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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虧》作者:夜風晨露【完結】

☆、騎士們

  ——我要把這件事當做工作來完成!

  這不是基於個人感情或者血脈親情(狗屁的姐妹情深)的行動,只是被「委託」了,就要好好的做完。

  瑪莎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這麼無聊的工作了——把花盆裡的魯西魯屍體粉碎。

  話說揍敵客的工作裡,不分大小,不論貴賤,接下來就要努力完成。比起工作,其它的一切都不算重要了。

  當然,特殊情況下,也是會特殊對待和處理。(例如前幾天同時接到十老頭和幻影旅團的委託,這也不是第一遭的孤例,還有夫妻倆同時都要殺掉對方奪家產,情節之離奇曲折驚悚堪比懸念大師的電影。揍敵客會選擇最有利於自己利益的那一方,說具體點,就是戒尼給的多的那一邊)

  殺人付錢,天經地義。為了獲得這些錢,就要奪走他人的生命,有時候,要冒著自己失去生命的危險。為了工作,他們這些職業殺手需要跑遍全世界,缺少和家人團聚的時間,業餘時間還要不斷精進業務技能,每次訓練都要當實戰看待,這也是為了真正戰鬥的時候,自己可以平安無事。

  姐姐她一戒尼都不給,瑪莎還必須盡心盡力,想想都辛酸。

  瑪莎剛醒來,眼睛才一睜開,還沒適應室內光線,就被三名騎士團團圍住,六隻黑眼睛充滿疑問。

  比楊德那鐵面具神秘又威風,講話的語氣也咄咄逼人,仿佛非要人服從他聽他的話;雲古給人感覺老實可親,不過……心源流的親傳弟子,能老實到哪裡去啊;伊克尚佩最不擅長與人交往,在這些陌生人面前,他連呼吸都不舒服,要不是掛念狄安娜需要第一手情報,他寧可用手機或其它通訊設備對話。

  三名騎士只能想像裡面的局面多麼動盪不安。

  等待是那麼煎熬的事兒。

  自從桑比卡醒來,夢境裡沒有傳來任何新消息,騎士們渴望行動,但他們又不知道處於現實世界的自身還能做什麼。

  無所作為,對於騎士們,太難過了。

  瑪莎單刀直入:「你們要多一名同伴了。」

  比楊德靠面具看不出表情,伊克戴著頭套也看不出表情,雲古把目瞪口呆的表情壓抑下去,但板著的臉能顯示他心情不能更糟。他們擔心來擔心去,千方百計的結果,難道是為了騎士隊伍再添新人嗎?

  庫洛洛·魯西魯啊……幻影旅團團長,說白了就是強盜頭,與這種人為伍帶來了恥辱和不和,在騎士們心頭彌漫著對魯西魯的抵觸情緒。

  瑪莎把夢中發生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騎士們面面相覷。

  比楊德乾脆決定——一切等狄安娜醒來再規劃。

  雲古鬱悶啊,心酸溜溜的。

  以後還要和魯西魯抗衡嗎?魯西魯最初是敵人的身份,居然能扭轉狄安娜的看法,他會不會奪得的越來越多(強盜嘛,掠奪就是本性),把狄安娜的整顆心都奪在手中?然後這張臉會那麼清白無辜,眼睛會給出多麼無辜的小眼神,舉手投足裝模作樣,蒙起人來一人當千。(在雲古腦內,魯西魯的形象就是一感情騙子)

  雲古的老師騙騙癖好異常的怪叔叔很有天分,從來沒談過正經的戀愛;至於尼特羅會長,他的私人感情是雲古不可能去追問的,不過這位過問徒孫的愛情理直氣壯的,鼓勵他儘早確定戀愛關係,說什麼「年輕人多談戀愛」,問題是雲古看中的對象太難追求啊!他一想到居然被一強盜迎頭趕上就極度不爽。

  伊克心情悲憤了一下下,迅速用「這就是逆後宮」安慰自己,在NP的世界裡,那個N反正都大於一了,變成N+1其實差距不大。

  趁著騎士團私下去開小會,瑪莎開始搜尋魯西魯的屍體,她經驗豐富,躲避隱藏的步伐毫無聲息,落腳的地方還遵循了BLISS原則(B,blend與周遭環境適應;L,low,陰影低;I, irregular,形狀不規則;S,small,小;S,secluded,隱秘)。用五分鐘,她把能查看的地方查了個遍,蒂留樹連同屍體都不在,瑪莎琢磨著,難道是在騎士們正在開會的那個房間裡?

  能使用的時間剩下的並不多,夢境裡的時間比現實時間快很多,也許下一刻大部隊就該回來了。

  要是魯西魯的屍體被人用特殊的念能力放在什麼異度空間,那麼瑪莎再有殺人碎屍的能耐也沒轍啊。

  必須分秒必爭。

  騎士們並沒有討論很長時間,交談並不熱烈,他們彼此又不熟,也不可能說服對方聽自己的,再說,狄安娜還沒醒來呢。

  儘管表面上一切如初,其實他們心裡早炸開鍋了。

  雲古去守在狄安娜床邊,同時腦內為魯西魯描繪了一幅地獄圖景;伊克用電腦分析魯西魯的一切,至於比楊德,安安穩穩站在蒂留樹邊。

  他背著手,仿佛在欣賞這大自然的奇跡——綠色的葉片有著令人心醉的芳香,濃郁,純正。樹下的屍體,就和睡著了一般。

  「你能讓一下的話,我將非常感激。」瑪莎從容安詳的走來,如同正在家裡漫步。

  由於她的到來,這個房間似乎多了一片陰影。

  「你要毀了魯西魯的屍體?」比楊德並沒有動。

  瑪莎平靜的說:「這對你並無害處。」她的眼睛是湛藍色的,身形嬌小,如果仔細看她的眼睛,會發現那裡面的暗色在加重。

  ——這次工作變得艱巨了。

  對付比楊德這種人,悄悄潛入殺個措手不及是不可能的,他和他父親的戰鬥力相差多大呢?瑪莎很清楚尼特羅會長的強悍之處——強的讓對手抓狂。

  尼特羅完全是為了「勝利」不擇任何手段,瑪莎不想回憶他們那一場惡戰……哪怕對一個揍敵客,那都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為了我唯一的主君,我會阻止你。」比楊德吟詠著《浮士德》最後的詩句,面臨決策,已經做好了選擇——

  「一切無常世界

  無非是個比方

  人生欠缺遺憾

  由此得到補償

  無可名狀境界

  在此成為現實

  跟隨永恆女性,

  我們向上!向上!」

  剛一動手,比楊德就被殺氣罩住了。

  攻擊颼颼的襲來,瑪莎在全世界都算的上經驗最為豐富的殺手,她窮追不捨,哪怕比楊德全力防禦,仍然有幾拳撕裂了他的表皮。

  節奏快的讓人應接不暇。

  「真叫人難以置信,肉身竟然可以鍛煉到這程度!」比楊德的眼睛眯了起來,「令人欽佩。」

  如果對方還是男性,會更難對付吧。

  不愧是揍敵客!

  瑪莎看起來比剛才要高大多了!她氣勢洶湧,攜帶著可以撕裂殺死一切的殺意,在自然界,這種壓倒性的力量,是地震,龍捲風,洪水。

  在戰鬥中,她的五感自然的強化了,每一個攻擊的變化都經過思慮和計算,她知道什麼時候該怎麼做,何時加快速度,何時又要耐心等待,最關鍵就是控制節奏……

作者有話要說:

  比楊德和瑪莎之戰,聲音請聯想《hellsing》


☆、隱憂

  伊克用右手握著滑鼠,隔了幾秒換成了左手,滑鼠在手中換來換去,他的心七上八下,很不自在。

  這樣的壓力若要他再承受幾個小時……真的受不了啊,以往的測驗考試(哪怕獵人考試)都無法相提並論,自從狄安娜睡去、夢中戰鬥開始,他吃不下喝不下沒法冷靜,大失平常心,浮躁的都要不認識自己啦。通常調查一個人的生平只需要幾分鐘,如今浪費在魯西魯身上的時間都幾十個小時了,事無巨細,伊克全盤過問(累死累活研究一個強盜團老大),越查越覺得:魯西魯不是網路上虛擬的恐怖,而是現實的具體的危險。他並不是懼怕這麼一具屍體,而是擔心這人複生後,被狄安娜信賴倚重,剝奪其他人的地位(最重要就是伊克對伴在狄安娜身邊的日子很滿意,不希望改變)。

  金在做啥啊?阻止啊!拿出你建設Greed Island ,挖掘魯魯卡古遺跡,繁殖雙頭狼的才幹,不惜一切代價破壞啊!

  雲古把狄安娜摟在懷裡,佳人依然在熟睡,她的夢裡,沒有自己的存在。

  等待可能是快樂也可能是煎熬,前者,例如等待生日禮物,等待畢業晚會;後者,例如等待魯西魯成為新騎士……

  如果提前把他毀屍……雲古若有所思盯著狄安娜的睡臉。他放開她,摘下眼鏡,用手揉了揉眉心之間。

  要是可以用「除念」解決,早就找協會的那位除念師了(整個獵人協會,只有一名除念師),因為魯西魯已死,屍體的念加上蒂留樹的神秘作用,複合出強大的力量,在夢境裡,他對付掉三位女性職業獵人,把一群強者折騰的受罪。

  就是這麼一個冰冷的蒼白的屍體!等活動起來,肯定更強,現在的麻煩,不過是將來衝突的一個前奏。新的難題將接踵而來。

  若魯西魯屍體被毀,發展成「怨」,後果更嚴重。死者的念比生者的沉重得多,對付怨,連會長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準確說,那是無從下手。

  雲古只有等待了。

  金妮的感受和想法,很多很多,一團烏雲(魯西魯)遮住了明月(狄安娜),而她只能在陰影中乾瞪眼!

  狄安娜問金妮如何脫離夢境。

  她沒有回答。

  吉娜用盡渾身解數,眼淚汪汪的想讓狄安娜收回成命,如同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孩……完全不起作用(狄安娜又不是她媽,沒心思去寵去哄),金妮不會學她。

  狄安娜的身體散發著一種草木清香,和魯西魯的味道一樣。

  激烈跳動的脈搏,直接傳遞到心臟的震動,還有面子上必須維持的若無其事,金妮保持住了平衡。以她的能力,幾乎可以永遠保持內心平衡,不管遭遇什麼。有這麼一刻,她想,自己完全失去往日的理智,會發生什麼呢?

  她希望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感受,不去勾畫狄安娜和魯西魯在一個畫面構圖……然後她發現,吉娜和瑪莎的互動(準確說是單方面指令),腦內立刻加速運轉,把「弄死魯西魯」翻來覆去的想,從各個角度想如何讓別人把這事兒做成。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金妮說完就跑的如離弦的箭。

  拖時間!拖到瑪莎出去然後把魯西魯徹底毀滅!

  副會長立刻起步去追金妮,別看金妮跑的快,這位也如同肋上插了翅膀,矯健的緊追,不過金妮才不和她耗,迅速拿出卡片書,一張「再來」(能飛到指定的地方)卡片使出來,她就完全消失了。

  有沒有辦法不依靠金妮脫離這個夢?

  狄安娜瞟了一眼吉娜,她已經抹掉眼淚,振奮精神,因為她完全理解金跑路的意義。

  吉娜緊靠著狄安娜,臉上露出快活期待的笑容,裝著乖巧,柔綿綿的說:「難得來這裡,帶我參觀嘛!」拖延,能拖多久是多久!

  「你們就那麼想殺掉魯西魯?」狄安娜又不傻,難得這些才俊發揮極致的聰明才能,偏偏要和她的想法對著來。

  「其實我無所謂。」帕麗斯淡然說。她和魯西魯並無利益衝突之處。

  「魯西魯已經死了,不要在他身上花精力了。」吉娜表達的很直接。

  她才不管魯西魯就在旁邊聽著看著。

  「他還有救。」狄安娜說。

  17世紀,人類的平均壽命是26歲,狄安娜生存的那個時代和她的個人經歷讓她認為:人的生命很重要。

  當然,她肯救魯西魯,而不是其他隨便什麼人,是有道理的——她不曉得如何徹底毀滅他(雷劈沒用,她不認為用刀穿透他心房或者斬首能奏效)而不傷到自身,另外根據這個人的生平,他很有才能,那麼,接下來將他變廢為寶利用起來,不是比當肥料強嗎?

  「……我弟弟的玄孫子,年紀最大的那個,黑頭發黑眼睛,各方面都很優秀,你要擴大騎士隊伍,優先考慮他吧。」吉娜火速把伊耳謎徹底賣了。遙遠的問題可以日後再解決掉(就算伊耳謎成為騎士也是個被忽略的),目前最要緊就是斷了魯西魯所有生機。

  「你到底在想什麼?」狄安娜莫名其妙又生氣,「我的騎士,不是隨便找的!」伊耳謎那種控制欲過強的,她絕對不考慮。

  「伊耳謎的能力不比魯西魯差,一個換一個,你就讓那個強盜早點徹底死吧。魯西魯不是當騎士的合適人選!」吉娜苦口婆心,「他不堪信任。」

  「我從來沒有打算讓魯西魯當我的騎士!」狄安娜鏗鏘有力的說。

  她腦子又沒壞,怎麼可能讓強盜頭成為騎士啊。

  吉娜看看狄安娜,再看看魯西魯,眼珠子轉了轉,聲音和抹了蜜一樣:「親愛的,我們果然心有靈犀想的一樣。」臉湊過去在狄安娜腮邊親了親,「說好了,不可以變。」

  「我並不是善變的人。」狄安娜經過這事,倒是多想了一些——一醒過來就要把對魯西魯的處置方案告訴騎士們,別讓他們多擔心。

  然後,狄安娜在卡片書挑出一張「磁力 」(能飛向指定的對手——只限在遊戲內見過的玩家的所在地),她要去找金妮。

  「你不會把我撇在這個荒島吧?我一個人會寂寞,寂寞了就會搞破壞!」吉娜很敏感,她眼裡魯西魯和帕麗斯都不算人啦。

  狄安娜又挑出一張「同行」(使用這咒語後,包括施咒者,能使半徑20米以內的玩家全部飛到指定地方)。


☆、夢中的鯨魚島

  吉娜真的不再介懷魯西魯嗎?

  假的!

  對黑暗世界的人,日光太耀眼,而可以照亮黑夜的月光就恰恰好啦,要是日後魯西魯想把狄安娜變成他世界的一輪明月,吉娜找誰哭去啊!

  搞死他才能一了百了,吉娜衷心希望妹妹完成任務。

  帕麗斯對這個夢中島的興趣比對魯西魯的興趣要大,嘴角笑著的窩兒更深——這世界完全是金妮的意識所創,但是其實並不大,金妮維持的是夢中人(狄安娜,吉娜,帕麗斯,魯西魯)身邊的虛幻現實,也就是只要他們眼見範圍內符合常理就足夠。

  虛假的教堂,虛假的街道,附近還有生物(有一隻青蛙一隻貓頭鷹幾隻飛蛾十來隻蟑螂),但是不管眼見還是觸摸都感覺真實,足夠以假亂真。如果走出這個範圍,闖開夢的邊界,會遇到什麼呢?

  庫洛洛身體很虛弱,但是他必須吃住,他必須保持清醒敏銳的頭腦。論體力,他在旅團裡並不算出色,只能算中游,比賽掰手腕,瑪奇都比他強,他勝過他人的就是頑強的意志。

  在重要的時刻,他是不能做錯的。

  「磁力 」和「同行」把一行人帶到金妮身邊。

  她正在墓園裡,穿著黑色的衣服,向狄安娜揮手致意。

  「這是?」狄安娜環顧四周,很顯然這不是Greed Island,地形地貌完全不一樣。

  「來,見見我媽。」金妮很自然的把狄安娜帶到一座墓碑前,「媽,給你介紹一下狄安娜。」她整理了一下措辭,組詞造句,「我很重要的人——狄安娜·魯魯卡。」

  狄安娜肅然,在墓地,哪怕那是夢中的墓地,只能嚴肅……她從金妮手裡接過一隻花環,把它靠在墓碑前。

  她沉默不語,對這個生了金的女人,該說什麼呢?

  對了,兒子變成女兒回來,這位媽媽會不會被嚇一跳啊。

  「富力士家族的人,都葬於這裡嗎?」狄安娜默哀後,問金妮。

  「只有很小一部分。

  我家失蹤的人比確實死亡的人多。」金妮說的是大實話。

  接著下起了雨,還是特大暴雨,大夥兒匆匆轉移到金妮的家(金妮抱著狄安娜跑,可憐魯西魯跟著他們,不遠的距離讓他精疲力竭)。

  狄安娜沒預料到自己的房間是這樣——這是間女性化的客房,刷成淺藍色的牆壁,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風景照片,還有便利貼寫下的旅客留言。床單是藍色的,摸一摸下面的床墊:塞滿了柔軟的鵝毛絨。嗅一下,床單枕套散發薰衣草的清香,柔和甜美。床頭櫃上有個八角形盒子,裡面裝著剛烘焙好的餅乾,旁邊還有一大杯熱牛奶。

  狄安娜拉開窗簾,雨下的小了些。

  她洗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吃下餅乾,喝完牛奶,再披上一條被子,她看著外面的雨絲,聆聽淅淅瀝瀝的雨水拍打地面和樹木——這是金妮搞出來的。

  推開窗,剛巧刮來一陣風,吹得薄薄的衣料貼緊身體,頭髮也飄揚起來。

  極目遠眺,往遠處看就是浩瀚的大海,仔細聽,還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要不要來碗蛋炒飯?」金妮捧著一個大碗進來。

  「不用了,我不餓。」

  金妮隨手就把碗放在身邊的小圓桌上。他烹飪水準乏善可陳,就蛋炒飯和烤肉拿得出手。

  狄安娜回頭指著圓桌上的燭臺:「島上經常停電?」

  「有時候。」金妮坐在塑膠靠背椅上,眼睛又黑又亮。「等我老到再也跑不動了,就回鯨魚島隱居。」這種事情,她想過;死心塌地愛一個女人,和她結婚,當個好丈夫好爸爸之類,她連想都沒想過。

  「這的確是隱居的好地方。」狄安娜微微側著頭。

  都市有都市的魅力,海島也有海島的好處。以前工作的城市施瓦達尼,明亮的燈光和霓虹把夜晚照成了白日,華燈初上是最熱鬧的,KTV,夜店,深夜食堂,酒吧……

  「不過這裡不適合養育孩子。」沒有學校,沒有足夠的人口,聽傑說同齡人只有一個女孩,平日裡他和小動物玩的時間比較多。

  「小孩對男人來說是青春結束。」金妮心想,她二十歲的時候就因為傑沒有青春了。

  「我認為,傑是你給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狄安娜眼裡,Greed Island,古代遺跡,神秘的生物種群延續,滅掉極惡強盜團,都比不上純潔可愛的傑重要。

  雨一直下。

  這代表了金妮的心情嗎?

  「那種【家人比工作重要,一家人黏在一起好幸福】的想法,我完全不能理解。」金妮拿起一塊餅乾,放在嘴巴裡嚼起來。她站到窗邊,距離狄安娜一個拳頭的距離,把胳膊肘支在窗臺上,她說:「我不想要家庭和小孩。」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不同價值觀。你的想法其實無可厚非。

  不過我拜託你,請別把這種想法直接告訴傑。」——傑,生你出來是為了粉碎「上帝的勳章」,你就是一個我不想要的副產品,太殘酷了。

  「他作為我兒子,是能理解的。」金妮一邊吃餅乾一邊說,看到狄安娜臉色不善,趕緊說,「不會和他說啦。

  我想要你。」

  無法阻止我的心,

  無法阻止我的身體。

  「你能坦誠說出來,實在太好了。」狄安娜對此表示歡迎。

  以前,金一直不願承認被狄安娜吸引了,就算親吻了擁抱了,總要找個藉口糊弄過去。

  他不想被拒絕,他不想背負責任。

  「我不會降低標準,而你無法符合我的標準,我想,我們維持在好友的關係最適合。」

  我不會脫胎換骨,你也不會為我脫胎換骨。

  「我不是真的想結婚,或者想當你男朋友,我就希望在你心裡很特別,很重要。」想要處於一個無人可以越過的地位。

  然而狄安娜的騎士越來越多,那些男人的水準之高,讓金妮都會略有氣餒之感。

  「你很特別,而且你已經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啦。」狄安娜笑了,她不曉得如何費唇舌讓金妮明白,不過,自從很久以前,金在魯魯卡古墓出現,他們初遇,就已經註定這個人對她與別不同。

  「那你以後不要更多騎士了?」金妮圓睜眼睛看著狄安娜。

  「不可能!」狄安娜斬釘截鐵。

  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要讓自己的願望達成,就需要更多實力強大的騎士,沒遇到合適的那是沒辦法,要是邂逅不錯的男人,當然要收為騎士。

  過些年,從見習騎士裡還要提拔出一批騎士。

  「那我算什麼重要啊?」金妮不滿啦,「就算不考慮我,你也想一想你未來的男友和丈夫,哪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被一群男人簇擁著!」

  「在騎士問題上干涉我限制我的男人,我根本不考慮和他交往!」並不想和金妮就這麼不歡而散,狄安娜敦促自己注意態度,「朋友之間也是要注意分寸的,有些事情要互相包容。」

  比如,你對傑那個冷淡態度,我不喜歡,但是我不會多嘴,也不指望你深情抱住傑來父子情深戲碼。

  「我很不喜歡你那些騎士。」金妮一旦開誠佈公,就說的特別淺顯易懂,「我超想把他們趕走。」

  「當你還是我的騎士的時候,我根本找不到其他騎士,一個多的也沒有。」狄安娜深吸一口氣,「現在你不是我的騎士,只是我的友人,我有三個騎士還是三百個騎士,你無權過問。」

  「別讓魯西魯離你太近,就當這是朋友的忠告。」金妮說,「若要走過深淵,至少走在橋面上,而不是刀尖。」

  金妮剛走,帕麗斯就來了,她沒有可以換的衣服,只能擦乾頭髮。

  話說金妮居然只提供帕麗斯,吉娜和庫洛洛一條小方巾,說不夠用就用廁所裡的衛生紙,庫洛洛自然輪不上,吉娜嫌棄的端詳了一下這方巾,懷疑這曾經是抹布,不肯用,而帕麗斯就用這方巾擦去頭上那一層水珠,優雅的仿佛花園摘玫瑰花的貴女。

  「太愛其實和不愛差不多。」帕麗斯評價。

  所以她更希望得到憎恨,那種強烈的,專注的,一旦投入就會把自己毀滅的情感。

  「觀點不和。」狄安娜捧起裝蛋炒飯的碗,用勺子舀起來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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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

  狄安娜醒來了!

  金妮也不能無限制拖下去,俗話說,夢總是要醒的。

  狄安娜首先就是召集三名騎士開會,表達了「魯西魯還有用,但是只能用不能信」的中心思想。

  騎士們的目光都集中在狄安娜身上。

  比楊德剛和瑪莎武鬥一番,對於誓死保護魯西魯屍體的事情,他沒有走漏風聲,連肩膀都沒有抖一下,然而,面具下,頭髮沾著汗水耷拉在額頭上,他累了。

  騎士們圍著狄安娜呈半圓形而坐,他正坐在狄安娜對面,沉聲說道:「魯西魯此人,不會甘心被利用。」沒有榮譽可言,沒有諾言可守。

  「我救他的命,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狄安娜不想白乾。

  伊克尚佩把魯西魯戰翻了她三位朋友的事情說出來,「魯西魯竟然如此輕易左右了她們的生命。

  我擔心救了他以後,會有潛在的危險。」日後他會和你算帳的!

  「這,這是不是綏靖啊……」雲古的聲音大家都能清楚聽到。

  綏靖,即以安撫(綏)的手段使局勢安定(靖),又稱為姑息主義。

  一般用於貶義。

  狄安娜一手抓住雲古一手拉住伊克,眼睛看著比楊德:「有你們在,我不擔心。」——你們是我的屏障。她放低聲音,「我現在說的話,不會有第五個人知曉吧?」

  「我安置了遮罩牆,任何監聽裝置都派不上用場。」伊克下保證。

  「沒有人偷聽,沒有可疑的念。」比楊德說道。

  「魯西魯得罪了我的三個朋友,我希望她們得到應得的補償。」狄安娜說這些的時候,聲音非常冷硬,「這是她們應得的。

  這是他應得的。」就算是空前未有的殘酷手段,魯西魯也要受著。

  晴空萬里。

  皮優穿著一件飄逸的裙裝,娉婷下了飛艇。她行李箱裡有一件嶄新的粉色護士服,在進手術室之前,換上了護士服,戴上護士帽,照著鏡子自我感覺不錯。

  結果早她一步的門淇就是短T恤配牛仔褲,絲毫沒有「我在手術室」的覺悟。

  「你在玩COSPALY?哪裡買的?」門淇上下打量皮優。

  ——裙子剛好到達膝蓋,腰肢纖細,臉蛋俏麗,可以去拍限制級電影。

  「這可是真貨,葛爾幫我弄到的。」皮優一挺胸,放置好手機打算拍實況,「你們還沒開始吧?」

  「我們在等你。」門淇拿出自己的菜刀,徵詢專業人士的意見,「桑比卡,我可以切第一刀嗎?」她是廚子,對自己的刀工充分自信。

  皮優曾在腦海繪畫過魯西魯被斬首、吊死、斷肢的血腥圖畫,今日一見,他胸膛上生長著一棵大樹,臉色比白紙還白,無論如何不像個活人。

  這張臉,安詳的面孔,整體說頗為英俊。

  「可愛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愛。」皮優喃喃的說。

  「這種貨色還可愛?你眼睛壞了?」門淇毫不留情的說。

  「那是哲學的名言——含義是:叔本華,尼采等非理性主義的哲學流派,一般行文都比較優美,像文學作品,但是缺乏縝密的邏輯,不夠可信;強調理性的學派枯燥繁瑣,對讀者來說不可愛。」皮優是翻譯家,在文史哲上堪稱大家,「下一句就是:余知真理,而餘又愛其謬誤。」有些人,就是能讓人又愛又恨啊。

  儘管知道這個男人是誰,知道他臭名昭著,狄安娜還是選擇救他。

  門淇早就捂住耳朵不聽她說了:「皮優,你這樣有意思嗎?不能聽了不能聽了,聽你那些話我會立刻睡著的。」好無聊!

  「要全面檢查他吧!」皮優一雙眼賊亮,幻影旅團團長就直挺挺躺在眼前,可以隨便折騰哎,「鼻腔,胃,直腸還有菊花,全面的徹底的檢查吧!」

  「我從哪裡開始切?」門淇的菜刀在魯西魯腦袋上比劃著,如果一個失手,就能割下半個鼻子或一個耳朵,「可以切頭嗎?」

  「人的身體一共有206塊骨頭,其中頭部含有29塊顱骨,保護著大腦,口腔和鼻腔。如果你現在在這處切下去,會破壞他的三半規管,那麼他這輩子就只能跌跌撞撞,隨時可能摔倒。」桑比卡說道,「他現在沒有痛覺,怎麼切都沒意思。」

  門淇和皮優都覺得這麼切太便宜他了。她們按了一下手術室的通話器開關:「喂,狄安娜,這樣報復沒快感啊,先讓他意識清醒!」

  狄安娜也進了手術室,讓三位朋友先出去等一下,十來分鐘後,她們再回來一看,魯西魯可以喘氣了。

  狄安娜用的招數就是以前救回來吉格的方法——融合了「上帝的勳章」和「大天使的氣息」,不過那棵蒂留樹還紮在團長胸懷裡,她沒法除去這玩意。

  「接下來就要除去這棵樹了。」狄安娜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放在膝上,「大概很痛。」

  「只要為了活下去,就沒什麼我不能忍受的。」團長動了動唇,說道。剛才,一股暖流在他身體流轉,如同河流潺潺不可抗拒。他宛如被正午陽光照曬,他開始眩暈,如同在急墜的電梯,如同急吼吼的灌下了烈酒,當眩暈止住,他感覺到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回來了,他貪婪的呼吸手術室那消毒液的空氣,皮膚觸著的白床單如此舒爽,就連蒂留樹的重量都可以不在意了。

  他的眼臉微顫,然後就被皮優用拇指和食指強行扒開了。她用揚高的俏皮音調說:「黝黑的眼睛。」

  桑比卡立刻往團長脖子上紮了一針,剝奪他的行動能力,但是這不是麻藥,反而會讓他五感更敏銳。

  「開始切樹!」桑比卡在蒂留樹樹根一處指點了位置,「從這裡,最好能一刀兩斷。」

  「我想切他!」門淇不是為了砍樹而來啊,她又不是伐木工。

  「砍!」桑比卡固定住魯西魯。

  無影燈下,帶著一股狂氣,門淇揮下了菜刀,上半截蒂留樹就這麼折斷了。

  她心疼的撫摸自己的菜刀:「我不該這麼對你的,不該拿你砍樹的,回頭我要好好磨刀。」

  皮優得到了團長胸口的一塊皮,她看了一下他的肌肉,血管,還有搏動的心臟,最後還是把視線放在這塊有蜘蛛紋身的皮上。

  「你要這幹嘛?」門淇猶疑問道,「做菜?」不會吧,雖然門淇在吃上是先鋒,卻從沒考慮吃人。

  「可以做書皮,燈罩,書簽,滑鼠墊,有很多種藝術的用法。」皮優凝視人皮,「這個蜘蛛紋身很精緻,加上他身份特殊,可以賣給人體收藏家。」

  「你那麼缺錢?」門淇簡直要同情她了,職業獵人賺錢的方法多的是,皮優怎麼會那麼慘啊。

  「古文古書古董的保護全都要錢!你做一道菜會有很多人想吃,可是真的想保護古典文化的有幾個人啊?」皮優用專門的玻璃夾子夾住皮,「他還沒死呢,賣不出好價錢。」

  桑比卡已經在處理心臟處的樹根,她運刀如飛,把根須清掉。

  「那我要這棵樹,試試看能不能做菜。」門淇決定把蒂留樹帶走,看這葉片很漂亮,還有怡人的香氣,也許可以拌沙拉。

  「桑比卡,一個人,會突然從黑髮變為白髮嗎?」狄安娜靠著椅子,緩緩問。

  「人的頭髮其實都是白色,因為毛囊根部的色素細胞,製造出不同的色素,所以人才有了不同的發色。

  所謂的一夜白頭,就是因為某種外力導致毛囊內的色素細胞突然死亡。」桑比卡處理好心臟的傷口,開始關注束縛在上面的念鎖,「這個,不是我的專長。」

  「那就放著。」狄安娜和協會的除念師沒什麼交情,犯不著為了魯西魯去求人。若魯西魯道德方面強一點,狄安娜可能會為他做更多,不過,他的才能遠勝過道德。

  桑比卡拿走魯西魯四顆智齒,流的血比剛才心臟手術還多呢,染紅了一片床單。

  「拿頭髮我還能理解,至少可以編地毯嘛,可是牙齒有什麼用哇。」見多識廣的皮優都沒弄清。

  「在醫學院口腔系作教材。」桑比卡給出了答案。


☆、Greed Island

  「你上次救的那個飛坦,和同伴一起來到Greed Island……」磊劄熟練的把手下趕一邊去,那些人全部是重罪犯(很多活該被關幾百年),和甜美的狄安娜完全不搭調,他請狄安娜坐在扶手椅上,完全沒什麼可以招待對客的玩意,所有佈置都男性化,粗糙又髒髒的,有點尷尬啊,「我就用【排除】把他們全趕跑了。」

  「他們認出你了嗎?」狄安娜記得,磊劄曾經戴上眼鏡換個髮型,裝成醫生,見過飛坦,俠客還有芬克斯。

  「沒有。

  看來我長了張大眾臉。」磊劄回憶了一下,「來了六個人,除了以前我見過的三個,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姑娘;一個長髮遮住臉眼睛很大的男人;一個耳垂長到胸口的壯漢。」

  「他們都是幻影旅團的成員。

  另外,他們家強盜頭現在跟在我身邊,而且他還被封掉念能力了。」狄安娜輕描淡寫的把這樁事講出來。

  磊劄心裡為金默哀一下下,誠懇的說:「有什麼我可以為你做的?」

  「你人太好了。

  我能搞定他的。」狄安娜微笑。「對了,現在有快收集完卡片的玩家嗎?目前有玩家持有「大天使的氣息」嗎?」

  「【大天使的氣息】,這張卡持有者數量是一(要用四十張咒語卡交換,才能得到此卡,而且這四十張卡都是很有效用的卡片,破關集團的人足足有六十三人,最近才換到這張卡)

  本來有兩大集團在拼命集卡,不過來了一批不按常理出牌的,不管規則,恣意妄為,死了不少人。除了飛坦那些強盜,還有炸彈魔,遊戲裡不太平啊。」

  「那……大天使的氣息在炸彈魔手裡?」狄安娜覺得自己做的卡片,卻明珠暗投落到那種人手裡了,「你可要好好守關哦,別讓壞人贏到最後。」磊劄守護著「一坪的海岸線」,要想拿到那張卡,必須打敗磊劄。

  「想完成遊戲,就必須過我這關,我可不會放水。」磊紮對狄安娜做了個必勝的手勢。

  他原本是個和社會格格不入的罪犯,危險和殺戮對於他就像常人一日三餐一樣尋常,因為金,他改變了,可是他絕對不認為幻影旅團強盜頭會因為狄安娜來改邪歸正。

  很難再創造出那種奇跡。

  他想了想,說道:「要是強盜頭不懂事,就讓他在我這待一陣子。」教育好再還狄安娜。

  「如果幻影旅團的成員當玩家到處轉,他在這裡會很危險。」狄安娜知道,魯西魯被制約了——禁止使用念能力;禁止與團員接觸,違反他就會死。

  狄安娜可不希望廢了那麼大力氣救活的人,因為和自己的強盜團員見一次面說幾句話,就死掉……多麼沒價值的死法啊。

  「……」磊劄不知道詳情,也不曉得如何理解這「危險」,他遲疑地說,「只要我能幫上忙,就別客氣。」

  「我已經和艾蓮娜她們說了,如果你有這方面消息也請告訴我——我想找除念師。」狄安娜說。

  「為了那強盜頭?」磊劄不想幫助那種人。

  「只是一個消息,可以賣十億呢。」狄安娜覺得完全可以做這檔生意。「他付錢很爽快。」把協會那位除念師的情報給了魯西魯,他就立即支付了十億,不過……那位除念師常年隱居,找不到人,這個消息等於是廢消息。

  陽光灑滿大地,儘管岩石形成了蔭庇,勤奮練習的兩個孩子還是滿頭大汗。

  狄安娜走過來(當然,她提前讓艾蓮娜確認過玩家傑的位置,一張卡片就移動到附近了),她穿著白色紗裙,披著頭髮,看上去柔弱又楚楚可憐,和精疲力竭的傑,奇犽對比很強烈。

  「你怎麼來了?你那麼弱!」奇犽說的很直接。

  「狄安娜!」傑慢慢站起來,他練得太認真太努力,腿和掛了成噸的鉛條一樣,腳趾都不聽使喚了。他平靜地眼眸因為高興而加倍明亮起來,「狄安娜。」

  狄安娜細細觀察傑,小傢伙長高了,變強了,她欣賞他迅速敏捷的動作,機敏的眼神,經常的鍛煉和運動讓他身體健康,臉色紅潤,身體和心靈都經常被各種考驗,而磨練出天成的自信。那小身板飛快的迎上來,而狄安娜則說出來意:「傑,我有些事要去附近辦一下,所以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小美?」她招著手,一隻叮噹慢慢過來,邁著仿佛一嚇唬就會跑走的怯怯步伐。「小美,過來和小傑一起等我哦。」

  ——傑,是它把你生出來啊!

  「小美,你好!」傑好奇的看著叮噹,在整個Greed Island,共有十六隻叮噹,可以說是相當珍稀,傑記憶裡從來沒見過這種生物。

  「哇,珍獸!它有將物件塞進腹中袋子的習性,多數情況下會塞進多種超貴重的物品!」比司吉眼睛都直了,要是它藏著「藍色行星」就太棒了,雖然這遊戲裡面珍奇寶石大把,但是最吸引比司吉的就是藍色行星,要是最終破關,她一定把那顆寶石帶出去!

  狄安娜沒有和比司吉寒暄的意圖,她也沒必要讓兩孩子知道,是她引導比司吉來破關來教育他們的。

  二人視線交匯的時候,比司吉一下子就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

  哎,你對雲古,若有你對傑那麼好……比司吉不想預測未來發生的事情,她是活在當下的類型,只要徒弟自己樂意就好嘛。

  叮噹眼巴巴盯著傑,它不會說話,只能翻著自己的口袋,把裡面的好東西拿出來,給傑,全部都給傑。

  溫柔又慷慨。

  比司吉和奇犽在一邊驚歎——「哇,寶物哎!」

  「這個也好棒!」

  「它怎麼只理會傑啊!」

  「傑最能討動物喜歡啦,對不對,傑?不過我家的三毛根本沒法討好嘛,簡直就是機器狗!」

  叮噹的此刻和傑的此刻,只有這一刻,能夠重疊在一起,短暫的交匯。

  傑具有吸引別人的力量,不過這種不可思議的引力有時候會把麻煩也吸引過來。

  柯特,他在幻影旅團過得怎麼樣呢?

  狄安娜的下一站,就是去見柯特。

  她邀請這孩子參加獵人協會的平安夜聚會。


☆、1999年12月24號

  過完耶誕節,就是新年,然後就是獵人考試——對擔任獵人考試考官的職業獵人和協會全體工作人員而言,那是最忙碌的時期了。

  所以平安夜就是盡情放鬆,想玩就玩想吃就吃high到夠本。

  柯特思前想後,還是穿了件女裝和服(紅葉紋,腰帶是金絲銀線勾勒的蝴蝶圖案),沒辦法,男士款的和服都是黑色或白色的,醜不拉幾的,他看不上。

  狄安娜駐足在體育中心的門口臺階上,等柯特,這次協會的平安夜聚會在施瓦達尼體育中心舉行,綺多沒空,就把自己的那份請柬送給狄安娜。

  關於自己邀請誰同行,狄安娜也是仔細思考過的,職業獵人可以憑藉獵人證進入,所以要邀請沒有獵人證的,比楊德不想遇到爹;見習騎士裡,糜稽不樂意出門,也只能找柯特了。

  當狄安娜看到他的時候,正太展顏一笑,片片紙做的紅玫瑰覆蓋在他們之間,構成一條瑰麗的花之路,正太踩著玫瑰,奔向她(作為一個揍敵客,不管速度多快,腳步聲都幾乎悄無聲息),他長著一雙圓圓大大的明亮黑眸,整齊的齊耳黑髮,纖細的鼻翼,精緻的圓臉蛋,穿著和服的小身姿十分可愛。

  柯特在她身畔頓足,抬起頭凝神看她,臉上漾著幸福的微笑,把自己的小手放到狄安娜的手中,他的手溫柔卻有力,牢牢抓住她的。

  「狄安娜!」柯特的聲音有些尖銳。

  「先告訴我,你是怎麼離開遊戲的?」狄安娜想知道他的近況。

  「用了一張【離開】。」這種卡片可使得一名玩家離島。「下次我會試試打敗港口的所長。」用錢收買或者打倒港口所長可以得到266號卡片【通行票】,然後就可以出島了。

  「用【離開】,會到達你當初參加遊戲的遊戲機旁邊;如果拿到【通行票】,就會提供給你五十六個港口,玩家任選其中任何一個,然後前往所選的港口。」體育中心裡的音樂聲,已經傳入他們的耳朵,她牽著他的手,「走,咱們進去。」

  「你帶孩子了!」皮優拍著狄安娜的肩膀,她穿著淡粉色裸肩小禮服,半個背都露著,「看來就算第一波聚會結束,你也沒時間來第二攤。」

  「第二攤都是喝酒和閒聊八卦,你知道我根本不喝酒的。」狄安娜絕不喝酒。

  皮優淺斟慢飲一杯橙色飲料,用舌頭舔了舔愉快微笑的嘴角:「你年年都參加協會的平安夜活動,還是前年的伴最……特別。」那一年金·富力士和狄安娜共舞一曲,驚嚇了好多人呢;去年她介紹雲古給閨蜜們認識;今年狄安娜口味變得太快,帶來的孩子怎麼看都是小學生!

  而且,那是小男生啊,穿著女孩子衣服的小男生,通俗點稱呼就是「偽娘」。別看偽娘容貌還天真稚氣,然而,他的本質絕非無邪。

  皮優能辨別出黑暗系的人。

  「柯特很優秀,而且他是一天比一天更優秀。」有目標的孩子進步的快,也許該謝謝幻影旅團,柯特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柯特小朋友,狄安娜姐姐很受歡迎哦,你有很多強力競爭者。」皮優蹲下來逗孩子,她腮邊的酒窩似乎藏著什麼嘲弄的陰影。

  柯特偎依在狄安娜身邊,不搭理人。

  「狄安娜,這孩子的父親,身高多少啊?」為了狄安娜圓滿的幸福,皮優問道。

  「很高,接近兩米。」狄安娜記得席巴先生是高個頭。

  「好眼光!」根據遺傳,再看這孩子的外貌,他幾年後就會長成大長腿高挑美少年!皮優一想到自己的日常活動:訪求散佚在寺廟的古代經書手稿,整天看到的都是光頭老和尚!簡直打心眼裡鬱悶啊。

  這次協會提供的酒(準確說一位美食獵人自釀的佳釀)品質太好,盛放在一個玉甕裡,很多男獵人都是為了這酒而來,莫老五直接拿了一個大酒樽,裝滿了,大口灌酒,不亦樂乎。

  「今年的餐具很特別嘛。」狄安娜注意到那濃濃的東方風格。

  「這次主題是東方古國,看那些奇形怪狀的酒器——爵、角、觚、觶、斝、尊、壺、卣、方彝、鑒……」皮優搖頭,大部分人根本不懂其中的風雅,隨手拿到一個酒具就敢用,從姿勢到用法全面錯誤。

  她注意到,柯特懂這些,他還忍不住把酒具擺好了,首先根據種類,其次根據材料。

  這究竟是哪家的孩子啊?

  以柯特的年紀,當然不會喝酒,他很有自控力,除了一杯鮮果汁,只喝純淨水,哪怕是很喜歡的食物,也絕對不會吃很多,他進餐很文雅,細嚼慢嚥,沒有任何聲音,顯出良好的家教。

  「他的姓氏是?」皮優好奇了。

  「揍敵客。」

  講到揍敵客,皮優第一想到的就是「高等遊民」吉格,她的臉垮下來:「哦」拉長了尾音。

  晚會尾聲是互送禮物,狄安娜送給柯特一本遊戲攻略,是她總結的Greed Island闖關小技巧小竅門。柯特送給狄安娜的禮物是鑽石項鍊,他讓她彎下腰,親手為她戴上:「這是我自己賺錢,為你買的。

  等我長大,變得更厲害,我什麼都願意給你。

  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皮優都看傻眼了——這是養成!這一定是養成!

  把正太養成情人!然後和他約定:長大以後,比任何人都愛我!

  從這麼小他就全心全意愛著你了,狄安娜,你真是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只要男人有真心,有錢,姓氏是什麼其實不重要。

  吉格穿了一套正統黑西裝,在一群職業獵人中,他兜來轉去,全部精力拿來關注這邊的動靜,為柯特的話做注解:

  是我自己賺錢,為你買的。——對,你是當殺手或者當強盜賺來的。每顆鑽石都沾滿血呢。

  等我長大,變得更厲害,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再厲害也比不過我。

  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你希望狄安娜只愛你一個,對不對?你個自私自利的死小鬼!你想著最好她身邊男人全死光,對不對?

  糜稽雖然沒機會參與,但還是委託家裡的管家在平安夜準時送上禮物——一個狄安娜模樣的金屬手辦,穿著獵裝亭亭玉立站著。

  狄安娜發現,那只有她手掌一半高的手辦,她根本拿不住,好重哇。

  皮優試了一下,作為職業獵人,她可以輕易托起這重量,掂量一下說道:「大約五十公斤。」

  這是特殊合金製造的,在揍敵客,員工都要負重,負擔不起那些重量就只有離職了,負重物都是合成重金屬(小小一塊重幾十公斤),員工用的相對粗糙,而糜稽孜孜以求的就是更堅固更耐用更美麗的超合金(他本意是用來做獨一無二的玩具,例如和金機器人,什麼高達啊EVA啊鐵甲萬能俠啊,但是家主看中的是製造殺傷性武器),別看手辦小,所構成的物質要靠大型強子對撞機將質子加速對撞,而大型強子對撞機運行一天的成本就是四億戒尼啊!科研實在太燒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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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到來

  在2000年到來之前的新年夜,狄安娜幾乎是同時收到了艾蓮娜,篤恩和李四特的郵件:Greed Island的玩家有除念師,叫阿本加聶。

  幾天前,破關集團幾乎接近成功,在集會上,甘舒坦白自己是炸彈魔,並早在每位破關成員身上安裝「生命之音」,威脅他們交出卡片,他得到卡片的同時就解放「生命之音」,一群人都當場炸死。

  廣大玩家不知道太多真相,但是GM們自然能發現(他們能看到所有玩家的生存狀況):隸屬破關集團的阿本加聶還活著,能在「生命之音」的爆炸前活下來,一定是因為他除去了「生命之音」,也就是說,他是除念師。

  狄安娜把「Greed Island有除念師」的消息賣給魯西魯,賺了十億;然後,無償的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見習騎士柯特,這是為了他在幻影旅團站穩腳跟。

  奇犽順利成為2000年獵人考試唯一的合格者,難得從遊戲裡出來一趟,他還要求二哥給他造新武器——超合金製作的悠悠球,糜稽是不會白做工的,奇犽就把Greed Island所見所聞都告訴他。

  聽了三弟的描述,加上豐富的想像,刺激的糜稽更加想得到Greed Island了,在床榻上抱著枕頭滾來滾去的想要哇,他甚至琢磨先派個人去阿路加那裡承擔上一次許願的代價,然後自己就可以去許願了……

  隨時關注奇犽動靜的伊耳謎警告了二弟。

  二少爺被嚇住了,光是在電話裡都能感覺到陰慘慘的念,想像得到大哥那嚇人的樣子,還有殘忍無情的手段,他又是賭咒又是發誓,信誓旦旦表明他絕對不去打攪四弟。

  然後糜稽躺在床上吃高熱量食品來安撫自己的心靈創傷——炸薯條、巧克力、奶油蛋糕、腰果、核桃仁、可樂……

  在另一邊,魯西魯聯繫到西索,讓他進入Greed Island找到除念師,代價嘛,除念後和他好好打一架。

  俠客很快用【通信】發現玩家「相遇」名單上有個熟悉的名字——庫洛洛·魯西魯(此卡片能與一名玩家(只限遊戲內見過的)通過集卡書對話。通信時間最多為3分鐘,使用【通信】那方的玩家,有權利中途掛斷。很多玩家用這張卡不是當手機來通話用,而是借此查看目前為止遇到了哪些玩家——遊戲裡的相遇和生活中的相遇不同,就算雙方沒發現彼此,只要相互之間距離達到二十米之內,系統就計算為兩位元玩家「相遇」了),於是他利索的分析:團長不經意間登上這座島,但是被磊劄趕走了,他發現這裡是Greed Island,也查出這裡有除念師,為了讓團員知道這個情報,就雇傭念能力者用「庫洛洛·魯西魯」這個名字,進入遊戲,暗示:除念師就在這裡面!

  西索此刻就在附近旁聽著,心裡想「你真想得太多。」他施施然出來:「用庫洛洛的名字,是我的主意。」

  他一個人找除念師多費工夫啊,既然蜘蛛們都在,也該一起幫忙。

  魯西魯還能活蹦亂跳忙活除念大計,狄安娜功不可沒。

  皮膚,牙齒和蒂留樹就支付掉團長在夢裡造的孽嗎?

  還不夠。

  門琪和桑比卡好辦,她們是發過火就不會追究的類型,不過皮優還有些意難平的樣子,以她的性情,最嫉惡如仇,把魯西魯丟監獄才能心裡平衡。為了感謝她不殺團長,狄安娜把《東之書》原件借給她看了。

  吉格看著狄安娜那美麗的模樣兒,想到她為了魯西魯,連一向寶貴的《東之書》都能捨得,心裡窩著火。他算計著自己不好動手,沒關係,團長仇家多,引幾個來滅他。

  「吉格,魯西魯若有損傷死亡,我會都算你頭上。」像天上明月一樣明亮的眼眸,看著吉格,沒有半分感情波動,「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契約就完蛋了。」

  在魯西魯毫無用處之前,人盡其用。

  吉格情緒壞到裝都懶得裝,有這麼一刻,他真覺得就算把狄安娜握碎了,也不能鬆手讓人!尤其不能讓給一個心臟都壞掉一次,心頭縫縫補補過的強盜!

  「如果你有疑問,可以問我,我儘量給你解釋。」狄安娜能看出來吉格正火冒三丈。

  「為什麼非他不可?」吉格充滿怨尤,臉上委屈的不能更委屈了,他們揍敵客人才濟濟,難道集合全家之力也比不上魯西魯嗎?

  他那神態,就仿佛一個清白無辜卻被上天折磨的苦命人,表情真摯急切的不容任何誤解。

  「因為他非常適合當獵頭。」 「盜賊的秘笈」能夠偷取別人的念能力,而為了實現這個目的,魯西魯就必須智商高,洞察力強,口才好,富於領導力,贏得他人信賴,能夠牽著別人的鼻子走。

  金就具備這些特質,但是狄安娜完全不指望金幫忙(感覺這麼做太功利);帕裡士通也具備這類型優點,問題是他比金還要麻煩。

  「你什麼都別做,不干涉就好。」

  「他不是會屈服的類型。」吉格真希望這位強一點,寧死不屈。

  哪怕用性命威脅魯西魯,他也不會軟弱或屈從。

  「他很聰明,會合作的。」狄安娜看問題的角度和吉格完全不同。

  她和魯西魯,並不是壓迫和被壓迫的關係,各取所需,她保障他的安全和生命,他拉攏人才加入黑暗大陸的探索隊伍。

  雖然帕裡士通手底下有不少頗有能力的協專獵人,將來直接就能站在比楊德旗幟下,但是最舉足輕重的人才——那些一旦提到前往黑暗大陸,首先就把他們列為「必選名單」的高尖人才,非常難搞定。

  把一個業界高端人才,拖進一項不曉得何時開始,生命可能飽受威脅,甚至會連累全世界陪葬的冒險中,的確需要魯西魯這種人。

  狄安娜還有另外的考量和想法,不過此時還不到時候。

  「你有什麼保障可以確保他不出爾反爾?」吉格追問。

  好吧,他才不在乎魯西魯怎麼樣呢,就是不喜歡再多一個黑髮黑眼的帥哥在狄安娜周圍打轉。

  「我不在乎。」不在乎他會不會將來率領幻影旅團殺回來。

  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蠢到找狄安娜報復;另外,蠢蛋才會找吉格復仇。

  魯西魯有腦子,不蠢,該怎麼做心裡很清楚。

  魯西魯大概是最有資格大喊BOHICA(bend over, here  it comes again,這個俚語的意思是——操蛋的事情沒完沒了)的人。

  他耗費了三個多月時間,終於說服生化學者雲迪,加入了比楊德探索和開發黑暗大陸的預備軍。

  通常他如此耗費心力,不厭其煩,是為了自己的「盜賊的秘笈」增添新能力,如今呢,為了獲得安全和保護,他就要貢獻勞力和智慧!

  狄安娜把「人盡其用」發揮得很好,她樂於接觸符合騎士標準的人,但是對不符合的,真心不想犧牲時間哇……既然魯西魯善於窺探人心瞭解人性,就讓他去解決那些狄安娜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兒,她就可以專心做其它(喜歡的事)啦。


☆、新的目標

  「我要休假!」吉格拖長了聲音,大大方方告訴狄安娜。

  你根本沒工作,等於每天都在休假!

  狄安娜看吉格那副神氣樣兒,思忖他的價值主要體現在到達黑暗大陸之後,如今自由散漫一點也沒什麼關係,於是說:「好啊,你現在就開始休假吧。

  需要給你零用錢嗎?」

  「不用給錢,我去的地方不需要花錢。」吉格決定去騷擾以撒(遠方的會長此時此刻打了個噴嚏,感覺身上發冷)。「沒什麼事不要給我打電話。」

  他心裡盤算著(主要是從糜稽那裡借來的遊戲啟發的),老是在狄安娜身邊,她才看不到他的好,體會不到他的無與倫比,他要轉換思路,距離產生美,等到她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內外交困,無法可想,絕望纏身,自然會想他,找他,求他。

  然後他就可以有正常性生活了。

  為了這個美好的展望,他要暫時離開她。

  「那請你保重。」不要錢更好,狄安娜現在沒工作,完全靠存款,雖然她有一張宰伊洛提供的銀行卡,還有諾斯拉黑幫的五億謝禮,魯西魯給的十億資料費,可是如非必要,她不會亂動用的。

  PS:其實伊克尚佩非常有錢,靠技術他就足以躋身富豪之列,不過狄安娜從沒想過用這位騎士的錢。

  「拜拜!」吉格很堅定的轉身,多捨不得啊,他此刻的心情,仿佛面臨世界末日,以至於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好想回頭扒住狄安娜的腿,嘴巴好想嚷嚷:在一起在一起我要我們在一起!

  他把步子加大,「無遠弗屆」……去找以撒玩玩吧。

  魯西魯下一個要獵的——石壁戰隊的隊長繆海爾。

  強盜頭,面對身經百戰的特殊傭兵部隊領袖,整個人充滿真誠和堅忍不拔的精神,伸出手去握手:「你好,繆海爾先生!」

  繆海爾剛剛下戰場,他最大願望就是填飽肚子,睡覺,不耐煩去操心下一個工作。

  「喂,你等八小時以後再來。」繆海爾決定先照顧自己的情緒和身體,隨便和對方握了下手。

  「好啊,就按照你的排程。」團長自然的微笑。

  伊克尚佩給糜稽推薦了那麼多戀愛遊戲,終於發揮了功效,那些遊戲的男主均是高冷男神,對付的女性角色個個抖M,男神越冷淡越會被表白和勾搭,好妹子求著他們上。

  不管怎麼樣,煩人的吉格終於暫時不在眼前了,雖然不知道能讓他消失多久……

  伊克沒有高興多久,因為狄安娜身邊,出現了一個窟盧塔小鮮肉——派羅。

  狄安娜和派羅相遇的那一天,白雲朵朵,天空晴好。

  狄安娜手拿單筒望遠鏡,正站在大使館三樓陽臺上,望著外面的風景,外面的人,心裡說:這種找法荒唐透頂。

  雷歐力,現在才練會了「凝」……這個進度完全達不到狄安娜的預期,她琢磨自己需要找一個具備醫療能力的騎士。

  少年兒童裡,像傑,奇犽,柯特那種素質的,太罕見了。小孩子因為沒什麼雜念旖緒,比起成人更容易學會「念」,但是戰鬥力高的孩子卻很少,因為他們學習念的目的往往不是為了戰鬥,而念,是根據能力者的目的來進化和成長的。

  要找個堪比桑比卡和綺多那種專職醫療,戰鬥力也不太差,年輕力壯的念能力者,談何容易!她們在整個獵人協會都是佼佼者!

  不大可能隨便在路上撿一個合適的……

  無意間,她瞥見了一場戰鬥,在遠遠的一處民居樓頂,一個黑髮英俊青年和一個平頭吊梢眼,一個胖子,還有一個莫西幹頭瘦子打得不亦樂乎。

  黑髮青年的武器是鎖鏈;

  平頭青年那群人的武器是……槍(以狄安娜在這方面的知識,看不出是哪種槍)。

  冷兵器對現代武器。

  黑髮青年腿上中了兩槍,但是他用鎖鏈包裹住腿片刻,再邁起步伐,卻毫無異樣。狄安娜握住望遠鏡的手越捏越緊,心跳加快。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事實證明,得來還是要費工夫。

  狄安娜和伊克一起去找那個用鎖鏈的青年,隔得那麼遠,狄安娜只能瞅見黑頭發,還不確定是不是黑眼睛,但是幾乎是直覺在對她私語,她相信他不會辜負自己的期待。

  「有人在追殺他,所以他會用絕躲起來。」伊克借這個機會,終於可以拉著狄安娜的小手到處跑(當然不能跑得快,狄安娜會跟不上,這麼信步走就和約會一樣!)。

  「能找到他嗎?」狄安娜只是驚鴻一瞥,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年齡國籍過往,也沒有留下照片和影像資料,要如何找啊?

  伊克不著急,戴上了四眼夜視儀,它的最大特色是擁有四個鏡筒,也就是擁有了一百二十度的視野,幾乎沒有死角,在綠瑩瑩的視界裡,他把凝集中在眼球,開始找。

  他找人不是隨便找,而是把所有有可能的建築物劃分成座標,然後心中編了號碼,按照一定的順序慢慢來,哦,牽著狄安娜的手,他很樂意慢慢晃到天亮,轉悠到時光盡頭。

  「他會不會已經跑出這個城市了?」狄安娜握緊一隻手,有些擔心。

  「不會。現在這個國家在打內戰,機場全面管制,就算是職業獵人都會被嚴格審查的。

  至於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外國對這個國家實行禁運,石油非常緊俏,整個城市的私家車不到千倆,而且還集中在富人區,警車軍車之類也都在東城區,不出大事不過來;你看,這邊那麼黑,是因為停電,西城的貧民窟經常週期性停電。」伊克分析,「比起冒險到東城區偷一輛車,還不如先在這邊潛伏下來。」

  「可是我覺得到東城區,得到一輛車,開車逃跑的機會比較大。」狄安娜提出不同的意見。

  ——去東城區我就不能牽你的手!

  伊克當然不能這麼說,他坦言:「我監聽到想要他命的那夥人的頻段。

  是一些全副武裝的士兵。

  他們稱呼他為小賊。」

  他入侵了那夥人的通信網路。

  要甩開那麼多追兵並不容易,而且那個小賊是單獨一個人,還受了傷,瞎跑亂撞並不明智。

  小賊?

  強盜頭魯西魯都能被狄安娜當獵頭使用,區區一個「賊」根本不算啥。

  在黎明前,他們找到了他,在一棟已經拆了一半的廢樓。

  黑色的睫毛垂在與暗夜同色的眼睛上,因為失血和疲勞而臉色蒼白,黑髮黑眼!符合狄安娜的騎士標準!

  天氣晴朗,柔和,明媚,而他就如同被折損揉碎了的鮮花,偏偏要用小刺兒保護自己,有一種脆弱的美。

  「你好,我是狄安娜。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派羅。」


☆、酷拉皮卡 上

  【補習班講師】

  「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啦,人類的眼睛居然能那麼紅豔豔,妖冶的很,是不是心裡毛毛的?不過,世界上還是有不少人喜歡收集稀奇古怪的人體的,所以我大伯的生意一直不錯。」

  不,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長角的頭顱;七彩的肌膚;扭曲的骨骼……客戶喜歡把它們裝飾在陳列櫃上,以欣賞它們的永恆之美為樂。可以永遠保持美麗的姿態,對那些藏品,也是種幸福吧。」

  不,當我的同胞被強行挖走雙眼的時候,他們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

  族人們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控訴內心的怨恨。

  「我在網上看到了八卦,友克鑫黑幫拍賣會上這玩意賣了幾十億,顏色還比不上我這對呢。等我缺錢了,就把它賣掉。可以多留點現金遺產給子孫,不像我大伯,留給我的盡是些稀奇古怪的人體收藏。

  偷偷告訴你,我還買了好幾本佛經和佛像呢,總對著那些東西會撞邪的……」

  友克鑫拍賣會本來確定到手的那雙火紅眼,最終還是丟在幻影旅團手裡。

  現在這雙眼睛,我一定要拿到手!

  這個補習班講師和多個未成年女學生有曖昧,掌握到這些證據後,酷拉皮卡把證據整理好交給警方和當地市長。法院宣判吊銷其教師資格,在他被捕接受調查期間,酷拉皮卡拿到了那對火紅眼。

  【律師】

  「喂,黑社會了不起啊!

  我是在正規拍賣會買下的商品,所有證件都齊全,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嗎?

  你這是搶劫!搶劫!!!」他的吼聲隔著幾堵牆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然後這個中年男人一拍桌子,「不要以為職業獵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死也不會交給你!」

  他是一個著名的「只要錢」金牌律師,「知名運動員殺妻案」「音樂家和棒球選手的離婚案」「議員受賄公訴」……只要給夠錢,他就能幫你打贏官司。

  酷拉皮卡最後想到的辦法,是綁架了他的寵物倉鼠。

  看著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抱著寵物倉鼠痛哭到不能自已(那簡直是捨棄生死的哭法,比自己丟了命還要慘烈)——「紗織,我的紗織!爸爸再也不離開你了!」

  酷拉皮卡不禁想:為什麼你不能對同為人類的生命,多一點同情和關愛呢?

  【音樂家】

  用普通方法,是對付不了視死如歸的人的。

  「三木警告過我了。」女人優雅的品味著果汁,她的聲音仿佛清晨的曙光驅散了一個作孽的幽靈,飄渺悠悠,只穿了一件輕薄睡衣,卻宛如身著晚禮服奔赴頒獎晚會,「那傢伙在我的離婚案擔任辯護律師。

  他對付不了你,希望我給你點苦頭吃。」

  「那你想如何對我呢?」酷拉皮卡把右手背到背後,無名指上的鏈子,擁有測謊的功能,他在火紅眼狀態下,能將感知力發揮到極限,即是——無論對方如何矯飾虛偽,都可以將其謊言識破。

  「少年,我得了絕症,多則三個月,少到一個月,死定了。所以任何威逼利誘對我沒用。

  火紅眼對我其實什麼意義也沒有,我隨時可以把它沖進馬桶。」她勾了勾手指,「過來取悅我,我滿意了,就把你想要的給你。」

  酷拉皮卡如同墜入冰窖。

  「你先去洗個澡吧。」女人喝幹果汁,舔了舔唇。

  她是個歌手,最紅的時候,拿了好多唱片獎出席了數不清的頒獎典禮經常擔任綜藝節目嘉賓,結婚七次,離婚七次,第五任丈夫花了十多億買下的火紅眼,成為離婚分手費,她並不在意,只知道火紅眼很值錢,看一眼就把那玩意束之高閣。

  在診斷出喉癌晚期之前,她多麼放縱自在啊,可是確診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她必須考慮「死亡」這個陌生的名詞。

  得到的越多——美貌,財富,名望……失去它們也就越痛苦。

  酷拉皮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精神有些恍惚,他從沒想過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交易,馬上要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的本性相違背。

  音樂家站起身,撥拉一下他濕漉漉的金髮:「頭髮還是濕的……脫!

  快點脫掉!全部脫掉!」

  「我照你說的做,你真的會把火紅眼給我嗎?」他問道。

  那才是他唯一該關心的,至於自己的清白,那不重要。

  他告訴自己,那不重要。

  「擁有一線希望總比絕望好吧。」她的目光帶著毒一般,聲音平直,「我總要看看你身體的本錢。」

  酷拉皮卡開始脫衣服,先是外套西裝,再是白襯衣,接著解開皮帶,褪下西裝褲……隨著遮蔽的衣物越來越少,他在她啐了毒的視線下,肌肉鬆軟無力,他的手沒力氣,他的胳膊動彈不了,他就和個機器人一樣在把自己剝光,毫無尊嚴,他的器官在失去知覺,他的呼吸細弱到快斷絕,只是他依然要挺住。

  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呢?

  銳利的視線,讓他比裸露更裸露,那個女人在看他的五臟六腑,在看他白色的骨頭,在看骨頭裡的脊髓……

  「像狗一樣趴下來,我要踩你的背!」音樂家下命令。枯瘦的頭髮下,憔悴的只剩下骨頭的臉陰沉無比,宛如暴君,「三天,你什麼都聽我的,就可以得償所願。」

  第二天,音樂家找了三個風格不同的男公關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公關,一起在床上……

  酷拉皮卡負責為他們攝像,光是看和聽,都讓他快吐了。

  打心眼裡,他無法接受這麼亂的關係。

  他腦子很亂,亂哄哄。

  「在性的關係上有什麼ABC一二三的等級嗎?長期關係一定高於短期關係?忠實的一對一就比多伴侶高尚? 」音樂家一邊喘息,一邊譏嘲的瞥著嘴角,「為什麼社會必須一夫一妻?可不可以一輩子不結婚?可不可以結了婚不要孩子?為什麼不能有開放的性關係?為什麼不能盡情享樂?」

  音樂家在高潮中唱起歌來,完事後,她漱口,刷牙,將藥片和口服液喝下。

  第三天

  ……

  真叫酷拉皮卡受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每一刻都是折磨。

  獵人考試似乎就在不久之前,比現在年輕一點率真一點的酷拉皮卡對雷歐力說:「我個人的尊嚴,和族人所受的痛苦比較起來,算的了什麼?」

  放棄尊嚴,捨棄自我……

  「你不出代價,我憑什麼把火紅眼給你啊。」她說。「昨天總該學到點什麼吧。」

  酷拉皮卡明白,她只是想確認「我比你幸福」「我比你強大」「我可以控制你」……她是弱者,病的快要死的弱者。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傑,雷歐力,奇犽,

  明明很想你們,但是在一起卻很難受。

  因為我已經變得太多太多。

  【高傲的悲傷,離別與相遇的前方

  僅僅是流逝的時間,不斷重複的過錯

  前人的呼喚靜靜地傾訴

  如同無聲等待時機的花兒一般

  歷史的光明與黑暗,被繼承遺志之人交托

  眼神的深處藏匿著的願望

  火紅地,火紅地,火紅地燃燒著

  那個印記,絕不,絕不讓其消退

  對著孕育著憤怒的緋紅雙瞳起誓

  難以救贖的痛苦,悔恨與散去的靈魂

  相互理解,共同讚頌,高傲地殘留那抹光輝

  深藏的感情,無法抑制的激情

  能夠傳遞,卻無法傳達,猶如拂來卻又退去的波浪一般

  罪孽深重之人,推卸了無法贖罪的未來

  在內心深深烙下的決意

  火紅地,火紅地,火紅地燃燒著

  那束視線,絕不,決不讓其游離

  孕育著祈望的緋紅雙瞳,永遠

  無數散去的眼睛,縱橫交錯的蛛絲

  若為救贖那尊貴的性命,我的最終不值一提

  熾熱地,熾熱地,熾熱地滾滾燃燒

  那份思緒,絕不,絕不讓其褪色

  火紅地,火紅地,火紅地燃燒著

  那個印記,絕不,絕不讓其消退

  對著孕育著憤怒的緋紅雙瞳起誓】

  ——酷拉皮卡《緋ズ燃りペ瞳》                        

作者有話要說:

  黑手黨的千金

  補習班講師

  律師

  音樂家

  投資家

  牧師

  醫生

  詐騙犯

  眾多的企業職員

  多名企業家

  教祖

  政治家

  藝術家

  國王之子

  ——第344話酷拉皮卡奪還火紅眼的仇家名單,他稱呼他們為「披著人皮的禽獸」

  酷拉皮卡角色歌《緋ズ燃りペ瞳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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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 下

  世上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有一份貫徹終生的工作。

  世上最悲慘的事情就是作為人而沒有文化教養。

  世上最寂寞的事情就是無事可做。

  世上最醜陋的事情就是妒忌他人的生活。

  世上最高貴的事情就是為人服務而不以恩人自居。

  世上最美麗的事情就是對所有的一切都懷有愛心。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撒謊。

  ——福澤諭吉 《心訓》

  三對火紅眼,在1999年結束之際,酷拉皮卡得到了它們。

  這個冬天很冷。

  看著,看著,凝視火紅的族人眼睛,它們給不了他任何溫暖,尤其是冰冷孤寂的夜晚。曾經,和窩金的一戰,和幻影旅團的鬥智鬥勇,造成身體和精神的疲勞和負擔,然而,找尋火紅眼,給他帶來的是心靈的消耗。

  ——為什麼,為什麼此時此刻,我感覺如此苦澀?

  酷拉皮卡心裡明白,他的承受力並非無窮無盡,只是他不能停下,不能。

  【投資家】

  2000年年初股市暴跌,股民損失慘重,投資家的資產縮水了百分之八十。他不得不考慮賣掉心愛的收藏,

  酷拉皮卡偽裝成拍賣行經紀人的助手(他太年輕,裝經紀人不適合),而所謂的經紀人,是個職業騙子——

  「我們當然會為您爭取最好的價格,畢竟,我們的收入來自於傭金,您知道行情,通常傭金在百分之十二到百分之二十五之間,我們拍賣會收取成交價的百分之十五。」

  「除了合適的價格,我還希望我的寶物能落在懂它們的人手裡,這是不是苛求呢?」投資家痛苦的說,看上去實在可憐,他愁苦的臉因為連日勞心勞力疲憊不堪,「我買的都是我非常傾心的藝術品,都是珍品精品啊!

  我是十五年前開始人體收藏的,當做金錢和投資的遊戲。收藏是一個很長的過程,我不斷購入新的藏品,也有賣出一些藏品。火紅眼在我的眾多藏品裡是最珍貴的,你看,它的顏色,和我第一天到手,被吸引震撼的懾人之紅一模一樣。

  看,仔細看,你能看到世界之美和神秘。

  那時候是搶奪人體藝術品的瘋狂年代,94年市場上突然出來一批火紅眼,我機緣巧合靠關係弄到一對,如果不是日子那麼艱辛,我根本不會考慮賣掉它……」

  五十多歲的投資家探出上半身,眼巴巴盯著經紀人,他的頭髮已經摻著不少銀絲,嘴角下垂,嘴裡念叨保存火紅眼的注意事項:眼球的構造分眼球壁和內容物兩部分。眼球壁由纖維膜、血管膜和視網膜構成,血管膜最前端就是虹膜。眼睛虹膜中的色素種類與數量,決定初始的色彩,大部分窟盧塔族人是灰色眼睛,當情緒激動的時候,中樞神經系統興奮,虹膜內色素細胞改變,變成豔麗的紅色。半個世紀以前,保存火紅眼用甲醛,但是那已經落伍了,現在通常用全眼球深低溫冷凍保存,當然,這並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每隔半年還要定期護理,要點是控制降溫速率……

  騙子經紀人並不懂這彎彎道道,不過他能裝作很懂,聽的很認真很專注。

  酷拉皮卡支付了一筆購買的費用,不過,這些錢對投資家依然不夠,幾天後,在新聞上,酷拉皮卡得知:他在曾經工作的辦公大樓跳樓了。

  【牧師】

  週六的下午,佈道結束後,唱詩班為教徒唱起了聖歌,是經典的《奇異恩典》:

  【天賜恩典,如此甘甜。

  我罪竟已得赦免。】

  銅管樂器,木管樂器還有管風琴的樂聲,曲調徐緩。

  虔誠的信徒們,閉上眼睛,得享耳福;小孩子偷偷在玩手裡的遊戲機;年輕的媽媽在想著超市的特價活動;爸爸惦記著棒球比賽結果;一個老婦人輕輕用腳打拍子。

  【我曾迷途,而今知返。

  盲眼今又得重見。

  神之恩典教我敬畏。

  使我心靈更釋然。】

  酷拉皮卡腳步輕輕的邁向了牧師的臥室。

  他的目光,仿佛籠罩了一層薄霧,幽暗起來。

  【歸信伊始,即蒙恩惠。

  如何能夠不稱頌?

  歷盡艱險,飽受磨難。

  我今安然得度過。】

  「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念,通俗點,氣場不同。

  只要習慣之後,接觸到那個念,也就能推斷出是什麼人了。」牧師平靜地看著他,「酷拉皮卡,酷拉皮卡啊,雖然我不會念力,但是努力學習了神字。

  依靠神字來影響念力,光是用特殊符號,就可以增強或減弱念力的效果,很厲害吧。」

  酷拉皮卡覺得難受,宛如暈車暈船。他的臉變得蒼白,冷汗從額頭沁出,心毫無節奏的舞動,連呼吸都困難。

  【蒙此恩典,賜我平安。

  引我終究歸家園。】

  優美的聖歌響徹耳畔。

  牧師的眼睛就仿佛深不見底的沼澤,他捧起酷拉皮卡的頭顱,就仿佛那是無上的珍寶:「啊,對人體收藏家來說,這是多麼珍貴啊!

  和頭顱相連的火紅眼!」

  曾經有一批火紅眼進入市場流通,但是全部都是眼球啦,那些外行人不瞭解,火紅眼當然要搭配頭顱!

  酷拉皮卡的身體仿佛快睡著了。他努力用牙齒咬住舌頭——必須保持清醒,族人的復仇只有靠他了,若他也死了,世上就再也沒有窟盧塔族。

  【人生在世,已逾千年。

  聖恩光芒照萬丈!

  齊聚吟頌,神之恩典。

  從今萬世永流傳。】

  酷拉皮卡憎惡那種眼神——想要得到火紅眼的眼神。在迷蒙中,他看到牧師眼中的貪得無厭,還有臉頰因為幸福和興奮呈現出緋紅。

  牧師因為對「和頭顱相連的火紅眼」的貪婪,沒有立刻殺死酷拉皮卡,而是想激怒他,讓他的眼睛變紅……

  酷拉皮卡抓住機會,恢復了體力,把牧師揍暈了。

  在牧師的秘密收藏室,他發現了更多的東西。順著這些線索,酷拉皮卡找到了另一個火紅眼的持有者。

  【醫生】

  「你和牧師合作,殘害了多少無辜的人?」酷拉皮卡沉聲道,「扭曲他人的命運,奪走他們的器官,你們根本不配活著!」

  他們販賣人體器官,獲得的金錢來購買稀罕的人體收藏品。

  「社會特權是秩序的必然結果。

  天賦,權力和金錢,擁有這些的人,換句話說,建立事業,施加影響力,獲得的利益比普通人高……」醫生坐在他自己的辦公室椅子上,高昂著頭,「你現在在這裡大方的審判我,只是因為你比我有更高的天賦,權力和金錢。」

  酷拉皮卡的心中升騰起一個黑暗的影子。

  也許,他早就已經沉在黑暗中了。

  【詐騙犯】

  「搶走或騙走收藏家的火紅眼,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就比我們高尚?

  因為你是窟盧塔族,你就有權力奪走別人的財產?打擊收藏家,報復他們,殺掉他們?

  對了,在你這個獵人眼裡,人體收藏家根本就不算人吧。」詐騙犯隔著鐵窗,悠然的說。

  這個世界恨他的人非常多,多到他必須躲在監獄裡。

  「我再說一遍,說出你收藏火紅眼的地點。」酷拉皮卡說。

  他的鎖鏈伸了進去,尖端對準詐騙犯的眼睛。

  「呵,這種快瞎眼的感覺啊……」詐騙犯注視憑空出現的鐵鍊,「你就是一條鎖鏈,最好的那種,有韌性,有剛性,可是你已經先把自己捆住了。

  自由是多麼美好,只有經歷過才知道。」他末了的話如同耳語。

  「不要廢話!」

  「好嘛好嘛,告訴你。」詐騙犯不逗他了。

  為了這雙火紅眼,酷拉皮卡來到了這個戰火紛飛的城市。他被圍攻,他被詛咒,他的發和眼都因為咒力化為墨色,他的良心在哭嚎,他的記憶土崩瓦解……

  沉入黑暗,完全的黑暗,不再有痛苦了。

  ——我不是酷拉皮卡。

  我是派羅,小時候從懸崖摔下去,所以眼睛和手腳都不靈便,最好的朋友是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通過了長老的測驗,終於可以外出了,那時候我們還約定,等他回來,我會問:「你快樂嗎?」

  我希望他的旅程,讓他打從心底裡回答我——嗯!

  一個月後,幻影旅團襲擊了村子,他們傷人,折磨人,迫使純血窟盧塔族人的眼睛變紅,然後挖走火紅眼。

  我是派羅。

  我要抓捕幻影旅團;

  我要把同胞的眼睛奪還。


☆、火紅眼 一

  「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伊克,你已經用「千年眼」看過派羅的想法,也查到派羅的確是窟盧塔族人,不過官方以為他當年死掉了,幸好他活下來……」狄安娜真的慶倖自己能遇到派羅。

  派羅還不到二十歲呢,念能力已經練的很有成績了,這個水準完全可以媲美職業獵人。他聰慧優秀,在語言學,民族風俗,動植物學等方面都有涉獵,不需要再花時間培訓,直接可以成為進軍黑暗大陸團隊的中堅力量!

  「還有一些疑點,他說自己童年時候目力和手腳都不好,但是現在身體卻很健康;他的記憶有大段空白,他的身邊並沒有任何證件……他甚至沒辦法展示自己的火紅眼。」伊克實話實說。「而且此時遇到他,太巧合了。」

  和派羅談話或瞬間閱讀他心裡思緒,得到的東西微乎其微,我們不知道他的詳細情況,還有很多需要調查和探究。

  「證件你可以幫他辦下來。」狄安娜已經徹頭徹尾向著派羅了,「他被壞人追著打,受了傷,導致意識混亂,我問過專門的醫生,這只是暫時的,我可以耐心等他恢復。」

  她的生活重心從「讓魯西魯多多招攬去黑暗大陸的人才」,迅速轉為「搞定這一個騎士」!

  她對派羅太滿意了,為了讓他鍛煉思維恢復記憶,狄安娜讓他試著做了幾道智力題,他都迅速回答正確,於是狄安娜一不做二不休給了派羅一整套門薩測試卷(Mensa Test。門薩俱樂部是世界頂級智商俱樂部,「門薩」的意思是圓桌,即「門薩」的成員就像坐在圓桌邊,沒有等級的分別。它最大特色為以智商為唯一入會標準,成為會員的唯一要求是通過一系列智力測試,證明自己的智商居同年齡人當中最高的2%之列),派羅的分數高達162分!

  她一定要把派羅爭取過來!再苦再難都要到手!派羅一定會成為優秀的騎士!

  要來一個新騎士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

  擋不住的。

  「也許沒那麼容易恢復,有人對他用了惡意的念。」伊克能從派羅身上感到某種外加的,沉甸甸的念力,通俗說——詛咒。「如果真要他加入,首先要找到除念師。」

  「協會就有除念師啊。」狄安娜莞爾一笑,「你能找到她。」

  為了魯西魯去忙活,不值得;為了自己未來的騎士奔忙,很值得。

  「我會竭盡所能。」伊克明白,這才是狄安娜需要的回答。

  如果可以的話,伊克會用一切去換取狄安娜那一點歡心。

  「麻煩你去找到除念師,答應她的開價。

  另外,幫我查到所有火紅眼擁有者的情報。」狄安娜對派羅的需求給予了最高重視。

  他想要族人的眼睛,那麼,狄安娜就幫他奪回那些眼睛。

  如果連他的心願都無法滿足,無法讓他在去黑暗大陸的時候毫無後顧之憂,那算什麼主君啊!

  若當初狄安娜能對酷拉皮卡多用點心,此刻就能發現,派羅的容貌,和酷拉皮卡除了發色和眼睛顏色,全都一樣;如果她當初在魯西魯手術的時候,對他心臟上的鎖鏈多關注一些,也能發現那鎖鏈的念和派羅使用的鎖鏈的念一樣,從而推論出派羅的真實身份。

  然而,對酷拉皮卡,狄安娜的固有概念就是「傑的朋友之一」,印象裡他秀氣白皙,金髮灰眼,總之不帥,所以她壓根沒費腦子記住;手術的時候,她嫌棄那血淋淋的場景,加上為了救活魯西魯耗損了大量的念(也就是氣),只顧著歇息了。

  誤會,持續著……

  魯西魯正在戰地和繆海爾溝通(進展良好,魯西魯的生活挺充實,說服雲迪的時候,他是從雲迪的學生們那裡入手,逐步贏得信賴;對付繆海爾更好辦,石壁戰隊很缺錢),他的手機忽然收到一封郵件:狄安娜有要事,請他便宜行事,另外,說服石壁戰隊(狄安娜就沒考慮過魯西魯會失敗)後,請協助調查以下名單的人,最要緊就是搞清楚他們把火紅眼放哪去了。

  魯西魯若無其事繼續和繆海爾談,到了晚餐時間,他打電話給狄安娜,語氣就和一起逛街,說著「這件衣服不錯」一樣。

  ——

  「你對人體收藏從沒興趣,突然想查火紅眼下落,是因為認識了想要得到火紅眼的騎士候選嗎?」火紅眼對狄安娜沒有意義,但是一個好騎士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差不多是這樣。」狄安娜無需諱言,毫不掩飾,「火紅眼對我的騎士只是個中途點,他邁過去才能有更好的發展,而我要幫他,不能讓他被小事情絆住。」

  魯西魯當年奪火紅眼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要去找那些火紅眼在哪裡。

  他迅速分析著事態:只要求打探火紅眼的下落,卻沒提出讓他想方設法得到火紅眼,也就是說,那位狄安娜看中的騎士傾向于自己動手。這種行為模式,不像是人體收藏家,反而……

  像是窟盧塔族遺族……

  狄安娜和一個窟盧塔族人有了瓜葛,這對魯西魯並不是好消息,除了拿到火紅眼,復仇,向幻影旅團復仇,是不是那個「騎士候選」的另一個目標呢?

  魯西魯的情況仍然是——封念狀態。

  他必須判斷正確,在友克鑫的誤判,導致了派克的死,這同時是旅團的巨大損失。

  事情可能不是我們親眼所看的那樣,沒錯,魯西魯在林宮機場見到西索興致勃勃求戰的那一刻,就推測他用某種方法對「預言詩」做了手腳,這個傢伙入團只是為了一場痛快的戰鬥,所以當明白魯西魯沒了念力、價值不大,就可以說出「你可以逃走了」這種話(那時候西索的表情真是值得一看);既然知道西索的目的,也就可以用「痛快一戰」當胡蘿蔔(類似用胡蘿蔔趨使毛驢快快跑),讓他幫著找除念師跑腿。

  找除念師已經有了眉目,終極自由快要到手,他反而更謹慎了。

  下一次聯繫狄安娜的時候,恰逢日落,魯西魯說:「我這裡是日落時分哦,所有一切在日光最後的明光裡如此亮眼,但是,下一刻,整個世界陷入了一個沉沉的色調裡,陰暗和沉寂,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就和我人生的大起大落一樣。」

  「我們不在同一個時區。」狄安娜看了一下時間,她這邊是午後三點。「所以我無法和你感同身受。」

  「我已經把查到的結果給你發了電郵,接下來我可以忙點自己的事嗎?」

  「你完全可以獨立自主的支配自身。」魯西魯又不是把自己賣給了狄安娜,她亦不需要這種玩物或奴隸。

  他的眼睛幽幽如眼前夜幕:「你從沒想過把我變為騎士?」

  「從沒想過。」狄安娜立刻想也不想的回答。

  一隻蠍子和一隻青蛙在河邊相遇了。蠍子請青蛙背他過河。青蛙問,「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蜇我?」蠍子說,「我要是蜇你的話,我自己也會死的。」青蛙覺得不錯,就背他過河了。但是到了河中央,蠍子還是蜇了青蛙。青蛙感到漸漸無力並下沉下去,想到他們兩個都要淹死了,就問道,「為什麼?」蠍子回答說:「這是我的本性……」

  狄安娜絕對不想和魯西魯進入互虐雙殺模式。

  魯西魯完全沒資格當騎士,但是上天給狄安娜送來了派羅。自從把派羅列入「見習騎士」名單(隨著相處時間的加長,總有一天要讓他成為正式騎士),狄安娜覺得天更藍了,陽光更暖了,世界真美好哇。

  酷拉皮卡中的詛咒,乃是詛咒師把因他而死的人的怨念,重重纏在他身上,引發他身體和心靈的弱化,讓他痛苦和衰弱。

  清醒的時候,酷拉皮卡可以用自己的念抗衡,但是一旦他入睡,精神放鬆下來,「怨」就開始折磨他。

  ——

  我是誰?

  我是派羅。

  為什麼,我覺得我拋棄了我自己……

  青年的意識沉沒在黑暗中,沒有光,一絲光也沒有。

  睡眠之中,他想到了滅族的慘劇,在想像的回憶裡,有殺戮,有搏鬥,有掙扎……

  為什麼,為什麼我救不了你們?

  我知道無論做出多少努力,也改變不了悲慘的過去,哪怕收回所有的火紅眼,哪怕滅掉所有蜘蛛,也不會產生美好的結果。

  可是我必須做些什麼,為了族人做點什麼。

  為什麼,一個壯漢和一個鷹鉤鼻女人,把自己往更深的黑暗中拖拽?

  他們沉重的聲音,敲打著他的耳膜:

  「你還要殺人嗎?」

  「你想讓我的同伴和我一樣,死的如此卑微?」

  「你還要繼續殺人?」

  「你會繼續殺人的。」

  「你會殺,你停不下……」

  「你是殺人兇手!」

  「殺人犯!」                        

作者有話要說:

  庫洛洛·魯西魯《REFRAIN》

  作詞:庫洛洛·魯西魯


☆、火紅眼 二

  狄安娜委託了一個走投無路的贗品製造師——仙派造假。仙派為了借錢連內臟都和地下錢莊抵押了,本來打算考上獵人賣掉獵人證來還錢,可是……失敗了,這一年獵人考試的唯一合格者是奇犽。起初他寧可賣內臟也不樂意造假,但是狄安娜坦白告訴他自己需要假火紅眼的緣由,仙派願意幫忙,但是他同時表示:不收錢!他從狄安娜手中拿到的錢(一千五百萬戒尼,他本來借錢數額是五百萬,但是高利貸利滾利,他拆東牆補西牆,半年時間滾到了一千五百萬)只能算是借款,他會慢慢還的。

  仙派說:「我相信你,所以才做這樁事。不管用什麼美麗的藉口,用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這都是欺騙。」

  狄安娜點頭:「我知道。」

  她要用贗品火紅眼把那些人體收藏家藏著的真品換出來。假貨造的夠逼真,就可以哄住那些人,避免不必要的爭鬥,何樂而不為?

  【眾多的企業職員】

  一幫跨國公司的企業職員,雖然算是公司中層領導,然而按照他們的工資收入(月薪六十萬戒尼左右),就算另有獎金,補貼,做股票,買基金,投資房地產……積攢一輩子也難以買下動輒以千萬為標價的人體收藏品。

  凡人們想要擁有的心情,和那些酷愛人體收藏的特權階級並沒有不同,於是他們聯合起來。組織了一個俱樂部,繳納會費,用團隊的力量集體的智慧去收集藏品。

  為了瞭解他們把藏品收在哪裡,狄安娜和派羅以新人的身份參加他們的定期集會。

  要讓派羅高高興興接受那幫人的看法,那可太艱難了,在他的耳朵聽來,全都是褻瀆人性的話語,違反倫理和道德的行事,虛偽狡詐的高談闊論,人體收藏,是玷污人的思想和身體,剝奪了他人最基本的人權,為什麼他們覺得這是勇敢直言,這是個性和自我?

  他擰緊眉頭,用了好大勁才沒有轉過頭捂住耳。

  發言的人都很熱情。

  狄安娜聽的都入神了,她努力想理解透徹——理解這幫人,才能更容易找到收藏地點嘛。

  聽完一堂課(幾個人上講臺闡述自己如何迷上人體收藏,還有一些相關軼事),派羅無法克服自己內心對此的反感,臉色很不好。

  呼進去的空氣刺痛了喉管,眼睛又幹又澀,胸口仿佛壓著重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捏緊拳頭又放鬆,否則他的眼睛將要變紅,他會無法控制自己。

  旁邊坐的男人關切的問:「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先退場看一下醫生?

  以後還有機會再聚會的。」

  「他是老毛病了,身體虛。」狄安娜幫派羅回答,「可是早就盼著這次活動,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底。」

  「我沒事的。」派羅答的有些心神恍惚。

  狄安娜和男人攀談起來,男人說,數年前,他出生的國家立法禁止私人收藏文物,以此打擊非法挖掘及買賣文物。其中,人體收藏是禁中之禁。警方多次派遣全副武裝的執法人員到各地進行突擊檢查,沒收私人收藏……於是他只好改了國籍,繼續收藏大業。

  「因此我認識了我太太……」男人開始談戀愛史了。

  不知不覺聊到了職業。

  「上一份工作,在獵人協會。」狄安娜說道,她現在沒工作。

  「獵人協會!」男人明顯很感興趣,斜側過腦袋,湊近了說:「我曾經想考獵人,試了三次,考最好的一次,好不容易找到考場,第一關就被涮下來。

  你在協會哪個部門工作啊?」

  「庶務部,做的只是一些雜事。」狄安娜說。

  「那你一定認識好多職業獵人吧!」

  「是啊。」狄安娜熟人裡,大部分都是職業獵人。「其實他們和普通人一樣的,沒那麼神秘。」

  「可獵人協會是民間組織裡最神秘的!你一定要多和我說說他們的事兒!」男人熱情的邀請狄安娜來家裡做客。

  這頓晚餐的確是賓主盡歡的一餐,連派羅都必須承認,人家風趣幽默,很有交際手腕。

  晚上,狄安娜發現派羅不在房間裡,趕緊出來找,他站在星空下,只是靜默的站著。

  「嗨,星星很美。」狄安娜真擔心這個青年默默無言就一個人跑掉。

  「看風景能讓我安心下來。」派羅記不清楚細節,不過他想起來:過去,鍛煉自己念能力的時候,偶爾會攀爬到大樹上,看浩瀚的星海。

  更久以前,他雙手交疊在後腦勺下面,平躺在草地上,和酷拉皮卡一起辨認星星的名稱。

  那時候,他的眼睛明亮、純潔、不諳世事。

  現在,他失去部分記憶,滿是仇恨,並且想要搶走熱情招待自己的主人家的收藏。

  「那明天早點起來,一起看日出啊。」狄安娜伸了個懶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日出也是很美麗的,紅彤彤的太陽一下子躍升,照遍大地,空氣清新,葉片上的露珠閃著珠光。」

  「嗯。」派羅說。

  「火紅眼的事情別擔心,我自有安排。」狄安娜看得到纏繞在派羅身上的怨念,它們在擴散變強滲透,影響著派羅的感覺,

  「嗯。」派羅焦躁不安,他覺得自己隨時可能爆發。

  不管對方招待的多麼周到有禮,殷勤提供食宿,這位男主人是人體收藏俱樂部擔任情報工作的要員,在各個圈子交際周旋,和三教九流都能搭上線,這樣才能為俱樂部找到更多收藏。

  早上四點半,狄安娜就來叫派羅一起看日出,不出意外的是,派羅正醒著呢。

  也許他一夜都沒睡著。

  派羅又大又黑又柔和的眼睛,帶著憂傷的神情注視著朝陽。

  「你在想什麼?」狄安娜問。

  「沒有容身之處。」他的目光流溢著……寂寞。

  什麼都沒有了。

  故鄉。

  親人。

  朋友……朋友?

  偶爾從腦子裡蹦出這個名詞,可是他無法為朋友這個詞語搭配活生生的名字。

  「沒有容身之處的不安……」狄安娜清了清嗓子,乾脆介紹起自己的過往:「我生於1662年,所以,和我同時代的人,基本都死絕了。」

  為了讓談話進行下去,為了讓派羅好受點,給他打氣鼓勁,狄安娜給派羅講了自己的童年,還有東,還有……自由伴隨著逃亡,不成熟的少女,年輕的騎士,林林總總……某一天,她進了家族墳墓,陷入沉睡,和東分開,醒來就已經是三百年後,她要學著適應這個時代,有時候日子很艱難,但是人既然活著,就要有希望。「幻影旅團奪走了你族人的眼睛,但是他們並沒有奪走你隨後的人生。」

  「不可以輸給困難,要努力活下去!」派羅喃喃的說。

  「《DINO HUNTER》裡DINO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你喜歡那本書嗎?」狄安娜笑了笑。

  「很喜歡。

  書裡充滿了夢想和勇氣。

  就是因為看了這本書,我才想離開家鄉,去世界探險。」派羅想起了和酷拉皮卡一起閱讀那本書的情景。

  因為《DINO HUNTER》是用他們不熟悉的語言寫的,裡面還有好多不認識的單詞,他們就拿著詞典閱讀,每讀一點,對外面的世界的嚮往更多一分。

  「我在獵人協會工作的時候,參與編寫了這部書。

  很高興有讀者那麼喜歡。」

  派羅,總有一天你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那些被強加於身的責任和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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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眼  三

  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my ways  are not your ways)

  ——《聖經》 以賽亞書五十五章第八節

  尼特羅看著老友報名學習鋼琴和推拿按摩,早上五小時下午五小時的訓練,真切覺得:男人拼起來好蠢!

  殺人能手(如果讓他自己給自己命名,那麼至少也是「殺手之王」)吉格,以十二萬分的熱情學鋼琴學按摩,對自己充滿高度信心(他已經可以熟練演奏《夢中的婚禮》——雖然《小星星》更簡單,但是此曲名字吉利討喜;在推拿按摩上還能舉一反三自創手法,麻煩的是他推想創新出的新手法稍微不注意力度,就能把人給按死掉)。偶爾,想到狄安娜,熾熱的思念,柔情的牽掛,讓他趁著夜色,一個「無遠弗屆」,偷偷去看狄安娜的睡顏。

  有時候一晚上能去好幾次。

  來來去去,不斷折騰!

  尼特羅真希望這貨一去不復返。

  當派羅出現後,吉格發急,發怒,好想砸鋼琴,話說他用的鋼琴是「路易十五」黃金鋼琴,乃當年英格裡斯國維多利亞女王定制的。這台具有典型洛可哥風格的三角鋼琴,周身飾滿精美的雕刻和名家繪畫,並用金箔鍍滿琴身(使用了三公斤黃金),極為富麗奢華,拍賣價格估計是二十五億戒尼。

  尼特羅瞅見吉格目光非常不善的注視鋼琴,就算會長再精明,也不會知曉鋼琴咋惹到他了。正常情況,學得不好掌握不了會想毀鋼琴,可是吉格就不能用正常情況去判斷!

  ——我為狄安娜累死累活好好學習的時候,她居然找了個小帥哥!

  這種心理類似孩子在備考,看見自己家長居然在看搞笑視頻看的哈哈大笑,一邊看還一邊吃爆米花……特別想砸電視機或者撕掉正在做的考試卷。凡是能勾起他「我辛苦全是無用功」思緒的玩意,吉格都想銷毀殆盡。

  要讓他消氣,大概砸了鋼琴,燒了牛角刮痧板、推針、精油、火罐……也還是意難平。

  吉格認真想仔細思,琢磨各種各樣的辦法,如何讓狄安娜放棄她的騎士們,時不時,他會產生忍不下去啊,把騎士們都宰掉的想法……他突然想到,他曾經看過魯西魯心臟上的念刃,那個念力和派羅心臟上的一樣。

  為了確保正確無誤,他又去悄悄觀察派羅,目光落在他身上——這個青年長著一張姑娘般秀氣的臉,線條優美,五官精緻,一雙烏黑的憂鬱眼睛,一頭黑色中長髮,連身材都好。吉格心裡不是滋味:漂亮的帥哥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啊!用青春的肉體擠入「騎士」的行列。把吉格擠兌的沒位置可站。

  說實在的,魯西魯雖然微賤的當獵頭,被使喚著,暫時收斂,一旦等他恢復實力,指不定做出什麼來!

  強盜團長的眼睛像一口深井。

  要不是狄安娜告誡過吉格,他真想殺團長第二回。

  不是自誇,若是一對一,那麼就是吉格單方面屠殺啦。

  至於派羅,吉格就看不出這嫩生生的後生有啥了得……年輕,帥,算優點嗎?的確算優點哦。

  這樣一見,吉格終於可以推斷:派羅給自己下念刃是定下制約,來增強念的力量;給魯西魯下念刃,則是為了限制。換句話說,他和魯西魯是仇家!

  哈哈哈哈哈!

  等派羅恢復記憶,見到魯西魯,兩個人就會鬥的不死不休。

  曾經下定的決心,以生命為賭注的決意,就算此時忘記了該走的方向、該憎恨的人,也不可能停下腳步,走吧走吧,和魯西魯鬥到一團倆個都死才叫好!

  吉格笑的很大聲很開心,尼特羅直想捂耳朵。

  一會兒大怒,一會兒大喜,很不利於養生哎。

  尼特羅沒多說,勸解啊良言啊忠告啊對吉格沒用的,去費那個口水幹嘛!他完全不想管老友那比過山車或者夏天的天氣還上上下下陰晴不定的情緒了。

  人啊,明知道願望如鏡花水月,還是想把花和月撈住;明知道處處陷阱懸崖,還是忍不住掙扎求生;然而,最後能達成所願的,又有幾人呢?

  「以撒!快,把協會除念師給我找來!」吉格吩咐著。

  他判斷人的實力眼光精准,派羅也許有獨特的念能力克制旅團,但是畢竟經驗差得遠,最好他恢復記憶後去和團長幹架。

  有念能力的派羅戰沒念能力的魯西魯,唔,兩人清算舊賬打個昏天黑地,兩個都能死。

  你真當自己是貴客是大爺哇!要什麼就要給你什麼?明面上,協會的除念師只有一位,尼特羅也要對她有禮貌講規矩,這不是能揮之即來的角色。

  「你去找你親戚幫忙吧,他們一定能夠給你找到除念師。」會長十分信賴揍敵客家族的影響力。

  「可是我有你啊。」吉格不需要會長理解,只要執行他說的就成。

  「她很傲慢。」有本事的人,很多都有這毛病。會長心中說:不過比起你她可真親切友好。

  「你是會長!」有權就是要拿來用。

  「我只是一個民間團體組織的指揮人,而且我還沒辦法讓成員做什麼他們就乖乖照做。」會長裝模作樣拿過一份報紙開始看,似乎突然對「汽車廣告」和「分類招聘」大感興趣。

  虛偽!

  老虛偽!

  「九成獵人都很聽你的話啊。」吉格撇嘴,「你搞不定的是你兒子。

  喂,那個奧林匹克格鬥大會,你要去嗎?」

  比楊德是上屆格鬥奧林匹克冠軍,去的話搞不好能遇見。

  「剛好有空。」會長有時無法想像,那個繈褓裡小不點,突然就成了個漢子,還那麼堅定要去黑暗大陸。

  「那你抽空幫我找除念師。」吉格簡單直接提要求。

  交換會,就是收藏家互相拍賣藏品,有時候,還可以以物易物。經濟不景氣,或者興趣發生改變,需要周轉的資金……有些藏品還不如換掉。

  就在登上游輪(這次交換會的地點)之前,派羅一個踉蹌,頭朝地往下跌倒,狄安娜趕緊試著扶住他,他自己也在努力站起來,可是就是站不穩。

  負面感情不斷的流入腦海,怨念一直在思緒裡累積,他做的夢,都是族人們失去眼睛的空洞眼眶,滿是刑訊痕跡的屍體,夢境以最慘烈的方式讓他回味,一遍又一遍。

  身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艱難,夜不能寐,側個身都差點扭到脖子,當身上的怨念越來越重,多堅強的人也有被壓垮的時候。

  狄安娜趕緊讓伊克過來,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是現在是非常時刻,派羅的狀況太糟了!

  青年的眼睛,變換成一種美的奪人心魄的紅色,自然界日出的紅,日落的紅,紅寶石都無法比擬,但是,這紅色比帶血的傷口更沉痛。

  狄安娜當機立斷把右手蓋過去,捂住他的眼睛,只要被哪個人體收藏家看到他這樣子,下一刻就會琢磨割斷他的喉嚨,以奪得最新鮮的火紅眼。

  青年很痛苦,可是最痛苦的時候,他也沒有哭喊,沒有一點呻吟,只是微微的顫著。

  伊克開車,到的很快,狄安娜趕緊把派羅攙上車子,等不及發動車,就扒下他的上衣,果然,在黑氣籠罩怨念叢生的位置,那本該白皙的背部,存在兩團黑色的傷痕,形狀像張開的翅膀。

  「這是?」伊克問。

  「血鷹。

  或者說很像血鷹。」

  血鷹儀式,是古代維京人發明的酷刑。一種做法是切開整個背部肌肉,把肩胛骨和肋骨整個翻過來,形成翅膀。另一種則是從後背挖出肺葉擺在背上,像鷹的翅膀。犧牲者整個過程中被澆鹽水,以保持清醒。

  派羅的疼痛,就如同被切開背部,或者挖出肺葉,眼看他進的氣和出的氣都很少,狄安娜默默用了「大天使的氣息」。

  「大天使的氣息」一出,派羅身體上迅速全恢復,只是怨念還在,過一段時間,照樣會把他折磨的奄奄一息。

  這樣治標不治本。

  「除念師的事情怎麼樣了?」狄安娜忍著痛問。

  「已經找到。

  她開價一百億。」伊克答道。

  PS:吉格是這麼想的——為派羅除念花費的代價越大,等派羅和魯西魯鬥死掉,狄安娜也就越難受越後悔,她該三思了,找新騎士花精力還很花錢。


☆、火紅眼  四

  生命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一切都會發生,一切都會死去。

  ——畫家法蘭西斯·培根

  伊克尚佩對自己和狄安娜的關係其實沒有太非分的指望,一起看電影,喝茶,手牽手在公園散步……這個程度(也就是小學生戀愛水準)就可以啊。

  對一百億戒尼除念費這個金額,伊克琢磨:趕緊推出個病毒再推出專殺工具,應該能賺到十多億,不夠啊;黑進中央銀行來錢快……這不是犯罪,他只是用非常手段先借點錢,過段時間賣專利賣技術,賺到錢再補回去。

  狄安娜看出來伊克的心意,直白的說,錢的問題,自己會解決。

  纏住派羅的念很惡毒,與時劇增,聚合了大量的厭憎災厄之氣,仿佛要詛咒破壞這個青年,所以無論如何要儘快除念。

  「是要找金借錢嗎?」伊克問。

  但凡有點情商,都不會問出這種問題,其實伊克只是覺得,若沒有金的援助,狄安娜不容易一下子弄一百億。

  狄安娜心中承認,金有錢,找金要個一百億很容易,可是,她不能把金當冤大頭,拿前騎士的錢去為騎士候補除念。

  抬頭望著車窗外明媚的藍天,狄安娜動唇:「賣掉我那份Greed Island。」

  狄安娜捫心自問:思考如何籌辦念能力學校的時候,她沒想過賣Greed Island;構思去黑暗大陸需要大把金錢的時候,她沒想過賣Greed Island;現在,真的沒其他辦法嗎?

  也許真的有,只是以她的才能天賦,沒能力迅速用其他途徑得到一百億(找宰伊洛?派羅和他的目標毫無關係;用「大天使的氣息」救人換錢?那還不如賣遊戲)。

  「……真的可以嗎?」那不僅僅是一個遊戲軟體,它涉及狄安娜一段人生經歷,只要有它,狄安娜就可以隨時回Greed Island拜訪友人。

  「就算賣掉它,我還是我,Greed Island仍然是Greed Island。」狄安娜下定了決心,嘴角繃緊了,「我想賣給巴特拉。」

  這位億萬富翁非常捨得在此遊戲上一擲千金。

  見面的時候,巴特拉完全不是電視上那意氣風發的總裁樣子,腦袋耷拉在肩膀上,眼睛渾濁,心神迷亂,嘟囔:「Greed Island?

  我不需要。」

  如果三天前對他說,又有一部Greed Island可以賣給他,他一定歡欣的用錢買下來,可是他心愛的姑娘已經死了,這個夢幻般的遊戲,驟然變得毫無意義。

  1988年,醫院和名醫告訴他:最好的醫療和護理下,也只能讓貝爾維持現狀,也就是無聲無息的植物人。他不甘心,剛好上一年Greed Island發行,傳聞破關後就能實現任何願望,他就懸賞一百七十億購買遊戲;五百億購買破關記憶卡。他對科學和醫學都絕望了,所以把希望寄託在Greed Island和神奇的破關獎品上。

  這個希望驅趕著他,讓他做出努力,渴望把希望變成現實。

  為了他心愛的姑娘,只要能讓她醒來,他願意做任何事。

  懸賞雖高,無人出售。

  從1988年到1999年9月,十一年啊,他只買到了兩部Greed Island,雇傭了一星獵人絕茲絕拉幫他破關(雖然企圖雇傭三星獵人,但是對方拒絕了),進展緩慢,直到1999年友克鑫南匹斯拍賣會,一下子出售七部這款遊戲,這是因為捷特沙裡——這位獵人在遊戲發行的時候一口氣就買了七套,進入遊戲的時候和南匹斯拍賣行約定,到時間自己無法破關,就拍賣遊戲,鼓勵有才能的後輩實現破關夢想。

  於是巴特拉買下了全部能買的Greed Island,花掉了他半數的資產,他不在乎錢了,沒有貝爾,要錢有什麼用?雖然失竊了一部,然而他總共擁有了八部Greed Island,他可以用金錢驅使強者為自己破關,絕茲絕拉也帶回了可靠消息,Greed Island存在萬靈藥,只要破關,只要得到「大天使的氣息」,他的貝爾就能戰勝病魔,安然醒來……

  2000年3月6日,醫學還是辜負了他,金錢辜負了他,Greed Island就算此刻被破關也趕不及,他心愛的人一命嗚呼。

  就仿佛睡著一樣。

  巴特拉覺得身體是那麼沉重無力,表情僵硬拘謹,他甚至不想管眼前的年輕女子是怎麼找上門推銷Greed Island的。

  一切成空,萬念俱灰。

  「沒有其他事的話,請走吧。」巴特拉只想一個人呆著。

  他還能做什麼?為貝爾準備葬禮嗎?不,現在還做不到,他沒辦法去操辦和面對。

  狄安娜心裡有些惱火:幾個月前你不惜代價買Greed Island,為什麼現在突然變卦?沒有任何徵兆和跡象。

  現在找誰花幾百億買這個遊戲啊?狄安娜不知道還有誰願意為Greed Island一次支付大筆現金;另外的難點是,要證明自己擁有的遊戲是真品,需要時間,找到合適買家,也需要時間,可是派羅的除念沒那麼多時間可以等。

  狄安娜回想了一下巴特拉迷失的眼神,決定讓伊克查出緣由。

  隔日,狄安娜和伊克悄悄潛入郊外的療養院,在一個溫馨的院子裡,擺滿了深色牡丹花,而精緻的臥室裡,貝爾穿著白色的衣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若是她還活著,一定是個嫵媚動人的姑娘。

  把「大天使的氣息」和「上帝的勳章」合起來用,救回了吉格,救回了魯西魯,但是對貝爾,毫無用場。

  狄安娜本來打算,若能救活這姑娘,就可以得到五百億,反正巴特拉對破關的高額懸賞,也就是為了貝爾。

  可發覺不管用後,她的思緒就轉到其他方向上:

  為什麼不管用?

  因為這是個女性?

  因為她不是念能力者?

  因為她的死和黑暗大陸或相關物件沒關係?

  無論如何,從巴特拉身上,拿不到錢了。

  狄安娜覺得這個新能力……如果能當做一種新能力……極難把握啊,垂下眼簾,蹙緊眉頭,她背轉身子:「伊克,我們走吧。」

  只能離開。

  「她醒來,也許更不幸。」伊克被狄安娜委託去調查巴特拉態度轉變的原因,以他的能力,查的太深入了,此時看狄安娜面色陰沉,本著「善良的狄安娜不忍心女子死亡」,才說出來。「巴特拉為了她的生命,用盡辦法,而這些辦法中,就包括拿她的女性親人先做人體試驗。」

  人體實驗,experimenting on human being——在人(病人或健康人)身上進行的以取得實驗者所需資料為目的的試驗。為了這個女人的安全,先在其親人人體身上進行試驗監測,檢驗藥物是否有效,是否會造成傷害,完全合適才在貝爾身體使用。最慘的是貝爾的姐姐和堂妹,因為被判定和貝爾最相似,於是醫生想方設法讓她們模擬更近似貝爾,也就是把身體健康的她們,硬生生變成了植物人。

  「對貝爾而言,巴特拉是個好情人,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混蛋呢?」狄安娜併攏腳後跟,站直了,對著虛空說。

  伊克乾脆說:「我不知道。」

  ……其實狄安娜只是有感而發,不是指望伊克做回答。

  「如果一百億那麼難籌集,乾脆就和魯西魯搶一下除念師。」狄安娜莞爾一笑,笑的十分自信。

  除了協會的除念師,Greed Island還有一位除念師——阿本加聶。


☆、火紅眼 五

  派羅並不清楚狄安娜具體在忙些什麼,不過她是為他在忙碌,為他操心。

  「你是一個高尚的人,但是,你已經無法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了。

  這是我的命運。」派羅深感自己拖累人。

  他的整個生命只剩下復仇和奪還,如今,這短暫的生命快到了盡頭。

  他從瀕臨死亡又突然恢復過來,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要不了多久,他又會怨念滿身,臉色慘白,身體垮掉,撲通一聲的倒地,下一次,他不想害她了。

  以他的聰明和敏感,能察覺:自己身體突然康復,和她的身體虛弱,有直接的因果關係。

  「我不喜歡半途而廢。」狄安娜已經把派羅看做自己的未來騎士,不可能現在放棄。

  不管遇到任何困難,都要幫到底。

  「可是你的身體……」派羅慚愧,她收留他,照顧他,為他找尋火紅眼,可是他能為她做什麼呢?

  「沒關係,我身體挺好啊。」一時的疼痛,狄安娜可以忍過去,她用最能撫慰人心的聲音,最溫柔的表情對著派羅,「派羅,我們能成功除念,你要相信我。」

  這天晚上,狄安娜已經不放心派羅一個人入睡了,待他在噩夢中掙扎(夢見暗黑的藤蔓絆住他)之時,把他推醒了。

  「狄安娜,你怎麼還不睡?」派羅一身冷汗,問出話之後才反應過來——當然是為了他。

  「失眠。」狄安娜看向他的後背方向,「背痛嗎?」

  「不痛。」派羅言不由衷。

  他最討厭的行徑就是欺騙和貪婪,不過此刻,比起說謊更像是在逞強。

  背脊骨中間有兩道深深的傷口,它們會越來越帶來更重的傷痛,現在傷口剛回到了初期——熱辣辣的抽痛。這個階段他可以睡著,然後隔幾個小時痛醒,到了中期後期,脊背不能挨著床,任何姿勢都痛。

  「其實我不是失眠。

  伊克一直在調查除念師的資料,我覺得自己睡著了不好。」狄安娜用右手拉住派羅的手,握在手心,「過來點。」

  派羅微微靠過來,在月色下,凝視她,輕聲問:「為什麼?」為什麼為我做那麼多。

  想要問的問題太多太多,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月色裡,她的身影映照著白色的柔光,煞是美麗。

  「因為你是我需要的人。」狄安娜和他的視線交匯在一起,她慢慢釋放念,那是一種溫暖安穩的氣息,這樣做,她頂多累點,不會像「大天使的氣息」一用就身體痛。

  她對著他微笑,左手手背揉了揉有些紅的眼睛。

  「可是我還是不懂。」在狄安娜溫情的氣勢裡,派羅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看不出自己有那麼大用場啊。

  「絕無虛言。」她把住派羅的手。「我有一項念能力叫「上帝的勳章」,可以冊封專屬的騎士。

  在我看來,你是優秀的騎士候選。」

  「雖然沒有把握自己能否做好,但我會努力的,一定會努力的。」在這個世界上,他願意為了一百二十八同胞,三十二對火紅眼,去做最不願意做的事情——欺騙,掠奪,殺人;但是為了眼前這個人溫柔的笑容,他想,要好好活下來,回報她。

  「我信。」她俯身,一手依然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揉揉他前額的頭髮,「要快點好起來。」

  我會用我的手,給你一個你幸福的結局。

  沒人比你更應該獲得幸福……在經歷滅族之禍後,你學會了念能力(通常來說,這是個沉悶辛苦的過程),你努力找尋火紅眼(必須和無數壞人打交道),你已經做得很好。

  狄安娜想,等派羅除念結束,就讓他和酷拉皮卡見一面吧,畢竟是同族,有個伴還活著,對彼此都是安慰。

  一大早,吃完早飯,狄安娜和伊克,派羅一起進入Greed Island。

  依妲從很有未來感的椅子上跳下來,給狄安娜一個歡迎的擁抱:「歡迎來到GI的世界,狄安娜,你又來看傑?

  伊克,有時手中的滑鼠會失效,要怎麼辦?滑鼠左鍵點一下變為兩下,或者有時候點擊無效!」

  我又不是修滑鼠的!

  伊克不答話。

  「傑和朋友正在闖關,我不去打攪了。其實這一回是為了別的事情。」狄安娜隆重推出了派羅,「幫他找除念師。」

  這青年……還不到二十吧。

  長得很漂亮啊,看那白嫩肌膚那秀美臉蛋那清麗五官,化妝後可以裝美少女。雖然有少許憔悴,但是模樣上佳。

  依妲繞著派羅轉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眼睛一行一行掃描,簡直恨不得把艾蓮娜也招來一起看,小帥哥和狄安娜啥關係啊?金不介意嗎?

  「我知道同時進三個人違反規定……」狄安娜不好意思的說,「抱歉啊。」

  「誰會管這個啊……告訴你哦,現在炸彈魔殺人奪卡,和絕茲絕拉組一個追一個逃,鬧得很凶,我們在賭他會不會成為破關者。你要下注嗎?」

  「我不賭錢。」狄安娜搖頭。

  「咱們不賭錢,外面的錢在這裡沒用啊!」依妲攬住狄安娜的肩膀,對著她耳朵小聲說,「賭勞力。

  你難道不想在某一日,讓磊劄、篤恩、李四特作為僕從,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已經想好怎麼折騰篤恩了,就讓他和女朋友說——我其實愛上別人了,咱們分手吧。」

  「你下注在哪一方?」

  「絕茲絕拉組,篤恩那沒眼光的居然賭在飛坦組上,飛坦組的確武力水準高,可是他們的目的不是破關。

  他們在找除念師,而且已經找到了。」什麼都瞞不過遊戲製作人。現在遊戲製作人(除了磊劄),全都熱衷於觀察那些玩家,猜測他是否有破關潛質。

  「我賭傑破關成功。」狄安娜堅定的說。

  依妲立刻回到座位上,往電腦裡輸入狄安娜的下注,一邊打字一邊說:「你和磊劄一樣哦。

  其實傑那孩子雖然很努力,認真玩遊戲,可是到現在收集的卡不到七十張,而且珍稀卡片不多,距離破關還遠得很呢。

  到底哪裡好……」

  「這個很難用語言形容。」狄安娜嫣然含笑。

  不久的將來,傑會是她優秀的可愛的騎士。

  另外,派羅也會是她優秀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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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眼  六

  阿本加聶受巴特拉雇傭進入Greed Island,是為了賺錢,賺大錢,可是加入破關集團不但沒掙錢,還被安上了炸彈。

  幸好他是除念師,借由森林精靈之力搭配自己具現化的念創造出能吃掉念能力的念獸,醜怪的念獸吃掉了甘舒安裝的炸彈「生命之音」,但這個念獸隨即就會纏住阿本加聶,除非找到能確實消除「生命之音」的方法。

  解除方法甘舒已經說了(詳細說明這個能力就是「生命之音」的啟動條件)——碰到甘舒並說出「抓到炸彈魔了」即可解除炸彈。

  阿本加聶見識到甘舒的戰鬥力後,就放棄去打倒他然後消除念獸,作為除念師而非武術家,還是靜靜等待別人挑戰甘舒成功,然後偷偷潛過去說一句「抓到炸彈魔了」,更有可行性。

  他甚至特意跑去和小傑說了炸彈魔的事兒(為了提高解除念獸的幾率)。

  除念之後,阿本加聶穿上了密不透風的帽子,頭罩,還有大斗篷,厚手套,喬裝改扮。

  為了避免被認出來,他已經夠小心了,安穩順利躲了快三個月。

  2月25日,星期五,阿本加聶正在吃午飯——一份普通炒飯,一個小丑打扮的男子,自由散發著一股活躍,撩人,BT情懷,站到他面前,高興起來了:「喂,阿本加聶,有沒有興趣賺大錢?」

  作為破關集團的唯一倖存者,阿本加聶在賺大錢和活下來之間,肯定選後者啊,他為了躲炸彈魔,都不敢去購買或獲取指定卡片,躲躲藏藏生活,這位小丑讓阿本加聶內心很是苦惱哎。

  是敵是友?

  意欲何為?

  PS:這個人的氣場,讓阿本加聶說不出的難受。

  西索剛參加了一場高水準的排球賽,身心都很亢奮,嘴角上翹,用那種對小情人甜言蜜語的口吻說:「不能不答應呦 ,除念師。」

  你怎麼知道我是除念師?

  阿本加聶渾身緊繃,他身上那長很多腿的念獸也因為他的緊張而加倍緊張,緊貼肩膀和胳膊,發出輕聲怪叫。

  西索一扯,把那念獸給拽過來,它圓圓的臉蛋像古人的陶俑,尖尖的牙齒,前半身細長鬆弛,身上隨著蠕動剛毛亂動,下半身彷如七星瓢蟲,尾巴細的和蚯蚓一樣,西索和這念獸眼對眼,念獸感覺到惡意,所有的小腳爪都不停地撓動,腹腔急速吸氣又呼氣,身子收縮又膨脹,於是西索捏緊了念獸的脖頸,探觸那醜腦袋:「能殺嗎?」

  「不能。」阿本加聶搖頭,「如果你能支付合適的報酬,我願意幫人除念。」

  他識趣,已經發現小丑的實力不在甘舒之下,危險度也不在甘舒之下。

  「只是我在遊戲裡還有未完成的事情,請等我……」

  「我可是等的都厭煩了。」西索打斷他。

  阿本加聶心都涼了,萬一出了遊戲,他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見甘舒嗎?還有可能去說那句「抓到炸彈魔了」?他不想和這麼醜的念獸相伴到永遠。

  「我等那麼久,千萬別讓我失望。」西索放開念獸,那個灰色的醜玩意立馬遊動著回到阿本加聶身上,拱起身體牢牢扒在他身上吸附住。西索噗嗤的笑了,他不由得期待,庫洛洛除念後,和他形影不離的念獸會長成什麼模樣。

  3月10日,星期五,阿本加聶正在吃中飯,剛吃完,就發現狀況不對。

  人呢?

  他環顧四周,身邊突然出現了三個陌生人:一個妙齡女子,一個戴著頭套的人,還有一名美青年,至於其他人,全不見了。

  「不必擔心,只是怕被打攪,所以把外人都隔開了。」狄安娜說,「這位是伊克尚佩,這個遊戲的製作人之一;我名叫狄安娜,也和此遊戲關係深遠;至於派羅,他被下了惡念,您能除去它嗎?」

  派羅脫下了上身衣物,阿本加聶檢查著他背脊,這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以驚人的韌勁和承受力對抗惡念,忍受著折磨。

  末了,阿本加聶給出回答

  ——我沒辦法,派羅先生身上的是死者之念,我除不掉。

  阿本加聶的念獸雖然厲害,但是沒法吃下已死之人留下的念。

  派羅還沒露出失望之色,狄安娜先無法接受了,有些人,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會在看到希望的下一刻,孤零零,忍饑挨餓,飽受寒冷,死去。

  她神色之間就和要被凍死一般,悽楚的說:「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派羅不能死!找到除念師卻無法除念,這個事實刺透她的心扉。狄安娜不想承認多番努力卻無濟於事,不想眼睜睜看著派羅被惡念糾纏痛苦死去,難道自認倒楣?在劫難逃?不!她一直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做命運的主人。

  如果放棄和堅持一樣辛苦,那麼,她一定是默默堅持的類型,告訴自己:總會有成功的一日。

  阿本加聶覺得這簡直全是自己的錯!

  不給人家一個好消息,一點忙都幫不上,還要把噩耗毫無保留報出去,喪德!他再仔細看看派羅背後的翅膀狀痕跡,靜下心思考一番,說道:「我覺得這是詛咒,比起找除念師,不如去找詛咒他的人。」

  他知道自己這番話很廢話,就算能找到那個人,也不代表就能讓對方收回詛咒。

  詛咒師——收集稀罕的詛咒道具和器材,或者本身擁有施加詛咒的念能力。

  「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狄安娜話音一頓,她想到了「人生圖鑒」,對了,只要看一看派羅和誰交鋒導致被詛咒,再順藤摸瓜,自然能找到詛咒師。

  她立刻振作起來:「謝謝!非常謝謝你,我想到辦法了。」

  她的開心也感染了阿本加聶。

  「既然遊戲製作人在這裡,我想問,就這麼放任甘舒的濫殺嗎?」阿本加聶主要還是為了自己。「不能做點什麼?」

  甘舒太狡詐,太強,太嗜殺。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啊?!」伊克怒衝衝的說。

  他並不是壞心眼,只是……他真心覺得玩家道德敗壞,和遊戲製作人沒一戒尼關係,又不是他把甘舒養大的,又不是他讓甘舒去殺人奪寶的!

  當著狄安娜的面被質問,他更無法忍。

  「GI為廣大念能力者提供一個遊玩冒險和提高念能力的平臺,製作者不會干涉玩家……」除了拿他們打賭,看他們出醜,等著那個懸念揭曉——誰會是第一個破關者?狄安娜由衷的說,「如果大家能享受遊戲的樂趣,而不是殺戮,就好了。」

  「豐厚的獎品,貪婪的人性,你們真的沒想過有這一天?」阿本加聶想出去除念賺錢啊,可是先要把身上這念獸給消去。「死了那麼多人……」

  「無法破關,只會用邪門歪道,是玩家能力太差。

  以你的水準,也就只能躲著。」伊克說的是真心話——我做的遊戲,哪有那麼容易通關啊,你們都差得遠!「躲好點,被甘舒發現,你就死定了。」

  當伊克開始亂說話,狄安娜趕緊拽住他的衣袖下拉,希望他別那麼尖刻了。不過以他在人際交往上的遲鈍,說完才發現狄安娜眼神裡的不贊同。

  「今年就該見分曉,有兩組人都只差幾張卡片。」雖然傑這組收集的卡片不算多,狄安娜依然看好他,有比司吉帶領,合理安排訓練,傑和奇犽飛速進步,「為了甘舒獨佔的卡片,遲早會有激烈的一戰。

  一定會有勇者戰勝他。」

  甘舒獨佔了「大天使的氣息」,而傑,小小的傑,很適合當勇者,打倒炸彈魔贏來勝利,最後成功破關。


☆、火紅眼  七

  想到辦法就要立刻做,狄安娜一行人來到GI城。她不想窺探派羅的隱私,絕不會看「人生圖鑒」其它內容,很快翻到了他們相遇的那一天,狄安娜仔細鑽研細節,從人物外貌和對話來揣摩身份。

  派羅一手抱著膝,坐在狄安娜身邊,看狄安娜的奮戰。

  「我在想,要不要看一看自己過去的人生,但是,看過以後,我們還會和沒看之前一樣嗎?我們會不會互相傷害?」派羅對茫然的過去,有一點畏懼。

  他的人生就凝集在那厚厚一本書裡。

  有前因,就會有後果。

  「不會。

  我們不會互相傷害。」狄安娜把《人生圖鑒》交給他,擺在他眼睛前面,「你看吧。」

  沒必要遮遮掩掩,沒必要膽小,她會在他身邊。

  「我在想像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樣真的發生的時候,就不會慌忙急促力不從心……其實沒必要想那麼多。」派羅神情莊重,又把《人生圖鑒》放到了狄安娜手上,看到她全然信賴的眼睛,他突然滿足了,此時的青年,綻放了近乎天真的笑容:「等我身體完全健康,我們一起看吧。」

  另一邊,伊克邁著急匆匆的步伐,在垃圾堆裡把篤恩拖出來:「快告訴我怎麼成為狄安娜最重要的人?」

  ……你問我這個?!

  篤恩直直腰,抖落一隻髒襪子,隨手拍著伊克的肩頭:「你喜歡上狄安娜了?」

  「我不需要你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伊克跺著腳,「你有女朋友,你有經驗,你懂!」

  「我女朋友又不是狄安娜!」篤恩第一次看到伊克這麼急切,他趕緊掏出通話器,神清氣爽扭到公共頻段,微微一笑——「大家聽好,伊克尚佩要NTR金!大消息啊!三角愛戀金是否出局?伊克能否力挽狂瀾?狄安娜情歸何處?」

  GI裡有很多玩家,也有很多NPC,不過能聽到篤恩這段話的,只有遊戲製作人,平日裡他們各忙各的,不過面對八卦消息,全員沸騰啊。暫擱工作,呼啦啦爭先恐後一下子都到GI城,看伊克的眼神各異,足以讓伊克抓狂。

  要是能出點有用的意見、建議,被看也就算了,他們只會看熱鬧。

  依妲說,不管是金,還是伊克,下注在這二人身上都不足取,她看好派羅小帥哥,新歡戰舊愛,新歡定能贏。

  磊劄冷笑,他當然無條件支持金。

  艾蓮娜說,要是難以抉擇,乾脆全收了,或者全不要。

  李四特覺得,以金的狡猾,事兒肯定知道了,不過他如何應對,那就猜不出啦。

  狄安娜那一顆心全都撲在派羅除念的大業上。

  加上伊克幫忙,狄安娜終於查到,原來協會的除念師,同時是一名詛咒師,派羅身上的念,就是她轉移的死者之念。

  靠這個秘密,終於可以討價還價,把除念費用壓價到了十五億。

  雖然這個價格依然高昂,但是考慮到只有這個解決辦法,而且比起一百億,已經少了八十五億,狄安娜的情緒很高。

  只要安然度過這一次,派羅就可以安寧了。

  除念師(性別女)的表情很嚴肅:「需要他把衣服脫光。」

  都進展到這個地步,只是脫衣服,不算個難題。狄安娜手裡拿著一條毯子時刻準備著,除掉惡念就把天體狀態的派羅裹住。

  可是這個發展不對啊?狄安娜不禁用毯子擦了擦眼睛,不可思議,派羅怎麼能是金髮!

  脊背上黑色的翅膀逐漸暗淡,直到淡化不見,同時,青年的模樣也改變了,發色和眸色都在變化。

  「我的派羅……」狄安娜震驚的發不出聲音了,只是嘴巴虛張,口型做出的,的確是這四個字。

  燦爛光輝的金髮,灰色的眼眸,不對啊,完全不對!

  派羅,不,酷拉皮卡一直看著狄安娜,所以他立刻捕捉到她的話語,覺察她的無措。

  「我不是你的派羅,我是酷拉皮卡。」窟盧塔族殘存的唯一一人。

  我的人生目的只有兩個:奪回火紅眼;制裁幻影旅團。

  玫瑰即使換了一個名字,它也依然芬芳。

  ——《羅密歐與茱麗葉》

  玫瑰換了名字,還改變了形態,變成了狗尾巴草!狄安娜的喜悅,迅速被失落和空虛代替,她傻愣愣的站著,酷拉皮卡快走幾步近前:「能把毛毯給我嗎?」

  狄安娜下意識一鬆手,酷拉皮卡就趁機趕緊遮住關鍵部位。

  他不知道如何解釋,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他騙了她,從認識以來就用派羅的身份騙了她。

  「……」酷拉皮卡忽然生出獨處的想法,他的念能力,就是為了單獨消滅幻影旅團強盜才磨練出來,那是一種多麼孤獨的能力啊。

  他無法開口,仿佛一張嘴,就會釋放內心的恐慌和不安。

  他努力思量,想在頭腦中找出合適的說法,終於:「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

  「酷拉皮卡?1999年考上獵人的酷拉皮卡?」狄安娜這時候才醒悟,她彼時在協會工作,曾經透過錄影帶看過啊,為什麼都沒發現?

  突然之間,她看中的騎士變成了無用之徒,所有精心的計畫,現在成了笑話。

  「是的。」他答道,略微垂下眼皮。

  ——你說你需要我。

  現在不需要了嗎?

  狄安娜?

  狄安娜、

  狄安娜,

  狄安娜……

  酷拉皮卡的心微微縮緊,就仿佛那契約的鎖鏈在收縮,而念刃刺入了心臟,紮出血來。

  「……森林的精靈啊,請上吾身,除去不淨之念……」阿本加聶念念有詞,把準備好的稻草人丟入火中。

  在大瀑布前,篝火已經點燃,針對魯西魯胸口的念刃,從火焰裡飛出了一隻雄壯的貓頭鷹,它披著黑灰色的蓬鬆軟毛,長著向上翹起的眉毛,喙是深黑色的,圓溜溜的雞蛋大小眼睛,它飛出來後,並沒有立刻上前除念,而是降落了,一動不動蹲在地上,饒有興味的凝視魯西魯,西索,還有阿本加聶。

  它先飛到了西索肩膀上,和西索大眼瞪小眼,然後又機靈的到了阿本加聶腳上,跳來跳去,用爪子去扒拉他的鞋帶,最後,站到魯西魯的肩膀上,眯著眼睛,仿佛飽學之士在思考問題。

  「因為要除的念不同,精靈會誕生不同的念獸,它們的個性各有不同。

  再等等……」阿本加聶明白,對方支付那麼大一筆報酬(五百億),不是為了看一隻好奇的貓頭鷹。

  過了好長時間,貓頭鷹休息結束,鑽進魯西魯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啄食著心臟上的念,大約兩個半小時後,西索都等待的搭建了一個很漂亮的撲克吊橋了,貓頭鷹總算把整條鎖鏈和念刃都吃乾淨。

  這麼長時間裡,魯西魯對眼前的場景不動聲色,甚至沒有變換表情,或者關注一下西索那撲克吊橋的進度。

  「太棒了,庫洛洛!」西索對這艱難的得償所願,極端亢奮,滿心歡喜,踹飛撲克吊橋,狂暴的衝擊讓這裡下起了撲克雨,「果然,你能讓我感受到滿滿的刺激!」

  「就算我現在說以後再戰,你也不會等吧。」魯西魯輕柔撫摸身邊的貓頭鷹。

  「廢話!」你以為我等這一刻等了幾年啊!

  好興奮好開心好HIGH!

  「對我來說,這場勝負不算重要。」魯西魯氣度雍容,然後,就仿佛突然走了神,埋下頭,開始沉思默想。

  貓頭鷹從左肩爬到了右肩,撲扇幾下翅膀。

  這什麼畫風?我等你決一死戰啊!西索一撲克飛過去,魯西魯慢悠悠得用手臂去擋:「別鬧,我在想事情。」


☆、火紅眼  八

  酷拉皮卡走了。

  不管走到哪裡,也逃不過這段經歷。

  他在這段時間,得到了一雙火紅眼,還有十幾雙假火紅眼,一批人體收藏家名單,還有無以為報的恩情。

  以前在狄安娜身邊的每分鐘,都幸福自在,這個女子會因為他的開心而開心,因為他的苦痛而苦痛,好像媽媽一樣(當然不是外貌上,酷拉皮卡長得像媽,他母親是個金髮美人),迫不及待的想幫他,想他好。在她面前,他感覺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需要被照顧關懷。

  現在相處變成了難熬,他竟然想起了第一次得知滅族噩耗的時候,那感覺,和現在一模一樣。

  無助,悲痛,震驚。

  那次他熬過去了,現在他也能。

  他必須走,他還有那麼多要做的事情……

  教祖

  政治家

  很多政治家

  藝術家……這些人體收藏家,他要一一拜訪,購買,偷盜,欺騙,每一種方法都不會讓他好過,但是他一定要拿回火紅眼。

  幻影旅團……

  魯西魯團長已經除念成功。

  酷拉皮卡知道,施加制約的時候,他就有預感,這個男人會找到方法,除去念刃。

  童年,為了出去闖蕩,酷拉皮卡被長老考核,最後一關,是依靠派羅的幫助才能順利過關;獵人考試,認識了三個好朋友,他們為了幫自己,卻陷入險境,傑和奇犽差一點就被殺……派羅被挖去眼睛飽受折磨死去,酷拉皮卡再也無法承受友人的死,這是他的弱點,他很清楚自己的弱點。

  身心渴望和朋友在一起,可是,不行!

  自己的個人情況已經暴露了,他是幻影旅團的大仇人,所以,他不敢有朋友,也不能和狄安娜做朋友,這不是局外人可以踏足牽扯的領域,沉淪仇恨的人,只要有自己就夠了,因此產生的所有痛苦,自己承擔就夠了。

  遠離狄安娜,

  遠離她所在的城市,

  遠離有她的生活。

  狄安娜捫心——她沒道理生這個青年的氣,失憶,變貌,把自己當別人,都不是酷拉皮卡自己的選擇。她的付出(她用了一次「大天使的氣息」,花掉十五億戒尼),收穫不了一個忠誠的騎士,只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無論怎麼做,沒用。

  人失望透頂的時候沒辦法裝樂觀啊。不是生氣,不想發怒,可是她的失望,很難掩藏。

  酷拉皮卡在恢復記憶的當天晚上,就徑直離開了,狄安娜沒送他,她想過,可以說「不要走」,可以去挽留,可是留下他,他又不符合騎士條件,她也不是慈善家,所以她選了置身事外……酷拉皮卡那麼聰明,是不是從她的眼神和神態就猜出來:她不會和以前一樣幫他……

  難道自己太冷血了?

  ——狄安娜真冷血!

  吉格心中大叫。

  他等的心都拔涼,狄安娜就是不來找他!連個電話都沒有。雖然他告訴自己,等到去了黑暗大陸,自己的作用就無限大!狄安娜總有一天離不開他。

  可是現在不成啊,他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孤獨,情緒越發低落,看以撒也越看越彆扭,會長被看毛了,直接說:我不指望你幫忙,別添亂啊!

  有個獨裁國家的監獄發生暴動,據說有念能力者牽扯其中,但是該國政府還沒有向獵人協會申請求助,所以協會不能去平叛;

  網路上開始討論獵人協會黑歷史,一群憤怒青年在虛擬世界罵天罵地罵尼特羅;

  格鬥奧林匹克即將召開,雲古來電話,說智喜已經成為樓主,有資格參賽,歡迎尼特羅會長觀賽;

  比楊德拒絕參加這屆格鬥奧林匹克,他顯然不想和爹呆在一棟建築物裡……

  對吉格而言,近些日子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派羅其實是酷拉皮卡,除念後,他不是黑髮也不是黑眼,無法成為騎士。

  吉格有點期待酷拉皮卡和魯西魯撞上,死吧,都去死吧。

  反正吉格是個不要臉的人,再也忍不了偷偷摸摸看狄安娜睡顏的日子,就自己跑回來了,笑眯眯,清清嗓子說:「我的假日結束了。」

  「歡迎回來。」狄安娜只是出於禮貌,才這麼說。

  吉格立刻撲上去給了狄安娜一個擁抱。狄安娜告訴他,接下來要去一趟獵人協會總部,找桑比卡。

  「這玩意怎麼用,像藍牙耳機一樣戴上?」狄安娜拿起那小小的玩意,看造型。很像掛耳式耳機。

  「我盡力了,可是遇到瓶頸了……」桑比卡覺得自己對不起狄安娜的託付。「現在聽,只能聽到心跳和雜音,缺乏一個合適的翻譯系統。」

  當初給庫洛洛做手術的同時,就在他心臟植入了一個檢測儀器,可以查他的心跳,脈搏,腦電波,瞳孔變化,可以聽到他周圍環境的聲音,定位到他所處位置。

  最終目的,是「你的心臟會說話」,弄清楚魯西魯細微的心理活動。

  「伊克在,他可以幫忙。」吉格也在,但是這貨什麼也幫不上。

  「他已經除念成功,然後和一個叫西索的人戰鬥,雙方都受了傷。

  當他剛除完念,表現的有些奇怪,可是我分析不出他那時候的想法。」桑比卡記錄了所有的魯西魯資料——心跳,脈搏,腦電波,瞳孔變化……

  市面上的貓語分析,狗語翻譯,是基於很多貓咪或狗的採樣分析,貓語翻譯把貓咪的叫聲「翻譯」出單詞或短語、通過貓咪的行為推測出它的二十一種情緒。但是人心不同於貓狗,而且可以分析的物件……就那一個。

  伊克摩拳擦掌去攻克技術難題了。

  吉格在桑比卡家裡亂轉,不過他總算記得——可以看,但是不許亂摸。

  狄安娜和桑比卡出去逛街購物,桑比卡要回老家看望父母,要買的東西挺多。

  「你真笨!」吉格就站在伊克背後,看他工作。

  「我是駭客天才。」伊克尚佩在專業領域方面,是世界第一。

  「說你笨你居然不信!」吉格湊過去,雖然電腦方面他很一般,但是他和心理學大師辯論都不落下風的,「把性,還有酒,這幾條都考慮進去。

  男人發洩的管道也就那麼多。」

  他凝視著液晶螢幕:「看來這傢伙很困擾嘛,一直都沒去找同伴。」

  「? 」伊克疑惑。

  「就讓聰明人告訴你——

  狄安娜想知道他復活了魯西魯後,那項複生能力有沒有對他產生什麼深遠的影響……也許,在復活的同時,她就動小手腳了,她就是那種能讓男人完蛋的女人。」不過我喜歡。

  吉格打開一罐鹽汽水,咕咚咚喝下去。「啊,魯西魯一定很慘,他完全清楚,這種不像自己的情感,沖昏掉的頭腦,是多麼危險。」

  吉格幸災樂禍。

  找人商量也無濟於事,何況那傢伙是個自有主張的,煩惱吧,操心吧。

  吉格根據自身情況,推斷團長目前在第一階段:因為見不到面而心煩。

  「他會來報復嗎?」伊克一旦從這個方向去想,簡直恨不得立刻去找狄安娜,守在她身邊。

  「你好好研究這個翻譯軟體,只要搞清楚他心裡怎麼想的,其它都迎刃而解。」吉格的話純屬糊弄。

  他武力值太高,就算團長單槍匹馬過來復仇,也可以直接宰掉,舊仇新恨若疊加,狄安娜不可能去救第二回。

  西裝男子笑得很柔情。

  「狄安娜,格鬥奧林匹克,你會去看吧。」副會長問。

  「會去。」雲古已經邀請了狄安娜,她也想看智喜的比賽。

  在超市遇到副會長,他主動打招呼,狄安娜自然要寒暄一下。

  「會長被邀請做開幕演說,我可沒機會去了。」副會長用的香水是倩碧的HAPPY ,青檸、橘子及西柚的果香混合木香,清爽的像剛洗過澡。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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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任務 上

  巴托奇亞共和國天空競技場二年一次的樓主爭霸戰——奧林匹克格鬥大會即將舉行,讓這個城市湧來了大批遊客,除了遊客多,小吃攤,雜耍藝人,馬戲團,犯罪者……什麼都多了起來。

  官方新聞說:舉辦大型比賽對城市的各行各業都有不同程度的促進作用,尤其是對經濟發展作用更為明顯。天空競技場的樓主對戰賽事,會對這個城市的發展起舉足輕重的推進作用。商業旅遊、金融、保險、餐飲將在現有的基礎上鞏固提高,會展業、新聞傳媒業、物流業、資訊服務業將獲得空前發展。精彩賽事還會吸引國內外大量現場觀眾,各類新聞媒體電視臺、電臺、報紙、互聯網等大篇幅的專題報導和跟蹤報導,隨著現代化的通信設備及時傳到世界各地。

  總之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次比賽,特意邀請著名格鬥家,不敗的傳說,獵人協會會長尼特羅先生到場……

  雲古誠意邀請了比司吉,小傑和奇犽觀看比賽,另外,聘請雷歐力擔任智喜的「醫療訓練員」(這是狄安娜的主意),前三位都準時到了,雷歐力不見蹤影。

  雲古最希望狄安娜在場,可是她去了協會專屬醫生桑比卡的家鄉,無法來了。

  「現場所有參加格鬥奧林匹克的樓主,我是獵人協會會長尼特羅。」大螢幕上出現了尼特羅會長,開始向全世界致開幕詞,不知為何,手上有秘書寫好的發言稿,他卻開始自由發揮,蒼老的聲音被話筒放大,鏗鏘有力,「今日你們要挑戰這座高塔最頂層的榮譽之戰,在輸贏之後,各位將從追趕他人,轉變為被人追趕。

  在戰鬥中獲勝並且登上頂峰,也代表孤獨的開始,過去旗鼓相當的對手被拋在身後消失不見,眼前只有什麼都無的荒蕪平原,當諸位立於這境界之時,最終結局究竟是什麼呢?自己一路走來所做的事是否存在意義?說不定還會失去自己本來所擁有的一切……

  總之各位就盡情享受吧。」會長揮手和觀眾們告別。

  結束的太突兀了!

  您很明顯是話說到一半強行斷掉啊,你讓強迫症咋辦?好想知道你沒說出口的部分是什麼。

  接著就是吉祥物登臺:

  一隻胖嘟嘟的白鳥;一隻灰毛垂耳狗,一位少女精靈,一塊長條麵包……各種造型的巨大布偶,從天花板垂掛著降臨到舞臺,一起載歌載舞。

  「天空競技場賣周邊的收入快趕上門票收入了。」狄安娜此刻在桑比卡家中,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比賽直播。

  本來她連去天空競技場的飛艇票都買好了,可是桑比卡來了一通求救電話——她爸媽說,桑比卡不相親不訂婚,就不放她走。

  那是親爹和親媽,不能打不能罵也講不了道理。

  狄安娜義不容辭要幫忙啊,為了讓桑比卡父母安心,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給她找個「偽男友」,環顧四周,她身邊的男性有三位——吉格,伊克,比楊德(這位不想見到爹,乾脆到狄安娜身邊散心),全部都不適合裝男友。

  狄安娜只能等格鬥奧林匹克結束,雲古有空閒了,過來裝桑比卡的戀人——思前想後,也就雲古比較像樣。

  她拜訪諾頓宅邸,先觀察桑比卡的父母,揣測他們喜歡什麼類的女婿,有她在,老夫婦兩個也不好逼女兒太緊。

  很遺憾不能去現場看比賽,感謝科技進步,可以看電視直播,全方位,無死角,網路直播還可以吐槽。

  第一場比賽是智喜對韓吉魯,狄安娜拆開一袋薯片,只見智喜對面的選手揭開自己衣服斗篷,露出一個陰沉的壯漢,解說員高喊起來:「……不是韓吉魯選手!」

  電視螢幕突然就一片雪花點,大約幾分鐘後,開始播廣告。

  狄安娜和桑比卡面面相覷:恐怖分子入侵!打斷格鬥奧林匹克!

  狄安娜有些慶倖自己不在庶務部工作了,這個時候,那邊的電話一定被打爆了,無數人來問東問西。

  「現在在天空競技場的人,會不會有事啊?」桑比卡也知道,遠在千里之外,做不了什麼。

  「尼特羅會長,比司吉,雲古,傑,奇犽……都是無需擔心的類型。」要擔心的,是恐怖分子。

  傑成功破關Greed Island,帶出來三張獎勵卡片,不過還是沒找到金,而是被「同行」帶到凱特那兒,於是他順勢和奇犽一起跟著凱特做卡金國的生態調查。

  想到傑,狄安娜臉上泛起柔和溫情的色彩,她的傑,一定長高了,變強了,而且更帥了。

  她們既然看不了直播,乾脆打開電腦,登陸獵人網站看最新進展。

  恐怖分子要的不是贖金啊交換人質啊,是協會極密資料「黑暗記錄薄」(別名黑之章),要求早上五點前交出,否則就撕票,從會長開始殺。

  會長當人質的影像資料流出,相關新聞一下子成了頭條,遠遠的拋開了明星演唱會和豪門奪子案。

  一堆情報獵人開始從少的可憐的情報分析,引經據典,推理又解析,在論壇討論的很熱烈,可以想像得到,電腦前的他們,胸口憋得像小鹿在跳舞,手指速速打字,把自己的觀點盡情吐露,等待著被點贊。

  這裡面還有波托拜·基甘特(三星恐怖分子獵人,職業是檢察官和軍事分析家);薩長·小早川(二星煩惱獵人,職業是偵探),由於這兩位觀點不同,開始論戰。

  「波托拜推崇武力鎮壓;薩長則提出談判。」狄安娜總結了一下這二人論壇帖的主旨,「還有幾人在談論怨的利弊,恐怖分子似乎就是和怨有關的人士。」

  幾十年前,獵人協會對「怨」壓制的太厲害,年輕一輩懂它的很少,於是很快論壇出現了「掃盲貼」,介紹「怨」,這裡面必須提到的人物就是捷德,公認的怨力大師和集大成者。

  捷德出身於武術世家,自幼接受武術訓練,並且在成年後很順利的考上職業獵人,他提出了「怨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只要與它契約,就無所不能」,當獵人協會籌建秘密部隊「黑影」,他順勢成為「黑影」領袖,並且,「黑影」的全部成員,都是充滿傷痛掌握了「怨」的獵人。

  六大念系是天生的,一旦形成改變就很難,但是怨可以無視這念系的限制,所以一時間想學的人很多。那時候大家認為,怨和念,如同情感和理性,表裡一體。

  怨無視六大系統,可以百分百發揮各系能力,缺點就是影響使用者的心性,人一旦被極端情緒左右,會改變人格,無法自控。

  捷德並不認為「怨」適合所有人,除了部分天生適合者,要修習怨,需要強烈的情感——憤怒、憎惡和仇恨,這些情感越多,越容易與怨簽訂契約,但是要駕馭這極端情感,需要堅強的控制力……他本人沒問題,經得住考驗,但是有些使用者,卻再也逃不過憎惡的掌心,沉淪於怨的威能,為怨的強大而犧牲理性,踏入自我毀滅一途。

  捷德和尼特羅會長私交很好,但是幾十年前「黑影」叛亂,意圖顛覆「獵人十訓」推翻尼特羅,會長英明,把捷德武力鎮壓了,「黑影」也就此解散……


☆、最後的任務  下

  恐怖襲擊開始不過二十分鐘,吉格就悠哉用「無遠弗屆」來到天空競技場貴賓室,門是開著的,一個年輕女人跪著,維持著一手握刀捅入自己胸懷的姿勢,從她身上散發的怨念呈現出黑色翼翅的樣子,這股念聳峙,把尼特羅直接掛成耶穌的造型,懸在隔斷門的門框上。

  「情殺?」吉格搖頭,對行動完全被限制的老友,試圖找出癥結,「以撒,你沒那個魅力。」

  他看了看瀕死的女子,這個是以死封念啊,看這怨的質,怨的量!以撒正品嘗這可怕的滋味,相當於咽下了世界最苦的苦果。

  「那丫頭見到我,只說了一句話——皈依金剛。

  我不認識她,但是有一瞬間她的念能力讓我想到了故人。」尼特羅聲音很低。

  不過是刹那的心裡混亂,就中招了。

  「皈依的物件不能是個人。皈依個人違反了三皈依戒體。」吉格款款而談,這是佛理,「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沒聽說皈依金剛啊,不過金剛另一重意義就是——煩惱清淨。

  死掉倒真是煩惱全部清乾淨。」

  「我懷疑是捷德的兒子……」捷德是獵人協會秘密部隊「黑影」的首腦,幾十年前,捷德滅在尼特羅手裡,黑影也解散了。

  剛才隨著那個女子出現一個銀髮紅瞳男人,身上的念很像捷德,一出手就把傑和奇犽擊出窗戶外。

  尼特羅猜測此人和捷德一定有關係。

  「捷德是誰啊?都是你結交不三不四的人,我不是除念師,這種怨我沒辦法清除的。」吉格看看那黑色的念,感覺就危險,一碰就遭殃。「那傢伙要過來了,我躲一下。

  我不是不管你,只是你這種人,除非是你自己想死,否則死不掉的。」

  很多年前,在獵人協會,「黑影」失勢,他們這些修習「怨」的人,離開了協會,結伴在荒僻之地建立自己的村落,隱姓埋名。

  清貧,然而幸福的生活。

  獵人協會全面禁止修習「怨」,以訛傳訛,怨被當成不吉和罪孽。在很多地方,對有這種能力的人非常懼怕和擔憂,於是有了賈南拘留所,它處於極北之地,終年積雪……政府把所有具備怨力的人丟進去。男人修路,造房子,女人做家務或是廚房幫工,環境越來越惡劣,工作越來越繁重,很多囚徒就凍病而死。

  三個「黑影」一族的少年少女,在軍隊開進村子抓人那天,因為在樹林裡捉迷藏而躲過去,沒進拘留所,卻眼睜睜看著親人朋友被抓走。

  方才還歡笑的村子,工作的男人們,做家務的女人們,一起玩耍過的小朋友,像被驅趕的牛羊,一串一串的走向了大貨車,那車上,鮮明的有獵人協會的標誌。

  於是他們開始流浪,並執意復仇,最後想出的辦法就是復活捷德(在「黑影」,捷德是個傳說,哪怕他死了很久,他們依然相信,他能夠復活,並且還是世界最強的人)。通常人死魂滅,但是捷德不甘心,失去肉體,靈魂依然拒絕離開,針對捷德強大的殘留思念,三人把這些念聚攏,重塑了捷德。

  修羅,煉獄,惡鬼,他們捨棄了原本的名字,用這些恐怖的詞彙給自己命名,為了復仇,和捷德留下的怨定下契約,侍奉捷德的惡靈。

  然後,捷德率領他們蕩平了賈南拘留所,釋放裡面所有犯人,為了進一步向獵人協會復仇,來到天空競技場。

  煉獄用死封住會長的念能力。

  捷德把作為嘉賓的一名政客——當年是他推行隔離黑影後裔的政策,很乾脆給滅了。

  他們契約的一項條件,就是絕對不能敗在獵人之手,然而傑和奇犽合力打敗惡鬼;酷拉皮卡戰勝了修羅,對惡鬼和修羅而言,敗,就等於死……

  酷拉皮卡險些和怨定下契約;

  雷歐力陪著他,幫助他抵禦「怨」的誘惑;

  傑和奇犽幫會長擺脫了「怨」,會長和捷德戰起來,本來已經怨念纏身的傑因為奇犽,清醒了,給了捷德強烈的一拳必殺技,於是捷德被滅了。

  ——不是傑有多強,而是捷德已經被會長打到只剩殘血了,血槽快空了。

  在距離天空競技場九百多公里的賽門鐵克小鎮,最好的旅館是一家連鎖酒店,301房間內,狄安娜和比楊德騎士的話題,正是尼特羅會長。

  會長的作風能讓獵人們心悅誠服的尊敬他,可是他親兒子,對他卻有著極為複雜的感情。

  「要我主動去見他,除非是他死後。」比楊德說。

  爹一定會死的,他死的那一刻,自己才能完全的解放。

  狄安娜整理情緒,回到自己房間,插上房卡,打開燈,只見床上那一團銀光,仔細看,是吉格躺在她床上,蓋著她的被子。

  「你在這幹什麼?」狄安娜不歡迎!

  她立刻考慮換房間,或者趕走吉格,這間房要換床單被套。

  吉格起身,成功給自己逼出兩行淚:「拜託,今天晚上讓我睡在這裡,好嗎?」說完就撲到狄安娜身上掛住,「我想到以撒遭遇危機生死未蔔,就害怕!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只穿了條四角短褲,在狄安娜身上蹭蹭蹭,表情六神無主。

  「以你的念能力,可以趕去天空競技場啊。」狄安娜說。

  「我去會添亂的。」吉格瞅著捷德那怨靈並無殺尼特羅的心思,立刻就回來了,當機立斷要裝脆弱享福利,「陪在我身邊啊,狄安娜!」

  他把腦袋朝著狄安娜胸口歪了歪。

  狄安娜建議吉格去伊克的房間,伊克正在網上參與「格鬥奧林匹克遭遇恐怖分子襲擊」的深入討論,他已經回答了好幾個懸賞的相關問題,賺了幾千萬,鐵定一晚上不睡,你們兩個作伴吧。

  吉格打算安慰著安慰著發展一段肉體關係,和伊克能發生什麼哇?

  ……

  次日,太陽升起前,恐怖分子主謀四人,全滅,從犯都被比司吉雲古智喜給擊倒了。

  「數十年前,黑影怨力失控,集體暴走,捷德吸收他們的怨,希望阻止,但是自己在太多的憤怒、憎惡和仇恨裡,卻變得不受控制,你只能殺了他。

  賈南拘留所,你提前知道多少?我知道你不沾這種事的……」吉格坐在樓頂護欄上,嘴巴叼著百奇棒,隨著說話那香草百奇棒也上上下下的,藍眼睛閃動著狡黠,「以撒,你以為自己是年度情感大劇男主啊?

  捷德那貨,比起復仇,大概只想知道和你戰鬥,結局究竟誰輸誰贏吧。」

  「沒有輸贏。

  有時候,戰鬥結果是沒有輸贏的。」尼特羅想起了口袋裡的半塊硬幣,那是捷德化為微塵消失之際,唯一留存的。

  他們曾經在正施工到尾聲的天空競技場樓頂,用一起擲硬幣決定,一個擔任協會會長,一個擔任秘密部隊黑影的首腦,一人站在光明之處,一人在黑暗幕後,共同守護獵人協會。

  然後這枚硬幣被掰成兩半,一人一半,作為紀念。

  沒想到啊,捷德的怨,凝集在這小小的殘幣上。

  ——請在沒有正反之分的涅槃之境成佛吧。

  安心,平靜。

  「你這次陷入絕境,獵人協會那邊卻沒有有效的措施,那些傢伙都以為——哦,會長什麼都能解決,會長是萬能的,會長好厲害。

  這樣下去你危險咯,表現的太強大,以至於所有人都指望你的幫助,沒人幫你。」吉格把百吉棒咬碎了,吞下了。「內外都是敵人,感覺如何?」

  從991米高的天空競技場樓頂,俯瞰著樓下的世界和芸芸眾生,尼特羅轉過臉對著吉格:「呦,經過那麼漫長的一夜,總該讓我喘息喘息。」

  回到協會,果然有好多要忙的,豆麵說副會長在會長您遇險的時候,完全沒有挺身而出幫點忙的意識,怎麼有那種人啊!

  不出意料,帕利士通那孩子如果殷勤幫忙……才是驚悚的發展。


☆、他來了

  「尼特羅會長都能在天空競技場遇到綁票,獵人協會總部也不算安全的地方,媽媽怕你出事兒。桑比卡,不要繼續在大城市工作了,在這邊的醫院,你能找到份好工作,而且離家近,也好找物件。」諾頓夫人殷切的說,期盼的看看狄安娜,「幫我勸勸她啊,狄安娜。」

  狄安娜靦腆的低頭,這種事幫誰說話都不好。

  「會長他都已經平安了。」桑比卡平靜的說。「我喜歡我現在的工作。」

  就是因為不想離家裡太近,才會在獵人協會總部工作!

  父母希望她大學畢業後,就回故鄉結婚,而她對這種人生絲毫不放在心裡。

  「你妹妹已經訂婚了!今年肯定能結婚。

  你說的那個男朋友,怎麼還不來拜訪啊!」諾頓夫人急啊,「你知道媽媽都是為你好,你怎麼一點不著急啊!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生下你妹妹了!」

  桑比卡可不想和母親爭論這種問題。

  她和狄安娜去城裡買了點日用品,用購物散散心,回來之後,只見自己的媽滿面含笑,聲音歡快,在門外揮著手:「雲古先生來了!」那激動到要怦然心動的模樣,讓桑比卡皺起眉頭:「雲古?」

  假冒男友雲古到了?

  狄安娜和桑比卡面面相覷。

  狄安娜想的是:若是雲古,一下飛艇就會主動聯繫啊。

  帥斃了!對方迷人的風采,優雅的談吐,都讓諾頓夫人很滿意這個未來女婿;諾頓先生親自下廚,一邊嘟囔著「有那麼帥嗎?」

  當兩位姑娘看到那位雲古的時候——桑比卡呼出一口氣再吸入,調勻呼吸,牢牢抓住狄安娜的手,幾乎是要掐入肉中的力氣;狄安娜感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畢竟一言不發太不自然:「嗨,好久不見,雲古。」

  黑髮黑眼,順滑的直發下,額頭用塊白色繃帶裹住,他穿著黑色經典款西裝,很正統的拜見岳父岳母裝扮,站在門邊,似乎正在迎候她們。

  狄安娜一雙眼睛緊緊盯住魯西魯,他客氣的伸出右手來:「下午好,魯魯卡小姐。」

  魯西魯入戲夠深,扮演雲古毫不費力,沒准比正牌的更討人喜歡呢。談笑間就讓諾頓夫人非常滿意。桑比卡不是撒謊騙爸媽的料,只能由著魯西魯信口胡說去。

  狄安娜仔細聽魯西魯的話,坑蒙拐騙這位是專家級別,諾頓夫妻完全沒察覺這人是冒牌貨。

  一頓晚飯,吃的是表面平靜,內裡充滿暗湧。

  ……

  晚飯後。

  「你們可以先訂婚!」諾頓夫人拔高了音調。

  雲古,心源流道場的代師傅,獵人協會會長的徒孫,二星獵人(關於獵人協會的星級評定,其實一般人知道的很少,諾頓夫婦知道自家女兒就是一星獵人,可是這星到底有啥用場,就不瞭解了,頂多和鄰里同事誇女兒的時候增加談資)的徒弟。

  「我想等成為星級獵人後,再考慮婚姻問題。」魯西魯答道,雙手垂在懷中,態度謙恭。

  諾頓夫人露出不滿意的神色——那你要不成器的當不上星級獵人,我女兒就白白乾等著嗎?

  「趁著我們夫婦兩個身子硬朗,你們早點結婚,早點有孩子,我們可以幫忙帶孩子,不耽誤你們工作,我曉得職業獵人把工作看得特別重要。

  桑比卡就是這樣!

  當上職業獵人後,總共才回來幾次啊!老說工作很忙……我們多為她擔心啊。」

  電視上有時候會播放關於職業獵人的報導,報紙啊網路啊也會有獵人專訪,諾頓夫婦看到那些媒體採訪的結果,最大感受:這工作要人命啊!他們絕對不想寶貝女兒因為寶貴的事業而死。

  普通醫患糾紛,頂多就上法院解決,而女兒服務的物件幾乎都是職業獵人,那麼有本事的人會不會脾氣暴躁?會不會揍人?

  好擔心啊好擔心。

  你真的該擔心的,是眼前這個看似好青年的傢伙。

  狄安娜心想。

  古詩雲:

  鬱鬱澗底松,離離山上苗。

  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

  如果魯西魯出生在普通人家,像雲古一樣拜比司吉為師,能取得何等成就呢?

  即使有才能,因為出身背景和成長環境不同,也未必能成為社會認可的一流人物,走歪了就成了通緝犯。

  「雲古,你額頭怎麼了?」諾頓先生問。

  他沒妻子那麼沒脾氣,男人長那麼好看幹啥?!

  「不好意思啊,我先生就這樣,直來直去,雲古啊,你不介意我們問這個問題吧,是受傷嗎?」諾頓夫人也好奇。要是破相怎麼辦?自己的女兒那麼完美,不能和一個面目有缺陷的交往。

  「沒關係的。

  前幾天在天空競技場的恐怖襲擊裡,和挾持者對峙,受了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魯西魯說得很自然。

  不愧是職業強盜,回答的滴水不漏,有理有據。

  「沒事就好。

  那些壞人很可怕嗎?你們工作的地方,是不是特別容易遇到壞人啊?」諾頓夫人繼續問。如果雲古的工作太危險,桑比卡就有當寡婦的危險。

  「天空競技場那次只是意外,我平日裡教小孩子練武術。」

  總之魯西魯沒答應任何事情,沒許下任何諾言,照樣給人家父母留下了好印象。

  諾頓夫人熱情邀請「雲古」住下來,可以住二女兒以前的臥室;狄安娜頭開始痛了,雖然覺得這位強盜團長不至於傷害諾頓夫婦,可是放他住在這裡,簡直就像把饑餓大野狼丟入羊群。她想到的辦法,就是安排比楊德過來暗中保護諾頓一家人。

  狄安娜等比楊德到了,才返回到旅館,用手輕輕揉捏一下太陽穴,覺得精神很疲勞。她去浴室裡洗澡,溫暖的熱水傾瀉在皮膚上,緩緩用浴球搓洗著。突然之間,當她直覺上感到了什麼異狀,立馬視線刺向了浴室門:「吉格……」

  不,不是吉格,魯西魯已經打開浴室門,懶散的靠在門上:「抱歉,我就是故意來看看。」

  「看什麼?」狄安娜關上蓮蓬頭的開關,拿起浴袍穿起來。「額頭輕傷的傢伙!」

  魯西魯把額頭的繃帶解開來,露出十字的刺青,「身體沒受傷。」

  「你的意思是心靈很受傷?」狄安娜已經系好了浴袍帶子。

  「無論如何,我都想更加瞭解你……」魯西魯說。

  「你騙我嗎?」狄安娜上前兩步,手指輕輕滑過微微凹陷的刺青,那個部位的皮膚就仿佛創傷後再次長出來的,肉更軟更嫩。

  「謊言可以幫助人獲得幸福,這個世界離不開它。」他說。「我是為了幫你朋友才撒了謊。」

  言外之意是會對別人撒謊,對我不會?

  不,其實還是什麼都沒允諾。

  狄安娜開口:「你對黑暗大陸有興趣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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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

  檢測器上的紅燈警報早就亮了,顯示魯西魯就在一公里之內的距離。

  準確說,就近在眼前。

  伊克有點後悔光顧著解析他的心理,沒注意他居然來這裡了。自己忙著做心理分析軟體,可吉格在做啥啊?他難道不是頂級殺手嗎?魯西魯到底用什麼方法接近了狄安娜?特殊的念能力?蠱惑人心的魅力?異性相吸?

  「魯西魯,你要到哪裡?」伊克問他的時候,內心冒出好多小問號。

  突然見到,他連布偶頭套都沒戴上,真是不愉快的面對面。

  「去狄安娜去的地方。」魯西魯背著手。

  伊克的臉徹底垮下來,他是完全不能掩蓋面部表情的類型,一張臉寫滿了「你討厭」。

  「我們可以嘗試在旅途中萌生友情。」魯西魯很淡然,「希望你日後稍微喜歡我。」

  這位伊克尚佩的駭客才能,在世界都是頂級的。

  伊克的臉寫滿了「那不可能」。

  吉格拍手:「好啊好啊!」他很想看看魯西魯隨後怎麼做,順便吸取經驗,魯西魯就是試驗品,肉體奴隸,不需要就可以宰掉。

  魯西魯接著說:「我會努力和你們混熟,打好關係。」

  簡直好像初入職場的新人,在和同事們見面的第一天拉關係。

  伊克已經給不了表情反應,他最不樂意的就是認識活生生的真人朋友,玩什麼友情遊戲,自己不曉得展開話題,坐如針氈,連空氣都帶著刺有了毒。

  為狄安娜去迎合她女性友人是一樁事,而和魯西魯一起旅行完全是另一碼事。

  稍後。

  伊克氣的頭冒青筋質問吉格保護不力(比楊德還在諾頓家附近守著,否則他一起開罵),吉格拖著長腔:「我不是隨時和狄安娜同行。」

  伊克一肚子的氣啊!他真希望自己武力值強大到可以把吉格和魯西魯一起揍一頓,問題是他戰鬥力沒那麼強。

  而且,靠打人發洩怨氣,太挫了。

  「你個混帳!」要是不平息一下怒氣,伊克會爆掉,嚷起來:「你到底有什麼用啊?都是因為你,那個強盜才陰魂不散的!

  你不是騎士,沒做多少朋友分內的事情。你的水準和魯西魯一樣……」

  吉格一拉伊克耳朵,把他拽倒在地,伊克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就腦袋對著地面……距離大約一釐米,吉格把他拉住。

  「吵!

  安靜點。」吉格俯下身,「像我這樣的人,只是普通的生活就要花一大筆錢了,我到現在還要靠家裡和朋友呢,寧可這樣我也不想狄安娜負擔太大。」眨巴眨巴眼,仿佛要抖出幾滴眼淚,證明自己用心良苦。

  那你找份工作自己養自己啊!

  你單純只是喜歡麻煩別人吧!

  四面八方都是吉格散發的壓迫感念力,妨礙伊克集中精神。

  伊克咬牙:「放開我。」

  打不過,這沒辦法,他能判斷反抗會毫無用場。

  吉格鬆手,皺皺眉頭:「有時間生氣,還不如去分析魯西魯的心理。

  堅持下去,不能氣餒,用死心眼的態度求結果找答案!」吉格覺得,光靠自己很難和狄安娜當戀人當夫妻,戀愛那麼美麗,戀愛需要犧牲品。

  魯西魯就是犧牲品,他和吉格被同樣類型的念能力救回來,他能提供給吉格一條嶄新的攻克狄安娜之路。當然,吉格決不允許這種貨色摘取勝利的果實。

  你這「我教你怎麼做」的態度算什麼!

  吉格惡向膽邊生,不過他也覺得,魯西魯更危險。

  狄安娜隨後向伊克和比楊德解釋了自己的用意,她希望搞明白,復活魯西魯,對他產生多大影響。

  再說,魯西魯也算特殊人才,他偷了那麼多念能力,總有幾種會在黑暗大陸探索中派上用場。

  比楊德並不覺得這算什麼大事兒,去黑暗大陸的人再多一個而已。上等艙就那麼多位置,下等艙可以多塞人。

  伊克心裡說:狄安娜也太善良寬大了!

  魯西魯是多餘的!毫無疑問!

  「狄安娜,我希望你心裡有數。」他可以調查魯西魯令人髮指的罪行,查個底朝天……不過轉念一想,當初把飛坦的犯罪檔案整理出來,狄安娜也沒動搖過想法。

  他好想問:你喜歡他嗎?

  和我比起來呢?

  「請你們幫助我。」狄安娜不準備孤軍奮戰。

  「你喜歡他嗎?」伊克問。

  「生活中有時候會遇到自己不擅長的類型。」狄安娜覺得,團長的難纏難搞水準大約和副會長持平,「只要有你們在,我覺得一切都沒問題。」

  培養人才很難,現在有個充滿缺陷的人才,就忍耐和湊和吧。

  魯西魯打算孤軍奮戰,當他判斷自己的狀態,和旅團會合也只能成為其中的薄弱環節,就毅然走向了左右自己情緒的狄安娜。

  自從到了友克鑫,就諸事不順,兩名團員死去,一名團員背叛,自己死了一次,魯西魯反思著。

  本來以為,第一要務是旅團存續,這個目的完成了,其次是自己活下來,可是,到底是什麼在擾亂自己的心?

  他有時候覺得可笑,生存下去,居然比死的時候掣肘更多顧慮更多。一旦牽扯到個人感情,總有些無法描摹的東西翻上來。

  他需要更熟悉狄安娜。

  能用暴力解決的問題,其實根本就不算問題!

  伊克尚佩費盡心力想用儀器解讀魯西魯的心理,無奈他的天才並不在心理學上,眼看那個強盜頭在眼前,越看越焦急,他只好找薩長·小早川(二星煩惱獵人,職業是偵探,曾獲得世界心理學會頒發的傑出科學貢獻獎)求助,小早川覺得這簡直是心理學劃時代的構思啊,堪比讀心術,不過……

  「不可能在每個患者心臟上安裝儀器吧……」小早川說。

  「那不重要。」伊克又不是想開發新技術去造福全人類,把魯西魯一個人摸透就夠了。

  「世界上能做這種尖端手術的人,不超過五個。」小早川繼續在「這技術能否利於廣大患者」上思考下去。

  「其實就三個人能做這手術。」全世界僅此三位:桑比卡,李醫生,還有綺多。

  「心靈世界是複雜的,七情六欲,悲歡離合,這世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心理世界。」

  「不需要研究七十億人,就一個。」

  「要是把監測器安放在其它器官上,會影響準確性嗎?」

  「我沒有其它資料啊!我不是醫生!我是駭客!」伊克吼起來,「我把資料資料發給你,你分析他就成了!」

  「最好能見到本人。」小早川說,「資料並不是萬能的,它可以被掩飾,可以被誤判。

  人啊,還經常自己對自己說謊。表面行為與真實感受背道而馳,說不想說的話,做不想做的事。」

  伊克恨不得把魯西魯打包送過去,隨便小早川研究(切成絲兒也行),可是魯西魯哪有那麼乖巧順從啊!他只能儘量拍點強盜頭的視頻語音還有身體資料資料,統統壓縮打包發送在電子郵件的附件裡。

  「什麼時候給結果?」伊克急。

  「現實生活中,患者和心理醫生的溝通理解是個長期過程……」小早川一邊通電話,一邊看資料。

  「給我個準確時間!」伊克拿到一個嶄新的遊戲,一般幾個小時到一天半就能通關,可以整理出攻略了,他概念裡這兩者差不多。

  「人心比網路複雜。」小早川用足以信服的聲音說著,「我會盡力而為。」

  伊克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Still Still Still

  從聲優角度,可以聯想庫洛洛和伊克尚佩合唱——兩個唱功都好


☆、登山

  伊克尚佩只喜歡和狄安娜相處,和比楊德維持互不干擾的和平,面對吉格身心俱疲,對著魯西魯簡直想把他分屍幾百塊以後,塞在紙箱子裡,丟進不可回收垃圾筐……

  他好想回家,家裡有全世界最快的網速,可以隨時網購最新的電子設備。現在處在一個完全找不到話題的環境(伊克討厭和人打交道,而且他在一群男人裡,戰鬥力最低,自我感覺沒有發言權),真的好痛苦……

  為了排遣壓力,伊克尚佩把魯西魯查了個徹徹底底,甚至查到他奪取別人能力後,把倒楣蛋剝奪記憶(這說明他本人或旅團成員有人能對記憶動手腳,接著從狄安娜那兒得知,那是派克諾坦的能力,此人已死),弄成腦死亡加全身癱瘓,再丟進療養院。

  共有七家旅團暗中資助的療養院和養老院,它們依山靠海,環境優美,有助於那些失去念能力以及其餘一切的人,終日躺在病床,活的長長久久,然後魯西魯舒舒服服用他們的能力,做好他的強盜事業。

  以此可以推斷,魯西魯需要這些人活著,他們死掉,他也就不能用他們那些能力了。

  伊克尚佩有閒心的查倒楣蛋的身份——陰獸之一(其他九個都死在旅團手裡),保鏢,軍人,黑手黨,主教……除了送往療養院的,還有一部分人,魯西魯剝奪對方關於自身念能力的相關記憶,拿走了念能力,並沒有限制他們的人生自由。

  對前者,感謝現在醫院都使用電腦統一管理,而且還聯網了。到必要的時候,伊克一個指令下去,這幫人就被斷掉生命維持系統,徹底解脫;對後者,伊克只好不管了。

  魯西魯若亂來,伊克就要他盜取的能力,一個個失去!

  要消滅幻影旅團,並不一定要從斷蜘蛛頭起始。再說,現在蜘蛛頭就在眼前晃悠,看得人好不心煩,還沒法子動他一根手指頭。魯西魯說過「萌生友情」,伊克尚佩只覺得那是屁話!永遠不可能和混蛋強盜相容的。

  滅蜘蛛可以砍蜘蛛腳,砍砍砍!所以他連蜘蛛團員一起查,臉書,郵件,短信,訂票和購物的單據,信用卡帳單,相關的監控錄影,在幾百萬個高度機密的電子記錄找自己要的東西……除了俠客在這方面很小心,其他成員完全沒有防備,所以伊克查到了不少好料。他現在正在追蹤他們的足跡——一批人聚在一起;還有一些人分開了,這也算分散風險吧,很難把他們一網打盡。

  不過,只要伊克樂意,給這夥人找麻煩是很容易的。

  在這個時代,獲取有價值的情報非常有必要。

  ……

  週末,大家一起進行登山活動,不過伊克缺席了。這種強盜頭提議的項目,伊克才不要加入;吉格懶得出門,決定玩電子遊戲。

  狄安娜不需要背行李,魯西魯也是啥都沒帶;比楊德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

  爬山的時候,比楊德最前面,狄安娜居中,魯西魯最後,有幾次狄安娜差點都滑下來,魯西魯趕緊從後面扶住了。

  「謝謝。」

  「不客氣。」

  有二人相伴(作為敵人會很可怕,但是當同伴能帶給人無上的安全感),儘管山路崎嶇,狄安娜還是很平安的登到了頂峰。

  在兩山之間的紅色夕陽,美麗的無法描摹,比楊德已經把折疊凳展開,拿出一罐健康飲料,請狄安娜坐下,讓她欣賞壯麗的太陽落山。

  下山比上山快,因為比楊德背著狄安娜往下跑,帆布背包反過來放在了胸前。

  「以我的體能,無法應付黑暗大陸的狀況吧。」就算現在開始使勁鍛煉身體,也沒有可能練成職業獵人的水準。

  她把頭頸埋在比楊德肩膀上,他戴著面具,只能看到脖子——皮膚粗糙磨礪的和砂紙一樣。

  「您無需擔心。

  卡金的眾位王子也定會參與探險,他們可以,您也可以。」比楊德低聲說。

  他有第一手情報。

  「我會加油的。」狄安娜心想,自己不能成為拖後腿的。

  「這次會精挑細選優秀的同伴,請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比楊德說。

  「物質方面已經齊備,只差人手啦。」狄安娜真心惦記獵人協會那幫好手,尤其是超棒好醫生桑比卡和綺多。

  可是尼特羅在世一天,就會阻礙這計畫一天。

  「能去的,我們都能去的。」對比楊德,那就仿佛宿命。

  有人說像這樣的人是理想主義者,總是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但他要第一萬次的說:是的!我就是這樣的人!

  忽然之間。

  一陣悅耳的歌聲躍入他們的耳朵,狄安娜拍拍比楊德:「先停下。」

  側耳傾聽,聽不出這歌詞,但是蒼老的歌聲卻說不出的動人。循聲過去,半山腰有一家「老人之家」,裡面很多是傷殘的老兵,不良于行的,失去一隻眼睛的,喪失聽力的……

  唱歌的是一個胖乎乎的老人,一面用皺巴巴的手撫摸一隻三花貓,一面唱著歌詞含混的曲兒。

  他穿著「老人之家」統一的藍色衣服,款型像睡衣,而且不合身;一雙磨損的厲害的布鞋,臉上表情很木納。

  狄安娜靜靜的聽著,細細品味旋律,直到星光開始燦爛,有個管理員模樣的過來搭話:「挺好聽的,對吧?」

  「是的。」狄安娜的聲音很輕很輕。

  「他是我戰友,年輕的時候號稱金嗓子。

  現在腦子不行了,認不得人。」他說。

  有點癡呆,無法和他人溝通的老人,卻擁有無數歌唱家孜孜以求也無法得到的絕美嗓音。

  他們繼續下山。

  狄安娜眼睛微微濕潤了,她右手抓緊比楊德的衣領,拉扯了兩下:「這等境界,我人生只見過三位。

  第一個是你父親;

  第二個是一位職業棋士;

  第三個,就是那個老人。」

  那是指在某種領域臻於化境,尼特羅是在武道上;小麥是在軍儀棋;無名老人則是在歌唱。她不瞭解這些人到底如何達到那至高的境界,只是突然想到,一個擁有此等才能的人,卻默默無聞的終老,有些感傷。

  後兩位的才華,甚至不能算念能力。

  魯西魯遞過來一塊手帕。

  狄安娜剛接過來,比楊德就加快了速度,憋足勁狂奔,堪稱風馳電掣,狄安娜用眼角看到魯西魯在追趕著。

  身手敏捷。

  「他的實力不俗。」但是真要打起來,比楊德足以應付。

  星光清冷。

  狄安娜問道:「他有做什麼不該做的嗎?」她隨即自己補充了答案,「哪怕做了,也不會被我們當場逮到。」

  那是個職業犯罪分子。

作者有話要說:

  用了切格瓦拉的名言。


☆、毒

  「空氣不對。」比楊德說。

  像他這樣實力的人,對「非同尋常」的狀況有著極度的敏感。

  狄安娜也覺得有什麼違和感,她在客房之間走了一圈,想了想,站定腳步,開始敲著伊克尚佩的門。

  【咚咚咚】

  伊克迷迷糊糊的躺沙發上,聽到敲門聲,開始揉眼睛,他望著天花板,天花板也回望著他。

  「別進來!」他悶聲說。

  「把門拆了。」狄安娜立即下令。

  比楊德徒手拆門只要一秒鐘。

  嘛,以後肯定要為此賠償旅館修理費。

  伊克一張蒼白的臉,佈滿血絲還有大眼袋的眼睛,嘴唇顫抖著,手指不安的扭動,鞋跟無意識的刮擦地面。

  很明顯有問題。

  一副做錯了事兒的樣子。

  狄安娜皺起眉頭:「你有什麼瞞著我?」

  空氣裡有嘔吐過的異味,還有些比嘔吐物更糟糕的東西。

  「……沒……沒什麼……我沒有……」伊克支支吾吾。他不是能當面撒謊的類型,裝若無其事裝的很不成功。

  他不敢開口了,腦子裡想的事情很快就會洩露出來。

  比楊德很快找到了一小袋白色粉末,狄安娜盯住伊克深陷下去的黑眼睛,厲聲:「那是什麼?」

  伊克抿著嘴不答,茫然失神。

  他此刻好想回家,對著電腦螢屏,揮斥方遒。

  「我可以吃嗎?」狄安娜用手指抹了一些。

  表情嚴肅,目光炯炯。

  「不!」伊克雙手抓著頭髮,他坦白了,那是「D2」,是通過補充提高人體內五羥色胺的濃度來產生快樂感,並且有成癮性,通俗說就是毒品。

  他真的是第一次,才用了二十毫克,他都不曉得自己怎麼突然想碰這個,也許是因為無意間看到別人在抽,也許是他們的表情太快樂,也許是因為不去登山閑得慌,也許就是一時好奇……

  人,處在光明中追尋著黑暗,在黑暗裡又追尋光明。

  比楊德搖搖頭。

  吉格來看熱鬧,哇,還真熱鬧,狄安娜那臉色差到極點,坐在床上,緊盯伊克,急切追問所有的細節。

  她的心頭湧現種種不好的念頭,伊克有這麼缺乏自製力嗎?碰了一次會不會就上癮?他身體要不要緊?

  伊克垂下眼皮,雖然狄安娜已經讓比楊德出去了,卸下的門靠在門框上,可是這一出挺羞恥的,他被狄安娜上下打量,心裡無比忐忑。

  無言的沉默。

  「答應我,絕對別碰那種東西了。」狄安娜不允許他寶貴的騎士被毒品毀掉。

  伊克點頭。

  狄安娜靠近他,額頭觸著他的額頭:「絕對別!」

  「好。」伊克覺得,為了眼前的姑娘,任何事情都能做到。

  「要快點好起來。」

  「呃!」目光被她牢牢抓住了,伊克覺得其它東西看不到了,看不到也沒關係了。

  大約半個鐘頭後,等伊克睡著了,狄安娜決定去找魯西魯談一談,結果,魯西魯不是一個人,他和吉格在一起,以一種非常慘烈的狀態。

  窗簾是關著的,燈是打開的,淺黃色燈光下,溫暖的懷舊氛圍和舊傢俱中,吉格壓住了他的身體,困住他所有行動,徹底禁錮,並且通過鼻孔和嘴巴,給他灌下去不少D2(用水溶解了硬灌下去)。

  無論多麼英俊瀟灑的人,被強迫服用毒品,狀態都不會好。魯西魯在地板上癱軟著,看起來比伊克糟多了。

  他滿臉的渾濁毒品水。

  一塌糊塗。

  這什麼亂七八糟!

  「吉格!」狄安娜本想問問魯西魯,伊克的事情是否與他有關,可是吉格已經給他上刑了,這速度也太快了。

  「反正你也在懷疑他。」吉格咧嘴笑,神情超無辜。

  ——我不是員警也不是法官,對於找到證據給強盜頭定罪一點興趣都沒有。

  盡情折騰就好了。

  「我不贊成這麼做。」狄安娜看著半死的魯西魯,心想,把他弄得瀕臨死亡,還要花錢治療呢。

  「得了,我有分寸,不是致死的劑量。」吉格一笑置之,放開魯西魯,「有什麼就快問,再過一會兒,他就記憶模糊反應遲鈍,問了也給不了回答。」

  沒把他折騰成一團爛肉,算吉格宅心仁厚了。

  魯西魯顯得沒什麼生機,任何輕微的聲音在他聽來都刺耳尖利,整個世界的速度都變快了,但也許只是他變慢了,膝蓋沉重如鉛如鐵,腿幾乎承受不了重量。

  他在廁所吐了一會兒,他擤鼻子,毒品混合著血流了出來,洗臉池裡多了片片血花,用冷水洗了下臉,整理一下衣服,出來以後那頹唐立馬不見了,斜靠在沙發上,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喝:「伊克的事情和我有關。

  其實我原本就會坦白說的。」這個人的長相很不錯,明明剛剛被摧殘,他的面龐甚至可以說是英俊。

  他的用意有兩個:鑒別伊克尚佩是否適合參與黑暗大陸的探險隊;警告他不要對旅團出手。

  「伊克是否去黑暗大陸,和你關係很大嗎?」狄安娜聽完他的解釋,問。

  為什麼人要殺人?人要害人?

  就算什麼也不做,人類過個一百來年就會自然的老朽死亡。

  「不想要拖累。」魯西魯的眼神相當無情,他的全身都隱隱作痛。「這樣對他也比較好。」

  「不好。」狄安娜對魯西魯說,「你活該!」

  魯西魯這個壞東西,給伊克施加精神壓力,再找幾個人誘惑,讓他碰了毒品……

  「我要守護旅團。」魯西魯說。

  「我要守護我的騎士。」狄安娜再次說道,「你活該。」

  「看來有些小分歧。」魯西魯覺得肋骨和紮上刺一般,那些刺戳著紮著心臟,沒完沒了,擠壓心肺,但是比身體狀況更糟的,是精神狀態,在這個女人的視線裡,會感覺自己落入籠中,任憑怎麼撼動欄杆都無濟於事……

  她站了起來:「我要去伊克身邊,請你反省一下。」

  「我覺得沒什麼需要反省的。」魯西魯說。

  他全神貫注聽著隔壁的動靜,她坐在椅子上,就在伊克身邊,一隻手握住伊克的手,放在自己胸懷裡。

  那麼溫柔。

  吉格在一邊求誇獎:「你應該誇誇我。」

  「那你過來點。」狄安娜示意他,然後揉揉他銀色的頭髮,「好好好,這次做的不錯。」

  「我會再接再厲。」

  「沒那個必要。」                        

作者有話要說:

  待到重逢時(老歌,但真的很動聽,沒錯,快和東重逢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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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生物

  「宰伊洛提到NGL出現了危險生物,我讓他整理一下資料,我可以幫他資訊一下專業人士。」狄安娜有些擔心,「可是現在聯絡不上他,不管發郵件還是打電話,都沒有回復。」

  「最後一次和他聯繫是什麼時候,他說了什麼?」比楊德幫狄安娜分析。

  「4月15日。」狄安娜回想著,「問他情況如何。

  他說迄今為止,總體還好。」

  狄安娜此刻覺得,那也許太樂觀了。

  「已經一個月了,如果出事,也早出事了。」比楊德說,「NGL各方面都很特殊,現在還無法知曉具體的狀況,需要我派人去查嗎?」

  「我就是有種不好的感覺。」狄安娜說不出這感覺,她想了想。「再等等吧。」

  5月30日,吉格覺得這一天該好好慶祝(是他的生日),結果宰伊洛有消息了。

  當晚一行人就乘坐飛艇前去找他。

  「什麼叫世界也許會被毀滅?」狄安娜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宰伊洛並不是浮誇的人,他敢這麼說,就一定有證據。

  他為什麼離開了NGL?那裡發動政變把他趕下臺了?到底有什麼變故?

  宰伊洛盤腿坐在沙地上,他已經這樣好幾天了,雖然越過封鎖區,就可以到達流星街,可是他擔心,此時的自己,沒辦法獨自在那裡生存下去。

  現在是白天,他望向藍天,透過那透明的藍,他的視線穿透了天和雲,似乎看到了黑暗的宇宙,渺茫的未來。

  狄安娜會來嗎?會不會一見面就想殺了自己?這個念頭不由得在腦海中閃現。

  他只剩下自己了,可是內心某處卻想著,也許會有人和自己情況一樣。

  這是直覺,還是妄念?

  狄安娜來了。

  不是一個人,她周圍的人,都帶有強烈的力量。

  一個戴著卡通熊頭套,身形瘦削;一個戴著金屬面具,高大健壯;銀髮的吉格,是宰伊洛以前見過的,以前他就知道這位是強大的獵人,變成現在這幅身體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雖然吉格長得最矮小,可是身體力量足以碾平周遭一切,好強的氣息啊,比吃人的怪物還要可怕;最後一位披著黑色外套,臉龐堪稱完美,他的念,相當黑暗。

  「認不出我了嗎?」宰伊洛穿著連帽衫,戴著墨鏡,口罩和手套(他花了一番心思偽裝,畢竟,他變得太多),他把帽子摘下來,墨鏡,口罩和手套統統拿掉,「是不是更認不出來?」

  「……」狄安娜震驚的看著他黑褐色的皮膚,不,與其說是皮膚,不如說是動物的甲殼,眼睛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複眼,額頭還長著觸角。「出了什麼事?」

  被瘋狂科學家改造嗎?

  「我被怪物吃掉了,然後自己就變成了怪物。」宰伊洛示意狄安娜走近些,「我具體和你說說。」

  種種體驗,絕無僅有。

  狄安娜乖乖就走近了,她身邊的男人幾乎瞬間開始備戰,宰伊洛有預感,真要有人敢對這個姑娘動武,還沒碰到一根髮絲就會變得渣都不剩。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戰爭,那是殺戮,破壞,搶奪,縱火,爆炸,暴力,充滿荒唐,但一旦身處其中,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阻止你,你也無需阻止你自己。

  那是人類和怪物的戰鬥。

  槍械沒有用,炮彈不管用,它們光憑藉身體就把人滅了。

  4月4日,第一次接到報告,境內有怪物傷人。

  4月14日,已經發現有整座村莊都沒人煙了。

  4月16日,宰伊洛有意放一批人進NGL,帶隊的是幻獸獵人爆庫兒,希望他們能查出怪物的端倪。

  4月18日,宰伊洛直面怪物。

  這些生物結合了動物,昆蟲和人類的形態,已經可以使用人類的工具,甚至通過觀察學會了使用槍械。

  它們有統一的指揮,但是個體也有很大差異:有的會追殺人類,以此為樂;有的把人類屍體轉運走,也許它們有自己的基地;有的把人類當做寵物飼養……

  「內戰時候,我曾經當過兩個月戰俘。

  每天的工作就是挖坑,為埋葬屍體而挖坑,當時是夏季,如果不及時埋葬屍體,可能很快就腐敗引發傳染病了。只要挖坑就不會死,只要工作就不會死,如果這一刻倒下,下一刻就會倒在自己挖的坑裡被活埋。」宰伊洛說,「被吃掉,就像活埋。」

  他被吃了,但是他的意志不允許自己屈服,他曾無數次被打垮,無數次又站起來,這一次,他垮了,死了,被吃掉,然而他取代了吃掉他的怪物,再度複生。

  「我的身體改變了,全都變了。」宰伊洛記得狄安娜講過的六大念系,他開始想辦法控制身上的氣,以前做不到的,現在可以做到,增強氣的量,加快氣的流速,他除了默默地趕緊離開NGL,一路上都在忙學念。

  念能力除了基本的「絕」和「練」,還有反映能力者個性的特別能力,當事人的偏好和願望,會強烈的影響個別能力,所以宰伊洛仔細斟酌,務必要得到更強的能力。

  「你現在吃什麼?」魯西魯發問。

  「什麼都能吃。

  我現在外形近似蟑螂,蟑螂是一種什麼都吃得了的生物。」宰伊洛答道,迎向了狄安娜目不轉睛的眼眸,「是不是有點噁心?」

  「喂,有沒有看過一套叫《火星異種》的漫畫?

  講述人類可以做和昆蟲融合改造的手術哦,俗稱昆蟲手術,初期學名【火星進化種之器官移植免疫手術】以及【骨肉細胞之昆蟲DNA序列混合手術】,後來演化為【人為變態】MO手術,配合藥物,打一針藥劑,然後就具備昆蟲和動物獨有的能力哦。」狄安娜說,「而且,這比卡夫卡的《變形記》要強,我不認為你是孤例,還會有其他人被吃掉也保留意識的。」

  這是安慰嗎?

  不過,自己的情況不是漫畫也不是小說,宰伊洛其實還有點小小欣喜,可以獲得本以為得不到的特殊能力。

  「我本來一直覺得自己是徒具人形的異種生物,現在算是回歸本色了。」

  宰伊洛的目的有二:幫他培養必殺技;想辦法讓他合理合法的進入流星街。

  「以你的本事,自己進去也沒問題吧。」魯西魯明白,這個疑問其他人也有,但是他們不問,只好由自己來發問。

  「那些怪物不會老實呆在一個地方,等到它們向世界擴張侵略的時候,也會被整個世界視為敵人。

  我和它們不是一夥的,也不想被視為同類。」他腦內能聽到女王的聲音,別的怪物會聽從那命令,他不會,所以才徹底遠離,避免干擾。

  他打算在流星街重新開始。

  「怪物何時開始大舉侵略?」比楊德問。

  「當女王生下王。

  一個月之內。」
  

☆、螻蟻貪生  一

  狄安娜致電小早川,問起了魯西魯的心理分析——

  【某些方面像小孩子,什麼東西都想霸佔。

  唔,就是佔有欲很強的類型……】

  薩長·小早川,黑髮黑眼,男性,十二地支的「午」,非常適合和伊克尚佩搭檔挖情報做調查。

  可惜,無法挖角。

  狄安娜和身邊的人一起開了個小會,當然,魯西魯不能列席其中。狄安娜無法全然信賴他。

  「聽小早川的口氣,完全不關注奇美拉螞蟻的事情。」狄安娜說。詢問魯西魯的事情只是幌子,她想知道其他人對螞蟻的看法。

  奇美拉(chimera),也叫做嵌合體,專門指由不同基因型的細胞所構成的生物體,可自發產生或人工產生。1907年,一位植物學家和遺傳學家溫克勒首次把這種不同基因的細胞融合比喻為神話中獅首、羊身、蛇尾的神獸chimera,這就是此詞的由來。奇美拉螞蟻,準確說是變種巨型奇美拉蟻,和我們通常理解的小小螞蟻不同,可以長到和人類一樣高大,最麻煩的是,他們食人,能吃掉很多很多人。

  協會已經行動起來,派出會長為首的討伐隊,主力連同會長才三個人,尼特羅,莫老五,諾布。

  就算他們全是強手,也太托大了。

  「尼特羅是個喜歡賭的人,他判斷,這種螞蟻學習能力太強,大規模作戰,就會有薄弱點被攻破,我方的人若被抓住,會被徹底研究,一旦被其掌握念能力,會構成更大危害。」比楊德分析著爹的思路。

  「宰伊洛已經學會了念能力,其餘螞蟻也遲早能做到。」伊克發言。「狄安娜,你也別太憂心,畢竟是會長帶隊。」

  「為什麼傑要去啊!他才十二歲!」狄安娜真正擔心的不是人類的命運,而是傑的小命。

  「沒事兒,你別愁。」吉格說,「伊耳謎在奇犽腦袋裡埋了釘子,這樣,他就能對奇犽的位置瞭若指掌。

  我可以順著這個線索找傑,幫你把他帶回來?」

  桀諾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喜當爹,有了席巴這個兒子,席巴在二十二歲的時候喜當爹(此時奇曲夫人二十歲),有了大兒子;然後二十七歲再次喜當爹,有了糜稽;三十四歲,終於生出來有揍敵客傳統特色的銀發藍眼三兒子;席巴三十五歲,阿路加出生;席巴三十六歲,柯特出生。

  席巴有五個兒子,全家最喜愛的寶貝絕對是奇犽。不過吉格覺得這孩子比起自己當年,還差了一點點。

  雖然吉格很親切友善,狄安娜也絕對相信他能說到做到……

  不成的,不能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阻止傑。

  PS:狄安娜再次體會揍敵客大少對三弟多麼偏執和執著。

  思索後,狄安娜接通電話,說道:「金,是我,狄安娜。」金有多強,在極端險境能有多大作用,狄安娜很清楚。「NGL出現了變種奇美拉螞蟻,它們吃人,學習能力驚人。

  凱特在那裡失蹤;傑想回去救凱特。」

  「哦。」回應的很平淡。

  「你不擔心嗎?」

  「擔心沒用。」金的聲音冷靜而自信。

  「傑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你。」狄安娜不指望這位故意被找到,他就是神出鬼沒的典範,「明明可以直接用通關卡片到你身邊,你偏偏老早動了手腳,讓那兩個孩子來到凱特那裡。

  凱特替你教導他,照顧他,這幾個月他們相處的很好,傑如果不救出凱特,絕不會善罷甘休。請你把凱特救出來,交給獵人協會。」

  「這樁事,傑會做的。」

  「就是不想讓傑做才讓你做啊!」聽說(狄安娜沒問傑,擔心勾起他的傷心事,問的是莫老五),凱特最後對戰的是奇美拉蟻直屬護衛隊的精英,當場失去一條手臂,並且從此再沒下落了……傑的實力,比凱特差遠了,沖過去復仇根本是找死。

  「為什麼我要去救啊!」金惱了。你來個電話不問問我的境況嗎?一個勁想著凱特和傑!

  「那是你徒弟。」

  「師父有這個義務嗎?他是成年職業獵人,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斷掉胳膊也好,斷掉腦袋也罷,凱特對自己負責。」

  再說下去,狄安娜會被氣死,她掛斷電話,考慮要不要派騎士。

  就實力說,只有比楊德合適,可是他不想和爹見面,但是去奇美拉蟻的老巢,很大可能會遇到會長的。

  她心裡的擔憂不斷增長,其實有種可能早就想到:凱特已死。

  如何救出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自己的混搭念能力有用嗎?傑會如何面對凱特的死?最壞的後續,就是傑不管不顧找王族護衛隊精英復仇,送掉自己的命。

  雖然沒有參與會議的資格,不過魯西魯很容易猜到狄安娜掛心什麼。

  「我建議等待。」團長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好聽,用低音在女孩子耳畔說話,魅力值倍增,十二萬分的說服力。

  「等?」置身事外,無所作為?

  「等下去。」團長說,語氣四平八穩,「獵人協會,有人就採取這個策略。」

  他指的是副會長。

  這位真是人才,所有應對正常又合法,挑不出錯。

  吉格不喜歡魯西魯和狄安娜親近,拍拍他的肩膀。

  「你被下咒了,一輩子只能愛她的咒語。

  你只會徒勞。」

  姑娘!我的吻是欺騙;

  我說「我愛」不是真情。

  沒有誰值得我去愛戀,

  愛別人根本就不可能!

  ——勃留索夫

  庫洛洛,你這種貨色去愛,也太奢侈了。

  吉格用「無遠弗屆」去見尼特羅,他遠遠望著螞蟻的老窩,由於反感那張牙舞爪極富侵略性的念力(出自尼飛彼多【Neferpitou】),皺起眉頭,眉毛角都要吊高到太陽穴了,不過下一刻,就舒展了表情,擺出懶洋洋的笑容:「喂,以撒,有什麼想法啊?」

  「現在已經殲滅了幾組螞蟻的遠征隊。」

  「我呸,說實際的。」吉格知道,以撒通過連日的戰鬥,來恢復戰鬥的感覺,不過,歲月畢竟不饒人,他已經不年輕了。

  遙遙看著守護螞蟻窩的念力,這念沒有具體形狀,可以細長,可以高大,可以帶著刺,仿佛能吞噬空氣,吸收光線,吞下萬物。

  擁有這念能力的奇美拉螞蟻,非常非常強。

  「他們很快就會改變策略,我方和他方的作戰,取決於王的降生。」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可怕念力,只是王族護衛隊一員的實力,理論上說,王要強得多。

  「還是廢話啊。

  這個任務,需要犧牲者。」吉格一語中的。

  《將棋圖巧》裡被譽為最強一招的就是「煙詰」 ,也就是「堵棋」,在某個時刻,某個棋子落在關鍵位置上,而這手棋,最終能夠獲得勝利。

  「煙詰」之強就在於,如何下出「最強一手」。

  「犧牲者就是我。」尼特羅說了實話。

  聲音仿佛瓷器墜地,濺起來一地的碎片渣渣。

  吉格右手扶住額頭,頭開始疼了:「你是會長啊,不會讓手下替你去死啊。」

  「現在還不一定。

  我希望王不要誕生。」即使是獵人協會的最高權力者,依然會被問題和煩惱纏身。「不過,這不能依靠我的希望達成。」

  「你有很重的心事。」

  「人總有一死。」

  一時無聲。

  2000年6月16日,王破開母親的肚腹誕生,奇美拉蟻女王的臟器多處損傷,奄奄一息,師團長寇魯多為救女王,向人類投降。


☆、螻蟻貪生 二

  群選擇帶來美德,而與之競爭的個體選擇帶來罪惡,當然這是過度簡化了。一言以蔽之,這就是人類的處境。

  一個群體內部,自私者更容易成功。但在群和群之間的競爭裡,利他者組成的群更可能獲勝。

  ——螞蟻專家,演化生物學家愛德華·威爾遜

  奇美拉蟻以蟻后為中心,它產卵、繁殖後代和統管蟻群;兵蟻負責守護和戰鬥,不具備繁殖力,一旦蟻后去世,兵蟻就會離巢,他們可以和雌性的異種交配,產生下一代。

  危險度和受害範圍,將大為增加。

  為避免這狀況,協會派出了外科聖手李醫生主刀,盡力去挽救蟻后的性命。

  會長希望能儘快擺脫麻煩。

  可是麻煩總是不請自來。

  女王重傷的時候,指揮系統已經崩毀,幾位師團長們紛紛離開蟻巢,要開始自立為王。

  而弑母的蟻王,已經和三名直屬護衛前往東果陀總帥的王宮。

  「莫老五,你們弟子的競爭結果,今天會出爐吧?」尼特羅問道。

  拿酷戮和秀托是莫老五的弟子,希望能參戰。

  同時,諾布的弟子龐姆強烈要求加入討伐隊,不過她的能力並不是攻擊系的,會長給了她機會:把自己常用的兩枚將棋棋子——「飛車」和「角行」掰成兩半,分別交給傑、奇犽,拿酷戮、秀托,傑、奇犽代表諾布的弟子龐姆這一方,會長要求:打贏了對方,贏者再跟上來繼續與螞蟻作戰。

  將棋規則裡,只要過了那一線,「飛車」升級為「龍王」;「角行」升級為「龍馬」,從而擁有了更多的走法。

  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他們能走到何處呢?

  「是的。」莫老五答道。他對弟子很有信心的。

  他的信心的價值乃十萬(和諾布賭十萬,自己的弟子會贏);諾布賭的是「五個都來,一百萬」。

  「你帶著勝利者,研究團隊,和寇魯多一起去蟻巢。」尼特羅轉身。

  有些東西他必須承擔。

  「會長您呢,該不會想單獨和王……」莫老五搞不清最高領導的思路。王已經誕生,據寇魯多說,會長甚至遠遠不及直屬護衛的實力。

  「不不,我只是去見個老朋友而已。」有些事,必須著手進行了。蟻后那邊已經無法構成威脅,現在的難題是新生的蟻王。

  能做的他必須都做。

  哪怕付出生命。

  徒弟之戰,勝利者是拿酷戮和秀托,他們跟著師父和諾布,前去了螞蟻窩。

  四名職業獵人,還有好些醫護工作者團團圍住蟻后——她的生死,會直接影響後續的仗怎麼打下去。

  李醫生最終無法妙手回春,女王臨死前,告訴寇魯多,她為兒子取了名字——梅魯艾姆(Meruem),這個詞彙來自南克爾語,意思是:照亮一切的光。

  寇魯多在女王死的一瞬間,覺得自己簡直同時喪失生存的全部意義。失去她,他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前往什麼方向。

  幸好,在女王身體裡,還藏著一隻只有拇指大小的蟻,衰弱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寇魯多小心翼翼把小傢伙拿出來,捧在手中,胎兒就仿佛要宣告自己的存在,它啊啊啊的哭叫。寇魯多禁不住淚流滿面——這孩子,由我來保護。這次……我一定要保護她!

  寇魯多向莫老五發誓,他和這新生的王絕不吃人,莫老五則保證「只要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們一根寒毛」。

  第二天,拿酷戮在蟻巢,終於……找到了凱特,如果那還能被稱為凱特的話。他和秀托合力,再加上老師指導,捕獲了「凱特」。

  要確保「凱特」的安全,來這裡的時候,小傑請求:「請你答應我!一定要救出凱特!」

  現在這樣,真的算救出來嗎?

  一有了凱特的消息,莫老五就通知了狄安娜(這下子,她欠了莫老五一瓶佳釀),她選擇走的是海路。

  在需要可靠門路的時候,朋友是關鍵,有一位美女醫生朋友是關鍵的關鍵,海洋獵人格拉羌乃桑比卡裙下之臣,桑比卡一開口,他立刻熱情支援(美女找我幫忙,沒找別人,真光榮),提供船隻,親自開船,日夜兼程,把狄安娜,吉格,魯西魯送到了NGL。

  PS:伊克回到友克鑫郊區的家,繼續調查奇美拉蟻;比楊德去了卡金,要靠這個國家的領導人提出「黑暗大陸探索計畫」,因此必須把奇美拉蟻攔截在卡金國門外,並保障和這個計畫有關的人員的安全。

  格拉羌和莫老五是好友,上岸時,狄安娜問過他,要不要順便去蟻巢見莫老五,他連連搖頭:要是被發現自己的行動是為了討女人歡心,絕對會被狠狠嘲笑啊。

  「魯魯卡小姐,如果回去需要坐船,可以再聯繫我。

  我順便來滅些螞蟻好了。」格拉羌聳聳肩,「新聞已經開始報導,螞蟻們很活躍,而且移動速度快。」

  6月21日,狄安娜趕到了螞蟻巢穴。

  「秀托,我認識凱特,可以讓我見他嗎?」狄安娜鄭重請求。

  秀托很詫異在這種地方遇到狄安娜,他和狄安娜是幾年前在一次協會的海洋考察中認識的,不好拒絕這個簡單的請求,不過為了安全,他還是請拿酷戮也在場。

  拿酷戮用念能力「天上不知唯我獨損」解除了凱特的念能力;秀托用念能力「黑暗旅店」關住了凱特。

  秀托打開「黑暗旅店」的籠子門,只要走出籠子,被關的人就可以恢復原本大小。

  「他也許被敵人控制了,用來訓練兵蟻。」秀托提醒狄安娜,「千萬別靠近,他會攻擊你。」

  故事書中描寫的「殘破不堪的人偶娃娃」,終於在現實看到了。那散亂的長髮,被胡亂縫在一起的五官,佈滿傷痕的軀體,僵硬冷酷的表情。

  真殘酷,她想。

  凝望它,揣摩它,審視它,思考它。

  她將永遠不會忘記這次會面。

  「他只會攻擊嗎?」狄安娜問。

  「若走近他直徑三米之內,就會被攻擊,這個階段只有機械化的動作;若觸摸他,就會啟動更高級的退敵機制,第二次碰觸後,攻擊的變化和力度都增大。」秀托答,再次誠意提醒。「別碰他,制服他很費了一番力氣。」

  「檢查過他的身體狀況嗎?我的意思是,現在這裡的,是凱特的全部嗎?」狄安娜沒有前進半步,她沒有戰鬥力,不能以身犯險。「這個問題很重要。」

  「李醫生說,他……他沒有腦子。」秀托深吸一口氣。

  「這麼說,腦子已經被蟻后吃了。」她再次凝視這個活屍體,森然開口,「吉格,把這個徹底毀掉,連根頭髮都不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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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螻蟻貪生 三

  「好啊。」吉格一躍而起,秀托還沒理解咋回事,也不曉得這人從何方冒出來的,因為太驚訝了。

  拿酷戮已經一馬當先,擋在「凱特」正前面,吉格可不管他,迅速肘擊,就重重打在他肚子上,手一揚,隨手一丟就把他丟地上,撞擊的地面塵土飛揚。

  在疼痛中,拿酷戮蜷起身子來,可是他馬上雙手撐地努力爬起,當然,這動作不優美也不好看,宛如敗家之犬:「我答應傑了!我要救凱特!」

  他有種危機感,他覺得自己和秀托聯手也打不過眼前這銀髮青年。

  空氣徹骨寒涼,他能感覺到肺部吸入了彷如極地的寒意,一時間呼吸都開始困難,頭開始痛眼開始花。

  「魯魯卡小姐,這怎麼回事?」秀托打算迎戰了。

  真不想承認看錯了她。

  「毀了這玩意。

  就這麼簡單。」狄安娜答道。

  秀美的臉蛋上一副平靜安寧的表情。

  秀托出手了,不過「黑暗旅店」完全碰不到吉格;吉格不想被多餘人士干擾,於是淩空揮起一拳(大概尼特羅級別才能領悟這一拳包含多少種變化和多大難度),秀托一下子被打飛出去,下一刻,吉格躍起,把秀托在空中抓牢,順勢就把他腦袋按在牆上,讓其臉貼牆壁,手掌斜著對準他後腦勺,語氣是在商量:「狄安娜,先把這兩個打暈嗎?」

  秀托又高又瘦,比吉格高一個頭,可是毫無還手之力。

  有一種無法違抗的力量,壓迫著他。

  「不。」狄安娜覺得還是該解釋一下,至少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我明白你們不會贊同。

  可是這個已經不是凱特。他沒有感情,他沒有感覺,他只是會活動的肉塊。

  若傑看到它,必然會找奇美拉蟻那個王族護衛復仇,傑會死的。」狄安娜望向了拿酷戮,雖然他被摔得很狠,還是努力掙扎要起來,臉部表情都扭曲了,心中暗暗讚賞(比起秀托,她覺得拿酷戮更好,最直接原因就是拿酷戮是黑頭發黑眼睛),用更柔和的聲音說:「你是個好孩子,現在閉上眼睛,吉格動作很快的。」

  「除非我死。」拿酷戮脫口而出。

  「為什麼?」狄安娜柔柔的問他。

  你那毛病又犯了!又要招一個騎士!吉格瞪大眼睛,覺得有點洩氣啊。

  我這麼奔忙到底為什麼?!

  拿酷戮忍著火辣辣的痛站起來,再次堅決擋在凱特身前:「要動他,就踩著我屍體過去!」他眼睛裡閃著淚花,「傑相信我一定會把凱特救回來的!」

  「可是你並沒有救到他。」狄安娜說的是事實。

  事實令人心疼。

  「傑相信我,我就要做到!」拿酷戮站穩了,咬著牙,憋足勁,身體湧現大量的氣。明知不敵,也要戰下去。

  他的手指只能微微動兩下,甚至腦子還不理解剛才那人怎麼動的手腳,殺傷力如此大。然而比起回想方才發生什麼,他更想做的,是不惜一切護住「凱特」。

  「值得嗎?」狄安娜輕輕問。

  「我才不管值得不值得!」

  她明白,他說的是真心實意,若硬來,拿酷戮真的會力戰而死。

  「吉格,罷手。」狄安娜制止了打算對著拿酷戮的臉狠揍往死裡抽的吉格,此時秀托已經被他倒騰的失去活動能力,軟癱在地,「拿酷戮,我尊重你的決心,不毀滅這個活屍體。

  我現在只能祈求,傑不要頭腦發熱,傑不要死在奇美拉蟻手裡。」

  吉格打的很有技巧,大概半個多小時,那二人就可以自由走動了(然而疼痛的部位照樣痛),狄安娜誠懇道歉了,然後她決定去看看螞蟻王(小小弱弱沒殺傷力的那只)。

  人類及其他脊椎動物死去後,包裹著內骨骼的軟組織迅速腐爛。但螞蟻不同,它們的身體嵌在外骨骼中,死後軟組織萎縮成幹纖維及硬塊,而外骨骼不受損。就像一名死去的騎士,很久以後,盔甲也依然完整。

  ——《蟻丘編年史》

  寇魯多看了女王殘破的屍骸最後一眼。

  在此之後,女王會被人類切開了研究,人類不惜一切要找到對付王的辦法。儘管寇魯多恨不得以身代之,可是他還有更重要的要做。

  他要守護蕾娜。

  蕾娜(reina)這個名字是他取名的,這只小小的雌蟻就是寇魯多的新女王,蕾娜就蘊含著「女王」的意思。

  女王為大兒子取好名字後就去世了,而「蕾娜」這個名詞,在寇魯多想著該如何稱呼她的時候,就如同閃電劃過蒼空,在腦中響起,他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王一出生就戰鬥力驚人,而他的雙胞胎妹妹,卻軟趴趴在嬰兒保溫箱裡,她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要用針管抽一管子溫水,然後,慢慢往她嘴裡送。

  她伸著四肢四處亂動,寇魯多懷抱保溫箱,溫柔的給她喂水。

  漏出去的水比喝下去的還多。

  「我是協會方面安排的聯絡人,名叫狄安娜·魯魯卡,今後一段時間,希望能為你們提供幫助。」狄安娜原本只是想就近看一看小螞蟻王和這位忠心的師團長(來推斷傑將要面對的敵人會多強),只是那一瞥之下,她看到了太意想不到的東西,於是立即轉念改口了。「我很喜歡小孩子。」

  「你好。」寇魯多點點頭。

  至少,這個人類對蕾娜沒有壞心眼。

  「是男孩子嗎?」狄安娜看著那個繈褓,「我可以抱抱嗎?」

  「是王,我的王蕾娜。

  我自己抱就好了。」寇魯多不放心交給別人。

  正在這時,小小的嬰兒,對著狄安娜的方向伸出了手,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在請她抱住一樣。

  狄安娜一大步跨近前,知道沒有辦法從寇魯多手中搶抱孩子的權力,就用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小嬰兒的手指,輕輕撫摸:「好孩子,乖孩子。」

  你的意志力堪比宰伊洛。

  凱特!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諸位——reina在西班牙語中是「女王」的意思 ,所以說富堅義博在那對小兄妹出場並被女王吞掉,應該就設定好這伏筆了。


☆、螻蟻貪生  四

  從投降的寇魯多那裡,獵人協會已經瞭解了奇美拉蟻更多情報:

  王一出生就殺了兩位師團長並吃掉,極端殘忍恐怖;王族護衛隊的三位奇美拉蟻實力極強,深不可測,且對王無比忠誠,惟命是從。王離巢只帶了這三位直屬護衛;師團長級別的都有念能力,每一位都有不同個性,並不會一心為王,他們可以操作人類的複雜機械,;其下的兵團長,通過學習也能夠學會人類的簡單工具;再下面是普通奇美拉蟻,分為戰鬥兵和雜務兵兩種,這個層級的通常最聽話……

  於是會長緊鑼密鼓的做準備,定下計畫,對付王和他的護衛隊。

  大決戰的日子,定在東果陀全國紀念大會前夕。

  【兩人一組,兵分三路,把護衛軍從蟻王身邊引開,大會前晚零時整行動。】

  贏得這場戰爭!

  「我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這種事情……」葛爾在視屏電話裡,滿臉的「不可置信,我到底抽什麼風」。

  「非常感謝你,你最好最好了!」狄安娜明白,若沒有葛爾的協助,勢必無法成功。

  「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葛爾想到為此做出的種種努力,簡直要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懂的。」狄安娜連連點頭,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手下一個研究生好奇我在做什麼,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葛爾回想起來不知道是生氣好還是大笑好,「整整兩周,我要把金·富力士的私人物品當研究物件,耐著性子,仔細嗅認真聞,其他人還以為我在鑽研什麼世界級疑難雜症的膏方……

  但願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狄安娜把葛爾製作的香水噴了一點在手腕上,空氣頓時彌漫出一股清爽,活躍,還富於力量的味道:「的確是他的氣息。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寇魯多眼睜睜看著小女王蕾娜黏著狄安娜,簡直離不開她,為什麼?那是個人類啊!

  她對新東西有著強烈的反應,稍微強烈的光線,陌生的物件碰到身體,響一點的聲音,統統不能接受。當蕾娜半個月大,身體健康起來,獵人協會安排這些投降的螞蟻們從蟻巢搬家到莫老五安排的別墅,寇魯多明白,以他們的身份,只能接受這些擺佈,弱者,並沒有選擇權。

  蕾娜面對飛艇,還有隨後的陌生環境,就一直哭一直哭,狄安娜抱著哄著,好不容易才哄好了,自此以後,寇魯多的工作輕鬆很多——小女王纏著狄安娜,不要別人;心情卻沉重下來:為什麼她那麼親近狄安娜,而不是我?

  蕾娜還不會人類的語言,但是她覺得狄安娜身體的味道特別熟悉,自然投射出一種讓她無比懷念無比信賴的氣質,所以她就想賴在狄安娜懷抱裡!

  「真棒!蕾娜今天把我做的果汁都吃完了。」狄安娜的廚藝,有了用武之地,專門為小女王做膳食。

  蕾娜舉著空空的奶瓶,表明自己全都吃掉了。

  她出生的時候,體重只有53克,身長六釐米,還是個早產兒,營養都被哥哥搶跑了。

  她的皮膚太薄了,任何布料的摩擦都會引起皮膚充血,然後皮膚上冒出大小不同的紅斑,讓寇魯多擔心的要命,只好讓她光著;蕾娜晃動四肢和尾巴(她長了一條細長的尾巴)的時候,腳底,尾巴尖還會不時的掉皮,寇魯多又是擔心的吃不好睡不著;她哭聲響亮了,寇魯多要愁她為何哭泣;她哭聲微弱了,他又要掛心她是否生病了……

  然而,她的成長速度是普通人類的幾十倍,半個月長到了普通嬰兒大小;二十天可以扶著牆走路;次日就可以一個人站起來走十幾步;一個月就有通常兩歲孩子的體型,頭頂長出了蓬鬆的紅色頭髮,嘴裡開始長牙,並且跟著狄安娜學習說話了,她能跑會跳喜歡在院子裡亂竄,而且平衡能力特別好,自從能走路,就沒有跌倒過一次。

  蕾娜,以及一幫以她為王的奇美拉蟻,都被獵人協會以「珍稀魔獸」的名義保護起來,狄安娜要伴在蕾娜身邊,當然自己的自由也會同時被限制。

  不過,這是值得的。PS:這還是欠了前男友人情,完全合理合法搞來的機會。

  當年傑真好養活,身體健康不哭不鬧,可是蕾娜一出生就虛弱,很容易生病,最要命就是沒有先例,其餘奇美拉蟻一出生就可以幹活啦,巡邏,覓食,殺人……蕾娜連翻身都辛苦,喝水都會被嗆著。

  狄安娜心裡沒底啊,只好經常就蕾娜的成長諮詢朋友:葛爾,桑比卡,琦多,她們要麼是藥劑師,要麼是醫生,可以提供指導。

  等蕾娜年紀再大一些,性別意識覺醒,狄安娜覺得還有必要諮詢小早川,心理問題不能等閒視之。

  「多多的身體接觸有助於寶寶智力發育。」桑比卡雖然沒養育過孩子,畢竟是學醫的,提供的育兒方案都是真知灼見,「小寶貝的嘴角、唇角和臉蛋,依偎著媽媽溫暖的胸部,能對它大腦產生安全和甜蜜的資訊,要經常撫摸和擁抱它!讓它聽到你心跳的聲音!」

  「我不可能為她哺乳。

  不穿文胸,讓蕾娜的腦袋靠在我胸上,這個真做不到。」狄安娜知道蕾娜本質是凱特,雖然她現在沒有回憶起前世,也沒任何能想起來的跡象,可是也許有一天就會突然想起來,到時候……多尷尬啊。

  「那,經常用充滿愛意的目光注視它的眼睛,這個能做到嗎?」

  「沒問題。」這是狄安娜強項。

  「你爽約!」皮優來電的時候,蕾娜正在玩樂高積木。

  「抱歉,實在沒空。

  替我問候大家。」狄安娜忙著養奇美拉蟻小女王,這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葛爾說你接了協會的秘密任務,在帶孩子……又不是你自己的孩子,請一天假嘛!」皮優撒嬌,「很久沒見,想聚一聚啊。」

  「真的不行。」狄安娜覺得,自己要是請假,寇魯多一定暗地裡開心。現在蕾娜成長速度驚人,一天一個樣兒,如果錯過她的成長,是無法彌補的損失和遺憾。

  「今天要去滅蟻。

  流星街週邊好髒啊,不過總算不是我見過的最髒亂差的地方。」此時,師團長之一的殺殘,把流星街當基地了,三百多名流星街居民被害,議會拿螞蟻沒轍了,需要幻影旅團扭轉局面,而柯特跟著俠客、飛坦他們,接了工作:消滅這批入侵者。

  「對流星街,還有其它印象嗎?」狄安娜在電話裡的聲音,依然溫暖柔情。

  「很多笨蛋。

  有五十多名殉法者,懷抱炸彈自殺式襲擊螞蟻巢,全失敗了。」柯特不大能理解這種行為,他家從主人到管家,都不會做這等事兒。

  「對某些人來說,規則之下絕不存在情有可原的空間,只有守規則,按照規則辦事,才是幸福的。」狄安娜算是在教育孩子了,「世界上會有很多人和你的價值觀不同,學會尊重他們吧。」

  「不該說話的時候,我就閉嘴好了。」柯特輕鬆地說道,「我可以有機會看看旅團的戰鬥了。」

  「喏,有幾位團員和你一起滅蟻?

  我先提醒你,他們應該不喜歡被你知道能力,加上都個人特色強烈,到蟻巢後會分散行動的。

  你那個窺探別人的紙人,小心點用。」

  「五個人。

  我小心點,應該沒問題。」柯特打開紙扇,盤算著怎麼窺視這幫人,他自視甚高,日常看到這些人逗樂耍寶開玩笑,覺得他們並不難對付啊。

  「我發一個郵件給你,裡面的神字元號可以隱蔽氣,你可以用在念能力上,它針對的是微量的氣,能派上用場的。」

  科特用念黏附的細碎小紙片,可以偷聽到依附的人周圍的聲音,是一種方便的監聽能力。

  距離東果陀全國紀念大會還有九天,幻影旅團的六名成員,順利殲滅殺殘這一系的奇美拉蟻,保護了流星街的安全。


☆、螻蟻貪生  五

  「以前因為工作,在東果陀呆過一段時間,大概三十年前吧,沒什麼變化嘛。」這是桀諾對當地風土人情環境的評價。

  還是有點不同吧,篩選已經開始了,螞蟻比預想的要聰明,從遠到近,以村莊為單位,用被洗腦的士兵,挑選能夠掌握念能力的人。

  東果陀人口數約為五百萬,每一天過去,都有大約五十萬人被挑挑揀揀,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死去,其餘的人……會轉變成什麼呢?

  「有人在擾亂螞蟻。」席巴分析著目前形勢,「對最終計畫沒有影響。」

  「獵人協會那邊,烏七八糟的,也不會影響咱們要做的事啦。」桀諾認為,完成委託就好。

  他們要做的步驟很簡單,不過也許會賠上兩條命,所以他們收取的報酬,是尼特羅全部家產的一半。

  這是友情價,要是黑心一點,他們就要他全部財產!

  此時,在一個被屠滅乾淨的小村莊,村長家裡,尼特羅在客廳椅子上閉目,回想自己的遺言錄影帶,總共做了兩手準備,估計都會用上。

  吉格坐在他身邊的桌子上,甩著腿抱怨:「真想讓那只母螞蟻當我家的管家實習生啊——每天訓練的要死不活,沒有休假,如果跟不上進度,就立刻丟棄,反正都買好人壽保險了。」

  「能有這些煩惱,其實是好事。」尼特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心臟上,已經安置好了「貧者的薔薇」。

  桑比卡做這個手術之前最後半個鐘頭,她才得知手術物件是會長,不過她還是發揮了專業素養,在手術期間,手指一直平穩,又快又好的完成了任務。

  放下手術刀,拿下醫用手套和口罩,這位年輕美麗的醫生,臉色從沒這麼蒼白過,她的聲音粗重沉滯的不像本音了:「會長,祝您馬到成功。」

  她相信會長一定能達成目的,而代價就是他的生命。

  奇美拉蟻,已經散到了世界各個角落,王佔據了東果陀首都郊區原本屬於麻沙多迪哥的王宮,若能從全部國民那裡選好適合者,就會有萬名念能力者大軍,到時候,蟻族終究會戰勝人類。

  所以,必須,及時滅了他!

  「新的進展報告,你替我看看。」會長靠在靠背椅上,他最不喜歡查閱資料批復報告了,手機螢幕那麼小,還要看那麼多字,不嫌累啊?

  「好消息啊,在NGL之外的區域,協會抓到了三百一十九隻奇美拉蟻,沒有一隻師團長級別的。」吉格用很正統的語氣念著報告,反而更有諷刺效果。「經過寇魯多辨認,有獵人遭遇過師團長,唔,雙方戰鬥了。

  有四位師團長現身,全都順利逃跑了,這究竟是什麼幾率啊。」百分百都逃了。

  「師團長挺強唄。」會長還是閉著眼。

  「你逗我啊!

  哎,是不是副會長隱瞞重要資訊,和你唱反調?他很想當會長嗎?」吉格琢磨著,「什麼都要通過審查部,莫老五想要的人也沒派來,諾布大概還能理性面對後方的問題,我覺得莫老五已經氣個半死了。」

  「你能關心這些問題,我非常吃驚。」你總是只顧自己,任性妄為。

  「這次在外圍剿螞蟻的,都是協專獵人,他們盡是副會長的擁護者。

  不過,和通常那些看不起他們的評價不同,凡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對付掉三百一十九隻奇美拉蟻,武力也不算很差。

  他們沒有抓住師團長奇美拉蟻,有運氣的成分在,就算給你拖後腿,也不會明目張膽的來。」吉格在一行字上劃了道線,放置在會長眼皮底下:「看,這位元格拉羌說,需要改變目前的策略和態度,奇美拉蟻通人言,可以交流,請求和王協商……」

  「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和王直接接觸。」會長不想去思考沒有答案的問題,「V5的總理總統主席們,要求暗殺掉王。」

  「以撒,其實把這幫人一起宰掉,還比較容易。」吉格眯起眼睛來,對那些坐享其成的傢伙有必要客氣嗎?「要不要裝重傷,讓螞蟻們再囂張點,把V5的政局乃至全世界攪個天翻地覆?」

  「我必須和王拼一拼。」會長按住心臟的位置,瞟了吉格無奈的一眼,「因為我是人類。」

  決戰的時間快到了。

  「吉格,這是今生我最後一杯。」尼特羅捧著櫻花圖案的茶碗,滿滿一杯喝下肚。

  「哦,以撒,是到道別的時候了。」吉格雙手捧著下巴,一點都沒有同情啊惋惜啊遺憾的意思。

  求仁得仁,亦複何怨。

  「吉格,我先行一步了。」

  金光萬丈的龍,已經蓄勢待發,這個傳說中的生物,其實是桀諾的念能力——它俯下頭,壓低身體,等著人們的乘坐。

  尼特羅,桀諾以及席巴抬腿跨上龍背,站好了,龍從容不迫的升空,飛行,龐大的身軀,卻有著迅猛無比的速度,飛龍在天,直沖雲霄,向王宮飛翔。

  差不多同一時刻,蕾娜睡不著了,從床上爬起來了。

  寇魯多趕緊幫她換上便服——粉色的公主裙。

  「我要自己穿鞋子!」蕾娜換好衣服後說。她完全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捧著她小皮鞋的寇魯多,趕緊把鞋襪遞到她手裡,剛出生的時候,小女王經常哭鬧,有了狄安娜,就不鬧人了。她的吃喝睡一開始毫無規律,是狄安娜幫她調整好的,雖然寇魯多為此感謝狄安娜,但是心裡隱約不是滋味。

  這一切,本該自己為小女王做。

  可是他真的很忙,協會每逮住或殺死一隻奇美拉蟻,都會發來照片,讓他辨認。

  雖然他們可以輕易對付普通奇美拉蟻,也的確可以抓住兵團長,然而師團長級別的,尤其是那幾個最愛血腥暴力的,都安然無恙。

  王,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王,似乎是天下無敵。

  小女王,從何時開始,不再哭鬧?連一滴眼淚都不再有?

  「狄安娜!」蕾娜撲到她懷裡,「我睡不著!」她的詞彙量還不夠,表達不好,可是,她就是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寒意。

  她心煩意亂。

  狄安娜也睡不著。

  伊克尚佩推斷,今晚就是討伐隊發動攻擊的日子,全世界的命運,也許就會因為這次行動而改變……

  PS:伊克真的是情報上的人才,連諾布最近閱讀的書是《秘密花園》,會長已經和揍敵客談好生意,莫老五因為協會派來的人和他要求的人不一樣,發脾氣了,並且他和徒弟開始牽制尼飛彼多的「挑選」……統統都查到了。

  《秘密花園》是一本不錯的兒童小說,狄安娜讓蕾娜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摟著她,同時為蕾娜讀這個故事,今夜,已經念到最後一章了。

  「像陽光一樣美好,或者像毒一樣壞。讓一個悲傷或惡意的念頭進入你的心裡,和讓一個猩紅熱病菌進入你的身體一樣危險。假如它進入你以後你讓它留下來,只要你活著,你也許永遠不能痊癒。

  ……

  他坐著凝視著陽光照徹的流水,眼睛開始看見東西的邊緣在生長。一片好看的勿忘我長得離溪流很近,葉子濕了,他驚奇地發現自己注視著這些花朵,他記起來多年前曾經也注視過這種東西。他竟然溫柔地想這多麼可愛,這千萬點小小花朵的藍色是怎樣的奇景。他不知道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想法在慢慢注入他的心──注入、注入,直到其他東西被輕柔地推到一旁。仿佛甜美清新的春天開始從一潭死水裡升起,升起、升起,直到終於掃去了黑水。」

  蕾娜的尾巴纏上了狄安娜的腰,包裹住,它變成半透明的,滲透狄安娜睡衣,狄安娜已經發現了,用手指彈彈小孩兒的腦門:「蕾娜,不可以。」

  「喜歡狄安娜!」蕾娜咯咯的笑了。

  「放開!」狄安娜聲音沉下來。

  蕾娜鬆開尾巴,撲在狄安娜懷抱裡:「喜歡狄安娜,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她第一次展露吸收的能力,是出生三天,用尾巴,把一個新奶瓶(凱蒂貓造型,搖動還會放音樂)給融入了自己的尾巴,渾然一體——隨後幾分鐘,她就仿佛一個凱蒂奶瓶,從質地到形狀都一樣;第二次是看中蟻巢裡一塊黑白相間的石頭,然後她也變成黑白相間的,身體和石頭一般硬;來到別墅後,她喜歡上一隻松鼠,就把它吸收了,然後短時間裡外表變得和松鼠一樣……

  不管是無機物還是有機物,她都可以用尾巴融合吸收。

作者有話要說:

  諾布在螞蟻篇拿的那本紅皮書是《The Secret Garden》,我特意在動畫版截圖鑽研了。

  我覺得《秘密花園》和王麥是有聯繫的,《秘密花園》的女主瑪麗是個怪癖任性,失去父母的孤兒蘿莉,男主,她姑媽的兒子,身患殘疾的病正太,而且還是個嚴重王子病,原文說「每個人都必須讓我高興」,「他以為全世界都是他的。」而且因為身體病弱,自己也認為自己會短命。女主一開始對他的印象就是【印度王爺。每個人都必須做他說的任何事──立刻。我覺得要是他們不做會被殺頭。】

  然後他們成為了朋友(我多想說成為小情侶啊,問題是雙方年齡都是十歲)……

  原文說【他(男主)朝瑪麗伸出一隻手,我可以樂意地說,她自己的脾氣也過去了,也柔和下來,伸手在半路與他相遇,於是就算和好了。】根本就是王第一次幫小麥,殺了敢襲擊她的烏鴉,然後還冒出來讓我們無數人蘇的心裡念頭——我該拿你怎麼辦。

  第十七章末尾就是瑪麗哄男主入睡——

  【瑪麗注視著他可憐的、疲倦的小臉,發腫的眼睛,她的心變得憐憫起來。

  ……

  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躺著,她握著他的手,開始很慢很慢地說,聲音很低。

  ……

  她溫柔持續的低語聲正讓他越來越安寧,她看到了,繼續說著。

  ……

  柯林(男主)睡著了。】

  替換一下名字可以當王麥同人。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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