵人都是值得他尊重並且毫不留情下手的地方。

  無論男女老少,對方是否為異能者。

  「沒用的,」她搖搖頭,坦誠說道:「我剩下的式神加在一起也打不過你。」

  【大蛇】和【玉犬】無法打敗紀德,余下的【蝦蟆】【鵺】【脫兔】【滿像】【奔馬】【狸妖】【絞蛛】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唯有她最後沒有調伏的式神【魔虛羅】。

  那個她光是見過一次就心神震顫,恢復力和輪轉能力都無比強大,無論用什麼方法和式神都無法消滅調伏的最強式神【魔虛羅】。

  要不是太宰治為她消除【魔虛羅】送回影子空間,或許那次她真的會死在自己的式神手下。

  而見過【魔虛羅】猜出它真正能力的太宰治也嚴禁她再嘗試調伏最後的式神。

  「所以你就是抱著這樣的決心來到這裡?」紀德遺憾說道:「或許再過些年,你會變得更加強大足以殺死我,只可惜我不願意再繼續等待。」

  距離大戰結束已經過去十年有余,他和他的其他部下這些年一直在四處流浪尋找可以殺死他們的最好對手。

  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讓人疲憊不堪,他不想再浪費時間等待優秀的異能者成長起來,自己老去變成無力戰鬥的戰士死去。

  貓澤奈奈緩緩搖頭,微笑著道:「我不是毫無准備過來的。」

  她緩緩沉下腰,腳步站開擺出架勢,握緊的雙拳比出像是戰鬥的動作。

  「我是抱著殺死你的決心而來。」

  紀德微微一愣,搭在扳機上的手指沒有繼續下壓,反而主動笑著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不是只有調伏過的

  式神可以召喚,我沒有調伏過的式神同樣可以召喚出來,只是無法控制會連我也一起攻擊,」她有信心以魔虛羅的強大可以對付紀德,只是最後自己能不能活下來就不好說,「布琉部由良由良……」

  他們腳下的陰影在劇烈晃動,有什麼危險而恐怖的生物在影子之下鼓動蠢蠢欲動准備冒出。

  紀德的表情沒有絲毫害怕,他甚至興奮地笑起來。

  那種真切刺骨僅僅是准備出現就已經讓人渾身的寒毛都要樹立起來,大腦意識和身體都不自覺緊繃起來的強大異能式神。

  紀德垂下手,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貓澤奈奈,」召喚的儀式已經完成,他們腳下的影子都變成不安全的存在,「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問我的名字?」

  她以為紀德完成不在意對手叫什麼名字。

  「我叫安德烈·紀德,」他毫不猶豫對准鼓動的影子快速扣下扳機打空一個彈匣,影子即將出現的最強式神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我很期待你說的式神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強大,可以讓我滿足地在戰鬥中死去。」

  貓澤奈奈重新站直身體,跳著跑開腳下活動的影子,道:「魔虛羅擁有對世間萬像最強的適應力,要是連它都無法打敗你,世界上估計沒什麼人能給你想要的東西。」

  【魔虛羅】不同其他的式神,它並不是能一次次實驗積攢經驗調伏的式神。

  它所擁有的最強適應力,相當於見過一次的招數就會迅速化解,之後再想用同樣的招數對付它是不可能成功。

  想要打敗【魔虛羅】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它以前沒有見過的招式,在它適應能力之前打敗它。

  不然等【魔虛羅】把式神使所有的手段都摸得干淨透徹,它基本就沒什麼機會再成功調伏。

  「這樣真是再好不過了。」

  屬於貓澤奈奈和安德烈·紀德對上【魔虛羅】的調伏儀式正式開始!

  而另一邊,太宰治接到貓澤奈奈孤身一人趕回橫濱闖入mimic的基地,准備在文件上批閱的鋼筆壓著紙張落下一個濃重烏黑的墨點。

  中原中也站在他身後微微皺眉。

  他不知道是不是太宰治偷偷讓貓澤奈奈自己從橫濱趕回來對付mimic,但顯然連黑蜥蜴都數次在他們手上折戩而歸損失慘重,想必mimic並不是好對付的組織。

  他不贊同讓貓澤奈奈一個人對付mimic的指令,但這裡是頂層首領的房間,首領下達的命令就是絕對不可違抗的命令。

  不管他心裡多麼不贊同,覺得只讓貓澤奈奈一個人去太過冒進亂來,他都不能在頂層指責首領的決議。

  「中也,我要去mimic的駐地,」太宰治放下鋼筆,狀似平靜交代事宜,道:「稍後要是有什麼任務書再遞上來就先放著等我回來再處理。」

  中原中也扶起寬氈帽,吃驚道:「你在說什麼?你知道外面多少人等著要取你的人頭嗎?」

  別說讓太宰治一個人去mimic的駐地,就算是頂層房間的落地玻璃窗敢通電變成透明的樣子,外面都會立刻有一直埋伏的狙擊手扣下扳機。

  想要太宰治性命的家伙多如牛毛,他居然還敢說要一個人出去的話。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中原中也絲毫沒顧忌面前的人還是組織的首領,逕直說道:「你要是敢離開這個房間,准備暗殺你的人可以將鶴見川都擠滿。」

  「我沒有給奈奈下達回來的命令,」太宰治自顧起身,神色如常說道:「mimic的任務也一直是由黑蜥蜴負責。」

  中原中也微微一噎,道:「你是想說奈奈准備先一步把mimic給除掉?」

  呆在首領身邊護衛的日子不能輕易離開,但他也因此知道不少

  組織重要的機密,太宰治批閱文件都是在他眼皮底下,如今的組織如何運轉,每天都有多少文件會遞交上來,除了太宰治,最清楚的人就是中原中也和芥川銀。

  不過芥川銀多數時間都是呆在不通往外界的內側房間,她呆在太宰治身邊觀察留意任務文書的時間還沒有中原中也長。

  「紀德的異能不是可以預見未來嗎?」中原中也皺眉說道:「奈奈自己一個人很難對付他。」

  就算中原中也許久沒有見過貓澤奈奈,也不清楚她如今的實力具體如何,但安德烈·紀德可以在世界各國亂來這麼久都沒有被鏟除,異能特務科還為消滅他們開出港口黑手黨一直想要的異能開業許可證,想也知道紀德不是什麼可以簡單對付的人物。

  中原中也問道:「要聯系游擊隊的人去支援她嗎?」

  「已經不需要游擊隊的成員過去支援,」太宰治搖搖頭,垂眸輕聲說道:「奈奈一個人可以解決mimic。」

  他有些意外,皺眉問道:「不需要支援,首領還要去mimic的駐地?」

  反正貓澤奈奈可以自行解決mimic的全部成員,太宰治一個組織的首領這時候難道還要帶著大堆的暗殺者去找她嗎?

  「雖然知道小矮子不是什麼細心的人,但對自己的弟子都這麼不了解,實在很讓人懷疑中也是否真的對奈奈用心。」

  中原中也被他擠兌得臉色變換幾次,努力壓下幾欲衝口而出的暴躁。

  要不是還記著面前的人是首領,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罵回去或是動手,他早忍不住自己的脾氣。

  他努力壓著氣,道:「首領這麼了解奈奈嗎?」

  他要是真的了解貓澤奈奈就不會弄哭女孩子,把人氣跑出去兩三年都不願意上一次事務所頂層。

  明明都是首領直屬游擊部隊的隊長都能幾年不見面,混蛋太宰才是應該反思自己的人。

  「中也知道奈奈的異能是通過調伏影子裡召喚出來的式神戰鬥吧?」太宰治緩緩抬眸,一側繃帶遮擋住眼睛剩下另一側的鳶眸格外深沉。

  中原中也點頭,不解道:「那又怎麼樣?」

  看她這兩年在外面的活躍表現,不是該調伏的式神都差不多調伏成功嗎?

  「在奈奈的影子裡有一個幾乎不可能調伏成功的式神,」太宰治打開頂層房間隱藏最深幾乎沒開啟過幾次的密道:「她想要對付紀德,只能把那個式神放出來。」

  多人調伏的儀式對於貓澤奈奈本身毫無意義,就算借助別人的力量打扮式神也不算她成功調伏。

  【魔虛羅】的存在就是貓澤奈奈最後的底牌,最後用以跟敵人同歸於盡的底牌。

  「我去解決奈奈召喚出來的式神,」太宰治徑直走進密室,微微側過頭臉上的神情在密室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明暗不定,淡淡道:「這裡就暫時交給你了。」

  中原中也愣愣應一聲,看著密室大門在面前關上,這才反應過來:「不對!什麼叫這裡就交給我了?」

  問題根本不在事務所這段時間交給誰照看,而是太宰治一出去就可能惹來無數的暗殺者。


第129章

  mimic的駐地路線,  太宰治早已了然於心。

  從事務所頂層的密室一路前往mimic的駐地,太宰治輕松避開所有想要取走港口黑手黨首領項上人頭的殺手來到那個了然牢記於心的地址。

  一貫冷靜沉著的首領大人連腳步都變得著急慌亂起來,原本只是快步走著慢慢心裡的擔憂越來越盛,  他幾乎是跑著前往mimic的駐地。

  他害怕在那裡看見貓澤奈奈的屍體。

  正如他在【書】裡看見過無數次織田作之助的死亡一般,  他害怕貓澤奈奈會代替織田作之助與紀德同歸於盡,  死在這個未見黎明的黑夜。

  貓澤奈奈不應該死在這裡,她會有更好的未來、更合適她的生存方式,  在他完成自己最後的棋局奔赴永久的安寧與沉睡之前,  他會把貓澤奈奈遠遠送走離開港口黑手黨。

  誤會也好、生氣也罷,不管在她心裡太宰治是多麼混賬的家伙,  至少她能好好生活在這個世界,不再遭受病痛折磨。

  貓澤奈奈並不是什麼合適盛開在黑暗陰影間隙的百合花。

  她應該在陽光下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被他困在港口黑手黨、困在橫濱這五座大樓成為裡世界眼中的黑色百合花。

  mimic的成員從駐地門口倒下一路延伸到裡面,  他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分辨方向,不斷傳來轟轟戰鬥聲響的方向已經為他指明貓澤奈奈的位置。

  【魔虛羅】還在戰鬥,  貓澤奈奈或許還沒有死。

  他不需要像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一樣見證重要的人死亡,  這般慶幸的想法剛浮現起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被重重擊飛。

  鳶色眼眸映出少女沾染著血跡四散的粉白色長發,  他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什麼都喊不出來,  身體頭一次比意識更快行動跑向貓澤奈奈墜落的方向。

  屬於首領的紅色信物被奔跑帶起來的風吹飛,沉默無聲落在幾乎變成廢墟的bsp;沾染上灰塵與碎石變成灰撲撲的模樣。

  「奈奈!」堵在喉嚨裡的聲音在見到貓澤奈奈的慘狀得以釋放,  身體與靈魂意識似乎都徹底分離。

  他麻木看著自己雙手近乎不穩扶著貓澤奈奈靠進懷裡,少女纖細的身軀帶著一股隨時會消失的脆弱感,  白色的襯衫被鮮血大片大片染紅,  讓人不禁懷疑人類的身體真的可以流出這麼多血液嗎?

  貓澤奈奈真的還活著嗎?

  「奈奈……?」貓澤奈奈失神的紅眸緩緩對上焦點,  看清太宰治著急慌張的神色,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於無。

  她緩緩動了一下唇,虛弱道:「原來治君還是會離開頂層……」

  貓澤奈奈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換太宰治拋卻理性和冷靜離開港口黑手黨的頂層。

  湧上喉嚨的血沫讓她難受得嗆咳出聲,肋骨斷裂連用力呼吸都會帶來陣陣的抽痛。

  身體大量失血變冷,要不是異能者體質強大,這樣的傷勢根本堅持不到太宰治來這裡。

  「先別說話,保存體力。」太宰治扶抱住她的身體,壓下著急道:「我聯系了醫療組的人,他們很快會過來。」

  港口黑手黨旗下的醫院配備著最新的醫療設備,裡面的院長和外科主任醫師以前都是關東地區非常有名的醫生,肯定可以治療好貓澤奈奈身上的傷。

  她安靜靠在太宰治懷裡,呼吸微弱輕得仿佛隨時會消失一般,慢慢小聲道:「……我不會回去港口黑手黨也不會接受組織的治療。」

  太宰治錯愕道:「為什麼?」

  她明明是最渴望活著的人。

  貓澤奈奈應該是最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只要有治療的機會就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堅強接受一次次

  的手術治療,忍受手術恢復期的痛苦,無論活著多麼艱難都不會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要離開港口黑手黨,」她視線轉移挪開看向上方,微微渙散出神,喃喃著道:「我不會再回去了。」

  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港口黑手黨的工作。

  殺戮血腥奪走別人性命的工作,一點都不會讓人開心,無論過去多久都不會讓她釋懷。

  「等你接受治療痊愈之後,想去什麼地方都可以,」他微微用力抱緊她,低頭輕靠著她的額頭,啞聲道:「離開黑手黨也好、離開橫濱也好,想去什麼地方都隨你。」

  他不會再攔著貓澤奈奈。

  太宰治憑著自己的一己私心把貓澤奈奈留在黑手黨的世界,正如尾崎紅葉開始所說,她並不合適呆在這裡。

  她不是屬於黑手黨世界的人。

  不管她表面適應得多好,她都不會喜歡呆在充斥著殺戮血腥的裡世界,執行奪走他人性命的工作。

  「……求你,」他的聲音沙啞得近乎失聲,懇求道:「跟我回去組織接受治療吧。」

  貓澤奈奈怔怔安靜看著上空的虛無之處,快要坍塌的建築不斷往下掉落碎石,mimic的駐地被她的式神破壞大半,太宰治要是再不離開這裡,他就要跟著她和紀德的屍體埋葬在這裡。

  召喚【魔虛羅】對付紀德,讓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頂層。

  她真的賭贏了。

  只是她好像也堅持不到帶著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

  生命一點一點流逝失去體溫,連疼痛都逐漸變得麻木不再明顯的感覺太過熟悉。

  貓澤奈奈曾經一次次接近死亡,她或許比世界上很多人都要了解死亡是一件怎麼讓人恐懼的事。

  越是接近死亡,越是貪戀人世間的溫暖。

  她緩緩開口道:「其實我死掉也是一件好事……我知道書的存在,治君會很困擾吧?書的存在不能被三個以上的人知道……你還想把書交給其他人保管,其他可以觸發特異點的人……」

  斷斷續續的微弱聲音喘息幾次才能接著說下面的話,她的視線變得模糊看不清太宰治的臉,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可能是驚訝也可能是為難,突然多出一個計劃之外的人。

  貓澤奈奈從來都不在太宰治安排好的計劃之內,他可以把她交給中原中也,未來離開以後也會把她再交給別人。

  她最討厭太宰治這種自以為的做法。

  他憑什麼要替她做決定,他憑什麼以為這樣的安排對她更好。

  她討厭太宰治為她安排的人生、討厭他以後要扔下所有人獨自犧牲的計劃、更討厭……

  她以後的人生沒有太宰治的存在。

  「沒有我,治君之後的計劃會更加順利吧?」

  「不要說了,」太宰治低頭緊緊靠著她,聲音很低很啞:「你先保存體力,我帶你去醫院。」

  貓澤奈奈從來不是他的負累,更不是讓他困擾的存在。

  她是之於太宰治很重要的人。

  他想要穩定【書】的世界,不僅是為了這個織田作之助活著的世界,更是希望貓澤奈奈可以好好活在這個世界。

  「轟、轟、轟——」

  重傷殺死紀德的【魔虛羅】一步步向著貓澤奈奈而來。

  脫離【十種影法術】召喚出來的八握劍異戒神將成為這個世界特異點一般的存在,太宰治觸碰貓澤奈奈的身體也沒有消除【魔虛羅】。

  長相怪異又帶著幾分神聖和諧的最強式神,綁在手臂上的破魔之劍揮下強大的斬擊被太宰治抱著貓澤奈奈躲過,劍再一次劈下的瞬間被他抬手止住去勢,鳶眸抬起直視魔虛羅眸光沉郁透不進半分的光。

  【

  人間失格】爆發刺眼耀目的光芒分解消除【魔虛羅】把它重新送回影子空間。

  最強式神被送回影子空間,貓澤奈奈的呼吸平穩些許,臉色依舊蒼白若紙。

  她失去意識靠在太宰治懷裡,身體多處骨折、內髒破損傷重得陷入昏迷,就算立刻送往港口黑手黨名下的醫院可能也沒辦法搶救過來。

  現在能救貓澤奈奈的人只有一個。

  武裝偵探社的醫生與謝野晶子,唯有她的異能【請君勿死】可以治好貓澤奈奈,保住她的性命。

  ……

  橫濱上空飄搖下起迷濛的小雨,沙沙的雨聲在窗外響起。

  江戶川亂步懷裡抱著洋芋片一片一片塞進嘴裡,罕見沒有在報紙上尋找什麼有趣的案件,而是看著四樓窗外的風景。

  正常這個時間已經過了武裝偵探社的下班時間,社內不會再有什麼事務員活動,不過因為江戶川亂步今天沒有在下班時間立刻離開,反而不緊不慢開了一袋新的零食,還讓與謝野晶子多留一段時間讓部分好奇的社員沒有立刻趕著下班。

  他們不知道江戶川亂步在等什麼,就算問得到的回答也是含糊不清的回答。

  他在等一個不知道會不會過來的人。

  偵探社的社員陪著左等右等都沒有發生什麼,慢慢放下好奇心離開事務所回去住所休息,留下與謝野晶子和織田作之助還在陪著他等。

  「亂步先生到底在等什麼人?」與謝野晶子忍不住好奇,她還沒見過江戶川亂步這麼耐心呆在偵探社等什麼人上門。

  一直從下午等到晚上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出現。

  抬頭看一眼牆上指向十一的時針,她困倦打一個哈欠,擺擺手道:「我先去診療室休息一下,有人來了再叫我。」

  江戶川亂步緩緩坐直身體,睜開翠綠的眼眸說道:「來了。」

  「這麼快?」與謝野晶子驚訝道:「我還以為可以休息一下呢。」

  影影綽綽出現在偵探社門前的身影叩響門,織田作之助徑直上前打開門,看見黑發青年懷裡的貓澤奈奈頓時明白江戶川亂步想讓與謝野晶子救的人是誰。

  一周前,江戶川亂步曾推理出貓澤奈奈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可能會危及她的生命。

  沒成想這麼快又在武裝偵探社見到她,而且是重傷昏迷的狀態。

  「……請救一救她,」視線觸及織田作之助的瞬間,太宰治愣怔一下很快收斂神色間的異樣,目標明確看向與謝野晶子,低聲道:「她身上傷得很重,再不接受治療就要死了。」

  「跟我過來,」與謝野晶子二話不說領著人去診療室,指揮著太宰治道:「小心一點把人放下。」

  剛才貓澤奈奈身上披著外套看不清傷口和出血量,現在掩蓋遮擋住身體的外套一拿開,其下被血染得通紅的襯衫讓與謝野晶子臉色一肅,穿上白大褂准備進行術前的治療檢查。

  太宰治沉默離開診療室,身上與貓澤奈奈一般無二的襯衫被她的血染紅大片,他低頭坐在外面看著手指上的繃帶出神。

  「現在我們來聊聊診療費的事吧?」江戶川亂步眼鏡後的碧翠雙眸如同最清透的真實之鏡,誠實映照出一切出現在他面前的事實。

  他肯定不是平白讓與謝野晶子治療港口黑手黨的人。

  「好,」知道貓澤奈奈大致脫離危險,太宰治懸起的心慢慢放下,沉著冷靜點頭道:「我們進去裡面談。」

  江戶川亂步想要的肯定不是什麼普通的診療費。

  他會帶著貓澤奈奈來這裡,自然早有預料自己的身份會被江戶川亂步看穿。

  「織田留在外面。」江戶川亂步笑眯眯抬手制止織田作之助跟上來的動作,太宰治淡淡看了一眼,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織田作之助平靜一點頭,道:「有什麼事叫我。」

  會議室大門在他面前關上,良好的隔音斷絕一切可能傳出的聲音。

  沒有人知道江戶川亂步跟太宰治提出什麼「診療費」,據後來的織田作之助轉述他們兩個出來的神情跟進去的時候一樣。

  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經過與謝野晶子治療的貓澤奈奈在第二天下午清醒過來,她愣愣看著天花板發呆,轉頭一看以為早就離開的人居然還坐在病床旁看書。

  封面是熟悉的紅白二色交織,攤開的書頁上面沒有寫上一個字,太宰治靜靜垂眸看著神情透出幾分認真專注。

  她安靜看著太宰治什麼話都沒有說,細軟的長發散落在病床和枕頭上,澄澈的紅眸映出太宰治的身影。

  「奈奈不想說什麼嗎?」

  竟然是太宰治先按捺不住開口。

  他合上手裡的【書】抬手想撫過貓澤奈奈的額頭,猶豫一下還是沒有落下轉而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她慢慢坐起身,問道:「你沒有走嗎?」

  這裡看著不像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醫院,更像是某個地方不大的小診所,隔簾後面還可以看見配藥櫃和一些零碎的醫療用品。

  貓澤奈奈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死了。

  任性不想回去港口黑手黨接受治療,帶著些許逼迫性質把自己知道【書】的事告訴太宰治看他如何抉擇。

  她就是想要太宰治心裡不好過。

  他給她安排這麼久的人生也該試試被手下的小人反抗做出違背他的計劃和意願的事。

  「喝點水,」太宰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端著水杯遞到她唇邊,自顧說道:「你嗓子都啞了。」

  紅眸抬起看一眼太宰治,她順著對方的意思喝水潤了潤嗓子,說道:「我以為你肯定又要扔下我。」

  不同太宰治還可以通過照片看見她,貓澤奈奈已經好幾年沒看見太宰治的樣子,不知道他身上發生過什麼變化。

  身高似乎長高了一點,長相比以前成熟些許,身材看著卻要瘦削許多。

  以前的太宰治多少算是身材正常,膚色不會是這種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幾年不見他的狀態看著比以前要糟糕不少。

  他還是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甚至因為沒人盯著把自己弄成這樣。

  貓澤奈奈不由有些生氣,推開太宰治的手,轉頭不去看那張讓人生氣的臉。

  「這裡是武裝偵探社,」太宰治垂手把水杯放回原位,平淡說道:「治好奈奈的人是偵探社的醫生,你不喜歡黑手黨要加入這邊嗎?」

  代表【黃昏】的武裝偵探社,工作不是貓澤奈奈討厭的殺人而是幫助別人的事。

  或許呆在在這裡會讓她稍微開心一些。

  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咬緊下唇,置於身前合攏的手慢慢捏緊。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准備,面對太宰治又一次要丟下她的話,可以平靜應對執行自己的計劃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直接帶走。

  可當她真的再次聽見太宰治要把她推向別的地方,她還是不可遏制感到憤怒。

  這個人又要自以為是決定她的去向。

  他以為自己到底是什麼人,可以隨意操控玩弄別人的人生,隨意為別人做出以後要過什麼生活的決定。

  「我果然最討厭你,」太宰治的身體不易察覺微微僵住,下一刻貓澤奈奈就抬手抓住他的衣領直接拽著拉扯下來,面對面看著他,澄紅瑰麗比晚霞更加生動熱烈的眼眸狠狠瞪著他,道:「太宰治,你給我聽好了!」

  「我拼上性命解決mimic不是為了讓你再一次丟掉我!」她張口直接咬上太宰治的唇,牙齒刺破唇肉嘗到鮮血的味道。

  血液鐵鏽一般的味道混入他們的口腔,生澀不知道如何纏綿訴說的愛意通過這樣充滿血腥味的吻表達著她心裡對太宰治的不滿。

  她是真的討厭太宰治的自以為是。

  但她也是因為太宰治甘願留在自己不喜歡的黑手黨。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洶湧的憤怒和委屈一起激上心頭,她緊緊拽著太宰治在木頭一般愣住沒有回應她的唇上親吻,抱怨的聲音幾乎要消失在唇齒相接的親吻,「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顧自行動……」

  太宰治這些年做盡她討厭的事。

  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想念他、喜歡他。

  唇舌都被笨拙不懂如何親吻的小姑娘咬破,他回過神垂落鳶眸不自覺開始回應貓澤奈奈的吻,溫柔而細致舔過她的口腔勾住唇舌安撫敏感點,充滿血腥味道胡亂咬著的吻逐漸變得曖昧旖旎。

  直到她氣息不穩,拽緊太宰治衣領的手逐漸松開,不知不覺奪走親吻主動權的首領大人才結束這個不知道算是宣泄憤怒還是愛意泄露的親吻。

  他輕嘆一聲,說道:「不要跟著中也學罵人的話。」

  「你要說的只有這個嗎?」她咬緊下唇,不甘心說道:「我討厭你、討厭的不得了。」

  太宰治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更不會想什麼自己需要反思的話。

  他抬手挽起少女凌亂的頭發理順在耳後,輕聲道:「我知道,奈奈討厭我。」

  貓澤奈奈被他的話一哽,悶氣沉沉憋在心口,她負氣直接說道:「我要治君跟我離開黑手黨,不答應我就直接把你綁走。」

  反正這也是她開始計劃好的事。

  要是僥幸在對付mimic的時候沒有死,她就帶著太宰治一起離開港口黑手黨。

  港口黑手黨解決mimic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之後已經沒什麼可以繼續阻礙這個龐然大物繼續擴張肆意行動。

  它會變得更加強大,成為足以覆蓋整個關東地區的「黑夜」。

  只是這樣的港口黑手黨已經不再需要太宰治,她要離開黑手黨的世界,但她也要帶著太宰治一起離開。

  「要是我不跟奈奈離開呢?」太宰治低聲問道。

  mimic的事確實已經順利解決,但港口黑手黨剛剛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正是可以大肆擴張不需要再顧忌什麼的時候。

  要是他在這時候跟著貓澤奈奈離開,等同於直接把港口黑手黨扔給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他們接手。

  不管他們誰上位成為首領,估計都要手忙腳亂一段時間。

  「治君要做的事不是已經做完了嗎?」貓澤奈奈抿著唇,直直看向他的眼睛,說道:「你已經不需要首領的位置。」

  當初太宰治成為首領是想利用組織的力量解決mimic,如今需要他繼續坐在首領位置上的理由已經沒有。

  她用力抓住太宰治的手,即便手心無法包裹住他的手,她也要極力張開五指壓著不放,「你可以為了別人成為首領,為什麼不可以為了我離開黑手黨?」

  難道她就得成為太宰治每次都丟下放去一邊的人?

  是不是她的存在就是沒有這麼重要,他會為她安排所謂好的人生卻不願意真正聽聽她的心理想法。

  貓澤奈奈想要的不是太宰治為她安排的人生。

  執著盯著太宰治的紅眸微微泛起一層水霧,她的聲音微微哽咽,氣惱問道:「我就真的是活該每次都要被你放在次要一級的位置嗎?」

  織田作之助比她重要、港口黑手黨比她重要甚至是太宰治安排好的命運都比她心裡的想法重要。

  這個混蛋從來都不會認真去聽別人的想法。

  她抬手胡亂抹一把眼睛,決定不管太宰治回答

  什麼,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她都要把他帶離港口黑手黨。

  貓澤奈奈努力變強就是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的她有這個能力,可以直接強行綁架帶走太宰治。

  「……不是的,」太宰治垂眸輕聲反駁,他不敢看貓澤奈奈的眼睛,那雙澄紅美麗盈著淚光又一次因為他哭泣的眼眸,「奈奈從來都不是次一級的人。」

  她是太宰治最重要的人。

  是他希望能在新世界好好活著,不再受到病痛傷害以及他的束縛好好活在這世上的人。

  被貓澤奈奈壓住的手抬起扣緊她的手指,他艱難吐露自己的想法,緩緩說道:「我希望奈奈可以過得開心。」

  「可是治君給我安排的人生根本不會讓我開心,」她忍不住反駁道:「治君自以為可以替所有人做決定,可是這樣的人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他垂下眼眸良久很輕應一聲,道:「抱歉……」

  向來能言善道的太宰治面對自己在意喜歡的女孩子質問時說不出一句好聽的辯解。

  「我想聽的不是治君的道歉,」她凝起秀氣的眉頭,看著太宰治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看她,負氣也跟著扭頭不去看這個讓她生氣的人,語氣生硬道:「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有用。」

  既然太宰治覺得強大的人可以隨意指染操控別人的人生,那他也別管她直接把他綁走帶離橫濱。

  「治君沒有在我對付紀德的時候殺了我,抹消我這第二個人的存在,之後再想殺掉我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太宰治想把【書】交給別人保管,可觸發【書】的人需要有特異點產生,除卻太宰治這種特殊情況,多數人想要制造特異點都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兩種存在互相衝突的異能碰撞在一起會產生特異點。

  【書】的繼任者需要兩個人。

  而維持這個世界運轉的【書】不可以被三個人以上知道,不然會造成世界的不穩與崩塌。

  原本太宰治要把【書】交給別人就是抱著自己會死去,知道【書】的人只有兩個的前提。

  可現在知道【書】的人多了貓澤奈奈,他要再想把【書】給別人保管,自己偷偷赴死也無法把知道【書】的人數控制在兩個。

  除非殺了她。

  殺了她自然就可以控制知道【書】的人數。

  「……不要說這種話,」他聲音低得像是懇切一般,艱澀道:「我不會殺死奈奈的。」

  讓他殺死貓澤奈奈就如同讓太宰治親手殺死織田作之助一樣殘忍。

  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一點點在自己手裡流逝,呼吸變得微弱,視覺聽覺嗅覺各種感官都開始變得遲鈍無法感知外界,心裡的恐懼感幾乎不可控制升起。

  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失去的是織田作之助,他要失去的是貓澤奈奈嗎?

  以他喜歡的人換取重要友人的性命,計劃謀算幾年最後還是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太宰治無法承受貓澤奈奈死在自己懷裡的痛苦,所以他沒有顧忌自己的身份找上武裝偵探社的女醫與謝野晶子,即便身份被偵探社的人看出來也好,讓他在這一刻直接死去也好,至少貓澤奈奈可以活下來。

  讓他一個根本不想活著的人換想要活著的人性命……

  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交易。

  「治君不想殺我,」她轉頭看著太宰治臉上的神情,心頭湧起一股快意的同時又覺得十分不好受,「那就是選擇跟我走?」

  她想要報復太宰治這些年的自以為是,可貓澤奈奈又無法否認太宰治確實為她做過很多很多,即便是沒有在一起的三年時間,他也一直在以他的方式照顧她。

  別扭又隱晦要是沒有被發現就會徹底埋沒在真相之下,以為一切都是事務

  所的同僚對她的關照。

  被黑白兩道忌憚恐懼稱為不可隨意招惹與之為敵的男人在貓澤奈奈看來不過是個笨蛋。

  要是放著不管遲早會弄死自己的笨蛋。

  「奈奈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太宰治低聲問道:「要一直等到中也或是紅葉小姐成為首領再放走我嗎?」

  天然卷的黑發凌亂擋住部分俊秀的五官,眼睫微微垂落擋住鳶色的眼眸,太宰治安靜坐在病床邊姿態隱約透出一股溫馴仿佛貓澤奈奈說什麼,他都不會反駁她的意思。

  可她知道這些都是太宰治的偽裝。

  他就是有這樣一張可以輕易讓人心軟的好臉以及高超善於掩飾自己內心世界的演技。

  剛軟和些許的心腸一想到太宰治的本性又重新變得堅硬,她重重點頭說道:「沒錯,在中也先生或紅葉小姐成為首領之前,我都不會放治君離開。」

  或許說他們成為首領之後,她都不會放太宰治離開。

  她因為太宰治留在港口黑手黨四年時間,現在不管他願不願意,她都要強行綁架他比四年還要漫長的時間。

  要把少女的真心和時間都從討厭的太宰治身上索取回來。

  「奈奈想好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嗎?」他這話流暢自如像是一開始就決定好要跟著貓澤奈奈離開。

  她微微愣了下,道:「我、我還沒想好,總之我們要先躲過港口黑手黨的追捕。」

  她帶著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或許會被當做是首領和直屬首領的游擊隊長一起叛逃,可能會在組織留下不小的動亂。

  雖然很對不起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但她不能再讓太宰治回去事務所頂層的房間。

  一旦太宰治再回去,面對港口黑手黨的最強干部,她根本沒有信心可以再把太宰治綁架出來。

  他這麼低聲問道:「那要加入武裝偵探社嗎?」

  「什麼?」貓澤奈奈一時間愣住,像是沒明白太宰治的話是什麼意思。

  修長的五指輕攏住她的手,牽拉起貼靠在臉頰上,太宰治的眸光和神情都異常溫馴,問道:「我們一起改名換姓加入武裝偵探社躲過港口黑手黨的追捕。」

  這是太宰治與江戶川亂步昨晚做的交易。

  不過加入武裝偵探社並不是唯一的交易條件還有另外一個是基於他港口黑手黨首領身份而定下的約定。

  要是太宰治決定治好貓澤奈奈以後留下她,獨自回去港口黑手黨繼續當他的首領就履行後一個約定,要是太宰治願意留在武裝偵探社等待貓澤奈奈清醒就可以選擇臨時加入武裝偵探社的約定。

  治療貓澤奈奈的交易條件留下給太宰治選擇的機會,江戶川亂步自認給足太宰治選擇的余地。

  是選擇回去繼續當他高高在上的首領還是陪著貓澤奈奈留下成為偵探社小小的一名事務員?

  「……治君一開始說的就是這個嗎?」貓澤奈奈突然覺得有些荒誕,她自以為黑化逼迫著太宰治做出選擇,其實是他早就想好給她留下的後路。

  他緩緩搖頭,微涼的臉頰貼著少女溫暖的手,低聲道:「要是奈奈一開始就答應加入偵探社,我會安心回去港口黑手黨。」

  距離他昨晚偷偷離開事務所頂層過去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這個時間回去還不會被當做是首領叛逃或是死亡。

  「可是奈奈不喜歡我為你選擇的路,」他其實知道貓澤奈奈一直都對他有所怨言,不然還在事務所的時候就不會三年都不願意上頂層看一看他,「要是我跟你一起加入武裝偵探社,你會願意嗎?」

  鳶色的眼眸靜靜凝望著她,眸光深邃而溫柔動人,她不自在轉過頭,道:「武裝偵探社跟我們不是一路人吧……怎麼可能想加入就加入,他們最警惕的人就是港口黑手黨。

  」

  說得那麼簡單輕巧,好像一直都被他預料到一般。

  太宰治這幅什麼都盡在掌握的樣子還是讓她這麼討厭。

  一種無論她想什麼都避不過太宰治頭腦的感覺,瞬間讓她想起過去四年呆在港口黑手黨的時間。

  他一直一直都在這樣討人厭。

  「奈奈不用擔心,我會負責安排好一切。」包括他們的身份、履歷以及不能讓港口黑手黨追查到的事。

  江戶川亂步當初提出的時間是三年,正好是太宰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時間。

  他想讓太宰治把武裝偵探社發展成足以對抗港口黑手黨的勢力,重新構造三刻構想的勢力架構維持橫濱的【白天】【黃昏】【黑夜】的穩定,而不是讓港口黑手黨一家獨大幾乎讓黑手黨掌握整個關東地區的勢力。

  其他的地方可以不管,但橫濱租界是座特別的城市,一直讓港口黑手黨維持著勢力最強無法遏制的狀態不利於維持橫濱的秩序。

  至少武裝偵探社要在橫濱有對抗港口黑手黨的力量。

  江戶川亂步擅長各種推理,要論推理上的事,他自認是名偵探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強。

  但他不擅長發展一個組織的勢力,武裝偵探社的下任社長國木田獨步也不是什麼擅長擴張組織勢力和影響力的人。

  想要讓武裝偵探社擁有對抗港口黑手黨的能力,最簡單的辦法是什麼?當然是讓最初把港口黑手黨發展成為這樣龐然大物的人負責經營武裝偵探社的勢力。

  有偵探社的其他人在,不會讓太宰治亂來把武裝偵探社變成另外一個黑手黨,同時又可以加強偵探社本身的實力。

  當然要是太宰治沒有選擇加入偵探社這條,他回到港口黑手黨還是要遵守不犯武裝偵探社的約定,兩個交易條件都是對偵探社後續有利的交易,只看太宰治要選擇哪一邊。

  而現在太宰治做出他的選擇。

  以三年時間為限加入武裝偵探社,之後或許還會經受什麼考驗,但至少貓澤奈奈不會再一直呆在她不喜歡的黑手黨世界。

  「治君說的改名,」她沉默片刻,別扭著問道:「是要改什麼名字?」

  貓澤奈奈也知道直接以他們的身份進入武裝偵探社肯定不行,但太宰治說的改名換姓繼續在港口黑手黨勢力籠罩最強的橫濱繼續生活,確實讓她有些不安。

  要是被中原中也在武裝偵探社抓到他們怎麼辦?首領和游擊隊長一起叛逃,可以想見中原中也會憤怒得變成惡鬼。

  「太宰奈奈和貓澤治怎麼樣?」

  她看著太宰治認真的表情,愕然問道:「你認真的嗎?」

  這樣的名字改了跟沒改有什麼不一樣,只是簡單交換一下他們的姓氏不還是會被中原中也他們找到。

  「奈奈不喜歡這個名字嗎?」太宰治托著下頜,似乎做出非常艱難的決定一般,道:「或者叫津島奈奈?我改回以前的名字津島修治,奈奈可以只改姓氏。」

  可以的話,他其實不是很想改回這個像征著津島家的名字。

  「津島修治確實不會讓中也先生想到治君,」她話說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問道:「治君還有別的名字嗎?」

  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而且……他們都改做同一個姓氏,多少有些微妙曖昧。

  「我、我事先說明,我改名只是為了躲過中也先生他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更不是喜歡治君。」貓澤奈奈努力挺著語氣急急說道。

  她是絕對絕對不會在太宰治面前袒露自己的心意想法。

  「我還是討厭治君,」她嘀咕著道:「討厭治君做過的事、討厭治君的性格,討厭治君的很多很多想法,你知道的吧?」

  太宰治無奈失笑道

  :「是是,我知道奈奈討厭我。」


第130章

  津島修治和津島奈奈,  兩個新加入武裝偵探社的新人。

  業務能力強悍,處理文件和工作的效率都極其高效完美,看著完全不像什麼職場新人,  偏偏他們都說自己以前沒有在類似的地方工作的經驗。

  唯有推薦他們入社的江戶川亂步以及考驗過他們的福澤諭吉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多數時間他們在偵探社其他社員看來都是非常奇妙的搭檔。

  明明不是夫妻和親人卻有著一樣的姓氏,津島奈奈待人接物都溫和有禮,唯獨面對津島修治的時候會變得異常別扭,嘴上說著討厭不會在意他,  實則不時會打著關心所有人的旗號私下偷偷對他好。

  開始還不是所有人都有所察覺,  比如在戀愛方面相對不怎麼敏感的國木田獨步,他開始只是覺得新加入偵探社的事務員性格很好,  不時會給社內的辦事員衝泡咖啡或是准備下午茶,  性格溫溫柔柔說話細聲細氣。

  直到有一次他在休息室撞見津島修治跟津島奈奈偷偷接吻,他這才恍然發現這兩個人好像是情侶,只是平時相處的關系別扭得讓人看不懂。

  面對態度惡劣的委托人都能溫言軟語四兩撥千斤把人應付過去的新人小姑娘,在津島修治好聲好氣跟她說話的時候卻會莫名其妙生氣。

  雖然國木田獨步有時候也覺得津島修治的辦事方法有些太過火,每一步都把人的反應算計精透,步步摸著敵人的心底想法行動,仿佛敵人所有的反應與心理想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使用最高效同時也稍微有點過火的手段處理。

  但津島修治在偵探社的時候,一直都表現非常正常沒有露出處理任務時的手段,  平時對待偵探社的女性也非常有禮克制保持距離。

  唯獨在津島奈奈面前,  他會拋開疏離矜持的態度放軟語氣撒嬌。

  津島修治這些表現在最開始沒有看出他們關系的國木田獨步眼裡就是騷擾小姑娘,可一旦發現他們之間的小貓膩,回想之前自己義正言辭阻止津島修治讓他不要騷擾偵探社的事務員,  羞恥心頓時就瘋湧上來。

  人家是情侶在打情罵俏,  他這裡多管閑事就顯得非常礙事。

  羞恥心上頭的國木田獨步有一段時間看著他們直接避著走,  隨即他發現津島修治和津島奈奈關系匪淺這件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信了他們開始說的偶然認識一起進入偵探社的話。

  就連看似淡定不會隨意八卦別人的織田作之助都知道的事,他卻是正面撞見才想明白,光是這麼想想都羞恥又尷尬。

  「國木田先生,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

  如同往常一般符合他口味的咖啡放在手邊正好合適的位置,國木田獨步擺出平常的樣子,點頭道:「謝謝。」

  他端起咖啡杯藉著動作掩飾眼神,看著津島奈奈在所有人身邊都走了一圈,最後才來到津島修治身邊把最後一個杯子遞給他。

  鳶色眼眸定定看著杯子裡的液體,他抬頭無奈說道:「奈奈,這是牛奶吧?」

  而且是加了蜂蜜的甜牛奶,杯壁散發著溫熱有些燙手的溫度,牛奶帶著香甜的味道。

  「治君昨天胃病犯了,咖啡和濃茶都要暫時禁止攝入,」化名津島奈奈加入武裝偵探社的貓澤奈奈抱著托盤,稍微板著秀氣可愛的五官,一板一眼說道:「在治君胃病痊愈之前,我都不會提供黑咖啡和濃茶。」

  患有胃病的人本來就不適合喝什麼咖啡和茶,太宰治還最喜歡藉著這兩樣東西提神,她都不知道自己不在他身邊的幾年,這個人對自己有多亂來。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反對無用、異議無用。」

  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聽這個人的話。

  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的家伙沒有資格提意見,要是繼續讓太宰治亂來就是他不刻意傷害自己,遲早都要因為一身病痛早死。

  「我還沒有提出異議呢,」太宰治無奈笑笑,垂落在桌下的手悄悄勾住貓澤奈奈的手指,低聲道:「奈奈給我准備的牛奶,我肯定會全部喝完。」

  躲躲藏藏避著其他人視線的小動作讓她慌了一下手腳,耳根發紅生怕被別人發現,重重捏了一下太宰治的手指,輕哼道:「你最好是這樣。」

  她抬手挽一下鬢發別在耳後,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踩著平底鞋離開太宰治他們工作的地方。

  即便以沒有異能的文職人員身份進入武裝偵探社,她還是習慣穿著方便戰鬥的平底小皮鞋行動。

  與太宰治方便掩藏的無效化異能不同,貓澤奈奈的異能辨識度太強,一旦成為武裝偵探社的辦事員在外勤工作時使用異能,很容易會被熟悉她的人抓住行蹤。

  港口黑手黨擴張速度最快的幾年,貓澤奈奈一直奮鬥在一線,外表和異能在裡世界的辨識度都很強,要是不想被中原中也他們抓住行蹤,最好不要隨意在外使用異能。

  最開始他們叛逃離開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似乎引起過一陣騷動,中原中也代替太宰治守著首領位置等了二十多天都沒有等到混賬首領回來,帶著滿心的憤怒和異能特務科送來的異能開業許可證上位成為首領。

  港口黑手黨不能大肆告訴外界他們的首領消失不見,連搜尋的動作都十分小心,唯有知道內情的人才看出些許端倪。

  中原中也憋著一肚子氣,偏偏人還是他親手放走,面對尾崎紅葉提著劍來找他問太宰治和貓澤奈奈的去向,他忍著氣把事情解釋清楚,隨後就被過去的前輩上司推著上位成為組織的首領接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

  mimic的駐地找不到貓澤奈奈和太宰治的屍體,唯余下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快要變成廢墟的駐地和mimi首領紀德和他的手下們的屍體。

  負責清理戰鬥現場的黑蜥蜴成員在廢墟裡發現首領的信物以及大灘不屬於mimic成員的血跡,經過組織內部對比貓澤奈奈過去留下的血樣確認血跡的主人就是她,按照常理這樣大量出血就算是異能者都會失血過多死去。

  雖然許多人沒有明說,但他們幾乎都認定貓澤奈奈獨自應對mimic與紀德同歸於盡戰死,太宰治帶走她的屍體不知所蹤。

  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尾崎紅葉看好的感情以這樣的結局收場,饒是早有料想還是不免會感到惋惜,她沒有對太宰治的離開發表什麼意見,反而主動推著中原中也上位繼任首領的位置。

  港口黑手黨不可以一天沒有首領,太宰治可以拋下一切干脆離開,他們卻不能任由首領的位置空懸去等待一個可能不會再回來的人。

  不管中原中也有多少憤怒和想要抱怨的話,他今後都要以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身份支撐著整個組織繼續前進。

  ……

  為了「看守」太宰治不讓他隨意逃跑,貓澤奈奈時隔三年又重新跟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每天早上一起出門前往偵探社,彷晚下班以後再一起去商店街買料理需要的食材。

  距離太宰治直言自己理想女性類型過去三年,貓澤奈奈還是沒有成為擅長烹飪料理的女性,她的料理能力跟三年前相比幾乎沒有什麼長進,但太宰治還是一如當年不管她做成什麼樣子都會相當給面子吃干淨。

  「今天的牛肉好像有特惠?」貓澤奈奈托著下頜,半蹲下身打量冰櫃裡一塊塊切好標上價格的牛肉,「是要裡脊肉還是肋眼肉呢?」

  太宰治跟著她一起半蹲下身,打量半晌說道:「這個價格可以買好幾罐蟹肉罐頭,奈奈不如我們……」

  「駁回!」他話還沒說完,直接被貓澤奈奈打斷。

  紅眸輕瞪他一眼,她咕噥著抱怨道:「治君吃蟹肉根本沒有自制力,前段時間我們一直都在吃蟹肉罐頭,今天必須要換一換口味。」

  而且太宰治胃病犯了,蟹肉吃著可能傷胃還不如換容易消化的燉牛肉做晚餐。

  他幽幽嘆一口氣,惋惜問道:「真的不行嗎?」

  「不行!說好今晚要吃燉牛肉,」她伸手點了點看中的一塊裡脊肉,道:「麻煩幫我把這一塊包起來。」

  買到心儀牛肉的貓澤奈奈心滿意足准備拉著太宰治回去住所,途中經過便利店慢下腳步多看幾眼,她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別扭,把手裡提著的東西都塞進太宰治懷裡,道:「我進去買點東西,治君在外面等我就好。」

  他意外輕眨兩下眼睛,輕笑一聲道:「好,我就在這裡等奈奈出來。」

  感覺自己想做什麼已經被太宰治猜到的少女抿著唇,悶悶哼一聲道:「你別想太多了,我只是想給自己買些晚飯料理的輔菜。」

  跟太宰治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她真的要買蟹肉罐頭,在他胃病痊愈之前都不能隨便亂吃。

  匆匆撿著貨架上的蟹肉罐頭,貓澤奈奈欲蓋彌彰選了一些小菜,在便利店磨蹭一點時間顯得自己要買的東西不是太隨便再若無其事走出去。

  「我們回去吧。」便利店買的東西刻意放在太宰治看不見的另一側手提著,她不自在挽一下頭發擋住發燙的臉頰,道:「燉牛肉要准備的時間比較久,我們走快一點。」

  「等一下,」太宰治輕聲喊住她,在少女停住腳步側頭疑惑看向他時,攏住粉白色細軟柔順被風吹得凌亂的長發,別上一枚精致婉約的發梳壓著她的發,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輕微的重量壓在發上,她抬手摸了摸觸及發梳表面精致的紋路,擔心會碰壞小巧的飾品連忙縮回手,小聲問道:「這是什麼?」

  「一個百合花發梳,」太宰治眉眼溫柔,手指輕撫過她的額發,笑著解釋道:「剛才在商店街看見,覺得很適合奈奈就買下來了。」

  只是飾品店裡的小東西終歸不會做得太精致,他突然有些可惜當初在黑手黨的時候,沒有利用好機會給貓澤奈奈多挑選一些合適她的珠寶。

  如今他們加入武裝偵探社,家裡的財政大權基本都在貓澤奈奈手裡,太宰治平時拿的都是她每天給發的零花錢,不算特別多,但基本夠用。

  要不是太宰治之前弄丟過幾次錢包,直接把偵探社發的薪水都丟得干淨,她也不會接管他的錢包,成為每周給太宰治發零花錢的小管家婆。

  「……謝謝,」和煦的風吹拂過她的臉頰帶不走什麼熱度,她抿著唇不需要照著鏡子看都知道自己臉上紅得厲害,好在彷晚的夕陽很足,她還可以推脫是夕陽的光映照得臉頰發紅,而不是因為太宰治的話和動作。

  她微微輕咬一下唇,說道:「不過治君故意討好我也沒用,今晚說好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貓澤奈奈可不會隨意在這方面跟太宰治妥協,見過他痛得臉色發白靠在沙發上休息,臉上表情絲毫不變態度自若跟她談天說話,她就知道太宰治是有多倔強的家伙。

  寧肯自己默默忍耐著疼痛都不會稍微依靠一下她,要不是她發現太宰治胃病犯了,他還不知道要自己忍耐多久。

  「我知道,」太宰治無奈失笑道:「今晚要吃奈奈喜歡的燉牛肉不是嗎?」

  他想送禮物給貓澤奈奈也不是因為討好,只是恰好看見合適她的發梳。

  貓澤奈奈微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太宰治身體不適直接把晚飯的料理定為她喜歡的食物,只是太宰治的酒和蟹肉都是胃病不能隨便亂吃亂喝的東西,他自己不克制一下,她肯定要多加上心一些。

  別讓她好不容易從港口黑手黨帶走的人,不過兩三年就把自己折騰死。

  「要是治君想到什麼別的牛肉吃法也可以告訴我,」她低聲支吾著道:「今天買的牛肉有多,偶爾可以嘗試一下別的做法。」

  她也不是完全不研究料理的人。

  只是以前休息的時間不多,她在事務所結束一天的工作,根本不想再費心弄什麼麻煩的料理,一直都是簡單隨便做做應付過去。

  如今又回到最初一般的同居生活,貓澤奈奈下班之後的時間寬裕不少,可以試著折騰研究一下新料理,除了吃飯的時候不會再放出玉犬在身邊,他們下班後的生活跟以前沒什麼不同。

  「青椒釀肉或者青椒炒牛肉怎麼樣?」

  太宰治語氣輕松仿佛沒有看見貓澤奈奈一下變得後悔的神情,自顧說道:「我一直覺得青椒釀肉裡面的肉餡是可以隨意更換,雞肉、牛肉、羊肉、蟹肉還有蝦肉都可以試試。」

  貓澤奈奈生平最討厭的食物就是青椒,由於平時負責買菜和料理的人都是自己,她會有意無意避開自己討厭的食物,每次在超市或商店街看見青椒都會若無其事地快速走過。

  她沉默片刻,道:「我們今天沒有買青椒吧?這些還是下次再試吧。」

  下次她也不會買青椒。

  可以自己烹飪料理的人就是這麼任性,不喜歡吃的蔬菜,只管不買不做就好,攝入營養也不是一定要從青椒開始。

  「說得也是,」太宰治假裝相信她的話,點頭道:「今晚我們還是吃土豆燉牛肉吧。」

  他們現在的住所是一處民居的二層最角落間,隔音不是十分良好,不大的空間生活著兩個人,只能說剛好合適要是再多一個人都會嫌房子太過狹小。

  門口掛著【津島】二字的表扎,附近的鄰居以及房東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姓津島的新婚夫妻,處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都沒有解釋太多而是默認下來這樣的話。

  「治君過來幫我削一下土豆,」貓澤奈奈沒讓太宰治閑著,直接吩咐他過來幫忙打下手,「土豆要清洗過後再削皮,便利店買的小菜等飯蒸好再一起拿出來。」

  太宰治習以為常,應聲道:「奈奈幫我系一下圍裙吧。」

  「治君怎麼這麼久還是不會穿圍裙?」她嘀嘀咕咕拿過圍裙給太宰治套上,雙手拉過系帶收緊腰身的位置,簡單打上一個活結。

  他垂眸看著貓澤奈奈認真的神情,輕笑著道:「因為手要繞到後面打結不太方便,奈奈需要我幫忙嗎?」

  「我又不是治君……」她背著手繞在身後拉住系繩准備直接綁上,手背突然覆上一陣微涼的溫度,她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太宰治,俊秀惹人喜愛的五官溫馴垂眸,修長的手覆著她的手自然接過系帶。

  她有點不自在道:「不是說過不用幫忙嗎?」

  這樣像是被他直接從身後環抱住的感覺十分陌生,讓貓澤奈奈有些不適應。

  即便許多外人都認為他們是情侶、是新婚夫妻,但只有貓澤奈奈知道她跟太宰治的關系不是這麼親密,而是更接近一種互相靠近取暖生存的曖昧關系。

  他們之間極少有牽手擁抱這樣溫存的動作,偶爾會有的親吻也是她主動拽著太宰治開始再被他奪去呼吸與吻的主導權。

  她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算是什麼關系,只是帶著些掩耳盜鈴不想隨意改變的想法覺得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貓澤奈奈知道自己喜歡太宰治……不、說是喜歡或許太過單純,她對太宰治的感情要更加復雜,混雜著濃烈的占有欲以及不希望他再隨意離開的強烈支配感。

  她渴望可以像過去四年時間,太宰治操控她的人生一樣支配他,讓他一直呆在她身邊什麼地方都別去,就算要離開也是他們一起離開。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對勁,書上說真正的愛應該是無私包容,互相理解、互相體諒,可是這些她都沒辦法做到,她甚至茫然過自己對於太宰治的感情是否真的帶有愛意或者只是單純的占有欲。

  少女復雜的心思讓她無法坦然直面自己對太宰治的好感,總覺得不純粹的愛就不是真正的愛。

  貓澤奈奈不開口表明心意,太宰治也仿佛默許這樣的曖昧關系,不會主動親吻她卻會不時做些讓人心慌意亂的小動物。

  她還是討厭太宰治一切盡在掌握的想法。

  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小動作是不是都帶著這樣可以隨意掌控拿捏她心思的想法,貓澤奈奈別扭之下根本不想承認自己真的被太宰治的小手段拿捏勾住。

  在她沒有徹底掌握感情的主導權之前,她堅決不會告訴太宰治她的心動。

  「可是我想給奈奈穿,」他的手環過貓澤奈奈的腰身,拉著圍裙系帶在她身後收緊,動作緩慢又帶著幾分曖昧,圍裙一下收緊貼合身體曲線,平時覺得無比正常的料理前准備都變得曖昧旖旎。

  他低聲重復道:「就像奈奈幫我一樣,我也想給奈奈幫忙。」

  呼出的熱氣落在耳畔,低沉優雅的聲音仿佛俯在耳朵訴說,她身體一下繃緊僵硬不敢亂動,五指張開撐著料理台的邊緣一點點收緊扣住。

  她臉頰溢上緋紅的色澤,忍耐著道:「可以了嗎?」

  「可以了。」太宰治主動退後一步,讓她得以放松緩和下心情。

  心髒重重在肋骨之間跳躍,聲音大得仿佛在鼓膜邊響起,她甚至不知道太宰治聽沒聽見她的心跳聲是不是在暗暗取笑她容易自亂陣腳。

  她憋著一口氣回頭瞪一眼無辜又溫馴仿佛什麼都沒有做過的太宰治,被撩撥混亂的心緒以及較勁一般的氣惱讓她重新拽住太宰治的衣領拉著人回來。

  一口咬住他的嘴唇,血液的味道彌漫口腔,他們之間的親密總是帶著這樣的血腥味。

  太宰治靠著身後的料理台,雙手環住她的腰任由少女的身軀大半都向他傾靠過來,充滿著血腥味開場的吻在他溫柔細致的引導之下逐漸化作纏綿的親昵。

  不自覺溢出唇齒之間的喘息與輕哼,柔軟甜膩得讓人心頭發軟,他刻意引誘著貓澤奈奈又勾著她一起沉淪在這段曖昧不清的關系。

  太宰治沒有信心可以給貓澤奈奈幸福,可要他什麼都不做眼看著喜歡的女性移情別的男人又心有不甘。

  隨著逐漸灼熱起來的呼吸與親吻,他的意識越發清晰,鳶眸深深注視著她的神情變化,看著她慢慢開始喘不過氣,秀氣的眉尖都凝蹙起來,忍不住想要欺負她更深,看見她更多沉淪狼狽又可愛的神情。

  舌尖撩撥過上顎的敏感點,在她克制不住輕哼出聲的時候,他含糊著道:「奈奈,房間的隔音是不是不太好?」

  陷入親吻的舒適熱熱燙燙、迷迷糊糊的意識一下清醒過來,她微微睜大眼睛慌亂想瞟向左右,生怕會被什麼人聽見他們的聲音。

  即便在大多數人眼裡,情侶或是新婚夫妻同居肯定難以避免有這種親密關系,但心知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親密戀人,貓澤奈奈親吻太宰治或是對於他私下的一些小動作總是會非常緊張羞恥,怕極被旁人看見想要解釋又無法解釋的感覺。

  她匆匆推開太宰治,低頭避開他的視線,倉促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再不准備今晚我們都不用吃飯了。」

  不敢看向太宰治的小姑娘自顧自挽起衣袖,嘟囔著道:「燉牛肉要弄很久,要抓緊時間才行,治君要是不想幫忙就快點出去。」

  還沉浸在親吻過後羞恥之中的貓澤奈奈連讓他幫忙的心思都沒有,只想太宰治快點離開廚房、離開料理台的範圍給她些時間冷靜冷靜。

  後腰還抵靠著料理台的太宰治似乎直接忽視存在,他抬手摸了摸唇上的傷口,些許輕微的刺痛舔過嘴角的時候甚至能嘗到些許血的鐵鏽味。

  「奈奈好不容易幫我穿上圍裙,不想再奴役一下我嗎?」他翻出米袋往電飯鍋內膽隨意倒了幾杯米,讓清水沒過圓潤的米粒,說道:「我留在這裡可以幫忙煮飯、加熱小菜,奈奈不覺得我很有用嗎?」

  她輕抿一下唇,唇瓣微微發燙帶著些許紅腫的感覺讓她不自在地立刻松開,說道:「治君以前不是說過擅長料理嗎?怎麼現在就退步成這樣了?」

  雖然她沒有見過幾次太宰治進廚房親自動手,以前所謂的擅長都是跟進廚房嘴上指導她如何料理,但是這也不妨礙貓澤奈奈損他一下。

  「實在是令人難以啟齒呢,」太宰治捂住唇,鳶色散發著無辜又真誠的光波,道:「因為太喜歡奈奈做的料理,導致治君漸漸忘記自己以前擅長過料理的事。」

  「油腔滑調。」她輕哼一聲,輕抿的嘴角卻不自覺勾起小幅度的微笑。

  貓澤奈奈對自己的料理水平如何十分清楚,充其量就是吃不壞人,很多時候都跟好吃搭不上什麼邊,不過有太宰治每天都這麼說著,她研究料理的意願確實變強許多。

  之前一直說著堅決不會給太宰治一點碰到蟹肉機會的小姑娘看著他乖乖在身邊幫忙,一時間有些心軟想著要不還是給他開一個蟹肉罐頭好了。

  他都這麼努力在這裡幫忙,只是想嘗一口蟹肉罐頭,她要是繼續堅持好像多少有點不近人情。

  貓澤奈奈嘀咕著如果在她還是黑手黨的時候,她肯定不會講什麼人情味。

  都是因為離開黑手黨世界加入武裝偵探社,她才想著要以人情味一點的態度對待太宰治。

  免得他私下跟偵探社的其他人說她在家有多麼不近人情,總是苛刻他不讓吃蟹肉罐頭。

  ……

  貓澤奈奈想過會有再遇見港口黑手黨同僚的一天,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尷尬且正面被撞上的時刻。

  牽著太宰治的手連忙縮回背在身後,她低咳一聲道:「好、好巧,廣津先生也在這裡。」

  黑蜥蜴追捕組織叛徒的現場,不知道為什麼剛好被他們撞見。

  如此尷尬,他們也是悄悄叛逃組織的一員,不知道組織內部如今把他們傳成什麼樣子。

  當年港口黑手黨內部一直有首領和游擊隊隊長關系不合的傳聞,不過因為太過誇張離譜並沒有被多少人相信,畢竟一個首領要是不喜歡手下想要對付她的手段自會有很多,更不必將她提為自己的直屬游擊部隊的隊長。

  但關於游擊隊隊長和首領的曖昧傳聞沒有多少人敢讓貓澤奈奈知道,至今她聽到的版本都是首領跟游擊隊隊長關系不合。

  在組織首領以及他的游擊隊隊長雙雙失蹤的情況下,她都不願去想組織裡的人會腦補出什麼誇張的事。

  「你們先帶著人回去組織。」廣津柳浪顯然是很驚訝,他們都以為死去的貓澤奈奈竟然還活著,而且跟太宰治手牽著手一起來游樂園約會,儼然跟以前的僵硬關系相比有很大的進展。

  如今的黑蜥蜴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太宰治的真面目,不需要擔心他們會認出太宰治的身份,但貓澤奈奈之前一直都跟他們一起活躍在戰鬥前線,黑蜥蜴沒什麼人不認識她的臉。

  此刻的貓澤奈奈尷尬得頭皮發麻想要立刻逃跑又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她硬著頭皮選擇留下來,卻不知道能跟黑蜥蜴的百人長說什麼敘舊的話。

  反倒是太宰治神色如常,笑道:「好久不見,廣津先生。」

  外表儒雅溫和的老爺子微微欠身,態度平常道:「太宰先生、奈奈小姐,許久不見。」

  沒有什麼敵意以及要抓捕他們回去的意思,甚至態度也十分平靜。

  貓澤奈奈暗暗松一口氣,忍不住問道:「廣津先生不打算抓我們回去嗎?」

  「首領沒有對奈奈小姐和太宰先生下達追殺令,」廣津柳浪看著他們眼神似乎有些感慨,很快又收斂起所有的思緒,「而且只憑著我一人的力量也沒辦法把你們帶回去。」

  廣津柳浪沒有提及剛剛離開的黑蜥蜴成員,因為算上他們也不是貓澤奈奈的對手。

  曾經的游擊隊隊長貓澤奈奈是港口黑手黨最鋒銳恐怖的刀,她的強大不亞於中原中也,異能更是莫測讓人難以摸透她的上限就連數次讓黑蜥蜴折戩而歸的mimic組織都被貓澤奈奈一人解決。

  很大程度上港口黑手黨順利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的原因在她,只不過這些都不是中原中也沒有發出追殺令的理由。

  他從來沒有相信貓澤奈奈會真的死去,即便現場殘留許多她的血跡以及太宰治身為首領的信物都無暇顧及落在mimic的駐地,中原中也依舊覺得太宰治可以救下貓澤奈奈。

  只不過那個混蛋把人救走以後,扔下首領的位置自己一個人偷跑離開黑手黨世界,留給他們一大堆手忙腳亂需要接手處理的要事。

  「中也先生,最近還好嗎?」她猶豫幾許還是問道。

  如同織田作之助對太宰治一般,中原中也在貓澤奈奈這裡也是意義非凡的重要之人。

  曾經教導過她戰鬥與變強的老師以及平行世界的救命恩人身份,讓她無法心安理得背叛中原中也,要說貓澤奈奈帶著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自覺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讓他在這時候倉促接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同時面對失去首領以及對外征戰的游擊隊長的境況,即便異能開業許可證順利到手,中原中也在這種情況下繼任首領還是不免會招來些許詬病。

  因為太宰治的緣故許久沒有上過頂層見中原中也,不知道他變化幾何的貓澤奈奈十分擔心過去的老師會應付不來首領的位置。

  畢竟中原中也以前戰鬥的風格就是大開大合,行事張揚桀驁不羈,隨性又灑脫跟貓澤奈奈認知中的前兩位首領都是不同性格的人。

  「首領身體安好,只是有些掛念奈奈小姐和太宰先生。」

  太宰治俯在她耳邊悄悄用在場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廣津先生說的掛念肯定是指小矮子的怨念,大概是一直在抱怨我們的話。」

  貓澤奈奈面色不改,手指落在他腰上勉強揪起一塊肉擰緊,低聲道:「這種話不用說也可以的。」

  「好過分,」太宰治往她身上一靠,哀哀叫喚道:「奈奈是不喜歡我了嗎?」

  她咬著牙道:「我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治君。」

  她一直說的都是討厭、討厭、討厭!

  「咦、是這樣嗎?」太宰治雙手環抱住她的腰,下頜壓著她的肩頭,嘆息道:「我還以為奈奈一直是喜歡我的,看來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奈奈親我不是因為喜歡我,跟我約會不是因為喜歡我,」鳶眸帶著幽怨的意味輕瞅她一眼,緩緩說道:「就連晚上跟我一起睡都不是因為喜歡我。」

  她羞恥反駁道:「我跟治君又不是睡在同一個被窩!」

  他們都是各自鋪自己的床,各自在自己的被窩休息,根本沒有晚上一起睡的意思。

  而且她是為了看守太宰治,不讓他半夜逃跑根本不是什麼喜歡。

  「唉、原來這才是真相嗎?」太宰治失望又落寞幽幽嘆氣一聲,道:「我以為每天早上奈奈睡在我懷裡已經足以證明我們之間心意相通。」

  晚上睡覺之前,他們確實是分作兩個被窩。

  只是一般睡著睡著,第二天都會變成他們抱在一起睡在同一個被窩。

  「那不是治君半夜把我從被窩裡拉出去嗎?」貓澤奈奈羞得臉頰通紅,襯得紅紅的眼眸水潤又盈著幾分羞赧,「我晚上睡著不會四處打滾,更不會無緣無故每次都剛好滾到治君懷裡。」

  他怎麼好意思把這種話放在外面說,要是被別人聽見……

  她視線一轉發現廣津柳浪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這個角落只剩下她和太宰治。

  貓澤奈奈一時啞然,急著反駁太宰治的話,她甚至沒注意廣津柳浪是什麼時候離開,要是換作以前她根本不會讓敵人在眼皮底下偷偷溜走。

  雖然廣津柳浪之於她而言更像是以前認識的老前輩,縱使雙方職位等級有上下之分也不妨礙她尊重呆在組織數十年的老爺子。

  但貓澤奈奈的意識沒有以前警惕,這也是事實沒錯。

  「廣津先生已經離開了,」太宰治神態自若說道:「奈奈還想去什麼地方玩嗎?」

  難得他們趁著晚上的時間出來約會,要是早早回去不是浪費這大好的時間和景致。

  她抿唇沉默片刻,小聲說道:「我想去坐一下摩天輪。」

  明明橫濱的未來港就有一個超大的摩天輪,她卻一次都沒有坐過,這點一直都是貓澤奈奈心頭的遺憾。

  這次晚飯過來出來,買游樂園的夜間套票也是想著可以坐一下摩天輪,試試從高空緩緩移動位置向下俯瞰的感覺。

  「那就去摩天輪,」太宰治牽起她的手,低頭溫柔問道:「奈奈還有什麼想玩的嗎?」

  她有些意外看一眼太宰治,手指輕微動了動,只覺他握住她的力度很輕,仿佛輕易就能掙脫開。

  不過貓澤奈奈沒有甩開他的手,嘀咕道:「玩什麼都可以,反正我們買的是套票,游樂園的項目都可以玩一遍。」

  被輕輕包攏住的手小心勾住太宰治的手指,她避開他的視線假作鎮定問道:「治君剛才不會是故意的吧?」

  「奈奈指的是什麼?」看著漂亮的紅眸羞惱一般瞪過來,他輕笑著道:「有些話奈奈不直白告訴我,我是聽不懂什麼意思的呢。」

  貓澤奈奈頂著紅透的臉頰,羞恥喊道:「你是混蛋嗎?」

  什麼話都要逼著她說出來,偏偏他自己又是一個程度比她更深的鋸嘴葫蘆。

  長著一張嘴都不像會說人話,非要逼著她主動開口的混蛋。

  「奈奈喜歡混蛋的話,我就是混蛋哦。」太宰治笑眯眯說道。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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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橫濱夜晚的摩天輪閃爍著絢麗的霓虹燈光緩緩轉動,  裝載著一位位游客的座艙輪轉循環,由低處升起轉向高處再緩慢落下。

  貓澤奈奈坐在座艙窗側的位置往外探看,底下的游客在逐漸拉高變遠的距離中成為玩具小人一般的大小,  手指貼近窗前比量還不如指腹的長度。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在窗戶上,內外的溫差在窗戶內側蒙上一層淺淺的白霧,手指落在上面畫出一個兔子腦袋和貓咪腦袋。

  眼看著白霧散去的速度比她手指畫的速度還要快,她急忙補上一口氣重新讓玻璃內側蒙上霧氣再小心把自己想要畫的兔子貓咪畫完。

  落在玻璃上的霧氣慢慢消失,  連帶著她親手畫上的兔子貓咪也一起隱藏在這個座艙的窗側玻璃。

  太宰治靠著身後的座椅背板,  雙腿交疊端坐在她的對面,安靜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輕笑問道:「奈奈不寫上我們的名字嗎?」

  「我又不是笨蛋,  」她靜靜透過窗側玻璃看向外面的風景,道:「在行蹤隨時可能被黑手黨找到的時候還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

  她曾經在黑手黨世界呆過四年,深知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只要有一絲線索情報組都會將他們出現過的痕跡挖掘干淨,鉅細靡遺彙報給組織上層的干部和首領。

  這些還是過去太宰治教給情報組的手段。

  總有人說太宰治是天生的黑手黨,  不需要黑手黨前輩的教導或傳授,他自然而然就知道怎麼把不肯開口的俘虜和叛徒的嘴撬開,  或是通過他們身上的蛛絲馬跡把所有想要深藏的秘密通過言語、行動,一絲不漏挖出自己想要的情報。

  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各處都有太宰治存在過的痕跡,他想出的審訊手段、搜集情報的方法是港口黑手黨的審訊組和情報組一直沿用甚至被外界其他人稱為無法逃脫的蜘蛛網圈套。

  「廣津先生肯定會把今天在游樂園看見我們的事彙報上去,  」貓澤奈奈手背貼住玻璃內側擦過畫下小動物的位置,語氣帶著淡淡的惆悵:「可能要不了多久,  中也先生就會找到我們。」

  她帶著太宰治逃出港口黑手黨的平淡日子大概維持不了多久。

  沒有太宰治當首領的港口黑手黨不會繼續遵循以前不可隨意打探武裝偵探社的命令,  要是中原中也真的怒極他們的叛逃或許還會因為偵探社收留他們而生氣。

  貓澤奈奈不想給偵探社帶來麻煩。

  雖然呆在武裝偵探社的時間不是很長,  但她知道偵探社的人都是好人,  她不想給好人帶來麻煩。

  他輕聲問道:「奈奈不想被中也找到?」

  窗外的霓虹燈光映照進座艙內部,  側身坐在靠近窗戶位置的貓澤奈奈身上披著一層柔和的彩光映得秀麗的眉眼怔松染著幾分輕愁。

  貓澤奈奈是個十分矛盾的人。

  一方面她覺得帶走太宰治把港口黑手黨扔給中原中也他們接手是不負責任的行為,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被他們找到重新帶回港口黑手黨。

  要是回去港口黑手黨,不管中原中也計不計較他們的叛逃,她都不可能繼續跟太宰治這樣相處。

  一切平靜寧和的假像都會被徹底打破。

  即便貓澤奈奈以前是港口黑手黨最鋒銳的刀、最積極活躍在戰場上的游擊隊長,外界和組織眼中的強大異能者,她還是會害怕黑手黨龐大無邊的勢力。

  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籠罩覆蓋關東地區的各行各業,不管他們去什麼地方,只要沒有離開這裡就無法避免可能會被組織找到的一天。

  可就算他們離開關東地區,逃往關西、九州、四國那些地方還是有港口黑手黨的勢力覆蓋,只是沒有關東地區這麼全面。

  想要逃避一個龐大組織的追捕是十分

  困難的事,她跟太宰治一起離開組織,要不是他熟悉組織各種追蹤偵查的手段,或許他們連這幾個月的平靜時間都不會有。

  「我不敢回去見中也先生,」她怔怔看著窗外下方的游客出神,喃喃道:「我擅自帶著組織的首領叛逃,他肯定會很生氣。」

  她知道中原中也其實對首領位置沒什麼興趣,他在意的是港口黑手黨,而不是什麼首領在組織內部說一不二的地位。

  不管中原中也多麼討厭太宰治,在他知道只有太宰治可以帶領港口黑手黨走向更加強大的道路時他都會忠心奉他為首領。

  中原中也就是這麼耿直又忠心無私的人。

  至少在貓澤奈奈眼裡,他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就算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黑手黨以後,她都是這麼覺得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治君回去黑手黨,」她微微轉頭看向太宰治,輕聲道:「要是有人需要被帶回港口黑手黨接受懲罰,那個人應該是我。」

  是她憑著一己之私拉住太宰治不讓他離開,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人造成首領叛逃,那這個罪人肯定是她。

  「奈奈不想我回去,你就要回去嗎?」太宰治的神情十分沉靜,鳶眸凝望著她,問道:「你知道組織是怎麼對待叛徒的吧?」

  咬住石階,踢碎下顎,最後在胸口開上三槍。

  讓叛徒死前受盡折磨,死得無比痛苦以此警示組織裡的人不要隨便妄生背叛之意。

  貓澤奈奈垂眸咬住下唇良久,自言自語道:「以異能者的體質怕是在受完三槍之前都不會死吧?」

  這只是組織對待叛徒的方法,在此之前要是叛徒曾經投靠過別的組織還要接受殘酷的審訊手段,受盡折磨再以懲戒的手段在眾人面前殺死叛徒。

  她曾經見過被組織殺死的叛徒,明明是在正午的陽光之下,身體卻會不自覺感受到一股寒意與恐懼。

  太宰治問道:「奈奈害怕嗎?」

  「怎麼可能不害怕,」她抿著唇苦笑一下,抬眸再次看向太宰治,紅眸映出青年從容鎮定的坐姿與神情,「知道自己未來要經歷什麼才會覺得害怕吧?」

  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她或許會惶恐擔憂,但不會害怕得身體發冷。

  抱住手臂的另一側手不自覺收緊,貓澤奈奈低頭沉默不語,腦海裡不住回想起以前在審訊組見過的一幕幕血腥畫面。

  摩天輪的座艙突然晃動一下,太宰治離開自己的座位走向貓澤奈奈,俯身抱住她,輕聲道:「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的。」

  「……可是兩個人一起回去不是更糟糕嗎?」她安靜片刻,輕靠在太宰治懷裡,小聲說道:「我可不想跟治君一起殉情。」

  太宰治輕撫過她的長發,失笑道:「不是殉情,奈奈就不想跟我一直在一起嗎?」

  身前靠著的懷抱帶著微涼的氣息,不怎麼溫暖卻足夠讓她安心,眼睫緩慢闔動兩下,她閉上眼眸,緩緩說道:「這聽起來不太像治君會說的話。」

  手裡總是拿著《完全自殺手冊》研究,成為首領之前最大的興趣不是上吊就是入水,每過一段時間都要嚇她一次,還不時嚷嚷著想跟她一起殉情的太宰治居然會說這種話,不知道明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升起。

  太宰治低低笑出聲,胸膛的輕微震動透過緊緊相靠的擁抱傳遞給她,「要是我想奈奈陪我殉情,奈奈會答應嗎?」

  「不會,我寧願回去港口黑手黨。」她幾乎是立刻回答道。

  懲戒過一起叛逃的首領直屬游擊隊長,挽回港口黑手黨丟失的顏面,之後就算太宰治沒有被找到,他們也不會窮追不舍。

  只是犧牲她一個人,可以讓太宰治擺脫黑手黨世界,貓澤奈奈覺得非常劃算。

  「要是我主動一點

  回去自首,說不定中也先生還會給我留下一點臉面,」她苦中作樂說道:「至少死的時候不要把臉踢壞了。」

  踢碎下顎再射殺的死相肯定會很難看。

  貓澤奈奈好歹也算一個女孩子,她也會在乎自己的面容,不想死去以後都是面容損毀的模樣。

  「我不會讓奈奈一個人死去,」太宰治低頭蹭過她的發頂,緩緩說道:「奈奈不是想阻止我的計劃嗎?要是奈奈不在,我就不需要再顧忌什麼,可以准備把書交給別人保管。」

  太宰治曾經設想過自己的死亡,設想過自己可能無法救下織田作之助,但他唯獨沒有想過貓澤奈奈會死去。

  他透過【書】一直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好不容易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他怎麼忍心她就此死去再次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不可以!」她緊張抓住太宰治的衣服,反駁道:「治君不可以這麼做!」

  他壓著貓澤奈奈的發頂,輕問道:「為什麼不可以?因為奈奈不允許?還是因為奈奈不想我死去?」

  幽幽的嘆息聲在她的上方響起,「多麼狠心的奈奈,自己不想我死去就可以隨意決定我不能死去,卻要扔下我一個人獨自活在這個世界。」

  貓澤奈奈抿住唇,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只是想太宰治可以好好活下去。

  不需要背負什麼黑手黨首領的責任,保護這個世界的穩定安全。

  「我想治君可以好好活著,」要是可以,她當然也想跟太宰治一起活著,但是港口黑手黨那邊不可能在知道他們還呆在橫濱,視而不見什麼行動都不采取。

  她咬住下唇,聲音很輕道:「不要這麼輕易放棄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值得他留戀的事物,他喜歡的清酒、蟹肉以及游戲機、織田作之助寫的小說,他明明不是真的這麼討厭這個世界。

  「可是沒有奈奈陪著我,我沒辦法一個人堅持下去。」

  溫柔而憐惜的輕吻落在她的發上,沿著眉心、鼻尖最後落在她的唇上,細致耐心的舔吻溫柔得如同浸泡在溫水裡的舒適放松感。

  她不自覺放軟身體,手下緊抓著面前的襯衫布料,笨拙回應著太宰治主動的親吻,學著他的樣子勾住舌尖輕□□弄。

  窗外的霓虹燈光映得昏暗的座艙亮起幾分,可以清晰看到太宰治近在咫尺的雋秀眉眼帶著柔和細碎的光專注凝望著她。

  熱燙的溫度蔓延開,她羞赧閉緊雙眼不敢再看那雙鳶色的眼眸。

  裡面的色彩太過美麗,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生出不舍離開的心思。

  曖昧的呼吸交纏,相互靠近的距離似乎連彼此的心都在貼近,可以聆聽對方加速跳躍悸動不已的心跳聲。

  在這個時候、在這一刻太宰治再次問道:「奈奈喜歡我嗎?」

  「……喜歡,」她沒辦法再違背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輕而堅定說道:「我最喜歡治君。」

  她的心意要是不在這一刻告訴太宰治,或許以後再也沒辦法告訴他,她其實很喜歡他,嘴上一直說著討厭也不過是生氣太宰治當年推開她。

  即便時間過去三年,她還是會生氣太宰治的行為。

  她的心緒和思想都在為他而浮動搖擺,明明真正相處過的時間還不到兩年,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被他所吸引。

  「我也喜歡奈奈,」輕輕擁抱著她的力度似乎直到這一刻才敢用力抱緊,指腹拂去沾染在她眼睫上的淚珠,他眉眼柔和笑著問道:「奈奈相信我嗎?」

  她毫不猶豫點頭,說道:「只要不是治君戲弄人的話,我都會相信。」

  貓澤奈奈本來就會無條件相信太宰治的話。

  只是這個人總是愛說一些戲弄人的頑笑話,

  導致貓澤奈奈現在聽他的話都要仔細斟酌一番。

  「奈奈不需要回去港口黑手黨,我們呆在偵探社也不會有事。」太宰治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無形的力量讓人不自覺想要相信他的話。

  她遲疑著點頭,道:「真的不會有事嗎?要是組織的人找上偵探社怎麼辦?」

  如果只是黑蜥蜴或游擊隊的成員,她都不會害怕。

  但要是港口黑手黨誓要尋回丟失的顏面,由中原中也或尾崎紅葉親自出動,他們肯定無法避免要打起來。

  「奈奈在擔心嗎?」摩天輪的座艙回到原點,太宰治牽著她跳出座艙落地,不疾不徐說道:「放心吧,偵探社沒有奈奈想的這麼弱。」

  除非中原中也准備調動總部的所有武鬥派成員鏟除武裝偵探社,否則偵探社並不是這麼簡單會被擊敗的存在。

  何況偵探社與軍警聯系密切,忌憚著偵探社與軍警的聯系,港口黑手黨也不會隨意對他們下死手。

  「這、這樣嗎?」貓澤奈奈有些茫然。

  雖然她作為普通的事務員加入武裝偵探社快半年時間,但具體關於偵探社的各位異能者以及背後的勢力都不太清楚。

  許多需要跟軍警以及其他勢力對接的工作都是由國木田獨步他們直接負責,普通的事務員只要處理一點偵探社內的簡單工作。

  理論上來說,普通的事務員是不需要經過社長福澤諭吉的考驗,可以隨時入職離職,不受對方【人上人不造】的異能影響,只是貓澤奈奈過去身份特殊,她還是跟著與謝野晶子完成過一次任務通過考驗才加入偵探社。

  「亂步先生和社長都知道我們的身份,他們留下我們就預料過可能會被港口黑手黨找上門。」太宰治笑眯眯牽著她坐上旋轉咖啡杯。

  她愣愣被太宰治握著兩只手,連一只手都沒騰出空抓住扶手,直接啟動快速轉動咖啡杯座位讓她一頭栽進太宰治懷裡,腦子發懵一下,喊道:「治君?」

  「我在,」他伸手摟住貓澤奈奈的腰,讓她靠著自己穩住身體,笑著問道:「奈奈還有什麼想問嗎?」

  「我……」她支吾一下,想問的問題都被座位快速轉動帶起的離心力甩飛出去,最後只剩下一個想法。

  太宰治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掙扎著想要開口,「治君,我……!!」

  完全想不到一個游樂園普通的娛樂項目還會帶變速加速,轉得貓澤奈奈頭暈眼花徹底忘記自己開始想說的話,迷迷糊糊被太宰治牽著跑下來又去了蹦極台。

  待她回過神的時候,腳上已經被綁上蹦極的安全裝置。

  她低頭默默看一眼蹦極台距離地面的高度,冷靜問道:「治君該不會是因為我拒絕了你的殉情要求,所以才拉著我玩這個吧?」

  「怎麼會?」太宰治故作驚訝說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貓澤奈奈定定看著他,肯定點頭道:「你是。」

  「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他拉著貓澤奈奈擁進懷裡,在工作人員還沒向下面示意的時候,直接抱著她向身後倒下墜落,笑吟吟補充道:「奈奈竟然這麼了解我。」

  高速墜落的刺激感讓腎上腺素不斷上升,貓澤奈奈被他擁在懷裡竟也不覺得這樣有多嚇人。

  她無奈嘆一口氣,逐漸接受自己喜歡的人就是這種惡劣性格的家伙。

  綁在腳踝處的安全繩彈動幾次,最後抻直停下。

  身體調轉整個人倒吊著掛在半空的位置,搭在額上的碎發都掀開露出光潔的額頭,太宰治笑得非常愉快,興致勃勃道:「奈奈,我們再來一次吧?」

  「我不要,頭發都弄亂了,」她抽出手扒拉兩下頭發想理順整齊一下,可惜倒吊在半空實在不好整理頭發,眸光瞥見

  下方滑動皮艇向他們靠近的工作人員,「而且治君剛才這麼亂來,我們下去不被臭罵一頓就很好了。」

  蹦極一般都是各跳各的,最多不過是手牽手,哪有人像太宰治一樣抱著人直接倒下去。

  上面的工作人員甚至還沒向下面示意,她是不知道上面的人有沒有被太宰治嚇到,但很顯然下面接應的人是嚇得臉色都變了。

  「誒、會被罵嗎?」太宰治無辜眨眼,說道:「我還以為蹦極是情侶之間的殉情體驗項目呢。」

  專門給想跳又不敢跳的人,試試跳下去是什麼感覺。

  「絕對不是這麼回事,」她忍不住扯住太宰治的臉,道:「人家蹦極都是來玩的,治君不准再提什麼殉情。」

  這個人在蹦極台附近說這種話,要是嚇退其他要體驗的游客,真的要招致工作人員的怨恨了。

  「好嘛……」太宰治臉頰被扯著連說話都變得含含糊糊:「奈奈不想聽就算了。」

  他下次再說好了。

  綁在腿上的安全繩慢慢延長下放,順利被劃著皮艇的工作人員回收,就如貓澤奈奈之前說的一般他們真的被工作人員臭罵了一頓。

  「不要命!」

  「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在沒有告知做好安全准備的時候,不可以隨便往下跳。」

  貓澤奈奈喏喏點頭應是,視線偷瞥向太宰治,他低著頭不是在懺悔而是在忍笑,顯然看她熱鬧看得很開心。

  她直接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踩在太宰治腳上。

  努力忍著的笑意一下僵住,他小聲抽著氣以氣音說道:「奈奈好狠的心。」

  「我到底是因為誰才在這裡挨訓啊!」

  還不都是因為太宰治剛才亂來,沒等指示直接往下跳,而且還抱著她做出不規範不安全的蹦極動作。

  好在下一組蹦極的游客很快上台,工作人員要去做准備沒空繼續訓他們,這才得以解放。

  貓澤奈奈忙不迭拉著太宰治離開,直到遠遠跑開看不見蹦極台下面的位置,她才慢下腳步,大大松一口氣,道:「治君要是再亂來幾次,肯定會被這裡的工作人員記住,以後禁止你再上蹦極台。」

  太宰治惋惜搖頭道:「看來剩下可以來這個游樂園的機會不多了。」

  她疑惑眨眨眼,緊接著聽見他說:「下次要多玩幾次再離開,等這個游樂園的蹦極台拉黑我們之後再換別的游樂園玩吧。」

  青年俊秀出色的五官上浮起一片陶醉的飛紅,他捂著胸口心動不已道:「以後每個周末過來跳一次或者三天過來跳一次?真是讓人為難,我其實每天都想來。」

  鳶色的眼眸輕眨幾下,他彎腰笑吟吟湊到貓澤奈奈面前,道:「奈奈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怎麼樣,」貓澤奈奈面無表情推開他的臉,轉身往回走道:「治君還是跟蹦極台去約會吧。」

  他跟上貓澤奈奈的腳步,勾勾纏纏牽住她的手指,問道:「奈奈生氣了?」

  「沒有!」她輕哼一聲,扭過頭。

  「真的沒有嗎?」他勾著她的手指低頭輕吻一下,鳶眸專注看著她,道:「要是奈奈不喜歡游樂園,我們下次就去水族館約會。」

  她沉默著安靜一會,在太宰治又親了親她的指尖和掌心,輕哼出鼻音語帶笑意哄著她的話下,小聲別扭著道:「去水族館是好好約會吧?」

  他們都已經互相表明心意,算是正式交往的男女朋友,平時休息日出來約會也是正常的事吧……?

  游樂園、水族館還有電影院一些合適情侶去的地方,他們都可以以情侶的身份一起去。

  「奈奈為什麼會覺得我們今天沒有在好好約會?」太宰治一臉訝異道:「我覺得我今天表現還挺好的哦?

  」

  「一點都不好!」她忍不住氣道:「明明是交往的第一天約會,治君總是在說什麼殉情之類的話!」

  一點都不顧及她的心情。

  她還在擔心著港口黑手黨的人隨時可能找過來,稍不小心真的要跟太宰治一起在組織的地牢殉情,他還一直說著這種不著調的話。

  「奈奈是在介意這件事嗎?」太宰治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說太多次殉情讓她感到不安,好像也就摩天輪的時候說過一下類似的話,之後都是在蹦極台上說的。

  「那是當然!」她抿著唇,氣惱快速說道:「治君的性命是我的,絕對不許你隨隨便便死去。」

  太宰治是她從港口黑手黨搶走的人。

  他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還有她在意,貓澤奈奈是絕對不會讓太宰治隨便死掉。

  「原來奈奈這麼喜歡我,」太宰治彎腰抱住她,臉頰埋在她的頸間輕蹭,聲音含糊又甜膩說道:「治君超級感動哦。」

  「我的性命交給奈奈保管,奈奈的性命……」

  「還是我自己保管!」她一口打斷太宰治的施法。

  「誒?」他迷茫又疑惑眨眼,問道:「為什麼?」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說些浪漫的話,互相交托對方的性命嗎?

  「當然是因為治君連自己的小命都不愛惜,我的命交給治君也會很不放心,」貓澤奈奈側頭捏住他的下頜,輕哼著道:「等什麼時候治君學會在意自己的小命再過來要我的性命吧。」

  貓澤奈奈會對自己的性命負責,她也會自己決定什麼時候才是值得她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一件事、保護一個人的時候。

  就如她之前對付mimic首領紀德召喚【魔虛羅】一樣。

  「真是過分……」

  太宰治蹭著她嘀嘀咕咕,道:「我的命都要交給奈奈保管,為什麼奈奈的命不是給我?」

  「當然是因為治君今天還說了不下十次殉情的事。」

  不僅如此,他還計劃著以後每周都要找蹦極台跳,直接把蹦極台變成他們的日常模擬殉情的場地。

  這樣的話不僅工作人員聽過想罵人,她也想把太宰治的嘴巴堵住,不讓他再說這些氣人又不愛惜性命的話。

  「哎呀、我說過這麼多次嗎?」太宰治開始裝傻,道:「我都不記得了。」

  他掛在貓澤奈奈身上被她拖著走回家,黏黏糊糊說道:「果然奈奈其實很喜歡我吧?不然也不會把我說過的話記得這麼牢。」

  「我是很喜歡治君,所以不希望總是聽見你說一些不愛惜自己的話,」她難得沒有說些氣話,而是坦然直白告訴他自己心裡的想法,「我希望治君可以再愛惜自己一點。」

  臉頰都埋在她肩窩的太宰治沉默片刻,很輕應一聲:「如果這是奈奈的願望,我會努力一下的。」

  他的神色間帶著些許不自然,耳根也有些發燙。

  太宰治是相當不擅長應付戀人直球的類型,當然這也因為貓澤奈奈很少跟他打直球說些表明心意的話。

  所以偶爾聽一次,於太宰治而言殺傷力還是挺大的。

  ……

  在游樂園遇見廣津柳浪之後,貓澤奈奈就知道遲早會再見到其他港口黑手黨的人。

  只是她沒想到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會直接找上武裝偵探社,而且是以委托人的身份。

  她端著托盤在他們面前分別放下一杯冰咖啡和綠茶,糾結一下還是准備硬著頭皮留在這裡。

  「好香的茶,」尾崎紅葉端起茶杯,勾著艷麗眼線的眉眼輕垂看著裡面豎起來的茶梗,低笑著道:「沒想到貴社會用這麼好的茶接待客人。」

  國木田獨步有些奇怪,平時貓澤奈奈准備待客的茶水都是一樣的茶,

  不會出現一邊是綠茶一邊是咖啡的情況。

  不過就算疑惑,他也不會直接表現在面上,只是神色平常道:「尾崎小姐要是喜歡,稍後可以帶一些便攜的茶包回去。」

  他翻開手上的手賬本,進入工作狀態問道:「請問你們想要找的人有什麼特征嗎?」

  尾崎紅葉捧著茶杯,嘴角揚著淺淺的笑意,不疾不徐把尋人的線索特征告訴他。

  一件相當讓國木田獨步奇怪的事,今天的委托人像是姐弟一般一起進門告訴他們想委托偵探社找兩個人。

  委托的內容不算什麼奇怪,畢竟武裝偵探社也不全是跟軍警合作的任務,他們平時也會接一些普通的委托。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委托人的態度和說話方式,明明來的委托人是兩位,一直說話的人卻只有尾崎紅葉,另一個赭發藍眼的青年從一開始就表現得相當沉默無言。

  但要說他是太過害羞或是陪著尾崎紅葉而來又不太像,他僅僅只是坐在位置上就給人氣勢不凡,強勢凌人的感覺。

  實在讓人想不到他一直沉默不出聲的理由。

  就在國木田獨步暗自泛著嘀咕的時候,中原中也突然開口了。

  鈷藍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他身後的貓澤奈奈,平靜問道:「見到我們,不打一聲招呼嗎?」

  貓澤奈奈抱著托盤,渾身一僵緩緩、緩緩低下頭,小聲喊道:「中也先生、紅葉小姐,日安。」

  說不上是心虛還是害怕,不過更多的是一種這一天終於要來了的感覺。

  她和太宰治的身份要被拆穿,估計不久之後要被趕出武裝偵探社,可能會被帶回港口黑手黨也可能是她帶著太宰治遠遠逃出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

  國木田獨步意外道:「貓澤小姐跟委托人認識嗎?」

  她遲疑片刻,含糊著應聲道:「嗯……是在上一份工作的時候認識的前輩。」

  一個中原中也教導過她體術以及如何更好操控異能的老師、一個尾崎紅葉組織裡的前輩,除卻開始見面不太愉快,之後尾崎紅葉一直都對她挺好甚至時不時叫她去干部休息室喝茶。

  「抱歉,可以給我們一點跟奈奈單獨談話的時間嗎?」

  中原中也嘴上說著抱歉,語氣卻絲毫不見有什麼歉意,反而帶著幾分強硬的態度。

  國木田獨步正要拒絕對方的無理請求,肩膀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拍,他轉頭看去外出執行任務的太宰治不知何時回來,笑著道:「國木田君,這裡交給我和奈奈就好。」

  即便太宰治這麼說,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當。

  他壓低聲音問道:「太宰,他們是你認識的人嗎?」

  「用奈奈的話回答就是以前工作的同事吧。」太宰治語氣十分輕松回答。

  如果都是熟人,確實由太宰治出現會比他要好些。

  左右思量一番國木田獨步決定還是信任他一回,把會客室留給他和貓澤奈奈招待委托人。

  太宰治牽著貓澤奈奈坐下,給她塞一個靠枕在腰後的位置,笑吟吟說道:「沒想到會是紅葉小姐過來,真是有失遠迎、招待不周。」

  他有意無意言下忽略中原中也的存在,貓澤奈奈捏住他的手指偷偷瞪他一眼,低聲道:「對不起,中也先生、紅葉小姐,我偷偷把治君帶走給你們添麻煩了。」

  中原中也不輕不重哼一聲,道:「可不只是麻煩這麼簡單。」

  他可是等了混蛋太宰十幾二十天,頂著他一堆任務推走所有想要見首領的人。

  結果這個說會回來的混蛋,一走了之還完全不打算回來的樣子。

  貓澤奈奈羞愧埋下頭,道:「對不起……」

  「應該道歉的人不是你,」中原中也目光一凜,狠狠瞪向太宰治咬牙說

  道:「你這混蛋想當首領就當首領,不想當的時候干脆把所有事都直接推給我們。」

  跑又跑不干脆,還留在橫濱重新找了新的工作,加入武裝偵探社這種跟黑手黨、跟裡世界完全沒有關系的組織。

  一下子被廣津柳浪和黑蜥蜴的人發現,就算中原中也沒有專門計較他們的心,送上門來的線索不可能視而不見。

  「中也不愧是當了首領的人,氣勢真是好威風呢,」太宰治微笑著陰陽怪氣擠兌說道:「這不是挺好的嗎?中也一直想成為一個好首領,現在夢想成真真是恭喜你了。」

  「你這個人說話還真是讓人火大!」

  中原中也重重嘖一聲,視線轉向貓澤奈奈,道:「你是怎麼想的?要是現在跟我們回去,我可以不計較你叛逃離開組織的事。」

  照理來說,直屬前任首領的游擊隊長叛徒組織快要半年,即便抓回去也不會有人再敢用。

  但中原中也對以前教過的弟子存有幾分感情,他也不怕貓澤奈奈會背叛他,與其選擇處置掉她挽回港口黑手黨丟失的顏面,還不如讓她重新回到游擊隊長的位置。

  以貓澤奈奈的能力就算不是中原中也,她也有能力得到這樣一份重新將她納回組織的寬容。

  「……抱歉,中也先生,」她抿著唇,安靜半晌說道:「我不想回去黑手黨,也不想再繼續當一名黑手黨。」

  她知道自己今天說出這樣一番話,非常對不起中原中也也顯得很不識好歹。

  但貓澤奈奈是真的不想回去港口黑手黨。

  她已經不想再整日生活在血腥與暴力之中,呆在武裝偵探社當一名普通的事務員不需要使用她的異能也不需要怎麼戰鬥,日子非常平靜而安寧。

  她發現自己一直想要的其實就是這樣的生活。

  不需要什麼跌宕起伏、不需要什麼雲譎波詭,她想要的是平靜簡單的生活。

  中原中也神色平靜看著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她抿唇苦笑一下,道:「黑手黨的顏面是最重要的,不可以放過一切膽敢冒犯觸怒港口黑手黨尊嚴的人或組織。」

  而她這種帶著首領出逃的行為,恰好就在挑釁港口黑手黨顏面的一列。

  「貪戀陽光的花朵,遲早也會死在烈日暴曬之下,」尾崎紅葉輕嘆著道:「奈奈,不管是你還是太宰,你們都是屬於裡世界、屬於黑手黨的人。」

  一個是天生的黑手黨。

  一個天賦卓絕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適應黑手黨的工作,加入游擊隊與組織培養鍛煉多年的好手相比也絲毫不見遜色的強大適應力。

  黑夜才是他們生長最好的土壤,隨意貪戀外面的世界離開,太宰治且不說,貓澤奈奈肯定會受到傷害。

  「雖然很抱歉,但這點我不同意紅葉小姐的話。」

  太宰治輕笑一聲,手指穿過貓澤奈奈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吻了吻她的指節,道:「奈奈是不管呆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好好生長的蒲公英。」

  或許會隨風飄散,但只要落地就一定會生根發芽。

  正如貓澤奈奈本身強大的適應力,沒有什麼地方是她必須要回去的。


第132章

  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離開以後,  貓澤奈奈還有些回不過神,右手被太宰治牽在手裡把玩,「就這麼結束了嗎?」

  她以為會被強制帶回港口黑手黨或是跟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大打出手,  連累武裝偵探社暴露以前職業的事統統都沒有發生。

  似乎他們只是來問她一句願不願意回去港口黑手黨,  沒有要強制帶他們回去的打算。

  「奈奈想跟中也打起來嗎?」太宰治捏著她的手指撫過掌心紋路,  笑著道:「要是打起來,偵探社的會客室和辦公室都會毀個徹底哦?」

  以中原中也和貓澤奈奈的實力,  要是火力全開別說會客室和辦公室就連偵探社所在的整棟樓都會全部毀掉,余下一片廢墟給武裝偵探社的人。

  她愣愣搖頭,低聲道:「我不想跟中也先生打起來。」

  中原中也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老師,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不想對付的敵人。

  「我只是以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解決?」她都看出尾崎紅葉有把她強制帶回去的想法,  要不是中原中也抬手阻止她的行動,或許她們真的會在這裡打起來。

  要同時對付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即便身邊有太宰治的異能無效化,她還是沒有什麼信心可以打敗他們。

  太宰治低頭親了親她的手指,在指尖落在唇瓣柔軟的觸感,  問道:「現在有真實感了嗎?」

  「嗯……」她小幅度點頭,聲音還有些遲疑問道:「治君是早有預料會這樣嗎?」

  她看太宰治完全沒有什麼緊張感,  面對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的同時出現都表現得很鎮定從容的樣子。

  不過太宰治以前當過組織三年的首領,不會害怕自己的手下也是正常的事。

  「有七八成的把握吧。」太宰治回答得十分輕松。

  從帶著貓澤奈奈一起加入武裝偵探社之後,他就預想過他們被港口黑手黨找到會怎麼樣並且提前布置下暗手,不會讓她擔心的事出現。

  太宰治怎麼可能毫無准備應對未來肯定要發生的事,  他向來被組織內的人稱為計策靡遺的操心師,  自然知道他們沒有離開橫濱還加入武裝偵探社肯定會有被黑手黨找到的一天。

  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能堅持半年沒有被找到已經算是長久。

  不同於【書】透露的平行世界,  叛逃離開港口黑手黨以後,  他在異能特務科呆過兩年時間洗白身份再加入武裝偵探社,  一直在四年後才被港口黑手黨發現行蹤。

  這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在他之前的瘋狂擴張勢力之下,幾乎完全掌控關東地區的司法、物流、銀行等各行各業,稍有什麼動靜都很難瞞過港口黑手黨布置在各處的眼線。

  可以隱瞞行蹤半年已經是太宰治預想裡較長的時間。

  「七八成把握嗎?」貓澤奈奈抿一下唇,眉眼柔和垂下輕笑道:「我還以為治君每次對自己的計劃都是有十成十把握。」

  沒想到太宰治也會說這樣把握不准的話。

  前任黑手黨首領笑而不語,沒有告訴貓澤奈奈他的七八成只是建立在不動用後手的情況下,要是加上他准備給港口黑手黨的各式圈套陷阱,保住貓澤奈奈不被帶回組織的幾率是百分百。

  「奈奈現在放心了?」太宰治低頭靠著她的額,鳶眸靜靜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紅眸,快要鼻尖相靠的距離讓彼此的呼吸都變得清晰可聞,「周末要約會嗎?」

  她微微緊張放輕呼吸,問道:「要去什麼地方?」

  「蹦極……」話說一半直接被貓澤奈奈瞪回去,他從善如流改口道:「其實我是想說植物園。」

  她半信半疑道:「真的嗎?治君說的植物園是要去哪裡的植物園?」

  她都聽見太宰治又要約她去游樂園

  的蹦極台,作為快要發展為他們下班約會打卡地點的蹦極台,貓澤奈奈去過幾次以後,直接心如止水完全不會再有什麼悸動。

  別說蹦極沒有感覺,就連游樂園約會都變得一件不值得她心動的事。

  明明許多女孩子都喜歡去游樂園,但貓澤奈奈的興趣卻硬生生被太宰治拉著她頻繁跳蹦極台磨滅得七七八八。

  什麼熱戀期的小心思,遇見跳完以後亂糟糟的頭發和形像都會變得偃旗息鼓,再提不起什麼興趣約會。

  「鐮倉新開的植物園,最近在網絡上不是很火嗎?」太宰治笑吟吟說道:「裡面有很多特別的體驗項目,據說是非常合適情侶去的約會聖地。」

  原本快要冷卻的約會興致再次被提起,貓澤奈奈有些心動道:「鐮倉也不是很遠,正好這周末我們都有休假可以去看看。」

  雖然植物園聽起來沒有游樂園好玩,但至少不會出現什麼危險的游戲項目,偶爾去植物園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放松精神聽著也很不錯。

  「對了,植物園有什麼體驗項目?」她一邊計算著周末休假時間,去過植物園以後還可以去什麼地方,一邊笑著隨口問道:「是教我們怎麼在野外辨別危險的花草嗎?」

  太宰治笑吟吟回答:「這樣的項目也有,不過我最感興趣的是采摘蘑菇的環節,據說有人在裡面不小心采到毒蘑菇吃了進去。」

  青年俊秀五官上的神情一轉,憧憬說道:「說不定我會在植物園找到一直想要的漂亮毒蘑菇。」

  在網絡上看見植物園收到差評,給游客自助采蘑菇的區域居然會出現毒蘑菇時,太宰治一下子就心動了。

  會出現毒蘑菇的植物園!

  多麼罕見的地方,他甚至不需要進山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嘗試的毒蘑菇。

  「……毒蘑菇?」貓澤奈奈興致盎然的神情一下變得十分微妙,她幽幽開口問道:「治君不會是因為這個才想去植物園吧?」

  鳶眸無辜輕眨兩下,他抱著貓澤奈奈軟聲撒嬌道:「奈奈怎麼這麼想我?我是因為想跟奈奈約會才想去鐮倉的植物園。」

  側頭貼著戀人柔嫩的臉頰輕蹭,他故意嘆一口氣道:「我知道奈奈已經厭倦游樂園,為了讓我們的約會有點新意,我才選的植物園。」

  只有這個植物園恰好有一些他非常有興趣嘗試的項目。

  重點還是在跟貓澤奈奈約會。

  貓澤奈奈心累嘆一口氣,道:「什麼時候我們的約會才可以正常普通一點。」

  先是游樂園的蹦極再是植物園的毒蘑菇,太宰治總能在充滿歡快娛樂的約會場所找到最危險刺激的項目。

  ……

  最後他們還是去了鐮倉的植物園。

  雖然十分頭痛太宰治選擇這裡的理由,但撇除采摘蘑菇的項目可能會采到毒蘑菇,植物園約會的提議本身也讓貓澤奈奈挺感興趣。

  在日本的小學中學階段,學生不時會進行社會實踐,其中植物園以及博物館就是去得最多的地方,上學階段經常會出入這些地方的學生成年以後或許不會再對植物園有多大興趣。

  但貓澤奈奈以前沒有來過植物園,更沒有體驗過聽著園內導游介紹身邊的花草名字以及寓意功效的增長見聞活動。

  前往鐮倉的路上一直板著秀麗可愛的臉蛋讓太宰治不可以在這裡亂來,讓植物園倒閉的貓澤奈奈買票入園以後興致勃勃戴上植物園的帽子,牽著太宰治准備沿著推薦路線把植物園所有地方都逛一遍。

  「大麗花……」

  貓澤奈奈匆匆看一眼介紹牌上的字,視線立刻被園內嬌艷多姿的大麗花緊緊抓住舍不得移開眼睛,繁復堆疊的花瓣婀娜嫵媚,顏色不顯單調由深至淺或是由淺至深的向外漸變過度,大片大片綻放在園內。

  「花語是背叛和叛徒,」太宰治低笑一聲,道:「倒是挺適合我們。」

  盈在胸腔心口的觸動被他一下打落得七七八八,她忍不住道:「治君,我們今天是來約會的吧?」

  他怎麼非要提一些自己掃自己興致的話。

  屬於港口黑手黨的過去已經離他們遠去,要是繼續記掛著背叛者的身份,他們還怎麼在這裡好好享受約會。

  「當然,」太宰治摸了摸下頜,笑著道:「來植物園約會還是我的提議呢。」

  貓澤奈奈拉著他匆匆離開大麗花的花圃,輕哼一聲道:「既然治君知道我們是在約會,請你好好表現出約會的態度。」

  不要總是在她快要沉浸在約會的時候,冷不丁給她潑一桶冷水,瞬間把約會的興致都冷卻下來。

  「哦呀、難道我沒有表現出約會的態度嗎?」太宰治顯得十分驚訝,他俯下身輕笑著問道:「真是失禮呢,能請可愛的奈奈小姐教教我,怎麼才算是約會中的好表現嗎?」

  有意無意吹拂在耳邊的呼吸燙得耳朵染上一層淺紅,看著戀人俯身湊近的笑容,她忍不住一陣心慌羞赧推開他,道:「這裡是植物園,附近隨時可能會有別人出現。」

  順著她的力度退開一步的太宰治輕眨一下鳶眸,意外笑道:「奈奈以為我要做什麼嗎?」

  貓澤奈奈羞恥至極,怎麼都不好把剛才的想法說出口:「我……」

  要她怎麼說剛才確實以為太宰治會在這裡親下來。

  現在一知道是誤會頓時羞得臉色更紅。

  眸光映出戀人羞赧又慌張警惕的可愛神色,他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奈奈是想要親親嗎?」

  他無奈嘆一口氣,手指撫過她發燙的臉頰,道:「真是不坦誠的壞孩子,想要親親不直接說怎麼行呢?」

  「我才沒有!」若有似無的撩撥擦過臉頰,羞恥到頂點的貓澤奈奈眼角、臉頰都在發燙泛紅,急急說道:「我只是不想治君再說什麼大麗花的花語。」

  好好的約會時間非要提什麼背叛、叛徒,再想到太宰治開始進植物園的目的就是毒蘑菇,她就忍不住又氣又羞。

  這個人根本不是想要認真約會。

  「是嗎?」蹭過柔嫩臉頰的手指轉而落在她的下頜托住輕抬,太宰治低頭湊近輕碰她的鼻尖,曖昧低沉說道:「可是我想接吻了。」

  她微微一愣,呆呆看著近在咫尺勾著笑意的太宰治。

  鼻尖相互觸碰,連呼吸都變得纏綿旖旎分不出誰是誰的氣息,優雅低緩的聲音還在繼續說道:「奈奈,可以親嗎?」

  刻意想要誘惑她的貼近距離,氣息纏綿炙熱連帶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升溫,思緒滾燙發熱讓她無法做出明確的回應,他就一聲聲問著唇瓣一點點貼住她的唇輕蹭廝磨,好像她不直說同意,他就不會伸出舌頭。

  「治君真的是大混蛋!」被他磨得心緒浮動,連之前一直顧忌著不可以隨便在植物園親近的想法都拋之腦後,雙手捧住太宰治的臉,她直接吻了上去。

  舌尖勾纏共舞,舔舐過口腔內壁的寸寸軟肉,耳邊是太宰治刻意發出的性感悶哼和喘息聲,聽得她臉頰和耳朵都越發覺得燙,心髒加速跳躍搏動一聲聲順著脈搏和呼吸傳遞出去。

  她好像聽見太宰治的心跳聲又好像聽見的是自己的心跳聲,意識熱得混沌又迷糊,所有的反應都是下意識驅動。

  為了堵住太宰治總是惹她生氣的嘴,她親過喘息兩下又摟著他的脖頸把人拉下來接著親,反反覆覆的親吻纏綿不會讓敏感點變得麻木,反而越發覺得身體意識都跟著開始發燙模糊不清。

  開始還可以保持鎮定從容的太宰治在戀人反反覆覆的親吻下,欲望逐漸升起落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收緊把

  人抱得更緊。

  他好像玩脫了。

  「……治君?」貓澤奈奈逐漸回過神,紅眸盈著水光看他欲語還休,道:「你不會是……」

  太宰治呼吸尚未平復,低頭埋在她的肩窩一聲聲喘息像是帶著鉤子一般,慢慢說道:「奈奈要對我負責。」

  一貫優雅從容的嗓音染上幾分沙啞低沉,喘息伴著聲音低低抱怨道:「奈奈都要把我弄壞了,我變成這樣都是奈奈的錯。」

  「咦?」她一下噎住,慌張道:「什、什麼弄壞,我才沒有做那種事!」

  視線游移瞥開看向遠處的花圃,三三兩兩的游客散開在植物園內觀賞美麗的花朵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恰好他們身側有一堵植物花牆把他們的身形遮擋得七七八八,遠處的游客看過來只能隱約看見這裡有人卻不知道他們在干什麼。

  「奈奈真是壞孩子,自己做過的事怎麼可以不負起責任。」

  太宰治緊緊抱住她,貓咪撒嬌一般在她的頸間蹭來蹭去,微涼的皮膚蹭走她身上熱燙的味道,控訴道:「太壞了、真的太壞了,你的治君都要被弄壞了。」

  「別亂說,」她臉頰發燙抱住他的背安撫著輕拍,靜靜陪著他把高漲的情緒冷卻下來,心虛道:「是治君不好在先。」

  要不是太宰治貼著她的唇要親不親,還一直說想親問著能不能親,但就是不行動她怎麼會一直堵住他的嘴。

  太宰治咬住她的耳廓輕磨,不甘心說道:「我不管,奈奈要對我負責。」

  她忍著陣陣傳來的發軟酥麻感,低聲道:「治君再這樣,我們今天都不用離開植物園了。」

  應該克制冷靜的時候,他偏要繼續弄這樣的小動作。

  「反正我不會像治君一樣出糗,你要是想今晚都住在這裡躲著植物園的保安巡邏就繼續搗亂。」她咬著下唇,低低哼一聲。

  太宰治安靜片刻,若有所思開口道:「這樣好像也不錯……」

  只要躲過閉園以後的保安巡邏,他們可以呆在這裡一晚上,第二天再裝作新入園的游客想辦法混出去。

  以前連鶴見川和集裝箱都可以當家的太宰治,完全不怕在植物園露宿一晚。

  「什麼不錯?」貓澤奈奈立刻警惕起來,拍撫著他後背的手落在腰上掐著肉一擰,采取強制冷靜手段:「我可不想一晚上都呆在植物園。」

  想也知道這裡晚上會有多少小蟲子跑出來。

  貓澤奈奈不怕凶惡的敵人,但蟲子真的是她沒辦法接受的事物。

  一想到長著翅膀會四處亂飛的小蟲子,她就開始頭皮發麻,渾身都要覺得發癢。

  「嘶……」

  太宰治小聲抽氣靠著她,控訴道:「太狠心了,奈奈的治君真的要被弄壞了。」

  什麼高漲的情緒和欲望直接被貓澤奈奈捏著腰肉一擰冷卻大半,太宰治幾乎要整個人蔫巴掛在她肩上跟著走,嘟嘟嚷嚷在她觀賞植物的時候不停念叨這個有毒、那個花語是詛咒。

  出於某種難言的心虛與愧疚,她一直忍耐著太宰治的念叨,直到他們來到可以采摘蘑菇的園區,原本蔫巴掛在她肩上靠著她移動的某人一下精神起來。

  他神采奕奕幾乎放著光要撲進去找顏色艷麗看著不妙的毒蘑菇,忍著他一路的貓澤奈奈一手拽住他的衣領,警告道:「不許亂采蘑菇,知道嗎?」

  尤其是那些可能出現在園區角落的毒蘑菇,絕對不允許太宰治用手去碰。

  「真的不可以嗎?」鳶眸可憐巴巴看著她,太宰治語氣激昂試圖鼓動她道:「奈奈不會覺得看見漂亮的毒蘑菇,很有想要一口吃掉它們的衝動嗎?」

  她冷淡回答:「我不會。」

  在一般情況下,貓澤奈奈比

  任何人都要惜命怎麼可能主動作死吃毒蘑菇。

  越是顏色艷麗的蘑菇越可能有毒,甚至連一些長相平平無奇看著無毒的蘑菇可能也帶著毒素。

  鐮倉植物園的蘑菇園區可供游客自行采摘不超過一斤蘑菇,但貓澤奈奈不會分辨蘑菇毒性,所以她干脆選擇商店街被采摘下來經過簡單處理包裝的可食用蘑菇。

  「治君要是想吃蘑菇,我可以給你做很多蘑菇,」她加重語氣說道:「但這裡不可以。」

  剛精神不久的太宰治垂著頭重重嘆氣,又一次像沒有澆水的植物一樣蔫巴下來。

  她突然有些不忍,說道:「要是治君不采這裡的蘑菇,回去我給你做蘑菇和螃蟹的料理。」

  她之前見過有用蝦肉填充口蘑蓋上芝士焗烤的料理,蘑菇可以跟螃蟹同吃,把蝦肉換成蟹肉應該也是相通的。

  不止是口蘑,超市還有許多好吃的蘑菇可以煮蘑菇奶油濃湯,平時一般都是加蛤蜊進去,這次專門滿足太宰治的愛好可以試試把蛤蜊換成蟹肉。

  「治君乖一點,」她左右看看附近沒有人留意他們的動作,偷偷親一下太宰治的唇,道:「回去給你買北海道的松葉蟹。」

  他緩緩眨一下鳶眸,模糊隱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悄悄加速鼓動。

  不是由他控制著加速或放慢的心跳喧鬧聲。

  他因為貓澤奈奈不甚熟練的別扭羞赧安撫而心跳悸動,破開一個漏洞的心髒似乎都在逐漸被甘甜的蜜水灌滿填充完成,即便破開的位置還在源源不斷往外泄露負面糟糕的情緒,但只要有這份溫柔填補進心口的關切愛意,他似乎多少能看見一些這個世界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好、」太宰治眸光輕垂,嘴角揚著柔和的笑意,輕輕應聲道:「說好了,奈奈要一直給我做蘑菇和螃蟹的料理。」

  貓澤奈奈無奈說道:「我說的是從植物園回去以後,不是每天都這樣吃。」

  就算武裝偵探社的薪水相當能看也不可能承受得住他們每天都吃北海道空運過來的松葉蟹。

  這東西本來價值就很高,還有時令性需要從北海道空運過來。

  「奈奈剛剛才說過的話,這麼快就要反悔嗎?」太宰治故作姿態,幽怨說道:「我就知道人不如新,奈奈跟我交往還沒有多久就開始厭倦我了。」

  她捏住太宰治的臉一扯,氣笑道:「我要是這麼容易厭倦治君,根本不會給你買什麼松葉蟹。」

  北海道的松葉蟹一直都是貴價貨,他們離開港口黑手黨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有錢,太宰治還想一直吃價格昂貴的螃蟹,吃不了一周他們家就要進入財政危機。

  看著太宰治主動彎下腰讓她扯著臉,沒有絲毫反抗的動作,只是幽怨又可憐看著她。

  「……不過普通的蟹肉罐頭還是可以多吃一點,」貓澤奈奈氣消些許,妥協退讓一步,道:「但治君吃過蟹肉以後一定要喝姜湯,不許給我跑。」

  要是不節制太宰治吃螃蟹,他肯定會把身體吃壞。

  至少在姜湯這一塊,她是絕對不能妥協。

  她主動松開手,給他揉了揉臉,問道:「經常吃螃蟹就要經常喝姜湯,可以嗎?」

  太宰治乖乖點頭,鳶眸安靜看著她,突然問道:「奈奈會一直喜歡我嗎?」

  「這是什麼問題?」她奇怪看他一眼,輕哼著道:「治君這麼讓人放心不下,我怎麼可能扔下你不管。」

  貓澤奈奈會一直喜歡太宰治。

  但她不擅長直接說出這種表白的話,只能委婉又別扭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精於謀算人心讀懂所有人想法的太宰治唯有在面對貓澤奈奈的時候會不自信,無法確定她會一直把視線停留在他這樣的人身上,或許某一天貓澤奈奈就會覺得他再也無

  法忍耐而離開。

  可至少在這一刻,在以前相處的每分每秒,他都確定貓澤奈奈的注意都集中在他身上,她的愛意不會直接宣諸於口卻足以填補他內心破開的漏洞。

  「奈奈要一直對我負責。」要一直看著他,一直留在他身邊。

  不然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真的會死掉。

  當一直填補著內心漏洞的人離開,或許就是太宰治無法繼續忍受這個世界的一天。

  「我不對你負責還有誰對你負責,」貓澤奈奈軟軟哼一聲,主動牽起太宰治的手往他一直很想進的蘑菇園區走,小聲咕噥著道:「治君總是讓人放心不下,看少一會都怕你已經吃掉毒蘑菇。」

  她可不敢隨便放開太宰治的手。

  上一次接受太宰治推開她的事實,這個人連給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她要一直看著太宰治不讓他隨便亂跑、隨便亂來,免得一放手人就去到她永遠無法到達的另一個世界。

  「我在奈奈心裡是這麼不可靠的人嗎?」他捂著心口,故作傷心說道:「好懷念以前可愛又聽話的奈奈醬。」

  貓澤奈奈瞪了他一眼,拍掉他試圖偷偷伸向蘑菇的手,道:「長成不可愛的樣子真是對不起啊!」

  她就是這樣越長越不可愛的女孩子。

  誰讓太宰治落她手裡,以後想跑都不會給他機會跑。

  「沒關系,奈奈這樣也很可愛,」太宰治若無其事縮回手,笑著道:「不管奈奈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

  「只是沒有以前可愛對嗎?」貓澤奈奈翻過園區內的可食用蘑菇辨別說明牌,嘟嘟囔囔道:「我不跟以前比,我都已經是大人了,為什麼還要跟以前比?」

  想著想著還是覺得有些氣,再次回頭打斷太宰治不安分的小動作,「治君也沒有以前可愛了!」

  他們之間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變得不可愛。

  「男孩子不可愛也沒關系哦?不過……」

  太宰治話頭一轉,在她狐疑的神情下輕笑說道:「我還是比較想當奈奈心裡最可愛的男孩子。」

  她臉色微紅,輕斥道:「不知羞恥。」

  「唉、當年還是不該把奈奈交給中也照顧,」太宰治惋惜搖頭,說道:「不過跟在小矮子身邊一年,奈奈就把中也的習慣都學過來了。」

  以前的貓澤奈奈要坦誠可愛多了。

  會哭著問他是不是不要她了?當時覺得窒悶難受的心情,現在再回想起來,戀人淚眼朦朧縮在他懷裡哭得停不下來的樣子真的很想讓人再「欺負」她一次。

  最好是在床上哭得停不下來還要纏著他不放。

  貓澤奈奈突然打了個寒顫,警惕地左右扭頭。

  太宰治微笑問道:「怎麼了嗎?」

  「……沒什麼,」她困惑摸了摸手臂,嘀咕道:「可能是衣服穿少了吧。」

  哎呀、戀人這樣警覺的樣子也很可愛。

  藏著身後看不見的大尾巴亂晃的太宰治低頭親親她的臉頰,笑道:「冷的話我們就早點回去吧。」

  她乖乖點頭,牽著太宰治的手道:「好,我們回去買口蘑和螃蟹。」

  松葉蟹需要上網預定沒有這麼快,不過普通的螃蟹還是可以在商店街或是超市買到。

  想到什麼的貓澤奈奈連忙補充道:「要是做的不好吃,治君也不准挑食!」

  她之前沒試過這麼做,不知道把蝦肉和蛤蜊換成蟹肉會不會好吃。

  他笑著應聲道:「只要是奈奈做的料理,我都會全部吃完。」

  從以前起就是這樣,太宰治從來不會挑剔貓澤奈奈做的料理,不管她做成什麼味道都會全部吃下去。

  以後他們也會這樣一直生活在一起。

  貓澤奈奈只管做她想做的料理,太宰治都會負責全部吃光。

  以前的相處方式,今後也會一直延續下去。

  不改變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相處模式。


第133章

  幽黑昏暗透不進一絲光亮的空間,  沉睡著兩個相互依存的靈魂,縈繞在他們身邊的是大段大段如同牢籠枷鎖一般的繃帶,一半染著血跡一半純白潔淨組成一個繃帶交織纏繞的巨大牢籠,  緊緊保護著裡面的靈魂不受外界的聲音侵擾。

  沉睡在裡面的靈魂不知時間流逝、不感自身存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身邊依存纏綿相靠的另一個靈魂。

  稍大一些的靈魂顏色昏暗幾乎與它們身處的空間一樣,  稍不注意就會將它看作空間的一部分,稍小一些的靈魂顏色柔和帶著淡淡的光亮被另一個靈魂纏繞包裹在其中,  快要被徹底遮擋干淨,要不是昏暗的靈魂身上部分位置散發著柔柔的光,  一眼看過去都要以為這裡只有一個靈魂沉睡。

  不知道時間過去,  被隱藏遮擋起來的靈魂聽見外界呼喚它的聲音,慢慢活動著脫離纏繞它的另一個靈魂包圍,向著繃帶牢籠以外的空間飛出去。

  懷裡莫名少了一直以來守護的寶物,稍大一些的靈魂也不得不清醒過來,  帶著些許無奈的心情追上迷迷糊糊被祈願召喚出去的靈魂。

  它都如此盡心盡力封鎖外界的聲音不讓祈願召喚的話語傳遞給另一個靈魂,沒想到還是被它聽見熟悉的聲音,懵懵懂懂清醒回應對方的呼喚。

  一前一後脫離道具空間的靈魂在現世化作兩只可愛的小動物,一只不過掌心大小猶如糯米團子的粉白色小兔子以及晚她一步離開道具空間變成身上纏繞著雪白繃帶的鳶眼黑貓。

  「這就是這次道具空間召喚出來的靈魂?」一手握著大劍支撐在地上的勇者少年一臉絕望,他是想召喚出實力強大的道具靈魂可以幫助他們打敗魔王,  而不是兩只看著一手能抱過來的小動物。

  除非兔子和黑貓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如同之前召喚出來的某個強大靈魂一般有著與外表不同的強大力量。

  這麼想著勇者少年的視線忍不住看向正在奮力跟魔王部眾戰鬥的赭發少年,  他們這支勇者小隊只剩下這一個道具空間裡召喚出來的靈魂還在繼續戰鬥。

  其他人都已經身負重傷或許支撐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魔王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強大,  光是魔王手下的部眾都讓他們難以招架,要如何才能殺死魔王解決王國的危機。

  軟糯一團的小兔子蹦跶兩下挪動到他面前,紅寶石一般的眼睛似乎在擔憂看著他,  勇者少年忍不住抬手想觸碰一下她,  沾染著鮮血的手直接被一條細長的黑色貓尾巴抽回去。

  黑貓踱著步子走到兔子身前擋住勇者少年准備伸過去的手,  鳶色貓眼冰冷得讓見過無數殘忍魔獸和魔王部眾的勇者少年都覺得如冰錐刺骨不敢再生出什麼別的想法。

  他腦子恍恍惚惚想著黑貓到底是什麼來頭,光是一個眼神就讓他渾身僵硬後背冒出陣陣冷汗。

  勇者少年開始以為自己獲得的道具【一段雪白的繃帶】不是什麼厲害的道具,像【略顯陳舊的寬氈帽】一般強大靈魂終歸是少數。

  只是他沒想過如果【一段雪白的繃帶】真的是什麼普通的道具,為什麼裡面會一下出來兩個不同的道具靈魂。

  現在他明白了,繃帶根本不是什麼無用的廢物道具,只是裡面的靈魂一直沒有回應他的聲音。

  【一段雪白的繃帶】其實是勇者少年最早獲得的道具,只是在其他道具靈魂都被一一召喚出來以後,繃帶還是沒有回應他的聲音,系統推測這可能是個廢道具,不會回應宿主的祈願召喚。

  勇者少年帶著身邊的伙伴以及召喚出來的道具靈魂一路戰鬥,殺進魔王城直到自己被潛藏在隊伍裡的魔族臥底背叛對他們所有人下毒,眼看著要辜負國王和公主的囑托把最有希望打敗魔王的勇者小隊折在魔王城,勇者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道具沒有召喚出來。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勇者少年再次拿出【一段雪白的繃帶】真誠祈願裡面的靈魂可以出來幫助他們破解這一次危機。

  不需要什麼打敗魔王,道具空間裡的靈魂都是最精明不過的存在,太過困難無法實現讓他們擺脫勇者控制的願望他們是不會回應。

  勇者少年只希望【一段雪白的繃帶】出來的道具靈魂可以為他們拖延一點時間使用治愈卷軸治愈些許傷口,不要讓【略顯陳舊的寬氈帽】繼續一個人在前面孤身奮戰。

  由於第一眼看見道具靈魂的生物擬態是兔子和黑貓太過失望,勇者少年一時間竟忘記可以查看他們的技能是什麼。

  勇者少年剛打開道具的詳情介紹,一陣極其溫暖的力量覆蓋在他們身上,如同輕紗細雨撫去身上的傷痛,斷裂的骨頭和破損的內髒都在這一刻得到完全治愈,強大治愈力量比光明教會的教皇還要強大數倍。

  這時勇者少年也看清新出現的兩個道具靈魂詳情介紹——

  道具【一段雪白的繃帶】

  寄存靈魂:兩個

  現用名:太宰治

  身份:制霸關東地區的港口黑手黨首領(相當魔王一般以黑暗力量統治一片領地的黑暗世界首領)

  生物外形:通體漆黑的貓咪

  魔法:全系魔法無效化(人間失格)(已通過世界力量特質進行合理轉化)

  ……

  現用名:貓澤奈奈

  身份:特級咒術師(異世界最頂尖的力量擁有者,可以一己之力顛覆一整個國家)

  生物外形:掌心大小的兔子

  魔法:百分百治愈瀕死重傷活物(請君勿死)(已通過世界力量特質進行合理轉化)

  「這不是很強嗎?」勇者少年恍恍惚惚,系統還告訴他可能是廢道具,實在召喚不出來就當做沒有這個道具。

  他要是真的聽了系統的話,今天說不定真要死在魔王城。

  氣質如同深淵般恐怖冰冷的黑貓轉頭溫情十足舔舔小兔子,周身泛起一陣光芒,身形緩緩拉長變大,光芒消退以後變成一個黑發鳶眼的青年。

  他彎腰小心抱起兔子在懷裡,淡淡說道:「傷好了還不去戰鬥嗎?」

  對於打擾他們沉眠的人,太宰治很難提起什麼好感。

  要不是貓澤奈奈先一步被祈願召喚的聲音吵醒,他會繼續屏蔽外界的聲音擁著她沉睡,可惜在道具空間內意識昏昏沉沉的戀人靈魂一清醒過來,不自覺就回應對方的祈願召喚脫離道具空間。

  太宰治無法放著戀人的靈魂獨自離開,只好緊追出來跟著一起脫離道具空間,自動轉換為生物擬態的形像。

  熟悉的黑貓身體,原本要通過慢慢生活在新世界積攢變人時間的靈魂因為之前輔助過一個宿主接受過兩次祈願召喚,這次一出來就可以隨著自己心意變人。

  但貓澤奈奈以前沒有出來過,她還要維持小兔子形像好一段時間。

  她窩在太宰治掌心,昂頭道:「治先生,我好像聽見哥哥的聲音了。」

  貓澤奈奈的靈魂一直被太宰治遮擋包裹著保護,外層的繃帶牢籠以及他的靈魂都在隔絕著聲音抵達她的心底,要不是這次聽見熟悉的聲音,或許她還會接著睡下去。

  「那是因為小矮子比我們早幾年被召喚出來,」太宰治看著傷勢痊愈的勇者小隊再次揮舞著劍盾和魔法杖衝向長相奇形怪狀的敵人,略顯不爽道:「都是因為小矮子多事出來幫這些人。」

  要不然貓澤奈奈的靈魂還不會被喚醒,他們依舊會呆在道具空間舒舒服服沉眠。

  她疑惑問道:「治先生,早就知道了嗎?」

  小兔奈奈窩在太宰治掌心小小一團,想要看勇者少年他們戰鬥找到中原中也所

  在的位置都要趴在太宰治豎起擋住她身體的另一邊手掌上。

  從她這個距離看過去,中原中也的身影非常小,只能看見快速騰挪移動不斷發動進攻的赭發小人,身上穿著跟勇者他們相似的鎧甲,不是她所熟悉的黑色西裝。

  「奈奈忘記我可以聽見外面的聲音嗎?」太宰治抬手把小兔奈奈靠近自己的臉頰,鼻尖跟她的鼻尖輕碰了碰,笑道:「勇者得到的系統是戰鬥升級系統,我們是勇者獲得的第一件道具,中也是勇者拿到的最後一件道具。」

  召喚出中原中也的時候,勇者早就放棄召喚【一段雪白的繃帶】,貓澤奈奈自然沒有因為聽見中原中也的聲音而清醒。

  雖然料想過會有清醒的一天,但當他們真的被什麼人召喚出來離開道具空間,太宰治還是不太高興被打擾沉眠。

  懷抱包裹著貓澤奈奈靈魂沉眠在道具空間的時間是太宰治最安寧放松的時刻,漆黑的空間內部只有他們兩個,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戀人的靈魂會一直陪著他永眠。

  「治先生睡不著嗎?」小兔奈奈踮著爪爪碰了碰太宰治,擔憂問道:「為什麼不叫醒我呢?只有治先生一個清醒聽見外面的聲音,不會很寂寞嗎?」

  她以為太宰治跟她一樣沉睡在道具空間,在回應祈願召喚之前,意識都是昏昏沉沉不甚清醒,不會有什麼孤獨寂寞的感覺。

  太宰治享受著她的關心與擔憂,突然覺得清醒離開道具空間也不全然是壞事。

  至少面前的小兔奈奈意識清醒,會擔憂掛念著他,害怕他一個人會寂寞。

  睡著的貓澤奈奈雖然也很好,但她的靈魂不會回應他的聲音,只會乖乖沉睡在他的靈魂懷抱裡。

  「我不會寂寞,」太宰治輕笑著道:「因為奈奈一直都在我身邊。」

  而且他也不是一直清醒,多數時間太宰治也在沉睡,只是他不會睡得太沉,時不時會聽見一些外界傳來的聲音。

  即便只有一點聲音也足夠他分析情報,知道勇者少年以及他身邊的伙伴和道具靈魂都是什麼樣的人。

  「治先生下次要叫醒我,我不想留下治先生一個醒著,」小兔奈奈聲音柔柔軟軟,真誠又可愛說道:「我想多陪陪你。」

  她是希望百年以後可以繼續跟太宰治在一起才會成為道具靈魂。

  她不希望太宰治孤零零獨自清醒,明明身邊還有她的存在。

  「可是我叫醒奈奈,你聽見祈願召喚肯定會出去吧?」太宰治低頭親親小兔奈奈,毛茸茸一小團窩在他手裡的戀人真的好可愛,一種可以隨便帶著四處走,不用擔心她會突然離開的安心感。

  他輕柔撫過小兔奈奈身上的毛發,低聲說道:「我不想奈奈總是出去幫不相干的人。」

  以貓澤奈奈的性格,只要得到道具的人品行不是太差,祈願召喚的內容不是傷害別人的事,她都會努力幫助對方。

  他不想戀人的注意和時間都被不想干的人占據。

  就像現在這樣窩在他手心的小兔奈奈就很可愛,只有他可以一直帶著她,不用擔心她的注意會分散出去落在別人身上。

  相處幾十年時間又呆在道具空間不計年月的靈魂相伴,不僅沒有讓太宰治變成大方善心的好人,還加重他對貓澤奈奈的占有欲,不想她隨意離開自己身邊。

  「但是我想出來,」小兔奈奈昂起頭,抱住太宰治的手指柔軟溫暖的毛發輕輕蹭過他,道:「我想像現在這樣可以面對面跟治先生說話,可以親自觸碰治先生。」

  誠摯直白的話語如同箭矢直接射中太宰治的心髒,讓他捂著心口不自覺發出低吟,小聲道:「奈奈這樣還真是犯規……」

  「什麼犯規?」沒明白他意思的小兔奈奈歪著頭,說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直球讓太宰治十分招架不住。

  他捧著小兔奈奈恨不能將她揉碎塞入心口骨血,永遠永遠融為一體跟她呆在一起。

  不過這樣的話,貓澤奈奈就像道具空間一般永遠無法跟他溝通說話,互相觸碰對方。

  太宰治努力忍耐著心底病態的強烈執著與占有欲。

  直到身後勇者小隊的戰鬥告一段落,消滅魔王派出來的部眾,一直戰鬥在最前線的中原中也才大步走回來,「太宰,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記得勇者說過身邊已經沒有可以召喚的道具,以前召喚的道具不是留下作為他們的同伴就是死過一次回去道具空間無法再次召喚出來。

  「看來中也頭上的帽子真的具有吞噬智商的功效,」太宰治眼簾輕垂,神情柔和嘴上卻說著似嘲似諷的話:「看到我站在這裡,你還不明白嗎?」

  在勇者小隊多數人看來爽朗大度,不會隨意計較的中原中也一下被太宰治惹起火氣上湧,嗤笑道:「我就是知道你是什麼,才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艾克說過他手上已經沒有可以召喚的道具靈魂,你又是怎麼來的?」

  似笑非笑的鳶眸瞥向召喚出他們的勇者少年,太宰治不緊不慢說道:「這個問題你或許直接問勇者先生會比較好。」

  「艾克,召喚太宰的道具是哪裡來的?」中原中也的視線直接橫向勇者少年。

  以前從來不覺得鈷藍色眼睛可怕的艾克縮了縮脖子,含糊解釋道:「召喚mr太宰的繃帶是我最開始得到的道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一出來就變成這樣。」

  他不太好意思當著太宰治的面直言,之前把繃帶當做廢道具,中原中也問起來的時候直接就說手上沒有其他可以召喚的道具靈魂。

  中原中也重重嘖一聲,不爽道:「太宰不是第一次被召喚出來,他之前應該有攢下變人的時間。」

  眸光掃過艾克他們暴露在外的皮膚,他這才發現他們身上的傷勢似乎全部愈合,這根本不是太宰治的能力。

  不管【人間失格】怎麼變也不可能變成治愈的力量。

  「你們用了高級的治愈卷軸?」中原中也下意識問道:「之前不是說高級的卷軸都用完,只能等回城再補充嗎?」

  之前的勇者小隊是有負責治療的牧師,只是這次背叛他們把他們往陷阱裡帶,暗中在治療時下手的人也是這位牧師。

  在他身份暴露的時候,中原中也已經先一步把人殺死,不留下給他回去覆命魔王調來更多魔王部眾圍剿他們的機會。

  勇者艾克一下興奮起來,擺擺手道:「高級的卷軸都沒有了,剩下的卷軸都是一些只能治療皮外傷的低級卷軸,治好我們的是跟mr太宰一起出來的ms奈奈!」

  其實他也有點奇怪,為什麼生物擬態明顯是兔子的道具靈魂會叫貓澤奈奈,她變成貓咪不是更合適嗎?不過道具靈魂的存在太過神秘也不是勇者可以搞懂的事,他干脆以名字稱呼貓澤奈奈。

  「非常神奇!」艾克沒有發現中原中也臉色變換,還在興奮說著道:「ms奈奈的治愈魔法比教皇大人還要厲害,一下治療好我們所有人的傷,而且她還是跟mr太宰呆在同一個道具裡的靈魂。」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貓澤奈奈一下治好他們確實是幫大忙。

  太宰治的全系魔法無效化雖然也很厲害,但是他看著相當不好接近的樣子,不管是黑貓形態還是變人形態都是一副高深莫測,危險程度難辨的感覺。

  站在太宰治面前直視他的眼睛,他甚至有種自己沒有打進魔王城已經先一步看見魔王的感覺。

  不過以道具界面關於太宰治的描述來說,他的存在或許真的跟魔王差不多危險。

  「……奈奈?」中原中也扭頭視線一掃,發現幾乎被太宰治完全遮擋住,只能勉強露出部分腦袋和耳朵的小兔奈奈。

  紅潤潤的兔子眼睛安靜看著他,柔軟的長耳朵輕動了動,她軟軟叫了一聲:「哥哥。」

  通過系統聽明白小兔奈奈說的話,勇者艾克當時愣住,來回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之間亂看,腦子幾乎亂成一團漿糊,磕巴著問道:「mr中也,這是你妹妹?」

  沒記錯的話,中原中也的生物擬態是一只橘色條紋的貓咪。

  怎麼看都跟小兔奈奈沒有外形上的親緣關系。

  硬要說的話,中原中也跟太宰治都是貓,他們才像是一族的人,可是他們之間看著關系不太對付的樣子。

  中原中也臉色難看,沒有回答艾克的問題。

  他快步走過去想把小兔奈奈搶過來,卻被太宰治側身閃過,不輕不重說道:「雖然中也是奈奈的兄長,但是這麼蠻橫上來就要拆散我們夫妻不太好吧?」

  「!!!」艾克震驚。

  小兔奈奈不僅是中原中也的妹妹還是太宰治的妻子,少年的視線來回在他們身上打量,一時間都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

  中原中也沉聲問道:「太宰,你對奈奈做了什麼?」

  貓澤奈奈以前不是道具靈魂,她就算真的要變成道具靈魂也不應該跟太宰治同處一個道具空間。

  「就是你想的那樣,」太宰治低頭親了親小兔奈奈,不緊不慢說道:「我把奈奈帶進道具空間,以後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你這個混蛋!」中原中也臉色瞬間變得相當難看,揮拳向太宰治衝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成為道具靈魂意味著什麼,永遠不能轉世要一直呆在道具空間。

  他怎麼能憑著一己之私把貓澤奈奈變成這樣。

  「哥哥,請不要責怪治先生。」小兔奈奈跳出太宰治的手心,迎著中原中也而去,他急忙收回拳頭,張開手心從半空截住跳過來的小兔子。

  看著穩穩落在手心的小兔奈奈,他忍不住生氣道:「貓澤奈奈,你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樣子嗎?隨隨便便跳下來也可以毫發無損。」

  太宰治一直托著她,無效化的能力會化解她身上的魔法,這只手心大小的兔子直直撲過來要是他沒有伸手去接,她連跳都不一定能跳過來,要直接摔扁在地上。

  「哥哥,死後跟治先生一起沉睡在道具空間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小兔奈奈窩在中原中也手心認真解釋道:「我不想留下治先生一個人。」

  自私又小氣的貓澤奈奈不希望太宰治以後被別的漂亮女孩子召喚出來,在日漸相處的時間中喜歡上對方。

  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同時也是不想太宰治在她死後會變得寂寞。

  「你真是蠢透了,」中原中也氣得想修理她一拳,看著巴掌大的小兔奈奈又覺得無從下手,只能氣惱說道:「變成這樣以後永遠都不能轉世,一直呆在道具空間對著太宰治有什麼好?」

  她輕聲問道:「道具靈魂這麼不好,哥哥為什麼又要跟系統契約?是因為我嗎?」

  中原中也一時噎住,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

  「我知道的,」她回頭看向太宰治,又看向勇者小隊裡其他的道具靈魂,聲音很輕說道:「我會繼續活著是因為哥哥。」

  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轉生,好運直接砸她頭上的事。

  所謂的二次轉生是中原中也跟系統簽訂契約死後成為道具靈魂給她的第二次生命,開始貓澤奈奈還想不明白系統為什麼會選上她,沒有造孽無辜死去的人有很多,為什麼是她獲得轉生的機會。

  後來她想明白了。

  貓澤奈奈之所以可以獲得轉生的機會是因為中原中也,系統看中他的能力以及

  堅定不移的人性,與他定下一份死後才會開始履行的契約。

  所以中原中也的長相才會這麼年輕,即便比他們早來幾年看著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

  因為他是在貓澤奈奈死去那年定下的契約。

  中原中也死去的時間定格在二十二歲,就如太宰治的時間停留在二十二歲,貓澤奈奈的時間是第一世死去的十八歲。

  「我很喜歡哥哥也很喜歡治先生,」小兔奈奈的聲音揚起幾分柔軟的笑意,說道:「很開心可以在醒來以後見到你們。」

  她的靈魂並不特別,死後進入道具空間也無法保證清醒。

  在被召喚出來之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死前的時候,可能生命力真的不是特別旺盛,即便擁有【請君勿死】她也是他們之中最早死去的人。

  她能感覺到自己死後靈魂進入道具空間,十分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和光亮,連寂寞和孤獨都會漸漸升湧起來。

  因為不想面對這樣的安靜與寂寞,她的靈魂很快陷入沉睡,但很快道具空間就迎回另一位主人。

  太宰治回來了。

  他的靈魂緊緊包裹環繞著她,十分溫暖令人安心,即便無法清醒無法聽見外界的聲音,她也可以感受到太宰治的存在。

  貓澤奈奈並不後悔變成道具靈魂。

  「……你這家伙真的是,」中原中也緊緊皺著滿含怒氣的表情逐漸繃不住潰散,無奈耷拉下肩膀,妥協著吐出一口氣,道:「下次再這樣亂來,我真的會扁你。」

  在艾克他們都緊張不已,以為中原中也真的要對巴掌大小的小兔奈奈動手時,太宰治靜靜站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

  他知道中也不可能真的對奈奈動手。

  雖然外表看著不像,但中原中也確實是個愛護妹妹的好兄長。

  他重新向小兔奈奈伸出手,輕笑著喚道:「奈奈,過來我這邊。」

  短暫留給他們兄妹獨處的時間結束,小兔奈奈該回到她最喜歡也是最喜歡她的人身邊。

  「喂、太宰!」中原中也來不及阻止,眼看著乖乖一直窩在他手心裡的小兔奈奈直接向太宰治邁開四肢向著他跳躍奔去。

  軟綿綿一團的小兔子迎著風落入太宰治手心,歪頭笑道:「治先生,我回來了。」

  太宰治低低笑一聲,道:「歡迎回來。」

  輕柔的觸碰吻落在小兔奈奈的毛發上,滿是珍惜與憐愛的味道。

  要是奈奈再不回來,他就要忍不住去中也身邊把她搶回來。

  他的耐心可沒有這麼好,願意讓奈奈一直呆在中也那邊。

  他的妻子、他的愛人以及他的靈魂伴侶,合該一直一直呆在他身邊。

  不管他們以後會重回道具空間還是不斷接受召喚出現在新世界,他們都不會分別離開對方。

  靈魂永遠互相依存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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