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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武俠+劍三)專業劇透》作者:裁風【完結+番外】

第148章

  劍氣凝成的巨大泰阿重劍高速旋轉,玄黑的劍身,嵌刻精緻的銀杏葉子幾乎要脫劍而去,形成絢爛的金色風卷,淩厲的劍氣無孔不入,就連四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將割裂,更勿論周遭的這些人。

  他們的武功在江湖上不過算是二流,連跟一流高手過招的機會都沒有,哪裡見過這般的陣仗,便是尚還有餘力抵抗的,也在葉歸程憑空幻化出來的泰阿重劍面前失去了理智。

  不過瞬間,所有來鬧事的,全都你疊我我壓你,躺在地上胡亂呻|吟。

  葉歸程負手收招,華麗的泰阿重劍仿佛示威般晃了晃巨大的劍身,這才慢慢化作一片零碎的金光,消散在空氣裡。

  葉歸程身上的銳氣也立即斂去,神態平和,唇邊掛著和煦的笑容,除了容貌過於俊美,氣度過於高潔,似乎當真像個和氣生財的店夥計,就連聲音都格外溫和,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們膽戰心驚:「還不滾出去?」

  這些人撫著身上的傷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忙不迭地往外沖去。

  不過一瞬間,整個店裡的人便走得乾乾淨淨。

  楚歌掃了一眼桌子,高聲沖門外喊道:「方才是誰把桌子損壞了,賠償呢?」

  這些人又是一驚,也顧不上當時到底是誰弄壞了桌子,紛紛解下腰間荷包,頭也不回地扔進了店裡。

  就算這樣,葉歸程依舊能從中找到損壞桌子之人的荷包,從中拿出桌子錢,又將荷包盡數甩了出去:「諸位這般財大氣粗,以後不妨多來喝喝酒。」

  一聽這話,那些人莫名逃得更快了。

  *

  等人都走了,葉歸程一揮袖子,將店門卷上。

  楚歌疑惑地看他,他難得神色嚴肅地將後院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初聽葉歸程所說,楚歌也以為殷素素是被人所傷。但並非是她自誇,可這個世上,能避過葉歸程耳目的,最多最多張三豐算一個,可張三豐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殷素素根本就不可能是被外人所傷,等全部聽完了,楚歌便立刻明白了過來——張翠山被點了穴道不能動,那殷素素只能是自己將自己的雙腿和左手毀了。

  於是她拉著葉歸程的手腕,讓他坐到自己對面,道:「之前沒跟你說完張五俠便來了,張夫人和張五俠之間……其實還有一筆賬沒算清楚。」

  然後楚歌就把當初殷素素為了奪屠龍刀,將俞岱岩迷暈,而後又帶到龍門鏢局,讓都鏢頭送來武當山。不料中途出了問題,俞岱岩為歹人所傷,雙腿盡廢,癱瘓了十年。而這事,俞三俠或有所懷疑,但是並不能肯定,而張翠山並不知曉。

  葉歸程聽了立刻明白了:「所以張夫人這是要向俞三俠賠罪?雖說俞三俠並非張夫人所害,可她到底做了個推手,如今若能找到真凶還好,若是找不到,張夫人這鍋也只能背了——話說俞三俠的腿當真無藥可救嗎?」

  「張夫人的傷雖然嚴重,不過我還能治,而俞三俠的……」身後傳來杜叔的聲音,兩人一轉頭,就見杜叔皺著眉頭走過來,「沒看過我也不能下結論,但是我聽說西域金剛門有一方奇藥,名叫黑玉斷續膏,便是骨頭碎成粉也能給接起來。」

  楚歌立刻驚喜道:「杜叔你會用黑玉斷續膏?」

  杜叔點頭,笑道:「那有何難?」

  楚歌一喜。其實救俞岱岩的想法,她一早便有了,只不過黑玉斷續膏只在胡青牛的記載裡,她起初想著去汝陽王府取藥已經不易,請胡青牛幫忙治傷也不簡單,所以只好暫且押後,等處理完謝遜之事再說,如今看來,倒是可以提上議程了。楚歌這樣想著,眼睛也不由變得亮晶晶的,又看了眼杜叔身後,問道:「張五俠知道這個消息嗎?」

  杜叔搖搖頭:「沒找到黑玉斷續膏,我哪能胡亂給人家期望。」

  「這樣也好。」楚歌點點頭,小聲嘀咕道:「讓他再糾結糾結也好……殷素素都能斷腿斷臂以明志,我就不信他還好意思自殺……」這樣想著,她又萬分慶倖張翠山並非是用劍的,殷素素也改了往日習慣,並不怎麼攜帶武器,若當時殷素素直接拿劍把手和腳都砍了,怕就是死局了。

  葉歸程隱隱聽出楚歌嘀咕的內容,心裡不由有些納罕——阿楚說什麼呢?張五俠哪裡要自殺了?忍不住抬手彈了彈她額頭,問道:「你又在想什麼?」

  「等張真人壽宴後,我們去金國大都一趟吧。」

  *

  略晚點,估摸著張翠山差不多也能收拾好情緒了,楚歌跟葉歸程過去看了看殷素素。待看過後,楚歌突然佩服起殷素素來——原來中午吃完飯後,兩人也準備午休的時候,張翠山忍不住問起殷素素殺害龍門鏢局滿門的事情來。殷素素本就在憂心這件事。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去龍門鏢局托鏢的時候俞岱岩的意識已經有了幾分清醒,可卻知道紙包不住火,難保這事將來不會被拆穿。壞事由自己親口承認了比什麼時候突然被拆穿要好的多,她索性也就不再隱瞞,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張翠山想過殷素素可能會有什麼理由,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理由竟然涉及俞二哥,那一瞬間整個人幾乎都是懵逼的。

  殷素素全都說出來後,心裡反倒鎮定了下來。這麼多年的夫妻,她知道對於張翠山來說,師父師兄弟以及妻兒全都是他的家人,都一樣重要,張翠山性子又有些優柔,遇到這樣的事情,反倒沒有她這個出身魔教的妖女更有決斷力,她捨不得兒子,也不想跟張翠山就此陌路,心裡一冷,直接點了張翠山全身大穴,然後冷靜又冷酷地親手將自己的雙腿和手腕骨頭掰斷了。

  看著張翠山焦急卻又無能為力、瞠目欲狂的模樣,她的心裡竟然有些陰暗的竊喜,因為劇痛而不得不昏迷過去之前,她非但不覺得疼,反而一片輕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樣一來,五哥總不能再棄了我吧?

  *

  又過了幾天,便到了張三豐的壽辰,一大早就能聽到從山上傳來的熱鬧笑聲。

  不過比起山上的熱鬧,酒館裡,準確點說是張翠山周圍,一直籠罩著一股低氣壓。

  這幾天張翠山一直在上火,嘴巴生了好幾個口瘡,食不下嚥,睡不踏實,恨不得張三豐的壽宴這就結束,他好上山找師父安慰。

  不過還沒到中午,店門口又來了不少客人。

  自從上次葉歸程將那些人嚇跑後,張翠山不在武當山而是在山下酒館的事便傳揚得整個江湖都知道了,酒館也時不時就要接待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江湖人。不過一流高手多有些見識,一見葉歸程便覺得他深不可測,未曾自取其辱,而那些二流的,也不敢冒犯。再加上宋遠橋已經正式向江湖廣發請帖,邀請各門各派三個月後,七月初一,于武昌聚會,共商謝遜之事,來的人也漸漸少了。宋遠橋執掌武當事務多年,他發出的又是正式公文,各門各派自詡身份,都按捺下性子,再沒鬧什麼,只靜待三月之期——反正張翠山不在武當山,他們去了除了平白得罪張真人,也沒啥好處,而且時間長了雖然變數多,但也能給他們更多時間去詳細地計畫一番,勢必要讓他在三月之後交代出謝遜下落。

  不過眼前這幾人,倒明顯不是來鬧事的。這一行人,衣著十分體面,胸口整齊地繡著一隻白鷹。後頭那些隨從無甚稀奇,倒是打頭的兩人武功不錯,只是相貌有些醜陋,一人臉上有一條長疤,直從右額角拉到左邊嘴角,而另一個滿臉麻皮。

  兩人態度十分恭謹,上來便表明了身份——這兩人乃是天鷹教管事,自陳姓名殷無福殷無祿,受教主所托,前來給張姑爺送禮。

  一聽是找張翠山的,楚歌連忙把兩人迎進後院。

  殷無福殷無祿一見張翠山,便十分關懷姑爺身體,雙方談了一會兒,而後兩人又說要見殷素素。見殷素素一身傷,兩位一直表現得十分沉穩成熟大方得體的管事險些沒立刻撩起兵器揍張翠山一頓。好在殷素素如今意識已經清醒了,簡單說了一番因由,又說左手和雙腿已經及時得到救治,沒什麼大礙,兩位管事這才作罷,但臨走之時還是跟張翠山說此事會詳細稟明教主云云。

  殷無福殷無祿帶來的東西不少,楚歌直接讓他們的人馬送到武當山上,兩位管事則是臉色非常不好地先行下了山,怕是連一刻都等不得,立刻要去跟殷天正說這事。

  不過殷天正的天鷹教總舵在江浙一帶,他便是親自動身前來看看閨女那也得過一陣子,張翠山顧不上擔心岳父,因為到了晚上,張三豐的百年壽誕便順利結束了——雖然徒弟依舊沒齊,但知道五徒弟平安歸來,只是不想攪和了他的壽辰方才在山下駐留一陣子,張三豐還是高興得在壽宴上險些哭了出來。

  張翠山此時稱得上是心力交瘁,十分迫切想要見張三豐一面,顧不得夜路難行,太陽甫一落山,便匆忙往山上而去。

  目送張翠山狂奔而去,楚歌正準備關門打烊,突然又見一隊女子自山上慢慢走下來。


第149章

  總體來說,張三豐對自己的這個百年壽辰還是比較滿意的,失蹤了十年的五徒弟一朝歸家,這比什麼事都更讓人高興。

  雖然,這個壽宴的最後,還是出了那麼一點小問題——

  *

  張三豐壽辰是在四月初八。武當派內部置辦了幾桌不大不小的宴席,也不拘輩分武功高低,大傢伙湊一起好好吃了頓好飯,喝了頓好酒。

  江湖兄弟們也知道張真人性喜靜,而張翠山又沒回來,武當山真沒什麼吸引人的東西,所以除了私交比較好的比如峨眉等派打發弟子前來送了賀禮,其他諸派如往年一般並未有什麼動作。

  彼時張真人才出關,剛從宋遠橋口中得知張翠山歸來的消息,自是喜不自勝,難得邀請了各派弟子入席共飲。

  所以及至半下午宴席散了,又鄭重地同張三豐告別了一番,各派弟子方才陸陸續續下山。

  送走各派弟子,看守山門的武當小弟子正要折身回門派,便看到五師叔疾奔而來。

  張翠山顧不得跟這些小弟子們寒暄套近乎,使著武當派家傳輕功梯雲縱,一路直奔紫霄宮。

  張三豐以及其他幾位徒弟還在紫霄宮裡尚未離開,張翠山一眼便看到了他,當即撲通一聲跪在張三豐跟前,連道徒弟不孝。張三豐難以置信地愣了一瞬,這才匆忙離開座位,將張翠山拉起來,師徒二人久別重逢,不由抱頭痛哭。

  張翠山又一一見過諸位兄弟。

  武當七俠雖無血緣關係,但感情上比親兄弟也不差什麼了,張翠山十年未歸,他們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心裡未必就沒有他凶多吉少的猜測,如今平安歸來,又怎能不驚喜,便俞蓮舟、張松溪和殷梨亭之前已經見過張翠山的一開始還能保持兩分冷靜,但其他人都抱著張翠山跟著師父一起哭,就是穩重自持如宋遠橋,也是紅了眼眶,所以最後武當七俠加上一個張三豐,八個人哭成了一團。

  最後還是張三豐挨個拍了拍幾個徒弟的肩膀,勸慰了幾句。

  武當眾人方才止了哭聲。

  這會兒眾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一個個都是三十多甚至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這般哭鼻子,不過想想師父都百歲了,還不一樣哭,心裡便又坦然了。

  張翠山這便提及自己娶妻之事。

  張三豐本就不是囿於成見之人,如今見徒弟提及妻子之時滿眼皆是情意,自然不會說出什麼反對之言。見師父對自己結的這門親事這般寬容,張翠山內心大定,轉身又沖著俞岱岩跪下。

  這一跪可把俞岱岩嚇了一跳,忙要支使著兩個小童將張翠山扶起來,卻發現殿內除了他們八人,並無其他弟子,只能道:「五弟這是什麼意思?」

  其他人也格外奇怪。

  張翠山看著俞岱岩,一咬牙,將將殷素素當年之所為盡數道來。

  俞岱岩完全愣住了,武當諸俠此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若是別人害俞三俠至此,他們定要討個公道,可這人是張五俠的妻子,就有些不好辦了。然後緊跟著,又聽張翠山說殷素素心有愧疚,已經自廢了雙腿和左手。

  俞岱岩被人捏碎了四肢已經有十年了,這十年來,雖然有張三豐的調解,他還是難免抑鬱,也曾想過若是找到害他至此的歹人該要如何如何。可張翠山今天說出的這個害了他的歹人之一卻讓他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因為殷素素與當年那個親手捏碎他四肢的人並無干係。

  當然若僅僅如此,俞岱岩就算不會拿殷素素出氣,但也並不會原諒她,畢竟他廢了十年,當年有多少雄心壯志,如今就有多少鬱氣。武當七俠被張三豐教育得向來坦率直接,心裡原諒不了,自然也說不出來原諒的話——所以原著裡,雖然是在張三豐壽辰,雖然面對外敵,可殷素素連個認錯的態度都沒拿出來,俞岱岩才沒能忍下去逼她承認。

  但是如今不一樣了,殷素素不在場,而且並非是不敢見他才沒來,而是因傷不能動,更重要的是殷素素認錯態度很好,自廢雙足一手以明志……雖然這些年過的抑鬱,俞岱岩還是那個武當三俠,三觀端正,殷素素做到這個地步,可謂是跟他互不相欠了。

  甚至說,殷素素畢竟並非是當年廢去他四肢的人,卻要殷素素自行廢去三肢,這懲罰反倒是有些過了……好在那個楚家酒館的管家擅醫,及時給接好了骨,只是不說自行廢去手腳有多痛苦,便是治好了,肯定也沒過去利索。

  俞岱岩最後也只是歎口氣,讓張翠山看著她好好休養,待傷好了,將媳婦兒帶上山,給師父和諸位兄弟看看。

  張翠山大喜過望,眼含熱淚誠心誠意地再次給俞岱岩磕了個頭,心裡暗暗發誓,此生便是別的事情不管了,也要找到能治好三哥的法子。

  張翠山這麼鄭重,倒是把俞岱岩弄得有些不自在,示意他起來,又關切地問道:「聽四弟說,你和弟妹有了個名叫無忌的孩兒,還被蒙古韃子擄走了?師父壽辰已過,武昌之約還有段時日,咱們也該合計合計,如何將無忌找回來了。」

  一聽這話,原本靜靜聽著兩人說話的張三豐和其他武當諸俠不由也深思。

  宋遠橋看了眼張三豐,見他沒開口的意思,皺眉道:「三弟說的沒錯。五弟你們回來中土這一路的血雨腥風皆是由謝遜與屠龍刀引起的,這蒙古韃子,大概也是沖著屠龍刀而來。他們抓了無忌想來是為了逼問出謝遜下落,若是無忌不說,只怕他們要嚴刑拷打,若是無忌不知事態嚴重說了出來,那……」

  ——那就沒了利用價值,死活無謂。

  此話一出,諸人全都嚴肅了起來,張翠山心裡愈發焦灼,卻又不想讓諸兄弟擔心強自按捺。

  只不過他們都熟悉至此,又怎能不瞭解張翠山的心情,張松溪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五弟也莫要太過擔憂失了分寸,這幾日大師哥已經派了門內弟子在山下四處打探。雖然並未打探到什麼消息,但也沒有壞消息。而且無忌年幼,記得多少,他們能否信服還兩說,我總覺得,他們抓了無忌,逼問是其次,更主要是用來要脅五弟和弟妹。」

  張松溪說的也頗有道理,眾人齊齊點頭。正說著,突然有小道童前來通傳,說是峨眉紀女俠去而複返,說是要見六師叔。

  殷梨亭和紀曉芙有婚約在身,對武當眾人來說也算是一件喜事,而且殷梨亭性格略弱,十分依賴諸位兄長,比最小的莫聲穀還像個小孩子,眾人對他頗多幾分疼愛,此時聽說紀曉芙找他,不由面露打趣之意。

  殷梨亭立刻羞紅了臉,轉身出了大殿,隨那小童去見紀曉芙。

  不消片刻,便又有小童前來傳話——六師叔跟紀女俠說完話後,哭著跑下山了!

  *

  送走了紀曉芙,楚歌往後院走去,心裡納悶歸程不是去泡茶了麼,怎麼她跟紀曉芙話都說完了,他還沒回來。

  好吧,其實她跟紀曉芙也沒說多長時間的話。

  她對紀曉芙並沒有太大的好感,本來有一肚子的冷嘲熱諷,只不過葉歸程去泡茶好一會兒沒回來,天色又晚了,她索性長話短說,先揭穿了她未婚生女之事,把紀曉芙嚇得臉色發白後,才又沒好氣地問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這件事在紀曉芙心裡也積壓了很久了,可她誰也不敢說,就連生孩子的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辦好的,好在她年紀大了,上下山並不像年幼時那般受約束,孩子生下來後還能時不時去看看。她現在壓力很大,夜裡常常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很想找個人傾訴一番,只是這事根本不能隨便跟人說。如今楚歌逼問她的態度雖然不好,卻比想像中一般人知道這件事的態度要好很多了,所以她很快就定下了心神,說了說心裡的想法。

  其實紀曉芙自己都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個什麼打算,她*于楊逍,還把楊逍的孩子生了下來,就算殷梨亭不介意,她也沒臉再嫁,可若說就此叛出師門委身楊逍,也斷然沒有這個可能。她對楊逍的感情很複雜,有情也有恨,讓她進退維谷,左右為難,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能暫且給自己的未來安排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規劃,那就是此生不嫁,長守峨眉山,出家修道,避開師父耳目,偷偷將小女兒養大。

  雖然紀曉芙會愛上楊逍這點讓楚歌比較無語,但是她還是知道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

  被害者對犯罪者產生感情這種事並不算少見,而且不獨《倚天屠龍記》,實際上這個梗不少文學文藝作品裡頭都有用到,所以此時直面疑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的紀曉芙,楚歌除了感慨一句金老和古老都好潮,並不想對紀曉芙這段感情做什麼評價。

  既然感情沒什麼可說的,那紀曉芙打算終身不嫁似乎也沒什麼可詬病的。楚歌想了想,直接問了她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既然紀姑娘決定誰都不嫁,那為何不乾脆跟殷六俠說清楚呢?不僅令師,我想峨眉派還有不少師太都是不打算嫁人的吧,你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算反常。」

  紀曉芙猶豫道:「可我父兄都希望我能老老實實嫁人,而且殷六俠出身名門,若是無緣無故悔婚,豈不是打了他和張真人臉面?」

  楚歌冷笑:「所以你就要一直拖著殷六俠?殷六俠性情率直,斷不是死纏爛打之輩,你若說明白了無意嫁人,便是你父兄強把你綁上花轎,你也得瞧瞧殷六俠肯不肯娶進門。況且,以殷六俠的性子,就算你拖一輩子,他也會等你一輩子,你自己打算青燈常伴,莫非還要硬拉著殷六俠陪你一塊兒,好凸顯你峨眉紀女俠的魅力?我想不是怕打了殷六俠的臉面,而是怕自己個兒沒臉吧?」

  「不、不是的……」紀曉芙被楚歌一番話說得滿臉羞紅,只能無力地小聲反駁。她是個姑娘家,臉皮薄,就算是江湖女子,也從來沒有拿婚事說嘴的,她也幾次三番想跟殷六俠提解除婚約之事,可又怕他追問,怕自己無言以對,也怕傷了他的心。

  這會兒楚歌才發現葉歸程去泡茶好一會兒沒回來了,就懶得跟紀曉芙繼續撕扯了,直接撂下話:「反正我是不待見你這種不想嫁,還硬生生拖著人家的做法。如今我們在武當山下,頗受張真人照顧,自然也要回報一二,紀姑娘還是儘早把這事解釋明白吧。」

  楚歌說完,就直接往後院走去,走到半路,又想起什麼,轉身道:「這世道,女子多艱難。小紀姑娘的存在大約是瞞不住的,與其到時候被令師發現生死難測,不如將她送來酒館。我這酒館雖然不大,多養活一張嘴還是不難的。而且紀姑娘今後怕是難上武當山,母子見面艱難,便是有一日令師發現小紀姑娘與紀姑娘容貌有相似,想來也很難懷疑到紀姑娘身上。」

  ——這話,卻是想給楊逍添點麻煩的。雖然她覺得紀曉芙還是八成會把楊不悔送去光明頂,不過若是僥倖她把孩子送來了這裡,也算坑了楊逍一把。不過是個強|奸|犯,憑什麼還能得個愛之不悔的妻子和女兒?就憑臉好看?哼。


第150章

  楚歌本想還手,奈何因為許久未曾跟人動手,身體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看對方掌力已趨至身前,楚歌只能下意識地一折身——

  這一折身,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淩厲掌風,而同時,無數柄由劍氣凝成的巴掌大小的劍倏然而至,與那道掌力相撞。

  對方疾速收掌,劍氣凝成的劍也化作燦燦金光,仿佛漫天的繁星墜落。

  楚歌卻來不及欣賞這道美景,一個扶搖直上小輕功,翻身上了房頂,同時迅速翻出背後盈缺,趁對方回神追上房頂之前,直接奏出一曲孤影橫斜。

  ——疏花弄月,綽影重搖。

  那偷襲之人身邊立刻便多了三團模模糊糊的影子,不斷以琴音攻擊他。這一招來的突然,三個影子更是攪亂視線,那人左支右絀,一時竟無法脫身。

  楚歌這才略微松了口氣,抬眼掃了一圈四周。

  此時院子十分淩亂,隱隱可以看到殷素素他們所借居的客房整個房頂都被掀了,瓦礫碎片摔得滿院子都是。

  此時葉歸程背對著她站著,在他對面,是一個元兵裝束的男子。

  這元兵看著年紀不小,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不過身材倒是壯實。

  兩人旁邊躺著個人,看衣著,竟是殷素素,好在此時雖然昏迷不醒,卻並不見如何狼狽。而他手裡則抱著個小孩,一手持著兵器攔在身前戒備,一手捏住小孩脈門死穴,威脅的意味不言自明。

  那小孩似乎被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自己死穴被人拿住,不住地掙扎著,似乎要下地。

  葉歸程一動不動,似乎確實有些投鼠忌器。

  再看她下面,那人也是一身元兵裝束,身形瘦長,使得一手好掌法,面對三個影子一開始還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待過了幾招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當即不再跟這影子糾纏,直接翻身也跟著上了房頂。

  眼看著對方就要到了眼前,楚歌立刻抹消掉影子,同時她人也瞬間從房頂轉移到原本影子的位置。她一邊撥動琴弦,給自己彈奏了一曲笑傲光陰,內力附著在琴音上,于身前形成減傷護盾,一邊仰起頭,笑吟吟道:「鹿杖客,你說你們兄弟都這麼大歲數了,要不了多久閻王爺就要親自來收你們了,怎麼這般耐不住性子,巴巴跑來送死呢?」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這兩人必定便是玄冥二老無疑,而鶴筆翁手裡抓的小孩,估計就是張無忌了,要不然殷素素絕不至於那個樣子。

  「黃毛丫頭,倒是好大的口氣!」鹿杖客怒喝,十分迅速地立刻折身下跳,又是一掌玄冥神功往楚歌身上招呼。

  「唔,明明是老人家你的口氣才大,好臭!」楚歌一邊笑嘻嘻地往後退開兩步——她才不會傻乎乎地去跟玄冥二老拼掌力,一邊滑動手指,柔韌有彈性的琴弦奏出一曲清絕影歌,幻化出一個幻影,持劍攻向玄冥二老。

  實際上並非玄冥二老要來送死,只是對於他們來說,今晚實在是個絕佳的機會。

  *

  自從擄走張無忌後,他們一面對小孩嚴刑逼供,一面埋伏在武當山附近,打聽關於張翠山的事情。早就知道張翠山夫婦一直在這家酒館。張無忌年紀雖小,卻極為有骨氣,就算倍受玄冥神掌陰冷內勁的折磨,也始終未曾說出半分有關謝遜的消息。再加上張無忌年幼,就算開口,他們也並不覺得他能說出多少,不能完全指望張無忌,不過張無忌用來挾制張翠山夫婦,倒是應該非常好用。

  所以他們一直在關注酒館。鶴筆翁本就好酒,這幾天沒少扮作酒鬼前來酒館打探消息,自然發現殷素素似乎受了傷,而今晚張翠山也恰好連夜回了山。

  作為標準的壞人,他們總是習慣性拿壞人的想法去推測其他所有人的心思,在他們看來,楚歌跟張翠山非親非故,卻又收容了他們夫婦,肯定沒懷什麼好意,備不住也跟他們一樣,打著謝遜的主意。

  鹿杖客便思量著,若是被這家酒館的老闆先打聽出謝遜的下落,他們此次行動便要失敗,回去大都難以交差,二是張無忌中了他們的玄冥神掌,也不知以他這小身板能活到幾時,若是一命嗚呼了,這枚棋子也就沒什麼用了,再是,比起張翠山這個正派人士,殷素素似乎更容易為了兒子而不顧兄弟道義,所以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放棄,索性便不再拖延下去,立刻連夜侵入酒館。

  他們對葉歸程當然也有幾分忌憚,畢竟當初他以一人之力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數十江湖二流好手,這才帶上了張無忌以作威脅,在他看來,若是對方當真是好人,為了張無忌而束手,那當然好,若他們不是好人,不顧張無忌死活……嘿嘿,殷素素也不會再相信他們。

  也是巧得很,他們潛進酒館的時候,楚歌剛好攔了峨眉弟子談話,後院防備十分薄弱,只有杜叔一人。杜叔不懂武功,於他們計畫無礙。

  就是酒館院子太多,他們分頭搜尋,也還是稍微花了一點時間,鶴筆翁才先找到殷素素。

  殷素素不認識這兩人,卻認得他懷裡的張無忌。鶴筆翁求問心切,當即以張無忌作為要脅,讓殷素素說出謝遜下落。

  張無忌的狀態很不好,殷素素一眼就看出來了,心疼得不得了,差點就要脫口說出來了——這點鹿杖客倒也猜得不錯。

  只不過這時葉歸程回來後院泡茶。泡茶當然只是托詞,楚歌正在跟紀曉芙說的那些話,他覺得自己還是離開一下,才能讓紀曉芙自在些。

  葉歸程的感覺有多敏銳啊,就算是無心的狀態下,也在泡出一壺茶之後,察覺到不對——院子裡多了什麼人。而這後院,除了杜叔就只剩下殷素素。杜叔在廚房那邊,離得比較遠,他便先去看殷素素。他剛踏進殷素素的房門,鶴筆翁便注意到他,立刻顧不得再逼問,一把拎起殷素素,一手提著一個人,直接撞破屋頂,準備撤。

  葉歸程自然不會這麼輕易讓他跑開,鶴筆翁在門口被攔下,只能拋下殷素素,拿張無忌做要脅。

  但是要脅這種事,只有在水準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方才有用,不過葉歸程察覺到還有個人藏在暗處,暫時不方便動手,索性便先將殷素素搶來,查看了一番她身上的傷勢。好在杜叔包紮得很好,雖然有影響,但是並不大。

  查看完殷素素,葉歸程正想著要怎麼搶回張無忌,又要護著殷素素不被藏在暗處那人偷襲的時候,楚歌正好回來院子裡。

  *

  楚歌已經將隱藏在暗處的人纏住,葉歸程沖鶴筆翁微微一笑,鶴筆翁莫名覺得心裡一涼,下意識回頭,卻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柄劍重重地朝自己砸來。

  一記醉月將鶴筆翁震暈,葉歸程一步搶上前去,將張無忌接過來,同時手臂一揮,劍氣凝成西天聆雪的模樣,刺進鶴筆翁胸口位置。

  鶴筆翁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仰頭倒下,胸口的劍氣方才慢慢消散。

  而那邊,鹿杖客察覺到師弟情況不妙,當即捨下楚歌想要過來支援,只不過還沒走幾步,就看到鶴筆翁倒下。

  鹿杖客只覺得掌心全是汗,當機立斷準備撤退,可還沒跳到院牆上,便也被葉歸程攔下,同樣以劍氣凝成的西天聆雪洞穿心臟。

  解決了這兩人,葉歸程倒沒多少開心的樣子,看著張無忌臉色泛著綠意,卻強忍著痛苦,趴在殷素素身旁一遍遍地喚著娘親,忍不住說了句「你娘沒什麼大事」,然後看向楚歌:「這孩子,是中毒了?」

  *

  另一邊,得知紀曉芙想要取消婚約,終身不嫁,殷梨亭當著她的面勉強保持住了風度,說改天便去紀家退親,只是一轉頭,就壓制不住心裡的酸楚,又覺得沒臉面對師父師兄,紅著眼眶便沖下武當山。

  到了武當山下,見楚家酒館還開著,他抹了抹眼淚想著自己這也算是失戀,聽山下普通人家說失戀了常常是要借酒澆愁的,於是就走進店裡。然而店門敞著,裡頭卻沒人,他索性就往後院走去。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再然後就看到自家五嫂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一個差不多十歲的小娃娃正抱著她,突然似乎十分冷地抱住胳膊,渾身打顫,就連喊出的「娘親」都帶著顫音,顫抖了沒一會兒,頭一歪,娘倆暈在了一起。

  然後就見楚老闆和葉公子慌不迭地去扶人,再看看周圍的兩具元兵的屍體,原本因為失戀而帶來那點傷感頓時化作懵逼,殷梨亭忍不住道:「楚老闆,這是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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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二天一早,葉歸程獨自一人動身前往大都。

  本來楚歌是想跟他一塊兒去的,只是眼下一時半會抽不開身,不說張無忌傷勢嚴重,殷素素也並不樂觀。本來杜叔治傷的手法還是不錯的,給殷素素用的藥也很好,好好將養著,就算不能復原,也能好個八|九分,可偏偏被鶴筆翁鬧了這麼一次,若非杜叔包紮的手法特別,怕是又要拆了重新接骨頭,不過就算狀態還好,眼下一時半會也挪動不了。她挪動不了,自然只能養在酒館,不管是張翠山還是張三豐要看她,都要來酒館,拿酒館肯定是要留人。

  當然也可以等她處理完這些事情後兩人再一起去,但是俞岱岩畢竟殘廢了十年,能早一天讓他恢復還是早一天的好,反正如今玄冥二老身死,汝陽王府著實沒剩幾個高手,葉歸程自己一個人去反倒更方便速戰速決。

  葉歸程走後,張三豐便帶著除了俞岱岩的其他人下了山,來到酒館。

  *

  那天夜裡,殷梨亭被殷素素和張無忌的模樣嚇了一跳,而追著他下山的張翠山則是差點沒炸了——他不過是回去山上拜見師父,怎麼一眨眼間老婆就成了這樣,兒子回來了他也挺高興,但是兒子成這副樣子……向來溫雅的張五俠也有點想殺人了。

  不過玄冥二老已經死透了,他就算再戳兩筆也沒什麼用,倒是老婆兒子更重要——尤其是他一碰張無忌,一股極寒的內力透骨而來,立刻便意識到情況不妙。他本想第二天抱著張無忌去山上請張三豐治傷,可殷素素又恰好發起燒,離不開人,最後在殷梨亭的百般勸說下,才童穎讓他上山去請師父下來。

  *

  這還是楚歌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老神仙張三豐。他穿著薄薄的一件灰布道袍,袍角袖口沾染著些髒汙,本該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印象,但是他神態寬和從容,周身仿佛環繞著氤氳紫氣,一派仙風道骨之姿,令人一見便倍生好感。

  楚歌對於老人家,尤其是這樣幾乎參透了人生哲理的百歲老人格外尊重,一聽說殷梨亭去請張三豐下山,便早早等在了門口。

  張三豐對楚歌也很有好感,雖然殷素素是在酒館被傷,但他深知這並非是楚歌的責任,相反,若是沒有他們,說不定孫子兒媳婦都要被歹人抓走了。

  兩人客客氣氣地見過面後,張三豐便去看張無忌和殷素素。殷素素眼下除了發燒,其他還好,而張無忌……見了張無忌如今的模樣,張三豐也覺得頗為頭疼,只得帶著幾個弟子輪流為張無忌吸出寒氣,然後以己身內力化解,奈何玄冥神掌的極寒之毒早已滲透張無忌五臟六腑,就是張三豐內力高深,面對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

  張三豐萬般無奈之下,只能破例提前傳授張無忌《武當九陽功》。

  楚歌聽到這個,才突然想起一事——之前在神雕世界,瀟湘子和尹克西去去少林偷得《楞伽經》。楊過本來在帶兵打蒙古,正巧遇上這兩位蒙古四大高手,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將兩人打死後,留意到兩人身上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瞧正是少林寺的《楞伽經》。他國事繁忙,加之又看不大懂這些梵文所寫的經文,也懶得去跟少林寺一群和尚打交道,畢竟這本經書聽說是達摩老祖所著,少林定然格外重視,去還書肯定要走一套流程,太耽誤事,索性送回酒館,托楚歌奉還。見到秘笈,楚歌向來是要留作備份的。

  也就是說,酒館裡其實是有一份完整的《九陽真經》的。

  對於武功秘笈,楚歌向來不會藏私,從酒館倉庫翻出來後,就趕緊給了張三豐。

  武當諸俠都格外震驚,一是楚歌為何會有完整的《九陽真經》,二是她竟然這般大方地便把真經拱手奉出。

  要知道當年覺遠禪師臨終之際背誦《九陽真經》心法,在場的郭襄、張三豐以及少林的無色禪師皆有所耳聞,三個所記重點各不相同,若是彼此核對一番,未必不能得到更為完整的一份《九陽真經》,但是三人連交流都鮮有,倒不是他們小氣,身為外人不過問他人的秘笈本就是江湖人的基本修養。

  張三豐自然也有些奇怪,甚至下意識有些想要問楚歌跟當年奪走《楞伽經》的瀟湘子尹克西有什麼關係。不過好在當年昆侖三聖何足道去少林時說得明白,這兩個盜經賊早就已經自相殘殺而死,僅留下「經在油中」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隻言片語,再看楚歌年紀,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的。再者,《九陽真經》究竟是何人編纂他尚不清楚,說不定對方並非是從《楞伽經》中所得也不一定。他雖然看不出楚歌身負哪種武功,但顯然跟《九陽真經》沒有一點相似。

  張三豐這番考量不過刹那,轉瞬便想明白了,鄭重謝過楚歌慷慨相助,轉頭以《武當九陽功》為例,教張無忌如何運轉經訣,為自己療傷。

  楚歌當即明白他此舉之意——不過是不想占自己便宜,所以擺明自己不會偷看的態度。

  楚歌向來不理解這些人對於秘笈保密的態度,見狀擺手道:「張真人無需如此,秘笈寫來便是給人看的,不知您的純陽無極功參悟的如何了,如今既然已經有了完整的《九陽真經》,您大可謄錄下來,慢慢參考。」

  楚歌這話說得真誠,對於完整的《九陽真經》,張三豐也確有渴望,他向來坦率,不喜虛與委蛇,此時張無忌治傷有望,當即朗笑著應下。

  之後張三豐便把張無忌接回武當山上親自教養,張翠山則一個人留在酒館,繼續守著殷素素。

  等過了兩天,殷素素退了燒,又有兩個熟人前來拜訪——殷無福殷無祿前來,送來殷天正的拜帖。

  原來那天離開之後,兩人便給殷天正送去飛鴿傳書,說明了如今的情況。對於膝下一雙兒女,殷天正本就更疼愛女兒,殷素素又失蹤了十年,他只有更心疼的,一聽女兒四肢廢了三肢,立刻放下天鷹教繁重教務,撥冗前來酒館一趟。

  殷天正要來的消息瞞不過張三豐,他很快就讓小童下山傳話,請楚歌在殷教主來之前去山上告知他一聲,他也好下山迎接——不管怎麼說,人家嬌滴滴的姑娘嫁給了他家老五,還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總是要給人家一個說法的。

  殷天正要來,楚歌倒是並不緊張,反而覺得來得正好——天鷹教雖然說是脫離了明教自立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殷天正始終心系明教,而明教……如今的問題不是多,而是非常多。

  不過楚歌等了幾天,沒等來殷天正,倒是先等來了紀曉芙。她手裡牽著個才兩歲的小女孩,神情雖有些不舍,但還是將小女孩推到楚歌跟前,然後溫聲道:「囡兒以後就跟這個大姐姐一會兒生活好嗎?」

  小女孩似乎有些緊張,捂著臉繞到紀曉芙身後抱住她的大腿,然後小心的探出頭。

  楚歌沖她笑了笑。

  小女孩臉紅了紅,怕羞地往後縮了縮。

  杜叔一早見到小女孩,便去後頭廚房取了點心,見到甜甜的點心,小女孩方才放開了一點。

  杜叔帶著小女孩去吃點心,楚歌含笑看了他們一眼,方才對紀曉芙道:「我還以為你會把她送去光明頂——這孩子叫什麼?」

  「不到末路,我是不會去找他的。」紀曉芙苦笑了一下,然而才低聲道:「無念。我給她取的名字,無念,紀無念。」

  「紀姑娘當真無念才好。」楚歌盯著紀曉芙的眼睛,看了半晌,才扭頭看向小朋友的方向,見她在杜叔的逗弄下捧著點心咯咯直笑,嘴角還沾著雪白的點心渣子,整齊紮起來的羊角小辮一顫一顫的,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點頭道:「無念留在這裡罷。待她長大,我自會把她身份如實告知。」

  紀曉芙一喜,鄭重道了謝,然後又跟紀無念玩了一會兒,方才離開。

  紀無念倒也不鬧,老老實實跟她揮手,然後又低頭繼續玩自己的,想來紀曉芙像這樣來見她一趟便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變成了紀無念的楊不悔嗎?也挺有趣。

  *

  夜色漸深,大都作為元朝的都城,也漸漸散去白日的浮誇與喧囂,漸歸沉寂。街上行人稀少,或醉意熏然,腳步虛浮,或者面無表情,行色匆匆,更夫敲著梆子拖著長音漸行漸遠,一道明黃的身影自街邊倏忽掠過,快得仿佛一道光火,一躍跳進一旁的深深的院牆裡。

  院牆砌得高,院內守衛亦是相當森嚴,雖然算不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十步也總有一處哨崗,更別說還有來來回回不斷巡視的巡邏兵。

  不過葉歸程如今的武功幾乎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內力深厚,輕身功法精妙,在這些普通的練家子面前,能夠完全匿了身形,穿插行進於他們不過是一道微急的夜風。

  一路走過王府院子,在密密分佈的崗哨間如入無人之間,很快便找到了想要找的地方。將院子裡的守衛盡數以手刀劈暈,葉歸程推開門,閃身進屋,方一進去,一道剛猛至極的拳風便迅疾地迎頭而來。

  果然比外頭的守衛們敏銳了許多。葉歸程微微一笑,內力運于左掌,一抬手,便不偏不倚地扣住迎面而來的拳頭。

  阿三的這一拳是用了全力的,本想著這剛猛無敵的一拳怎麼說也能將來者打個全身骨折,卻萬萬沒想到竟被輕輕鬆松化解攔下,他不由一愣,還沒回過神,便被扣著拳頭往前一拉——

  阿二的一拳也剛好砸來。

  阿三練的的是純粹的外門功法,而阿二卻能夠自行領悟出精妙內功,他這一拳不僅剛猛,更兼渾厚的內力,直如浩瀚江水直流而下勢不可擋。

  可千鈞一髮之際,他耳邊卻聽到熟悉的「哢啦——」關節骨頭斷裂之聲,緊跟著是阿三一聲悶哼。

  阿二下意識細看,卻是來者將阿三擋在了身前,阿三神色痛苦,卻不發一聲,顯然是被點住啞穴。

  唯恐傷及師弟,阿二來不及多想,急忙收招,卻被內力反噬,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意識到不好,正要開口大叫,對方駢指如飛,迅速地也封住了自己啞穴。

  阿二暗歎一句真是大意了,平復了翻湧的氣血,閉上眼等死。

  早在這人踏進院子時他便有所察覺,只當這人武功不如他們師兄弟二人,索性將計就計,還想著若是擒住這賊人,也好跟王爺邀功請賞。

  只不料忽視了一點,武功修為比他高很多的人要想隱藏修為還是很簡單的。

  如今阿三被俘,他受了內傷,都成了砧板上的肉。

  他咽下喉間腥甜,努力平復翻騰的氣血,這才抬頭打量來者——一張十分年輕英俊的臉,卻長了一頭白髮,未帶兵器,內力卻是深不可測,因被點了啞穴,他不由轉了轉眼珠,胡亂揮著手比劃——你要幹什麼?

  葉歸程將阿三的另一隻手腕也捏斷,這才將人扔到一旁,含笑看著他,道:「黑玉斷續膏。」

  阿二神色一動。

  葉歸程伸出食指晃了晃,壓低聲音道:「別耍花招,我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第三次……這汝陽王府,我想來便來。」

  阿二眉頭耷拉下去,去到一旁,從一處暗格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瓷瓶,拋給葉歸程——面對這樣武功遠遠高於他們的人,他使什麼花招都沒用。

  葉歸程接過瓷瓶,打開看了看裡頭是黑色膏狀物體,差不多應該是真的,便一人賞了一記手刀,將人劈暈,如法炮製將阿二的手腕也捏碎了,又將兩人房裡黑色膏狀物品盡數搜刮了,方才出門——他倒有心殺這兩人來著,不過還是交給俞岱岩更好一點。

  如今這個院子裡的人都被他劈暈了,他就大搖大擺地出了房門,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口。

  這小女孩才八歲,長頭髮披散在背後,穿著白色裡衣,光著腳,聽到開門聲,仰起頭看他,白皙的臉蛋還帶點嬰兒肥,柳葉眉,薄唇,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靈動狡黠。

  很可愛的小蘿莉。葉歸程挑挑眉。

  小蘿莉見到他倒也不害怕,眨眨眼,脆生生地問道:「大哥哥,你真好看——


第152章

  送走了紀曉芙之後,楚歌又等了兩天,殷天正方才在殷無祿殷無福的帶領下來到酒館。

  殷天正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因為內功深厚,雖年過半百接近古稀,看著依舊仿佛正當壯年。他身材魁梧,長眉勝雪,因多年位居高位,天生帶著一股霸道的氣場,而且他性情闊達,豪氣干雲,雖是來給女兒撐場面的,亦是臉上帶笑。

  張三豐也早就得到消息,一早便在酒館等著了。

  說起來,兩人一個仙風道骨,一個霸氣豪爽,也算神交已久。

  待楚歌作為東道給彼此引薦過後,會面氣氛還算不錯,畢竟兩人都是一派之主,風度自然都有,如今又已經皆為親家,且沒有撕逼的打算。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武當幾位俠士見過殷教主,張翠山也拜見過了岳父,並痛陳自己無能,沒能護好殷素素。

  殷天正確實有些責怪張翠山,但對方認錯態度良好,他還沒見過殷素素如今的狀態,不好多說,便不輕不重地說了幾句。

  張三豐看出殷天正擔心殷素素,便先直入正題,請殷天正去後院看看殷素素。

  這正合殷天正的意思,眾人便一起移步。

  楚家院子收拾的不壞,環境清幽,卻並不清寒,挺適合養病的,殷天正態度又稍微好了幾分,待到了殷素素房前,其他人等在外頭,殷天正張三豐以及張翠山跟著楚歌進去屋裡,還有個隨從模樣的人也跟了進去。

  殷素素此時尚還睡著,她的骨頭關節正在生長,每日麻癢難耐,夜不能寐,杜叔便給她灌了安神的湯藥,每日大多數時間都睡著。

  待殷天正說了句「麻煩青牛兄弟給小女看看」的時候,楚歌才發現眼前這個隨從模樣的人原來是明教神醫胡青牛。

  張三豐師徒也發現了這點,張三豐還好,張翠山卻是有些緊張,生怕神醫覺得他們把殷素素的傷口處理得不好。

  沒想到胡青牛看過後,眼裡精光一閃,高聲道:「殷小姐這傷,是誰治的?」

  張翠山和殷天正齊聲道:「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妥?」

  張翠山有些意外地看向殷天正,殷天正卻是突然有點喜歡這女婿了。

  胡青牛搖搖頭:「不,這處理手法很好,便是我親自動手,最多也不過就是這種程度了——不過小姐似乎接骨之後又強撐著行動了?要不然只會恢復的更好。」

  殷天正立刻雙目如炬地看向張翠山。

  張翠山忙把玄冥二老並張無忌之事說了一遍。

  殷天正不由抬掌便要拍向一旁的桌子,又想起殷素素尚在休息,又硬生生忍住,握拳咬牙道:「汝陽王府!」

  不過殷素素的傷勢既已無礙,大家便都退了出來,免得影響她休養,胡青牛立刻去找杜叔探討醫術,殷天正和張三豐則來到院子。

  所謂先禮後兵,禮節已到,接下來便該算帳了。

  *

  其實要說天鷹教和武當派的賬,頭一個就要追究到當年殷素素和殷野望半路狙擊俞岱岩搶奪屠龍刀一事。

  雖然殷素素無意,但俞岱岩四肢盡廢她總是要擔點責任。因為這事,殷素素殺了龍門鏢局滿門,且有嫁禍給張翠山,三來兩去,別的不說,總之是害得武當派和少林的關係日益緊張起來。

  這麼一尋思,便是殷天正再如何護短,自家閨女這傷,他還真沒理。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殷素素自己動的手,也得到了妥善治療,雖有影響,但於日常無礙,要不然這門親事肯定沒了好結果。

  殷天正和張三豐相對而坐,一時都有些無言。

  楚歌給兩人各自倒了茶,見兩人都不說話,心想這麼乾等著算什麼,不由開口道:「殷教主、張真人,請恕晚輩多嘴,張夫人有錯,但並無大錯,此事的罪魁禍首是那個用少林金剛指捏斷了俞三俠四肢之人,不是嗎?」

  提起這個,向來豁達的張三豐都忍不住歎了口氣——少林金剛指啊。這世上會少林金剛指的,除了少林僧人還有誰呢?可張三豐年輕時受少林恩惠頗多,就算後來少林當方面跟他撕破了臉,他也從來不曾對少林有過什麼怨懟,反倒向來有禮。此次俞岱岩之事,沒有決定性證據,輕易他也不肯懷疑少林。

  殷天正脾氣卻並不像他這般溫和,狠狠地往桌子上拍了一掌,固定在地上的石桌被拍得簌簌落下一層粉塵,他怒道:「張真人,您跟少林有舊,不便出面,我天鷹教跟少林可沒什麼情分,您若是不方便,我殷某就親自帶人去少林找說法!」

  張三豐搖搖頭,緩緩道:「少林寺傳承數百年,門派底蘊深厚,風氣極正,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還請殷教主再三思量。」

  殷天正正待要說什麼,楚歌卻對張三豐疑惑道:「張真人,聽說您當年幫少林寺擊退了前來挑戰的昆侖三聖,可那些少林僧人非但不承你的情,反倒因為你用了少林武功而對你千里追殺。這麼多年了,難道您一點也不奇怪嗎?」

  張三豐沉吟不語,這件事確實困擾了他好幾年,不過他生性豁達,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如今倒也並不怎麼好奇。

  楚歌繼續開口,把再之前,少林那個倍受欺侮的火工頭陀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這火工頭陀倒也真有天分,逃亡西域後便創建了西域少林的分支金剛門。另外當年何足道去少林寺挑戰的時候,火工頭陀的三個無字輩弟子曾經去報過信,你應該見過,不過看你這表情,應該是沒有印象了。」

  總算知道了當年被追殺的原因。張三豐的心情有點微妙,突然想起那天覺遠師父用兩口大缸挑著自己和郭襄一路狂奔,躲避少林僧人追殺的情景,再加上如今他已經參閱過了完整的《九陽真經》,不由對恩師生出幾分懷念之情。

  殷天正沒那麼多想法,立刻沉聲問道:「所以當年害了俞三俠嫁禍少林的僧人便是西域少林金剛門的後人?——張真人,此事既由小女而起,那這捉拿兇手的責任,便交給我天鷹教了。西域那塊兒,我殷天正還是有些門路的。」說完,似乎生怕張三豐反對似的,立刻便轉了話題:「對了,聽說我那外孫受了傷?還請張真人帶我去看看——」

  張無忌的親外公要見他,張三豐自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如今張無忌正在紫霄宮中整日修習《九陽真經》,以求早日化解體內寒毒,因此今天並未帶下山,一行人便轉向武當派。

  張無忌如今已經好了很多了,但還是非常可憐,殷天正在武當山待了一陣子下來的時候一身煞氣,就連眼眶都是紅的,有心疼,也有憤怒。

  楚歌瞧著,默默地給汝陽王府點了根蠟燭,想了想,又多點了一根,除了殷素素張無忌,俞岱岩的傷似乎也要汝陽王府來背鍋。

  殷天正這次回來,殷素素恰好醒了過來。聽說父親來了,殷素素掙扎著坐起身,父女一見面便抱頭痛哭了一陣。而後殷素素又提及張無忌,愈添了幾分心酸。

  最後殷天正也只能寬慰地摸摸殷素素的腦袋,道:「你放心,害了你和無忌孩兒的,為父一個都不會放過!」

  *

  待父女倆見過之後,楚歌又單獨跟殷天正談了談,至於內容還不少。

  第一件事就是少林金剛門的門人如今投身汝陽王府,供汝陽王驅使。果然一說完這話,楚歌就看到殷天正臉色黑了幾分,道:「又是汝陽王府!」

  第二件事是陽頂天已經身死于明教光明頂密道。

  第三件事是有關成昆的消息,以及他跟教主夫人的關係、跟謝遜的恩怨。

  至於第四件事,失蹤多年的明教右使範遙如今已經毀了容貌,化名苦頭陀,裝成啞巴,潛伏進了汝陽王府。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事關明教機密的大事,殷天正起初還想問楚歌這消息都是打哪來的,可聽到後來,卻又覺得楚歌知道的可能並不僅限於此,而且自有其消息管道。本來殷素素住在這裡倍受關照已經是承了極大的情份了,如今對方又把這些消息說與他聽,更是一份很大的人情。

  至於消息真偽,他回去派人查查便能知道個差不多了,比起解答題,證明題還是簡單的多的。

  殷天正是非恩怨極其分明,當即鄭重道了謝,又將殷無福殷無祿留下照應殷素素,帶人直奔昆侖光明頂而去。

  胡青牛本來也該跟著殷天正一塊兒離開回蝴蝶穀,不過他覺得杜叔的醫術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便厚著臉皮留了下來。

  胡青牛若是走了,未必能逃得過黛綺絲的追殺,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方便的,楚歌自然不會反對。

  *

  葉歸程離開了一個月之後順利回來,帶了一堆從汝陽王府搜刮來的黑色膏藥,經過胡青牛的辨別後,阿二一開始給的那個確實是真的黑玉斷續膏。

  既然有了藥,杜叔和胡青牛便一塊兒去武當派,把情況跟張三豐說明後,便開始給俞岱岩治傷。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楚歌提議先拿小動物做個試驗。

  試驗結果很成功。

  武當諸俠從未聽說過如此神奇的藥物,但是看著明明已經被捏碎了腿骨的小鹿經過治療後跑跳自如,立即便信服了,全都驚喜非常,尤其是張翠山,差點沒喜極而泣——俞岱岩之前殘廢的十年已然無法挽回,若之後能站起來,也能減輕他心裡的愧疚。

  不說杜叔水準如何,單是胡青牛這個神醫的技術便十分令人信服,黑玉斷續膏的用法又並非十分困難,只是需要有人將俞岱岩的四肢再次捏碎。

  這個重任本來想交給張三豐,後來葉歸程見太過為難老人家,主動幫忙,反正他跟俞岱岩沒什麼感情,捏碎骨頭什麼剛練習過了,挺熟練。

  忍過這次的痛苦,上了藥,俞岱岩的四肢果真逐漸開始恢復,慢慢地已經可以拄著拐杖下地走路。

  這個時候,之前說好的武昌之約也到了時間。


第153章

  此時張三豐因為參閱了《九陽真經》已經再次閉關,而宋遠橋坦蕩磊落,為人仗義,又因受張三豐教誨,對少林峨眉兩派總是極為尊重。如今聽聞少林有難,他是怎麼都沒法袖手旁觀的,與諸位師弟商量了一番後,又向各門派廣發信函,表示將黃鶴樓之約改到少林。

  關於謝遜和屠龍刀的消息,江湖上已經等了太久了,奈何武當勢大,他們也沒辦法。今天宋遠橋如果借著明教兵圍少林之事而將謝遜的消息繼續往後拖,很有可能會激起一眾江湖人人士的反感,不過將為少林解圍和謝遜一事弄到一起,各門派便都欣然接受了。

  屠龍刀他們想要,少林派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魔教欺侮。畢竟不管怎麼說,少林寺總歸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若雙方沒談妥,當真發生衝突……並非是他們看不起少林弟子,實在是此次明教的手筆太大——上萬的明教弟子,就算這些人連點拳腳功夫都不會,但是別忘了,一個門派能有多少人?就算是像少林武當這樣的大門派,人數至多也不過一兩千人,這還是算上門派裡的火工道人等等閒雜人等。

  首先在數量上便處於劣勢。

  雖然少林一派的高手不少,但是明教光明左使、法王和五散人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視的。

  最重要的是六大門派在平時也許有各自的心思,但在面對明教的時候,立場卻是一致的,互相守望,共同進退。

  這樣的話,各門派便直接改道少林,並約定在少室山下匯合。

  武當諸俠帶著門下不少弟子一起下山,到了山下,還沒來得及奇怪楚家酒館怎麼關了門,便恰好遇上前往少林的峨眉派諸人。此次詢問謝遜下落一事事關重大,滅絕師太竟是親自出馬。

  宋遠橋是張真人弟子,而滅絕師太卻是郭襄的徒孫,所以說起來宋遠橋還比滅絕師太輩分高了一級,不過滅絕師太畢竟是峨眉的真正的當家人,而武當派宋遠橋更多的是管事,張三豐說的話更管用。

  雙方也都聽熟悉的了,雖然因為殷梨亭跟紀曉芙解除了婚約之事而有些尷尬,不過因為兩個當事人說的不清不楚,雙方其他人也沒好意思仔細問,都以為是自己家的孩子不想跟對方成親,心裡都對對方有些歉疚,再加上滅絕師太能當上峨眉掌門,本身也不是什麼糊塗人,對謝遜的下落並不急於一時,氣氛倒還不錯。

  雙方打過招呼後,滅絕師太又問了張真人,彼此互相客套了一番,兩隊人馬合做一隊,繼續往少室山而去。

  武當距離少室山並不算太遠,行至半路的時候還遇上了崆峒五老及其門派弟子,又整合做一起。等第二天抵達少室山的時候,華山派掌門鮮于通和華山弟子已經到達多時了。

  見他們一起來了,鮮於通立刻笑臉迎上來,並說四周圍俱是魔教弟子。此次華山弟子帶來的不多,他們未敢掠其鋒芒,便躲避在一旁,好在對方此次大概是專心來對付少林派的,對他們也沒怎麼搭理。

  宋遠橋等人紛紛往鮮於通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見旌旗飄揚,雖然離得不近,仍舊能感覺到滔天的戰意。

  幾派掌門長老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尚且還能保持神色不變,一些小弟子則都有些緊張起來。

  往日他們倒也沒少跟魔教弟子打架,但大多數時候彼此人數差不多,就算差,也從來沒差這麼多,他們大多都是拜入門派的內門弟子,多多少少都懷著些內家功夫,跟這些普通的魔教弟子打架並不怎麼落下風。此時彼此的差距突然明晃晃地擺上了檯面,他們都有些不自在,就好像以前打架的時候是魔教不與他們一般見識似的。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何太沖和班淑嫻才帶著昆侖弟子匆忙而來。

  一見各派人馬都到齊了,何太沖和班淑嫻連說讓各位久等了。

  昆侖本就離得比較遠,而且他們也沒等多久,五大派又彼此見過,最後還是鮮於通指著那些明教弟子,問他們該怎麼辦。

  各門派中不乏機智過人之輩,不過還是鮮於通善籌謀的名頭更為響亮,地位也高,於是諸人都反問鮮於通的看法。

  鮮于通這會兒其實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不過他畢竟先來的,對此處的情況還算了解,便道:「我看這些魔教弟子真的只是來逼要害死他們教主的兇手,我們不妨先試試能不能上去少室山——如今少室山上情況未明,我等實在不能安心。」

  眾人也都看出這些明教弟子似乎無意針對他們的樣子,便有應了。

  而後他們一行人從這些嚴陣以待的明教弟子身畔穿行而過,除了各旗掌旗使抬眼看了看他們,其他人都是目不斜視,果真未曾受到阻攔。

  雖然有點奇怪這些明教弟子的反應,不過眼下還是少林派的安危更重要,五派諸人也來不及深思,全都默不作聲地疾步往山上而去。

  行至山麓,將明教弟子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他們方才放鬆下來。這時鮮于通才出聲問道:「宋大俠,明教白眉鷹王乃是貴派張五俠岳父,此次來少林,敢問武當派究竟是個什麼立場?」

  何太沖也道:「是啊宋大俠,此次我們五大派一齊上少林幫其解圍,可千萬莫要出現有誰臨陣倒戈的情況。」說著,意有所指地瞄了張翠山一眼。

  其他人也都紛紛看向宋遠橋。

  張翠山當然聽出來何太沖這是在說他,不過因為知道謝遜的下落,他這一路一直被人格外關注,此時倒是一點不氣,笑道:「何掌門這話可是杞人憂天了,便是信不過我張五,總也該信得過武當的宋大吧?莫說我張五不是什麼是非不分的人,就算突然變成了這等小人,我大師哥也頭一個饒不了我。」

  宋遠橋也道:「這事我們之前已經同峨眉掌門說過了,此次少林危難我武當派既然來了,定然是幫理不幫親的,這點還請何掌門放心。」

  何太沖還待再說什麼,已經到了少林寺山門前,有小和尚一看到他們,立刻驚喜地迎了上來,先是一一拜見各派掌門,方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幸好幾位都來了——那些魔教弟子圍在山下,說是一日不交出成昆,便一日不撤軍,整個少室山許進不許出,方丈正同他們對峙呢。」

  眾人對視一眼,來不及再多說,一同踏進山門,往少林寺正殿而去。

  *

  遠遠的,宋遠橋等人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佛法慈悲,可入了佛門的,可未必當真一心向佛——明教兵圍山下已足有一日,少室山許上不許下,這人若當真一心向佛,為何到現在依舊藏在少林群僧之中,不肯舍了自己,保全整寺呢?」

  宋遠橋不由地看了張翠山一眼。

  張翠山面露疑惑,點頭——是楚老闆。

  只是不知她在此處做什麼,又為何仿佛是站在了明教那一邊?

  這時聽到寺裡傳來年輕氣盛的一道反駁:「我少林威名赫赫,各個都是硬骨頭,豈能在爾等邪魔外道面前低頭?莫說魔教兵臨山下,便是今日血洗少林,我少林弟子也絕無一人屈服!」

  眾人一齊踏進寺裡,便見少林方丈空聞以及空智空性三位少林神僧帶著一眾少林弟子站在大雄寶殿之前,而另一邊,明教光明左使楊逍、白眉鷹王殷天正以及五散人站在對面,明教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山下有五行旗掌旗使所率領的數萬明教弟子,

  倒也絲毫不顯弱勢。雙方分庭抗禮,氣氛劍拔弩張。

  而在這兩方人馬之外,卻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黃衫青年,一個是碧衣少女。青年雙臂環胸,神態閒適,臉上帶笑,卻明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那碧衣少女皮膚白皙,容貌極為秀美,看著兩方人馬對峙絲毫不懼,反而言笑晏晏,仿佛看什麼好戲一般。

  見他們到來,碧衣少女還招了招手,大聲招呼道:「宋大俠你們來啦?」

  「楚老闆。」宋遠橋以及武當諸俠紛紛拱手。

  其他人不認識楚歌,都聽出這便是之前幫明教說話的,但此時見武當七俠又同她非常客氣,不由疑惑她是什麼人,宋遠橋只得幫他們介紹。

  就這麼一會兒最活潑好動的殷梨亭趁師兄們沒注意到他,溜到她身邊,問道:「楚老闆什麼時候過來的?」

  「一聽到消息就來啦。」楚歌說著,看了葉歸程一眼:「本來歸程還說跟你們一塊兒走,不過我就知道你們速度慢,就提前過來了。」

  「難怪下山的時候楚家酒館關門了——不過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殷梨亭點頭,隨後又突然壓低了聲音:「一會兒這兒可能要打架的,刀劍無眼,這又不關你們的事,你們還是回去罷。」

  楚歌笑道:「打架好啊,歸程現在就喜歡打架。而且這裡多熱鬧啊,正邪齊聚,肯定有好戲可看。」

  殷梨亭還待再勸,那邊張松溪已經在喊他回去了,而且再一想,眼下山下的明教弟子怕也不會放人,只能囑咐了一句多加小心,便退了回去,然後自然被問了剛才他們說了什麼。

  聽楚歌說來打架、看戲什麼的,都更加疑惑了——主要這兩人到底站哪邊的?

  見五大派的人都來了,少林「聞智性」三位神僧雖然面上不顯,心裡卻也都松了口氣,而明教諸人雖然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也想過應對之法,但此時仍舊有些不爽,畢竟他們不過是來讓少林交出兇手,怎麼看這些人的模樣,搞得好像他們要滅了少林似的?

  楊逍自視甚高,向來瞧不上這些名門正派,嘴角一勾,露出個嘲諷的笑容,正要說兩句話刺刺他們,卻聽楚歌拍了拍,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好了,欠債的還錢的都到齊了,咱們不妨坐下來,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賬,一筆筆都算清楚!」

  這話一出口,自然有人覺得她口氣大,正待要反駁,她身後那個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黃衫青年卻突然身形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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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葉歸程露了這麼一手,當真沒人敢再輕舉妄動。

  其實假如在場的人齊心,他們也不必畏懼葉歸程,畢竟他再厲害,面對在場這些高手的群起而攻也未必就就能占到什麼便宜。不過這些人不說正邪之分,便是六大派的心思也未必是一致的。

  既然打不過,那也就只能老老實實認慫,反正大家一起慫也就不顯得慫了。

  環視了一周,看所有人都沉默了,楚歌點頭道:「這樣才對。有什麼事非得喊打喊殺的,大家做下來談談,要是仍然談不妥,再動手也不遲嘛。」

  所有人依舊沉默,六大派此時還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因此一齊看了看明教諸人,明教又看了看六大派,然後不約而同地扭開頭——他們並不認為跟對方有什麼可談的。

  楚歌差點噗嗤笑出聲,施施然地走到寺院中的一張石凳前坐下,單手撐著下巴,道:「你們之間怎麼沒得談的呢?我覺得有許多事情可以談談——實際上大家今天聚在這裡,是為了兩件事,一是明教金毛獅王謝遜之事……」

  說到這裡,眾人全都一齊看向張翠山。謝遜的下落不只是與他有仇的正派想知道,明教高層如今也想知道,畢竟陽頂天所留遺書指明了要謝遜暫攝教主之位,不過他們之所以並沒有去參加黃鶴樓之約,是因為殷素素是殷天正的女兒,想來另找時間問也不是什麼難題,反倒是成昆這個害死陽教主的兇手他們更加急切地想要抓到。

  楚歌仿佛沒看到她們的神情一般,繼續道,「而第二件事,便是為那害死了明教前教主的兇手成昆——不過大家也許想不到,這兩件事其實是可以當做一件事來看的。當年……」

  像武當派、明教這兩個對楚歌沒什麼惡感的門派都頗為有些好奇地看向她,而其他門派就沒這麼和善了,立刻有人道:「冒昧問一下,不知姑娘是什麼人,如何證明所言非虛?若姑娘不過是在此信口雌黃……我等諸門派雖然不足以與明教這樣動輒拿出數萬教眾的大門派相提並論,但也並非是小門小派,六派掌門並明教諸多高手就這樣在這裡陪著姑娘說笑,這玩笑開得大了可是不好收場。」

  「沒人告訴你問別人名字的時候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被打斷話,楚歌長眉一挑,有些不高興地說著。

  轉頭看過去,只見那人看著三十餘歲,一身文士打扮,掌中摺扇輕搖,瞧著倒也人模人樣,瀟灑俊雅。

  被個小輩這般叱責,那人面色有些難看。

  宋遠橋連忙打圓場道:「楚老闆不混江湖不知道,宋某便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華山掌門鮮於通,向來足智多謀,有神機子之稱。」宋遠橋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一眼周圍的其他掌門,正想著要不要一塊兒介紹了,便聽楚歌淡淡自言自語道:「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鮮於通……」

  聽楚歌如此說,鮮於通面色略緩,只當對方之前的無禮言語只是因為不認識自己。

  然而緊跟著,便聽她饒有興趣道:「聽說鮮於掌門以摺扇作武器,而摺扇中暗藏了天下劇毒『金蠶蠱毒』,不知道我今天有沒有眼福見識見識。」

  「金蠶蠱毒」是苗疆傳來的劇毒,一旦中了毒,便猶如千萬條毒蟲咬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聽說光明磊落的華山掌門扇中竟藏了這種毒|藥,大家都大為變色。雖然知道楚歌所言並無證據,但還是下意識地跟鮮於通拉開了距離,似乎生怕自己不小心中了這種毒|藥。

  鮮於通做賊心虛,踏前一步,厲聲道:「甚麼『金蠶蠱毒』,我根本就沒聽說過……」

  楚歌卻根本沒在意他說什麼,直接轉頭,朝葉歸程眨眨眼,軟軟道:「歸程……」

  葉歸程心裡一燙,只覺分外無奈,客氣地同鮮於通拱了拱手,道:「冒犯了……」

  楚歌在一旁閑閑道:「歸程你就是太客氣了,這哪裡算得上什麼冒犯,這個鮮於掌門啊,看著溫和謙遜,實際上就是個陰險狡詐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玩弄女性的混球……」

  鮮於通沒能立刻領會葉歸程的意思,因此只是呆站著,待聽到楚歌這話,眉心竄起一團戾氣,趁所有人乍然聽到楚歌這話而有些愣神的功夫,身子突然淩空拔起,仿佛黑鷹一般飛撲向楚歌,同時掌中摺扇一展,隱隱可以聽到隱隱的機括活動聲,向楚歌面上扇去。

  這一招凝聚了他畢生所學,內力渾厚,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柄摺扇,亦有浩浩萬鈞之力,從四面席捲而來,將楚歌整個人籠罩在扇子之下,無處可避。

  眼看著便要將扇中毒|藥送至楚歌身上,令她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也無法繼續說出他的醜聞之時,鮮於通突然感覺到身前一股淩厲的劍氣沖天而起,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憑空出現的一柄巨大的重劍砸中,拍出丈遠,劍氣凝重,金色粉末狀的蠱毒剛從扇子裡飄出,便立刻被反吹到了鮮於通臉上。

  被重劍砸到的鮮於通一開始是懵逼的,直到臉上身上傳來一陣陣蟲子咬噬的痛楚時,他方才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由扔掉手裡的扇子,雙手不斷抓撓著自己身上,發出痛苦的嘶吼。

  在場眾人都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就連葉歸程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不過等他一回過神,便是一身冷汗,心想要是自己反應慢了,這毒|藥落到阿楚身上……

  楚歌一直端坐在石凳上,聽著鮮於通的嘶吼神色平靜極了。

  少林方丈空聞大師看著鮮於通的樣子面露不忍,念了聲佛號,看向楚歌。

  楚歌察覺到他的視線,對視過去,語氣是從進來寺裡之後從未有過的平靜,道:「大師一心向佛,慈悲為懷,不過這鮮於通也算是自作自受、自食惡果了——這世上能解得了『金蠶蠱毒』的只有一個人,可惜,他卻把人家妹子害死。」

  楚歌說著,便把當年之事細細道來,配合著鮮於通的哀嚎,以及周圍寺僧低沉的誦經聲,有種難言的氣氛。

  「那個人叫胡青牛,江湖人都知道神醫胡青牛非明教弟子不救,就是因為救了這麼個恩將仇報的,心灰意冷。」楚歌說著,又看了鮮於通一眼:「不僅如此,鮮於通武功平平,為了當上華山掌門,不僅娶了華山前掌門的獨生女,更是將處處比他好的師兄害死了,而所用的手段,正是這摺扇裡的毒|藥。」

  立刻有華山弟子指著殷天正等人質疑道:「白垣師兄不是死在他們明教之人手中嗎?「

  楚歌淡淡道:「所以說你們蠢唄——明教前教主同你們的前掌門岳先生乃是發小,明教弟子無緣無故為何要害死你們師兄?」

  華山派弟子一愣,倒是不知道這層關係,但是看著楚歌的表情也有些來氣,於是跑到鮮于通身邊,厲聲質問道:「白垣師兄到底是被誰所害?」

  鮮于通心驚于楚歌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但還是嘴硬想反駁,楚歌便在一旁涼涼道:「佛門淨地,你還是莫要胡說八道的好,說不定你白垣就在你身旁看著你,不老老實實說清楚了,等下了地獄,可有的賬算了。」

  此時正巧吹來一陣風,鮮於通疼得意識有些渙散,仿佛當真是白垣師兄在身旁盯著自己,不由痛哭流涕地將當年如何害了白垣之時說了出來。

  一聽這話,華山弟子惱恨非常,手中長劍一抖,就要將他殺了。

  楚歌清了清嗓子,道:「這毒|藥要持續七天七夜,你們若可憐他,不妨給他個痛快,送他一程。」

  那華山弟子登時扔了手中長劍。

  其他人彼此看看,也都沒有下手的打算。

  最後還是楊逍實在厭煩他這叫聲,以彈指神通隔空點了他的啞穴。

  不過楚歌輕輕鬆松地把這麼隱秘的一件事說了出來,現場的氣氛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楚歌掃視了一眼四周,道:「明教只來了幾位高層,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是不是也該讓弟子們回避一下,畢竟有些事情不是誰都能聽的。」

  哪門哪派能沒點齷齪事呢?有了華山派的前例,剩下幾個門派的掌門也擔心自家門派有點什麼不光彩的事,因此都讓弟子退開,偌大的一個寺院,只剩下了各派的掌門長老。

  楚歌這才看向楊逍,道:「在場之人也算可靠,我想陽教主的事情,也沒必要再遮掩了吧?畢竟比起他的名聲,還是明教的未來更重要。」

  楊逍歎了口氣,和殷天正五散人交換了個眼神,從懷裡掏出信件,把內容大致給給眾人讀了一下。


第155章

  少林三大神僧中空性的性子最為急躁,不等空聞說話,立刻冷笑道:「難怪施主這般有恃無恐,原來底氣在這裡,你要成昆出來同他對質,若是他不出來,是不是就算默認了你的說辭?倒是好算計!」

  明教諸人此時已經信了楚歌八分,畢竟之前楚歌跟殷天正說的幾件事幾乎全都得到了印證,所以是最想找出成昆好好質問一番,聽到空性之言,五散人周顛向來口無遮攔立刻反駁他,道:「算計個屁!他成昆當年敢做下這等醜事,如今怎麼趴在一群禿驢後頭連個屁也不敢放?若楚老闆說的是假的,他大可跳出來反駁,何必藏頭露尾,畏畏縮縮!不是心虛又是什麼?」

  空性面色漲紅地瞪了周顛一眼,冷哼了一聲。

  楚歌卻是十分稀奇他這個反應,不由道:「看空性大師這個樣子……莫非那成昆又死了?」

  大多數人都被一個「死」字拉去全部注意力,畢竟這一系列的事情,成昆是最關鍵的人物,若是他死了,可不就是死無對證?

  名門正派跟明教結怨已久,死在彼此手中的弟子們沒有一千也有數百,就算這仇恨是被小人攪和起來的,也很難化解,更何況這到底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只有少數幾個人留意到一個「又」字,不免多看了楚歌兩眼。

  空性聽到這話,立刻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楚歌一眼,還未說什麼,他身旁的空聞方丈便站出來,對楚歌稽首道:「阿彌陀佛。楚施主既然知道成昆已死,又何苦繼續咄咄逼人?成昆數年前投入我少林空見師兄門下,早已認識到自己作孽太多,愧悔不已,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寺裡誦經悟禪,如何做下施主所說諸事?昨天夜裡,他聽說明教圍山乃是因為自己當年所做錯事,本想主動站出來,奈何寺裡諸多師兄弟多加阻攔,最後自盡於自己的禪房。」

  ……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令人震驚,眾人一時都有些沉默,不知何言以對。

  過了半晌,六派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再次緊緊地湊到一起,一臉戒備地看著明教諸人——既然之前的結怨並非是因為小人作祟,那他們還是該防備著這些魔教之人才是。

  明教諸人也覺得頗為棘手,不知此事該如何收場——他們本來是為陽教主之仇而來找成昆索命,若是成昆主動站出來,或者被少林交出來,他們再親手了結了他,這樣仇也報了,少林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偏偏成昆是因為愧疚和保護少林寺而自裁,他們這仇報得一點不痛快不說,似乎還跟少林結下了更大的梁子。當然他們也不懼這個,但是總覺得這次少林之行沒達到預期的目的,有點心塞。再加上此時六大派幾乎全都聚齊了,他們並不覺得這事能善了。

  明教幾人內部不合,但是在面對強敵的時候,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殷天正看向了楚歌。

  楚歌此時也有些無語——成昆功夫也不賴,怎麼就喜歡躲在後頭暗搓搓地算計別人呢?不說原著裡他就裝過死,便是沒裝過,她也不信他當真能自殺。不過這點其他她也早該想到才是,以成昆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明教因他兵圍山下,怎麼都不該沒什麼行動才是。正想著,恰好看到殷天正的視線,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對空聞道:「沒關係,便是成昆死了,我也有辦法讓他開口——少林高僧說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各位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詞,大師也不該僅憑一面之詞便將我們打發了吧?」

  讓死人開口什麼的,大家都沒放在心上,不過後頭的話,立刻不知道哪個門派的人諷刺道:「憑你個小丫頭也配跟空聞大師相提並論?」

  不過楚歌沒理這話,只一直看著空聞,空聞想了一下,還是轉頭跟身後的弟子吩咐了一聲。

  少林弟子退下去搬運成昆的屍體,眾人便都靜靜地等著關鍵證據出來,然後突然又覺得心很累——六大派和明教這一戰一觸即發,這前來信口雌黃、滿口大話、疑似來搗亂的小丫頭居然不慌不忙地開始彈起琴來。

  不過……這琴聲倒是怪好聽的。

  反正少林弟子還未來,昆侖掌門何太沖不由走過去,笑道:「姑娘好琴技,不知師從何人?」——他被稱為「鐵琴先生」,于琴藝上還是頗有興趣的,聽楚歌彈琴,一時也有了以琴會友之意。

  只是不待他喊來小童將他的琴送來,楚歌卻突然停下手裡動作,淡淡的聲音裡難掩嫌棄的意味:「你這人一沒你師叔何足道那樣精湛的琴技,二沒你師叔那般淡然忘我的心境,就別獻醜了。」

  何太沖是昆侖派前掌門青靈子的徒弟,而何足道是他師叔,當年以琴、棋、劍三聖著名,人稱「昆侖三聖」,曾上少林傳信順便比武,將郭襄引為知己。只不過他這一門的弟子卻無人及得上他當年哪怕三分之一的成就,掌門何太沖更是個貪花好色、性格懦弱、忘恩負義之輩,實在可惜。

  昆侖三聖何足道幾乎都成了他們這一輩的傳說,何太沖自知自己是拍馬也不及的,但是被人這般明明白白地點出來,不由面色難堪,準備招來小童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有些尷尬。

  好在何太沖也沒尷尬太久,很快便有少林弟子抬著成昆的屍體過來了。

  明教諸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後由楊逍過去查探成昆是否真的已死,空性向來信不過明教,擔心對方毀了園真師侄的遺體,輕哼了一聲,也跟著湊了過去。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成昆的遺體上,誰也沒有注意到,楚歌手下琴音已變。

  正當楊逍要搭上成昆的手腕時,楚歌最後拂過琴弦,按下平沙落雁的尾音。

  變故驟發——

  原本躺在榻上毫無聲息的禿頭和尚突然睜開眼睛,停頓了一秒,當即運功揮掌,往空性身上拍去。

  明教跟正派雖然素有仇怨,不過對於像是張三豐、空聞這樣的武林名宿他還是挺佩服的,所以對方說成昆已死,他也就信了,現在來查探,也不過是走個流程。不過他深恨成昆害死了陽教主,伸手探脈時一直盯著成昆屍體,仿佛要在上面盯出洞來才甘心。所以成昆這具屍體一睜開眼他便看到來,吃驚的那瞬間下意識提起真氣,將全身護住。

  而空性卻是一直在盯著楊逍,以防他衝動之下對成昆做什麼,待看到楊逍面露驚色,急忙轉頭時,成昆這一掌已經不偏不倚地拍到了他胸口。

  這一掌空性可以說是毫無防備,而成昆這麼多年潛心修煉,內力格外精純,空性登時被拍飛出去,撞上院牆,吐出一大口血來。

  這時楊逍也運起了內力,在成昆準備轉而對付他的時候,食指輕點,緩了他的攻勢,緊跟著,一旁的空聞抬手成爪,捏住成昆的手腕,使出少林金剛指的絕學,哢嚓一聲,將其手手腕盡數捏碎,隨後輕拍他肩頭,將他也拍飛了出去。

  成昆重重地跌到地上,也吐出一口血,頭一垂,似乎有一瞬間的昏迷,不過很快他便再次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便看到在場少林僧人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只是此時這些往日溫和慈悲的和尚們全都一臉憤恨,仿佛要生啖了他一般。

  成昆:……臥槽什麼鬼?他不是在裝死嗎?怎麼一醒來,好像天都變了?


第156章

  空見神僧生前是少林四大神僧之首,而成昆作為他的入室弟子,天分又高,於佛理一道也多有所得,不管是空字輩的還是圓字輩的都被他刷了一臉好感度,他雖然犯過錯,但畢竟已經誠心悔過,因而拜入少林後,一直倍受關照。

  所以儘管如今少林寺因為他而被明教派兵包圍了,全寺上下也從無一人責備於他。待他自陳罪過自裁人前,更是一舉將好感度刷滿了,便是遺體,也有空性親自照看。

  可眾目睽睽之下,不但自曝假死的事實打了少林臉面,更是恩將仇報,還將空性打傷……

  空性身為少林三大神僧之一,武功修為非常高,一手少林龍爪功可謂是登峰造極,單論這一點,便是他的兩位師兄都趕不上他,所以寺裡弟子凡是有修習這門絕學的,鮮少有人沒有接受過他的指點,對他很是敬重。

  此時他被成昆偷襲重傷,少林派諸弟子格外惱恨,紛紛舉起棍棒將成昆團團圍住。

  空智去將空性扶起來。

  因為吐了一大口血,空性臉色蒼白如紙,空智搭指探了探他的脈搏,見其內力只是略微翻騰,中了普通一掌,並非是成昆的成名絕技幻陰指,方才松了口氣,然後對空聞點了點頭,示意他無事。

  空聞此時的臉色也是非常難看。少林在江湖上的地位並不是憑空而來的,一方面是因為少林武功十分精妙,天下無雙,另一方面便是靠著歷代高僧在江湖中的言行舉止為少林掙來了臉面,可今天,他們先說成昆已死,結果成昆卻死而復生,顯然是假死,他們少林僧人倒是都明白這是被成昆所騙,可某些江湖人,未必不會說他們是跟著成昆合夥做戲。

  果然這邊少林弟子們還持著棒棍對成昆虎視眈眈,楊逍剛退回明教行列,明教那邊便已經有人開始嘲諷道:「這就是所謂的成昆已經悔過自裁?」

  空性想說什麼,但是因為受傷,剛一張嘴胸口便是一陣巨疼,只能閉了嘴,而空聞自覺並不占理,打了聲佛號,稽首道:「此時乃老衲失察之過……今日必給明教的諸位施主一個交代。」

  說完,走到成昆面前,蹲下,看著他道:「圓真,你假裝圓寂以掩人耳目,究竟是何意圖?」——這個時候便是慈悲寬仁如空聞者,此時對於成昆的本性也不免懷疑起來,暗想莫非他們師兄弟四人這麼多年來當真看錯了他?

  成昆此時雙臂盡毀,幾乎沒有痊癒的可能,思及自己為了報復明膠籌謀至今,卻即將毀於一旦,心裡不由大為懊悔惱恨,可他畢竟隱忍多年,深知此時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一條命,因此對空聞哭訴道:「師叔,當年之事弟子已經跟師父說過了。那時陽頂天仗著明教勢大,向我師妹求親,而弟子勢微,無法與之抗衡,師妹的父母亦對弟子多有嫌棄。可弟子癡念師妹,無法控制這份感情,因而冒險與她私會,可沒想到……師妹逝去,弟子心痛欲狂,借酒澆愁將自己灌的爛醉,卻又釀成了徒弟謝遜一家的慘劇。弟子深知自己作孽太多,本該一死了之,可若就此帶著滿身罪孽死了,怕要在無間地獄沉淪,永生永世不得轉生,亦不得與師妹來世廝守。佛法無邊,我只盼能留下一條賤命,半世青燈侍奉佛祖,洗去這一生罪孽,來世再報師妹這份情誼。」

  成昆說著,向大雄寶殿的方向重重地磕了磕頭,眼裡幾乎泣出血淚,又繼續道:「如今明教為了他們的陽教主兵圍少林,可當年明明是陽頂天欺我,弟子絕無可能向明教低頭。但是弟子也不願師兄弟們為了弟子與明教拼個你死我活,更不願帶著一身罪孽而死,才出此下策。師父也常說成昆已死,如今只有圓真,弟子想,既然明教想要親眼看到成昆死,弟子不妨就當真讓成昆死去,以後圓真只是圓真——弟子本該假死多日才能夠蘇醒,也不知為何突然醒來,便……便被師叔廢去雙臂,還有同門師兄弟們為何對弟子這般態度?」——他這言下之意,卻是在暗指是不是有人做了什麼,而這裡頭會對成昆做什麼的,自然只有明教。

  只是他卻少算計了一點——他蘇醒之前,空性可是一直盯著楊逍,並未見他有什麼舉動,而且成昆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行兇傷人,可見沒有一點他所說的悔過之意。雖然像他這樣精於算計的人確實不該疏忽到提前在大庭廣眾之下醒來,不過還是親眼看到的事情更讓人信服,眾人也只當是老天有眼,見不得成昆毒計得逞。

  不過成昆的這番話還是說得聲淚俱下,十分感人,若是不知道真實情況,便是普通人都要被感動了,更別說空聞了。

  見空聞面色稍露遲疑,楚歌慢慢收了琴,道:「成昆你臉皮到底是有多厚才能顛倒是非到這個程度?嗯,你怨怪陽頂天仗勢欺人,強搶你之所愛,又怨怪你師妹一家子貪慕虛榮,另嫁他人。可當年陽頂天求娶你師妹的時候你又在哪裡?陽教主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這點,我想在座的名門正派都不得不承認吧?他的品性,不光是那封遺書能窺得一二,有他在的時候,明教團結一致,教規森嚴,也就是他無故消失,明教四分五裂,各自為政,方才傳出魔教的汙名……」

  楚歌說到這裡,看了眼四周。雖然並不甘願,但還是有不少人都點了點頭,明教傳出魔教的名聲,當真只是這幾年的事情,之前他們一心抗元,與他們的交集其實並不算特別大。

  「當然至於這些汙名又有多少是出自你手,咱們暫且不論。單說陽教主志在天下,非是為兒女之情過渡牽絆之人,所以我並不認為他在得知你師妹另有所愛的情況下還要執意求娶。可是你呢?」楚歌繼續道:「陽教主勢大,那也是自己打拼下來的一番事業,可你只知道自怨自艾,心裡有傲氣,偏偏你這身本事配不上你這份傲氣,所以你也自卑,不想著從正路上贏過陽教主,奪回師妹,也不管你師妹與你偷情的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只想著滿足你作為一個膽小鬼的陰鬱心理。」

  楚歌說到這裡,突然冷笑了一聲:「當年你跟陽夫人在光明頂密道顛鸞倒鳳的時候心裡一定是非常得意吧,光明正大的手段你贏不了,可這種見不得光的小算計倒是玩得很溜,可你得意了,你有沒有想過陽夫人心裡有多痛苦?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因為焦慮過度,身子越來越憔悴了……可見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關心陽夫人,所謂的深情又何在?你根本就不愛陽夫人了,自從她答應嫁給陽教主之時,昔年喜愛的小師妹已經刹那間變成了一個背叛者。而讓你執念半生的,也不過是可笑的自尊心作祟。陽教主娶得陽夫人,在你看來是奇恥大辱,可跟陽夫人偷情,於你便是洗刷了這段恥辱,但是陽夫人為陽教主殉情,對你又是一個莫大的羞辱,大到只有徹底摧毀了陽頂天最重視的明教,方才能夠挽救你那可憐的尊嚴和傲氣。」

  成昆這麼多年雖然一直在暗中運籌帷幄,但他確實是不自信的,要不然何必攪動得六大派與明教不合,甚至還投身汝陽王府,潛藏在暗處習慣了,竟是沒了站到台前的勇氣,陰謀小巧用慣了,便再也使不出堂堂正正的手段。他這份不自信,在愈演愈烈的正派與明教的矛盾裡漸漸得到彌補,因此能夠更加冷靜理智地繼續每一步棋。

  但是此時他的心思被楚歌一一點破,不由看向空聞方丈,只覺得他慈眉善目的模樣竟也變得冷漠無情甚至猙獰起來,加之他身受重傷,雙臂也已殘廢,絕無再翻盤的機會,不由狂笑道:「那又如何?陽頂天那廝的老婆還不是任由我愛睡便睡,懶得搭理了還要日日想我……嘿嘿,你這小丫頭怕是不知道吧,那位所謂的陽夫人的初夜可是給了我呢……」

  「你住口!」

  雖然陽夫人對不起他們陽教主,但是既然已經是教主的人了,明教眾人還是頗為維護她,此時聽到他這般侮辱人,不由齊聲喝止。

  成昆卻是絲毫不懼,反而笑得更為倡狂:「放著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不睡,姓陽的還真是蠢到家了——不止陽頂天蠢,你們一個個的都蠢。我那謝遜徒兒到當真是我的好徒兒,我裝醉奸了他的妻子殺了他一家子,他當真為了找出我攪亂了這片江湖……嘿嘿,那崆峒老兒,你們當真以為我那好徒兒能敵得過你們五人合力嗎……」

  之前楚歌說的時候,眾人還將信將疑,此時聽到主謀親口吐露,不由瞪著他,目呲欲裂,若非空聞方丈擋在前頭,他們早就亂刀亂劍招呼上了。

  成昆將眾人神態盡收眼底,不由更為得意,道:「亂好啊,越亂,我越能佔便宜——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如何?他姓陽的武功再高,也做不出我這番大事吧?哈哈哈哈……呃——」

  成昆笑得一半,驀然頓住。

  作者有話要說:

  脖間驀地現出一條血痕。

  劍氣凝成的金色細劍漸漸在他脖子前面消失,眾人不由轉頭看向葉歸程。

  葉歸程剛好收手,見眾人看過來,往前踏出幾步,走到成昆面前,垂下頭,淡淡道:「你所做的不過是偷雞摸狗之事,而陽教主心懷天下,你一心想要勝過他,可在他眼裡,你什麼都算不上。雲與泥,天差地別,便是拼盡一生,也改不了本質,所以,你到底有什麼可驕傲的?」

  成昆突地睜大眼睛,沒了生息——死不瞑目。

  *

  成昆最後那樣說,其實是發現自己沒了活路,然後努力想給自己豎個勝利者的標誌,並且想讓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成功人士,所以才把一切陰謀都說了出來,不過他說完了,就完全沒有活得價值了,分分鐘宰了=v=

  沒錯,是我想快點結束這段,之後就可以飆劇情了→_→

  *

  謝謝慕晚晚的地雷,抱抱

  *

  上週末攻防排隊的時候做了藏劍跟寵任務,之前還以為後續任務挺麻煩的,但比起萬花找堅果、七秀蹲什麼神秘女子的真的簡單好多啊,也就是得花500J而已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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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成昆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尤其是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一派之主,一想到連年來的不少行為都是在這麼個小人的算計之下,心裡皆是五味雜陳。

  不過不管怎樣,成昆既然已經伏誅,明教此行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

  看少林弟子紛紛圍坐在成昆身邊給他念往生經,殷天正代明教向空聞道過歉後,便打算離開。

  這時又有人重提謝遜之事。

  就算有成昆這根攪屎棍一直鍥而不捨地搗亂,但是人命確實是謝遜做下的,不管是謝遜本人還是明教都應當給出個說法,更別說,那把據說能夠稱霸天下的屠龍刀還在他手裡。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江湖事太複雜,楚歌覺得自己捋不清這其間的道道,索性就簡單粗暴地以這樣的三觀來解決。犯了錯就是要自己承擔,所以這些人想要針對謝遜,她並沒有什麼反感的,不過若他們是為了屠龍刀而攪和得江湖不得安寧……

  聽他們一提起謝遜便群情激奮,楚歌不由開口道:「你們都對謝遜感興趣,我卻覺得屠龍刀更有意思。『武林至尊,屠龍寶刀,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後半句——『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聽了這話,眾人微怔,隨即不由轉頭看了眼滅絕師太,而後又轉頭看楚歌——什麼意思?

  這句話他們一直認為重點在屠龍刀上,至於後半句,不過是形容倚天劍的鋒利罷了,但是此時聽到楚歌重點強調了後半句,卻又覺得這事似乎沒那麼簡單。

  滅絕師太大概猜出楚歌想說什麼,神色微動,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當年她師兄孤鴻子為了跟楊逍決戰,將倚天劍借走。後來孤鴻子戰敗身死,倚天劍被官府撿去,上交了朝廷,眼下也不知到底流落到了何處,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真是這麼多江湖人……還沒一個趙敏腦子靈活。楚歌好笑地看著他們:「聽了這話,難道你們都沒想過去親手試試,這兩者到底哪個更鋒利嗎」

  倒也不是他們拘泥。在場的都是江湖人,對於他們來說,一把趁手的兵器有時候都能救自己一命,若非必要,怎麼都不會真去試試兩柄神兵到底哪個更鋒利,不管毀掉哪個都令人心疼。

  不少人都在說「若是毀了一把武器怎麼辦」云云,也就只有滅絕師太沉默不語

  等他們都閉上嘴,楚歌道:「天也不早了,我就長話短說。屠龍刀倚天劍裡藏了郭靖夫婦畢生所學。倚天劍裡藏了《九陰真經》和《降龍十八掌精要》,屠龍刀裡則藏著《武穆遺書》,只要將二者互斫斷裂,秘笈遺書便會掉落出來。這才是說屠龍刀號令天下的真正原因。否則的話,憑著一柄刀,再怎樣也不可能號令天下。」

  這個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楚歌這才想起來她和葉歸程一早過來,連中飯都沒吃,就揉著肚子,拉著葉歸程,溜溜達達往少林寺後院廚房找去,完全不再管那群江湖人有什麼心思——這些人怎麼說也是一派之主,能做到這個位置,腦子基本都是清楚的,肯定不會就這麼打起來。

  楚歌走了,他們這些人半信半疑地開始琢磨著這個消息的價值。《武穆遺書》對於他們這些人沒多大用處,畢竟他們雖然對朝廷不滿,卻也沒想現在便起兵造反,不過《九陰真經》和《降龍十八掌》卻是兩門奇功。當年郭靖大俠便是憑著這兩樣功夫成了天下第一。習武之人沒有不想練習高深武功的,若是能得到這兩樣秘笈,自然對武功修煉極為有益。不過倚天劍以前是峨眉之物,若是誰打上倚天劍的主意,滅絕師太肯定不會輕饒了他們。再加上還要去找謝遜取屠龍刀,從而跟明教對上。

  這難度太大,還不占理。

  像崆峒派華山派這樣武功算不得頂尖的門派萌生了退意。

  武當派自俞岱岩傷好之後看在張翠山和殷素素的面子上,也不打算跟天鷹教以及明教死磕。

  少林派也不是什麼不分是非之人,又慈悲為懷,想來謝遜誠心來為殺害空見之事道歉,他們也沒有不接受的道理,而且本來謝遜就對此事心懷愧疚。

  昆侖派態度有些搖擺不定,當年確實是謝遜傷了他們門下弟子,不過他們昆侖派比起明教稍顯勢單力薄,只能借機而動。

  說到底,竟然是峨眉跟明教的仇隙最大。不過說起來,當年孤鴻子也是因為技不如人,被楊逍那個中二病一激,最後氣病而死。

  少林派看出滅絕師太看著楊逍的眼神都快噴出火來,他們做和事佬做慣了,不由上來勸說。

  滅絕師太武功確實不錯,但是比起三位少林神僧還是有差距的,心知今天是奈何不得楊逍了,倚天劍現在不在手上,屠龍刀自然也不急,只能忿忿帶著弟子下山。

  峨眉一走,少林此時只會以和為貴地和稀泥,崆峒昆侖知道僅憑他們兩派,根本沒辦法逼武當派說出謝遜下落,也都不再久留。

  武當宋遠橋等人略微等了等,果然沒過一會兒,楚歌便背著手,溜溜噠噠地回來了。

  看她只有一個人,宋遠橋不由問道:「葉公子呢?」

  「他去跟三位渡字輩的大和尚打架去了……」楚歌漫不經心地說著,轉頭見殷天正正在跟張翠山說些什麼,只見張翠山一直點頭,旁邊是明教諸人,楊逍正在跟空聞方丈說話,便道:「你們還在啊,正好,這個給你們——」

  說著,拋出去個小布團。

  殷天正下意識地接住了,展開一看,不由倒抽了口涼氣。

  其他明教高層也湊過去,楊逍掃了一眼,立刻扭頭問楚歌道:「這是真的?」

  「誰知道呢。」楚歌不在意地擺擺手,「你們自己判斷,愛用不用。」

  因為楚歌之前的表現,明教諸人對視了一眼,暫且認為這是真的,不由鄭重地向楚歌行了一個明教的禮節,道了謝。

  然後立刻跟空聞宋遠橋告了別,一臉喜色地匆忙下了山。

  等人都走了,殷梨亭好奇地看向張翠山:「楚老闆給了他們什麼?」

  張翠山當時就在殷天正身邊,殷天正展開的時候並未避著他,他眼神也好,不過掃了一眼,便看到了重點,因此滿是困惑道:「好像是《武穆遺書》……」

  ——可楚老闆怎麼會有《武穆遺書》?話說回來,楚老闆都知道了那麼多秘密,還有《九陽真經》,好像有什麼都不奇怪……

  等葉歸程也回來後,兩人便跟著武當七俠一塊兒下山。

  楚歌並未問葉歸程比試結果如何,不過回去酒館後,葉歸程便再次開始閉關。

  楚歌也並不覺得無聊,畢竟身邊還有個小丫頭紀無念需要她照看。一看到紀無念,楚歌不由想起當年楊過也是差不多這麼大的時候認識了他們,心想楊過拜了葉歸程為師,她不如也收個徒弟玩玩,反正無念這丫頭也挺機靈。

  不過沒想到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說了太多,明教幾個高層經常跑來武當山。殷天正就算了,閨女外孫都在這裡,楊逍五散人還有韋一笑來就很奇怪來。不過也是托這個的福,韋一笑某次去武當派偷看被殷天正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得張無忌的時候恰好出關的張三豐抓了個正著。在知道他來武當山的目的後,張三豐沒有為難他,反倒在察覺到他身上的寒毒後,以九陽神功幫他逼了出來。

  五散人性子各有不同,但是整體還挺可愛的,相處起來也並不困難,再加上他們一來必定要買不少酒,還要帶回去許多,也算給酒館創收,楚歌還是挺待見他們的。

  唯一不待見的大概就是楊逍。

  其實楊逍也心高氣傲,遇到一兩次冷臉無所謂,但是次數多了,也不愛再來楚歌這邊,偏偏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遇見了紀無念。

  大概真的有父女連心這種東西吧。反正楊逍見了紀無念第一眼之後便覺得跟這個小丫頭十分有眼緣,而紀無念也挺喜歡他的。當然,紀無念也喜歡其他人,韋一笑能帶著她飛得又高又快,殷天正上山看外孫的時候總會給她也捎帶不少好玩好吃的,五散人對她也很好,所以她也都喜歡。但是楊逍漸漸發現,楚歌從來不介意她跟這些人親近,卻唯獨不喜歡自己靠近她。

  楊逍腦子轉得快,難免想得多,想到這點,再聯繫紀無念的年紀姓氏,最主要的是她的長相,眉眼間跟自己有不少相似,竟也猜出這丫頭可能是自己閨女。

  作者有話要說:

  他猜出來了,本想去找紀曉芙求證,可滅絕師太恨不能殺了他,峨眉派無異於龍潭虎穴之地。再看紀無念這個名字,就算真是他閨女,紀曉芙也不會承認。楚歌肯定也是知道真相的,但是根本不能指望。

  楊逍心裡糾結,偏偏偌大個明教,就沒個知心人說說這事,再一個當年他跟紀曉芙那事,實在算不上光彩,他也沒臉說,所以雖然糾結,他卻一點不敢表現出來,只隔三差五來看紀無念。

  葉歸程這次閉關半年,出關之後沒過多久,便上了趟武當山,跟正好也已經出關的張三豐打了一架。

  楚歌還沒來得及問他輸贏,他便匆忙再次閉關。

  而這次,足足閉關一年。

  等他出來,紀無念都已經從奶團子變成了個小姑娘了。

  *

  嘛,其實理論上來講,六大派跟明教的仇恨不會辣麼容易就解決的,不過咱這是甜文又是快穿,最主要的是作者的智商有限(……),所以就這樣輕輕鬆松讓他們說開了。

  不過也不算和好,頂多是互不侵犯,不至於一見面就打架。

  另外我記得蒙古元朝治下,對銅鐵鉛等金屬的控制挺嚴格的,貌似好幾戶人家公用一把菜刀什麼的,因為怕百姓叛|亂。就算這是武俠小說,刻意忽視了這點,但是武林人士的日子肯定過得不那麼舒坦,再加上習武之人總是比較熱血激進,還很有骨氣和氣節,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反元意識,把他們組織起來,將矛盾從個人上升為民族家國,從應該不算太難→_→

  反正我就隨便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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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四美中的仨都要來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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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們嗦個笑話,有個親友費勁巴拉地做出支線任務想要七秀的隱藏跟寵,然而選擇的時候她就試著點了一下草莓兔,然後完全不用點確定這一步,草莓兔就進了她的寵物欄……

  她已經快要炸了,一直在嚶嚶嚶罵GWW說她的悅兔木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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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慕晚晚和天策哈士奇(……)扔的地雷,抱抱(ゴ ̄ 3 ̄)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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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總算更的早那麼一丟丟了→_→


第158章

  葉歸程第一次閉關這麼長時間,乍一出來,幾乎都有些不習慣。

  楚歌也覺得閉關這麼久要把人憋壞,便趁著這個時候跟他跑了趟昆侖,去找原著裡那只肚裡藏了本《楞伽經》的白猿。

  雖然她有《九陽真經》,但那會兒她為了偷懶,只抄了九陽,至於《楞伽經》自然是一點沒管。如今來找它,一是為了帶著葉歸程散散心,二來也是為了必要的時候拿它來刷刷少林好感度。

  楚歌本以為那處山谷會挺好找的,可兩人足足找了兩個月方才找到那處山谷。待找到那只猿猴,取出書後,又試著用從杜叔那裡學來的半斤八兩的醫療手法幫它縫好,最後在山谷待了一陣子,才離開昆侖地界。

  畢竟是來散心的,兩人也沒必要趕路,一路慢悠悠地走著,順帶看看風景,待回到中原的時候,便聽到一個大消息周子旺稱帝兵敗。

  楚歌算了算時間,周子旺此時兵敗,那常遇春差不多也該護著他的兒子南下逃亡了。原著裡常遇春帶著周子旺的兒子在漢水搭乘周芷若父女的小船渡江之時被蒙古兵包圍,漁夫和周子旺的兒子慘死,常遇春和周芷若也岌岌可危。多虧了張三豐帶著張無忌從少林返回武當路過,救了周芷若一命。

  當時張三豐是帶著張無忌去少林求由無色禪師所記錄的《九陽真經》殘篇以救張無忌之命,不過少林並不願意援手,兩人失落而歸,這才恰巧遇上。可這裡的張無忌因為提前獲得了完整的《九陽真經》,別說經過漢水了,便是武當山都很少下來。

  楚歌跟葉歸程不由加快了南下的步伐。

  然而走了沒多久,又有一個大消息傳來,說是鎮|壓了周子旺軍隊的汝陽王涉嫌與反賊私通,被元順帝下令滿門抄斬,而剿滅叛黨之事由另一位元將負責。

  這個消息就大大出乎楚歌的意料了。但是轉念一想,似乎也該算是在意料之中。

  之前明教高層去酒館的時候,雙方偶爾也會評論一番時政。明教自從跟名門正派的矛盾稍微緩和了之後,便一心遵從陽頂天的遺命,帶領明教弟子反元。所以楚歌就曾經跟他們說過,他們既然要造反,將來也是要治國的,那就不能一直用江湖人那套的行事方式,而該試著用廟堂的法子。再加上範遙潛伏在汝陽王府,若當真要削弱元朝的平亂勢力,毀掉汝陽王一家確實是個不錯的做法,更別說,汝陽王府跟明教、尤其是殷天正的仇怨也著實不算小。

  只是可惜了趙敏這個倚天女主了。楚歌有點遺憾,雖然這姑娘也有黑點,比如棄家叛國什麼的,但是人無完人,她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若是用得好……楚歌想到這裡,不由在心裡搖搖頭,想這麼多又有什麼用,汝陽王府滿門抄斬,不單是趙敏,便是趙敏的哥哥、那位被朱元璋稱為「奇男子」的元末名將王保保也不會再存在了。

  楚歌雖然有些惋惜趙敏的結局,不過汝陽王府在大都,周圍全都是朝廷的兵馬,她做不了什麼,也不想做什麼,所以兩人依舊馬不停蹄地南下。

  如此行了半月,便到了河南和湖北交界處的郊外。

  這會兒天色並不早了,兩人正要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前進城,便突然聽到一陣雜亂的械鬥聲。

  循聲過去一看,卻是一群元兵正在圍攻一個虯髯大漢。

  元兵出身遊牧民族,極擅弓騎,此時長箭密集如雨,一刻不停地疾射而來。那大漢功夫倒也不錯,雖然懷裡還攬著個小孩,躲閃得仍然遊刃有餘,並未顯得太過劣勢,瞧著確實有些吃力,倒也應該很快便能脫身。

  不過二人既然見到了,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意思,這些蒙古兵對於他們來說不算厲害,楚歌直接抽了琴中劍,跟葉歸程一塊兒加入戰局。

  不消片刻,這些蒙古兵便全都倒了下來。

  那虯髯大漢放下懷裡的人,帶著她一齊拱手彎腰道謝。

  待兩人抬頭,楚歌才得以仔細觀察兩人。這虯髯大漢長相粗野,沒甚出奇之處,卻也稱得上是英雄氣概。而那小孩,卻是個差不多十歲的小姑娘,雖然年幼,但容色秀麗,舉止大方,粗布麻衣也難掩一身氣度,顯然是出身不錯。

  楚歌不由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被蒙古人追殺?」

  「我叫常遇春。」

  一聽到這個名字,楚歌就是一愣,隨後脫口道:「那周王遺孤呢?」

  常遇春微微有些詫異,隨後便戒備地將小女孩藏到身後,沉聲道:「你怎麼知道這事……」說到這裡,他又猛地發現說漏了嘴,不由一臉懊惱。

  楚歌見他這個反應,轉了轉眼睛,以左拳捶右掌心,恍然道:「原來周王遺孤是個女孩兒,而不是什麼周公子!」

  ——難怪一個漁家女能有這樣文雅的名字、美麗的容貌以及極大的野心,也難怪以常遇春之能,護得住一個漁家女卻沒能護住周王遺孤。若當真如此,護主不力,以常遇春的性子,恐怕原著裡在漢水的時候就恨不得跟蒙古追兵同歸於盡了,哪裡還會有心思管這麼個漁家女。但是如果周芷若是周子旺的女兒,那這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楚歌正兀自想著這些彎彎繞繞,葉歸程見常遇春緊張得脖子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了,安撫道:「常大俠莫緊張,我們二人與明教諸人有舊。」

  這兩人武功遠高於自己,應當沒必要哄騙自己。常遇春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問道:「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楚歌這會兒回過神來了,笑道:「我姓楚,在武當山下開了家小酒館……」

  常遇春又打量了一眼葉歸程那一頭白髮,突然眼睛一亮,道:「你是葉歸程葉公子?那你就是楚老闆吧?我聽彭和尚說過,二位多次於明教有恩,遇春在此再次拜謝了。」

  ——周王跟五散人的彭和尚有師徒之誼。

  彼此說開了,氣氛便鬆快了下來。

  不過常遇春和周芷若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肯定是不能進城的,四人索性就在郊外留宿一夜。

  為了避諱,常遇春有什麼事大多是跟葉歸程說的,楚歌樂得清閒,去跟周芷若說話。

  周芷若年紀尚幼,家裡突逢驟變,又跟著常遇春腥風血雨地一路逃亡,心裡很是惶惶不安。周芷若知道常遇春保護自己十分費心,為了不給他添麻煩,一直沒怎麼表現出來。而常遇春畢竟是個男人,自然也很難體貼小女孩的心思。此時有個漂亮姐姐陪著說話,還是個救了自己的漂亮姐姐,周芷若還真有不少話要說。

  常遇春正一臉激憤、眼含熱淚地跟葉歸程說著周王兵敗的經過,發誓要殺盡天下韃子之時,楚歌突然從他們找來藏身的山洞裡鑽出來,說周芷若想要拜她為師。

  雖然周芷若是周子旺的遺孤,但畢竟只是個女孩,常遇春這一路護送著她,並不是指望她能承繼周王事業,只是盼著自己能給周王留下一點骨血罷了,所以聽到這話倒也沒什麼可反對的。楚老闆性子不錯,聽說楚家酒館裡還養著個更小的女孩子,想來周姑娘拜了楚老闆為師,也能順順當當長大,這樣就夠了。

  雖然已經收了個徒弟了,再收個周芷若,楚歌還是十分高興,就連睡覺都要抱著新徒弟睡。

  葉歸程只能跟常遇春一塊兒坐在洞口守夜。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楚歌醒來後卻發現懷裡又多了個小姑娘。這小姑娘跟周芷若差不多年紀,雖然形容十分狼狽,倒也是個水靈靈的美人胚子。

  楚歌正要出聲問怎麼回事,早就醒了的周芷若比了個「噓」的動作,壓低聲音道:「小師父別說話,趙妹妹剛睡下。」

  趙妹妹?哪來的趙妹妹?楚歌一頭霧水,但還是輕手輕腳地將趙敏放下,走出山洞,想問葉歸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去之後卻發現這一夜似乎發生了不少事,此時常遇春瞪著一雙眼睛,十分不滿地看著葉歸程,道:「葉公子,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什麼鬼?!楚歌完全被常遇春這話整懵了——這不通常是部下勸老闆放棄紅顏禍水的標準臺詞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已經答應過她了,又怎可言而無信?」葉歸程皺著眉頭對常遇春說完這句話後,便轉身向楚歌走去——楚歌一過來,他就聽到腳步聲了——過去環住她的肩膀,笑問道:「你這一覺睡得可真熟,那麼大的動靜,芷若一個小丫頭都醒了,你還睡得死沉死沉的。」

  楚歌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那個姓趙的小丫頭是哪來的?」

  沒等葉歸程解釋,常遇春哼了一聲:「楚老闆可留心點吧,那丫頭是韃子,可別給反咬了一口。」

  楚歌更加茫然了:「哈啊?」

  葉歸程這才給詳細說明了。

  天濛濛亮的時候,他和常遇春聽到有人接近這裡,便過去查探詳情,卻見又一群元兵追了過來。起初常遇春以為還是來追他們的,後來仔細一看,這些人卻是追著個小丫頭。兩人自然出手了,很快就把這些元兵打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這小丫頭居然還是認識認識的。她一看清葉歸程的模樣後,便撲到他身上又哭又笑地喊著「師父。」

  而後從兩人的交談中,主要是小姑娘斷斷續續地敘述中,常遇春知道了這位是汝陽王的閨女,漢名叫趙敏。汝陽王府被滿門抄斬,汝陽王便用所剩無幾的最後一點勢力緊急想要送走兒子女兒。不過王保保此時年紀不小,已經知事了,知道自己肯定逃不了,就把所有的勢力都拿出來護送趙敏出逃。靠著汝陽王府幾個忠心護衛的拼死相護,以及她自己的那點急智,趙敏總算從大都一路逃到這裡,眼瞧著這荒山野嶺再也無人能救她的時候,正好遇上了葉歸程和常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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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慕晚晚扔的地雷,麼麼噠(*/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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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木有寫到阿離_(:3」∠)_


第159章

  一聽到趙敏喊自己師父,葉歸程本來還有些詫異,仔細一瞧,便認出這是自己去汝陽王府盜取黑玉斷續膏時遇到的那個小姑娘,那會兒自己還說再見面便教她武功,沒想到還真遇上了。

  這段插曲當時葉歸程並沒跟楚歌說,這個時候說了一遍,楚歌才明白過來,心想趙敏大概也是命不該絕罷。

  葉歸程去汝陽王府盜取黑玉斷續膏的時候趙敏還小,汝陽王也沒讓她知曉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段記憶在她心裡還是挺美好的。如今她一見到葉歸程,立刻便想起那個夜晚,莫名地就覺得這人不會騙自己,所以才開口喊師父,就連身世也沒有半分隱瞞。

  說完之後,趙敏也是有些心力交瘁,立刻就昏了過去。

  常遇春一聽這是汝陽王府的閨女,差點沒直接動刀把人宰了。

  不過葉歸程當初既然那樣說了,肯定就要做到,將常遇春攔下後,就把趙敏送進了山洞。

  周芷若這些日子過得不踏實,眠淺,稍微一點動靜便驚醒了。

  葉歸程見狀便低聲跟她說救了個小姑娘,姓趙,讓她照看一下。

  周芷若這段日子也著實長大了,看趙敏這狼狽的樣子,也生出幾分同情,因為並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之女,下意識地便把她當妹妹照看,還把地方讓開一些,讓妹妹一塊兒睡進來,比較暖和。

  葉歸程說著,彎起食指輕輕刮了下楚歌鼻尖,笑道:「還沒你徒弟警覺,你羞不羞?」

  「還不是因為你守在洞口。」楚歌睨了他一眼,又正色問道:「那趙敏我們先帶回去?」

  葉歸程點點頭:「當初我沒想太多,雖然是隨口許下的約定,卻也不能不遵從。」

  *

  常遇春憋屈的不行,可他說又說不通,打又打不過,想著橫豎楚老闆葉公子不會害周姑娘,就悶悶不樂地跑去林子裡準備打兩套拳發洩下,不過拳法還沒打完,就看到有只灰色的兔子一晃而過。這會兒他突然想到這幾天帶著周芷若一路餐風露宿,好久沒吃頓好的了,一時意起,就跑去抓兔子去了。

  等他抓到兩隻肥肥的大兔子的時候,心裡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心想反正已經沒法子避免周姑娘跟那韃子的小崽兒在一塊兒,拿至少也該避免她倆太過親近。

  不過等他拎著兩隻肥兔子回去的時候,周芷若跟趙敏已經姐妹相稱,看起來關係好得不得了。

  ……

  常遇春心更塞了。

  *

  趙敏雖然不大,但是經過這一番奔逃後,警覺性很高,之前是太累了,又見到了值得信任的人,方才任由自己睡去,可睡了沒一會兒就醒了。

  她醒來的時候,整個山洞裡就只剩下了周芷若。

  周芷若靠牆坐著,正垂著眼睛看著趙敏,一見人醒了,立刻笑眯眯道:「這麼快就醒啦?還累不累?」

  趙敏一下子便意識到這個跟自己年歲相仿的姑娘正在照看自己,心裡不由泛起一陣暖意。

  本就機靈,也見過不少同齡的皇家姑娘,極擅察顏觀色,她雖然錦衣玉食呼奴喚僕地長大,但也能看出周芷若出身應也不差——周王千金,本就不差——而且如今的她也早就不是過去那個頤指氣使的小郡主了,此時自然不會把對方的舉動看做理所當然,反而心裡極為熨帖,開口的時候也就非常客氣。

  周芷若向來溫柔,見她這般客氣,語氣也就愈發柔和。

  兩個小姑娘年歲相當,經歷也相似,互通了姓名之後,很快便以姐妹相稱了。

  不過因為她們的身份細究起來都是朝廷欽犯,怕嚇著對方,倒都含糊帶過。

  兩人坐在一起彼此又說了一會子話,便手牽著手出了山洞。

  一出來,便看到拎著兩隻胖兔子的常遇春。

  不等常遇春說什麼,楚歌對她倆招招手,道:「你們常叔叔逮了兩隻肥兔子,你們拿去玩吧——歸程去城里弄點吃的。」

  小女孩總是喜歡可愛的東西的,之前逃命的時候顧不得,如今已經放鬆下來,便十分欣喜地跑過去一人接了一隻兔子,然後兩人一人抱著一隻兔子,到旁邊的一塊兒大石頭上坐下,一塊兒逗兔子。

  常遇春這才回過神,正要說什麼,楚歌低聲道:「你何必這般。就算沒有汝陽王,朝廷也會派出其他人鎮|壓周王。而且不管怎麼說,害死周王也是汝陽王,跟這個小姑娘可沒半點關係。橫豎如今明教已經出手整垮了汝陽王,這筆賬,不是已經清了嗎?」

  常遇春仍遲疑:「可她畢竟是個蒙古韃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老闆就不怕她來日反咬你一口嗎?」——雖然面對這麼個小姑娘,他也有些下不去手。

  楚歌扭頭看著那邊玩得其樂融融的兩個小姑娘,嘴邊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可害死她的家人的,也是她的族人。到底是家人重要還是族人重要,她未必會跟你做出同樣的選擇。」不說趙敏本就不是多麼看重家國大義的人,她如今年紀可也不大,雖非一張白紙,也差不多了,要讓她認同某些事情,並不是很難。

  聽了這話,常遇春若有所思。

  葉歸程腳程快,沒過多久,便從附近城裡帶回一些吃食,順帶著還買回幾件適合小女孩穿的成衣。小姑娘換好了新衣裳,又吃過早飯,準備動身繼續南下的時候,常遇春提出辭行。

  周芷若和趙敏特徵不是很明顯,尤其是跟著楚歌和葉歸程,兩人光憑著錢,就能砸出一條路來,但是再加上常遇春就不一樣了,正好他也有別的事,索性就把周芷若託付給他倆,他一人獨行。

  楚葉兩人一想也確實如此。

  於是常遇春往北走,楚歌和葉歸程帶著兩個小姑娘大搖大擺地走官道,一路果真再未遇上追兵,順順當當地回到了武當山。

  待回去酒館,卻發現家裡又多了不少人。

  後來經杜叔解釋了之後才知道,自他們出門之後,第一個來的是王難姑。王難姑和胡青牛稱得上是一對歡喜冤家,王難姑擅毒,被稱作毒仙,而胡青牛醫術精湛,是蝶穀醫仙。王難姑心高氣傲,氣不過自己研製出來的毒都被胡青牛解了,因而一直與胡青牛鬥氣。明明是感情很深的一對夫妻,偏偏分居多年。這回是王難姑研究出好幾種新式□□,認為胡青牛必定解不了,所以去蝴蝶穀找他,結果卻發現人不在,百般打聽後,才來到酒館。兩人鬧著鬧著,卻是一塊兒吞了王難姑的□□,一塊兒奔赴黃泉。

  當然,有杜叔在,很快便給兩人解了毒。

  人活一世,總是有許多事看不開,也只有生死難關,才能讓人真正明白到底什麼是最重要的。經過此事後,王難姑看開了,也不再糾結醫毒到底哪樣更厲害。其實本來醫毒也就不分家,之前不過是她鑽了牛角尖而已。

  自從兩年前少林送來鮮於通的屍體後,胡青牛慢慢解開了心結,便在酒館隔壁開了家醫館,如今王難姑也想開了,就跟著他一塊兒住下了。

  第二個多的人居然是殷離母女。

  武當派不收女弟子,殷素素不宜久住,索性等傷好了之後,也在酒館所在的街上買了一座宅子,就此住下——這樣倒也正常,畢竟宋遠橋的夫人也是住在山下。張翠山便跟他大師哥一樣白日上山,夜裡回家。

  殷素素前陣子回了趟娘家,還沒來得及跟父親說幾句貼心話,就恰好撞上殷離跟殷野王掐架的場面。殷離性子執拗火爆,殷野王也不遑多讓,本來不過是因為殷野王的小妾而有了些小口角,結果卻動起了手。殷離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哪裡是殷野王的對手,殷夫人自從嫁人後又改了從前的脾氣,沒什麼武力值,不得已跑到殷天正跟前求救,於是就這麼遇上了小姑子。

  殷素素雖然說不上多喜歡殷夫人,卻更看不上她哥納進門的小妾,倒是對殷離這個侄女頗有幾分親近,所以就冷嘲熱諷了殷野王幾句。殷素素嘴皮子挺利索的,殷野王還一點不反駁,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至於殷野王不回嘴的原因,倒不是真心認錯了。因為比起殷野王,殷天正更寵愛殷素素,又因為她流落荒島多年,總覺得虧欠了她,就常常對殷野王耳提面命要多關照妹子,殷天正因而才不敢說什麼。

  等殷素素訓完了哥哥,一轉頭,就獲得殷離小蘿莉充滿了崇拜的目光。

  殷素素也瞭解自己的哥哥,深知他肯定不會改。

  作者有話要說:

  殷素素索性臨走的時候便借著喜歡殷離的理由,將她帶了回來。殷離不放心殷夫人,便把母親也打包一塊兒帶來了。

  楚歌回來的時候,殷離正在酒館跟紀無念一塊兒玩,雖然兩個小姑娘年紀差得有點大,不過酒館有個全能的杜叔,倒也能讓兩個小姑娘玩到一起。

  聽完杜叔的解釋,楚歌轉頭,那邊四個小姑娘已經彼此見過了,周芷若和紀無念更是開始交換師姐妹見面的禮物了——周芷若早在路上的時候就知道有個師妹了。

  這四個姑娘各有各的性格,卻無一例外都有一張好容貌,腦子也都很機靈,此時又沒什麼利益衝突,很快便熟悉了起來,姐姐妹妹地稱呼起來。

  楚歌捏著下巴看著幾個小姑娘開心地跟著紀無念去廚房找杜叔要點心吃,不由想著,是不是該想法子讓黛綺絲把小昭也送來,這樣的話,倚天四美外加一個楊不悔就集齊了……至於沒了小昭,黛綺絲要被波斯明教抓回去處死什麼的,跟她有什麼關係→_→

  *

  上章忘了補充了,關於周芷若的身份,據說初版的設定就是周子旺的閨女。不過我並沒有看過初版,總之經過幾次改版後,就徹底變成貧家漁女

  但是這樣一改,漢水那段真的有點bug,少主死了,我不信常遇春不去拼命。

  而且我覺得她挺有野心也挺有大志氣的,所以就這麼設定了

  *

  謝謝慕晚晚扔的地雷,麼麼噠(*/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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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安定下來後,葉歸程覺得小女孩兒的心思他不太理解,反正楚歌要教周芷若和紀無念,加個趙敏也沒啥,他只管教趙敏武功就是了。

  趙敏和周芷若不算小了,楚歌便直接問她們對今後的生活有什麼打算。

  周芷若自小便是被周子旺當千金小姐教養的,溫馴柔順,對未來有些懵懂,除了活下去,待長大後殺韃子為父親報仇,其他的一切聽師父安排。

  趙敏的性子則剛毅多了,對未來的目標也很明確——好好練武功,等學成了,就去大都殺了狗皇帝為父親報仇。

  ——姐妹倆的目標倒差不多是一致的。

  楚歌表示明白了,之後便在練武一事上對她倆要求頗高,當然具體監督執行是由葉歸程來做的。

  見兩個小夥伴這般用功,殷離也不好意思天天玩,觀察了一陣以後,到底繼承了殷夫人的性子,對毒更加感興趣,跟母親和姑姑商量過之後,決定拜王難姑為師。

  比起毒,世人總是更加喜歡敬重醫術的,有個小姑娘喜歡學毒,瞧著也機靈,王難姑和胡青牛又膝下無子,索性就收下了。

  紀無念的生活一直挺平靜的,所以對拳腳武功什麼的興趣並不大,反倒因為之前酒館只有她一個的時候,經常跑去隔壁找胡青牛玩,對醫術產生了感興趣,便拜了胡青牛做二師父。

  這麼一來,紀無念也要管殷離叫師姐,四個小蘿莉索性也不分那麼清,一塊兒排了序,殷離最年長,為大師姐,之後是周芷若、趙敏,紀無念最小。

  不過她們也不只是練武,楚歌還請了城裡有名的大儒帶她們念書。閒暇時候,楚歌也會對她們說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時不時地再灌上兩碗心靈雞湯。

  這雞湯裡,自然少不了順手夾帶一點私貨。

  對於楊過來說,楚歌的私貨最重要的是讓他習慣藐視皇權,而對於這四個生於亂世的小姑娘來說,女權的思想顯然對於她們影響更大。

  比如為何男子就可以做他想做之事,女子卻只能被要求賢良淑德相夫教子?比如為何女孩兒就沒有繼承權?憑什麼女子要將男子奉做天?世人對女子價值的估計似乎只有嫁了個什麼樣的人家、能不能生兒子以及生了多少兒子,可生子那般九死一生的難事,女子為何就要老老實實接受?這世道憑什麼只要求女子堅貞,男子卻可以納小妾……

  這些話,楚歌說了,聽的人卻不僅僅是四個小姑娘,便是殷素素和王難姑也多有耳聞。這些觀點她們雖然不能全都接受,卻也有一些話說到了她們的心坎裡。

  王難姑不必說,她向來心高氣傲,不肯落於人後,本就不把世俗中瞧不起女子的言論放在心上。殷素素從小便什麼都比殷野王強,可殷天正再寵愛她,也仍舊沒想過百年之後把天鷹教交予她。子承父業是自古以來的規矩,殷素素再叛逆,也還是早早便認了命,只是偶爾想起來,卻還是難免有幾分意難平。

  對於幾個小蘿莉,這些話最合殷離的口味。不說她眼看著她娘在二娘身上吃了多少虧,就是自己也因為庶兄而多次被殷野王訓斥。不過其他三個畢竟還小,對這點沒有太大的感覺,不過也算是在心裡埋下了一點種子。

  殷離在殷素素那邊住下後,張無忌也常常下山來,畢竟也是表兄妹,順帶的還會拉一隻宋青書。這裡的張無忌跟宋青書感情非常好,好到有時候張翠山和殷素素都會吃醋。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當年張無忌甫一回中土便中了玄冥神掌,雖然有完整的《九陽真經》療傷,可他畢竟年紀小,這樣高深的秘笈理解起來非常有壓力——畢竟直到現在寒毒也尚未完全除去。所以那個時候其實是非常痛苦的。不過小張無忌很懂事,雖然疼得難受,但知道自己在漸漸好轉,又知道父母叔伯擔心,也就沒怎麼嚷。再加上那會兒因為謝遜之事迫在眉睫,大人們雖然也關心他,但終究分不出心神。倒是宋青書聽了父親宋遠橋的吩咐,對他頗有關照,這一關照,就簡直像是多了個小尾巴,甩不掉,還帶扯的——這不,張無忌就連下山看表妹,都要扯上他一塊兒。

  酒館更加熱鬧了。

  這群一共六個小朋友,湊在一起也不算少了。這裡頭,宋青書年紀最大,理所當然地充當著「大哥大」一職,負責照看他們,再加上他本就在宋遠橋的教導下十分早熟,照看幾個小孩簡直毫無難度。紀無念年紀最小,平常的脾氣也和軟,幾乎成了幾人中的吉祥物。倒是夾在中間的四個年紀至多不多差了兩歲,見天地吵鬧。

  原本張無忌比女孩兒們都大,從小被武當諸俠教導得也很懂禮數,初見之時也跟宋青書差不多分分鐘就把四個女孩兒當成妹子,表示要保護她們。不過熟悉了之後,就沒那麼客氣了。十歲出頭的年紀,本就是最不安分的時候,這四個小傢伙簡直鬧得酒館所在的整條街都不得安寧。

  不過雖然鬧騰,六個小傢伙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乖巧的時候更是貼心得能讓人一點火氣都發不出來,每日也都有老老實實練武做功課,就算鬧出點什麼事也都無傷大雅,慢慢地也都養出了青梅竹馬的味道。

  一日張無忌新學了武當的基本劍法,便帶著宋青書跑來酒館跟小夥伴們炫耀,楚歌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看著陽光下六個小傢伙高矮不一的影子,不由又想到了小昭,心說金華婆婆不是跟胡青牛有仇嗎,怎麼還沒尋上門來?

  *

  說曹操,曹操到。楚歌正想著這事,黛綺絲便找上了門。

  當然,這會兒她是以金花婆婆的名義上門找胡青牛夫婦的麻煩的。

  原著裡她來找麻煩的時間當然要更早。不過這裡胡青牛不在蝴蝶穀,她找來這裡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是以才晚了這麼久。

  不過金華婆婆對付胡青牛夫婦輕而易舉,可惜此地還有個葉歸程。

  黛綺絲身手確實不錯,卻完全不是葉歸程的對手,拼死一搏,最後受了傷,被葉歸程所擒。不過黛綺絲終歸是明教前護教法王,楚歌不好拿她如何,最後只是跟她說了幾句話,便放了她走。

  楚歌先說了《乾坤大挪移》已經被明教發現並且妥善保存好了,暗示她沒辦法以此將功贖罪,將來被波斯明教發現的時候,要麼是她烈火焚身之刑,要麼是小昭永失自由之身,波斯明教總壇教主聽著是挺好的,不過終身沒有自由,小昭未必不會重走她當年的路。

  黛綺絲自認從未跟人說過小昭的事情,突然被楚歌道破,心裡自是驚駭非常。只是不等她問出楚歌怎會知道這事,便被另一個消息砸暈了頭——謝遜在冰火島。

  黛綺絲一直想要得到謝遜的屠龍刀送往波斯明教總壇,以將功贖罪,此時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一被楚歌放走,便立刻打算去找謝遜。不過她臨走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問楚歌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事。

  楚歌輕輕一歎,道:「小昭是個好姑娘,龍王莫要害了她——她與我的徒弟們差不多大,不該過得這般辛苦。」

  提到女兒,黛綺絲冷厲的面容總算有幾分緩和,道了聲謝,這才匆忙離開。

  不過楚歌跟黛綺絲說這些,還有個理由沒有說。

  陽頂天在遺書裡說要謝遜暫攝明教教主一職,所以一跟六大派關係緩和後,明教高層便計畫著去接回金毛獅王。

  按理說,張翠山和殷素素都知道謝遜在哪裡,應該挺好找的。結果等造好了船出了海,面對茫茫海水,夫妻倆卻突然都有些懵逼。

  有首打油詩說「大海啊,全是水」,這詩怎麼樣暫且不論,內容卻很實在。海洋不同陸地,有不少典型的標誌物可以勉強辨別方向位置,可這茫茫大海,莫說標誌物了,就連方向都搞不清楚,夫妻倆完全分不清當時到底是從哪個方向飄回中土的。

  明教高層帶著張翠山夫婦在海上逗留了大半年,始終沒什麼頭緒,只能無功而返。這幾年殷素素每每提起這事就歎氣,說都怪他們沒記住路,好不容易暫且消解了正派對義兄的仇怨,還殺了成昆為他報了仇,卻不能接他回中土享福。

  不過楚歌倒是記得原著裡黛綺絲找到了謝遜並把他哄騙到了靈蛇島,如今劇情雖然變得面目全非的,想來這點還是不會變的。

  所以等黛綺絲走後,楚歌便給明教光明頂送了信,讓他們盯住了前紫衫龍王,興許可以找到謝遜。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大半年之後,明教光明頂便召開了盛大的儀式,迎歸代教主謝遜。

  能夠迎回謝遜,楚歌可以算作頭功,明教自然邀請了楚歌和葉歸程去觀禮。不過這會兒楚歌完全騰不出空閒,因為某天早上杜叔一開門,便發現門口多了個白膚碧眼的小蘿莉。

  小蘿莉一看到他,先是仿佛受驚一般輕輕抖了抖身子,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一雙眸子如同海水般淡藍,她臉頰紅了紅,怯生生道:「老人家,我叫小昭,我、我媽讓我來找這裡的老闆……」

  *

  集齊了七龍珠,可以召喚神龍了【什麼鬼

  233333大概下章結束倚天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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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慕晚晚的地雷,mua~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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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5.17更新

  楚歌曾經問過小昭她媽媽的事情。不過小昭年幼,黛綺絲為了保護她,很多事情都未曾同她說過,所以也不並不是很瞭解內情。不過她敏感又聰慧,倒也在與黛綺絲的最後一面裡嗅出永別的味道。

  還是後來謝遜正是接任明教代教主之後,明教一眾高層前來感謝的時候,她才大概猜測出黛綺絲的去向。當時楚歌跟黛綺絲說過冰火島,並且描述了一番冰火島的環境之後,黛綺絲花了不短的時間總算琢磨出謝遜所在的大概方位。也是她尋屠龍刀心切,並未留意周遭有明教探子跟隨,等她雇船出海,即將抵達冰火島的時候,便被明教弟子團團圍住。

  明教眾人入島接出謝遜,而黛綺絲叛教而出乃是大罪,本該當場誅殺,不過明教終究顧念舊情,當然很重要的一點是黛綺絲生得美,明教不知多少人暗戀她,此時皆不忍殺她。此時尚未徹底迎回謝遜,為防有什麼變故,把黛綺絲打傷後,就把她放走了。

  估計是黛綺絲覺得贖罪無望,又怕波斯明教總壇找到小昭,才把女兒送來楚歌這裡——畢竟楚歌大概是這世上唯一知道小昭身份的人,看起來對孩子又頗有愛心。

  反正酒館已經有好幾個女孩了,再多一個,也沒給楚歌添什麼麻煩,而且她其實還是養的挺開心的——一隻喵蘿,一隻嘰蘿,殷離可以當做毒蘿養,紀無念則被她養成了花蘿,周芷若習劍,可以算作咩蘿。這簡直大大地滿足了她作為一個小號狂魔兼蘿莉控的野望。最初的時候幾個小姑娘還需要她親自教育的時候沒時間,等幾人作息習慣漸漸養成,三觀也基本形成之後,她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回憶各門派各勢力的蘿莉外觀,生生將師徒玩成了蘿莉換裝養成遊戲。

  ——也是如今這世道亂,米糧價格險些沒飆上天,買糧食釀酒著實不合算,她太閑了的緣故。當然布料也不便宜,不過這些衣裳也不好做,一年也不過每人做了個兩三套。

  幾個小蘿莉長得各有特點,卻個個都是美人胚子,粉雕玉琢、冰肌玉骨的模樣,再配上這些精心裁剪的衣裳,確實賞心悅目,殷素素她們這些阿姨輩兒的看到了都非常喜歡。

  只除了胡青牛時常抱怨紀無念穿那一身太過累贅,都不方便搗藥來著。

  隨著所需布料一尺尺的增加,蘿莉外觀漸漸變成了成女外觀,幾個小蘿莉也漸漸長大,變成了身段玲瓏、亭亭玉立的少女。

  六年的時間,仿佛一晃而過。

  這幾個孩子裡,除了紀無念差一點不足十五歲,其他的都算是成年了,正好趁著宋青書準備帶著張無忌再一次下山歷練,楚歌便托他帶上這幾個小姑娘。

  宋青書比幾個小姑娘都要大,早兩年便已經踏入江湖歷練了,還得了個玉面孟嘗的美稱,由他帶著幾個姑娘闖蕩江湖,楚歌和葉歸程都還是挺放心的。

  當然,這裡的宋青書跟原著也是大為不同。

  首先這裡的他多了好幾個弟妹,這幾個弟弟妹妹性格迥異,卻都並非是按部就班的老實孩子,還一個比一個聰明,為了照看他們,他也是特別心累,年紀輕輕便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十分穩重成熟。

  二來在這幾個小的面前,宋青書的天分就並不那麼突出,倒是十分普通甚至還稍差,再加上張無忌自小修習《九陽真經》,武功進步飛速,在好幾次的門派大比中,宋青書都輸給了他。不過即使面對這樣的情況,宋青書的心態依舊平和。畢竟就算他的武功不是最高的,但是大局觀卻是武當三代弟子中最好的,頗受父親師叔們以及師祖的倚重。況且宋青書的天分並不算差,張無忌那是主角光環,他與之相比自然遜色,但放眼整個江湖,他這年紀有這番修為,也已極是不易。

  至於第三點,卻是因為葉歸程。雖然實際上葉歸程和楚歌歷經多個世界,任時光流逝,容貌始終未曾再改變過,如今也早就說不清楚年歲。但宋青書看不出來。

  雖然葉歸程一頭白髮,但在宋青書看來,至多不過二十七八歲。可他武功修為之高,便是連張三豐都多次讚譽。宋青書年幼初見時並不覺得如何,可隨著年齡增長,武功漸長,愈發覺得葉歸深不可測,而且,就算有了這麼高的修為,他發現葉歸程仍舊不曾止步,始終不斷地尋找更進一步的方法。張三豐師祖的境界太過遙遠,宋青書不知不覺間便把葉歸程當成了學習的榜樣和目標,不驕不躁,踏踏實實地不斷追求武學的至境,對其他的事情反倒都不是特別在意了。

  這些年楚歌和葉歸程對他多有關照,這幾個小傢伙也被他當做弟弟妹妹看待,自然一口應下。

  七人小隊正式踏足江湖。

  江湖是永遠都不會平靜的,再加上如今又是亂世,更是麻煩不斷。雖然七人武功都不賴,又有葉歸程親自給他們打造的趁手武器,也依舊有經歷了不少波折。

  受過傷,也曾在生命受到威脅——不管是自己的還是朋友的——之際殺過人,幫過人,也曾遇到恩將仇報之徒,有好心辦了壞事、助紂為虐的經歷,也收穫了許許多多感激。

  歷練了一圈,六個小傢伙都大變樣,迅速地便成長了起來,也更加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殷離和紀無念喜歡研究毒|藥和醫術,對於人心叵測的江湖興趣不大,索性結了伴,一塊兒在胡青牛曾經住過的蝴蝶穀住下,並且跟小夥伴們約好了,以後有什麼涉及下毒治病之類的事情,只管來找她倆,保證絕無半點推辭。

  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他們的父親屢次派人來找她們——早在出來歷練之前,楚歌便跟紀無念說清楚了她的身世。紀無念被楚歌和葉歸程教導長大,三觀端正,也沒什麼女子要守貞的觀念,對於紀曉芙沒什麼惡感,倒是她的那個父親……這幾年楊逍對她挺好的,她對楊叔叔自然也挺親近,但是聽說了這事之後,就對楊逍沒什麼好感了。所以任楊逍如何來三催四請讓她回家,她全都拒絕了。而殷離的那個庶兄到底不是長壽的命,前兩年病死了,殷野王倒是想起殷離這個骨血了。可殷離前半生能沒有父親,後半生有沒有也無所謂,自也從來不應,每年除了殷天正做壽,也是從不回家。

  至於其他幾人,則以女子之身投身抗元大業中。

  她們幾個會有這樣的決定,也是機緣巧合。

  周芷若無意中救了明王韓山童之子韓林兒,而韓林兒一見她便驚為天人,心甘情願為女神鞍前馬後。說起來,韓林兒一沒天分,二沒長相,本來一眾小夥伴都要以為韓林兒定是要單戀一輩子了,就連周芷若自己都不信自己會看上韓林兒。但是韓林兒的感情非常真摯。再加上他年幼的時候父親忙於反元大計,他是由母親帶大的,所以他對韓夫人非常孝順,連帶的對於世上女子都多了幾分尊重。其實女孩子還是很吃細水長流這一套的,周芷若慢慢地也當真喜歡上了韓林兒。這個時候周芷若周王遺孤的身份也被表明,這樣一對比,也算是門當戶對,韓山童便大肆舉辦的婚禮,分散四處的周王舊部聞訊後也紛紛趕來潁州,韓周聯姻,兩軍也並做一處。

  兩人成婚之後沒多久,韓山童便在一次戰役中陣亡,餘部當即擁戴韓林兒為小明王。然而韓林兒並無半分治國領兵的才能,周芷若便主動站了出來。所幸韓周聯軍一半都是周王舊部,對周芷若這位小主子的話令行禁止,待贏過幾次仗之後,周芷若聲望益隆,全軍再無人不服她。可這麼一來,卻是架空了韓林兒,就是江湖上也有不少人都說這哪裡還是明王,明明是又一個周王才是。若是一般男子此時定是十分不滿,少不得要生了嫌隙,偏偏韓林兒是個周芷若癡漢,不管周芷若做什麼他都覺得帥美酷,他老婆就是叼,管他明王還是周王,反正都是他家的。

  周芷若能有這番成就,也並非是她自己一人的功勞。趙敏小昭都又從旁協助。

  趙敏曾經孤身一人潛入大內,順利刺殺了當今皇帝。只不過殺死一個皇帝,還有無數個繼任者,然後她意識到,害死父親的,並非是皇帝,而是這個**的朝廷,這才決心推翻朝廷。這倒不是她缺少民族意識,只是她離開家的時候年紀不大,而這些年楚歌又從來不提民族論,或者說有意淡化這些年各地叛亂的民族矛盾,著重強調朝廷的**,還舉例說盛唐的開國君主也不是漢人,但大唐各民族和諧相處,有多麼繁華,史書都有記載。這個觀念便在趙敏的腦海裡沉澱了下來,因此周芷若相邀,她便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黛綺絲是被當做波斯明教總壇教主培養大的,小昭自然也是按照差不多的路數培養,五行八卦、行兵佈陣多有涉獵,而且她大概生來便是做教主的,領導才能絲毫不遜趙敏周芷若。

  不管是朝廷還是其他反元勢力一開始並不看好這個由女子掌控的勢力,但她們做得卻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紀律嚴明,武器精良,用兵如神,一路穩紮穩打,最終發展得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視,更是無可奈何。

  童年的小玩伴漸漸展露出耀眼的光芒,宋青書和張無忌都有些自慚形穢,宋青書還好些,已經開始逐漸從宋遠橋手裡接過武當事務,並且管理得井井有條,而張無忌卻顯然有些清閒了,於是在謝遜再一次提出說要他接任明教教主之位時,他一咬牙應下了。這明教教主仿佛便是等著他來接任一般,乾坤大挪移他修煉得十分順當,領導明教時也是處事公正、不偏不倚,很快便得到明教上下的一致認可。

  不過張無忌終究沒什麼太大的野心,掌握了整個明教後,便也一力支持芷若妹子所率領的韓周聯軍。

  這畢竟是武俠小說的世界,按照小說設定,這個世界幾大反元勢力幾乎都跟明教藕斷絲連,張無忌這一番應援,幾乎便將所有的反元勢力盡數歸攏起來,一同協助周芷若。

  背靠明教對於周芷若來說有個極大的優勢,明教弟子們幾乎都是教主的腦殘粉,而明教教主張無忌有堅決捧著這個妹子,所以幾乎沒有人因為要聽從一個女子的命令而有什麼不服。當然也有人瞧不起周芷若,不過周芷若自從正式領軍一來幾乎從未出過錯,還研發出各種極適合打擊蒙古軍隊的新式弩|箭,背後更有新舊兩代神醫毒仙做家人,手下有以韓林兒為首的無數腦殘粉擁戴……就算撇開這些以單人論,不管是智商、顏值還是武力值都碾壓他們。

  用五散人鐵冠道人的話說就是,小周王這是得天助,註定是要得天下的。

  ——如今已經沒有喊周芷若小明王妃,皆以小周王呼之。

  所以最後也沒能鬧騰出什麼來。

  *

  這邊一片齊心協力,而元朝那邊卻是暗潮湧動。趙敏殺了元順帝功勞還是很大的,因為皇帝一死,下頭的幾個皇子們便開始爭權奪利起來,就是朝廷官員都忙著站隊,一時分不出太多心神去剿滅叛軍。

  等他們人死的差不多,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叛軍的勢力已經不是他們還能拿下的了。

  新帝怕死,不等叛軍攻進大都,便帶著一干心腹倉皇北逃,皇帝逃跑的消息瞞不了多久,沒幾天,整個大都都逃得差不多了。

  周芷若帶兵順利攻進大都,命心腹親兵把守住大都以及皇城各處,然後毫不猶豫地登基、稱帝,改國號為周。

  大勢已定,便是有人想反對女子稱帝,想要慫恿韓林兒鬧事,也都晚了。

  周芷若登基的時候,趙敏有些茫然地回去了酒館。

  之前沒什麼感覺,等族人大半被殺,剩下的全都跑回北方之後,她才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對此楚歌表示:「矯情。以芷若的性子,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對蒙古人趕盡殺絕——你有心思想這麼多,不如找點事幹?聽說大洋的彼端有很多沒發現的大片土地,正好明教這幾年造船方面做得挺好的,要不你出去散散心?」

  她覺得現在見周芷若會有點彆扭,而如今整個天下都是周芷若的,若要避開她,確實只有跑去海外。趙敏這幾年也培養了不少心腹親兵,便帶著他們直接出海往東。

  周芷若登基之後,很快就發現趙敏不見了。她略一想也明白了趙敏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趙敏的身份,但是這幾年玩得太好,不說都快忘了,所以其實她本來是想乘勝追擊,將蒙古人滅得差不多,如今考慮到趙敏,終歸決定對蒙古要慢慢籌謀,就算不滅了他們,至少也要讓他們老實點,再也沒有可能南侵。

  雖然天下安定了,但周芷若手頭卻沒什麼人,她只能暫且跟小昭商量著擬定了一系列休養生息的政策,而後又開科舉什麼的,直到敲定了一批官員,讓新朝能夠順利運轉下去,她這才和小昭一塊兒南下,一是很久沒見師父他們了,二也是想問問趙敏去了哪裡。

  不過等到了武當山下,卻發現酒館已經消失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還想再繼續交代下,但是感覺到這裡就可以了,之後的婚姻,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張無忌跟著幾個小姑娘一塊兒長大,只有兄妹之情,不會娶任何一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遇上了喜歡的物件,成親生子,也有可能終身不娶不嫁,比如宋青書就是這樣設定的

  *

  芷若妹砸一群師姐妹:師妹/姐,砍/毒誰說話!

  *

  謝謝慕晚晚的地雷,麼麼噠~

  *

  下個世界是大唐雙龍傳,但鋼針,我只有好幾年前看過電視劇,也沒看過原著,有些細節記不太清了,所以可能有BUG_(:3」∠)_

  主要是借一下世界觀,所以可能會速刷


以武證道,破碎虛空

第162章

  子夜,無月,天地間一片沉黑。

  而在這一片沉黑中,天空突然撕裂開了一個口子,透出絲絲縷縷白光,並形成一個幽深的漩渦,漩渦高速旋轉,將口子扯得越來越大,投下一條光柱,空間開始震盪,就連天地似乎都發出一陣陣嘶鳴。

  不過這番異象並未持續太久,很快,異象所起之處,狂風大起,紫色的閃電驟然落下,劈開夜幕,映亮了半個天空,雷聲隨即由遠而近,轟鳴而至。瓢潑般的大雨毫無預兆地刷拉落下,不消片刻夯實的地面便蓄起過踝的積水……

  天空中的漩渦慢慢變小,光柱收縮,最終消失不見。沒有人注意到,空間縫隙的正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間並不起眼的酒館。

  這于普通百姓而言,不過夏日裡十分常見的一場大雨,唯一的特別之處,只在於這場雨下得特別大,特別急,不少人家半夜驚醒,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加固房頂。

  但是對於江湖人,尤其是那些呼風喚雨的江湖高手,在空間碎裂的那一瞬間皆有所感,紛紛自睡夢或者靜坐中睜開眼,齊齊起身看向同一個方向,黑暗中,正好將異象消失的那一幕收入眼底,心中大為震動——這是……

  *

  這個世界有破碎虛空的說法,但到底有沒有人破碎了虛空,甚至到底能不能破碎虛空,卻是任何人,包括三大宗師在內,都無法給出準確答案。

  江湖人盛傳魔門邪帝向雨田修煉《道心種魔**》到至境,可能已經破碎虛空而去,但這也僅僅只能說是可能而已,誰也沒法確定他是不是已經死了或者是歸隱了,就連白道魁首慈航靜齋對於地尼是否堪破死關之事也是含糊其辭。

  所以方才異象究竟是不是破碎虛空,又是何人所造成,成了幾乎所有江湖人牽念之事。

  *

  好舒服。

  葉歸程還沒睜開眼,便覺得心情難得地暢快極了,不由懶洋洋地哼了一聲,身體舒展開,觸及掌下的一片膩滑,醒過神,一把將楚歌攬進懷裡,低下頭,交換了一個甜膩膩的吻。

  楚歌被擾了美夢,一巴掌輕輕地拍在葉歸程臉上,咕噥了句「……還沒刷牙呢」,轉而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

  葉歸程覺得好笑,拉下她的手親了親,這才從床上爬起來。

  一站起身,那種通體舒暢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之前不管是在上個世界還是上上個世界,他總有一種身上戴著枷鎖的感覺,不算重也並不難受,就是有些困擾,而今卻好像枷鎖盡除,負累盡解了,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氣,暢快得他簡直想要跑出去打兩拳。

  然後他也真的出去了。

  控制著周身劍氣將院子的樹葉打下一半,並且在樹下形成了一個心形圖案,葉歸程的心情這才平靜了下來。

  這一平靜下來之後,他就發現如今眼前的世界與往常截然不同,目之所及,聽力之遠,所察之微,遠非過去所能比。

  他不由地沉心靜氣,雙目微闔,整個酒館的模樣霎時間便猶如一幅動態變換的畫卷在腦海中展開——楚歌在臥房沉睡,呼吸均勻緩慢,偶爾大概會轉轉眼珠,抽抽鼻子,分外可愛。杜叔在廚房,手裡大概揉著一塊兒麵團,隱隱地似乎都能聽到麵團揉按時擠壓氣泡的細微聲響……

  葉歸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隔了這麼久,他總算是突破了。

  沒想到突破了之後的境界竟然是這個樣子,倒是有意思。

  葉歸程挑挑眉,轉身回去房間——杜叔早點快做好了,他去喊出個起床,順便……跟她說下自己突破的事情。

  *

  這次楚歌睡得很沉,葉歸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人弄醒。

  葉歸程突破了,楚歌比他還高興。畢竟她最清楚葉歸程為了更進一步有多拼,不說神雕世界,光是倚天世界便常常閉關,那頻率都快趕得上張三豐張真人了。

  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楚歌正這麼想著,待到了飯廳,杜叔先是打量了葉歸程一眼,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張拜帖,遞給楚歌,並道:「小姐,我們初來嶺南,論禮,該當去拜訪一番此地的掌權人宋閥才是——這是我準備好的拜帖,小姐看看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啥?楚歌下意識地接過帖子,眨眨眼——嶺南?宋閥?

  這兩個名次太具有代表性,此時放到一起,楚歌幾乎一聽就知道他們又穿了,穿的還是《大唐雙龍傳》。所以其實並不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只不過所處世界的境界高了一層,所以歸程的境界才更進了一步吧?

  *

  這個世界跟之前的每個世界都不一樣。

  嚴格說來,其實劍三的武俠世界觀始終未曾繞開金古梁溫的武俠世界觀,與黃易的《大唐雙龍傳》這種近乎玄幻的設定有很大的不同,楚歌少不得要給葉歸程具體介紹了一下眼前這個世界。

  包括傳承了數百上千年的魔門白道,如今大權在握的四大閥門,以及武功最高的天下三大宗師。

  初初聽說這是隋朝楊堅時期的時候,葉歸程還以為自己這是到了他所在的大唐之前的時間裡,可等聽了楚歌的詳細介紹後便明白,這個世界跟他所在的大唐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這彼此的關係對他來說倒也不難理解,就好像是年輕的黃藥師與年老的黃藥師所在的兩個不同世界一樣。

  不過……「阿楚,你所說的慈航靜齋修習《慈航劍典》有五大要訣,分別為『劍氣長江』、『劍主天地』、『劍靈寰宇』、『劍神無我』、『劍心通明』,還有魔門分為兩派六道,其中包括花間派、補天閣,與我所在的大唐七秀坊、萬花穀、五毒教的心法或者招式名稱相似,聽著倒也親切。」

  聽了楚歌的介紹,葉歸程對這個世界十分感興趣,不說這裡有之前楚歌曾經提及的「破碎虛空」的說法,這些熟悉的詞語更是令他有幾分親切感,再加上這個世界還有許許多多他曾經在史書中見過的人物,也更有真實感。

  因為你所在的劍三世界可以說得上是史上最大綜武俠同人衍生啊。

  不過楚歌還是默默地把這句話吞下去,然後敲了敲手邊桌上的帖子,轉頭看杜叔:「宋閥畢竟是嶺南一方霸主,而我們不過是開個小酒館,又沒什麼交集,沒必要去吧?」

  「不,必須去。」杜叔看了眼葉歸程,歎道:「一個不認識的宗師巔峰之人跑來新的地方,還不去拜碼頭,是要砸場子嗎?」

  楚歌秒懂——根據杜叔所說,他們這次應該又設定成突然搬到了嶺南。如果葉歸程已經達到了宗師巔峰的境界,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不少人的心神,若是不說明白了,只怕要被宋閥視作挑釁。

  而聽到這話,葉歸程也是心下一動,按照之前楚歌給他解釋的這個世界的規則,宗師之上只有大宗師,待大宗師圓滿,也就能夠破碎虛空。既然宋閥的實力已經不遜于三大宗師,有機會不妨跟他切磋一番……

  楚歌既然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很快便把酒館的一切事情安排好,隨後就請人給前往宋家山城送了拜帖。

  本來楚歌還擔心對方不會收,畢竟宗師什麼的也不是分分鐘就能辨別出來的。不想沒過兩天宋閥便有人傳說,說是家主三日後於宋家山城擺宴,邀楚歌和葉歸程前去一聚。

  因為楚歌並不知道,這次酒館穿越著實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其他離得遠的勢力一時半會確定不了他們的具體位置,但是他們身在嶺南地界,自然很早便被宋閥的人注意到。又因為之前天生異象,前來此處打探的人亦是好手,幾乎是當天便判定葉歸程至少是宗師境界,所以才這般順利。

  酒館距離宋家山城並不算太近,兩人提前一天動身,走過盤山路,剛好在約好的時間到了宋家山城附近。

  宋閥所在居所既然被稱作山城,其本身就像一座城池,依山傍水而建,三面環水,雄峰屹立,形勢險峻。

  宋閥還是還是很重視他們的,待通報過姓名後,很快便有一個三十多歲的負劍男子率領一干青衣勁裝漢子騎馬迎出城。

  楚歌見狀,下了馬,笑道:「竟要勞煩地劍親迎,真是讓晚輩慚愧。」

  原來這位便是地劍宋智。葉歸程微微一笑,也跟著下了馬,一邊拱手作禮,一邊打量了著宋智,隨後在心裡暗暗搖了搖頭,這個人完全激不起他的戰意。

  宋智甫一見到葉歸程便心下大震,心裡猜著這人大概已經宗師巔峰,面上仍舊笑著向兩人拱拱手,道:「楚老闆、葉公子。兩位既然前來赴宴,那便是我宋家的朋友,未能遠迎,是宋某失禮了才是——兩位請上馬,城內宴席已備好,就等二位了。」

  楚歌也道:「宋二先生請。」

  說著眾人一齊上馬,進了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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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5.20更新

  一行人驅馬入了城內,宋智一年帶著兩人順著盤山路往上,一邊指著周圍做著介紹。

  城裡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在城外明顯能看出這處山城乃是極為重要的一處攻防要塞,而城裡卻是小橋流水般的寧靜祥和。

  井然有序的房屋,寬闊潔淨的青石大道,路旁花木繁盛,鳥雀交鳴,泉水溪流叮零作響,亭臺樓閣,重巒疊嶂……不像是名聲顯赫、鎮守一方的霸主居所,反倒仿佛進了江南精緻的園林之中。

  楚歌興致盎然地四處看著,不知不覺被宋智帶到一處院門前。

  宋智拉住韁繩,讓馬兒止步。

  楚歌還在東張西望地看著,葉歸程只好一面扯緊自己手中的韁繩,一面伸出另一隻手,幫楚歌停下馬來。

  楚歌眨眨眼,看宋智,一邊問著「到了?」,一邊便要下馬。

  宋智抬手攔了一下,轉而對葉歸程笑道:「此處乃磨刀堂,是大兄的練武場,他已在裡頭久候葉公子多時了——至於楚老闆,自有大嫂前來招待」

  磨刀堂?楚歌心下微動,磨刀堂中有塊磨刀石,凡是被宋缺視作對手之人,皆會被他在上面刻上名字,並一一尋其決鬥。不過他們才剛來這裡沒多久,歸程怎麼都沒可能磨刀石上有名吧?想到這裡,楚歌倒並不怎麼擔心,只是抬眼看向葉歸程。

  初來這個世界,葉歸程早就想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大宗師以及絲毫不遜色于大宗師的幾人的武功境界,此時宋缺邀他進去,自是沒有拒絕的理由,對楚歌輕輕一笑,然後對宋智點了點頭,下馬,緩步走進那間院子。

  楚歌乘在馬上直到完全看不到了葉歸程,方才轉頭看向宋智,道:「接下來還請宋二爺帶路。」

  宋智一愣,隨後笑了,到前邊帶路,領著楚歌前去後院花廳。

  那位葉公子是個值得值得探究的人,而這位楚老闆,同樣很有趣。宋智一邊帶著楚歌往女眷交往的花廳而去,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開始他還以為這位楚老闆會因為擔心葉公子不願離開而要他費一番口舌哩。

  *

  宋智帶楚歌去的地方離磨刀堂並不算近,兩人左拐右拐,一路景致變得越發繁複豔麗,忽然聽宋智說了聲「到了」,楚歌隨他下馬,跨進一間花園。

  宋智站在門口抬手招了個婢女,低頭吩咐了兩句,然後對楚歌道:「楚老闆,在下還有事,便不奉陪了。大嫂就在裡面,之後由阿蘭帶你進去,還望楚老闆見諒。」

  楚歌笑著點點頭,宋智轉身出去,那個叫阿蘭的婢女福了一禮,道:「請楚老闆隨婢子來——」

  楚歌點頭跟上,然後一邊跟著阿蘭往前走,一邊打量著這個花園。此處的風格與整座城有些格格不入。

  宋家山城精緻典雅,低調奢華,是淡妝,而這個花園,卻是濃抹了。只不過雖然五顏六色,鮮豔綺麗,卻並不俗氣,只讓人感覺張揚熱鬧的活力,就連心情也隨之歡愉起來。

  那位被傳做「醜女」的宋夫人會在這裡招待她,想來也應該會是個有趣的人吧?

  *

  葉歸程踏進門後,眼前便斜出一道橫跨池塘的曲廊,他停下腳步,掃視了一圈四周,曲廊回環反復,以池塘中心的六角石亭為端,接一石橋,通往二重院門,頗有意境。

  葉歸程隨即便踏上回廊,廊下池塘微波粼粼,鋪滿了碧色的荷葉,幾朵粉紅的荷花怯怯地探出頭來,間或有彩色錦鯉晃著尾巴悠閒地在其間穿來遊去。待過了石亭邁進內院,眼前豁然開闊,首先看到的便是落下重重樹蔭的參天巨槐,而槐樹的後面便是磨刀堂了。

  遠遠地看到房前「磨刀堂」三個大字,葉歸程立即不再流連眼前景色,迅疾又不失從容地踏上白色石階。

  磨刀堂空間不小,葉歸程只一眼掃過掛滿了各色寶刀的牆壁,便盯住堂內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的男子——身姿挺拔,身披青色長袍,未配兵器,卻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

  葉歸程斂了情緒,正待要行禮見過這位名滿天下的宋閥閥主,這時對方卻突然轉過身。

  葉歸程不由挑了挑眉——對方有著一張毫無瑕疵的英俊臉龐,雙眸明亮,神采飛揚,高門大閥養出一身貴族氣派,霸氣不失儒雅,沉靜又添憂鬱,令人敬畏。

  葉歸程打量宋缺的時候,宋缺也在打量他,待兩人目光相交,嘴角突地挑起。

  葉歸程似有所感,立刻激起全身劍氣,將全身護得密不透風。

  護盾方才形成,宋缺便已往牆上探手一按,隨著一聲清越的龍鳴之聲,其中一把刀從刀鞘中跳起。

  宋缺隔空虛抓,那柄厚背大刀便落入他的掌心。

  強烈得幾乎猶如實質的刀氣自宋缺體內蕩出,葉歸程便是隔著一層劍氣護盾,依舊感覺到寒意砭骨。

  他不敢大意,更無半分鬆懈,幾乎是下意識地往牆上一探——

  冷冽的刀鋒破空而至,仿佛刀鋒入水,切開他的劍氣護盾,雪亮的鋒芒幻化出千百種形式,幾乎沒有破綻,也無法躲避。

  「鏘——」

  金戈交擊,內勁相撞,空氣被擠壓,發出細細的爆鳴,鼓動起兩人的寬袖長袍,就連房屋也微微晃動起來。

  ——方才千鈞一髮之際,葉歸程仿佛隨意地自牆上一抽,便拔出一柄寬大得仿佛重劍的大刀,橫檔胸前。

  橫檔這招說來簡單,但是這樣恰到好處的格擋住宋缺這勢如破竹的一刀,卻是並不容易,少一寸擋不住,若多了一寸,莫說格擋,怕是整條手腕都要被切去。

  然宋缺刀氣所攜帶的凜冽罡風還是將他肌膚劃破少許,葉歸程眉頭微皺,隨後意隨心動,再次凝聚劍氣,形成一個微小的氣場,將刀氣盡數阻隔於外,而後專注于宋缺刀法的變化,適時轉動手中刀柄,做出應對。

  他並不擅刀,不過這把刀倒是勉強可以當做重劍使用,也還算趁手。

  「好!」宋缺高喝一聲,眸光更亮,手下微微往側面一用力,刀鋒擦過刀鋒,斜切向下,卻在即將切斷葉歸程雙腿之際,以一種絕不可能方式的翻轉,趁葉歸程閃避、身前空門大開之際,往上一挑——

  *

  「楚老闆?」

  楚歌猛地回過神,收回看向某個方向的視線,轉頭看向叫自己的宋玉華,歉意地笑笑。

  此時楚歌正坐在宋家山城一個後花園的涼亭裡,周圍除了來回做事的婢女,只有宋夫人並兩位宋小姐。方才她便是在宋大小姐玉華的介紹下,欣賞著這個花園。只不過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瞬間的不安,忍不住出了會兒神。

  身為宋閥嫡系大小姐,宋玉華性子大方,舉止得體,自然不會因為楚歌的走神而不滿,便淺笑著繼續介紹,嗓音柔和,十分悅耳。

  而另一邊,才十來歲的宋玉致則扯著宋夫人的袖子,小聲說要吃冰葡萄。

  小蘿莉聲音軟軟的,楚歌不由笑著看過去。只見宋夫人無奈地笑著給她摘了幾粒葡萄,放在一盞琉璃碗裡遞給她,囑咐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

  見此,楚歌有些感慨。原著裡說宋夫人是南蠻醜女,楚歌一開始以為會有多醜,見過了之後才發現,人家何止不醜,還是個頗有異域風情的美人兒,高鼻深目,膚色略深,卻是張揚又有活力。

  宋夫人一抬頭,恰好對上楚歌的視線,露齒一笑,把剩下的一大碗全都遞給楚歌,笑道:「楚老闆似乎喜歡吃這些果子,山城別的不多,這些果子倒是管夠。」

  楚歌笑著道了聲謝,接過來。

  嶺南氣候悶熱潮濕,而今天擺出來的水果大多用冰水湃過了,帶著沁心的涼意,一口咬下,十分舒服,楚歌不由失禮地多吃了些。

  吃著冰鎮水果,聽著宋玉華廣播員般毫無瑕疵的音線,周圍伴著大小美人,楚歌默默想著,這趟宋家山城,沒白來。

  *

  刀鋒逼近,然而葉歸程卻根本就未曾想過躲避,手中長刀一揮,轉守為攻,反向宋缺腰下刺去,令他不得不收刀回撤。

  兩條身影乍分倏合,轉瞬便傳出數十交擊之聲。

  宋缺又一刀劈至跟前,葉歸程找不到破綻,眸色一沉,翻身後撤,宋缺趁勢而上……這時堂外突然傳來虛浮雜亂的腳步聲,一個婢女慌裡慌張地靠近了,大喊道:「閥主不好了,夫人讓我來請葉公子,那位楚老闆方才……方才不知怎的,暈過去了……」

  「哢——」

  葉歸程手裡的刀突地斷裂,他看著手裡的斷刀,愣了一下,隨後顧不得禮節,拎起那婢女便往外跑去。

  磨刀堂轉瞬只剩下了宋缺一個。他瞄了眼滾在地上的半截斷刃滾在地上,再看看自己手裡的刀,方才他的刀尚未遞到葉歸程面前。

  所以這刀,只能是葉公子聽聞楚老闆的消息之後,情緒大震之下自己弄斷的。

  宋缺一甩手,手中的刀穩穩當當地插入牆上的劍鞘中。他負手,抬頭看向後院花廳方向,若有所思——那位楚老闆……似乎葉公子的妻子?

  一聲輕歎,飄落在空氣裡。


第164章 5.21更新

  楚歌是被小腹傳來一陣陣鈍痛疼醒的,眼睛還沒睜開,意識也尚未完全清醒,她只以為自己是到了生理期,隱約記起之前吃過的那些冰鎮水果,一邊暗想著自作孽不可活,一邊摸索著將手伸到小腹,慢慢揉著。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得太涼,這次小腹格外疼,仿佛還在一直往下墜一般,楚歌揉著,不由哼唧了幾聲。

  緊跟著,一隻寬厚、帶著細繭的大掌覆上自己的,握住了她的手,而另一隻手掌則貼到她的小腹上,輕緩地一圈圈揉著。

  手掌上大概運了內力,掌心微燙,貼合在小腹上,溫度適中。

  鈍痛下墜的感覺漸漸減輕,楚歌舒服地呻|吟了一聲,這才睜開眼。

  正好對上葉歸程含笑的眼睛,嘴角微翹,微微垂著頭,如雪的長髮散落下來,溫聲道:「還疼嗎?」

  「不疼了。」楚歌搖搖頭,不知怎的,心裡突然湧起萬千柔情,鬆開被子裡跟葉歸程交握的手,向他張開雙臂:「歸程。」

  葉歸程卻是突然連被子帶人,將她一把抱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個圈。

  楚歌發出一聲驚呼,連忙攬住他的脖子,隨後便發出一連串歡快的笑聲,聲音清脆悅耳,顯然很是愉快。

  葉歸程足足轉了數十圈,方才停下,也沒把人放下,直接攬著人,更加用力的抱進懷裡。

  楚歌有些奇怪,眨眨眼,從他懷裡探出頭,問道:「你、你怎麼啦?」因為方才笑得太急,她此時有些喘不過氣來,聲音軟軟的,臉頰紅紅的,眼睛潤潤的。

  葉歸程見了心裡十分歡喜,不由湊過去,蹭著她的臉頰,不斷啄吻著,從額頭到眼睛鼻尖唇角,一遍遍的,仿佛親不夠一樣。

  楚歌被他噴出來的氣息弄得有些癢,嬉笑著躲進他懷裡。

  葉歸程再次將她抱緊,低聲道:「阿楚,我好開心,真的,特別特別開心。」

  「嗯?」楚歌再次探出頭,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葉歸程向來自製,情緒也極為內斂,像這般的模樣,並不多見。

  葉歸程凝視著楚歌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道:「我們要做爹娘啦!」

  甫一醒來,便被砸下這麼個消息,楚歌那還不怎麼靈光的腦子瞬間懵了:「哈啊?」

  *

  被婢女告知楚歌暈了過去,葉歸程心裡驟然便縮成一團,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更勿論控制掌中力道,刀刃斷做兩段,他當即拎起那個婢女,去找楚歌。

  等他在婢女的指點下找到楚歌暫時安置之處的時候,楚歌正躺在一間屋子裡,大夫已經給她看完了病,開完了方子。所以葉歸程正好撞見宋夫人正喜氣洋洋地送背著藥箱的大夫離開。

  這一路走來,葉歸程的心情也稍稍冷靜了下來,見此情景,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事興許並不是什麼大事。

  宋夫人能在宋缺心有所愛的情況下為其生育四子二女,其性格智慧都是不差的,見一位陌生男子拎著自家婢女急沖而來,略一思索,便知道這人便是閥主所說的葉公子,當即言笑晏晏道:「恭喜葉公子了,方才大夫診出楚老闆是有喜了。」

  有喜了?聽到這個消息,葉歸程先是狂喜,隨後又很快冷靜下來:「那阿楚怎會暈倒?」

  宋夫人先是示意一旁的婢女帶大夫出去,隨後面露愧色道:「是我不好,不知此節,方才讓楚老闆吃了太多涼物。大夫已經看過了,並無大礙,且我也使人去煎藥了。」

  葉歸程不置可否,眉眼微垂,道:「阿楚呢?麻煩夫人帶我見她。」

  到了這個世界,厚積薄發,葉歸程瞬間邁入宗師巔峰的境界,身上的氣勢絲毫不遜色于宋缺。宋缺平日裡與她相處的時候好歹還會收斂,可葉歸程這種時候根本顧及不到這種細節。

  宋夫人面上一白,匆忙低頭掩飾住,然後請人進去。

  *

  葉歸程一進去,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楚歌因為疼痛而煞白了的臉色。

  可以說從他認識楚歌開始,就很少就到對方這麼難受的樣子,若非他自製力好,知道這事跟宋家沒關係,實在是他們二人疏忽了,怕是就要遷怒于宋夫人了。

  不過就算沒有遷怒,他的臉色也很不好,語氣有些**地,表示想要單獨跟楚歌待一會兒。

  宋夫人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揮了揮手,帶著一屋子的婢女離開。

  等人都走了,葉歸程坐在床邊,雙眸凝視著楚歌,心念百轉。

  因為他們的經歷特殊,葉歸程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卻覺得他們倆似乎隱隱有不死不滅的趨勢,所以他心裡其實早就絕了留下骨血的念頭。

  只要跟阿楚在一起,就算沒辦法擁有流淌著他們二人血脈的孩子,也沒什麼所謂,不過若是有,那也是錦上添花,他也由衷地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欣喜……就是怕楚歌的身體……葉歸程臉上神色變幻,一會兒滿是初為人父的喜悅,一會兒又為楚歌的身體擔憂。

  末了,抬手摸摸楚歌的臉頰,暗暗在心裡下定決心,生孩子這種事九死一生,以後他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的阿楚,護她和孩子周全。

  *

  葉歸程意外,楚歌一樣驚訝。

  兩人對於孩子的想法倒是差不多的,聽到這個消息,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半晌傻笑起來——這裡面,藏了一個她和歸程的孩子,一個既像她,又像歸程的孩子……

  不過楚歌傻笑沒持續多久,便被葉歸程遞到跟前的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打斷了。

  ——這湯碗是府內的婢女方才送來的。

  楚歌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葉歸程放回了床上。她不由往裡縮了縮,警惕道:「這是什麼?」

  葉歸程順勢坐到床沿,將湯碗往前遞了遞,嗓音低沉又溫柔:「安胎藥。」

  楚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扭頭:「苦的!」

  「良藥苦口利於病。」葉歸程諄諄善誘,「趁著還熱快點喝了,不然就要重煎了。」

  楚歌繼續撇著頭不看他,嘟囔道:「我肚子不疼了……」——不需要喝藥。

  之前她很少生病,便是病了也有杜叔做的藥丸,並不難吃,所以她難免對這一聞就知道苦兮兮的藥十分抗拒。

  葉歸程一手穩穩地端著藥,另一手攬住她的脖子,把人拉過來臉貼臉,低聲道:「別任性。」

  楚歌耳尖一紅,到底服了軟,雖然嘴裡嘟噥著「……QAQ有了寶寶,歸程你就不愛我了」,但還是接過碗蒙頭蒙腦地往嘴裡灌。

  湯藥不多,雖然苦,不過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去,也不過三五口,並不是特別遭罪。

  楚歌喝完後,擎著空碗,忍不住微微皺起眉眼,等著嘴裡的苦味充滿口腔……手中的碗卻突然被取走,下巴被抬起,溫熱柔軟的雙唇立即貼了上來。

  靈活的舌頭毫不遲疑地探了進來,在苦味散發開之前,一一掃過自己的牙齒舌苔和上顎,交換過來的津液莫名帶著甜甜的味道,壓住湯藥的苦澀。

  親了半晌,葉歸程方才放開她。

  楚歌愣愣地看著他。

  葉歸程臉上突然也有點紅,卻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淡淡道:「方才忘了拿蜜餞了。」

  楚歌正要點頭,眼角餘光卻瞥見他身後桌上的果盤,再次傻笑起來。

  葉歸程見她傻笑,將空碗隨手擱下,看著楚歌,認真道:「阿楚,我對你的感情,不會因為有了孩子而消減半分——我愛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愛你,可孩子在你身體裡,他若是有個什麼差池,我怕你也難保周全。」

  楚歌整張臉頓時都燒了起來,不由拿被子將整個人都包了進去,悶悶道:「我要休息啦,你先出去吧。」

  葉歸程拍了拍她,完全順著她道:「好好好,我出去。你睡覺的時候別把頭埋進被子裡。」說著,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碗,長腿一邁,當真走出屋子。

  聽著房門被順手帶上,楚歌這才探出頭來,扭頭看向閉攏的房門,慢慢地露出一個極幸福極滿足的笑容——這輩子就算到此為止,她大概也沒什麼遺憾了……

  *

  葉歸程拿著碗,出了房門卻沒往廚房方向走,而是從容地踩著穩健的步伐,往前院而去。

  前院裡,宋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晚風將起,將他青色衣袍吹起。

  葉歸程停下腳步,雖然看不到宋缺的表情,卻莫名猜出他此時心裡應該極為困惑,不由微微一笑,道:「宋閥有事想要跟我談談?」


第165章 5.23更新

  雖然楚歌已經並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不舒服,不過因為之前暈倒的情況有些嚇人,葉歸程便按照醫囑,準備在宋家多叨擾幾日,也好讓她好好休息。所幸城內空屋子很多,倒也並不怎麼麻煩。

  宋夫人也十分善解人意,聯繫之前葉歸程對自己的態度,便只安排了幾個機靈話少的下人前去守著。

  這樣倒是很合葉歸程心思,他和楚歌做事本就不怎麼習慣假手於人,不過出門在外不比家裡方便,有這麼幾個人端水傳飯什麼的倒也不錯。

  用過飯,葉歸程又按照醫囑,拉著楚歌去院子,繞著院子走了幾圈,待天色黑了下來,洗漱完,便早早睡下了。

  兩個人頭挨著頭,呼吸交融,四肢相纏,就算是睡在根本不熟悉的地方,也依舊睡得十分踏實。

  *

  磨刀堂

  宋缺跪坐在中央,微微仰起臉,眸色微斂,一一掃過四周的牆壁。

  牆上掛著刀,各式各樣的刀,長的短的,寬的窄的,中規中矩的,奇形怪狀的,全都是這些年他精心搜集而來的。

  看了一圈,他抬手,微微運力,一柄刀便自刀鞘裡躍起,跳進他的掌心。他這才垂下頭,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手裡的刀,手輕輕撫過刀身,感受著那抹涼意。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刀的,只記得大概從他認識了刀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時候離開過它。

  對於他來說,這世上任何都是可以替代的,或者說可以放棄,但是唯獨這掌中刀,讓他甘願奉上自己的一切——

  舍刀之外,再無外物。

  這是他用了差不多半百的時光,一步步走出來的,屬於他自己的刀道。

  只不過……他的眉頭突然微微皺起,配上那張英俊得毫無瑕疵的臉,極有魅力。

  他突然想起今天傍晚跟那位元年輕人的對話。

  說是年輕人,也許並不恰當。

  ——他一頭白髮,也許有不少人會在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錯估他的年齡,不過又因為他相貌年輕,基本很快就會否認自己的猜測。但是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宋缺一見葉歸程,便覺得他的年紀並不會太小。有些武功練到一定程度,確實有駐顏之效,容顏不老也不稀奇。

  宋缺將他視作同輩人,對於傍晚那場談話,自然也重視了許多。

  「宋閥主的道令人敬佩。只是雖然目的一致,不過的刀道與我的劍道,定是截然相反的。」

  「閥主除了刀,再無外物,豈非連自己也一併舍去了?可我捨不得舍去自己,更捨不得阿楚。劍於我而言,是工具,也僅僅只是工具。」

  「你們的破碎虛空,是為了追求武學至境,可對於我來說,大概是為了……不被她拋下……」

  「閥主與梵齋主之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我並不是很能理解你們的想法。入情而後出情,這也許是你們慣用的修行方式——」

  「可對我而言,情,是世間最為鋒利之刃,亦是最為堅固之盾,絕情是道,極情未必便是死路。」

  「實不相瞞,我與阿楚,也曾經面臨有點相似的情況。只不過她願意為了我放棄一些事情,我也願意為了她放棄一些事情……」

  宋缺微微闔上雙眼,眼前仿佛浮起那張白髮清顏,他神色溫和,臉上的笑意明明清淡卻又格外深刻,緩聲道:「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請恕我直言,閥主和梵齋主的感情全是算計和預謀,根本不算入情,便是堪破了,也未必能精進修為。」

  *

  夜色漸漸深了,宋夫人坐在窗前,微微垂著頭,似乎在想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想,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精緻的雕像。

  夜色寂寥,唯有燈燭不疾不徐地燃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婢女輕手輕腳地過來請示道:「夫人,已經戌時(22時)了,您該安歇了。」

  宋夫人被驚醒,抬頭下意識看了一眼院門方向。

  此時已經起霧了,院子裡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不過即使能看到,大概也是什麼都不會有吧。宋夫人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準備隨婢女去臥房。

  尚未走進去,便聽到外間有婢女傳來一聲驚呼,以及接連不斷的衣袂摩擦聲和跪地聲。

  緊跟著,便是熟悉的低沉聲音,淡淡道:「都輕點退下吧。別吵醒夫人。」

  似乎有婢女想要應「是」,不過又想到了什麼,連忙捂住了嘴,這才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宋缺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臥房前。

  宋缺一進臥房,便看到宋夫人正回首看著他,臉上滿是驚喜,他先是一怔,脫口道:「夫人還沒睡?」隨後又反應過來什麼,也不多言,上前搭住她的肩膀,難得溫聲笑道:「正好一起睡。」

  雖然宋缺之前也有偶爾回房睡覺的時候,但這次,宋夫人說不上理由,只是莫名覺得,這一次閥主似乎跟往常不一樣。

  她不由翹了嘴角,重重地點了點頭。

  *

  楚歌和葉歸程這次在宋家山城待了兩天,跟宋家一家子都相處的很好,臨走的時候,宋夫人給安排了一輛特別大特別寬敞的馬車——楚歌既然有了身孕,自然不方便再騎馬,後頭還跟了一輛貨車,裝滿了各色水果——只要不是冰鎮的,孕婦多吃點水果還是很好的。

  等臨近酒館的時候,楚歌突然想起什麼,笑嘻嘻地問他:「我聽宋夫人說,你曾跟宋閥主說,你拼命修習武功,想要達到破碎虛空,是為了我?」

  這個倒沒必要遮遮掩掩的。葉歸程點點頭,道:「你不是說酒館總是換世界,有點像是破碎虛空嗎?要是我有能力破碎虛空了,就再也不怕你不見了……」葉歸程說到這裡,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當年你從大唐突然消失之後,我真的挺絕望的,那種無力的感覺……嘖。」

  自己消失之後的歸程樣子……自己其實是有看到的。楚歌此時想起了,也還是有點心酸,突然撲進他懷裡,抱住他的脖子,低聲道:「對不起……」

  葉歸程抱住她,輕拍她後背,好笑道:「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那又不是你的錯——等之後我能破碎虛空了,你可就跑不掉啦。」

  楚歌難過了一會兒,突然道:「其實你根本沒必要追求什麼破碎虛空。」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說到這裡,楚歌突然頓住了,滿臉困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覺得你沒必要。破碎虛空什麼的,太難啦。」——要是穿到《翻雲覆雨》或者《破碎虛空》還好,至少裡頭確實是有人破碎虛空了,而這個世界,基本就沒人真正成功了,讓她很是懷疑是不是這個世界風水不好。

  本來葉歸程就准本在楚歌順利生下孩子之前,不再做什麼了,所以他摸了摸楚歌的頭,點頭笑道:「好,聽你的。」

  *

  葉歸程一大早起來練完功,便去藥廬端了杜叔煎好的安胎藥往臥房走去,聞著湯藥微苦的氣味,不由想起那天剛回來時的事。

  杜叔聽說楚歌有了身孕後,反應比他倆這對準父母還大,先是愣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而後又手忙腳亂地要給楚歌把脈,最後又同手同腳地跑去煎安胎藥。

  弄得兩人哭笑不得之餘,也是大為感動。這麼多年,雖然杜叔的記憶經常半清零,但是對他倆的好是從來不打折扣的。

  為了煎藥,杜叔特意在他們院子裡開出一間小藥廬,藥廬離房間不遠,葉歸程不過幾步就到了。然而床上卻不見楚歌的身影。

  「就這麼會兒,又跑哪兒去了?」葉歸程無奈,只當楚歌又不想喝藥,他只能把藥碗放到桌上,出門去找。

  找了一會兒沒找到人,卻遇到了杜叔。杜叔很奇怪道:「不能吧。小姐如今已經過了頭三個月,前兩天我就給換了藥,這藥基本沒什麼苦味,她不該躲啊。」

  「那我再回去看看。」葉歸程說著,回去房間一看,楚歌已經坐到了桌前,正端著藥碗準備喝。

  作者有話要說:

  見他回來了,還笑道:「你什麼時候把藥送來的,該叫醒我的,我都沒察覺——要不是我醒的及時,就要涼了。」

  ……咦?葉歸程奇怪:「你剛剛沒出去?」

  楚歌咕咚幾口將藥喝完,嘴裡還是有點澀味,聲音有些含糊:「我才睡醒呢,怎麼會出去?」

  葉歸程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那他方才,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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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5.24更新

  這件事說起來實在有點奇怪。不過葉歸程沒辦法解釋,甚至連證明都沒得證,只能當是自己看錯了。

  但是看錯一次兩次還好,待次數多了,就很不正常了……尤其是有一次夜裡,葉歸程半夜醒來找不到楚歌,房門也是反鎖著,楚歌完全不可能出去。他緊張地睜著眼睛一直等到天亮,然後便親眼看到楚歌的身體由無到透明,再由透明到完完整整顯現出來的過程。

  到了這個程度,葉歸程自是不會再認為自己是看錯了,於是等天亮了,楚歌醒來以後,他便把這事一五一十地跟楚歌說了。

  葉歸程肯定是不會撒謊的,甚至他能說得這般篤定,也是經過百般確認的,所以楚歌雖然覺得這事有點匪夷所思,也還是信了。

  不過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麼會這樣,解釋不清楚,就不能讓葉歸程安心,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濃重的黑眼圈和日漸消瘦的身體,楚歌也不由得為對方擔心起來。

  這麼一來,楚歌也漸漸瘦了下來。

  葉歸程一看這麼下去可不行,便只能道:「你別擔心我,我儘量快點調整好情緒……我之前不是說了麼,只要我能破碎虛空,就不怕你消失了——不管怎樣,我都會找到你。而我這麼厲害,肯定能破碎虛空的。」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不過兩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安慰之語。

  楚歌尋思了半天,心想果然還是要歸程真正突破到破碎虛空,甚至只是摸到破碎虛空的邊,想必才能讓他心安下來。

  這麼想著,楚歌便給葉歸程更詳細說了她對這個世界知道的一切。

  這個世界存在著所謂的四大奇書——《戰神圖錄》《長生訣》《天魔策》《慈航劍典》,據說只要能參透這四本奇書的其中之一,便能窺得武學至境,進而破碎虛空。除了《戰神圖錄》的下落她並不知曉,但是其他三本,在這個世界的下落,她差不多都知道。《慈航劍典》自然存放在帝踏峰的慈航靜齋中,而《長生訣》則在揚州的石龍手中。要想得到這兩本秘笈並不算難。石龍手裡的《長生訣》,以葉歸程如今的身手,想要看輕而易舉,而要看《慈航劍典》也不是不可能。只有《天魔策》比較麻煩,因為魔門內鬥不止,如今早已七零八落,由魔門的兩派六道分別掌管一部分,不說想要收集起來分外麻煩,單說各門派都把各自秘笈得死緊,生怕被人看去了這點,要看全本就很難。

  所以楚歌建議他先去揚州看《長生訣》。

  葉歸程本來顧及楚歌正懷著孩子,想要陪著她一塊兒等待孩子的降世,並不想離開,可又隨著楚歌消失的時間愈長,終歸心裡難安,最後跟楚歌和杜叔告了別,便前往揚州而去。

  葉歸程一開始是上門好聲好氣地求閱《長生訣》,不過這麼本奇書,石龍自然不願借。

  葉歸程當然有無數種方法慢慢打動他,只是時間不允許,他只好偷偷潛入石龍的家偷看。反正石龍武功不咋樣,葉歸程雖是躲在暗處偷看,這《長生訣》也算是看得隨心所欲。

  不過到了他這種程度,並不需要修煉這門武功,他只需要瞭解這本書對於武學,尤其是破碎虛空的感悟就可以。

  葉歸程看完甚至背誦下來之後,便直奔帝踏峰,向慈航靜齋的齋主梵清惠求閱《慈航劍典》。

  上一個求閱《慈航劍典》齋外之人是寧道奇,據傳他看過之後,便因為功力修為不足,遭到秘笈反噬而受傷吐血,從此江湖上對於慈航靜齋以及《慈航劍典》便分外忌憚。

  但這並不表示劍典是任人翻閱的。

  有人說寧道奇得以觀閱劍典,是因為其武功勝過齋主梵清惠,她不得不以寶典彰顯威名,震懾寧道奇。不管這種說法是真是假,葉歸程時間比較趕,眼下也沒了旁的選擇,所以也只能打上帝踏峰。

  葉歸程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確實鬧出一番大動靜,不過因為他們所降落的位置在嶺南宋缺的勢力範圍內,所以直到現在,也沒有哪方勢力能查出確切的結論。

  葉歸程此番孤身一人前來帝踏峰挑戰,慈航靜齋自然也很快便收到關於他的情報——從揚州而來。

  揚州倒是有些勢力,但都不值得慈航靜齋放在眼裡,所以梵清惠也只當他是個想要快速成名的小人物,就隨便指派了個弟子去打發他。

  直到葉歸程一招連敗七八人,梵清惠方才重視起來,親自應戰。

  葉歸程跟宋缺都能戰個旗鼓相當,梵清惠根本就不值得看,不過幾招,也敗下陣來。

  而寧道奇雖然被稱作是玄門第一人,又因為欠了人情而守衛慈航靜齋,但他畢竟是個散人,並不常在帝踏峰附近,所以梵清惠思量了一番,技不如人,也只能讓他翻閱劍典。

  梵清惠不是小人,既然允了他看,當真給了他一切便利。

  《慈航劍典》並不比《長生訣》淺顯,只不過比起偷看《長生訣》,翻閱劍典的時無一人打擾,效率高了許多,不過三天,便盡數查閱完畢。他看劍典也只是找破碎虛空的靈感的,所以並未練習其中的功法,自然不會出現寧道奇受傷吐血的情況。不過梵清惠不知道這點,只是見他安然出來,心裡驚異萬分,不由對他高看了幾眼,然後客客氣氣地送他下山。

  在半山腰上,遇到了聞訊而來的寧道奇。

  寧道奇因為之前得靜齋允許觀閱了劍典,便一直自覺欠了靜齋人情,此次葉歸程前來挑釁,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若是以往,葉歸程並不介意與之好好談談,表明自己的立場,只不過他在心裡算計著時間,距離楚歌生產也沒多久了,所以他一點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便動了手。

  《長生訣》和《慈航劍典》不愧是列入四大奇書的秘笈,葉歸程翻閱過後,便立即由宗師巔峰跨入了大宗師的境界,與寧道奇倒也可一戰。

  甯道奇被譽為玄門第一人,一手絕活散手八撲幾乎無人能解。

  但只要有招式,就不可能毫無破綻。

  葉歸程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於所謂的三大宗師並沒有什麼敬畏之情,再加上他此時實在無心戀戰,下手格外果決,招式大開大合,卻又不失靈敏迅疾。

  寧道奇擅長並且能夠做到以慢打快,不過是因為他所遇到的對手跟他等級差不太多

  。葉歸程經歷了好幾個世界,活得時間也很長,積蓄於體內的力量在這個時候全面爆發,擊敗寧道奇,也不過是比梵清惠多花了點時間罷了。

  葉歸程並非嗜殺之人,破了寧道奇的護體起勁,在他無力阻攔之際,毫不留戀地抽身而退,疾步下山。

  四大奇書他已經參閱過了兩本,剩下一本不知去向,而另一本散落四方,並不好找,需得慢慢籌謀,他準備先回酒館,將這兩部書參悟透了。

  下了帝踏峰,葉歸程也沒多停留,直接買了匹好馬,往南而去。

  *

  然而慈航靜齋和寧道奇向來被武林各方勢力關注,葉歸程以為他跟寧道奇一戰不過是攔路與突圍,但卻在江湖上引發了軒然大|波。

  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打敗了享譽江湖已久的武林三大宗師之一的甯道奇,這樣的人,無論哪方都會關注。

  魔門白道,除了宋閥的其他三大閥門,三大宗師,以及之前情報明顯出現疏漏的慈航靜齋,全都在探查葉歸程出身來歷,甚至於踏足江湖的目的。

  很快,他來歷成謎,現居嶺南,去過揚州,閱過《慈航劍典》等一系列情報便迅速被上報了上去。

  相比起其他幾條資訊,第一條明顯更加令人關注。

  一個從來沒有在江湖上出現的人,似乎也無任何師承來歷,卻能在甫一踏入江湖之際便嶄露頭角,更是直接擊敗了寧道奇……得知這個資訊後,雖然並不在一處,各大門派的領袖們卻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

  這個世界雖然有破碎虛空的說法,但這種說法依舊非常玄妙,更像是種傳說,所有人都在追求這一境界,但是對於從未見過的事情,所有人在潛意識裡還是有所懷疑的,所以他們的第一反應並非是這人破碎虛空而來,而是通過什麼法子,瞬間變得這麼厲害了。

  能讓人一夕之間仿佛洗髓伐經般直接從普通練家子邁入大宗師境界,幾乎所有人都想到兩樣東西,一是失傳已久的傳說中的《戰神圖錄》,而另一個,則是魔門至寶,邪帝舍利。

  這兩個推測其實很經不住推敲,但是已久足夠吸引人。甚至對於無所不用其極的魔門來說,就算不是這兩樣,他手裡也肯定有什麼修煉秘法——不過是一個散人而已,直接搶過來就是。

  所以整個江湖各方勢力都坐不住了,就算嶺南之主宋缺讓人頗為忌憚,他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宋智收到魔門白道三大閥門甚至還有三大宗師的關鍵人物踏入嶺南的消息的時候是慌張的,因為宋缺偏偏于此時閉關,他連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以他的武功,根本無力與這些勢力抗衡,最終只能嚴守宋家山城,靜觀其變。

  *

  而葉歸程這一路趕得急,並沒有留心周圍的異常。再加上他年少白頭,本來就常常引人圍觀,一點打量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回去酒館之後過了一陣平靜日子——說平靜也不怎麼準確,楚歌還是時不時消失,他白白擔心無用,只能更加用心去參悟所看的《長生訣》和《慈航劍典》。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都商量好了,等葉歸程察覺到不對的時候,這片江湖頂尖的勢力幾乎已經全聚在酒館了。

  這時候就顯出白道與大門派的好了,他們自持身份,並不會主動挑釁,倒是一些不怎麼顯眼又沒什麼下限的魔門小門派,比如滅情道、邪極宗等派的人率先出聲,喝令葉歸程交出秘笈。

  葉歸程被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看現場有些亂,也不理他們,轉頭讓楚歌先去後院避避。

  話不投機半句多,等楚歌離開後,一群人很快就打了起來。

  好在這些門派只不過來了個長老大弟子之流,比如音癸派便派來了長老聞彩婷和邊不負,至於各門派領袖要麼乾脆沒來,便是來了也在南嶺範圍之外靜候結果,畢竟天刀宋缺的面子他們還是要給的,萬一惹急了,讓宋閥站到了那小子背後,他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沒了幾大高手,以葉歸程的境界,打他們還是十分輕鬆的。

  不出一個時辰,酒館外頭的店面被整個拆了,所有人都被丟了出去,還或多或少受了些傷。

  這個時候葉歸程已經很生氣了。

  本來因為擔心楚歌,他最近肝火就有點旺盛,偏偏這些人還不識趣地上門找事,把人丟出去後,他腳下踩著穩穩地步子,一步一步走出酒館,看似十分冷靜理智,實際卻是動了殺機——楚歌待產之日將近,他必須保證之後在無人敢來打擾,殺了他們既為了一勞永逸,也是想要殺雞儆猴。

  只是尚未出手,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小子,你倒是動手試試!」

  葉歸程驀地轉身,待看清那邊的情況,身子一晃,氣得目呲欲裂。

  只見酒館廢墟上,站了個形容下流的男子,他一手扼著楚歌的脖子,一手護體。見葉歸程看過來,他神色間頗為得意,摸了摸楚歌的臉頰,嘿嘿笑道:「小子倒是好運道,既練得絕頂武功,又有美嬌娘相伴,不日還將有個孩子,實在令邊某羡慕的很啊。」

  楚歌本就身子不利索,此時被他制住,更加難受。一聽此話便知道這人是原著裡臭名昭著的隱魔邊不負。這傢伙貪花好色、風流成性,不僅姦污了祝玉妍和岳山的女兒單美仙,甚至在單美仙遠去海外之後,又轉而惦記起了婠婠。可恨他在祝玉妍執掌陰癸派的時候出力甚多,祝玉妍一直待他不錯,婠婠心裡在厭惡他,也只能避開,卻不能說殺就殺。

  被這麼個□□摸了把臉,就算這人相貌不賴,楚歌依舊被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就算臉色已經疼得煞白,嘴巴上卻還是不饒人道:「邊不負你個姦污侄女的畜生,還敢談什麼運道?天道沒現在就把你收了你就該偷著樂了好麼?」

  單美仙永遠都是邊不負心中的痛,楚歌這算是精確地戳到了他的痛腳,他手下不由便要用力。

  耳邊卻突聞一道風聲,下意識地拽著楚歌就地一滾,待起身,方才感覺到後腦傳來一陣刺痛。他一手拎著楚歌,一手往腦袋後頭一抹,抹了一手赤紅,不由倒吸了一口——竟是削掉了半塊頭皮。

  他又看向剛才站立的地方,卻見地面現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這一劍當真又精准又狠厲,若非他躲得快,只怕此時他就不僅僅是被削掉頭皮,而是從腦袋開始,直接被削做兩半了。

  邊不負本以為手裡抓了一個軟肋,對方便能投鼠忌器,直到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太天真了,不由將楚歌拎到身前,一邊小心戒備,一邊在她耳邊細細低語道:「小姑娘,我勸你莫要再耍什麼小手段。陰癸派那幾個廢物便是折在此處陰後也不會責怪我,若情況不好,我大可以帶了你逃走——等到了我手裡,嘿嘿……」

  ——他不覺得方才楚歌那是意氣用事,只當是為了給葉歸程打掩護。

  楚歌不屑地撇了撇嘴,正要說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完全不理邊不負搭在頸間的手指,痛苦地想要彎下腰,努力去抱肚子。

  邊不負只當她在耍花樣,一點也不客氣地晃了晃她,不耐煩道:「我警告你,別……」

  話剛說到這裡,整個世界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邊不負手上。

  楚歌依舊努力想要去抱肚子,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如紙,不見一分血色,額角似乎都疼出了冷汗,嘴裡喃喃道:「……好疼……」

  她本就有著身孕,被邊不負這般折騰,會疼本就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她的整個身體正在變得透明。

  邊不負的臉色登時變得駭然,下意識地想要用力,手指卻突兀地整個穿過楚歌的脖子。

  楚歌變得透明的身體漸漸脫離邊不負的掌控,蜷縮著浮在半空。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嚇了一跳,驚疑不定。

  雖然之前也見過楚歌消失,但從來不像這個時候這個樣子……葉歸程只覺心中大慟,完全失了心神,不由自主地往前邁出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楚歌。

  這時楚歌終於睜開眼。

  此時她臉上的痛楚之色基本消失不見,垂下眼眸,靜靜地看向葉歸程。

  作者有話要說:

  見她不疼了,葉歸程心裡微微松了口氣,過了半晌,卻聽她虛弱地道了聲「……對不起」,隨後整個身體變得愈發透明,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在楚歌消失的那瞬間,他們身後那座偌大的酒館,也隨之消失。

  若說方才葉歸程還能自欺欺人這心痛的感覺不過是錯覺,楚歌總能跟之前無數次那樣消失再回來,可看到酒館都隨之消失不見,葉歸程終於意識到什麼,頓時心痛如絞,頹然地跪下。

  其他人卻終於回過神,一眼看出葉歸程此時空門大開,全無防備,彼此對視一眼,提起武器便要群起而攻。

  不想葉歸程卻突然於這個時候抬起頭,原本清亮的雙眸此時一片赤紅,周身蒸騰起一股強烈的戾氣。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卻讓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並隨之心神劇震——

  「你們,都該死。」

  *

  莫方,抱緊我,我起千(feng)蝶(che)了

  這章本來該斷成兩章發的,不過為了流暢點,也為了讓大家心裡踏實點,就一氣兒寫到了這裡,所以直到現在才發哈哈哈哈哈哈【還是實驗上機課寫的→_→

  唔,下章結束大唐副本,最多分離兩章就重逢,真的不虐,看我真摯的小眼神☆_☆

  拒絕一切理由的談心,也不接受刀片,至於技能,我不管我不聽我盾立了→_→

  *

  謝謝汀漓和慕晚晚扔的地雷,麼麼噠=3=


第167章 5.26更新

  「齋主。」

  嶺南邊界處,有白衣飄飄的淨齋仙子向梵清惠請示,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楚家酒館所在的位置距離邊界不過二十裡,以他們高深的武功修為,五感強於普通人,便是距離遠了些,也依舊能嗅到順著風飄來的濃濃的血腥氣,也依舊聽得到那些人慘死前發出的哀嚎。

  梵清惠不由跟身後隨她一同前來的淨念禪院四大護寺金剛對視了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幾分慶倖——幸好此次之事,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未曾出手。

  此次之事出起的時候,梵清惠以及了空其實也是想插手一番的。只是他們畢竟自持身份,既然是白道,也有自己的原則,而且對於他們參佛之人來說,各人有各人的機緣,強搶了未必便是好事。再加上葉歸程可與大宗師媲美的武功境界,他們並不覺得此行會有什麼收穫,會來到這裡,也是為了阻攔其他白道勢力。

  奈何慈航靜齋雖然威名赫赫,卻終究抵不過神秘秘笈帶來的誘惑,再加上還有不少魔門弟子,世家閥門參與,更是攔無可攔,如今……這些人怕是要後悔死了吧?畢竟考慮到葉歸程的境界,各勢力雖然領袖未去,卻也派了不少得用的人手。

  梵清惠掃視了一眼四周,嶺南多山地,此地也是崎嶇不平,山林草木雜亂,極目而望,只能隱隱看出林間人影攢動,待要看仔細了,卻又什麼都看不清。

  不過梵清惠卻能大概猜到山林裡有些什麼人,魔門白道,究其本性,其實沒什麼差別,只不過手段不同罷了。

  淨齋新一代的傳人尚未長大,魔門繼任者似乎也還在磨練中,他們雙方的比試並不急於一時,來日方長。梵清惠再次掃過周圍,淡淡道:「我們走罷。」

  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往回走去——那位葉公子不簡單,經此一事這些人也都有了忌憚,想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慈航靜齋氣勢浩蕩,走的時候動靜不小,自然有許多人注意到。白道自然對他們尊敬,而魔門……魔門之首的陰癸派都沒什麼動靜,他們更不會去找死。至於祝玉妍,跟梵清惠的想法倒是差不多——等著幾年後雙方傳人下山再鬥罷。要不然一見面就掐的話,他們雙方還發展不發展啦?

  祝玉妍也看了看那個方向垂眸深思。雖說此次損失了不少派內好手,不過畢竟未傷及根本,再加上她也有自知之明,以她的修為,恐怕也非是那位葉公子的對手。更何況——她想到這裡,不由暗暗打量了一眼四周,隨即眼神一沉——「他」果然足夠謹慎,連這個時候都沒現身。

  這一次她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寶物,而是因為對方手裡可能有邪帝舍利。而邪帝舍利……大概是這世上為數不多能夠足以吸引石之軒的東西。

  只是很可惜,他似乎沒有來。

  白忙了一場,還損失了一批人馬,祝玉妍心裡略有些抑鬱和失望,只是一來此地不宜久留,二來葉歸程不好對付,最後也只能留下幾人待事後為死去的門人收屍,便帶人離開。

  魔門白道兩派的領頭都走了,剩下的自然也沒什麼底氣留下,那邊傳來的血腥氣太重,竟是駭得他們連過去一探究竟的勇氣都沒有,陰癸派尚能留下收屍的弟子,他們卻沒人好留下,灰溜溜地跟著下了山。

  至於三大宗師和其他三大閥門的閥主今日都沒來,前來的弟子或族人都過去砸場子了,如今死得乾乾淨淨,連報信的都沒有。

  而進嶺南後,離酒館不遠不近的一座高樓裡,站了三個人。他們看著不遠處的情景,一齊沉默。

  半晌,其中一個略微年輕點的沉不住氣道:「石師……」

  他身前一個看起來年約三十、眉眼含笑、舉止溫文爾雅的男子抬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而後只聽他淡淡道:「戲都演完了,我們也該走了。」

  ——這一對自然是石之軒與楊虛彥師徒,而另一個,則是一早便向石之軒投誠了的天蓮宗的宗主安隆。石之軒向來擅長謀定而後動,眼下他的不死印法並未大成,兩個人格更是極其不穩定,他一般是能不露面便不露面,這次會來,也是打著佔便宜的念頭,沒想到……那個姓葉的,倒是不好對付。

  他從一得到這個消息開始,就明白根本不可能從葉歸程手裡拿到邪帝舍利,或者說,即使拿到了也沒什麼用,畢竟舍利裡重要的是歷代邪帝的修為,若是當真在葉歸程手裡,以他如今的修為,怕是早就被吸收得差不多了。

  他向來謹慎,並且無利不起早,既然無利可圖,又未必能打贏葉歸程,熱鬧散了,他自然也沒必要留下來。

  安隆向來對石之軒言聽計從,聽了這話,二話不說便打算離開。

  楊虛彥卻是頗有些不甘心。

  不過在石之軒面前,他也不敢說什麼,三人迅速離開。

  *

  等這些比較大的勢力遠遠地離開南嶺地界後,宋智方才帶人匆匆尋了過來。

  到了楚家酒館的時候正值傍晚,殘陽如血,可原本酒館該在的地方卻比夕陽更加豔紅。

  無數的屍體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略帶點鏽紅的土壤被鮮血徹底染透,此時血跡已經幹透,透著詭異的暗沉,空氣中是揮之不去的濃濃血腥氣。

  而那個初見時溫雅平和又不乏大家貴氣的青年劍客此時靠樹而坐,垂著頭,一身狼狽。

  血液混著泥土濺了一身,幾乎看不清衣裳原本的底色,發帶崩裂,雪白的長髮散亂地垂落下來,半遮了染血的面頰,渾身的恨意和怒氣幾乎要凝成實體,黑霧般縈繞在他周身,遠遠看著,如同神佛傳說裡的修羅夜叉,令人心驚畏懼。

  那一瞬間,宋智幾乎生出了拔腿而逃的想法。

  好在理智戰勝了感情,他讓手下先停下來,然後走到葉歸程身邊,還正琢磨著要怎麼開口的時候,葉歸程突然抬頭看向他。

  曾經溫暖的淺棕色眼眸此時一片赤紅。

  宋智被駭了一跳,整個人都僵住了。

  沒想到葉歸程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有吃的嗎?」

  宋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歸程說的是什麼,連連點頭,迭聲道:「有有有。」然後就連忙示意跟隨而來的手下去買吃的。

  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不過還是有人煙的。

  很快手下便送來了吃食。

  宋智曾經來過酒館,知道杜叔的手藝有多好,掃了一眼這吃食,頓覺十分粗糙,正要說什麼,葉歸程已經接過食盒,面不改色吃起來——若是忽略他此時的模樣和周遭的場景,光沖著這用餐禮儀便十分賞心悅目。

  不過說到杜叔……宋智搖著頭打量了一番四周,不由問道:「楚老闆呢?怎麼酒館都不見了?」

  這話一問出來,宋智便感覺到周身空氣有一瞬的凝滯,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常。

  葉歸程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待吃完最後一口,接過宋家下人遞來的帕子,一邊擦著嘴,一邊含糊道:「阿楚和杜叔先離開這裡了,我過陣子便去找她。」

  想想之前各大勢力來勢洶洶的樣子,宋智並不覺得楚歌離開有什麼不對,只是嘀咕了一句「那也沒必要搬得這麼乾淨啊……」,又問道:「天色快黑了,葉公子之後有什麼安排嗎?」

  「嗯。」葉歸程只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又對宋智道了聲謝。

  宋智見他無意多說,也不強求,回了句客氣,便看著他一步一步往山林而去,最後隱匿於夜色之中。

  *

  宋智有的時候會懷疑自己當年認識葉歸程是不是一場夢,因為三年過去了,他卻未曾聽聞對方哪怕一星半點的消息。可看著大兄不再惦念慈航靜齋齋主,武功修為日進,與大嫂感情愈篤,又覺得那怎麼也不可能只是一場夢。

  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楚老闆並非是主動搬離,而是在一群別有用心之人的逼迫下失蹤不見。在暗歎自己當年膽小,未能及時去幫忙,暗罵那些魔門不擇手段之餘,眼前總是時不時地晃過當年葉歸程離開時的那個背影。不知怎麼的,每每想起那個背影,他都會隨之想起一句佛經——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儘管多年沒探聽到他的消息,他卻一直隱隱感覺,葉公子的事,決不會就這樣簡簡單單地結束。

  所以當三年後,長安風雲迭起,楊公寶庫被打開,邪帝舍利甫一現世,便被一白髮青年劍客所奪得消息傳來宋家之後,他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

  這人自然便是葉歸程。

  這三年他一直在理解《長生訣》和《慈航劍典》,可是這兩本書太過深奧,他有種感覺,若不用上數十年的時間,怕是根本無法參悟透徹。所以他又打上了《天魔策》的主意。但是《天魔策》太過分散,有些人找不到,有些人不容易對付,只能先挑著軟柿子捏了,便準備去找個好找的——長安陰癸派。

  正巧這個時候,聽說了邪帝舍利的事情。

  邪帝舍利是魔門至寶,只要是魔門之人,就沒有人不想得到它。

  葉歸程便是沖著這點才搶了這麼個寶貝,而後放出風聲——與他一戰,勝者得邪帝舍利,輸了的,則要交出門派秘笈,只要供他一閱便可。

  也是這個時候魔門中人才突然想起這幾年在魔門中傳得非常廣泛的一個說法——似乎有人想要籌集齊散落在魔門兩派六道的《天魔策》遺冊。

  籌集齊《天魔策》無異於一統魔門,這可是魔門分裂這麼多年來每一個門派的最高目標,居然有人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做到這點,這簡直是開玩笑。

  所以就算邪極宗「倒行逆施」尤鳥倦,真傳派「子午劍」左遊仙,滅情道「天君」席應全都莫名受了重傷,卻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但這會兒看到這個條件,他們又覺得這事可能不是假的。

  再看這個條件,也實在是公平至極——畢竟對方只要求觀看,而不是拿走。

  但是看他能夠從陰後邪帝以及如今聲名鵲起的雙龍寇仲和徐子陵三方夾擊之下搶到邪帝舍利甚至全身而退,他的武功境界便絕對不在三大宗師之下。

  所以魔門中人雖然覬覦邪帝舍利,卻無人敢應戰。

  過了好幾天,才出現第一個挑戰者——天蓮宗的宗主安隆,隨後他敗的毫無意外。

  魔門之人雖然陰險狡詐又不守信用,可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再多的小花樣也使不出來——只是看一下秘笈而已,比起秘笈,還是命更重要的點。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認出這白髮劍客,便是三年前在嶺南令他們一眾好手全軍覆滅之人。

  安隆會應戰,也是受石之軒指示。此時他一敗,更加沒人應戰。

  葉歸程見狀,便拿出舍利,表示若是沒有人要,他便把這裡頭的精元盡數吸收。

  魔門眾人中,石之軒是最有實力也是最想要邪帝舍利的,所以這個時候他是最急的。

  而這個時候他的不死印法已趨大成,除了他的女兒石青璿,在這世上幾乎再無破綻,所以他就冒了一次險。

  兩人本約戰在無人之處,然而就在葉歸程擊敗石之軒、準備開口要花間派和補天閣兩派心法的那瞬間,祝玉妍突然不知道從何處冒了出來,以一記玉石俱焚,與戰敗受傷失神的石之軒同歸於盡了。

  石之軒都敗了,葉歸程輕易從楊虛彥和侯希白之處得到兩派傳承的心法,又花費了一點時間,從趙德言處取得了魔相宗的心法。

  最後只剩下了陰癸派保存得最為齊全的《天魔**》。

  陰癸派為魔門之首,人員眾多,祝玉妍雖然已經死了,但留下的傳人婠婠境界不遜乃師,依舊極為棘手,這也是葉歸程放在最後的緣故。

  不過顯然祝玉妍和婠婠都是聰明人,也極有大局觀。待他將魔相宗的心法歸納進之前整理的心法裡頭之後,婠婠帶著《天魔**》找上了門——她要拿《天魔**》換取其他幾派的天魔遺冊。

  這筆交易一點也不公平,不過葉歸程的武功修為比婠婠高,婠婠也別無選擇——與其被對方找上門,不如她主動,好歹能佔據主動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八歲,容貌嫵媚絕美,眉眼帶笑,白衣赤足,仿佛踏月而來的暗夜精靈,又因為全權執掌了一段時間的陰癸派,周身帶著上位者的驕矜與自信,明豔動人。

  葉歸程的神色柔和了許多——他想起了楚歌。

  楚歌是最喜歡這些年輕漂亮又聰明努力的孩子了,當年教養周芷若趙敏他們的情景仿佛還歷歷在目,如今換了世界,若是楚歌還在,想來也有可能會對這些女孩子有興趣——除去婠婠,他這些年遊歷四方,還見過不少好孩子,比如慈航靜齋的傳人師妃暄,宋閥的小姐宋玉致,飛馬牧場的場主商秀珣……包括石之軒的女兒簫藝大家石青璿,楚歌定然都會十分喜歡。

  若是楚歌還在……若是楚歌還在……想到這裡,葉歸程不由抬手按住心口,眉頭微皺。

  *

  婠婠一見葉歸程,便覺得這位幾乎令整個魔門為之聞風喪膽的大魔頭似乎與傳言有異。

  傳言裡,他是個冷靜理智到幾乎沒有感情的冷血之人,從不做無用之事,也從不畏懼壞事之人,一步步仿佛規劃好了一般,朝既定目標走去。大家都說,沒有什麼能攔的住他的腳步。

  婠婠自然想不到對方是對自己特別,只當傳言有誤,此時正好又看到他捂胸口的動作,一面想著莫非這位葉公子有什麼隱疾,一面習慣性地挑起一抹惑人的淺笑,跨前兩步,柔聲道:「葉公子,您沒事吧?」

  因為天賦突出,婠婠自小便跟著祝玉妍修習《天魔**》,這麼多年,早已將這門功法融入到自己的身體骨髓甚至靈魂,便是日常舉止便也時時運行功法,畢竟這門功法練好了能為女子平添許多足以迷惑人心的魅力,大多數情況下都有助於達成自己的目的,另外也算是修煉的一個途徑。

  所以婠婠在說出這句話時,隱隱附著了天魔音的內力,聲音飄渺,直入人心,帶了幾分蠱惑的意味。

  葉歸程霍然回過神,抬頭看向婠婠,目光如炬。

  婠婠畢竟只有十八歲,被這突如其來的眼神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大步,然後愣愣地看著他抬起手掌。

  溫熱的手掌落在腦袋上,動作輕柔地拍了拍,聲音也是格外溫和:「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笑的。」

  「……」婠婠突然有點想哭。

  她入門派早,早已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拜入陰癸派門下,成了祝師弟子,可作為前途無量的魔門傳人,她卻也知道不少事情。比如魔門招收弟子,常常要斬塵緣——所謂的斬塵緣,便是將這個即將收入門派的新弟子的全家殺光。當然,若是這人本來就沒有家人,就省了這一步了。

  婠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家人,或者說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已經被陰癸派上一代長老們動手殺了,不過她確實從未感受過家人的那種疼惜。祝師固然待她極好,她在派中也未曾受到過什麼欺侮,但這種好,都是立足於她的資質,等著她為陰癸派帶來更多的利益。魔門終究是魔門,魔門中人大多冷心冷情,雖說並非是人人都殘忍嗜殺性情暴虐,但是勾心鬥角者多,普通人家所有的溫情少得可憐。

  像這樣被長輩摸著頭,被溫和地說著類似於「你也可以做個好孩子」的話,是婠婠想過許多次,卻始終不敢多想的情景。

  待徹底從回憶裡抽出身,心口便立刻不疼了,葉歸程也不復之前的溫情,從懷裡拿出他整理的其他部分《天魔功》遺冊拋給婠婠,然後拿起婠婠帶來的《天魔**》,細細研讀起來。

  因為之前已經看過《慈航劍典》和《長生訣》以及其他散篇,這本《天魔**》作為《天魔策》最核心的部分,自然與之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葉歸程看的很快,書頁刷刷翻過。

  婠婠送來的是抄錄本,見他看得專注,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左右沒有自己的事了,便打算告辭。

  她正要走的時候,突然聽葉歸程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響起:「你若有興趣,可以留下來瞧瞧。」

  婠婠若有所感,猛地轉身——

  只見葉歸程此時已經將《天魔**》翻到最後,將秘笈一合,然後自懷裡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黃晶狀石頭。

  這時……婠婠睜大眼睛——邪帝舍利?

  葉歸程將那石頭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又迎著陽光看了看,嘴角突然噙起一抹笑容,他搖了搖頭,閉上眼,然後運起內力,用力一握。

  那一瞬間,整間屋子突然光芒大盛,精湛雄渾的內力洶湧而出,發而不散,有如一團霧氣,縈繞盤旋在他周身。

  婠婠邁出門檻的腳收了回來,只見那團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葉歸程接納吸收,最終消散不見。

  葉歸程的眼睫抖了抖。

  婠婠突然想起祝玉妍曾跟她講過的關於邪帝舍利的事情。邪帝舍利中貯存了歷代邪帝的精元,被人吸收後雖然會增強修為,卻也有可能繼承其中兇殘暴虐的天性,不由暗暗運起天魔**護住周身。

  下一瞬,葉歸程便睜開了眼,雙目湛湛,隱約有流光劃過,不過依舊平靜溫和,並無絲毫性情大變得痕跡。

  葉歸程看出婠婠的防備,卻也無意解釋,只將已經成了一個空殼的邪帝舍利拋了過去。

  婠婠下意識接住,緊跟著便是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推出房門,待她穩住身形,房門已經在她眼前啪地一聲合上了。

  沒了閒人,葉歸程再度閉上眼。

  以他如今的境界,看過一次《天魔策》,也就差不多明白了魔門的武功原理,再要吸收邪帝舍利自是輕而易舉,甚至比魔門自己人吸收更為輕鬆。只不過這麼大一團能量突然入體,想要徹底消化,還要稍微花點時間。

  *

  邪帝舍利和《天魔策》雖然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卻依舊敵不過朝代更迭帶來的浪潮。再加上婠婠得到了完整的《天魔策》,正籌畫著一統魔門,魔門中人就算再覬覦這兩樣東西,到底沒那個能耐搶,倒是魔門一統的事情更重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忙忙碌碌下,便把之前將江湖攪和得一團亂的葉歸程給忘了。

  直到一個月後,再次天生異象。

  赤日忽隱,明明是大正午的時候,天卻突然黑了下來,天空烏雲密佈,隱隱有金紫的閃電於雲層中閃爍,轟隆隆的雷鳴不絕。

  不同于上次深夜無人察覺,這次幾乎所有人都看到天空突然裂出一個漩渦,投下一片光柱,而後,五感強悍的宗師以上境界的人隱隱看到光柱中仿佛有一道玄色身影倏忽而過——

  傾盆大雨唰啦落下,遮掩了一切異象。

  *

  「嘩——」

  突然伸來的手輕輕一揚,水鏡中水波蕩漾,鏡中景象霎時一陣扭曲,待恢復平靜後,重又倒映著周圍的景象。

  繁茂的樹木、繚繞的霧氣、高聳入雲的山峰、觸手可及的層雲……仿佛仙境一般的景色。

  本來就是仙境啊。

  楚歌控訴地抬起頭。

  杜叔背著手站在她面前,口氣依舊溫和:「你剛生產,水鏡看久了傷身。」

  「哼。」楚歌撇撇嘴,心說歸程已經破碎了虛空,應該不久就回來了,就不跟他一般見識,問道:「小葉子呢?」

  「跟慳臾一塊兒玩呢。」杜叔這才露出個煩惱的表情:「不過是條水虺,也不知道小主人怎麼就那麼喜歡它。」

  慳臾來了?楚歌眨眨眼,不管杜叔的碎碎念,也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劍破碎虛空,待刺目的光芒散去後,葉歸程發現自己正處在一處格外玄妙的空間裡。

  不像之前在酒館看到的無數水幕,這裡就是一個光禿禿的空間,周圍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虛空。

  葉歸程皺了皺眉頭,突然感覺有一股莫名的吸力引著自己往一個方向走去。但這種被掌控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虛空盡散。

  陽光明媚,綠水青山,鳥雀啼鳴。

  葉歸程站在荒野裡,一時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突然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

  帶點防備的轉過頭,卻看到一張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尤其是那兩撇修剪整齊得眉毛幾乎一模一樣的鬍子。

  他不由愕然:「陸小鳳?」

  陸小鳳摸了摸兩撇小鬍子,看了葉歸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公子?——哎,你的頭髮怎麼全白了?楚小老闆呢?你們這幾年去了哪裡?怎麼走的時候都不打聲招呼的?還把不把我們當朋友了?走走走,一起去喝兩杯去……」

  *

  這章寫好長_(:3」∠)_

  下章重逢,這次是真的

  主要二少都能破碎虛空了,要重逢真的是分分鐘的事情

  以及這段分離其實只是金手指太大了而帶來的一個弊端→_→

  再以及,這段分離的安排真的是必須的,因為二少的身份,咳咳咳,再說就劇透了_(:3」∠)_

  最後,快結尾了→→可以考慮番外了

  *

  最近沒看後臺,才發現有小天使灌溉了營養液,謝謝yukali、九煙、汀漓、西萌、唐家夜歌的營養液,麼麼噠~

  謝謝菰心獨吟、迷路的暹羅貓扔的地雷

  謝謝慕晚晚的地雷X2

  抱抱,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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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上章的評論,我選擇死亡QAQ

  *

  最後再扯一句題外話,你們看劍三歌(jing)王(ji)爭(da)霸(shi)賽了嘛?今晚最後一場策藏秀情懷三局兩勝三歌隊,天啦嚕,簡直感動QAQ


琴心無須劍膽

第168章

  《山海經·大荒西經》有言:「有芒山。有桂山。有榣山,其上有人,號曰太子長琴。」

  這裡便是傳說中的榣山。

  山峰高聳入雲,四周縈繞著永不消散的霧氣,山水相映,風景秀麗。山上生著參天的榣木,風吹過,樹葉摩挲,卻發出金石相擊的清脆響聲。而榣木附近常常伴生著若木,開著碩大的紅花,仿佛一盞盞火紅的燭光,光華遍照。

  一個穿著金色衣裳、梳著包包頭的小娃娃從一叢若木中爬出來,懷裡捧了一大束火紅的若木花,蹦蹦跳跳地往山上跑去。他看起來不過四五歲,臉蛋眼睛手腳腰身甚至包括髮型幾乎都是圓的,整個瞧著就像個金色的團子,短手短腳,卻是跑得飛快,沒過多久,便跑到山頂。

  山頂的景色更加美輪美奐。

  中央的一大片空地上建造了一棟房子,這房子也說不清楚是用了什麼材質所建,既帶著金子般的曜曜光華,又透著玉石般的剔透質感。

  而在房前,用籬笆圍出一個大花園,栽種著各色奇花異草,五顏六色,爭奇鬥豔,有珍奇走獸穿梭其中。而另一邊,則是一大片湖泊,清淩淩的碧水,倒映著藍天白雲。

  中間擺了一套與房子類似材質的桌椅,一個碧裳的姑娘靠坐在桌前,神色古怪地看著一面水鏡。

  金色的小團子見她看得專注,捧著花躡手躡腳地湊近,然後「嘩啦」一下子把紅花盡數拋了過去,趁著對方驚愕的那瞬間,撲到她身上,摟著她的脖子,軟軟地道:「娘親你又在看什麼呀?」

  若木花泛著微光,散落在碧色的衣裳上,此時又壓上一個金色的小團子,顏色鮮明熱烈。

  那碧衣姑娘一把接住小團子,把人抱到身前,點了點他的鼻子,嗔道:「小葉子你又淘氣了。」

  ——這一對,自然便是楚歌母子。

  團子般的小葉子卻是扭著胖乎乎的身子去看水鏡,待看了一眼後,略微一愣,隨後才道:「娘親,這是誰啊……」剛才他好像看了我一眼……不過他們能夠通過水鏡窺探凡人,凡人卻根本不可能反看回來,所以應該是錯覺吧?

  一聽小葉子問起這個,楚歌就十分不開心地鼓起了臉頰,哀怨道:「還能是誰?不就是你那笨爹爹。」

  誒?小葉子一聽,立刻掙扎著要去拿水鏡,卻因為人還小,雖然力氣挺足,到底拿不動比他還大的水鏡,差點被水鏡拽的以頭搶地。

  「……小心點啊——這麼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到底跟誰去……」楚歌及時拉住了他,水鏡的水面卻又是一陣劇烈晃動,之前的情景隨之消失不見。

  *

  葉歸程收回望向虛空的眼神,轉回頭,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卻依舊耐心地聽著周芷若絮絮叨叨地對他說著他們離開之後,這些年的事情——阿離師姐和無念師妹因為在醫毒上的高超技術,被稱作國手,如今依舊隱居在蝴蝶穀,時至今日似乎依舊對嫁人沒什麼興趣;宋師兄亦是終身未娶一妻,但由他執掌的武當派如今發展得極快,隱隱有了大周朝的第一大門派的趨勢;五年前趙敏也從海外回來了一趟,她在東邊的忙忙海洋中找到了一片極其寬廣卻又落後的土地,這次是來尋摸人才治理國家的,作為禮物,她給周芷若帶來幾樣新國特產的珍奇異獸,十分受大周權貴喜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趙敏刺激,趙敏走後,小昭也離開了大周,向西去往波斯明教總壇,準備以前聖女之女的身份接掌波斯明教,臨走時說,女子一生本就不該被嫁人生子所束縛中,敏敏師姐那般驕傲張揚,她也想要更絢爛的人生;倒是張無忌最沒出息,三年前娶了個花容月貌的老婆,生了孩子後懶得要死,已經辭去了明教教主之職,帶著老婆孩子退隱山林了……

  把昔日小夥伴們的事情都介紹了一遍之後,周芷若又把自己的幾個孩子叫到跟前。幾個皇子皇女都受著最好的教育,被教養的很好,沒什麼嬌嬌脾氣,對葉歸程這位師祖俱都十分尊重。

  葉歸程淡淡地鼓勵了他們幾句,隨後不管周芷若的百般挽留,離開皇宮,前往武當山下,昔年他跟楚歌開酒館的地方。

  不是他不重視周芷若他們,而是在這段他已經分不清有多久的日子裡,實在是對他們拿不出再多的感情。

  自從能夠破碎虛空後,除了他出身的大唐和楚歌消失的隋朝,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把楚歌經歷過的所有世界全都走了一遍。

  他遇到的每個世界的故人,都過得很好。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依舊嗜劍如命,劍術超絕,陸小鳳依舊好管閒事,百花樓的花依舊被照顧得很好。

  包括小魚兒在內的當年那群孩子已經成了傳說,情有所衷,事業圓滿,他去的時候,已經是他們的後人的時代了。

  時隔多年,黃藥師和林朝英恩愛如昔,他們的孩子繼承了他們的意志,浪跡江湖,肆意妄為,卻也是大行無虧;王重陽武功大成,全真弟子遍天下,成為抗金的堅實力量。

  李尋歡老來身單影只,除了鐵傳甲這個兄弟,僅有一個長相普通的侍婢陪伴在旁,林詩音和龍嘯雲卻把日子過得漸漸起色,雖然兩人有些隔閡,可日子終究是過出來的。阿飛和孫小紅感情極好,待兒女長大,他們便也循著當年長輩們的足跡,駕船東渡。

  還有個大宋他雖然沒有經歷過,卻也找到了楚歌存在的痕跡,甚至還有人記得她。雲南大理城,每年都會有人在一雜草叢生之處擺上一罎子好酒,那是個豪爽大氣的漢子,說這裡曾經開過一家酒館,酒館年輕漂亮的小老闆為他解開了不小的心結。

  楚留香身邊難得不見了紅粉知己,只留下了蘇蓉蓉站在他的身邊,不再是身後,兩人並肩,端的是一對璧人。南宮靈帶著丐幫發展得越來越好,一點紅和曲無容也能斂去一身殺氣,做一對平常夫妻,一雙兒女聰明伶俐,惹人喜愛。

  楊過那小子當真當成了皇帝,卻將國家的重擔拋給女兒,跟著小龍女去做了一對神仙眷侶,好在楊帝頗有乃父之風,便是區區女兒身,亦能為這個國家開疆擴土,元軍鐵騎火|槍,所到之處所向披靡,將版圖推到極北極西之地。

  可是……

  *

  阿楚,你又在哪裡呢?

  在隋朝的那三年,我過得很好。因為——

  不會想你。

  你消失得徹底,我連聊以寄思的法子都沒有,日日修煉武功,只盼早日堪破破碎虛空的法門。

  可等到當真破碎了虛空,卻發現,這些世界,處處都有你留下的痕跡,可卻哪裡都找不到你。

  阿楚……你到底在哪兒?

  *

  撫摸著武當山下曾經酒館的位置所豎的一塊兒無字碑——聽當地人說,這是女皇為師尊所立,葉歸程的心裡再次感覺到濃濃的無力感。

  本以為破碎虛空便可以輕而易舉找到楚歌,而今……他真的很想再次破碎回隋朝那個世界,將當年害得楚歌消失的所有勢力全都抹殺掉。

  可即便如此,仍然換不回楚歌。

  葉歸程這才有些不知所措。

  待養足精力,再次破碎虛空之後,乾脆也就不再反抗那股吸力,順勢進入另一片空間。

  待虛空散盡,首先入耳的是一陣陣水聲,隨後才感覺到,自己似乎整個人都浸在了水裡。

  也不知這次是到了哪個世界,他感覺意外地舒服,懶洋洋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躺在了一條大江裡。

  還不待他仔細看看這到底是在哪裡,一張萌萌的娃娃臉突然倒映入眼簾——軟軟得帶著嬰兒肥的圓臉,滴溜溜的大眼睛閃著暖棕色的光,頭髮拿金色發帶繞了兩個包包,皮膚白皙清透,還沾著水珠,又穿了一身金燦燦的衣裳,整個兒就像只軟軟的奶黃包,葉歸程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可愛又略帶點眼熟。

  那娃娃卻是突然皺起兩道淺色的眉毛,繞著他轉了個圈,疑惑地打量著他。

  自楚歌離開後,葉歸程難得有這麼舒服的時候,索性也懶得起來了,只沖小團子微微一笑,眼角餘光卻瞥見他一手正抱著一條水虺的脖子——那水虺身形龐大,渾身漆黑,甚至有些嚇人。

  葉歸程的神色不由微微一變,很是擔心這條水虺會傷害到這個軟軟的團子樣的小娃娃。

  只是不待他有什麼動作,懷裡驀地一沉,卻是小團子撲進了他懷裡。

  他一愣,那條水虺也十分不滿地甩著長長的尾巴,將江水攪起丈高的巨浪。

  江水重重落下,聲音震耳欲聾,可即使如此,葉歸程也聽到懷裡的小團子發出一聲呼喚:「笨蛋爹爹!」

  葉歸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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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被一個莫名冒出來的小團子認了爹,還在考慮自己到底身處何處的葉歸程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就看著這小團子從他懷裡退出來,然後踮起腳尖摸了摸水虺的脖子,小聲說了什麼。

  那水虺黑漆漆的臉上居然表現出如同人類一般怏怏不樂的情緒,沒精打采地甩了甩尾巴,最終還是垂下脖子蹭了蹭小團子的臉,然後遊弋到江水裡,漸漸走遠了。

  小團子這才回過頭,小小的手掌肉乎乎的,牽住他的手,嘴角一彎,露出一對兒甜蜜蜜的酒窩,笑眯眯道:「笨蛋爹爹,快來吧,我帶你去找娘親。」

  小孩兒的臉頰白白軟軟的,眼神清澈明亮,一對酒窩格外可愛,讓葉歸程一時不忍心說出糾正的話,心想小孩兒不大,會管他叫爹,肯定是爹爹不在身邊,等會兒他便隨他去見他的娘親,解釋清楚便是。

  葉歸程想著,便從水裡站起身,由著小團子牽著自己往前走。

  小團子年紀不大,知道的東西卻不少,譬如說這附近哪棵樹上的野蜂蜜好吃,哪處的風景漂亮,哪裡有一股格外甘甜的山泉水等等等等,不過說的最多的,還是他的娘親用他采來的野蜂蜜做了多麼好喝的蜂蜜酒,怎樣帶他找到了那些奇妙卻漂亮的小角落,怎樣教他跟附近的小動物們和諧相處……

  葉歸程聽得有些稀奇——原來這小孩子是住在山野裡的……只是,山野裡的小孩子,會用這麼考究的布料做衣裳嗎?

  小團子說得興致高昂,很快便走到了一座山的山腳下。

  這座山很高,幾乎看不到山峰,高聳入雲,尚未走近,便看到一叢叢一簇簇火紅的花朵。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小團子笑眯眯地解釋道:「笨蛋爹爹,那是若木花哦~是不是很好看?娘親最喜歡拿它裝飾房子了,說是像一盞盞小紅燈似的……」

  聽著小團子的解釋,葉歸程一步踏入山峰——

  時間與空間仿佛突然被隔離,他手裡明明仍然牽著小團子的手,可卻感覺不到他的人,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周圍一片空白一樣的寂靜。

  很快,有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榣,這是我新想出來的衣裳款式,你照著變一個唄~」——這是……楚歌的聲音?葉歸程有些恍惚。

  「嗯。」——這個……似乎是自己的?可是自己的聲音……並沒有這般平淡到索然無味的地步……

  「唔,果然好帥。阿榣你說是不是?」

  「……嗯。」

  「阿榣,天氣熱起來啦,我給你把頭髮梳起來吧?」

  「不熱。」

  「哎呀,雖然冷熱對我們沒什麼影響,不過我看著你披著頭髮,會覺得很熱呀。快來,坐下!」

  「……感覺?」

  「一會兒就好……你看,是不是精神很多啦?」

  「嗯。」

  「阿榣,你聽,長琴的這首新曲子真好聽,我要不要跟他學了,以後彈給你聽?」

  「嗯。」

  「阿榣你喜歡聽嘛?」

  「……喜歡。」

  「算啦,我知道你沒什麼不喜歡的。」

  「阿榣,我找到一種酸酸甜甜的果子,味道好棒,你嘗嘗,是不是很好吃?」

  「嗯。」

  「就是可惜結的少了點……喂阿榣,就算是你,也不可以就這樣隨隨便便改變人家的天性啦。」

  「……你不開心。」

  「……傻阿榣。少有少的樂趣,多也有多的滿足,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做的。」

  「……嗯。」

  「阿榣阿榣,下雪了……榣山難得下一次雪哎——要是若木花這會兒開就好了。白雪紅花,一定超好看的……」

  「……」

  「若木花開了……阿榣又是你做的吧?」

  「嗯。好看?」

  「是啊,好好看……」

  「阿榣……你這一覺睡了好久。我攢了好多甜酸果,都快吃不完了,只好釀成了酒……雪也下了好多場,多到,我都數不清了……」

  「嗯。」

  「阿榣……你會不會,也像阿芒、阿桂甚至昆侖他們那樣,一睡……再也醒不過來了?」

  「……」

  「……我知道你們這些山總是停留在一處,容易對這世間之事感覺無聊,可是,可是,這山上,難道就當真沒有什麼讓你覺得有趣,甚至留戀的東西嗎?哪怕只是一點點……」

  「……」

  有趣是什麼?留戀又是什麼?

  那時的自己,大概是這麼想的吧?

  一回歸本體——雖然並非是自己真正的本體,可這個世界榣山神識已滅,他也是榣山,自然全部繼承他所殘留下來的一切力量。

  這股力量很強大,突然入體,卻並不覺得難受,反而格外親切與舒暢。

  葉歸程緩緩睜開眼,將意識自回憶裡抽出,伸出手——

  依舊牽著他的手往前走的小團子微微睜大圓溜溜的雙眸,吃驚地一捧臉:「哇,下雪了~好好看。」

  榣山四季如春,鮮少有下雪的時候,此時白雪壓著火紅的若木花,有一種壯烈妖豔的美。

  「是啊,好看!」葉歸程微微一笑,鄭重點頭——仿佛,在認真應和回憶裡的那個聲音。

  *

  將屋裡枯萎的若木花摘下,換了新的,楚歌坐在桌前,瞧著已經變成普通水波的水鏡發愣。

  自從那日被邊不負挾持而後消失來到這裡後,她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本來確實是叫楚歌,也是現代社會的人,不過機緣巧合之下穿越到了《山海經》的世界。說是《山海經》也並不完全貼切,大概只能說是個立足於《山海經》的神奇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藉由現代的一份完整的魂魄外加榣山繚繞不絕的曲風歌聲,她最終凝出實體,並依舊給自己取名楚歌。

  榣山上的生靈很多,不過大多未開靈智,只有一個太子長琴可以結交。而且說起來她能夠擁有實體,對方也算是立了大功。

  而太子長琴對她也格外親切。

  不過太子長琴畢竟還是火神祝融的孩子,時不時地也要回去找祝融。偏偏他們這些神靈仙人一般都沒什麼時間觀念,一去三五年都是短的,長的時候可能幾百年都不回來,留下楚歌一個人,難免寂寞。

  然後她四處探索榣山的時候,發現了榣山的神識——幻化做一名人類男子的模樣,長髮及地,神色平靜冷漠,卻又透著難言的溫煦寬和,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十分和諧地交融。

  楚歌身為榣山之靈,自然一眼便能認出這人的身份,雖然她也知道對方掌控著自己的生死,不過太寂寞了,她就不管什麼身份了,常常來找他說話。

  榣山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相應的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楚歌沒兩天就自認跟人家混熟了,天天「阿榣、阿榣」地叫著。

  榣山也不糾正她,算是默認了阿榣這個稱呼。

  阿榣雖然冷漠,只是不懂感情,實際上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楚歌喜歡看風景,他便給了她一部分操縱榣山之物的權力,她喜歡吃一種結的非常少的果子,他便改變那種果子的特性,令其產量大增,她喜歡穿得漂漂亮亮的,他就很順從地幻化出她想要的衣服,她想要白雪紅花,他便令若木花再也不怕嚴寒……這樣的人,楚歌相處久,不知不覺便有些喜歡。

  可是山有大愛,卻無私情,也不懂私情。

  山擁有著極其漫長的生命,就算生活並非是一成不變,可那變化也有限,他們總是很容易無聊,一無聊便任由神識陷入沉睡,睡著睡著,可能便再也醒不過來。

  芒山、桂山甚至昆侖山,皆是如此。

  阿榣也有這樣的趨勢,雖然比起芒山桂山,他已經多活了好幾千年。

  楚歌雖然憂心阿榣也會步了芒山桂山的後塵,卻始終未曾說明。然後在某次阿榣自格外漫長的一次沉睡中醒來時,按捺不住心裡的恐懼,說出了心聲。

  阿榣內裡是個十分溫柔的人,最是看不得有人不開心。可是楚歌的這種感情他不懂,作為一座山,也永遠不會懂。

  所以他便封印了自己的力量,踏入紅塵,歷經十世輪回。

  但是,輪回這種事,很容易便迷失本心。

  楚歌並不知道他去歷經輪回的目的,卻擔心他迷失了本心,畢竟阿榣這種對作為榣山的生命毫無留戀,誰知道會不會被人間繁華留住,永世不再歸位。她索性便鑽了個漏子,以快穿的形式,帶他直接歷經十世。

  不過……

  剛想到這裡,楚歌突然感覺這片天地有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一抬眼,便看到外面的天空突然飄起細細的雪花。

  這個……又是阿榣或者說歸程的手筆?

  楚歌一擰眉,起身往房門外而去——

  *

  作為榣山的神識,葉歸程對於榣山的一草一木皆了然於心,雖然他歷經紅塵的時間比起他漫長的生命不過是過眼雲煙,他還是生出一種許久未見得慨歎。

  小團子不知道他的心思,見他似乎對榣山景致有興趣,便興致勃勃地一點一點給他介紹。

  兩人就這樣手拉著手,漫步于和風細雪之中,時不時地俯首仰頭交談兩句。

  氣氛正和諧時,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冷哼:「平日裡倒是機靈的很,關鍵時刻非得掉鏈子……順勢而為不行嗎?偏要逆天而行,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一看到娘親,小團子正要撲上去求抱抱,卻突然敏銳地感覺到娘親和笨蛋爹爹的氣氛似乎不太對,連忙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仰頭好奇地看著。

  作者有話要說:

  葉歸程抬起頭,循聲望去——

  細雪飄零,楚歌依舊一身碧裳,雙手環胸,靠在一株榣木上,微微抬著下巴看著他,容色如昨,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雙眸若有水光。

  葉歸程定定地看著楚歌,半晌,一句一頓地沉聲道:「我知道。」

  「抱歉。」

  「讓你久等了……」

  楚歌終於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葉歸程也忍不住笑起來,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楚歌面前,張開雙臂,用力的將她抱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低語道:「我回來了——」

  楚歌毫不遲疑地回抱住他。

  兩人相擁了片刻,突然感覺似乎褲腿似乎被拽了拽,一齊低頭,就見小團子帶點焦急地也張開手:「我呢我呢?娘親我把笨蛋爹爹帶回來了,也要抱抱~QAQ」

  *

  所以二少其實是榣山擬人,私設,如有雷同……臥槽誰跟我腦洞一樣,有沒有興趣交給基友(*/ω\*)

  *

  不造這章你們能不能看明白嗷

  今天明明感冒還跟著朋友去歡樂谷浪了一天,又困又累,不知道說清楚了沒QAQ

  有不清楚的可以嗦一下,我再進一步解釋

  *

  謝謝慕晚晚扔的地雷╭(╯3╰)╮抱抱~


第170章

  葉歸程這才反應過來什麼,指著地下的小團子,訝然道:「所以這孩子……是我們的?」

  「嗯。」楚歌點點頭,見小團子張著雙手一臉渴望,心下好笑,立刻彎下腰想要抱起他。

  葉歸程卻攔了她一下,一邊說著「來讓爹爹抱」,一邊俯下身親自把小葉子抱進懷裡,然後想了想,又把他放到了脖子上,笑道:「爹爹帶你騎大馬~」

  「騎大馬?」小團子坐在葉歸程的脖子上,抱住他的頭,歪頭有些疑惑地問道。

  葉歸程不答,反手拍了拍他,囑咐了一聲:「坐穩咯~」,隨後便騰空而起,繞著榣山轉了好幾圈。

  小葉子長這麼大,何曾玩過這麼激烈的遊戲,不由樂得咯咯直笑。

  最後葉歸程估摸著楚歌也差不多該上來了,才背著他落到山頂。這會兒小葉子已經累得趴在他肩頭睡著了,軟軟的臉頰貼著頭頂,讓葉歸程一顆心都軟化了,小心地將他轉而抱進懷裡,看著楚歌慢慢走近,低聲歎道:「……可惜,我錯過了他那麼多年。」

  楚歌甩給他一個奇怪的眼神:「你是歷經紅塵徹底變成了凡人了嗎?」

  葉歸程面露疑惑。

  「……忘了你不瞭解。」楚歌頓了一下,抬頭拂去搭在小葉子臉頰上的一縷頭髮,低聲解釋道:「他不是普通的凡人小孩,雖然看起來似乎四五歲了,不過實際上他的年紀還不到一個月……你還能趕上他的滿月,還來得及……給他取名。」

  「嗯。」葉歸程點頭應了,心裡愈發熨帖,忍不住低頭輕輕親了下小團子的額頭,方才跟楚歌並肩踏進那間似金似玉的建築裡。

  待進了大廳,杜叔已經沏好了茶水,見葉歸程隨著楚歌一塊兒回來也絲毫不顯意外,只笑著說了聲:「回來了?」,一面招呼兩人坐下喝茶,一面伸手想要接過小葉子。

  葉歸程卻是看著他挑了挑眉,:「你是……太子長琴?」——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非常篤定。

  杜叔蒼老的相貌漸漸散去,露出楚歌熟悉萬分的模樣——一頭及地長髮隨意束起,一身白色的長袍廣袖,神色溫和沉靜,雙眸始終含著清淡的笑意。

  他先看了一臉吃驚的楚歌一眼,而後看著葉歸程,道:「早該知道你是一定會認出我的。」

  楚歌此時已經死死地握住了葉歸程的手腕,結結巴巴道:「怎、怎麼會是長琴?」——雖然她能找到葉歸程並做了這麼多事,確實多虧了有太子長琴幫忙,畢竟那些仙術什麼的,她並不是特別擅長,但是,她只以為杜叔是長琴的手下什麼的,萬萬想不到,居然是長琴本人。

  仿佛猜到楚歌在驚訝什麼,太子長琴輕笑出聲,道:「並不是本體,只是分|身而已。不過這裡也有個長琴,既然被認出來了,這個分|身怕是不會被此處的天道所容——」

  楚歌現出幾分緊張的神色,握著葉歸程的手愈發用力了——天道什麼的……不是向來抹殺它容不下的東西嗎?

  葉歸程拍拍她,安慰道:「一縷魂絲罷了,只要沒造成什麼影響,儘早抽身,天道不會管的。」

  太子長琴點點頭,身形果真漸漸消散,在徹底消失前,留下一句話:「我在榣山,等你們回來——彈琴給你們聽。」

  *

  太子長琴走後,兩人又將小葉子安置好,各自發會兒呆,葉歸程方才細細問起自他封印力量,前去歷練紅塵之後的事情。

  其實這些事就算楚歌不說,葉歸程如今也能猜出個大概,不過終究不夠詳盡。

  楚歌微微一愣,心想就算她這會兒不說,等之後回去他們那個世界的榣山,他也會從太子長琴那裡知道一切,還不如她現在便說了,於是便將一切都細細道來。

  本來葉歸程封印了力量,便將榣山的一切交給了楚歌負責,之後第一個去的便是劍三的世界。

  楚歌擔心他迷失本心,永墮輪回,雖然想出快穿這個撿漏子的法子,可她畢竟算是個半路子的仙靈,好多大型的法術並不會用,只好去請太子長琴幫忙。

  太子長琴的本體乃是榣山之木,天上便對榣山好感度滿點,雖然因為兩個人一個冷漠,一個淡然,並不怎麼交往,不過太子長琴也是不希望榣山像芒山桂山那樣消失,自然很樂意幫忙。太子長琴幫忙佈置了整個法陣,甚至為了防止引發之後各個世界的天道的排斥,又將楚歌身為仙靈的能力和記憶盡數封印,唯一留給她的力量,便是在一定時候,可以控制酒館傳進下一個世界——直白地說,酒館相當於一個儲能的法器,一旦積攢了一定的能量,便能開啟進入下一個世界的通道。

  楚留香世界結束之時,葉歸程看到的那片無數的水幕,便是酒館開出的通往下一個世界的通道。

  待一切都做完之後,太子長琴才通過秘法,將葉歸程傳送進了酒館。

  不過楚歌不知道的是,在太子長琴的印象裡,她只是都是榣山上不知世事的單純仙靈,怕她遇上什麼危險,因而才分出一縷魂絲化作杜叔的模樣,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甚至還為此特意點亮了醫療和廚藝技能。

  葉歸程捋了一遍思緒,慢慢將一切都對上,而後很快便找到一處不對的地方,不由問道:「照你這麼說,催動酒館傳往下一個世界的人是你,可在大唐那次……你明明不在酒館,為什麼還是消失不見了?」

  葉歸程提起這個的時候,語氣裡還是難掩不忿,可見那次離別,他有多傷心,至今仍舊耿耿於懷。

  這個問題楚歌很早便想過了,應該就是遊戲GM對她的排斥。不過這種話眼下跟葉歸程是說不明白的,只能換個說法:「估計是那個世界的天道吧……那個時候,大唐本該氣數將盡,偏偏因為我們的插手,改變了整個歷史的軌跡。」

  大唐自玄宗之後便如日薄西山,去過那麼多世界,葉歸程覺得這個解釋確實合理,但是——「別的世界不也改了氣數嗎?」

  「所以那些世界我們也很快就離開了呀。」

  聽著還挺有道理的。葉歸程沉默了一會兒,決定放開這個問題,又悶聲問道:「那在隋朝的時候,你為什麼會時不時地消失?」

  提到這個,楚歌面露無奈:「也是因為我的記憶被封印了才始終想不起來。我每次消失都是來了這裡,給小葉子補充靈氣——小葉子畢竟是你我的孩子,就算孕育在凡間,那也是仙胎。可仙胎要想長大,就必須要靈氣滋潤,可凡間幾乎毫無靈氣可言,若是始終留在凡間……」

  說到這裡,楚歌輕輕歎了口氣,再次按上肚子——差點,小葉子就要因為靈氣不足而胎死腹中。

  葉歸程陡然反應過來,不由覆上楚歌的手,也按上她的肚子,心裡湧起一陣後怕。這種事情他從未遇到過,,所以始終沒想到這層——神靈誕育後代的方式跟凡人並不一樣,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火神祝融和太子長琴這對父子。

  雖然孕育仙人很麻煩,不過生產的時候倒是比凡人省事多了。她來到此地之後沒多久,就在一次睡夢中悄無聲息地生下了小葉子,而且因為仙靈體質和傳承的特殊性,小葉子的嬰兒期非常短,不到一天的時間便能能跑能跳能說話了,一開始簡直一天一個樣,後來略大了大,才漸漸放緩了生長的速度,不過即使如此,也還是不足一個月,便長成了小孩子的模樣。

  想到小葉子,楚歌臉上顯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看向葉歸程道:「對了,小葉子還沒取名字呢,擇日不如撞日,眼下無事,你便給取了吧?」

  葉歸程凝眉思索:「他的小名是小葉子?」

  楚歌點頭,笑道:「只是叫著玩的。」

  「……榣之葉。」葉歸程說著,點點頭:「就叫榣之葉。」

  楚歌微微一愣,隨即也點點頭:「好,那就叫榣之葉。」


第171章

  山間無歲月,世間三百年悠悠而過。

  而此時,跟隨伏羲搭乘通天梯前往天界的太子長琴才不過剛過了三百天。

  這個時候,由他負責督建的他與神父祝融的宮殿已經基本建造好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臨走前慳臾曾說自己還有三百多天便要化形為蛟。

  水虺一生基本會經歷三次化形,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再五百年化為角龍。若是運氣好,得天之眷顧,再修煉千年,許能化作應龍,能通天徹底。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得天眷顧,不過慳臾依舊以此為生命裡的最大目標。

  想到好友,太子長琴不自覺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到慳臾化形的時候了,就算只是初步化形,對於他來說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一定不能錯過了。

  天界已經沒什麼大事了,太子長琴便辭別祝融,下界前往榣山。

  *

  榣山依舊是老樣子。

  作為榣山之木所制鳳來琴所化,太子長琴自誕生之日起,便對榣山有著天生的好感,不過此時他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榣山,直接落到榣山山腳下的水邊。

  分離了三百日,故地重遊,太子長琴難免生出幾分感慨,回憶著昔日自己端坐在水邊撫琴,慳臾便趴伏在水裡靜靜地聽著,明明只是一條再弱小不過的水虺,卻偏偏比任何神靈都要懂自己的琴聲……太子長琴想著,舉目四眺,卻未看到慳臾熟悉的身影,不由一皺眉,往水裡走了幾步,踏波而行。隨後又仿佛想起什麼,微微一笑,手中幻化出一張琴,整個人輕輕漂浮在水面上,輕輕撥動琴弦——

  琴聲錚然,迴旋而起,掠過水面,盤旋直上,周圍的江水起伏不休,榣木震顫,樹葉摩挲發出清澈的金石之時,與之應和,若木則仿佛用出全身的力氣,努力開出一朵一朵碩大豔麗的花朵,仿佛整個榣山都在傾聽並且回應他的琴聲。

  *

  遙遠的榣山之巔,楚歌推開窗戶,聽著耳邊榣木發出的輕快樂聲,目之所及,盡是若木花開出的火紅,不由遙遙地看著山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扭頭對葉歸程道:「是太子長琴來了——你要怎麼跟他解釋自己的身份?這個世界榣山的神識,可是很久很久之前便消散了的。」

  葉歸程懷裡捧著一把劍,正在細瞧,聞言笑道:「我本就是榣山,這點不需要說明,太子長琴也會明白,倒是那條水虺……怕是要嚇太子長琴一跳了。」

  「唔……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下去看個熱鬧。」楚歌眼睛一轉,摸了摸下巴,轉而又道:「還是算啦,他們倆好久不見了,還是不要去打擾得好。」

  葉歸程道:「然而你忘了,今天小葉子又去找慳臾了?」

  *

  一彈起琴,太子長琴的整個心神便融進了琴音裡,他此時回憶著跟慳臾曾經的點點滴滴,音隨意動,時而高亢激蕩,那是他們初結為知音之時的激動,時而清亮歡快,那是一人一妖獨處時淡淡的愉悅,時而低回哀怨,那是他們因為一點小事而爭吵冷戰,時而依依不捨,那是他們因為各自的原因,不得不分離一陣子,最後重又歡快激烈起來,那是太子長琴因為即將見到老友,而發自內心的期待……

  太子長琴向來淡然溫和,便是這般激蕩的心緒,面上也未曾顯露分毫,卻依舊難以掩飾琴音——彈到最末,手指重重落下,劃過琴面,五十根琴弦幾乎同時震顫,發出一聲幾乎響徹雲霄的高鳴。

  太子長琴本就法力高深,五十弦琴更是威力無邊,縱然此時並未有攻擊之意,琴音激蕩之下,周圍的江水仍舊受到影響,高高揚起足有百丈高的浪花。

  正在這時,一條黑蛟借著琴聲以及海浪的遮蔽,自水下急速穿行而過,游至太子長琴身下,突然騰空而起,頂著太子長琴,轉瞬便掠過江面足有數十丈遠。

  太子長琴警覺,正待要撥弦收伏這條黑蛟,突然從對方高昂的鳴叫聲裡聽出幾分熟悉,略一低頭,正巧那條黑蛟一抬頭——

  棕色雙眸直直地撞上一對燦金色的豎瞳。

  太子長琴手下一頓,難得失了平日裡的淡然,訝然道:「……慳臾?」

  黑蛟的聲音比之過去小水虺低沉了很多,他低低地應道:「嗯,是我。」

  「……你已經化形了?」太子長琴收了琴,在慳臾頭上坐正,語氣很驚訝,還有幾分難掩的遺憾——本來還想親自看著老友化形呢。

  還未待慳臾回話,身旁傳來一道軟軟的聲音:「慳臾都化形快三百年啦。」

  太子長琴扭頭看過去,之間在慳臾巨大的腦袋上,還趴了個大概七八歲,穿著一身金黃衣裳的小孩子,小孩子生得格外討喜,一頭棕色的頭髮紮成了短短的馬尾,臉頰白白軟軟的,眼睛明亮又清澈。太子長琴不知怎麼的,一見他便生出濃濃的好感,不過雖然奇怪這小孩子是從哪裡來的,但是顯然另一個問題更重要——「三百年?怎麼可能?從我離開到現在,也不過區區三百天而已……」

  小孩子眨了眨眼,脆生生地問道:「大哥哥你就是那個跟著天帝去了天界的慳臾的仙人朋友嗎?聽娘親說,天上一日,地上是一年的。」

  畢竟他們都是第一次前往天界,所以對於這個規律,他完全不知道。太子長琴先是一陣訝然,隨即有些歉疚地拍了拍慳臾的大腦袋。

  慳臾不由仰頭蹭了蹭他的掌心,心裡那一點點不快,轉瞬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三百年並不算短,起初見太子長琴久久不回,他還以為對方不要他這個朋友了,畢竟太子長琴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而他太過弱小……雖然他總說自己遲早能夠化形為應龍,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不是每條水虺都能修煉成應龍的,就算是蛟龍都鮮少有人能堅持下去——對於太子長琴久久不歸的失信行為,他並非是毫無怨氣的。

  好在那位榣山大人的伴侶曾跟自己說過,地上一年,天上才過了一日,並非是太子長琴不要他,而是對於太子長琴來說,他們的分離才沒多久。她還說不管是人類還是仙人,對於知音都是非常重視的,有些人可能一生都尋不到知音,因此肯定太子長琴不會輕易與他斷交。

  所以他才能繼續按捺下性子,始終留在此處,靜心修煉,等著太子長琴尋來。當然也是多虧了小葉子陪伴,要不然他一化形為蛟,定然早就飛去別處找樂子了。

  不過……慳臾扭著巨大的頭顱深深地看了太子長琴一眼,高嘯一聲,再次沿著江面疾馳,仿佛在慶賀——太子長琴回來了。

  蛟掌江河。

  不知是不是受他的影響,江水瞬間暴漲,浪湧不休,拍出輕快又歡愉的節奏。

  待飛了數圈,他方才停下。

  巨大的蛟首搭在江邊,待太子長琴和小葉子順利滑下來,慳臾立刻仰起頭,輕輕蹭了蹭太子長琴的臉頰,漆黑的臉上顯出幾分不好意思來,喉中發出低低的聲音:「……我現在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待日後我修成應龍……」

  「我定然要坐在你的龍角上,乘奔禦風,與你一起,看盡山河風光。」太子長琴慨然介面道,而後又抱住他大大的腦袋,附於他耳邊輕聲道:「你現在也已經做得很好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很高興……非常高興,從未有過的高興。」

  慳臾望著他,眨了眨眼,慢慢再次趴伏下來,緩緩閉上眼,遮住那雙懾人的金色豎瞳,低聲道:「太子長琴……方才那首曲子,你再彈一遍給我聽罷。」

  「好。」太子長琴毫不猶豫地應下來,手腕一翻,五十弦琴現,他端坐下來,衣袖輕擺,手指輕拂,世間最美妙的琴聲再次響起,悠悠地傳遍整個榣山。

  *

  一曲盡,慳臾已經慢慢陷入沉睡。

  小葉子輕輕摸了摸他,然後跟太子長琴擺了個再見的手勢,便一個人慢吞吞地回去榣山上了。

  太子長琴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他的身份,不過這個時候還是慳臾更重要,也沒多說,待小葉子走後,便抱著慳臾的脖子,枕著他的爪子,一塊兒睡著了。

  所以,太子長琴直到第二天一早醒來,方才從慳臾口中得知昨天那個小孩子乃是榣山之子。

  「榣山之子?」

  慳臾道:「你應該大概還沒見過榣山大人吧——聽說他之前一直在沉眠,你走之後沒多久才蘇醒,是個好人呢。唔,榣山大人的伴侶也是個好人。」

  太子長琴在榣山待了這麼久,倒是從來不知道榣山還有神識,更是有了伴侶和孩子,不由對慳臾口中的大好人「榣山大人」分外感興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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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時間轉瞬已過了數千年。

  葉歸程和楚歌的身份,太子長琴並沒有太多懷疑。

  畢竟葉歸程本就是榣山,這點就連這裡的榣山本身都承認,出身自榣山太子長琴更是沒什麼可懷疑的。

  不過對於楚歌,太子長琴本來倒是該有幾分懷疑,不過因為楚歌畢竟是脫胎于他的曲風樂音之中,他就算不清楚這點,也還是對她產生了天然的親近之感,這份親近,甚至比他對葉歸程的感情還要深,所以竟也是直接忽略了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雖然只是多了一個人,榣山慢慢的也熱鬧起來。

  太子長琴喜歡待在榣山,慳臾化為蛟後自由了許多,也喜歡到山上來。他雖然年紀挺大,不過智力倒是跟小葉子差不多少,這倆便常常玩到一起,而楚歌畢竟也算是學琴的了,便時常跟太子長琴討論些樂理知識,做一些新曲子,之後太子長琴專門去彈給慳臾聽,而楚歌則去彈給葉歸程聽。

  不過這麼長的時間裡,楚歌和葉歸程也並非一直待在榣山,偶爾也會帶著小葉子四處轉轉。

  不過因為他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因為力量來源的問題格外強大,楚歌倒還算了,葉歸程身為上古神山,擁有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所以他倆也僅僅只是遊歷,等閒不會出手。

  兩人去祭拜了已經散去神識的芒山桂山甚至昆侖山,不過因為神識已散,這些山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桂山芒山甚至隱隱有了化為滄海的趨勢。

  不過滄海桑田,本也是人世間的規律,昔年舊人已經作古,如今的山不過是一具空殼,兩人也並未覺得多麼難過。

  倒是昆侖最為完整,昆侖上空更是不知何時興起一個名叫「天墉城」的修仙門派。

  聽說他們禦劍術厲害,葉歸程還特意去跟他們當代的掌門論過劍。

  而等他們回去榣山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事。

  因為葉歸程的存在,榣山之力並未逸散,反而使得榣山靈氣更加充沛,山內竟也有生靈修煉出靈智,並且自覺在兩人出門、太子長琴也和慳臾出去玩的時候擔負起守衛山門的責任。

  沒想到有一天兩人遠遊歸來,卻發現一個名叫角離的龍淵族人竟然妄想禁錮那位守山之靈的魂魄,而後更是知曉他要強行用魂魄鑄劍。

  據說龍淵族的第一位族人便是用自己的魂魄鑄成世間第一柄可斬神的凶劍,所以說以魂魄鑄入劍中甚至以之為劍靈的做法沒什麼好置喙的,但是在未征得魂魄之主的同意便強行以魂鑄劍,先不說害人的問題,鑄出來的劍肯定也是凶劍。

  雖然葉歸程已經漸漸習慣自己榣山的身份,但對於第一個世界的藏劍山莊仍然極有歸屬感,見龍淵族如此侮辱鑄劍術,自是格外生氣,毫不留情地廢去角離修為,將其逐出榣山——本來葉歸程是想直接殺了他的,但是被楚歌攔住了。

  在這個世界他們欠下的因果已經夠多了,再造殺孽更不可取。

  不過就算是這樣,葉歸程依舊不能放心,畢竟廢去一個龍淵族人,還有無數的龍淵族人,既然此事他不方便插手,便借著太子長琴之口,將此事傳予女媧和伏羲知道。

  對於龍淵部族的處置上,女媧和伏羲生出幾分嫌隙暫且不說,總之龍淵族算是提前被發現了,而此時,七凶劍才成了三把,最厲害的焚寂更是尚處出世。

  而太子長琴這邊,因為有友人陪伴,慳臾的化形之路走得十分順暢。

  待兩千年多後其化為應龍之日,兩人果真按照約定,太子長琴坐於龍角旁,慳臾背負著他,穿過三山四海,覽盡山河風光,琴聲錚然悅耳,迴響於天地間,高亢的龍嘯更是通天徹地,幾乎整個天地都為之震顫。

  太古之約終成。

  再後來,共工和祝融打了一場大戰,不過因為有太子長琴聯合慳臾和鐘鼓在一旁摻合,倒是只將不周山撞歪了。

  這場禍事不小,好在還有餘地彌補。

  尤其是比起實際上的那場毀天滅地的大災難,這充其量不過是一場小風波罷了。

  待不周山修補好了之後,又過了數千年。

  太子長琴雖然性情溫和,也更喜歡彈琴這樣的文藝活動,可畢竟戰鬥力不俗,這些年人間天界屢有亂事,天帝伏羲沒少派太子長琴出戰。

  作為太子長琴的好夥伴,變成應龍的慳臾雖然不受天界制約,更甚至因為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鐘鼓的青睞和庇護,天界也奈何不了他,不過他仍舊隨同太子長琴而戰。

  一人一龍,都戰鬥力爆表之輩,兩人合力,可謂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敵,這麼多年,俱都攢下赫赫戰功。

  某日再次平定了某處亂事之後,隨便打發了手下前去天界覆命,兩人直接去了榣山,一人一龍彼此依偎著,打算好好睡了一覺。

  等第二天醒來,太子長琴萬分驚詫地發現——睡前他明明摟的是慳臾又大又硬的腦袋,為什麼一覺醒來,慳臾不見了,懷裡卻多出了個黑髮黑甲身材嬌小柔軟的女孩子?

  女孩的容貌算不得極美,卻有股不讓鬚眉的烈烈巾幗之氣,烏黑油亮的頭髮垂了一地,再加上一身黑甲,愈發襯得肌膚瑩白如玉,似有幽幽光澤。長眉上挑,直飛入雲鬢,透著凜凜殺意,眉頭微皺,嘴巴緊抿,仿佛一直在焦慮著什麼事情。

  太子長琴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想要退開,不想方動了動,那少女的手腳便緊跟著纏了上來,緊緊地將他抱住,還無意識地仰起臉蹭了蹭他的下巴。

  這是……他心裡陡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這時,少女又長又翹的濃密鴉羽突然顫了顫。

  太子長琴立即盯住了她的眼睛,都沒注意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有一顆心在不安分地噗通噗通跳著,跳得極快。

  少女緩緩睜開雙眼,一對燦金色的眼眸流光溢彩,很快便對上太子長琴的眼睛。她迷迷糊糊地湊過去,又蹭了蹭臉,道:「長琴~唔,昨晚我好像做了個夢,被什麼妖怪碾來碾去的,那妖怪可真重,我覺得骨頭都要碎了……」

  ——聲音清亮甜美。

  金眸裡的睡意瞬間消散,少女難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喉嚨,慌亂地抬頭,正巧撞進太子長琴帶著濃濃笑意的眼睛裡,然後清楚從中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類少女。

  少女瞬間瞪大眼睛:!!!

  *

  太子長琴花了一點時間,才讓慳臾徹底明白自己這是化出人形了。

  慳臾雖然戰鬥力爆表,活得年數也極長,不過性情單純,向來直來直往,並沒有人類的花花心思,得知自己能化為人形了,只有滿心的歡喜,絲毫沒有想過性別這個問題。

  其實變成人形,也沒什麼兩樣嘛。慳臾蹦噠了兩下,又繞著榣山飛了幾圈,回來之後,心情就平復了下來。

  這時候,太子長琴已經照常彈起琴來。

  長琴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好呀。聽著琴音,慳臾眨眨金色眼瞳,然後終於發現變成人形的好處了——以前身軀龐大的時候她不得不趴在岸邊聽琴,現在身體小了,她似乎可以……

  太子長琴手下一頓,哭笑不得地低下頭。

  慳臾側躺在他身前,頭枕著他的大腿,胳膊摟著他的腰,長長的烏髮鋪了一地,微微閉著眼假寐,聽琴聲停了,還悶聲提醒他:「繼續彈啊~」

  尾音上翹,不自覺帶著撒嬌的味道。

  太子長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髮,只覺得心裡萬分熨帖,嘴角上揚,再次動起手指。

  *

  慳臾化出人形的事情自然逃不出葉歸程的感知,得知慳臾化成一個萌萌噠妹子,楚歌十分驚訝,拎著小葉子便下山去圍觀了。

  小葉子如今已經長到十歲的模樣,打量了慳臾一會兒,便伸手求抱抱。

  慳臾笑嘻嘻地抱著小葉子轉了幾圈,再一抬頭,就見楚歌饒有興趣地瞧著她,甚至瞧一會兒她,再去瞄一眼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的表情倒是很正常,但是慳臾莫名就是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臉頰頓時跟火燒了一樣紅了起來,然後「噗——」地一聲,再次變成一條黑龍,逃命似的飛到了天上。

  「噗嗤——」楚歌笑吟吟地看著太子長琴,意有所指道:「小傢夥還知道害羞了——大概,是要恭喜長琴了。」

  太子長琴容色淡淡地點了點頭,略一拂袍袖,站起身道:「我去尋她。」

  *

  然而太子長琴萬萬想不到,這一追,便追了好幾年。

  而且等追到的時候,慳臾身邊還多了個一直纏著她的小鬼頭。

  太子長琴:=_=

  經過慳臾一番顛三倒四的解釋,以及小鬼頭偶爾的補充,太子長琴才算明白了這來龍去脈——

  小鬼頭名叫韓雲溪,大概是某個隱世家族的族人,不過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的家族叫什麼了,只知道他不耐煩族裡的死規矩,偷偷跑出村子,然後正巧遇上飛到此地的慳臾。

  不僅如此,韓雲溪甚至親眼目睹了慳臾從一條黑龍變成了黑甲少女的全過程。他天生膽子大,非但不害怕,反而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想要讓她教自己變身。

  慳臾莫名還挺喜歡這小孩的,有意逗他玩,便馱著他去天上飛了一圈……

  太子長琴看了一眼韓雲溪,又看向慳臾:「嗯。然後呢?」

  慳臾委屈:「然後我迷路了……」

  ——實際上慳臾想說的是她遇到這小孩時的那個山林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他怎麼都找不到。不過這點有點邪門,說出來也有推脫責任的意味,慳臾就忍住了沒說。

  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並不是她迷路找不到了,而是韓雲溪所出身的烏蒙靈穀乃是女媧用來鎮守龍淵族所鑄凶劍之所,周圍布了結界,而她去的那天正巧是一年中結界最為薄弱的一天,所以才能進去,待她帶著韓雲溪玩夠了之後,結界已經被修補好,自然再也進不去。

  當然其實韓雲溪自己是能進去的,但是慳臾是直接從天上落下的,連烏蒙靈穀附近在哪兒都搞不清楚,又怎麼能隨意把人放下,就只好一直帶著了。

  這些資訊太子長琴都不知道,也無從猜測韓雲溪身份,無語了一陣子,只能帶著小孩兒一塊兒回去榣山。心想,榣山大人畢竟活了那麼久,興許知道點什麼也不一定。

  *

  韓雲溪的身份葉歸程不知道,楚歌卻是知道的。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在太子長琴他們回去之前,兩人便已經帶著小葉子離開了這裡,回去屬於他們自己的本世界了。

  翻遍了整個榣山都沒見到人,太子長琴和慳臾這才意識到這個小孩有些棘手。

  不過兩人都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既然不小心把小孩帶來了,那就只能好好教養他。

  兩人帶了很長時間的孩子,偏偏韓雲溪又不是什麼乖巧聽話的,實際上根本就是淘氣的沒邊了,可把兩人累得夠嗆,分外懷念軟萌可愛的小葉子。

  正當兩人再一次為不知道跑去哪裡作的小孩發愁的時候,一個冷峻肅然的仙人禦劍而至,那人一身藍白道袍,頭髮雪白,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而他腳邊,睡著韓雲溪——小孩兒睡得很熟,都打起小呼來了。

  對方自陳乃是天墉城執劍長老,此次來此拜會榣山大人,以劍論道——至於韓雲溪,是他在山下遇到的,這小孩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一個人跑去江邊玩,差點被江水卷跑了,被他隨手救下。

  在得知葉歸程已經不在了——可能是陷入沉睡之後,紫胤真人還是在此處逗留了幾日,臨走的時候,見韓雲溪資質不錯,便將其收作弟子,帶回了天墉城。

  *

  另一個世界

  甫一回到本世界,楚歌和葉歸程都有所感應。

  雖然兩個世界其實差不太多,不過小葉子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其中的不同,此時就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爹爹娘親,這裡是哪裡啊?」——

  葉歸程摸了摸他的頭:「這裡才是我們的家哦。」

  小葉子立刻睜大了眼睛,待回過神後,就跳起來往外跑——就像是每個搬了家的小朋友,新家就仿佛是個新世界,什麼都值得他探索。

  看著小葉子跑出去的歡快模樣,葉歸程忍不住扭過頭,湊過去親了親楚歌,低聲道:「要不……我們再要個孩子?也好給小葉子作伴。」

  楚歌轉了轉眼睛,惡趣味地笑了:「那你生。」

  沒想到葉歸程居然十分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點頭道:「我生就我生。」

  啊?你認真的?!反倒是楚歌被這話弄得一愣。她正待要確認,卻突然聽到山下傳來悠揚的琴聲。

  楚歌不由笑了起來,「長琴在歡迎我們回來呢。」說著,拉起葉歸程的手,一個彈指,心裡默念了個法訣,兩人轉瞬出現在山下。

  恰巧,此時小葉子也剛跑到山腳,見到兩人眼前一亮,蹭進了兩人中間,燦然笑道:「長琴叔叔。」

  正低頭撫琴的白衣仙人一抬頭,便是一家三口互相偎依的畫面,視線一一掃過,不由微微一笑,溫聲道:「歡迎回來。」

  葉歸程仍被楚歌牽著,空閒的手則正好落在小葉子肩頭,微微撇過頭,視線落到楚歌身上,點頭笑道:「嗯,我們回來了——」

  ——歸程歸程,有你牽著,我總算沒有迷失掉自己的歸程。


番外在這裡~

番外一

  楚歌最開始見到葉歸程的時候,其實並不是特別清楚他的身份。

  當然,那個時候的葉歸程還沒有這個名字,榣山所有認識他的生靈都尊稱他榣山大人。

  而那個時候,楚歌因為太子長琴許久未歸,不得不在榣山上四處亂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趣的事情,然後就在榣山山巔上看到了站在山頂上,凝望著整座榣山的葉歸程——

  寬袍廣袖,長髮及地,眉眼精緻,唇邊帶著仿佛永遠都不會消散的微笑,神情寬和而又慈悲,但是再瞧瞧他的眼神,卻能發現,那裡面根本沒有哪怕半分人類的感情。

  他就那樣靜靜的站著,無喜無悲,如同一尊風吹雨打都不能損壞他半分的精緻的玉石塑像,自亙古便存在此處一般。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楚歌甩甩腦袋擺脫掉這種錯覺,小心翼翼地後退兩步,縮在角落裡,在心裡琢磨這人是個什麼身份——神靈是肯定的,還是個法力高深的大神,那種強者自帶的威壓,讓她這個剛化形沒多久的弱小靈體完全不敢靠近。

  儘管,身為榣山生靈,她天然便對他有著莫名的親近感。

  不過她不敢靠近,對方倒似乎對她頗有興趣。

  本來也是,偌大的一座榣山,之前只有一個開了靈智的生靈,還是人家祝融幫忙開的,也不算是葉歸程自己的,如今好容易有個自己開了靈智的榣山生靈,葉歸程自然十分看重。

  所以他微微撇過頭,沖她招了招手。

  明明畏懼著對方的神力威壓,可楚歌還是慢慢從藏身的若木花叢中走了出來。

  葉歸程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你……叫楚歌?」

  他的聲音很低沉,語速很慢,給人一種很久沒有開口的感覺,手掌很溫暖,動作很輕柔,楚歌感覺很舒服,也很懷戀,不由乖巧地點頭,而後仰著頭,眨眨眼,疑惑地看著他。

  葉歸程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未變,道:「我是榣山。」

  「榣山?」楚歌通讀過的文獻中從來沒有山有神識的記載,倒是……她一歪頭,問道:「唔,是掌管榣山的山神嗎?」

  這次對方的表情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似乎有些疑惑,又仿佛在思索,過了半晌,搖頭重複道:「我是榣山——你們很好,不必掌管。」說到後面,眉目又複溫和。

  楚歌聽得有些糊塗,可又不知該怎麼問,只能懵懂地點點頭,訥訥道:「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葉歸程轉回頭,凝望著遠處的神情帶著淡淡的喜悅:「我在……看風景。」

  葉歸程的態度太好,這會兒她已經基本不怕了,大著膽子往前邁了一步同他並立,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藍天白雲,碧水青山,點綴著火紅的若木花,偶爾可以看到有各色珍奇的飛禽走獸自林間穿梭而過。

  這確實是一副好看得可以入畫的風景,但是……像榣山這樣純天然好無人工痕跡的風景也就只是這樣了,楚歌在榣山逛了很久,早就看膩歪了。

  可是作為榣山山神的話,這樣的風景大概也早就不新鮮了吧。

  楚歌有些疑惑地扭頭看著葉歸程——卻發現對方臉上的歡喜絲毫不帶作假。

  見楚歌看向自己,葉歸程一瞬間仿佛變成個向人炫耀寶貝的孩子,不自覺地一手拉住她的手,另一手對著下面指指點點,話也瞬間多了起來:「你看,那棵榣樹,以前只有這麼矮——還有那條小溪……以前不是走這條路,而是從那邊繞一大圈過來……呀溪裡現在都有魚啦,以前可是什麼都沒有呢……還有那邊那個鳥巢……現在搭得比以前結實多了……」

  聽著對方越說越多,楚歌心裡的疑竇也越來越深——她來到這裡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了,可榣山幾乎從來沒有變化過,至於他所描繪的那些過去的景象,更是十分不真實。到底是他在撒謊,還是……楚歌畢竟還是對對方有著親近和好感,一想到前一種可能,便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地否定掉了,心想,難道對方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榣山了?

  這樣想著,楚歌就忍不住問道:「那都是什麼時候的榣山啊?」

  這個問題一出口,對方便愣了一下,隨後眨眨眼,道:「什麼時候?我不知道——我就是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下面變了樣子。」

  「所以你到底是睡了多久?」楚歌微微睜大眼——如果沒有人類插手的話,山形地貌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多久?」對方重複了一邊這句話,隨後搖搖頭:「不記得了。」

  聽到這個回答,楚歌不由捧腹:「哈哈哈你這人真有趣。」……居然睡得連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

  葉歸程學著她略一歪頭:「……有趣?」

  雖然剛認識的大神似乎有點嗜睡的毛病,不過這並不影響楚歌跟他交好。畢竟她對對方也有好感嘛,再加上這裡又是上古時代,這些神仙有些個怪癖也不稀奇。

  這座山上基本沒什麼人,楚歌便每天來找葉歸程,說說自己遇到的一些趣事,或者將從太子長琴那裡學來的琴曲彈給他聽。

  這麼下來,兩人也漸漸熟悉起來。

  楚歌甚至還邀請對方去自己「家」裡坐坐。

  所謂的家,其實也不過是一間普通的木頭房子,不過畢竟楚歌如今有了法力,大的法術她不會,但是將木頭處理得光滑漂亮還是不難的,更別說榣木本身就好看,搭出來的房子雖然簡單,但也透著股返璞歸真的味道,又有楚歌精心的裝扮,十分溫馨。

  然後等楚歌再到山頂找葉歸程的時候,就發現山頂上多了一間更加漂亮的房子,不是特別大,但是很多擺設都是按照她的屋子來的,所有材質又極特別,似金似玉,流光溢彩。

  見楚歌喜歡,葉歸程面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以後你可以住這裡。」

  於是等太子長琴從火神祝融那裡回來後,就發現榣山有點不一樣了。

  楚歌也是這會兒才徹底明白葉歸程的身份。

  而聽了楚歌所說的這段日子兩人的相處之後,太子長琴不由感慨道:「看來瑤山大人此次醒的時間還挺長——過去的時候,他常常一睡便數百上千年,而醒來的時候,不過區區數載。別擔心,幾位神山大人都是這般的。畢竟他們活得時間都太長了,對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沒了太大的興趣……便是小楚你自己,無聊的時候不也常常犯困嗎?」

  楚歌這才明白了心裡的許多疑團,卻不由更加心疼葉歸程——雖說無聊會犯困,可有的時候睡覺也很沒意思,所以對方到底是有多寂寞多無聊啊……

  瞭解了這點之後,楚歌去找葉歸程就找得更加頻繁了,甚至還自來熟地親昵地喊他「阿榣」。

  起初聽到這個稱呼,葉歸程還愣了半晌,重複道:「阿榣?」

  楚歌笑眯眯道:「對啊。你是榣山嘛。但叫榣山大人多生疏……唔,你也可以喊我阿楚。」

  「……阿楚?」

  葉歸程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有磁性,這名字自他嘴裡喊出來,明明沒什麼情緒波動,楚歌卻偏偏聽出了幾分繾綣,不由紅了臉,掩飾般地轉了話題,興致勃勃地說起前兩天在山裡探索到的新發現。

  為了讓葉歸程的生活不那麼枯燥無聊一成不變,楚歌沒少想法子,稀奇的小玩意兒,美味的食材,甚至一些不容易達到的峭壁懸崖地底山洞不一樣的風景,一旦找到了,便立刻給葉歸程瞧。

  雖然榣山上的東西葉歸程都知道,但是這樣被楚歌從不同的角度介紹,又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所以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曾想過沉睡這件事。

  再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歌從太子長琴那裡得知了桂山大人神識徹底湮滅的消息。

  緊跟著,是芒山、昆侖山……都是在一場長久的睡夢中,再也未曾蘇醒過來。

  之前楚歌只是心疼葉歸程的寂寞,知道這些消息後,她又開始擔心葉歸程也像其他幾座神山那樣沉眠不醒。

  她害怕他消失。

  要是能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也是這個時候,楚歌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喜歡上了葉歸程。

  只是榣山再大,終歸也有看盡的時候。

  葉歸程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不過這次他睡著前想的是——這一次真的很有趣,希望再次醒來的時候,阿楚還在……

  ——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還要醒來的意識。

  葉歸程舒舒服服地睡去了,留下楚歌一個人卻是焦慮害怕得不行,每天都堅持到山頂看看——也不知到底是該絕望,還是該期待。

  好在,葉歸程這次沉睡的時間不過數百年。

  當他醒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便是楚歌撲簌而落的眼淚。

  圓潤、晶瑩……如同一顆顆珍珠,卻帶著珍珠所不具備的滾燙溫度。

  這還是葉歸程第一次見到眼淚,就連楚歌在記憶裡也始終是笑著的。

  無欲無求的榣山,山生第一次,有了苦惱——他不想阿楚不開心。

  可是他連阿楚為什麼不開心都不知道。

  或者說,他連不開心是怎樣的一種感情都不明白。

  太子長琴曾說阿楚一點也不像是無拘無束的仙靈,反倒是跟人類很像。

  也許,他去做幾世人類,是不是就能明白她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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