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辛德利亞
第88章 第八十三頁
正式回到辛德利亞的那一天,和我當初首次到達這裡一樣,是個極為晴好的天氣。
醉人的海風之中,海鳥慵懶的啼鳴著,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劃過蔚藍的天際。浮雲閒散,濤聲依舊,打在船底的浪花泛起白色的泡沫。
在這不停拍打著的海浪聲之中,于辛德利亞停留了數月的我,終於有了一種馬上就要到家了的歸屬感。
——不論行走過多少地方,都從未有過的,這樣的安心。
「已經可以看到主島了呢——」用略帶著笑意的語氣,賈法爾如平時一樣攏著雙手,慢悠悠的走上了上層的甲板「明明只離開了短短一個月不到而已,現在卻感覺非常懷念呢。」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表示認同,舒展著伸了個懶腰,接著便趴在甲板木制的欄杆上,遙望著遠方漸漸放大的屬於辛德利亞島嶼的輪廓。
從最初的四處茫然探尋開始,經歷過多少事情,跨越過多少國境,才終於如塵埃落地般的在這裡駐下根須,撫摸著這片土地,在心中描繪出我所想要守護的事物的模樣。
——或許只是為了相遇,才會被命運引領至此。
「遇見你真是太好了,賈法爾。」
「恩,我也這麼想。」
將趴在手臂上的腦袋轉了個方向,落在視線之中的男人嘴角泛起一個溫柔的微笑,鬆開攏著的雙手轉而攬住了我的肩膀,站在我身邊。
以同樣的眼神遙望著視界彼方上越來越清晰的海洋之國。
「嗚啊……氣氛真好……」
「呵呵,辛巴德你要是羡慕的話,也去找個戀人不就好了?」
「……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尤納恩。」
雖然已經儘量的克制著音量,但身後二人的竊竊私語還是一字不落的傳進了耳朵裡。
暗自歎著「既然知道氣氛正好就不要來打擾啊」這樣的抱怨,我和賈法爾還是無奈的交換了一個眼神,輕笑著聳了聳肩打斷國王與綠衣MAGI的無營養拌嘴,開始做起登陸前的準備工作。
八人將在港口等候已久。
雅姆萊哈甫一見我便突然微紅了眼眶,跟著皮斯緹匆匆的向著辛巴德行完了禮後,便在國王應允的眼神之下朝我撲了過來。
「塞伊你這個笨蛋!收到陛下的消息時我們都差點擔心死了啊……!」
「怎麼都不和我們說呢?這樣的事情……」
我只能慌著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閨蜜的眼淚這種東西實在太可怕,罪惡感什麼的蹭蹭蹭的就往上竄,就連被辛巴德和賈法爾教訓的時候都沒有感到過這麼為難。
而且,也不是那麼容易啟口的事情……
輕輕扶住二人的肩膀,我試著向賈法爾投去求助的視線,卻被對方還以了一個「請認真的向她們道歉吧」的眼神。
……也是呢,畢竟是我讓她們擔心了啊。
「抱歉……真的很抱歉,雅姆萊哈,皮斯緹。」
「真是的……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告訴我們,絕對和你絕交啊!」
「是是,我明白啦,所以別生氣了?」
「哼……」
好不容易安撫好兩位女同事,那邊的辛巴德三人也已經與剩下的眾位八人將寒暄完畢。迎接國王歸來的一眾親衛軍已經領了命令四下去安排接風的筵席,交頭接耳之間隱約也能聽到對於國王順利歸來一事感到由衷的高興。
「呐呐我說,陛下說今天晚上可以……」
「噫!」
但是我沒料想到的是,在男士那邊打完招呼之後,如往常一樣湊過來找我們說話的迦爾魯卡一出現,雅姆萊哈意外激烈的反應。
手臂突然就被一抱,完全不似平日裡那股能和迦爾魯卡掐架幾百年的氣勢,我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雅姆萊哈拖上了半空,一臉莫名的看著下面仰頭看我們的眾人,完全一頭霧水。
特別是迦爾魯卡,原本如貓眼石一般金綠色的漂亮眼瞳此刻微微眯起,方才臉上還帶著的笑容半點都看不見,視線越過我而落在雅姆萊哈不斷躲閃著的臉上,其中的不悅顯而易見。
「怎麼了你們兩個?又吵架了啊?」這麼大的反應裡,辛巴德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歎了口氣「真是的……我這才剛回來,你們兩個給我消停一點啊。」
「……」雅姆萊哈還是別過臉沒應聲,但箍在我晚上的那只手,泛出的溫度卻不如平時一樣暖暖的,反倒是意外的有些冰涼。
發生什麼事了?
「嘁,我知道了啦,誒陛下我們不如來說說晚上的節目吧——」倒是迦爾魯卡首先松了態度,轉身便勾了馬斯魯爾和斯帕爾多斯湊了回去。
大概是因為他們兩個人吵架太常見,一群男人很快就嘻嘻哈哈的打鬧著走開了,只有賈法爾和向來面無表情的馬斯魯爾眼中閃過幾絲擔心的神色——雖然擔心的物件不同。
賈法爾擔心的那個,大概是現在還被雅姆萊哈用浮游魔法掛在天上的我……
「呀咧呀咧,真是長久的冷戰期啊……雅姆你沒事吧?」悠哉悠哉的托著下巴趴在鳥背上,皮斯緹歪了歪腦袋看向表情錯綜複雜的雅姆萊哈「你們這次的架吵的可真是長誒,簡直就要破之前的記錄啦。」
沒了其他人,雅姆萊哈這才露出了一副欲將暴走的樣子:「啊啊啊啊——!都是那傢伙的錯!都是他的錯啦!」
「是是……那就是說,晚上的宴會你也不參加了咯?因為會看到迦爾嘛。」
「誰……誰說我不去了!這可是給王和塞伊的接風宴,和那個笨蛋白毛有什麼關係啊!」
惱怒的一甩手,雅姆萊哈完全忘了手上還抓著個我,這一下嗖的就把我扔出了魔法的效果範圍之內。
我當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來這麼一遭,下面可是茫茫大海,掉下去我這種不會游泳的旱鴨子絕對是死路一條。
得虧是我魔杖沒離身,不然明天辛德利亞的頭條應該就是「政務官輔佐被八人將誤殺於港口碼頭,是情殺?!還是……」某種巴拉巴拉意義不明的內容了。
「……你放手之前先說一聲好不好……和迦爾魯卡慪氣就算了,我要是跟著他一起倒楣,賈法爾可是會生氣的哦?」
「抱、抱歉啦……」
面對著我無力的歎息聲,雅姆萊哈只得雙手合十朝我比了個「萬分抱歉」的動作,但是臉上那種明顯的疲憊之感依舊沒能褪去。
看來這下是吵架吵的凶了。
「到底怎麼了?」我這才開口問著,但當事人卻完全緘默不語的姿態,讓我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還懶洋洋的趴在鳥背上的皮斯緹,朝著雅姆萊哈的方向努了努嘴無聲的問著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想到這個問題竟然也難住了辛德利亞的首屈一指的八卦健將皮斯緹。
「雅姆不告訴我嘛。」看上去與實際年齡不符的女孩子憋屈的撇了撇嘴,轉眼間眼眶裡就開始有淚水打轉,作出偽裝委屈的表情「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的說……但是這次雅姆怎麼也不願意和我說嘛,迦爾也是。」
「……誒?」倒是我有些震驚了。
連皮斯緹都挖不出來的八卦……
雅姆萊哈這是和迦爾魯卡吵了多大的一架啊?!話說迦爾魯卡這算是變聰明了……?連皮斯緹大忽悠的刺探都能逃掉。
「總、總而言之晚上的宴會我會去的啦!」驀然放大的聲音卻更像是在掩飾,雅姆萊哈憋了一張紅臉,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雅姆萊哈?」
「我先回去了!」
看著某人半路退出這場三人空中會議,我只能和皮斯緹默默無言的對視了幾眼,再異口同聲的歎了口氣。
「這副樣子,怎麼看都是有事嘛。」皮斯緹更加無奈了「明明兩個人一直就是那種說好不好的關係,偏偏又是誰都不肯邁一步,所以涉及到本質問題的吵架時才會變得這麼僵硬吧。」
我不明意義的眨了眨眼:「本質問題?」
「……哈啊,也是呢,對塞伊來說應該是不可能存在的問題吧。」俏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皮斯緹調侃道「因為現在你可是有賈法爾了嘛……誒,話說你們現在進展到哪一步啦?跟著王出去旅行,一定有不少獨處的機會吧?恩恩?」
「為、為什麼會扯到我身上啊?!」我突然明白為什麼雅姆萊哈閉口不答了,皮斯緹這傢伙,小道消息挖掘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啊!
「誒——說嘛說嘛!」美目一轉,皮斯緹偷偷的用手掩了唇角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嬌笑出來「難、道、說……?」
「沒有!什麼都沒有!啊我想起來辛巴德之前還說要找我商量事情我先走了!」
「喂!塞伊——」
呼,好險好險……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雅姆萊哈和迦爾魯卡見著她都閉口不答了,這要是被皮斯緹知道,大概整個辛德利亞就沒人不知道了吧……
還有那種意義不明的笑容到底是什麼嘛!
賈法爾他……
腦子裡沒由來的就忽然冒出了那晚在旅店裡差點發生的事情,要不是用傷口轉移了話題的話,大概也就……
……啊啊啊不行!不能想!現在要關心的是雅姆萊哈可不是我自己啊喂!
這樣想著,我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吹了好一會兒海風才勉強把臉上的溫度控制了下去。
唉……還是等會在宴會上見著雅姆萊哈再問問發生了什麼吧……
第89章 第八十四頁
實際上,真正臨到晚宴開始後,除了最初國王向國民舉杯時八人將集結了一次,再之後我就沒有看到雅姆萊哈的人了。
該不會真的和皮斯緹說的一樣逃跑了吧喂……
「哈啊……那兩個人……」
「怎麼?很擔心嗎?」
接過賈法爾遞來的杯子,我稍稍抿了一口杯中的液體……恩,果然是符合賈法爾風格的果汁。
看來自從經歷了上次醉酒事件後他大概是不太想讓我碰酒的樣子。
「因為那兩個傢伙本來都只是天天吵架而已的程度嘛,冷戰什麼的,我倒還是頭一回見呢。況且雅姆萊哈的樣子看上去好像有點奇怪,比起在和迦爾魯卡賭氣來說,更像是在逃避什麼的感覺吧……」這樣說著,我微微歪過腦袋往賈法爾肩上蹭過去「不過話說回來,平時要是遇到這種事,頭疼的不應該是你嗎?」
賈法爾略一皺眉,像是在認真的考慮著接下來自己是不是需要被迫收拾當事人留下來的爛攤子,然後慢慢道:「……突然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你果然是勞碌命誒賈法爾。
「嘛,不過……」
內心腹誹著接下來大概又要被迫看賈法爾努力工作的身影了,肩膀卻突然被環住,詫異的抬頭間,卻只見視界之中的漫天繁星忽的被遮擋,自己的影子被倒映在墨綠色的瞳仁之中。
再回神,已經被人略帶警告性的堵上了嘴。
「你似乎是把我想像成了負責收拾爛攤子的人呢?真可惜。」男人神色的眼眸之中若隱若-——現的危險光芒讓我不由得有些緊張「就算是我,也是會有嫌麻煩想要撒手不管的那一天的。」
盯著他暗含威脅的視線,我有點想縮回脖子「……我怎麼沒見你對辛巴德有過這樣的放置政策?」
聽我這麼問,賈法爾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頓,像是為了防止我逃跑一樣的事先扣住了我的肩膀,不緊不慢的移開視線,望著璀璨的夜幕答道:「因為辛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說這話時的賈法爾,從我的角度仰望過去的側臉之中,竟然透出了些許寂寞的神色。
他說,因為辛巴德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那個人是王,是必要的,不可替代的人。
……是和我們不一樣的。
但就算如此,就算我們可以被人所替代,就算要我們賭上一切,那個人也是我們必須要守護的人。
那是發自內心的追隨與認同——因為是王,因為是辛巴德。
「這樣一想,雅姆萊哈和迦爾魯卡還真是可憐啊……等等,突然覺得好像我也是屬於這一撥裡面的啊?!」才反應過來好像我的立場也有點不上不下,我佯作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嘛,這樣一說……」他的聲音突然帶上了幾許笑意「說的也是呢,你的話……大概也是不一樣的吧。」
被他這麼一說,我的玩心又忽的被吊了起來,放了手裡的杯子就伸手環了過去:「不一樣……是怎麼個不一樣?」
「……塞伊。」
「恩?」
屬於男性的氣息迎面而來,將我溫柔的包覆。
體溫透過綿薄的衣料傳達過來——大概是因為我們兩個特意挑了一處沒人經過的看臺,賈法爾比起在人前,意外的更主動一些。
「再繼續說下去的話,會很危險哦?」
「……!」
大概意識到他話語裡的深意,我連忙乾咳了幾下,把臉埋進他的懷裡借此掩飾面頰上的灼熱緋紅。
頭頂上傳來幾聲被壓抑的極低的笑聲。
「不許笑!」
「是是。」
嗔怒之中,我伸手將賈法爾環的更緊,想要在這靜謐的夜中安靜的享受二人獨處的時間。
但是,有句話叫做——天不遂人願。
「都說了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也已經道過歉了誒,沒理由還這樣一直躲著我吧大帽女!」
「這根本就不是道歉不道歉的問題吧!」
「那你到底是要我怎樣啊?!」
激烈的爭吵聲自我們身後的小片灌木林中響起,我和賈法爾同樣莫名的對視了一眼,不難分辨出那是迦爾魯卡和雅姆萊哈的聲音。
……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啊他們兩個……
我指指聲音傳來的方向,賈法爾點點頭,兩個人一起朝著那灌木林小心的探了過去。
大約是因為天黑,再加上有不少臺階,賈法爾一直牽著我的手防止我絆倒,讓我不由得有些高興。
透過不算密集的灌木叢,毫不意外的看到迦爾魯卡和雅姆萊哈二人正一左一右的對峙著。雅姆萊哈握著自己那柄珊瑚制的粉色大魔杖擋在身前,像是刻意要和迦爾魯卡保持距離一般,即使迦爾魯卡數次想要伸手去夠雅姆萊哈,都被對方悉數的揮了開來。
迦爾魯卡煩躁的把拳頭握了又握,看上去非常的焦急,但也無可奈何——雖然平時小打小鬧不少,但他又不能真的對雅姆萊哈動粗。
「……真是已經夠了,會對你這樣的人抱有期待什麼的,果然一開始就是錯的。」比起前面帶著情緒的反駁,這一句沒有起伏波瀾的話更是讓人能夠感受到發言者的失望。雅姆萊哈微微垂下頭,水色的長發自臉頰兩側滑落,遮住了臉上的表情「……我已經受夠了。」
「真正受夠了的人是我吧。」同樣被這話激起了怒意,迦爾魯卡金綠色的眸子在夜色之中隱隱透出如狼一般的目光「每次都和你做這種無意義的爭吵到底是為什麼啊?!明明問了你原因你又死也不肯說,道歉也不聽,你到底是想幹嘛?!」
「我要幹嘛也不用你管!笨蛋白毛!禿子!」
「喂!」伸出的手還是沒能抓住女人跑開時揚起的衣袖,迦爾魯卡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雅姆萊哈!」
女人卻沒有因為他的呼喚而停下腳步,快速的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裡。
「……可惡!」
憤怒的一拳砸上粗實的樹幹,發出撞擊聲的同時,紛紛散落下來的樹葉也彰顯著始作俑者是多麼的用力。
我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直到賈法爾稍稍握了握我的手,我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指著那邊還在爆發的餘韻中沒回過神來的迦爾魯卡,我看向賈法爾,問的特別正經:「你確定你這次真的不去管?」
「……」賈法爾露出了一個大概是頭疼的表情,非常無奈的歎了口氣,放開我的手轉而摸了摸我的腦袋「雅姆萊哈那邊就拜託你了。」
「恩。」
我繞向另一條回王宮的路,朝著雅姆萊哈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半路上回了一次頭,只見賈法爾已經從暗處顯了身形,上前與迦爾魯卡搭上了話。我這才又安下心來專心的去找雅姆萊哈。
×××
我先去了一次黑秤塔,研究室裡並沒有人。
本以為以雅姆萊哈的性格會選擇用魔法研究來發洩情緒,卻沒料到是我估算錯誤,在黑秤塔和圖書館裡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她。
無奈只得轉去紫獅塔碰碰運氣,只是沒想到才剛站到她的房門前,就已經聽到了從沒掩好的門內傳出來的細不可聞的,被壓抑到極低的啜泣聲。
雅姆萊哈……在哭?
強壓下心頭漫上的震驚,我佯作鎮定的敲了敲房門:「雅姆萊哈?」
屋內迅速的發出一陣響動,大部分是什麼東西被碰倒在地的聲響,劈裡啪啦的好不激烈,房間主人此時此刻慌張忙亂掩飾的樣子,即使不看到雅姆萊哈本人,我都已經大概能想像的到。
「怎、怎麼了?」
門內傳出的回應之聲還帶有哭泣之後獨有的啞音。
我無聲的歎了口氣,推門而入,不出意料的看見那原本如水一般的美麗女子,此時正半紅腫著眼睛,絲毫沒有平日裡那副天才魔導士自信而驕傲的樣子。
四下掃了一眼,被碰倒的多是些瓶瓶罐罐,大多數都是些魔法研究的材料。
「吵完架就躲在房間裡哭什麼的……有點不太像你啊,雅姆萊哈。」揶揄的挑挑眉毛,我轉身關上房門,試圖讓氣氛稍微輕鬆一些「和我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說出了什麼讓你和迦爾魯卡友誼破滅的大事啊?」
「……」雅姆萊哈卻遊移著視線,攥緊了手裡的魔杖,露出了一副十分猶豫的樣子。
實話說這種樣子的雅姆萊哈實在太少見了,搞的我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喂喂,不會真的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唔……這個……」咬了咬有些泛白的下唇,雅姆萊哈終於像是豁出去了一樣緊緊閉上了眼「說大事,倒也算不上……但是……」
我腦子裡好像有什麼突然閃了過去,只不過那個想法閃的太快,我沒有來得及抓住。
雅姆萊哈慢慢的走近了我幾步,就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忽的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那、那個!塞伊!可以的話……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聽我說的吧?」雅姆萊哈蔚藍色的雙瞳之中,露出了幾分無助。
我反手將她那雙有些冰冷的手包覆住:「恩,沒事的喲雅姆萊哈,我會聽你說的,所以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最終,雅姆萊哈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萬分決心一樣,慢慢的啟了口。
「如果是塞伊的話,一定比我有經驗吧……畢竟你和賈法爾已經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哈啊?」
「所、所以說!就是……那個……」
「那個?」
「我和那個白毛笨蛋……迦爾魯卡他……」
「和迦爾魯卡……?」
「……做……做了……」
「……」
我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
「抱、抱歉雅姆萊哈,那個……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好像沒有聽清楚?」
「……」
「……你們……真的……做了?」
天才魔導士羞憤的紅著臉,半晌,點了點頭。
我目瞪口呆的被愣在了原地,腦子開始停機倒帶。
……所以說,從一開始雅姆萊哈你就搞錯了吧……
……這方面的經驗……我沒有啊……
第90章 第八十五頁
我終於也被雅姆萊哈好不容易說出口的具體事實給愣在原地,腦子就像突然被灌了漿糊濁泥一樣,怎麼轉也轉不動。
我深呼吸了幾口,試圖讓自己的心緒稍微平復一些。
「呃……好吧,但是,你和迦爾魯卡不是本來就……?就算做了,應該也不至於鬧成這樣尷尬吧?」我摸了摸下巴,心想著你倆的事兒都那麼多年了,就算是我這個半路來客都能摸著個七八分頭緒,沒理由其他八人將不知道的。
雅姆萊哈沒答話。
但被她這樣一沉默,我又被搞的緊張了起來——難道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可是不對啊,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麼?
「不是那樣的。」沒有注意到我這裡的焦頭爛額,雅姆萊哈終於還是低聲擠出了這麼一聲「我並不是對他抱了我這樣的事而生氣,也沒有感到難過……那天是我喝醉了,說實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在身邊看到他我還曾經有過『果然會有這樣一天啊』這樣的想法,但是……」
「等、等等雅姆萊哈你有點跳躍我跟不上……」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傢伙,在醒過來看到我的時候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別的,而是一臉好像做錯了事一樣的道歉啊?!」像是在發洩一般的聲音中,我簡直懷疑她的魔杖都要被她擰斷了「什麼啊?!明明把我帶回他房間的是他,對我做了那種事情的也是他,事到後來卻忽然對我道歉……還是說在他眼裡我和其他女人是一樣的?因為一時的衝動被抱了所以需要他的道歉嗎?!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我……到底……」
……好像大概明白事情的經過了。
趁著對方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結果事後好像自認為自己做錯了事,第一時間便朝著對方道歉結果以至於完全被誤會了這樣……恩,一定是這樣的。
雖然迦爾魯卡平時好像一副身經百戰的樣子,不過按照他和雅姆萊哈二人向來表達愛意的方式都讓人有點哭笑不得,其實對這種事情也笨拙的可怕吧。
……但是為什麼我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賈法爾那邊不會也得出了和我這裡差不多的結論吧喂……
「那個……雅姆萊哈……」
「什、什麼啊?」
「我說,你會不會是誤會迦爾魯卡了……?」
結果水魔導蔚藍的大眼忽的一下就瞪了起來。
「誤會?!怎麼可能誤會他!」憤怒的將魔杖在地上狠敲了一記,我似乎都能看到雅姆萊哈背後燃起的熊熊怒火「我可是事後的第二天還看到他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嘻嘻哈哈!完全——完全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啊那個白毛混蛋!」
「……」
很好,我也救不了你了,迦爾魯卡。
雖然我絕對不會告訴雅姆萊哈,皮斯緹之前還對我提過「最近總是有女孩子來纏著伽爾,難道雅姆是因為這個生氣了?」這樣的事情。
突然有點不想管這對笨蛋了是怎麼回事……
「安心吧雅姆萊哈。」我鄭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非常嚴肅的表情「相信我,過不了兩天,你大概就會明白你現在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哈啊?」
「如果迦爾魯卡那個笨蛋沒有來和你說清楚,就算讓賈法爾用雙蛇鏢綁著他我也會把他拖過來的,所以你就安心的休息吧。」
「等、等等!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塞伊?!」
「嘛,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晚安雅姆萊哈。」
「喂!」
再不撤退,我大概就要被這兩個笨蛋折磨斷神經了。
還以為是什麼始亂終棄的大戲碼,結果居然是因為兩個人特別是迦爾魯卡怎麼可以笨到這種程度?!趕緊滾回來帶上戒指去求婚好嗎?!
害的我還白白緊張了半天……
揉著有些發酸的肩膀下了層樓,我卻有些意外的撞見了肩上正扛著某個睡的昏死過去的不明生物,一臉面無表情的馬斯魯爾。
經鑒定,那東西大概就是剛才被雅姆萊哈瘋狂批[]鬥的迦爾魯卡。
但他不是應該和賈法爾在一起麼?馬斯魯爾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指著法納利斯肩頭上扛著的人,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其實按照我對馬斯魯爾的理解來看,他雖然是冷面無口,但不是不會說話,特別是到關鍵時刻,他其實還是挺能說的。
但是現在他卻一副完全鐵了心腸不開口的樣子,眼神甚至遊移了一小下,隨即略微抱歉的朝我稍一點頭,便扛著迦爾魯卡快步走了。
我從雅姆萊哈那裡就開始發作的不太好的預感越來越重。
想著難道賈法爾已經回來了?我半是猶豫著推開房門掃視了一圈,卻沒見著半個人影。
別說人了,連燈都沒點。
——大概是還沒回來,被辛巴德或者是工作扣下了的可能性比較高。
我這樣想著,大概賈法爾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不如早點洗了澡上床睡了吧。
泡進熱騰騰的浴池裡的時候,只覺得頓時一天的疲勞都被漸漸化去。
我不是適合當和事佬的類型,更甚至以前還因為勸過蒙特和師母吵架差點被勸成離婚這樣的經典案例在,於是對雅姆萊哈他們的事情雖然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緣由,我還是只能說點點到即止的話。
否則要是這倆人真吹了,我可是會變成千古大罪人的啊!
幽幽的歎了口氣,我把身子更沉下幾分泡在溫度正好的水中,疲憊的閉上了眼。
雖然是那麼想的,但是一想到蒙特和師母,當然也會下意識的去想到那個人……
「咕嚕咕嚕咕嚕」
用鼻子在水下呼著氣泡玩,佈滿蒸汽的浴室之中,除了氣泡不斷浮上水面炸開的細小聲響,我真的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直到整個人忽的被人從水裡攔腰抱起來的瞬間,我才反應過來好像自己漏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呀啊——!賈賈賈賈法爾你什麼時候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