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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數碼寶貝)明日之光》作者:君鈞【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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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打敗了天龍獸之後的事情。

  【天龍獸:「十二帝魔」之一,如龍般模樣的完全體資料種聖龍型數碼寶貝。必殺技,消失在被稱呼為天的光渦中心,放出108枝的閃耀寶矢一瞬間埋葬大量敵人的「穿孔」。】

  消滅了天龍獸,科學飛龍獸體內的戰鬥因數卻開始蠢蠢欲動,它開始有些不聽秋山遼的命令,狂躁地想要去往其他地方繼續戰鬥。

  剛從科學飛龍獸強大的戰鬥力中回過神來的松田啟人和李建良吃驚地看著科學飛龍獸現在的狀態。

  「科學飛龍獸它怎麼了?」

  松田啟人擔心地問道。

  秋山遼邊回答他們邊從自己的靛色D-Ark中甩出由數碼流組成的鞭子,抽在科學飛龍獸身前的土地上。

  「因為科學飛龍獸現在想要戰鬥,所以要找新的對手。」

  「尋找新的對手?!」李建良又一次驚訝道。

  「為了滿足自己的本能一直戰鬥,科學飛龍獸就是這樣的數碼寶貝。」

  秋山遼解釋說,像是回應他一般科學飛龍獸嘶吼一聲。

  「這個時候,是沒有辦法叫科學飛龍獸停下來的。所以,能拜託你們一件事嗎?」

  「請說。」李建良說。

  「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先走一步,我的夥伴小羽應該和牧野在一起,如果你們之後遇到她們了,請一定要把她留在你們身邊。之後等科學飛龍獸平靜下來,我會來找你們的。」

  ※※※※ ※※※※ ※※※※ ※※※※

  「他就是如此拜託我們的。」

  李建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所以,可以請你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嗎?」

  聽完他說的話,桑原羽考慮再三,還是拒絕了李建良「留下來」的請求。

  「如果可以,能告訴我阿遼和科學飛龍獸離開的大致方向嗎?」桑原羽請求道。

  「你是想去追他們嗎?」

  「嗯。」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在一旁聽了許久的牧野留姬說道。她非常不贊同桑原羽一個人離開。其他人和數碼寶貝都和她持同一意見。

  「不會有危險的,我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至少十個月,都安全的過來了。」

  「可我們已經答應阿遼了!」松田啟人這樣說。

  「但我不放心阿遼和科學飛龍獸。我必須去找他們。」

  「可是……」

  松田啟人還想繼續勸她留下,卻被牧野留姬打斷。

  「既然你執意要去找那傢伙,那我們陪你一起去。」

  這句話說出口,其他人都吃了一驚。

  「不用的,我真的不會有危險,而且你們應該也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做吧。」

  本來對牧野留姬的話持贊同意見的松田啟人在聽到這句話時,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

  桑原羽看在眼裡,正準備繼續加把力時,熟悉的「叮——」的聲音再一次在她的腦海裡響起。她的意識觸碰過去,發現是許久不見的任務提示:

  *——*——*——*——*——*——*——*——*——*——*——*——*

  任務名稱:拯救獅子獸

  任務內容:尊敬的馴獸師,此時在您的面前有一隻高尚勇敢的獅子獸正處於死亡的陰影之下,如果你能對它伸出援手,將會得到獎勵哦!

  任務獎勵:獅子獸的友情X1;加藤樹莉的友情X1;松田啟人小隊的信任X1;溫暖的光X1。

  *——*——*——*——*——*——*——*——*——*——*——*——*

  在地圖系統之後,任務系統也再次開啟了?

  這是時隔多久接到的任務?

  腦海裡一時思緒叢生,陷入恍惚中的桑原羽沒能及時對牧野留姬的建議作出回復。等到牧野留姬再三喊她的名字,桑原羽才回過神。

  「怎麼了?」

  「誒!你沒聽我說話嗎?」

  「抱歉,剛才有些走神了。」桑原羽道歉道,「但是,真的,我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如果你們還是擔心我的話——」她突然話鋒一轉,「那能讓獅子獸陪我走一趟嗎?它一隻數碼寶貝就可以了,不需要你們全員出動,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太無禮了。」

  對於任務桑原羽並無所謂,反正只能接受不能拒絕。這次的任務意外的沒有失敗懲罰,到是讓桑原羽吃了一驚。而任務獎勵中,桑原羽也對「溫暖的光X1」很有興趣。翻看任務獎勵,桑原羽發現她居然已經有了1個「溫暖的光」。

  是什麼時候得到的桑原羽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模模糊糊中總覺得不應該只是這個數量。之前的幾個任務裡,似乎都有這個獎勵,那之前一共完成了幾個任務?時間隔了太久,桑原羽也記不起來了,但肯定不止一個。那其他的「溫暖的光」去哪了?不知不覺中就用到了嗎?桑原羽百思不得其解。

  而松田啟人一行則面面相覷,他們覺得桑原羽的這個提議非常適合他們現在的狀況,當然更合適的就是她答應留下來。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幾率不大。

  「樹莉,你怎麼看?」

  「啊?我嗎?」正抱著古樂獸的加藤樹莉還有些茫然。她不明白桑原羽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她看向獅子獸:「獅子獸,你怎麼看?」

  「作為一名勇者,我無法放任一個小女孩獨身涉險,如果樹莉你同意的話,我願意陪她走一趟。」獅子獸說。

  加藤樹莉想了想,問道:「你為什麼要選擇獅子獸呢,桑原醬?說起來你應該和妖狐獸更熟悉吧。」

  桑原羽笑了笑:「之前在數碼寶貝世界四處行走時,曾聽過獅子獸的義勇之名,非常敬佩,所以才選擇了它。而且妖狐獸跟著我也不能進化,它跟在留姬身邊作用更大。」

  「那好吧。」加藤樹莉點了點頭,「獅子獸,請你把桑原醬安全送到秋山君那裡吧,一路請多小心,早去早回!」

  「好的。」

  獅子獸走到桑原羽面前,一隻手將她輕鬆地撈到自己的肩上坐著。

  「我們走了。」

  「拜拜。」

  「一路好走,早去早回」。

  一行人互相道了再見,便兵分兩路走上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

  「你們路上碰到了很強大的對手嗎?」

  大約走了十分鐘的路,桑原羽突然問道。

  不明白她的意圖何在,獅子獸還是詳細地回答了他:「強大的對手嗎?之前的天龍獸算一個吧,不過很輕易就被科學飛龍獸和秋山君的打敗了。其他的嗎?對了,還有一個騎著機車的傢伙,雖然沒有正式交手,但是身上的氣勢非常駭人。」

  「機車?」

  桑原羽思索著。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與此同時,一個黑點出現在她腦海內的地圖上。

  桑原羽點開那個黑點,看到顯示出來的資料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墮天地獄獸!」


溫暖的光

  在地圖的指引下,憑藉獅子獸的腳力,桑原羽很快就找到秋山遼和科學飛龍獸。

  他們在一處由岩石和水構成的奇怪地形裡,四處轉悠,似乎在尋找什麼。

  看到桑原羽時,秋山遼苦著臉歎了口氣:「不是拜託李君他們要儘量把你留下來嗎?」

  「你都說了是『儘量』,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待在哪裡。」桑原羽反駁道。她從獅子獸肩上滑了下來,沖獅子獸鞠了個躬:「這一路上都麻煩您了。」

  「沒什麼,小事一樁。」獅子獸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不管怎樣,還是得說聲謝謝才行。」秋山遼也恭敬地對著獅子獸鞠了一躬,感謝它將桑原羽平安無事地送到他身邊。

  「太客氣了!既然已經把人安全送到了,那我就先告辭了。」獅子獸說道。

  「要走了嗎?」桑原羽突然問道。

  獅子獸有些不懂。「離開這麼久,我有些擔心樹莉。」

  因為是罕見的沒有懲罰的任務,儘管一開始就沒怎麼上心,但還是非常感興趣。只是見到獅子獸堅持要走,桑原羽也不好開口留人。

  「恩,我明白的。請您這一路多加小心。」

  「謝謝。」

  獅子獸邁開步子,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朦朦的水汽中。

  秋山遼看見桑原羽還看著獅子獸離去的方向一臉沉思,忍不住打趣道:「捨不得嗎?」

  「沒有。」桑原羽一臉正色的回復道,「科學飛龍獸的情況怎麼樣?平靜下來了嗎?」

  「還好。只是突然說有一個它還沒打敗的強大敵人就在前面,就一直很執著的在尋找敵人的身影。」秋山遼撓了撓後腦勺,苦惱地說。

  「強大的敵人?算了,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接下來要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科學飛龍獸一路要往這邊來,我也沒辦法。接下來,還是得看科學飛龍獸要去哪裡找它的敵人吧。」秋山遼無奈地看了一眼科學飛龍獸。「那我們就起程吧,科學飛龍獸。」

  科學飛龍獸會意地走動起來,沉默地走進前方的水汽裡。

  秋山遼跟在它身後,往前走了幾步後,突然停下來,轉身看著桑原羽,一隻手遞到她面前。

  「牽著吧,水汽太大,都快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嗯。」

  桑原羽點了點頭,順從地把自己的右手交到秋山遼手中。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兩人一獸向著水汽深處走去。

  具體走了多久已經不可考了,雙腿重新站在堅硬的陸地上時,桑原羽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鬆。她很想坐下來歇歇腳,但是臨近科學飛龍獸的敵人的藏身之處,科學飛龍獸已經激動得難以抑制,不停地嘶鳴。這種情況下,桑原羽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請求。

  這是一處被許許多多光禿禿的青褐色岩石覆蓋的地域,唯一的綠色是在腳下的岩柱旁邊。而在更遠的地方,被岩石環繞包圍的中心地帶,聳立著一座散發著白光的晶石建築。

  進入這處岩石地帶後,桑原羽腦海裡的地圖上又多了兩個光點,雖然是不帶攻擊性的藍色光點,但因為其中一個的距離太近,桑原羽還是起了警惕之心。正當她準備提醒秋山遼和科學飛龍獸時,秋山遼開口了。

  他看著遠處的白色建築,思索了一番說:「白色的,所以是這個世界主要的四聖獸之一,會不會是白虎獸?」

  「我感覺到的就是這個傢伙。」科學飛龍獸說。

  「你要小心,他很強大。」

  秋山遼低頭看向眼珠旁邊的綠色森林,在那處正好藏著一個顯示在桑原羽地圖上的數碼寶貝。秋山遼猜測白虎獸可能就在裡面。

  「在這座森林裡面。」

  科學飛龍獸咬著牙,對著森林發出令人身體發寒的嘶吼。

  見他們都對那片森林起了疑心,,桑原羽默默吞下提醒的話。

  而就在這時,那片森林居然動了起來。

  腳下的岩柱一陣劇烈的搖晃,桑原羽抓著身旁的秋山遼,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吃驚地看著綠色在自己的視野裡節節攀高。

  「這是什麼?」

  同樣驚訝的秋山遼看著大片綠色升起後,露出底下如同蛇一般有著長長頸部的奇怪數碼寶貝,拿出了自己的D-Ark。

  「玄武獸,聖獸型數碼寶貝,究極體,四聖獸之一。」看著D-Ark上的信息,秋山遼疑惑道:「所以這裡不是白虎獸的世界,而是玄武獸的?」

  「不,因為白虎獸不在,所以它托我幫它看管。」玄武獸慢悠悠地說道。「不過沒想到能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人類,我還真長壽。」它就像個老人家,慈祥地看著秋山遼,但是當視線轉到桑原羽身上時,一抹驚詫從它眼裡飛快地閃過。

  桑原羽和秋山遼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科學飛龍獸按捺不住越來越高漲的戰意,對玄武獸說:「原來我感應到的就是你,跟我戰鬥吧!」

  玄武獸卻出人意料地否認了。

  「你所感應到的東西應該不是我,你看看穀底有什麼不一樣。」

  它兩個腦袋一起轉向左邊裂開的地面。

  桑原羽和秋山遼跟著看過去。

  桑原羽發現地圖上的另一個光點就在裂縫之下,她還感受到一股股從地縫中散發出的令她渾身不適的氣息。她忍住夠著脖子想要看個清楚,這時,腦海裡卻傳來了任務失敗的提示音。

  任務……失敗了?

  桑原羽腦袋裡一片空白。

  她現在只知道一個任務,如果失敗的話,那就意味著……

  ——獅子獸,死了?!

  怎麼可能?!

  桑原羽渾身發起抖來,她試圖點開任務介面,卻看到上面名為「拯救獅子獸」的任務已經變灰,無論她的意識怎麼碰觸都沒有反應。

  到底是一起相處過的數碼寶貝,在護送的路途中,桑原羽可以感受到獅子獸高貴的品質。這樣一隻數碼寶貝突然死去了,就算是早就得到提示的桑原羽也有些接受不了。

  就在她準備退出時,她看到工作列旁的物品欄發著微微光芒。她用意識觸碰了一下,物品欄展開,一點溫暖的光芒躍動在她的腦海裡。

  那是桑原羽僅有的一個「溫暖的光」。

  雖然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但是此時突然冒出來,桑原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獅子獸的死亡有關。她查看了「溫暖的光」的物品信息,卻只得到一句:「使用它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哦!」

  桑原羽想了想,最後決定用掉這個「溫暖的光」。

  只是,該如何使用呢?

  這個念頭一起,腦海裡的「溫暖的光」原先米粒一樣的光芒突然暴漲,雖然光芒無法映照在眼膜上,桑原羽還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腦海裡的情況並未因此被她錯過。

  暴漲的光芒已經有一個雞蛋那麼大了,而等光芒散去,一枚但真的出現在桑原羽的腦海裡,只是不等她細看,就被收回物品欄,變回一個小小的蛋圖示。

  這時,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桑原羽回過神,發現她面前又多了一隻傷痕累累的數碼寶貝。

  「白虎獸,聖獸型數碼寶貝,究極體,四聖獸之一。」

  秋山遼正看著D-Ark上顯示的資訊。

  白虎獸似乎很累,它龐大的身軀癱倒在地上,潔白的毛髮上佈滿了黑色的傷痕。

  秋山遼和桑原羽不敢置信地看著它。

  「看來他的力量全都用光了。」玄武獸說。

  「即使是白虎獸,也只能夠阻擋侵略,還必須用盡它全身的力量!」秋山遼感歎道。

  桑原羽皺著眉看著地表的裂縫,那股令她不適的氣息已經大幅度減弱了,但她還是覺得不舒服。

  「你們來這裡好像就是為了戰鬥不是嗎?可是要解開白虎獸賭上性命的封印,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玄武獸說。

  聽了它的話,科學飛龍獸低頭看著秋山遼說:「這裡已經沒有敵人的味道了,我們走吧。」

  秋山遼看向桑原羽,伸出手:「走吧,小羽。」

  桑原羽抓住他的手,剛抬起腳,就聽到玄武獸說:「如果可以,能讓這位可愛的小姐在我們這裡多留一會兒嗎?」

  「啊?為什麼?」

  秋山遼被它的請求嚇了一跳,他停了下來,轉身對著玄武獸。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需要這位元小姐幫一下忙。事後我會親自將她送回你身邊的。」

  「是什麼忙?」秋山遼想要問個清楚。但桑原羽卻突然出聲一口答應了。

  「好的,我答應你們。阿遼,你和科學飛龍獸先去,我待會兒就會跟上來。」

  因為這句話,秋山遼不再追問。他爬上科學飛龍獸的肩膀,離開時,深深地看了桑原羽一眼。

  「我和科學飛龍獸在前面等你。」

  「恩,一路請小心。」

  桑原羽目送著秋山遼逐漸遠去。她回頭看著玄武獸:「說吧,為什麼想要我留下來?」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能請您幫忙治癒我的夥伴嗎?」

  「您?」因為這個稱呼,桑原羽很有些吃驚。她急忙擺手說:「我沒有那種能力啦!你太高看我了。」

  「雖然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但是作為這個世界的四聖獸之一,我們還能感受到您體內強大的氣息。我想只要您願意,一定可以治癒白虎獸的。不管如何,請您一試?」

  桑原羽遲疑著走到虛弱的白虎獸身邊,按照玄武獸的指示,將手貼到白虎獸的額頭上,心裡默默想著治癒它。

  雖然心裡抱著「怎麼可能治癒得了,我又不是神」的想法,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卻讓她大吃一驚。

  就在與白虎獸接觸了一分鐘後,桑原羽體內開始湧動著一股奇妙澎拜的力量,同時一股柔和的白光從她兩掌之間傾瀉而出,迅速籠罩了白虎獸。


選擇

  看著白光散去後精神抖擻的站起來的白虎獸,桑原羽驚訝的合不攏嘴。她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就像第一次看見它們。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有這種力量?」她自言自語道。

  「太感謝您了。」玄武獸感激的說到。

  白虎獸則看著玄武獸問道:「就是這個小女孩?」

  「恩,就是她。」玄武獸的兩個腦袋同時點起來。

  桑原羽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暗語,她也不為自己體內隱藏的神奇力量發愁了,面向玄武獸直接說:「這就是你想讓我幫的忙嗎?」

  「不,我們其實想拜託你另一件事?」

  「你們?」

  「恩,我們就是四聖獸,我們想拜託你幫助我們打敗我們的敵人。」

  「你們的敵人?深淵裡的東西?」桑原羽皺著眉問道。

  「是的。」

  「我怎麼辦得到?!」桑原羽叫道,眼睛瞪著玄武獸。

  白虎獸這時候說道:「她真的是那個人嗎?」它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懷疑表情。

  桑原羽不喜歡它看著自己時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撒謊的人。「好歹是剛剛就好你的人,就算不說聲謝謝,也請不要用哪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白虎獸哼了一聲。

  「事實上我根本不必向你道謝,這本來就是你應該盡的責任,甚至幫助我們打敗深淵裡的東西也是。」白虎獸高傲的說。

  「你說什麼?」

  桑原羽惱火的瞪著白虎獸。

  白虎獸一點兒也不感到心虛,反而繼續講道:「要知道,如果你沒有出現,我也不必和那東西都得傷痕累累,那東西可是因為你才出現的!」

  「?!」桑原羽茫然地看著它,又看看玄武獸,「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什麼叫做『因為我才出現的』?」

  玄武獸依然用它那烏龜一樣的說話速度講道:「雖然具體的原因還沒有弄清楚,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從你在我們的數碼寶貝世界出現以後,已經消失了蹤影的那東西就再次出現了。我們有理由相信,你和那東西至少有一定的關係,否則時間不可能那麼巧。」

  「你們知道我是什麼時候來到數碼寶貝世界的?」

  「恩,你來的那一天,數碼寶貝的最內層刮起了富含空間粒子的颶風,青龍獸過去查看時,正好看見你從時空裂縫中出來,而且,你還把它打傷了。」

  【青龍獸:聖獸型數碼寶貝,究極體,四聖獸之一。】

  「打傷了?」桑原羽不敢置信地說道。不過仔細想想,那時候身體裡還殘留著古德拉獸和聖者獸的自己,力量強到說不定真的可以打傷四聖獸之一的青龍獸。可是現在——

  桑原羽聳了聳肩膀。「正如你們所說,我出現的時候是可以打敗青龍獸,但現在的我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根本就沒有能力打敗連你們四聖獸都害怕的敵人。」她滿臉遺憾的說道。

  「可是你治好了我!」白虎獸插嘴道。

  「那是因為……因為……」

  到底是什麼原因,桑原羽自己也不清楚。

  「你體內還存在非常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一定可以擊退我們的敵人。」玄武獸說。

  「就算你這樣說,可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發揮這股力量啊。」桑原羽說。

  「如果你答應幫助我們擊敗敵人,我們四聖獸願意幫你釋放這股力量。」

  「這……」

  一直以來就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煩惱的桑原羽陷入了糾結之中。

  她的面前擺著一個天平。一邊是強大力量的誘惑,一邊是連四聖獸都畏懼不已的未知敵人,利益與危險幾乎讓天平持平。雖說也可以先假裝答應它們的要求,釋放了體內的力量後再甩手不幹,但這種事也僅限於想一想而已,實際操作的話自己肯定良心不安。

  「你們就不怕我先騙了你們拿到力量後就反悔?」

  桑原羽突然這樣問道。

  白虎獸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她。

  「你就算反悔也沒用了。」白虎獸說。

  「為什麼?我既然能夠打傷青龍獸,那就說明這個世界沒有能夠打敗我的人,那要逃跑不是易如反掌嗎?」

  「但你能逃到哪裡去呢?」玄武獸慢悠悠地反問道。「如果你解放了力量,那基本上應該是究極體或者究極體之上的數碼寶貝。這種等級的存在,除非我們四聖獸聯手,否則世界法則也會壓制你,讓你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但那個時候,你也只能留在這裡幫助我們抵抗敵人。」

  桑原羽心裡一沉。

  天平上危險那邊的砝碼加重。

  那麼,是左是右,到底該選擇哪邊?

  ※※※※ ※※※※ ※※※※ ※※※※

  紅色的液體像是捉弄人一般時不時從地底湧出來。

  「不管情況變得如何,這個世界我保護定了。」

  朱雀獸沖進液體所在的地洞洞口,張開巨大的翅膀。

  【朱雀獸:聖獸型數碼寶貝,究極體,四聖獸之一。】

  像是回應它的話語,紅色的液體猛的噴出,朱雀獸慌忙躲開。

  松田啟人看著天空上嚴陣以待的青龍獸和朱雀獸,擔憂地說:「又要戰鬥了嗎?帝厲魔會出現嗎?」

  他身旁的基爾獸已經做好進攻準備,瞳孔野性的豎著。

  在他身後,失去獅子獸的加藤樹莉則對著玩偶自言自語,表情消極。

  再遠一點,秋山遼臉色焦急,時不時望向他來時的方向。

  「怎麼了?」經過剛才的並肩作戰,方向了心中成見的牧野留姬問道。

  秋山遼不好意思的說:「沒什麼,就是小羽還沒來,有些擔心。」

  「不是說有白虎獸和玄武獸陪著她嗎?肯定沒事。」牧野留姬安慰道。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悠悠地說:「剛來就聽到有人在念叨我們呢!是發生了什麼嗎?」

  巨大的綠色森林出現在白色光滑的石臺上,身邊還跟著巨大的白色老虎。

  「白虎獸!玄武獸!」

  秋山遼跑過來,左右看了看,沒找到想像中的人,當即問道:「小羽人呢?」

  「分開還沒一個小時吧?」白虎獸邊說邊往青龍獸和朱雀獸的方向走去。

  隨著它的移動,在它身後的桑原羽出現在秋山遼眼前。

  桑原羽手裡還抱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秋山遼走近看才發現是一隻遍體鱗傷的數碼寶貝。

  「這是怎麼了?」秋山遼問道。

  桑原羽搖了搖腦袋。「沒什麼,半路上碰到的。」

  秋山遼拿出D-Ark,翻出了她懷裡數碼寶貝的資料。

  這時,一直在身邊站著的玄武獸說:「我們該過去了。」

  看著聽見這話而莫名其妙的秋山遼,桑原羽笑道:「還有些事沒解決,我先過去了。你幫我抱一下它吧。」

  秋山遼點著頭,從桑原羽懷裡接過奄奄一息的小妖獸。他看著桑原羽從身邊走過,心裡突然有種悲傷湧了上來,像是要失去了什麼似的。他伸手,卻在要抓到桑原羽的手的時候縮了回來。

  察覺到他的小動作的桑原羽回過頭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秋山遼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

  「我馬上就回,你等我。」

  ※※※※ ※※※※ ※※※※ ※※※※

  四聖獸圍坐一圈,桑原羽自覺的走到中點。

  「你已經決定了嗎?」青龍獸問道。

  身體龐大的青龍獸帶著駭人的威壓,桑原羽卻只覺得是一陣微風撲面,沒什麼大不了。

  她看著青龍獸,不卑不亢地說道:「恩,我決定好了。那麼開始吧。」

  「你沒什麼要和你的夥伴交代的嗎?待會兒也許你就會直接變回數碼寶貝的形態。」

  桑原羽沒想到這點,她看向秋山遼的方向,遲疑著沒有回答。

  「有什麼要說的就去說吧,我們這邊其實也需要一點兒準備時間。」玄武獸說道。

  桑原羽沖它點了點頭,往秋山遼的方向跑去。

  「事情談完了?」

  看著站在面前的桑原羽,秋山遼不自覺松了口氣。

  「嗯,談好了。」桑原羽從秋山遼懷裡接過了小妖獸,它一直昏睡著,沒有醒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秋山遼覺得自己需要找些話題和桑原羽繼續聊天。

  「小妖獸這是怎麼了?」

  「它啊?我路過的時候看見它被一群蟲蛹獸攻擊,差點兒就死掉了,就救了它。」

  【蟲蛹獸:有著堅硬蛹殼的成熟期數碼寶貝。必殺技:在敵人背後用觸獸,破壞構成資料的技能的「資料粉碎者」。】

  「有些可憐。」

  「也許吧。」

  「啊?」

  秋山遼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但他沒有問出來。話題就此中斷。

  說起來,就算是一起生活了十個月的夥伴,他似乎也不是很瞭解桑原羽這個人。所有的認知都來源於一開始的相遇以及後來的相處,此外的身世家庭背景過往通通都不曾過問過。不是不想問,只是覺得沒有立場,或者心裡存有僥倖——「如果足夠信任,就應該會告訴我了吧」——懷著這樣的想法一直期待著,但似乎兩人的心意不通,也就從來沒有機會得知這些事情。

  ——或者說還是不夠信任?

  這樣的想法以往也會出現,但往往是一冒頭就慘遭扼殺。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清晰地浮現在心頭。

  ——應該是不夠信任吧!

  很消極的想法,出現的如此突然。像是連鎖反應,很快就想到了對方一旦消失大概自己也不可能找到她。

  一想到這種可能,秋山遼心裡像是空了一塊,然後被悲傷填滿。

  「怎麼了?」

  悲哀表現得太明顯,不同以往的一面很快就被察覺,桑原羽如此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悲傷地事。」秋山遼強撐起笑臉。

  「阿遼也會悲傷嗎?一直以為阿遼這種開朗的性格會永遠帶著笑的表情。」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笑面人。」秋山遼裝作生氣的說到,「其實很多時候都會悲傷啊。像是剛離開父母那會兒,又像是家中疼愛自己的長輩,亦或是……和要好的朋友之類的分開,這些都是會讓我悲傷的事情。」

  「和普通人一樣呢。」

  「我本來就是普通人啊。」

  「說起來,阿遼的家是在九州福岡對吧。」

  「是啊,那小羽家呢?都沒聽你提起過。」

  「我家啊……」桑原羽臉上現出回憶的表情,「在禦台場。隔得有點兒遠了。」

  「也沒多遠啦,可以坐電車過去的。」終於被告知了家庭住址,感覺被信任了的秋山遼的開朗重新回到他的臉上,「回去以後我能去找你玩嗎?」

  桑原羽低下頭,一抹苦澀的微笑浮現在她的唇邊。

  ——「除非我們四聖獸聯手,否則世界法則也會壓制你,讓你無法離開這個世界。」

  玄武獸的話在耳邊清晰的響起。

  天平的選擇,桑原羽到底無視了全部危險。

  「小羽,怎麼了?」

  許久沒聽到回答,秋山遼的心又開始慌起來。

  今天的自己很不正常?秋山遼想到。

  桑原羽抬起頭,笑著說。

  「可以啊,我等你。」

TOP

再見(上)

  所謂的準備,好像就是需要借助古樂獸的力量

  樣子看上去小小的,等級也不過幼年期,在旁人看來只會賣萌的古樂獸,身體裡竟然隱藏著強大的神秘力量。雖然看上去和其他數碼寶貝並無二樣,但其真實身份是是擁有進化光芒的數碼守護神,掌握著數碼寶貝們進化的關鍵鑰匙。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好像是被四聖獸還沒有出現前的強大數碼寶貝故意偽裝起來,目的就是不讓所謂的「敵人」發現它的存在。

  只是現在危機當頭,四聖獸也顧不得再隱藏它的身份。朱雀獸一心想抓到古樂獸就是想讓它釋放體內的力量,幫助數碼寶貝世界度過這次危機。

  瞭解事情始末的古樂獸面對四聖獸的請求,毫不猶豫地答應願意盡力而為。

  它飛到四聖獸形成的包圍圈的中心,閉上眼睛在四聖獸的幫助下釋放出進化之光。

  一層朦朧的虛影包裹住了它,無數道光芒從它的身體裡綻放開來,照射到數碼寶貝世界的每一處角落。與此同時,進化的現象也發生在世界各地。進化成究極體的數碼寶貝順著進化之光的引導,紛紛趕往這裡。

  全身浸在這種光芒裡,桑原羽感覺自己體內的某一處開關被打開了。之前幫助治癒白虎獸的力量以更加明顯的姿態暢遊在身體的每一處血肉裡。熟悉的溫暖感覺由裡及表如同一匹細紗將桑原羽包裹住。

  「聖者獸,謝謝你。」

  嘴裡喃喃念出那個許久以來只敢埋在心裡的名字,桑原羽的眼角顯出濕潤的痕跡。

  「怎麼了,小羽?」

  只是撇過頭,看見桑原羽眼角淚光的秋山遼嚇了一跳。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聖者獸。」桑原羽偏過頭,看著秋山遼,「阿遼,你說的沒錯,她一直活著。」

  「那真是太好了。」秋山遼笑道,開朗的笑容映在桑原羽的眼裡,遮住了她眼底的憂傷。

  開關打開後,體內的力量逐漸上漲,但桑原羽身上並沒有出現玄武獸說的「直接變回數碼寶貝形態」的情況,這或多或少讓她松了口氣。

  ——如果真的變回去數碼寶貝,那應該是薩路菲獸吧。

  想到記憶裡的神官形態,桑原羽看著古樂獸身上的虛影,兩者竟然驚人的相似。

  她輕輕「咦」了一聲。

  這時,松田啟人那邊突然熱鬧起來。

  「我們過去看看吧。」秋山遼朝桑原羽伸出手,邀請道。

  桑原羽點著頭握住他的手。

  兩人一起走向松田啟人,科學飛龍獸跟在他們後面。

  走近聽到他們的交談,得知原來是松田啟人再次聯繫到了現實世界那邊的人。隨著這次聯繫成功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好消息——他們有了回去的機會。

  「方舟已經完成,請大家坐方舟回來。」

  看見秋山遼和桑原羽,松田啟人將山木先生髮來的信息又讀了一遍。

  周圍已經知道這個消息的人臉上都帶著即將回家的喜悅表情。秋山遼也不例外,因為高興,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身後桑原羽臉上的傷感和渴望。

  等他轉過身興致勃勃地說起「我們可以回去了,太好了!」的時候,桑原羽已經收起了之前的表情,換上了一副笑臉。

  「很高興呢!我等著阿遼來找我。」

  「放心,區區六小時的新幹線嚇不倒我。」

  隨著他的轉身,桑原羽和桑原羽懷裡的小妖獸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咦?小妖獸怎麼會……它怎麼了?」牧野留姬驚奇地叫道,看到滿身傷痕的小妖獸,她直接沖到桑原羽面前。

  「它被其他的數碼寶貝襲擊了。」秋山遼幫桑原羽回道,「你們認識這只數碼寶貝嗎?」

  牧野留姬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桑原羽看了看她,突然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把它拜託給你了,可以嗎?」

  「唉?怎麼……太突然了!」牧野留姬手忙腳亂地被迫從桑原羽懷裡接過還在昏睡狀態的小妖獸。

  「拜託你了!」

  鄭重其事的,桑原羽向牧野留姬鞠了一躬。她最後留念似的看了小妖獸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好吧。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正式的。」

  牧野留姬抱著小妖獸回到妖狐獸身邊。

  「留姬,你懷裡是……」

  「加藤不在這裡!」

  松田啟人的詢問被鹽田博和的話給打斷了。

  「加藤同學不見了?!」他的眉毛擔憂地皺起來。

  他向前跑了幾步,環視了四周一圈,依然沒有看到加藤樹莉的身影。

  「加藤同學她……」

  ※※※※ ※※※※ ※※※※ ※※※※

  費了一番力氣才在石塊的角落找到躲起來的加藤樹莉,離方舟到來的時間所剩無幾。

  「小羽,我們走吧。」

  遠遠地,桑原羽聽見秋山遼喊她的聲音。

  「你真的要和他們一起走?」

  她面前的青龍獸問道。

  「不管怎樣,我覺得我都應該試一試。不能只聽你們的片面之詞。或許這樣很對不起你們,我很抱歉,如果不試試就直接放棄,那就不是我了。我想你們也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吧。」

  「那你就去試試吧。」

  桑原羽似乎聽到了青龍獸的歎息。

  「謝謝你。」她沖它九十度鞠躬。

  「之前玄武獸已經說過了,雖然囉嗦,我還是得再告誡你一次。你現在已經是數碼寶貝了,儘管還維持著人類形態,但這個世界的法則對你依然有作用。特別實力幾乎已經進化到了數碼寶貝的頂點,沒有我們的幫忙,也沒有自己的馴獸師,你在離開時會遇到極大的阻礙,希望你到時候能夠適可而止,不要強行為之。」

  「感謝你的忠告,我會記在心裡。另外,對於之前打傷你一事,雖然我並無印象,但還是必須向你道歉:對不起。」桑原羽又鞠了一躬,「那我就走了。」

  她擺擺手,轉身朝秋山遼的方向跑去。

  ※※※※ ※※※※ ※※※※ ※※※※

  經過松田啟人等人商議,他們決定回到第一次抵達數碼寶貝世界的地點,等待方舟的到來。而就在他們在青龍獸的幫助下離去時,敵人再次從地底噴出,在半空中落下後,仍有一部分紅色液體朝著天空的球體撞去。

  因為敵人的干擾,幾乎在天黑下來後,他們一行人才坐上了方舟。

  進入方舟,科學飛龍獸退化為成長期的單角龍獸,為本就狹窄的方舟內部節約了一大塊空間。

  【單角龍獸:雙手附有像蝙蝠一樣的翅膀,卻不能飛的成長期疫苗種小龍型數碼獸。必殺技是用可怕的氣勢突擊,強力的爪子用力擊打的「衝擊拳頭」。人類搭檔:秋山遼。】

  幾乎是人擠人的狀態,小妖獸的存在不可避免被所有人發現。但是除了鹽田博和嫌惡地看了小妖獸一眼嘟嚷了幾句,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而加藤樹莉自從被找到後,狀態一直有些奇怪。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但並沒傳達出任何的善意。

  桑原羽選擇了一個遠離加藤樹莉的位置坐下,她在她身上聞到稍許敵人的氣息。

  或許是在朱雀獸那裡沾染上的吧。

  桑原羽心裡這樣想。她想起物品欄裡的那顆數碼蛋,猜測應該就是獅子獸了。就在她準備說出這件事時,方舟突然猛烈地顛簸了一下,強烈的不適感籠罩著桑原羽。

  來了!


再見(下)

  正如青龍獸所說,世界法則加諸於她身上的壓力就在衝破實體層——數碼寶貝世界與人類世界的屏障的那一瞬間,無盡的壓力就出現在桑原羽身上,並隨著方舟的行進而不斷加重。

  果然,還是不行嗎?

  桑原羽失落地想到。

  因為壓力越來越大,桑原羽的身體甚至出現資料化的前兆。

  還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太疲勞了,但當桑原羽身上第三次出現粒子化波動時,北川健太終於確認問題出在桑原羽身上。

  他「啊」的一聲尖叫著往後退。

  「怎麼了?怎麼了?」

  被撞到的鹽田博和揉著腰問道。

  其他人也都看著製造出這場騷動的北川健太。

  北川健太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桑原羽,嘴裡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砰!」

  什麼東西從他褲袋裡掉了出來。他下意識低頭看過去,發現竟然是一台D-Ark。

  我成了馴獸師了!

  飛快閃過腦海的這個念頭讓他一時之間拋掉了之前的恐懼。當發現自己的數碼寶貝是究極體的海天使獸時,他幾乎把桑原羽的異樣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的夥伴是究極體的海天使獸!哈哈!」他高興得不停地念著這句話。

  【海天使獸:稀少,甚至看不到其模樣,棲息在網路之海的究極體疫苗種妖精型數碼寶貝。絕招是從嘴裡吐出愛心泡泡,可以治癒夥伴或者寄由引爆紅色光環來傷害敵人的「海洋之愛」。人類夥伴:北川健太。】

  「喂,別傻樂了,剛才是怎麼了?」鹽田博和吼道。

  北川健太稍稍收斂了自己的興奮。

  就在他張開嘴巴的時候,方舟再次振動,然後就沒有動靜了,像是被切掉了能源供應。與此同時,令桑原羽不適的氣息又出現了。

  桑原羽站了起來,這次所有人都發現了她身上的異常。

  看著下半身已經虛化的桑原羽,秋山遼叫道:「小羽,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身體……」

  桑原羽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阿遼,我撒謊了。我回不去現實世界了,對不起,不能完成和你的約定了。」

  她深深地看了秋山遼一眼,像是在看最後一面,然後不等其他人說話,走到方舟的控制終端前。

  「把我放出去吧,我幫你回到現實世界。」

  她的手放到紅色的控制台上,一股柔和的白光湧了出來。

  方舟的引擎「轟隆隆」地再次發動了。

  從方舟頂部,一束光落下來,落在桑原羽身上。

  秋山遼眼睜睜地看著桑原羽消失在白光裡,只來得及喊一句:「不要!」

  其他人不忍地看著他。

  而從方舟出來的那一瞬間,桑原羽聽到了腦海裡傳來的冷邦邦的機械聲音。

  ——「MATRIX EVOLUTIAON!」

  耀眼的光芒在桑原羽的腦海裡綻放,迅速將她完全包裹。

  「網路進化!」

  燒灼感舔遍全身,體內的力量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就當要抵達痛苦的臨界點時,溫暖的光輕輕地擁住了桑原羽。熟悉的氣息傳入鼻端,背後傳來翅膀伸展的聲音,潔白的羽毛劃過眼前。

  「——薩路菲獸!」

  至少有三米長的巨大而潔白的羽翼這次完完全全地展開了,身上穿著的神官服隨著空氣的震盪而鼓動,鐫刻在上面的金色的奧妙符號若隱若現。金黃色的頭髮像是一輪明日,熠熠生輝。臉上覆蓋著一張潔白的面具,面具兩側延展出兩隻小翅膀,蓋住她的耳朵,給人神聖不可侵犯之感。

  這就是薩路菲獸,傳說中的天使型數碼寶貝。

  進化之光慢慢消散,薩路菲獸環視了四周一圈。

  如同電腦主機板一樣的實體層發著幽幽綠光,它像是堅實的土地,埋著底下的數碼寶貝世界,不讓人類輕易發現它的存在。在實體層的上空,氣團一樣的物質灰濛濛的籠罩著人類電腦世界的邊緣,那像是最表層的天空,是人類所能探索到的網路世界的極點。

  而失去了動力的方舟,此時正漂浮在兩者之間,進退不得。

  在方舟的周圍,散佈著一團有一團小小的紅色液體,那是帝厲魔的分/身,它們正以緩慢地速度朝天空的氣團升去。

  「糟糕了!」

  看著數量越來越多的紅色液體,薩路菲獸揮手放出一道白光,清空了方舟周圍的帝厲魔分/身。這只能算緩兵之策,不讓方舟再次啟動,憑薩路菲獸一隻數碼寶貝的力量,無法完全消滅數量還在持續增長的帝厲魔分/身。只是放任下去的話,方舟遲早會被紅色液體碰到,進而消失。

  薩路菲獸揮舞手臂又清空了一次方舟周圍的帝厲魔分/身,她想起在方舟中基爾獸曾說過方舟有自己的意識能夠與它交流,決定試是看能不能與方舟本身取得聯繫。

  它飛到方舟身邊,手貼著方舟的外壁,試圖用意識把自己的想法傳達過去。

  「你好。」

  意識滲透進不知名材料製成的集體,透過一層又一層複雜精密的構造,最終抵達最內層。在那裡,薩路菲獸的意識發現了一粒花生那麼大的光團。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光團,用意識輕輕地觸碰了它一下。

  「是你嗎?方舟。」

  光團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沒有回應薩路菲獸。

  就在薩路菲獸失望地準備收回意識時,一個微弱的不認真聽幾乎發現不了的聲音順著她的意識出現在她腦海裡。

  「是我。」

  薩路菲獸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大一點兒就會把這明顯剛剛出生的生命嚇跑。

  「請問,你可以讓方舟再動起來嗎?」

  這次傳過去的話語,等了半天依然沒有回應。

  果然還是太困難了嗎?

  薩路菲獸歎了口氣,收回意識。轉身一道白光再次揮空不知何時又密集起來的紅色液體。

  就在她咬牙準備蠻幹一場時,「轟隆隆——」引擎發動機的聲音在空曠的隔離層響起。

  或許是她的交涉成功了,也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方舟再次動起來了。

  薩路菲獸看著四周數量仍在增加的帝厲魔□□,又看了看頭頂灰濛濛的氣團屏障。她伸出手,開始積蓄力量。

  「就讓我幫你們最後一個忙吧。」她自言自語道。

  「往生術!」

  從薩路菲獸掌間射出的光芒以箭矢的形態直直地沖向天空的氣團。

  「轟」的一聲,一個缺口出現在方舟面前。

  「快走!」

  薩路菲獸命令道。方舟知其意的趁機使出最大功率,穿過了來之不易的缺口。

  薩路菲獸卻沒有時間目送他們離去。不斷增加的紅色液體在屏障洞開的那一瞬像是聞到了肉香的餓狼,接二連三地對著缺口發起行動。應對這些突然興奮起來的帝厲魔的分/身,就算是薩路菲獸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在缺口閉合的那一刻,薩路菲獸的耳內隱隱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叫喊:

  「小羽!」


前往現實世界

  該說是無愧於能讓四聖獸打心底害怕的「敵人」這個名號吧,帝厲魔的可怕之處在與它戰鬥了幾天之後,薩路菲獸終於瞭解到了,並為之前對它的輕視感到羞愧。

  準確來說是五天的戰鬥,中間薩路菲獸甚至因為體力不支變回了人類形態。其他數碼寶貝更不用說,一開始的全員上陣縱然火力猛烈,但後繼不足。當戰鬥的第二天出現大片的火力空缺後,青龍獸它們終於決定採取輪班制,每天分兩班,每班有兩隻聖獸帶領其他數碼寶貝對日漸活躍的帝厲魔發動進攻。

  最初還只是究極體的數碼寶貝參戰,到了後來,只要具有戰鬥力,就連成長期的數碼寶貝也開始為了保衛它們的家園而開始戰鬥。即便這樣,在不眠不休地戰鬥了五天之後,在帝厲魔這個可怕的怪獸面前,數碼寶貝們還是節節敗退,幾乎三分之一的數碼寶貝世界被帝厲魔刪除,戰火遍及了世界的每一處角落。

  看著身體已經伸展到天空中的球體去了的、完全成為一個龐然大物的帝厲魔,正好輪到休息的薩路菲獸無奈地歎了口氣。

  早知道當初不要力量跟著阿遼他們跑到現實世界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轉了一圈就被甩出去。

  現實世界也不安全。因為松田啟人等人回去現實世界時有部分帝厲魔的身體也跟著一起跑到了他們的世界,現在的人類世界也因為帝厲魔而陷入一團糟的情況。這是兩天前薩路菲獸從四聖獸的談話中得知的消息。

  薩路菲獸伸了個懶腰,巨大的翅膀合攏將她的身體掩住。一道光芒閃過,變回人類形態的桑原羽無力地坐在地面上,背靠著堅硬的石板,回想起當時在隔離層戰鬥的情形。

  會是她不小心放過了漏網之魚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桑原羽心裡沉甸甸的。她咬著嘴唇,思索該如何度過眼前的危機。

  一隻杜賓犬獸從她眼前走過。

  【杜賓犬獸:成熟期病毒種獸型數碼寶貝。必殺技是封印敵人能力的「地獄嚎叫(Grau Lärm)」和貫/穿敵人身體破壞數碼核的「黑色光線(Schwarz Strahl)」。】

  這幾天的相處,所有的數碼寶貝都知道外表看上去是個人類的桑原羽其實是力量與四聖獸不相上下的數碼寶貝,它們每次遇到桑原羽時,只要不是在戰鬥中都會無比恭敬地向桑原羽問好,將她視作數碼寶貝世界的第五個神。

  桑原羽不止一次說不需要對她如此尊敬,但沒有人聽她的,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此時這只杜賓犬獸也不例外,它看到桑原羽,在隔了十米遠的地方就立馬停下腳步,向她問好:「薩路菲獸大人,抱歉,我沒注意到您在休息,打擾了。」

  它們也始終堅持在她數碼寶貝形態的名字後面尊稱大人,把她曾苦心自我介紹的人類名字完全置之不理。

  「沒什麼,我只是剛好在這裡坐一下。」

  看到杜賓犬獸準備撤退,桑原羽立馬喊住了它。

  「你剛才……是從青龍獸那裡過來的?」桑原羽問道。

  杜賓犬獸點了點頭。

  「青龍獸大人找小的去有事交代,朱雀獸大人也在那裡。您是準備去拜訪他們嗎?」

  「算是吧。」桑原羽無所謂地說道,「是什麼事啊?」

  在她的印象裡,杜賓犬獸是青龍獸的手下,地位類似于心腹之類的。如果有事交代它的話,那肯定不是小事。

  「這……」杜賓犬獸有些遲疑。

  「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強你,我自己去找青龍獸問清楚好了。」

  桑原羽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去忙吧。」

  「謝謝大人。再見。」杜賓犬獸道了謝,轉身飛快奔去,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桑原羽的視野裡。

  桑原羽無可奈何地瞪著它撩起的滾滾煙塵,嘟嚷道:「死腦筋!跑這麼快是怕我逼問啊!」

  收回目光,原本並沒有拜訪青龍獸打算的桑原羽決定去它那裡看看。

  無論如何,青龍獸和朱雀獸都在的場合,商討的絕不是小事。

  而等她到了青龍獸的地盤,才發現不只是朱雀獸,就連本應該在戰場前線的玄武獸和白虎獸也在。

  青龍獸看到她,驚訝道:「我正想找你過來。」

  「找我?」桑原羽說,「有什麼事嗎?」

  「我們想拜託你一件事。」

  「又來!」

  想到上一次聽到這句話就陷入了如今前途叵測的境地,桑原羽反應有些大。

  「好吧,先說說看是什麼事,我再決定幫不幫你們。」

  「我覺得你肯定會答應。」白虎獸插嘴道。

  我可不是聖母瑪利亞!

  桑原羽瞪了它一眼,決定無論是什麼事都以「抱歉,我沒空」為理由拒絕。

  但是當她從青龍獸嘴裡聽到它所拜託的事時,桑原羽不得不承認白虎獸說對了。

  這件事她一萬個不願意也會應下來。

  因為——

  「如果可以,我們想請你前往現實世界,幫助那些馴獸師消滅跑到現實世界的帝厲魔。」

  青龍獸如此拜託道。

  ※※※※ ※※※※ ※※※※ ※※※※

  帝厲魔侵入的第五天,作為侵襲中心點的新宿,方圓十裡空無一人。原先生活在這裡的居民不管願不願意都被強制前往他處避難。

  與平時截然相反的空曠城市裡,風吹過都覺得寂寞。

  城市最中心,五十幾層的高樓建築因為爬滿了紅色的液體,與周圍的灰黑色建築群形成鮮明對比,成為一眼就能看見的標誌物。縱橫交錯的街道上,幾天前進駐的軍隊在發現武器無法對侵入這裡的怪獸產生任何傷害,被迫回到城市邊緣,準備在怪獸發生異動時再次採取進攻。

  在遠處能夠清晰觀察這裡情況的另一棟建築,是Hypnos組織的山木滿雄和其他聚集到此處的科學家以及馴獸師們的家長的據點。他們在這裡日以繼夜的研究如何打敗帝厲魔。

  而馴獸師們,整日在沒有人氣的新宿地區,為了保衛家園,與自己的數碼寶貝們並肩作戰,共同對抗帝厲魔。但是離開數碼寶貝世界的他們因為不再是資料而無法在現實世界進行網路進化。無法進化為究極體的基爾獸、大耳獸和妖狐獸在與帝厲魔的戰鬥中,處處受到壓制,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

  就在情況變得越加危機的時候,名為愛麗絲的少女帶著杜賓犬獸出現在他們面前,為他們帶來了在現實世界也能夠進行網路進化的方法。

  然而,即便能夠網路進化,馴獸師與數碼寶貝們合體進化而來的紅蓮騎士獸、撒多格杜獸以及沙古牙獸卻發現,在帝厲魔面前,他們的力量依然微不足道。就在這時,松田啟人發現從數碼寶貝世界後來後一直不太正常的加藤樹莉竟然也在新宿地區出現。在一番調查之後,馴獸師們驚訝地發現加藤樹莉竟然被帝厲魔抓住囚禁起來。而為了救出加藤樹莉,小妖獸告別了它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的馴獸師——小愛和小真,以墮天地獄獸的爆裂形態出現在帝厲魔面前,加入了這場戰鬥。

  【紅蓮騎士獸:與奧米加獸、瑪格納獸一起被稱為「皇家騎士」的聖騎士型究極體病毒種數碼寶貝,由松田啟人和基爾獸合體進化而來。必殺技是用聖槍「格拉姆」打出強烈一擊的「皇家槍擊」以及用左臂的聖盾「埃癸斯」放出淨化一切的光束「極樂淨土」。】

  【撒多格杜獸:全身都是武器,超巨大的機械型究極體疫苗種數碼寶貝,由李建良和大耳獸合體進化而來。必殺技是銃火器一齊射擊的「爆裂轟擊Burst Shot」以及兩肩的炮塔射出數百萬噸的巨大導彈「巨人飛彈Giant Missile」。】

  【沙古牙獸:在戰鬥中自由使用陰陽術,擁有可以利用神獸型數碼寶貝能力的神人型究極體資料種數碼寶貝,由牧野留姬和妖狐獸合體進化而來。得意技是腰帶中的具有火水風雷四種屬的性四匹管狐攻擊對手「飯綱Izuna」,必殺技是用金剛錫杖打擊地面,形成驅除邪氣淨化的結界「金剛界曼陀羅Kongoukai Mandara」。】

  自從回了現實世界,因為目睹桑原羽在眼前消失而無能為力的秋山遼也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次他以究極體形態的裁決獸,帶著與往日一模一樣的爽朗,加入了這場家園保衛戰。

  牧野留姬擔心秋山遼的狀態,她還記得在方舟裡,當桑原羽小時候他臉上的自責和後悔。

  「是我太沒用了!她那麼想回到這裡,但我幫不了她!」

  走出方舟時,她聽到走在最後的他如此自言自語,心裡有些難過。儘管還是看不慣他的爽朗笑容,這次卻拋開了這點成見,主動問起他的現狀:「你最近還好吧?」

  「完全沒問題!」秋山遼笑道,他嘴角依然閃著耀眼的光,像是有顆太陽掛在那裡,但牧野留姬依然看出了那爽朗背後的苦澀。

  她什麼也沒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走開了。

  擦身而過時,她突然說:「有什麼事其實可以和我們傾訴的,我、你、啟人、建良,甚至鹽田、北川,我們都是夥伴不是嗎?」

  「謝謝。」

  回應她的,只有這一句平淡無奇的道謝。之後牧野留姬也就沒有再管秋山遼的事了,就算後來的每場戰鬥他都像不要命一般沖在最前面,她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再遞給他醫藥箱。

  【裁決獸:戴著長長紅色圍巾的正義改造型究極體疫苗種數碼寶貝,由秋山遼和單角龍獸合體進化而來。擅長技是三種類手臂變化的「三位一體臂」,必殺技是破壞力據說可達45噸的「正義飛踢」。】

  鹽田博和和北川健太在電視上看到了松田啟人等人的努力後,也都從家裡偷偷跑了出來,來到新宿。

  這是一場全員參與的戰鬥,就連灰大耳獸也暫時離開李小春,以玉兔獸的姿態加入戰局。每個人都在努力,每個人都在堅持,但是在實力深不可測的帝厲魔面前,他們完全沒有勝算。

  拼盡全力才打開的洞口在眼前閉合,墮天地獄獸不甘地揮舞起拳頭,一下又一下錘擊著透明的壁壘。紅蓮騎士獸從葛拉尼上跳下來,舉起右手的聖槍「格拉姆」,正要支援墮天地獄獸時,帝厲魔發起的攻擊緊隨而來。

  「小心背後,墮天地獄獸!」

  可是他發現得太晚,也提醒得太晚了。墮天地獄獸回頭看去時,已經看不清身影的小方板狠狠地穿/透了它的身軀。

  透徹心扉的痛苦讓墮天地獄獸的身軀猛烈地弓起來,數碼粒子像血液一般從傷口飛濺出來。

  「墮天地獄獸!」

  「假的吧!」

  撒多格杜獸和沙古牙獸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墮天地獄獸無力地朝地面墜落。他的身體開始潰散,口中卻依然不甘地喃喃念著:

  「怎麼可以……在這裡……結束……」

  「是啊,怎麼能夠在這裡結束呢!」

  就在墮天地獄獸陷入完全的絕望中時,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了他下墜的身體,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往生術!」

  從天而降的光柱籠罩了墮天地獄獸,溫暖的力量流竄在每一處傷口,修補著那些破損的部位。

  張開的巨大翅膀,泛著聖潔的光芒,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天使降臨在恍如地獄的人間戰場。

TOP

最後的大戰(上)

  電腦偵測到的,從帝厲魔中心地帶傳來的劇烈的能量波動,讓所有科研人員都手忙腳亂。

  「怎麼了?怎麼了?」

  「那傢伙又開始動了嗎?」

  「天啊!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能量波動?」

  「監控!監控!快調出錄影!」

  山木滿雄在機房裡,對著正在不斷冒出龐大能量數值的電腦螢幕咆哮著。整個工作間裡立馬忙得人仰馬翻,而當監控錄影被調出來在眾人面前播放的時候,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鍵,塞滿了科研人員和電腦機器的房間裡,因為顯示出來的錄影畫面變得鴉雀無聲。

  「怎麼可能?!這是天使嗎?」

  野生小組中來自美國的女科學家黛西指著螢幕上的天使,目瞪口呆。從小開始信仰基督教的黛西直到成年也一直保持著每週去教堂做禮拜的習慣,這種行為就她本人而言,並非是因為對上帝的敬仰,更多的是想找到可以讓自己頭腦放空的場所,教堂就是理想選擇。但是如今,黛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了什麼?

  ——天使!

  那麼,神是否也是存在的呢?

  同一時間,身旁有電視或電腦的人們,心裡浮現出這個疑問。

  經由帝厲魔的全球轉播,當薩路菲獸出現時,她的身影就傳到了世界各地。

  「不,她是數碼寶貝。」基本上只被叫做「澀果子」的水野先生思索了幾秒,肯定的說道。

  「我們創造過這種數碼寶貝嗎?」有人立馬提出了疑問。

  水野先生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

  「創造?不,我們有資格說數碼寶貝是我們創造的嗎?你看看現在在外面為保護地球而奮戰的孩子們,那些數碼寶貝能說是我們創造的嗎?我們沒有那個資格,我們頂多只能算是發現了數碼寶貝,把這種原本只存在於網路世界的生物的消息傳播到我們的世界而已。數碼寶貝到底有多少種,它們有什麼能力,這些,我們大多數一無所知。」

  水野先生說完,整間工作室靜了片刻。

  沒人能反駁他的話語。

  「然是正是因為一無所知,我們才聚集到這裡的不是嗎?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保護我們的親人,我們即便一無所知,也要變得無所不知!」李建良的父親如此說道。

  這句話讓所有人士氣一振,從之前垂頭喪氣的狀態掙脫出來,重新投入工作。

  「抱歉,我剛才的語氣有些重了。」水野先生道歉道。

  黛西擺了擺手說:「沒關係的。大家不會建議的。因為大家都一樣啊。」

  一樣的因為工作進展緩慢而心焦。

  一樣的因為只能依靠孩子們而羞愧。

  一樣的因為想要保護家園而努力奮鬥。

  ※※※※ ※※※※ ※※※※ ※※※※

  因為往生術的作用,墮天地獄獸的傷口很快就癒合了,然而力氣消耗太多,在聖光消失之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已經筋疲力盡並退化為成長期的小妖獸。

  因為薩路菲獸的出現而在一旁警戒的紅蓮騎士獸,見到聖光散去,立馬讓葛拉尼飛到小妖獸附近,接過已經沒有力氣的小妖獸。

  「你是?」

  沙古牙獸和撒多格杜獸以及裁決獸都圍了過來。

  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帝厲魔的活動比平常劇烈了好幾分,光是走過來的這一路,他們就不知遭遇了多少次攻擊,幸好有薩路菲獸的幫忙,才讓他們不至於因為手忙腳亂而被擊中。這也讓所有人意識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天使或許真的是來幫助他們的。

  「我是薩路菲獸。」

  薩路菲獸回答道,同時手中拋出一團彩光,消融了帝厲魔伸過來的觸/手。

  「好厲害!」

  紅蓮騎士獸呆呆的看著薩路菲獸雲淡風輕地解決了讓他們覺得困擾不已的帝厲魔分/身初來的各種敵人,由衷地讚歎道。

  撒多格杜獸抓到薩路菲獸話中的重點:「你說,你也是數碼寶貝?」

  薩路菲獸點了點頭。

  「我是受四聖獸的請求,來到現實世界幫助你們消滅帝厲魔。」

  「太好了!」

  紅蓮騎士獸歡呼道。

  這時,自從薩路菲獸出現後就突然呆住的裁決獸突然上前,問道:「請問,您有遇見過一位名為『桑原羽』的人類女孩嗎?」

  之前歡快的氛圍因為他這一句話,凝重起來。

  薩路菲獸像是在思考,十幾秒後,她才回答道:「我遇見了,她在四聖獸的保護下,過得很好。」

  薩路菲獸的聲音平靜而有信服力。

  裁決獸像是真的相信了,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真是太好了!謝謝。」

  他深深地望了薩路菲獸一眼,然後再次投身到與帝厲魔的戰鬥中。

  「抱歉……」

  沙古牙獸似乎還想補充些什麼,但是帝厲魔的攻擊又猛烈了幾分,幾人被迫分隔開來,獨立作戰。

  薩路菲獸揮動翅膀,從密集的觸/手群中輕巧地閃躲出來,飛往帝厲魔一直保護著的中心球體。裡面關押著被用來當作實驗體的加藤樹莉和為了救她誤闖進來的古樂獸。

  中心球體大概真的是帝厲魔比較重視的部位,飛過來的這一路薩路菲獸遭受的攻擊密集如雨,她的手幾乎一刻沒有停過,一直在揮舞聖光,發動攻擊。這也讓薩路菲獸對帝厲魔跑來現實世界的這部分的實力有了新的估量。她可悲的發現,比起在數碼寶貝世界體型龐大的帝厲魔,現實世界中體型較小但遍及全球的這部分帝厲魔的實力更加強悍。

  而且這部分帝厲魔對加藤樹莉的人格進行了入侵和解析,從而拷貝了加藤樹莉因為獅子獸死亡產生的病態人格並作為自己的思考邏輯使用。已經擁有原始意識的帝厲魔還抓住機會侵入並吞噬了人類用於支援人工智慧的核心元件「卡內爾」,獲得了支撐自身智能的條件。進入現實世界後,帝厲魔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實體化,並逐漸擴散和學習,由此促使自己的力量空前膨脹,如果繼續放任下去,或許現實世界也會被它刪除掉也說不準。

  但好在現在的帝厲魔還沒有完全分析完屬於加藤樹莉那部分的人格,無法進化到最終階段。然而即使如此,要打敗現在的帝厲魔,正面硬幹獲勝的可能性幾近於零,於是薩路菲獸便想側面出擊,從加藤樹莉這條路著手。

  她還記得物品欄裡還有一顆疑似獅子獸的數碼蛋。

  但是,薩路菲獸還是低估了目前的帝厲魔的實力,也低估了帝厲魔對她的警惕心。就在她快要接近中心球體時,紅色的液體像是發怒般掀起了巨浪。巨浪像厚實的巴掌一道接一道向薩路菲獸,與此同時,各種帝厲魔的分/身朝她和其他馴獸師發動進攻。

  薩路菲獸一遍又一遍發動「往生術」,聖潔的白光宛如福音布向狂襲而來的紅色巨浪。巨浪被消融了一層又一層,薩路菲獸已經開始感覺到疲勞了,巨浪卻沒有任何疲勢,就好像帝厲魔不把她徹底刪除就決不甘心似的。

  同一時間,山木滿雄等人再次收到聯合國部隊的警告。山木滿雄不得不通過葛拉尼向松田啟人傳達「暫時撤退」的命令。

  遠處的天空,幾點黑影正在靠近。


最後的大戰(下)

  聯合國軍隊派來的數架戰鬥機在帝厲魔所在區域上空繞了一圈,投下了幾百枚類似炸彈的圓柱形物體後,就離開了。

  紅蓮騎士獸等人在遠處觀望了半天,發現並非是炸彈這一類的殺傷性武器。他們再次靠攏,準備向被困在都廳頂樓中央的球體裡的加藤樹莉實施第二次救援時,卻發現不知道為什麼,無數紅色的觸/手攀附著兩棟都廳大樓蠕動起來,紅色的液體緊隨其後,一個巨大的神像似的的怪物在幾秒種後出現在帝厲魔所在區域的中心地帶。緊接著,紅色的液體也突然膨脹起來,很快就上升到幾十米的高度,將神像淹沒之後,形成了令人咂舌的更為巨大的覆蓋面。

  它的體積較之前至少擴大了兩倍。

  天空在它的映襯下,被染成讓人非常不舒服的豔紅,像血一樣的顏色。

  紅蓮騎士獸、沙古牙獸和撒多格杜獸繞著帝厲魔佔領區域的邊緣飛了好幾分鐘,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如果貿然進入帝厲魔內部也只會變回人類,失去力量,他們只能無奈地返回。

  而等他們回到科研所用的大樓裡時,聽到山木滿雄問了一句「之前幫助你們的天使了?」,才陡然發覺薩路菲獸並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就連裁決獸也失去了蹤影。

  馴獸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能回答上這個問題。

  看著跟在自己身後被突然暴漲的帝厲魔□□拖進來變回人類的秋山遼和退化為成長期的單角龍獸,為了避免能量無謂的消耗而選擇變回人類狀態的桑原羽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歎了口氣。

  「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問道。

  身處惡劣環境,男生卻掛著清爽笑容地回道:「從你出現的第一秒鐘,我就知道了。」

  「你啊……」

  看著那熟悉的微笑,桑原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更加用力地揉捏眉心。

  「好了好了,事情也沒發展到很苦惱的地步吧。」秋山遼伸手將她似乎黏在眉毛之間的手拉下來。

  桑原羽看著四周紅紅的一片,實在無法昧著良心應和他的話。

  如果現在這種狀況還不算苦惱的話,那還有什麼值得苦惱的事?

  單角龍獸一直在他們身旁,作警惕狀的四處張望。

  值得慶倖的是,帝厲魔內部似乎出現了重大問題,自從那座神像被豎起來,帝厲魔所在區域內部活動的分/身的數量就在急劇下降,給人一種「元氣大傷不得不裁減人員」的錯覺。

  秋山遼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提議道:「如果我們現在對帝厲魔發動進攻,有沒有可能救出加藤同學?」

  桑原羽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他的提議非常令人心動,但是在桑原羽的第六感裡,卻覺得現在帝厲魔比之前還要危險幾分。

  ——那些該死的傢伙,到底是友軍還是敵軍?專門給人添亂的嗎?

  桑原羽在心裡暗暗咒駡起之前的聯合國軍隊。

  雖然還不清楚他們到底往帝厲魔內部投置了什麼武器,但帝厲魔出現異動是在他們離開之後的這一事實無可狡辯,桑原羽有氣也只能往他們身上撒。

  在發現秋山遼和自己一起被困住的那一瞬間,桑原羽就黑了臉。不光是為了自己的力量受到了壓制,也是因為男生膽大的行為。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有多麼魯莽?」

  轉悠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能找到出去的路,避開了一波帝厲魔分/身,躲到安全地點的桑原羽忍不住這樣說道。

  「沒什麼大不了,之前我們又不是沒有遇到比這更險峻的場面。」秋山遼聳了聳肩,毫不在意的說。

  他的態度有些激怒桑原羽了。

  「什麼叫『沒什麼大不了』?這裡可是現實世界!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桑原羽忍不住吼道。

  秋山遼突然收起臉上的笑意。

  「因為,我、不、想、看、著、你、死!」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看著這樣的秋山遼,桑原羽怔住了。

  半晌,她不自然地笑道:「你傻嗎,我可不是人類,就算死了,我也能變回數碼蛋,重新活過來。」

  「真的嗎?」

  「真的!不信……對了,獅子獸的數碼蛋就在我這裡,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拿給你看。」

  桑原羽手忙腳亂的正要拿出獅子獸的數碼蛋時,秋山遼突然抓住她的手。

  「不用拿了,我信你!」

  他深深地看了桑原羽一眼,然後扭頭重新觀察四周的情況。

  ——我信你!

  三個字在桑原羽的耳朵裡打轉。

  「笨蛋啊!」她嘟嚷著,低頭偷偷擦乾眼眶裡的濕意。

  帝厲魔內部的溫度在逐級上增,已經到了嚇人的地步,空氣裡隨處可見扭曲的陽炎。

  因為力量解放重新獲得數碼寶貝體質,在這樣的高溫中,桑原羽還能正常的行走。但是身為人類的秋山遼,就算被稱為「傳說中的馴獸師」,秋山遼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雖然科學家表明人體置身其間還能正常呼吸的環境溫度的極限是116℃,但其實30℃以上的溫度就已經能夠帶給人體負面影響。

  現在帝厲魔體內的溫度,僅是大致估計也超過了五十攝氏度,只是在裡面走上幾步,秋山遼就已經需要有人攙扶著才不會倒下。汗液已經流不出來了,他臉色蒼白,大口大口的喘氣。

  桑原羽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暗暗下定決心。

  當不同尋常的清涼微風拂面而過時,秋山遼幾乎深深陶醉於這份涼爽之中。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視野在上升。

  地面在下沉。

  被透明的結界包圍,秋山遼只能看著地面上,收起了巨大翅膀的神官溫柔地目送著他離去。

  他沉默地與她對視。

  在即將離開帝厲魔體內時,才開口喊道:「等我!」

  ——等我!

  ——等我來救你!

  神官微笑著點了點頭。

  在男生消失在視野範圍內時,白色的光芒迅速收攏,聖潔的神官變回女孩模樣,無力地癱倒在地。

  ——我等你。

  ※※※※ ※※※※ ※※※※ ※※※※

  等恢復力氣重新在帝厲魔內部探索時,桑原羽發現,就算碰到了正在巡邏的帝厲魔的分/身,也沒有任何危險。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以人類姿態在那些分/身面前晃悠,居然引不起它們的任何注意。

  發現了這一點的桑原羽,抬頭看了看神像所在地,心裡暗暗計畫。

  只是望山跑死馬,不知走了多久,桑原羽覺得神像和她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為她日以繼夜的跋涉而有所減少。中途她也曾變回數碼寶貝形態想要飛過去,卻沒想到只要薩路菲獸一出現,帝厲魔的攻擊也像是聞到腥的貓,一擁而上。如此反復幾次,她只好打消飛過去的念頭,老老實實地用雙腿走過去。

  距離隔的太遠,等她終於到達目的地時,頭頂的天空突然裂開一個缺口,有四道光芒湧了進來。

  桑原羽仰著腦袋,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才發現那四道光芒正是紅蓮騎士獸、沙古牙獸、撒多格杜獸和裁決獸。

  帝厲魔也注意到了他們的侵入,幾乎眨眼間,無數個分/身迎向了他們。

  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這次紅蓮騎士獸、沙古牙獸、撒多格杜獸、裁決獸的力量並沒有因為帝厲魔內部電磁流的干擾而有所削弱,甚至於相比前幾次在外界的較量,這次帝厲魔內部的交鋒中,他們顯得更加強勢。

  其中裁決獸似乎有些不在心思,他站在葛拉尼上,低頭在地面尋找什麼。

  「阿遼,你去找桑原吧,這裡交給我、留姬和健良就可以了。」

  解決掉前方的一波敵人,紅蓮騎士獸說道。

  裁決獸有些猶豫。

  「這……」

  突然,他定住不動了。視線緊緊鎖定在地面的某一點。

  桑原羽心念一動,偏著腦袋看過去。

  地面與天空。

  相隔幾百米的距離。

  兩人的視線交匯、纏繞,不再分離。

  光在鋪滿了血紅色液體的地面綻放開來。

  察覺到危險存在的帝厲魔,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專門對付桑原羽。

  遮天蔽日的分/身飛過去。

  只是,怎麼可能得逞了!

  從天而降,破壞力達到45噸的正義飛踢切斷了它們與母體的關聯。

  血紅的泡泡湧入空中,漸漸消散。

  長長的紅色圍巾在空中搖曳。

  持續下墜過程中,裁決獸感到一雙手輕輕地拖住了自己。

  他轉頭看過去。

  ——「我找到你了。」

  ——「我等到你了。」

  同時響起的話語在炮火的轟鳴聲中被淹沒,但卻切實的傳進了彼此耳內。

  最後的戰鬥,終於拉開序幕。

  ※※※※ ※※※※ ※※※※ ※※※※

  就像是所有少年熱血漫中表現的那樣,主角們在最後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強大的敵人。

  戰鬥!

  戰鬥!

  戰鬥!

  除了戰鬥,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

  汗水。

  眼淚。

  血液。

  直到最後一刻,只要還能站起來,就決不會放棄。

  友情。

  羈絆。

  因為是夥伴,所以我們並肩作戰。

  不會輕易鬆手,也不會輕言放棄。

  最終——

  我們獲得勝利。

  是的,就像漫畫裡的故事,少年們戰鬥在最後,遍體鱗傷也面帶笑容,因為他們獲得了勝利。

  來之不易的勝利。

  忘了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腦海裡殘留的全是最艱辛的過程。

  只是,為何我們無法像漫畫裡的主角們那樣笑起來呢?

  因為,誰也沒有想到勝利的代價會如此大。

  在馴獸師面前,數碼寶貝們開始肉眼可見的退化。

  從成長期,退化到幼年期。

  基爾獸變成了基基獸。

  妖狐獸變成了小狐獸。

  大耳獸變成了軟糖獸。

  科學飛龍獸變成了跳跳獸。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明明前一秒是在分享打敗了帝厲魔的喜悅,為什麼一眨眼就面臨分別?

  巨大的恐慌面前,剛剛拯救了世界的馴獸師們慌張無措起來。

  造成這一切的人最終站了出來,向每一個孩子真誠的道歉,並說明了原因。

  所有人聽完後都沉默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孩子們失去數碼寶貝夥伴和人類失去家園。

  在這兩個選擇之中,大人們背著孩子選擇了後者。

  這是不得不面對的分離,沒有人可以阻止。

  秋山遼像其他人那樣抱住了跳跳獸,和它說著告別的話。

  突然,他心裡一慌,抬頭在哭泣的人群中搜尋著,當視線觸及到那個人時,他慌忙跑過去,緊緊地抓住那人的手,想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桑原羽正在和加藤樹莉說話。她拿出了獅子獸的數碼蛋交給了後者。兩人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右手傳來的無法忽視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偏過腦袋看發生了什麼。

  少年悲傷的臉猝不及防間闖入眼簾。

  「……怎麼了?」好半天,桑原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抱著跳跳獸,秋山遼像是尋求肯定一般地說:「你不會消失的,對吧?」

  桑原羽看著他,又看了看他懷裡的跳跳獸,溫柔地笑了,沒有說話。

  秋山遼也沒有說話。

  他放開桑原羽的手腕,轉而牽住她的手,手指相扣。

  從掌心傳來的溫度讓桑原羽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們並肩站著,目送跳跳獸,目送其他數碼寶貝消失在那團溫暖的光裡。

  秋山遼一直等著自己的手心握空的那一瞬間。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難抵心裡的悲哀。

  手心的溫度越來越涼。

  「阿遼,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女孩突然說道。

  秋山遼下意識地笑了起來,像初晨的太陽,清新爽朗。

  手心在這時空了。

  秋山遼沒有回頭確認身邊的人還在不在。

  他看著面前那團光,心裡默默地說:

  「我會等你的。」

  ——一直等著你。

  ———————— 第三卷完 ————————


SP03:《想你》

想你

  【一】

  下午的班會課上,班主任在講完常規事例後,突然說起了畢業照的事。

  小學的最後一個學期也快到末尾了。

  班上的同學立馬因為這個話題沸騰起來。從拍照的時間一直討論到站位元,最後話題莫名其妙的拐了個彎,延伸到每個人的志願、以後能不能見面。很快發展為大型離別場面。不少感情豐富的女生竟然開始哭起來。

  秋山遼受不了地扭頭看向窗外。

  三月。春天剛來,嫩嫩的綠色鋪滿視野,風吹過帶起層層綠浪,鼻端似乎能聞到清新的草木香氣。

  手肘被人碰了碰。

  秋山遼轉回頭,同桌松實省太一臉八卦的望著自己。

  「怎麼了?」有些莫名奇妙,秋山遼問道。

  「聽說你拒絕了B班的班花的告白。」

  松實省太擠眉弄眼地問道。

  秋山遼傷腦筋地皺起眉頭。

  「有空關心我的『私人感情』,不應該好好想想畢業考嗎?」

  男生這樣的回答並沒有澆滅松實省太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難不成真像傳聞裡說的那樣,數碼皇帝和數碼皇后其實是一對?」松實省太轉向另一個八卦。

  因為數碼寶貝卡片的流行,隨之產生的卡片對抗比賽也很快風靡全國,成為無數數碼寶貝卡片迷們的最愛。

  秋山遼是比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獲勝者,被封為「數碼皇帝」。之後因為不明原因的失蹤,而被人叫做「傳說中的馴獸師」。至於松實省太口中的「數碼皇后」,指的是同樣以小學生身份贏得比賽勝利的牧野留姬,秋山遼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至今的好朋友。

  想起那場戰鬥,秋山遼的神情不由黯淡了幾分。

  松實省太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表情抱歉起來。

  「抱歉,我是不是……」

  「啊?不關省太的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秋山遼擺了擺手,臉上重新掛起爽朗笑容。

  ——阿遼,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驀地,女生的話在耳畔響起。

  秋山遼再次陷入恍惚之中。

  【二】

  接到松田啟人的電話時,秋山遼正準備出門。

  週末的下午,一般是最清閒的時候,松田啟人打電話過來也是為了趁這個時間邀請秋山遼參加一個聚會——由他、牧野留姬、李健良、李小春、加藤樹莉、北川健太、鹽田博和以及秋山遼這七個人參與的聚會。

  知道了他的來意,電話這頭的秋山遼卻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碰巧有事。」

  「……啊!那……那下周了,大家都想和你再聚一次。」

  「下周?」秋山遼臉上現出掙扎的神情,卻還是出生拒絕了。「抱歉,因為從這周開始,我每週的週六下午都要去畫室學畫,沒有空餘時間。」

  「學畫?可是不是要畢業了……」

  松田啟人還想繼續說下去,聲音卻突然中斷了。

  話筒好像是被人搶了過去,秋山遼耐心的等著,終於,在一片嘈雜聲響過後,熟悉的女孩聲音傳了過來。

  「啟人說你在學畫?」

  牧野留姬問道,面對松田啟人投過來的哀怨眼神視而不見。

  「恩,是的。」

  話筒這頭,秋山遼點了點頭。

  「要畢業了吧,怎麼突然想起學畫?」

  「……這個……」秋山遼吱吱嗚嗚起來。

  牧野留姬明白他不想對人說。

  「算了,等你有空了記得告訴我們一聲,畢竟,自從……以後好久沒聚了。」

  「沒問題。」

  「再見。」

  「再見。」

  兩人掛了電話。

  秋山遼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發起呆來。

  【三】

  為什麼突然想起學畫?

  這個問題,不止一次聽到了。

  幾乎就在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時,疑問就接踵而來。

  父母的。

  朋友的。

  畫室老師的。

  所有人都在問他這個問題。

  ——為什麼?

  【四】

  魚的記憶是七秒鐘。

  七秒前的世界和七秒後的世界一樣陌生。

  那麼,人呢?

  以大腦贏得地球上的其他生物走到如今頂點的人類,大腦那麼發達,記憶卻不會永遠存在。

  寫在紙上的文字,時間會讓它變淺變淡,不再被人辨識。

  列印的銅版紙照片,時間會讓它變黃變皺,不復曾經模樣。

  記在腦海裡的人和事,時間會讓它模糊破碎,最後掬起的只有零星的線索。

  但是,我不想忘記你啊。

  【五】

  國語課上,老師點人起來背誦文章。

  同桌松實省太不幸中獎。

  苦著臉站起來,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擠牙膏似的背出了全篇。

  坐回位置上立馬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副解脫了的樣子。

  「幸好我昨晚上反復背了五六遍。」他慶倖道。

  ——需要反復的練習。需要反復的記憶。人才可能完美完整無缺記住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男生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下節課被挪出來拍畢業照。

  班主任早早來了教室,指揮學生排隊往操場走。

  一路上耳邊都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秋山遼看著頭頂蔚藍的天空,幾朵白雲悠閒地浮在上面。

  他突然想起女生的臉。

  那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浮現。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沒來由的恐慌襲擊了他。有一種衝動讓他想要提筆把眼前的畫面纖毫畢露地呈現在畫布上。

  等回過神時,他站在班級的隊伍裡,對著正前方的相機,下意識露出爽朗的笑容。

  【六】

  想起來了,沒有和你拍過一張照片。

  以至於腦海裡的面容變得殘缺起來卻無從比較。

  對不起。

  【七】

  「撲通——」

  又一張畫紙被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秋山遼煩躁的抓了抓頭髮。

  學畫畫已經三個月了,但他始終沒有拿出一張作品。父母卻沒有對此多加詢問。他們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焦灼,不忍用言語再給他澆油。

  平心。靜氣。

  秋山遼安撫著自己躁動的心。

  他拿起筆再次畫起來。

  不對!

  不對!

  還是不對!

  看著一幅幅似是而非的頭像,秋山遼也禁不住想問自己:到底哪裡不對?

  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但感覺都不對。

  ——它們,不是她。

  秋山遼索性丟了筆,穿上外套想到外面走走。

  他剛把大門打開,就看到站在門口正準備按門鈴牧野留姬。

  「咦?你怎麼過來了?」

  秋山遼吃了一驚。

  牧野留姬笑了笑。

  「無論叫你多少次你都不肯露面,我只好過來找你了。」她夠著腦袋往門內瞄了瞄

  秋山遼立馬讓開,請她進來。

  「叔叔阿姨都不在嗎?」

  「嗯,出去了。」

  正在換鞋的牧野留姬注意到秋山遼身上的外套。她停下換鞋的動作。

  「你這是……正準備出去?我是不是有些打擾了。」牧野留姬問道。

  秋山遼擺擺手,說:「哪有的事,這是心裡悶想出去走走。」

  「那我……」

  「沒關係的,進來吧。」

  秋山遼搶在牧野留姬之前進了門,把外套脫下來。

  「那就打擾了。」

  【八】

  「把你的畫拿來看看吧。」

  換好鞋,進入房間的牧野留姬說了第一句話。

  秋山遼慌了一下,手裡拿的飲料差點掉在地上。

  「沒什麼好看的。」秋山遼拿著飲料從廚房走出來,「你喝烏龍茶可以吧?」

  「不用那麼講究。」

  牧野留姬伸手接過罐裝飲料,拉開後喝了一口。

  「怎麼辦,還是想看看啊!」

  如同自言自語的口吻,男生敗下陣來。

  「說好了,不許笑!」

  秋山遼鄭重其事地警告道,然後帶著女生進了自己的臥室。

  「哇!」

  一聲驚歎脫口而出。並非是因為男生不同一般男孩的整潔臥室,而是被貼滿了整面牆的人像畫嚇了一跳。

  「這都是你畫的……咦?都是一個人嗎?」

  仔細辨別了一番,才發現整面牆上的畫畫的都是同一個人,只是畫畫角度有所區別而已。

  而在認出畫像是誰時,牧野留姬目光複雜地看了秋山遼一眼。

  「你還真是堅持啊!」她感歎道。「畫的真好。」

  受到誇讚的秋山遼並沒有很高興。

  「我畫得不好。」秋山遼認真地說。「沒有一幅像她的。」

  牧野留姬瞪大了眼睛。

  她走到秋山遼面前。

  「你是笨蛋嗎?」她怒氣衝衝的說。

  「啊?」

  「如果這都不像的話,你是想畫出一個真人嗎?」

  「可是……」

  「可是什麼?」牧野留姬瞪了他一眼。她轉身走到貼滿畫的那面牆前面,伸出手。

  「這幅畫上她的表情和我當時在數碼寶貝世界第一次見到她時幾乎一模一樣。」牧野留姬指著其中是一幅畫說。

  「還有這幅,在朱雀獸的領地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方舟上她一直是這個表情。」

  ……

  一連點出十幾幅畫,牧野留姬口渴得把手中的飲料已經喝乾淨了。

  秋山遼笑起來。

  「笑什麼笑,笨蛋!」

  「謝謝你,留姬。」秋山遼說,「我一直覺得我好像要把小羽忘了,所以我拼命地學畫畫,可是畫出來,我卻覺得沒有一幅畫像她。

  「我知道,這都是我自己在搞鬼。

  「這麼長時間,我一直想著她,心裡十分痛苦。

  「我以為如果我畫得不像她,那就證明我其實可以忘記她。也許這樣,我就可以擺脫這份痛苦了。但是我錯了。

  「謝謝你,留姬,是你點醒了我。

  「我忘不了她,是我捨不得。」

  秋山遼鄭重其事地對著牧野留姬鞠了一躬。

  牧野留姬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那以後的聚會你還來不來?」

  「來。我一定會參加的。」

  秋山遼承諾道。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

  秋山遼拿起話筒,松田啟人的聲音立馬跑了出來。

  「阿遼,快來公園後山,我發現『光』了!」

  【九】

  神說:「要有光」。

  於是,世上有了光。

  那是奇跡之光。

  如今,我們發現的「光」會是奇跡嗎?

  會是你嗎?

  ——小羽。

  ——————————————番外想你 END——————————

TOP



  人類的傳說中,神出現,創造了世界。

  那麼,在神出現之前的漫長歲月,那些沒有機會口口相傳的故事,會是怎樣一番模樣呢?

  無人知曉。

  ※※※※ ※※※※ ※※※※ ※※※※

  手心還殘留著熟悉的溫度。握起來卻只抓得到空氣。

  身體變成無數粉末消解,然後重組。

  睜開眼時,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桑原羽感受到心臟裡劃過的一絲絲痛。

  她眨了眨眼睛。適應了光線強弱的轉化,終於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桑原羽怔住。

  映入眼簾的並非熟悉的戰火肆虐過狼藉一片的數碼寶貝世界,而是宇宙。人們頭頂的宇宙,億萬顆星星錯落分佈在黑暗的幕布上,閃著色彩斑斕的光,而她,置身其間,一時忘了自己是誰。

  ——這是哪兒?

  回過神浮現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指望能得到誰的回答——放眼望處,無涯宇宙間似乎也只有自己的存在——也就完全沒想過經由聲帶問出嘴。

  因此,當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時,桑原羽完全來不及遮掩從心裡回饋在臉上表現出來的驚愕神情。

  「這裡是神域。」

  略帶一絲冷淡的聲音,傳入耳朵裡時觸動了名為「熟悉」的神經。略加思索,騎士的面容自然而然浮現腦海。

  「是你嗎?阿爾法獸。」

  桑原羽忐忑的問道。

  沒有傳播媒介的宇宙裡,除了自己能夠聽到這句問話,聲波完全無法傳遞出去。

  ——大概問也是白問吧。

  消極的情緒湧上來。驚愕的眉眼漸漸複回原位。桑原羽半闔起雙眼。

  等了半天,熟悉的聲音也沒有響起。桑原羽有些絕望。

  就在這時,面前的黑暗中起了波紋,像是平靜的湖面被誰攪動了,漣漪四散開。

  桑原羽瞪大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波紋中心。

  先是手臂,黑暗的宇宙中,金屬的寒光浮動在從波紋中心伸出來的那條手臂上。接著是胸膛,不同于四周的黑,胸膛的黑帶著更加明顯的光澤,修飾的金邊帶著比星雲更耀眼的光芒。然後是頭部,熟悉的面容一點點展現在視野裡,在四周環繞的星光中,一切都變得朦朧而曖昧。最後是整個人實實在在地站到了自己面前,一如往昔的威武雄俊,暗色的披風在背後無風自動,似乎能聽到颯颯聲響。

  半闔的眼睛再次因為驚訝而瞪圓,酒紅色的眼眸裡除了「他鄉遇故知」的喜悅,還翻湧著連女孩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深戒備。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全心信任眼前的騎士?

  阿爾法獸看清楚了她眼神中閃爍的情緒,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虛空中,他一步一步似踩在實處,向她走來。

  桑原羽緊張得手心冒汗。

  埋在血肉裡的心臟跳得飛快,如鼓點似的陣音卻只能經由身體傳到自己的耳蝸。

  沒人能聽到這快要連成一線的聲音。

  沒人知道女孩看似平靜的面孔下的種種心潮澎湃。

  阿爾法獸來到了桑原羽面前。

  二十公分。兩者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不親不疏。

  身高差讓兩人不能平等對視。

  她仰望他。

  他俯視她。

  恍如舊景重現,時光倒退回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身後的星光像是開場的聚光燈,照進女孩的眼裡,交織成回憶的序幕,被緩緩拉起。

  ※※※※ ※※※※ ※※※※ ※※※※

  ……

  太陽很大。陽光很絢爛。藍天很澄澈。

  但是自從天空上的那只數碼寶貝出現後,無論是絢爛的陽光還是澄澈的藍天都成了背景。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那只數碼寶貝來的奪目,來的引人注目。

  那只數碼寶貝靜靜地浮在空中,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地面上的桑原羽,不帶一絲感□□彩。他身後的灰色披風被風卷起一角,金屬質感的盔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冰冰的光芒,與他手中握著的長劍一起,營造出了一種肅殺的沉重氛圍。

  ……

  桑原羽眯起眼睛,使勁兒想把那只浮在半空中披著灰色披風的數碼寶貝的眉眼看清楚,但最後留在她心裡的,仍然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

  ——一把還未出鞘的寶劍那般淩厲的感覺。

  他像是王者,天生就該受萬民景仰。

  ……

  魔法陣不斷縮小,終於消失,光芒也漸虛漸無。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桑原羽面前。

  沙漠的風,卷起他黑色的披風。

  桑原羽癡癡地看著他,喃喃道:「阿爾法獸!」

  阿爾法獸聽到她的聲音,轉過身看她。

  他浮在半空,低頭看她。

  她站在地面,仰頭看他。

  風靜靜地吹。

  阿爾法獸的位置正好逆著光,桑原羽其實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情景下,她發現,自己已經在心中描繪出他臉部每一絲堅硬的線條,並且堅信那就是他的面容。

  阿爾法獸卷起披風,向前邁開一步,落在桑原羽面前。

  雖然還是逆光,但這下桑原羽還是看清了他的臉。

  ……

  ※※※※ ※※※※ ※※※※ ※※※※

  有那麼一瞬間,阿爾法獸近在咫尺的臉突然變模糊了,曾經熟悉的形象翻天覆地,變得極為陌生。桑原羽忍不住伸出手摸向他的臉,想用真實的觸覺重構對方的形象。

  半途中,伸出去的手停下了。

  桑原羽回過神,沒有任何解釋,默默地收回手臂。

  放回背後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難堪的情緒「騰」地上湧。

  為什麼,每一次狼狽的時候都會遇見你?

  為什麼,每一次無助的時候都要依靠你?

  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總是默默付出?

  為什麼?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無法堅強,無法在每一次絕境中拼盡全力。

  心裡永遠有一束希望的光,所以才會在最絕望的時候,總是企盼的你的出現。

  但我忘了,你不是神,你無法聽到我的祈禱,你無法時刻關注我。

  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沒有出現時,我聽到了心裡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那是什麼崩塌的聲音。

  那是自以為強大的我在沒有你的幫助下終於崩潰了所有偽裝,露出無能的自我。

  所以,不要再這樣對待我了。

  不知緣由的好總是讓我心中惶惶患得患失。

  如果一開始就沒得到過,或許在失去時也不會那麼痛苦。

  所以,請不要再幫助我了,請讓我一個人,面對將要到來的各種磨難與痛苦。

  ※※※※ ※※※※ ※※※※ ※※※※

  安靜的宇宙中,兩人都沒有說話。

  打破這詭異氣氛的是突然冒出的活潑女性聲音。

  「啊呀呀,看起來氣氛很僵啊!」

  很熟悉的聲音,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是屬於誰的。

  面前的阿爾法獸卻突然轉過身,單膝跪下去了。

  什麼情況?

  好奇的念頭讓桑原羽抬眼朝前方看去。

  與此同時,阿爾法獸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吾神,恭迎您的到來。」

  吾神?

  因為這個稱呼忍不住微微瞪大的眼睛在看清神的真實面容時,一時之間卻有些恍惚。

  是鏡像嗎?

  看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桑原羽忍不住懷疑到。

  對方卻像是看穿了這份心思,笑嘻嘻地說:「不是哦。」

  熟悉的聲音在這一次終於辨識出是屬於自己的嗓音強調。因為是最熟悉的東西,反而因為是從他人口中聽到而無法在第一時間認出。

  想到神一般都有千種模樣萬般姿態,桑原羽想面前的這個「神」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借自己的軀殼玩玩。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何在,雖然感覺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說話很彆扭,她也沒有生氣。

  只是沒想到這種想法也被洞穿了。

  在對方再一次笑嘻嘻地說著「也不是哦」,心裡微微驚了一下。

  思緒迷糊起來,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不是哦。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組合在一起卻無論如何也體會不了它想要表達的意思。

  心裡驀地升起了怒火。

  臉上面無表情,心裡卻因為不請自來的窺探生氣。

  明知道對方是神。

  明知道心思掩藏不了。

  為什麼,還會明目張膽地在心裡控訴?

  想起這個問題,桑原羽臉上出現了一瞬的茫然。

  因為和自己長得一樣,就覺得可以肆無忌憚嗎?

  表面上似乎如此,如果深究,卻好像探觸到了某種隱秘,在自己沒有察覺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張狂著。

  對面好事鏡像呈現出來的人依然笑彎了眼。

  那是讓人沒來由就覺得溫暖的眼神,桑原羽卻只覺得寒意逼人。

  她看著仍單膝跪著的阿爾法獸,打了個寒顫。

  思緒無法控制的往隱秘處延伸。

  ——鏡像嗎?

  ——不是哦。

  ——玩玩嗎?

  ——不是哦。

  接觸到的內核,像是一根線把所有零散的線索串聯起來。

  那些不曾注意的細節。

  那些理所應當的行為。

  那些莫名其妙的變化。

  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啊!

  一個聲音在腦海響起。

  桑原羽看著神,無所畏懼地問道:「你是誰?」

  強大的氣流迎面卷過來,銀白色的長髮亂舞,眼睛迷了一下,再睜開時已是另一番面貌。

  世界以更加荒蕪的姿態呈現在自己面前。

  宇宙重新回歸頭頂,細碎的星光照耀著腳下龜裂的土地。

  戰火遍佈,轟隆震耳。

  恍如地獄的情形,戰鬥的雙方膠著在熊熊烈火之間。

  熟悉的銀白色長髮在橘紅色的火光中翻騰跳躍,像一尾魚盡情在海洋暢遊。

  心念一動,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木璿!」

  戰場中的少女似乎聽到了這聲呼喚,轉過頭朝桑原羽望過來。

  火光將她的臉一寸寸照亮。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

  刹那間,真相大白。

  面前的牆壁轟然倒塌,記憶如白光傾瀉,刺痛了雙眼。

  ※※※※ ※※※※ ※※※※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大腿口袋傳來手機鈴聲,讓看見綠燈正準備行進的少女停止了動作。懷裡抱著諸如麵包水果一類的食物,少女好不容易才騰出一隻手掏出手機。

  看了眼手機螢幕,完全陌生的號碼。因為不確定是不是有急事,少女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將手機遞到耳畔,話筒裡傳出陌生的男人聲音。

  ——「準備好了嗎?」

  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少女正準備掛掉電話,肩膀傳來的撞擊讓她不由自主一個踉蹌,從安全島來到馬路中。

  示意行人過路的綠燈已轉紅。

  好不容易站穩身子,還沒來得及指責身後的人,尖銳的刹車聲就在耳畔響起。

  扭頭看去,一臉小轎車正朝自己駛來。

  司機座位上,男人的臉驚恐地縮成一團。

  海濱城市無論何時都異常耀眼的太陽,為轎車鍍上了一層金光。

  恍惚中,少女以為只是一團光朝自己撞來。

  意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出現。

  帶著清新草木香氣的微風拂過臉龐,少女睜開眼,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讓她怔忪當場。

  以為是夢境。

  然而不管揉幾次眼睛,連成海洋的碧綠也不曾消失。

  鼻端的氣息是那麼的真實。

  綠草藍天。風聲鳥聲。

  無法欺騙自己了,這就是真實。

  意想不到的真實。

  莫名其妙的開始,莫名其妙的地方,以及出現在眼前的莫名其妙的蛋。

  很大,比曾經見過的鴕鳥蛋還要大,還這美麗的金色花紋。

  少女忍不住放下懷裡的重物,將蛋抱起來。

  但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所以當自稱神之使者的奇怪生物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你是被選召的人」時,她還認為這只是一場鬧劇。

  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被神之使者帶到祭壇一樣的地方,少女發現了其他的人類。

  然後,神出現了。

  無法形容甚至無法記憶的面貌。

  以及,同樣無法形容無法記憶的聲音。

  這就是神。

  之後瞭解到,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被「被選召的人」;所有人,都是已死之人;所有人,無論自願還是不自願,都是要參加「神之選拔」的人。

  譁然聲在祭壇上炸開。人聲鼎沸。

  誰也不想自己的性命被人左右。

  有人站出來反抗。

  神沒有反應。

  只是當聲音最大的幾個人突然消失後,沸反盈天的聲音才逐漸平息下來。

  一顆蛋滴溜溜滾到少女腳邊。

  有些可憐,少女彎腰抱起了它。

  再抬頭時,比賽開始。

  並不是所有人想戰鬥,也不是所有人熱愛和平。

  當目睹了同為人類卻彼此戰得死去活來的情景後,少女明白,腳下的這片土地,從來不是天堂。

  戰鬥。

  戰鬥。

  戰鬥。

  沒想過自己或笑到最後,只是——

  想活的更久一點。

  更久一點。

  就可以了。

  ※※※※ ※※※※ ※※※※ ※※※※

  這是神的故事。

  在神開天闢地眾口相傳的傳說之前,發生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看著還保持著之前的動作一動不動的阿爾法獸,所有的因果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為什麼,每一次狼狽的時候都會遇見你?

  ——為什麼,每一次無助的時候都要依靠你?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總是默默付出?

  哦,原來是這樣。

  在巨大的失落背後,桑原羽卻感到空前的輕鬆。

  「所以說,我就是你?」桑原羽好奇的問道。

  沒想到神卻搖了搖頭。

  「不,你不是我,我,曾經是你。」

  在神創/世的第七天,誰也不知道她曾拋棄了名為「凡人」的自己。

  同樣也沒人知道,被拋棄的自我,因為天使的一絲善念,而避免了毀滅的命運。

  更無人知曉,名為騎士的守護者,最開始是清除異己的殘忍劊子手。

  ——所有的無私,只是因為曾對你動的殺機,以及,你那與神一模一樣的臉龐。


光芒

  「不,你不是我,我,曾經是你。」

  有些意外對方給出的答案,但仔細想想也不得不認同她的邏輯。女生的思維一拐,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把我弄到這裡來?」

  正常的話,她應該是回到戰火狼藉的數碼寶貝世界。

  「那個啊,」神笑起來,「因為我想見見天使。」

  天使?

  桑原羽很快就想到是誰。

  「聖者獸嗎?」

  「算是吧。」對方點了點頭。「之前我一直是沉睡狀態,最近才醒過來。只是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

  神意有所指的話,讓桑原羽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態。

  「你可以讓聖者獸復活,對吧?」她著急地問道。

  神點了點頭。

  「不過——」張開嘴,語氣卻折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我不能幫你這個忙。」

  「為什麼?」桑原羽傻了眼。

  「因為,比起我,那傢伙好像更想和你在一起。」宛如吃醋的口吻,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意。

  溫暖的感覺充斥了心房,桑原羽突然有落淚的衝動。

  「作為讓那傢伙待在你身邊的代價,我願意滿足你一個願望。」神說道。

  「那就復活聖者獸吧!」

  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神搖了搖頭。

  「一個從未死去的人,我也復活不了她。」

  有些不明白。

  桑原羽看著對方,張開嘴巴,說:「那就送我回去吧。」

  卻不想神居然反問道:「回哪兒去?」

  這個問題讓桑原羽怔住。

  回哪兒去?

  回去哪兒?

  「當然是——」

  嗓子被卡住,這一刻,兩個世界在桑原羽腦子裡碰撞,無法準確說出任何一個的名字。

  有聲音在耳邊響起。

  ——「Kuwa bara。」

  是誰?

  誰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一遍遍耐著性子搜索可能並不存在的證據?

  誰在希望的光芒中找到了線索?

  誰懷著歉意在無人的角落歎息出你的名字?

  ——「我會等你的。」

  是誰?

  誰在漫無邊際的沙漠裡找到了孤獨的你?

  誰被昏迷的你不怕被傷害地行走了一天一夜?

  誰在你無論說出怎樣的承諾都堅定不移地回答「我信你」?

  遠處的群星中,有兩顆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光線越過億萬光年的距離,來到她的面前,成為引導離去的路徑。

  那是希望之光。

  那是奇跡之光。

  桑原羽看著神,問道:「你說,可以實現我一個願望?」

  「是的。」

  神點了點頭。

  桑原羽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的願望是——」

  ※※※※ ※※※※ ※※※※ ※※※※

  六月份的時候,氣溫已經明顯升高到令人感覺炎熱的地步。

  高石嶽趴在課桌上,無精打采地聽著前座聚集的女生們聊著他不熟悉的偶像明星。

  「怎麼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可以稱得上青梅竹馬關係的女生突然轉過頭,問道。

  「春困犯了。」

  和平常的朝氣截然相反地無力感,少年的回答讓八神嘉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都快夏天了。」意思是你會不會太遲鈍了。

  看起來用了很大力氣,高石嶽掀開眼皮往窗外看了一眼。

  被窗戶切割出一角的蔚藍天空下,綠得發濃的樹葉隨著清風搖擺。

  夏天要來了。

  高石嶽突然有些傷感。

  距離被選召的那個夏天,已經過去六年了。

  六年了,所有被選召的孩子都長大了,大輔、他、嘉兒今年已經上國中二年級,但是有一個人卻再也長不大了,而且,甚至不存在其他人的記憶裡。

  悲傷的情緒漫上來,高石嶽把腦袋埋進臂彎裡,輕聲念出一個名字:

  「桑原羽。」

  轉過去的女生很快又回過頭戳了戳看似正在休息的男生。

  「喂喂,知道嗎?小羽從國外回來啦!」

  感歎的語氣讓男生不明就裡。

  「小羽?」

  不確定的問道。

  太過疑惑的神情讓八神嘉兒產生誤解。

  「不會吧,好歹是並肩作戰過得夥伴,不就是去了美國兩年嗎,你就忘了她的名字嗎?」

  腦袋蒙住,像是沒有睡醒。

  「桑原羽?」

  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是啊。」

  女生的架勢明顯是準備繼續說教,響起的上課鈴救了高石嶽一次。

  還是不能理解,世界像是在他無法察覺的時候發生了巨大變化。

  天翻地覆。

  男生懵懵懂懂。

  當女生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作自我介紹時,他仍覺得身處夢裡,雲山霧罩。

  世界和自己之間隔了層薄膜,聲音都變得含混起來。

  女生的臉也看不清晰。覺得像,又覺得不像。

  腳步聲一步步近了。

  忽然記起來同桌上周生病休學了。

  所以——

  身旁的椅子被拉開。

  金屬腳和地板摩擦,升起一串噪音。

  世界突然有了實感。

  旁邊的人走進來,放下書包,坐下來,轉過臉,張開嘴。

  聲音突出的那一瞬間,隔膜消失了。

  光線一瀉而下,亮光中,女生看著他,說:

  「謝謝。」

  ※※※※ ※※※※ ※※※※ ※※※※

  會是奇跡之光嗎?

  聚集到後山的孩子們心裡都疑惑著。

  狹小的房間裡根本裝不了這麼多人,但每個人都想進去看看,看看在人為挖出的洞穴裡,那團熟悉的光芒。

  於是輪流分組。

  膽大的鹽田博和甚至伸手碰過這團光,但像是碰到虛影,手直接穿過去了。

  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著。

  從白天等到了天黑。

  會出現的。

  所有人都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沒有人放棄。

  但是等待是那麼漫長那麼無助,沒有人知道等待的終點存在什麼。

  因此,當熟悉的光柱沖天而起,迷蒙的白霧包裹住整個後山,所有人臉上出現的表情不是微笑,而是哭泣。

  喜極而泣。

  終於等到了,不是嗎?

  啪嗒啪嗒的聲響從霧氣深處傳出來。很快一個黑影出現了。

  兩個黑影。

  三個黑影。

  ……

  就像是第一次從數碼寶貝世界回歸現實世界那樣,一群高矮不一的黑影一步步朝孩子們走來。

  最先露面的是基爾獸,接著是大耳獸,然後是妖狐獸。

  小妖獸。

  守衛獸。

  灰大耳獸。

  海天使獸。

  當所有數碼寶貝都和自己的馴獸師擁抱在一起時,還有一個人望穿秋水的望著迷霧深處。

  更加堅定的步伐聲響起。

  秋山遼屏住呼吸。

  科學飛龍獸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秋山遼向它跑去,只是還沒跑出幾步,就因為坐在科學飛龍獸肩膀上的女孩而停住身形。

  他看著她。

  嘴角慢慢地往兩側上翹。

  一個清爽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

  ——「Hi,我等到你了。」

  ——「 嗯,我回來了。」

  ——————————————全文 END——————————


後記

  從2010年10月2日,到2015年11月10日。

  歷時五年零一個月八天,我終於寫完了這篇文章。

  已經忘了當初開坑時候的情景了,印象最深的是,國慶期間,擠滿了人的網吧裡,我一個字一個字敲下了這篇文章的第一章。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或者說是斷斷續續,一連寫了五年。

  如果作為一個專業寫手,我估計會羞愧死。五年時間,二十七萬字,效率低到令人髮指。但是到底,我把它寫完了,我很開心。

  從一開始無人關注,到後來有人給我留言有人收藏有人鼓舞。親愛的讀者,你們是我能一路堅持到底的動力。

  謝謝你們!

  不是沒想過放棄。

  點開專欄,看到遙遙無期沒有完結期望就想放棄。

  看到收藏個位數十位數就想放棄。

  看到點擊一路下跌就想放棄。

  但是幸好,我沒有放棄。

  雖然花了五年,我也無法昧著良心說這是一本無比完美的小說,但它卻實實在在凝聚了我五年的心血在裡頭。

  無數個日夜,我敲打鍵盤就只是為了將我心中有關數碼寶貝這部動漫的夢想完整的寫在紙上。最終,我成功了。

  這一路有許多志同道合的小夥伴陪著我,鼓勵我,讓我不放棄。

  謝謝你們。

  這是一本有漏洞情節不出彩人物不出彩的小說,但我覺得它依然好看。

  或許有一天我會寫出非常非常完美的作品,但這部作品卻始終會影響著我。在完成它的過程中我學到了很多。

  其實要說的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敲著鍵盤輸出的都是枯燥無味的文字。

  所以,就說到這裡吧。

  也許,這個故事有一天會再次起航,小羽會再次開始她的冒險,希望到時候還有人能記得她。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野粟的填坑計畫,感謝一直守在坑裡的人,感謝一直不離不棄的人。雖然可能再次面臨點擊「疑是銀河落九天」的情形,但我還是會堅持到底。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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