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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蘇爽世界崩壞中》作者:飛櫻【完結+番外】

第396章 【回歸篇之一】 20

  「然後我用了幻身咒潛入你們學校, 看到了你。說起來這裡還真是奇怪, 一間麻瓜學校裡居然充斥著很多巫師——看來這裡是沒有專門為巫師開設的學校呢。不得不與這些低賤的泥巴種和麻瓜為伍, 真讓人感到不快。……當然, 發現你正在逐個解決那些混跡在麻瓜裡的巫師, 這件事就讓人愉快得多了——」

  貝拉特裡克斯拖長聲音, 狡黠地笑了。

  「這才是鳳凰社的本色啊——和鄧布利多那個虛偽的老家伙一樣,為了徹底解決問題, 必要時刻不僅僅是對於麻瓜、即使是對自己的朋友和同伴,都下得了手……不愧是他手下最重要的骨干成員之一,莉莉。」她嘲諷似的衝著柳泉挑了挑眉。

  「就像你當初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樣——你利用完了西弗勒斯 斯內普, 就把他一腳踢開, 像對待一個破布袋一樣。然後是詹姆斯 波特、西裡斯 布萊克……你踩著他們的膝蓋、肩膀和身體, 利用他們的傾慕和好感作為你登上巔峰的踏腳石和必要的從者——現在, 又是這兩個麻瓜小男孩……」

  盡管已經一再告誡自己必須冷靜地面對和處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但是面對這麼惡毒陰險、帶著明顯的挑撥意味的侮蔑之詞的時候,柳泉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震怒。

  「胡說!!假如你以為編造惡毒而別有用心的謊言來侮辱和詆毀我, 就能夠讓我動搖的話, 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她厲聲喝道,聲色俱厲。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妄想,不過你最好明白一點, 你想利用語言或魔咒來攻擊我都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扯上無辜的旁人!我再說一遍, 讓他們兩人離開, 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 我們在這裡自行解決就可以了!」

  貝拉特裡克斯愉快地咯咯笑了起來。

  「哦……那不是就沒那麼有趣了嗎?」她快活地笑著,「喔∼喔,莉莉,你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現在反而在這兩個麻瓜小男孩面前開始假裝成正義的少女了?這真讓我作嘔。說起來……這兩位天真純良的小王子啊,他們知道你的真面目嗎?!」

  ……又是「王子」這個稱呼?!

  柳泉的眉心狠狠擰了起來。

  不過看起來,貝拉特裡克斯顯然無意於再跟最終趕到了她選定的決戰之地的柳泉繼續打啞謎了。她十分干脆地給出了幾乎等於明示一般的台詞。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沉迷於追求做裡德爾夫人的道路,就會忘記其它的事情嗎?——網 球 王 子,這不是人們用來形容他們的字眼嗎?」

  冰冷而狡獪的笑容在她臉上綻開。這等同於明示了她也是一位穿越者的言語,證實了柳泉一直以來心底的猜測。

  ……這個崩壞融合的世界,並不是單純的那些等待修復的同人世界的簡單融合,而是混合了一些正在做任務的玩家,或是穿越的瑪麗蘇尚未被抽取出去的不穩定世界的……糟糕地方!

  貝拉特裡克斯甚至游戲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魔杖,說道:「我有時候會想,像你這樣的角色,難道不是瑪麗蘇到了必須被抹除的存在嗎?說起來,原作中的莉莉 伊萬斯就是個超級瑪麗蘇呢……很可惜,我個人認為,一部作品中只能存在一個瑪麗蘇。在這個世界裡,那個人應該是我。我可不想被你的主角光環炮灰掉呢……雖然你也是個有趣的人,居然從哈利波特的世界裡穿到了這裡變成一個霓虹少女,繼續著你瑪麗蘇的征程,好像渾然把詹姆斯 波特或者西弗勒斯 斯內普都忘掉了一樣……我也不可能容許你繼續存在於任何有我的世界中擋我的路!」

  作出了乳齒駭人聽聞的震撼性發言,她的臉上居然還是微笑著的,嘲弄而憐憫似的盯著柳泉,作了總結。

  「從以前開始……在我還沒有機會成為貝拉,接近湯姆開始,我就已經夢想著這樣一個機會,成為裡德爾夫人,然後我們要成為就連鄧布利多也阻止不了、必須鄭重而尊敬地對待的存在……不管你是莉莉 伊萬斯也好,是什麼『柳泉信雅』也好,或者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所謂……你的好運今晚就要到頭了,老鄉。」

  似乎是單方面擅自認定了柳泉也是像她一樣來自於現實世界的穿越者,又或者只是認為柳泉的真面目就是來自於HP世界的莉莉 伊萬斯,總之,這個被穿越女所扮演的同人世界裡的貝拉特裡克斯,打算開始與柳泉的決鬥,並且毫不猶豫地殺掉她了。

  「這是我的任務,也是我的使命。干脆地束手就擒怎麼樣呢,老鄉?」

  柳泉沉默了一秒鐘,冷冷地應道:「……釋放他們兩人安全離去。然後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她在心中說服自己,這裡,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虛擬世界。雖然所受到的一切折磨、傷害與苦痛是真實的,但她在這個世界中的旅程,到了天明時就會結束。而且她已經達成了系統菌所說的通關要求、並且超額完成了任務,打發了冰帝校園裡充斥著的一長串打算踢開她這個礙眼的家伙,獨占跡部SAMA的妹子們,應該已經算是……可以了吧?!

  而且,這種回答也算是一種緩兵之計;先讓跡部和手塚脫險,她才有可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在這裡與貝拉特裡克斯進行一場殊死搏鬥——就像是在HP世界裡她所經歷的那一切一樣。

  但是,有人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

  手塚和跡部幾乎是同時出聲喝道:「柳泉!!」

  柳泉怔了一下,卻不敢移開自己投在貝拉特裡克斯身上的視線——她們兩人幾乎已經撕破了臉,即將進入圖窮匕見的死鬥模式,現在不過是開啟戰鬥之前最後的討價還價階段而已;在這種時刻,任何掉以輕心都將是致命的。

  跡部大概是因為還在忍受著鑽心咒之後的余波折磨,阻止似的喊了她一聲之後就暫時沒有再出聲。但是手塚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他的聲音非常嚴肅低沉,繃得緊緊的。

  「我無法坐視讓女生作出犧牲,給自己博取逃跑的機會。我相信跡部也不會。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不要大意地上吧!」

  真是言簡意賅的前任青學網球部部長呢。最末還使用了他著名的口頭禪……

  柳泉還沒有想完,跡部大爺那種一直讓她覺得控得不得了的聲音就揚了起來。

  「手塚,把英雄式的發言一個人都說完,算是什麼事啊?啊嗯?!」

  ……好吧這邊的口頭禪也出現了呢。

  跡部咳嗽了一聲。「本大爺……可不會輸給你呢。」

  柳泉忍不住想,在這種生死關頭還要先對手塚說一大堆台詞,真的大丈夫嗎跡部SAMA?!

  但這種緊要關頭,沒時間聽他繼續對手塚表白了。柳泉硬著聲音冷冷地說道:「手塚君,還有跡部君,難道沒有聽到這位女士剛才所說的話嗎?她指控我不是柳泉信雅,而是她所認識的那位莉莉 伊萬斯;而且你們今天所受到的一切傷害和連累,也都是因為她認為我是莉莉 伊萬斯才引起的……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你們並無為了陌生人犧牲的必要,趕快離開這裡!!」

  「喂,不要擅自替本大爺決定什麼事啊,啊嗯?!」

  雖然聲音裡似乎還有一絲氣息不穩,仿佛正在與身體內部傳來的疼痛作著無聲的對抗,跡部大爺還是用那種華麗的聲調開口了。

  「而且……剛才那種帥氣的發言,明明應該是本大爺來說的吧?你都說完了還讓本大爺說什麼,啊嗯?!」

  頓了一頓,跡部輕聲笑了起來。

  「什麼『你們並無為了陌生人犧牲的必要,趕快離開這裡』之類的對白,聽上去簡直像是晨間劇裡的熱血少女,跟你這種偏執狂可一點都不搭調啊?」

  他的語氣漸漸變得有點高傲起來。

  「不、不管你是誰,本大爺都不打算聽你的話。說到底——你以為你是誰啊?想支配青學和冰帝的兩位部長——哼,你的野望還不小嘛。啊嗯?!」

  柳泉簡直快要被他那一連串華麗的「啊嗯?」給逼瘋了。

  現在不是耍帥的時候啊跡部SAMA!那個女人既然已經對你使用了鑽心咒,那麼其它不可饒恕咒她多半也會啊!一個阿瓦達索命過來那就是瞪誰誰懷孕……不,瞪誰誰完蛋的節奏,命都要沒了你還在這裡耍哪門子的帥啊親!

  她的語氣都有一點抓狂了。從上一個世界——HP——裡無意中學來的「斯內普式毒舌」技能自動激活,三句話之內絕對會讓對方與自己反目成仇,保質保量保證不復發!

  「……我才是要把這句話送給你的啊!說到底,你以為你是誰啊?!被那些愛慕者的追求燒壞了腦子嗎?別在這裡打擾我揍架,趕快給我滾下塔去,吹吹涼風大概有助於讓你的腦子清醒……」

  跡部大爺氣得五官都快要扭曲了。

  「喂!你這個……」

  糟。在貝拉特裡克斯動手之前,他們兩人就要先開始內訌了呢。

  柳泉也知道跡部其實是個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決不會更改的人,但這種優點要在和平的世界裡發揮出來才能算是加分項啊!現在這種危險叢生、命懸一線的狀況下當然要能屈能伸才大丈夫啊!

  她的臉都快要歪了,恨不能一拳打翻跡部大爺!

  這個時候手塚突然出聲說道:「雖然你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不過請別用那種不良少女的語氣說話,柳泉。發怒並不能有助於解決事態。」

  啊,對了,這邊還有一朵極端認真、精神堅韌、一板一眼的奇葩,也是不容易被卸載的外掛,腫麼破!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19日:


第397章 【回歸篇之一】 21

  柳泉一瞬間感覺自己簡直要崩潰。她用眼角的余光溜了一眼附近的環境, 打定主意等一下假如弄不走這兩大部長, 又不得不跟貝拉特裡克斯動起手來的話, 要立刻把那堆不知為何出現在特別展望台上的椅子和其它擺設弄過來做成掩體。

  但是他們三人內訌的場景毫無疑問卻取悅了貝拉特裡克斯。

  她愉快地尖聲大笑了起來。

  「還真是……了不得的重逢啊, 莉莉?」她噴笑著, 用譏諷的語調說道, 「這裡可不是你能心想事成的那個世界哦?他們兩人也不是詹姆斯 波特或者西弗勒斯 斯內普, 不會像一條狗一樣搖著尾巴在你身旁打轉,不論你說什麼都會乖乖聽從呢——」

  夠了。柳泉簡直不敢想跡部大爺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被說成和一條狗近似的人物,跡部大爺沒有當場爆炸已經算是很有涵養了——當然, 手塚一定比他沉穩得多,可聽到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愉快得了啊,姑且不論好感度, 他們聽到這種挑撥之後萬一更不想聽她指示了腫麼辦!他們兩人大概以前揍過的最不良的對手也就是亞久津仁那種級別的了吧, 但是這裡站著的野怪可是大BOSS級別的, 即使不是原著裡正牌的那個貝拉殺人狂,但這個穿越者手上大概也已經累積了多條人命了啊霓虹網球界的王子們!

  「哦不,你太過獎了。說到狗……這難道不是關於你對黑魔王的單箭頭的絕佳形容嗎?」柳泉決定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再活用對方的計劃,挑撥得對方失去理智進而露出破綻,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類的。

  可惜這個貝拉特裡克斯比原版的大腦要容量大一些。

  她並不上當,冷笑了一聲, 「我對我的主人可不是什麼單箭頭——我馬上就要姓裡德爾了, 而你, 不管是姓波特、斯內普, 還是冠上這兩個麻瓜少年的姓,聽上去都像是個永恆的loser啊。」

  柳泉挑了挑眉。

  有必要把那兩個魅力大叔級的歪果仁和這邊的小鮮肉相提並論嗎?完全沒有可比性好吧——當然這種反詰她是不會直接說出口的。

  她眼珠一轉,換了種畫風。

  「巫師的評判標准,在普通人裡並不適用。」她臉上先前那種為了開嘲諷專用的刻薄女配臉突然一收,換成了標准「高深莫測中隨時來一嘴炮」的故弄玄虛臉。

  「姓什麼倒不是我現在所思考的問題呢……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貝拉特裡克斯似乎很驚訝於她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她一仰頭,尖厲地大笑了起來。

  「……你想知道?」她諷刺似的反問道,「對於像你這樣的瑪麗蘇而言,本身就是一種不科學的存在……」

  柳泉險些沒有噴出來。

  「謝謝。……不過我覺得我應該把這些話還給你呢。」她語氣尖刻地反駁道,「作為貝拉特裡克斯,還是老老實實地做一只黑魔王的召喚獸而不是配偶,比較合適吧?」

  這句挑釁似的話無疑立即激怒了貝拉特裡克斯。她咬牙切齒地磨了一陣子牙,最後仿佛下了決心似的,發出一陣刺耳的冷笑聲。

  「你想知道為什麼你必須死?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那是因為在我來的那個世界裡,就是你——莉莉 伊萬斯,最終消滅了我的主人費盡苦心分割出的七個魂片其中的五個!然後你的兒子,哈利 波特,又消滅了剩下的那兩個!只要有你的存在,我的主人就不可能主宰這世界……你會壞他的事,甚至會奪走他的生命!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什麼都做不了!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我要讓你也嘗到這樣的滋味!要讓你也體會到只能無助地看著你所在意的一切在你眼前崩毀卻不能挽救,這種能夠讓心髒爆裂的痛苦……」

  「不管你是不是那個莉莉,都不能讓你活下去,有機會再來破壞我們的事……」

  並且,她還有更加勁爆的結束語。

  「……另外,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可不是平白無故來到這裡的呢。」

  柳泉:?!

  「在我被拋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就已經領到了關於你的新任務呢——我要做的任務,就是殺死你。這樣的話我才能得到攻略湯姆所需要的好感度——我猜想也只有這樣,我才能回到那個有著我愛的湯姆的世界裡去?所以你只好去死了,莉莉。」

  她說著,神經質一般地笑了起來,還搖了搖頭,就好像她對於這種結局的宣告顯得多麼遺憾似的。

  坦白說,她看起來已經頭腦混亂了,一直在喃喃著諸如此類震撼性的發言,仿佛一旦訴說起來就完全停不下來;但是她發言的內容,卻已經把展望台上的其他三人都震茫了。

  手塚和跡部想的大概是:把人認錯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因為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居然還要把無辜的人給殺了,這女人到底多久沒吃藥了?!

  不過柳泉卻反而倒抽了一口涼氣之後,醒悟了。

  她繼續不動聲色地問道:「……那麼,其實在你原先的世界裡,我才是主角,對嗎。你不過是一個無法改變任何劇情的小炮灰,是吧。」

  這種明晃晃的挑釁激得貝拉特裡克斯尖叫一聲,原本有絲蒼白的臉色漲得血紅。

  「我、要、殺、了、你!莉莉!!」

  她的話音還沒落,柳泉就猝然發難了。

  這其實是她剛剛才靈機一動想到的高招。

  她在上一個世界裡曾經使用過、並且完美成功了的妙計。

  「跡部景吾飛來!」

  漂浮咒速度太慢,不是好的選擇——所以用飛來咒把跡部大爺成功轉移到自己這邊來,真是了不得的妙招啊。柳泉靈活地閃過被魔咒之力強行拉過來、正飛在半空的跡部大爺,有絲自得地想著。

  反正她的身後是跡部大爺的好基友手塚,他會把跡部大爺接住的。

  ……假如那兩個人能順便一起摔到門外去滾下一層樓梯,好讓她能單獨在展望台上不必束手束腳地與貝拉特裡克斯野蠻對陣,就更好了。

  不過手塚的動作顯然比柳泉期待的要漂亮得多。他用右臂在半空中攔截了一下跡部大爺的衝勢,在跡部大爺去路被阻、驟然下墜的時候又攔了他跌落的身軀一下。於是跡部大爺的落地比柳泉預期中輕盈得多,完全沒有重著陸的那種啪的一聲響。

  但即使這樣跡部大爺也覺得算是狠狠丟了一回面子——雖然他能夠理解柳泉一定是毫無選擇之下才會用這種糟糕的魔咒來搶回他,但這種毫不華麗的方式和降落,簡直讓他有種無處發作的尷尬和惱怒感。

  於是他顧不得感謝一下已經開始幫他松綁的手塚,坐起來就衝著早已重新進入備戰防御狀態的柳泉吼道:「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本大爺是一袋土豆嗎就必須被這麼扔過去丟過來,啊嗯?!」

  即使在備戰時期神經幾乎已經緊繃到了極點,柳泉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土豆?」她笑著重復了一遍跡部大爺的話,「您還真是舍得用這種毫不華麗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啊……對不起,我只是沒有辦法,不得不這樣做而已。」

  跡部正要再說些什麼,身旁已經把他身上綁著的繩子全部解開的手塚就冷淡地打斷了他。

  「跡部,假如暫時幫不上忙的話,就不要給她添麻煩。」

  跡部猛地轉過頭去盯著手塚。

  手塚卻好像完全沒有接收到跡部大爺凌厲的眼神一般,冷靜地抓住他的手臂,硬拽著他一齊向後退到他們剛才推門進來的那兩道防火門之後的陰影裡。

  「還不明白嗎?……那個女人並非你我能夠對付得了的對手。我們留在現場只會讓柳泉還要因為照顧我們而分心。」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淡然。仿佛這種坦承自己技不如人、必須躲在一個女生身後由她衝到前方去戰鬥的窘況,也無法動搖得了他一樣。

  跡部咬牙切齒,不知道是因為必須忍耐這種讓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女生——尤其這個女生還頂著「前女友」的頭銜,並不是什麼一直以來都相處得很愉快的好朋友——來維護自己的情形,還是因為先前中了鑽心咒的身體內部仍然傳來陣陣疼痛,而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他磨了幾秒鐘牙,氣哼哼地應道:「……那麼我們現在有沒有什麼可以自保的武器?我剛才聽到那個女人打電話叫人來……也許不是擁有她那種神奇力量的幫手,但即使是普通的暴力分子也不能小看,啊嗯?」

  手塚看了他一眼,徑直拉開自己一直背著的網球包,給他展示裡面的東西。

  一雙他慣用的網球拍,幾筒網球,大毛巾,用來綁球拍握柄的黑色膠帶。

  跡部看清包裡的東西之後,微微嘆了一口氣。

  「第一次覺得假如我們是棒球選手就好了呢。」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伸手拿出一只網球拍,在手中掂了兩下。

  手塚用一種「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的嚴肅而責備的眼神盯著他。

  跡部笑了一笑,突然又咳嗽了幾聲,聲音裡微微有點發緊。

  「因為棒球棍至少比網球拍揍起人來更趁手些啊,啊嗯?」

  手塚無語,一臉「天哪我跟這個人到底還有什麼能溝通的啊」的表情轉過了臉去,拿起了另外一只網球拍。

  「網球有的時候也能夠起到強力攻擊的作用。」他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深愛的網球辯解了一句。

  「何況……它算得上是遠程攻擊,不是更安全嗎?」

  跡部猛地睜大眼睛。片刻之後,他輕輕地笑了起來,用拿著球拍的右手手背輕輕叩了叩自己的前額。

  「又作了了不得的發言啊,手塚?」他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輕松的戲謔。

  防火門已經被手塚重新關上了。透過門上細長的有機玻璃窗,可以看到特別展望台上,那個瘋女人已經和柳泉展開了一場激鬥。魔咒發出的各種顏色的光芒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確實非常好看。

  「我還以為你是優等生,跟……她不一樣。」跡部的嗓音裡含著一抹微妙的笑意,目光卻注視著展望台上在戰鬥中身姿異乎尋常輕盈靈敏的柳泉。

  手塚好像微微被噎了一下,隨即十分嚴肅地答道:「我就是優等生。」

  他也走到跡部身旁,從另外一扇門的窗裡看進去,正巧看到柳泉從一個展覽櫃旁邊跳開——特別展望台上似乎正在辦什麼展覽,正中擺著一圈展櫃,但此刻那些櫃子幾乎都東倒西歪了——她腦後高高綁起的那根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在歡快地躍動。

  辮子上束著的那個發圈是藍、白色加一圈細紅線的特殊配色——是青春學園的標志性配色。他還知道在那圈紅線內寫著一個英文名稱,「SEIGAKU」。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柳泉也是優等生。不是嗎。」

  跡部拉長聲音「哦∼」了一聲,閃電般掃了他一眼,目光明亮灼人。但他很快又把視線轉回去關注展望台上的戰況,嘴唇慢慢抿緊了,表情沉凝。

  「是嗎。」

  看著柳泉略顯狼狽地一個翻身,避過一道顯然目的不怎麼良好的紅光,跡部那雙右眼下長著一顆淚痣的、漂亮而細長的深藍色眼睛驟然眯了起來。

  「假如用你的話說,大概就是——那就不要大意地去做個永不會戰敗的優等生吧。」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0日:

  所以跡部大爺又一次被飛來咒所控制了【霧

  另外,章節名稱的問題,明天更新的時候前一天的章節會替換成帶數字編號的,現在這種還是差不多即時抓取,哎。


第398章 【回歸篇之一】 22

  打著打著, 好像柳泉那邊漸漸占了上風。

  想起來大概也對,雖然這個貝拉特裡克斯在自己的同人世界裡也有點金手指,但根據她的說法,她在自己的同人世界裡也不過是女配, 最大的那個瑪麗蘇女主,是莉莉 伊萬斯。

  雖然柳泉並不是那個受盡作者萬千寵愛的莉莉,不過歷經了四個世界的錘煉之後,不管是個人數值還是各類雜七雜八的技能都積攢得十分可觀, 即使是魔咒對攻也很有加成作用;再加上剛才手塚和跡部兩人十分有預見性地已經提前自行躲出去了, 她沒了後顧之憂以後,更加沒有顧忌地大發雌威(?!)。

  所以現在看起來雖然是互有勝負, 但再打下去的話勝利的天平應該會向柳泉這一方傾斜……的吧?!

  正在防火門外的樓梯間裡觀戰的兩大部長作出這樣的判斷時, 他們敏銳的聽力幾乎是同時捕捉到了——從樓下傳來的一陣已經故意放輕許多的雜亂腳步聲?!

  兩人飛快對視一眼,馬上就明了對方也和自己聽到了同樣的東西。跡部壓低聲音說道:「……是什麼人?你來的路上報警了嗎?」

  手塚面露為難之色, 語氣卻沒有一絲遲疑地答道:「我給警方打了電話,但他們不肯相信我所說的話。」

  跡部的臉色一暗。

  「哼,還真是……」他沒有說完, 側頭又聽了一陣子,然後果斷地說道:「聽上去應該不是警察。腳步很雜亂,不像是經過基本訓練的人。」

  手塚的眉心也慢慢凝起了。

  「那麼……是對方的幫手?暴力分子?」

  跡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喂, 要打嗎?」他沒有回答手塚的詢問, 卻用一種懶散的語調這麼問道。

  手塚頓了一下, 然後簡單地答道:「啊。」

  說得都活像是他們兩個人要來一場網球練習賽似的那麼自然。

  沒有人去推開那兩扇防火門。

  ……所以當柳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門外的響動似乎有點不對的時候, 那種打鬥實際上已經開始了十分鐘左右。

  柳泉驚得一瞬間就白了臉。

  她才不會圖樣圖森破地以為貝拉特裡克斯會玩什麼單身赴會呢。

  這個貝拉特裡克斯可不是原裝的, 原裝的或許有種目空一切的、屬於純血貴族的傲慢不可一世,但是這個穿越者貝拉卻擁有著非常現實的一面。她不會為了什麼名譽的問題就輕易改變主意——能夠改變她的主意的,只有利益。自己能夠獲得什麼好處,是她所思考的一切的根源。

  所以現在門外的響動到底是什麼?!

  「貝拉特裡克斯!」柳泉厲聲喝道,「你還帶了幫手?!」

  貝拉特裡克斯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惡毒的微笑。

  「你都能帶個討人喜歡的麻瓜少年來做幫手,我又怎麼不行呢?……不是說,麻瓜裡也有那種……名叫暴力團的組織嗎?隨便找幾個那種組織的成員,即使動不了你,但是給你那兩個小王子一點顏色瞧瞧,還是容易的吧?」

  柳泉心髒猛地向下一沉。

  而貝拉特裡克斯趁機向她這邊扔過來一個「鑽心剜骨」。要不是柳泉個人數值已經差不多刷到滿值,利用體能和敏捷值在被擊中的前一秒堪堪向一旁縱身魚躍、成功閃開了那道光,她現在就會陷入非常悲慘的境地了——

  正巧柳泉魚躍的方向是防火門這邊,她剛一落地,就勢一個翻滾就到了門邊,然後連續甩出「障礙重重」、「速速禁錮」、「火焰熊熊」三個咒語,將貝拉特裡克斯迫得更加退後一些,緊接著立即又是一個「蝙蝠精咒」——展望台內突然不知從何處呼啦啦飛出來一大堆蝙蝠,四處亂衝亂撞。

  柳泉利用這短暫的時機放眼一看,距離這邊大約幾米外,有一大堆剛才激戰中被魔咒甩來甩去最後積在一起的展櫃,無序地亂七八糟堆在那裡。地面上滿是展櫃玻璃碎裂後的碎碴,但那堆破櫃子看起來質量不錯,僅僅只是櫃體上有點磕碰痕跡而已,應該還能夠作為一個不錯的掩體暫時使用一下。

  現在的問題是——門外到底怎麼樣了?到底能不能掩護著那兩位部長大人跑到那邊去?

  柳泉再度往貝拉特裡克斯那裡甩出一連串魔咒,試圖暫時拖慢她攻擊的腳步,然後一鼓作氣拉開防火門。

  樓梯間地方狹窄,一開始手塚和跡部的確是利用地利之便搶先使用網球狠狠往下扣殺,擊倒了好幾個還沒摸到頂樓展望台的小混混。但貝拉特裡克斯雇來的幫手看起來還不少,那些人在一路的戰鬥減員中居然也漸漸接近了樓頂。

  而且現在手塚和跡部的網球快打光了。這種直接掉下了幾十層樓的玩意兒可沒有辦法撿回來,而他們兩人居然為了秉持那種少年的紳士風度、不連累正在和貝拉特裡克斯死鬥的柳泉,咬牙硬是不肯打開自己背後那兩扇防火門。

  所以現在他們基本上面臨的就是死路,面前的小混混們痛呼著、叫囂著,有人被打退,但也有人七手八腳地漸漸爬了上來;而他們唯一的武器——網球,卻隨時有可能告罄——

  當柳泉用力推開防火門的時候,門後恰好是跡部大爺站在那裡。

  他的後背被防火門狠狠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往前踉蹌了幾步,然後在跌下樓梯前的一瞬間被手塚眼疾手快地及時拉住。

  跡部立足未穩,就惱火地喊道:「喂!你是想把本大爺丟下樓去嗎,啊嗯?!」

  柳泉來不及跟他們打招呼,毫無誠意地飛快應了一句「抱歉」之後,目光掃過眼前的情形,已經差不多了解了他們要面對的糟糕狀況;然後她毫不猶豫地叫道:「後退!展望台上有一堆櫃子,作為掩體,跑到那裡去!」

  手塚卻很冷靜地先向她拋出了一個問題:「網球馬上就要用完了。有什麼方法能把網球拿回來?」

  柳泉探頭往下一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舉起魔杖,喝道:「網球飛來!」

  跡部大爺一瞬間就秒懂了。「什麼啊這就是剛才你拿來把本大爺扔來扔去的招數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樓梯間的下方就嗖嗖嗖地倒飛上來一大堆——黃色的網球!簡直如同炮彈出膛一樣,紛紛高速飛向他們三人!

  跡部瞬間就詛咒了一聲:「可惡——」

  手塚卻迅速躍起,瞄准了那些網球有著些微差異的不同飛行方向,球拍唰唰落下,將那些尚在飛行的網球重新又狠狠扣回那些正在爬樓梯的小混混群裡!

  柳泉看得分明,露齒一笑,又縮了回去。

  「需要我幫忙召喚網球的時候就叫一聲啊。人都湧上來的時候就退到那堆櫃子後面去,再找機會反擊!」

  還沒等跡部說話,她就又返身衝回了——展望台上那群黑壓壓的蝙蝠堆裡!

  貝拉特裡克斯氣急敗壞地亂揮著魔杖,喊著「咒立停!咒立停!」,剛把那群鋪天蓋地的蝙蝠收拾完,柳泉這邊為了給兩位部長爭取時間,就又是一個「蝙蝠精咒」。

  「……這不是只有金妮 韋斯萊才會的咒語嗎!」貝拉特裡克斯手忙腳亂地抵擋著那堆黑壓壓的惡心飛翔生物,一邊惱怒地大喊道。

  正大馬金刀地站在防火門口,一腳踏在門外、一腳站在門內的柳泉,聞言勾起唇角一笑。

  「你不是說我是瑪麗蘇嗎。作為一個合格的瑪麗蘇,我總得多會一點別人的技能,才不辜負這個頭銜呀。」

  這時她身後又傳來手塚的一聲「柳泉!」,她就又探出頭去揮動魔杖,拋過去一個飛來咒。

  那些小混混已經湧上來了。這裡沒有充足的空間打鬥,必須後退到展望台上去。

  這樣的念頭一瞬間湧上手塚的心頭,還沒說話,他就看到跡部回手一把抄起他的網球包,把球包的拉鏈一下全都拉開,然後兩手分別扯著球包的拉鏈兩側,像是抄著個漁網一樣,東一下、西一下,把那些倒飛上來直衝向他們的網球全部都兜在了網球包裡。

  手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背後有個人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

  「呼——真是太完美了啊,這種接球。」

  是鏖戰中的柳泉。誰也不知道在那種魔咒亂飛的情形下,她怎麼還有精力兼顧這邊的熱鬧。

  跡部微微帶著一絲得意地把網球包的拉鏈「唰」的一聲重新俐落地拉上,回了她一句:「所以,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下吧!」

  手塚終於覺得自己臉上冒出了幾條黑線。

  冰帝的人好像永遠都是這個畫風……既然現在已經是生死關頭了而他們仍然還是這個樣子,所以真是不可能寄望他們有什麼改變了啊,是嗎。

  柳泉飛快地給他們一人身上扔了一個鐵甲咒,催促他們:「快點!注意別被那些光打中!」然後毫不遲疑地離開門邊,去跟貝拉特裡克斯繼續搏鬥,就好像她覺得他們兩人一定能夠冒著嗖嗖亂飛的魔咒光芒,到達那堆倒下的破櫃子旁邊似的。

  在她身後,當背著一個網球包的手塚,以及在他們到達之前已經受了內傷的跡部,兩個人艱難地躲過那些偶爾會穿破柳泉的防御圈、飛到他們這邊來的魔咒光芒,到達那堆破櫃子旁邊藏身的時候,都覺得心好累。

  背靠著那一堆七橫八豎的櫃子、繞過一地的玻璃碎碴,跡部一下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臉色也變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1日:

  所以網球也不白學啊【。

  為了和魔咒完美搭配,作者菌可是思考了很久才產生這樣的腦洞呢【被踢飛


第399章 【回歸篇之一】 23

  先前那種生龍活虎的表像果然只是在硬撐吧……手塚放下網球包, 關切地看著他,叫了一聲:「跡部,你還好嗎?」

  跡部劇烈地喘息了幾下,然後咳嗽了兩聲, 目光明亮得嚇人。

  「……本大爺可沒這麼容易就被擊倒啊,啊嗯?」

  手塚一瞬間就黑線了。

  您今天到底是「啊嗯?」了多少次啊一定要用這種口頭禪來表達一切思想和情緒嗎……

  「所以說還是有受傷的了。」他冷靜地無視那句耍帥的台詞。

  跡部又咳嗽了一聲,逞強似的故意把視線轉開。這一轉開,他的目光就仿佛凝住了。

  手塚沿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 原來是愈打愈激烈的、以一對多的柳泉信雅。

  仿佛不再在意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在青學和冰帝兩大部長面前留下任何好印像了一般, 她現在完全是大開大合,猛發大招的架勢。並且, 發出去的大招也的確是大招——

  他們兩人都聽到她大喝一聲「神鋒無影!」, 然後魔杖猛然往右方一揮,杖尖發出奇怪的光芒, 對面兩個混混臉上、身上,應聲被劃出無數條血痕,嘴裡也一瞬間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她的臉上, 笑容已經無影無蹤;不管是曾經的那種溫暖的、愉快的、得意的,還是後來那種尖銳的、冷漠的、嘲諷的……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嘴角微微下撇, 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 顯得有點難以接近, 又是那麼專注, 甚至透出一種鋒銳凌厲的色彩來。

  那種表情……是曾經見過比這種場面更殘酷的情景, 所以才會拼盡全力出手的神色吧。那張和普通少女的表情截然不同的臉上,露出的是一種「我必須在這裡活下去,所以去死的只能是你們,沒有別的選擇」的無上決心。

  手塚不知為何,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聽見身旁的跡部輕聲笑了起來。

  「那還真是殺氣騰騰的一張臉啊。」他說,左手罩在臉上,漂亮細長的眼睛從指縫中繼續觀察著那個周旋在一個野生大BOSS和很多打醬油的小怪之中的女生。

  「一個女生竟然正在做著比本大爺還帥氣的事,這還真是不能忍啊,啊嗯?」

  手塚默默地拉開網球包的拉鏈,拿出一只球拍來遞給他。

  「所以說把那些暴力分子的注意力吸引一部分到我們這邊來,大概是個不錯的主意。」

  ……

  柳泉已經快要抓狂了。

  誠然,應該慶幸貝拉特裡克斯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應該不長,又花去了絕大部分時間來探查柳泉的真實身份和弱點,以及策劃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來劫走跡部作為人質,所以沒有充足的時間來折服真正的暴力分子之類棘手的壞蛋為自己所用,找到的來助拳的都是一些附近街區的不良少年,頂多也就是幾個暴力團伙最外圍底層的小混混,沒有一個人的武器是槍支——否則今天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真的會跟著柳泉一起毀在東京塔上!

  柳泉要戒備著貝拉特裡克斯,不讓她有機會發出索命咒或鑽心咒一類惡毒又致命的魔咒,所以對這些不良少年就沒有多少余力來顧及;這一刻她真是無比慶幸手塚國光要和她一起來東京塔赴約的堅持——因為現在她不得不仰賴青學和冰帝兩大名校的學生會會長來解決這些不良少年了!

  不過,真的要靠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大概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揍過架的兩大部長兼學生會會長來迎戰一群不良少年,看著他們用網球拍迎戰棒球棍和管制刀具,簡直是比自己親身上陣還要消耗腦細胞……

  柳泉膽戰心驚地看著跡部一偏頭躲過一個小混混掄過去的棒球棍,反手狠狠將網球拍豎起來剁在那個小混混的手腕上。

  我了個大槽——!!!

  啪的一聲,那只網球拍應聲折斷!雖然那個小混混也痛呼一聲、手一松丟下球棒,抱著被打的右手連聲喊痛,但柳泉還是嚇出一身冷汗。

  ……萬一被敲中腦袋可腫麼辦!!柳泉可沒有忘記跡部大爺之前還中了貝拉特裡克斯的鑽心咒,而普通人對鑽心咒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抵抗力啊何況現在還要跟不良少年毆鬥!!

  而且青學的部長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也不像是揍架的一把好手啊這可腫麼破!!

  武器……沒有趁手的武器怎麼辦!早知道會這樣的話至少應該去搶一家武器店或者刀具店再過來!

  柳泉一分心,一道熾熱的紅光呼嘯而至。她雖然身體自行飛快作出了閃避反應,還是躲閃不及,被那道「火焰熊熊」燎著了鬢發。

  柳泉條件反射地就狠狠冒出一句「雪特」,顧不上大罵貝拉特裡克斯,立刻一道「清水如泉」給自己當頭澆了一記。火雖然撲滅了,但她看上去半個身子都濕漉漉的,極為狼狽。

  她距離那兩人並不算太遠——事實上這座特別展望台也沒有多大——所以手塚和跡部幾乎立即就聞到了那種頭發被燒著的焦糊味;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她抬起手來毫不含糊地給自己當頭澆了一堆水,把自己澆得像個落湯雞。

  跡部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什麼啊那家伙真的是瘋了吧……對自己居然都能下得去那麼狠的手,真的是那個我所認識的柳泉信雅嗎……」

  其實手塚心裡也多少有點這樣的疑問。他在去冰帝找柳泉之前,曾經詢問過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當時那兩個人都警告過他,這姑娘現在的畫風完全是偏執狂+蛇精病,應對別人完全是隨心所欲、不走尋常路的模式,正常人最好不要接近她。

  可是自從他見到她之後一直到現在,她都表現得極為可靠,又勇敢、又冷靜、又不乏熱血,一點也不難相處;導致他對乾和柳蓮二兩人的情報到底管不管用還產生了一點疑問……但是他現在又隱約覺得,也許那兩個人說她現在的畫風是「偏執狂+蛇精病」,說不定還是有一點道理的……?!

  「所以我們必須試著多承擔一點責任。」他面無表情地回應著跡部,順手撿起那根一路滾到他腳旁的棒球棍綽在手裡,然後把自己的網球拍丟給跡部。

  跡部啞然了片刻,有點尷尬、有點惱火似的說道:「你習慣用的網球拍到底是什麼牌子的啊這麼不結實?明天我送你一整箱……還有你會用棒球棍揍架嗎,啊嗯?!」

  手塚繼續面無表情。

  「不會。」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幾乎把跡部一瞬間噎得翻白眼。

  這個時候柳泉一個就地滾翻躲開貝拉的攻擊咒,故技重施又來了個「蝙蝠精咒」放出海量蝙蝠攪局,徑直衝向他們兩人這邊。

  那些不良們也是有章法的。並不是一擁而上以人海戰術揍架,而是分成兩隊,一隊來解決手塚和跡部,另一隊困住柳泉。現在柳泉和兩大部長順利會合,首先三下五除二把這邊的小混混們全部殲滅了。

  跡部抽出手塚球包裡拿來纏球拍的膠帶,和手塚兩個人一口氣把那些小混混的手腳都綁了起來(?),嘴巴也封上了。柳泉又給他們加上了束縛咒以及「昏昏倒地」,把那四五個不良少年扔到一邊的牆角裡去。

  現在要頭痛的是,武器不趁手,腫麼破!

  柳泉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好好思考。必須馬上想出對策來,最好是能從這附近弄來的東西……如果塔裡沒有的話,塔外能不能弄到?!

  而且……雖然說可以利用飛來咒,但就是不知道飛來咒的威力有效範圍是多少……250米開外的距離想要使用飛來咒,是不是太獵奇了一點……

  但無論如何也得勉強試試。柳泉心思一動,立刻舉起魔杖指著旁邊的一扇落地窗喝道:「四分五裂!!」

  窗子上鑲嵌的玻璃雖然看起來是防爆玻璃,但是正中仍然應聲出現了往四周發散的輻射狀裂紋。柳泉順手抄起一根棒球棍,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往裂紋正中心一戳,玻璃就從那個地方嘩啦一聲碎了個大洞。

  窗外的寒風幾乎是一瞬間就從那個大洞裡湧了進來。

  在離地250米的高空,風勢頗為猛烈,居然一時間吹得大家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跡部一個不察,被猝然湧進室內的冷風吹得直咳嗽。他悻悻然一邊咳嗽一邊衝著柳泉怒道:「喂,你!到底是來跟那個女人決鬥的?還是來拆東京地標的?」

  柳泉也咳嗽了幾聲,隨意回了一句嘴:「反正跡部財團應該可以賠吧……」

  身後傳來跡部大爺清晰的磨牙聲。柳泉假裝沒有聽見。

  她站在窗子旁邊向下望去,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說起來……手塚君,來的路上,在塔下的街角處,就站著一個警察吧?」她飛快地問道。

  手塚立即回答:「是的。」

  柳泉也沒浪費一秒鐘,立刻舉起那根棒球棍,又在那扇已經支離破碎的玻璃窗上咚咚敲了幾下,又敲掉了幾塊比較大的碎玻璃,那個大洞現在看起來大了許多。

  「這麼高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用……」她咕噥著,聲音很快被那個擴大了許多的破洞中吹進來的烈風吹散了。她探身向前,盡量把自己的魔杖伸出大洞,指向塔下。

  「手/槍飛來!」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2日:

  作者菌的腦洞持續開向天際【。


第400章 【回歸篇之一】 24

  「什麼啊這是瘋了嗎……!」跡部發出一聲詛咒, 眼看著柳泉的身軀被窗子上的破洞裡衝進來的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剛想撲上去抓住她,就看到手塚已經率先行動,壓低身子一步衝上去, 伸手抓住柳泉空余的左臂,用力拉住她。

  跡部聲音很響地詛咒了一聲「可惡!」,然後一把抓起丟在地上的手塚的網球拍,長腿一勾網球包就到了他的身邊, 他探手進去抓了好幾個網球, 然後一秒鐘也不浪費,立刻拋向上方、再勢大力沉地向前同時擊出——

  只聽咚咚幾聲悶響, 高速飛出、還帶著旋轉的網球分別擊中了衝在最前面的三個不良的臉, 其中兩人還是鼻梁應聲中招,血流滿面地倒了下去。

  果然留給他們的清閑時間連五分鐘都沒有嗎, 可惡!

  還有,這附近哪裡會有手/槍這種獵奇的玩意兒啊——等等!她剛才提到了警察?!她不會是想搶奪警槍吧那可是犯罪啊!!

  但是現在想什麼都來不及了——下一刻他們就聽到窗外傳來嗖嗖的破空之聲,隨即一道黑影就從塔下猛地向他們迎頭飛了過來, 速度之快,簡直像是一顆快速直球一樣!

  手塚眼明手快,立刻扣住柳泉的手臂把她向後猛力一扯。幾乎與此同時, 跡部一躍而起, 在半空中攔截了那個從窗戶的破洞內飛入室內的黑影, 一把抄在自己手裡!

  當他落地的一霎那, 一道白光幾乎是緊貼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他發出「嘶」的一聲, 像是抽了口冷氣。

  柳泉被手塚那用力一拉,拽得重心不穩,咚地一聲一跤坐倒在地,還順便帶翻了手塚;幸好沒傷及手塚那條本來就受過傷的左臂。

  跡部伸手一摸自己的臉頰,摸到一手血——剛才飛過去的是魔咒的光芒,把他的臉頰上劃了一道細小的口子——他帶著點惱怒地、吃痛地吸了口氣,憤憤說道:「你們兩個還能動作更笨拙一點嗎,啊嗯?!」

  柳泉立刻出來虛心認錯——並且秉承一直以來的隱藏畫風,就是不改。

  「是我的錯,不過我必須得冒險啊……光靠網球拍怎麼可能打架啊,怎麼說也應該弄件更適合一些的武器吧……」

  跡部大爺豎起了眉毛。「啊嗯?」

  手塚活動了一下自己剛才被摔倒的柳泉不慎壓到的左手腕,感覺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那陣和地面重重接觸的疼痛帶來短暫的鈍感;他用力地甩了甩手臂,迅速站起來跑到跡部旁邊,接過他手中的網球拍,打算學著跡部剛才的動作,將網球拍和高速擊打出的網球作為臨時的遠程武器,等那邊的那些不良們逼近了這邊再換用棒球棍這種近身格鬥用道具更好——

  不過趁手的網球拍也只有一只,另外一只已經在剛才的打鬥中弄壞了。跡部低頭看向自己方才抄在手中的不明物體,這才發現真的是一支警用手/槍!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很快瞥了柳泉一眼。

  「這就是你剛才用魔咒弄來的?!」

  柳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重新拿好魔杖就戰鬥位置。「是的,你會用槍嗎?」

  跡部哼了一聲,拿著那支槍在手中掂了掂,「不太懂這種玩意兒,不過拿著槍進行射擊,本大爺還是稍微有點自信的。」

  ……所以根據你那種華麗的語言方式,這句話就等於你在說,你不太會用手/槍吧!

  柳泉一瞬間默了。但她覺得現在魔咒是更好用的手段,日式的警槍裡按理說最多只有七發子彈,還要留一發給貝拉特裡克斯,以確保萬一魔咒放不翻她的時候以手/槍擊傷她;所以暫時她還只能使用魔杖作為武器。

  「留一發給我備用。剩下的六發請自由使用。」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一臉「這些小嘍啰就留給你們吧我現在要去刷大BOSS了」的勇武表情。

  手塚:「……」

  跡部:「……」

  「要是真的把人給打死了的話跡部財團有可能幫得上忙嗎?」她衝出這個臨時隱蔽處之前,忽然又回過頭來,衝著跡部喊道。

  跡部實在忍不住,十分不華麗地暴走了。

  「我說!你還是自己注意別死了吧!別人的事情沒有擔心的必要!」

  雖然知道這樣很不合時宜,柳泉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跡部大爺磨牙。

  「什麼啊一副以前就真的殺過人的暴力分子模樣……!這種設定完全不科學吧,我說!明明不是一直在冰帝保持全勤混著日子嗎!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大招的!」

  柳泉哈哈大笑起來。

  「我有沒有按時出勤,你原來都有好好的關注著啊,跡部君?」她忍不住回了一句調侃的台詞。

  跡部噎住,一瞬間臉色仿佛更白了,但很快就轉成發青。

  「啊去吧去吧不要大意地上吧!!別把自己弄死了!要記住本大爺今天完全是被你連累的所以事後要充滿誠意地好好謝罪!知道嗎?!」

  柳泉的笑聲更愉快了。

  「啊呀,居然從跡部君這裡聽到了手塚君的慣用台詞呢,真是死而無憾啊。」

  仿佛完全沒有在聽跡部剛才「別把自己弄死了」的叮囑一樣,滿不在乎地這樣回嘴,把不吉利的字眼隨意地說了又說。

  跡部和手塚同時黑線了。

  「啊——把本大爺當作她的男朋友抓過來這件事,還真是不能忍啊!!」跡部大爺好像憤怒到了極點,仰天咆哮了一聲。

  「這種女生誰敢接近她啊……回去之後本大爺一定要找出她真正的男朋友來好好獎勵一下才行,那可是真的勇士啊!」

  手塚默了幾秒鐘。

  「跡部。」

  跡部大爺表情很衝地扭過頭去看著他。

  「什麼?」

  手塚在說話之前,又微妙地默了一下。

  「……不要說假話。」

  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一種說法。

  其實他的本意是說,既然乾和柳蓮二這兩個數據狂人都沒有辦法說出稱得上是柳泉的男朋友——包括「現任」與「前任」——的人,除了他跡部大爺之外還會有誰,那麼最可能的事就是,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個人。所以跡部說去找出那個人來好好獎勵一下,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過跡部當然不可能知道手塚說出來的幾個字之後居然隱藏著這麼漫長的一番推理。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理解到另外一個方向上去了。

  「喂手塚!你為什麼會替她說話!」

  手塚不理會他,靠在一個櫃子後面,認真地觀察著那邊隨時有可能衝過來的不良少年們。

  跡部就微妙地瞥了他一眼。

  ……大概是覺得手塚理應站在自己這一邊,但他卻出乎意外地替那個凶暴的女生說了話的緣故吧。

  所以自己心裡才會有一種微妙的不平衡(?)感。

  跡部低下頭盯著手裡那支警用手/槍。

  ……話說普通市民任意使用這種算是搶來的警槍,一定是違法的吧……?

  今晚他們真的是,麻煩大了。

  跡部嘆了一口氣,握緊那支槍。

  違法也好,爭吵也好,不爽也好,莫名其妙就被卷入這一團混亂的原因也好,甚至是搞清楚為什麼手塚要站在柳泉一邊替她說話也好……但是總得活下去才能論及其他,是不是?

  ……

  在一團混亂中,手塚和跡部兩人居然真的差不多解決了那些剩下的不良們。

  說起來即使只有三四個人,但是不擅長揍架的優等生手塚,以及微妙地有些揍架經驗(?)、但今天因為內傷而攻防值和血條都下降到正常值一半的跡部,還是稍微花了一些時間來解決那些不良少年們。

  而且有一次為了救援來不及回身解決從自己背後偷襲的小混混的手塚,跡部的後背上還又結結實實挨了一球棍。簡直人間慘劇。

  跡部大爺真想回身給那個魂淡的腦袋一槍。

  可他也知道這件事明顯違法。

  不過倉促中除了手中的警槍之外沒有其它武器防身的他,眼看著再度衝著自己頭頂掄下來的球棍,也只好搶先衝著對方的肩膀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血花四濺。就連手塚都被驚得呆住了。

  ……說真的,就連跡部自己的手都抖了一下。

  曾經跟很多對手在網球場上拼殺,也並不是沒有害得對方受傷,或者被對方害得受傷過;但是親手扣下扳機、眼看著面前的人身上爆出血花,這還是第一次。即使知道自己不開槍的話,下一秒鐘也許就會被對方打爆腦袋,真的看到對方因為自己開槍的動作而受傷,心情還是稍微動搖了一下。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格外快活地響了起來。

  「嗚哇——這還真是了不得的槍法啊,跡部SAMA?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呢——」

  不用去看就知道說話的那個人肯定是那個女神(經病)!!

  ……還有「跡部SAMA」到底是什麼奇怪的稱呼啊為什麼這個稱呼從她嘴裡蹦出來卻顯得這麼違和呢?!

  他莫名地勾起唇角,重新舉起槍,槍口對准了他們面前剩下的那兩個混混。

  「不想死的話就趁現在快滾出塔去。否則本大爺下一槍可不保證會打在哪裡啊?」

  那兩個混混的臉色唰地一聲變得煞白。他們兩人互相看了看,然後忽然一撒手丟掉了手中的刀具和球棍,慌慌張張地轉身往外跑。

  跡部一直用槍口指著他們的方向,直到那兩個人的身影跑到了特別展望台入口的防火門處——

  然後下一刻,他聽見一聲尖厲的呼喝:

  「阿瓦達索命!」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3日: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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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回歸篇之一】 25

  一道綠光在他眼前不遠處閃過, 擊中了那兩個逃跑的混混其中之一。那個家伙一聲沒吭,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像個硅膠制成的假人偶一樣,癱倒在地上, 一動不動了。

  那個福大命大剛巧跑在他前面、魔咒被身後的人擋住的小混混,聞聲一回頭,剛好看到自己的兄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丟了性命的一幕, 嚇得狂叫一聲——

  貌似失禁了。

  這種威力超強大的奪命惡咒, 把手塚和跡部兩人都驚得呆愣住了。

  突然,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某個地方揚了起來。

  「貝拉特裡克斯!直說吧,你今天想要干什麼?真的就是打算要我的命嗎?難道我一個人的命還不夠嗎?」

  手塚:「……」

  跡部:「……找死嗎這個蛇精病?!」

  跡部這句低聲的、惱怒的吐槽並沒有被藏身處外面的兩個女人聽到。下一刻他們就聽見那個瘋女人格格大笑起來。

  「當然了∼你可是價值一萬分呢?不干掉你的話我就不可能回去啊?」

  手塚:「……聽上去像是在玩什麼游戲一樣呢。」

  跡部:「……嗤,果然是個瘋子!」

  然後他們就聽到柳泉信雅的聲音, 居然還是十分鎮靜,仿佛她們正在討價還價著的不是人的生命,而就是虛擬的分數一樣。

  「那麼你先放他們兩人離開也沒什麼。反正價值一萬分的大BOSS不是還在這裡等著你來殺麼。」

  這個女神(經病)的嗓音裡居然還帶著一抹微微的笑意。

  手塚:「……在逞強嗎, 柳泉。」

  跡部:「……果然只有瘋子才能對付瘋子啊!真是氣死本大爺了!!」

  不過接下來那個瘋女人的話就讓他們兩人同時驚訝得忘記了低聲吐槽的樂趣(霧!)。

  「那可不行呢——」貝拉特裡克斯尖聲大笑道, 聲音愉快極了。

  「他們兩人也很重要, 一人價值五千分呢∼雖然不是必須完成的任務,可我就喜歡加分——」

  跡部徹底暴走了。

  「什麼啊本大爺難道就值五千分嗎!?」

  ……喂這都已經什麼時候了,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刻嗎?!

  手塚看起來好像已經完全吐槽不能了似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瘋女人突然毫無預兆地變了臉。

  「所以說——你們大家都統統去死吧!!」

  那個瘋女人話音未落,在他們不遠處的眼前, 唰地一聲倏然掠過一束魔咒發出的紅光!幾乎與此同時, 一個人影像枚炮彈一樣橫衝直撞地從旁邊嗖地一下躥了過來, 狼狽不堪地閃過了那道紅光,然而險些收步不及,差點直接一頭撞到跡部身上。

  還是手塚,又及時手疾眼快地拉了對方一把,這才挽救了跡部又一次被撞飛出去的危機。

  跡部余悸未平,定睛一看,更是惱得火冒三丈。

  「又是你!怎麼老是你!你今天到底想把本大爺撞飛幾次才開心,啊嗯?!」

  柳泉上氣不接下氣地重重喘息著,頭發和衣服都因為這一番激戰而亂蓬蓬的,額際滲出了薄薄一層汗;剛才為了救火而往自己頭上澆過水之後,她的頭發和衣服到現在也還是濕嗒嗒的,樣子真是狼狽極了。

  她聽到了跡部的話也不生氣,而是反手先往自己身上丟了個烘干咒,把頭發和衣服弄干燥之後,才喘著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原諒我吧?」

  她那一副完全無視防火門那裡發生了什麼杯具的表情,沒來由地讓手塚和跡部都覺得有一點不適。

  當然先爆發出來的肯定還是跡部大爺。

  「喂……!你怎麼還能這麼悠閑地說話?!你、你沒看到在那邊……」跡部大爺氣急敗壞,連說話都結巴了。

  手塚沒說話,但也是一臉不太贊成的表情,嚴肅地盯著柳泉。

  柳泉微微一愣,然後又淡淡地笑了起來——這一次這個笑容和先前那個用魔咒搶來警槍交給跡部、又因為跡部的那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發作而關心她,因而讓她感到開心的笑相比起來,要冷淡得多了。

  「是,我看到了。……有人失去了他的生命,這真是遺憾。」她冷靜地說道。

  「但是,假如不答應那個瘋女人的話,他就不可能得到這樣的結局吧?」在手塚和跡部的表情變得不可思議之前,她繼續說道。

  「既然選擇了惡魔的道路,被惡魔吞噬,就也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情呢。對這一點都沒有覺悟的話,就應該趁早離惡魔遠一點才好。」

  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正如選擇了正義的道路,就必須忍耐光明來臨前的黑暗和悲痛一樣。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輕易按照自己的想法解決的……而且,既然我們想在這裡活下去,那麼一切想要傷害我們的人就都是敵人,他們自相殘殺,對我們有利。我要爭取的是活命的機會,我沒有時間和心情去憐憫惡人。」

  她慢慢地昂起了頸子,露出和跡部習慣使用的那樣如出一轍的傲慢表情。

  「假如能夠為我們爭取到最後的生存機會,要我親自下手,也不是不可以呢。」

  「想要厭惡我的話,就等到你們兩個都出了這座塔以後再說吧。」

  ……她最後的話裡,沒有提到自己。

  這樣奇異的想法一瞬間掠過跡部的心頭,帶起微妙的違和感和刺痛感。

  ……是決意用自己來換取他們兩人平安離開的機會嗎,就像她一開始就說過的那樣?

  「假如不想好好活下去的話可不行哪。」他聽見自己身旁的手塚,突然慢悠悠地嚴肅說道。

  「你並不是殺人犯,殺死那個人的也不是你,所以我們並沒有什麼可以指責你的地方。剛才只是因為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才會有那種不恰當的表現。」

  「希望你能夠理解。」

  ……手塚,一口氣說了比平時的話語量多一倍的話呢。

  這麼想著,跡部咳嗽了一聲。

  其實手塚所說的都沒有錯,他剛才有點過度反應也是正常人會有的。但瞧瞧這個偏執狂!果然立刻就過度反應得比他還厲害!

  「那種你所形容的黑暗……以前曾經經歷過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同樣慢悠悠的,帶著一點微妙的意味。

  果然,她猛地抬起了頭。

  他終於覺得有點滿意了,於是點了點頭,說:「啊,果然是這樣啊。」

  「跡部!」手塚提高了一點聲音,阻止似的喝道。

  他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說道:「……那就好好珍惜你自己的生命。能夠度過那種黑暗的人,卻要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像現在這麼一個光明的地方,簡直是……笨死了。」

  「啊?!本大爺說的話,你到底聽清楚沒有,笨蛋?」

  ……又一次聽到那把華麗得簡直不得了的聲線罵了自己八嘎,柳泉卻一瞬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半蹲著躲在這一大堆破爛的展櫃後面,被困在距離地面250米的高空,窗外的夜空裡飄起了細小冰冷的雪花,塔下的街道上那些無知無覺的人們還在一片聖誕節的燈海中慶祝著聖誕的來臨,渾然不知在他們的頭頂,日本男子網球界的未來或許下一秒鐘就要完蛋了——

  柳泉覺得自己的唇角,慢慢地往上彎了起來。

  身旁竄過一道道各種顏色的魔咒光芒,貝拉特裡克斯看起來還是沒有到強弩之末啊……不,也許假如不主動出擊的話,今天是等不到任何救世主的。哈利波特總不可能跟著她一起穿了過來吧,即使穿過來也不太可能及時找到這裡吧……那孩子懂日語嗎……

  一大堆雜七雜八互不相關的念頭奇奇怪怪地湧上她的腦海。但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之中徹底釐清自己的思緒,作出決定,實際上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

  「我們這樣下去不行。」她得出了結論。「距離我剛剛打碎窗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東京塔展望台的玻璃突然破碎,居然沒有一個人——包括警察——來這裡查看情況,就說明貝拉特裡克斯一定在什麼時候圍繞著東京塔布下了麻瓜驅逐咒。」

  跡部和手塚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麻瓜……驅逐咒?!」手塚重復了一遍這個單詞,「這是什麼意思?」

  柳泉想了想,反而覺得這樣一切才說得通。

  「剛才我趕到塔下的時候,總覺得哪裡不對……手塚君,你是否也感到這座塔有些異樣,讓你覺得最好還是盡早離開這裡,並沒有進來的必要?」

  手塚微微一怔,臉上嚴肅的表情一瞬間松動了分毫。

  「……是這樣的。」他沉聲答道,「但是我認為這種想法的產生是面對未知的危險時自身軟弱的表現,不值得提起……」

  「不不不,」柳泉反而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手塚君,真是精神力極其強大的人啊?……那是存在有『麻瓜驅逐咒』的地方,普通人都會有的感受。這個咒語就是為了讓普通人感到某種違和感、繼而遠離施咒範圍而存在的呢。說起來,手塚君居然能夠憑借自己的精神力就抵抗了這個咒語的魔力,真是……真是令人驚奇啊?」

  手塚和跡部再度一愣。跡部的目光在手塚和柳泉兩個人臉上來回逡巡了一圈,懶洋洋地勾起了唇角。

  「這麼說來,你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呢,手塚。」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4日:


第402章 【回歸篇之一】 26

  手塚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不,這並不值得一提……柳泉不是也同樣沒有受到影響嗎。」

  柳泉覺得要再解釋下去就沒完沒了了——而野生大BOSS還在外面候著要取他們性命呢!——於是決然說道:「不,那不一樣……不過互相稱贊的話我們可以等一下贏了之後再說。聽著,假如我們不作出有效反擊的話, 貝拉特裡克斯會一直這麼攻擊我們,封死我們從兩邊出去的全部路線……」

  ……必須躲過貝拉特裡克斯發出的魔咒的攻擊光芒,同時發出攻擊魔咒才行。

  又或者用槍也可以。不過不管怎樣, 都只有一次機會。一擊不中的話, 再補招或者換用其它武器都是不可行的。

  柳泉思考了一下, 覺得還是魔咒靠譜, 不管擊中身體的哪個位置都可以奏效,不像手/槍,打中了非要害部位的話還是不能解決問題。

  手塚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突然壓低聲音, 飛快地說道:「……助跑,然後踩住我的手臂起跳。」

  柳泉先是大大地一怔,隨即意會了他的計劃。

  ……原來如此。是借助縱躍在空中的那一下動作避開貝拉特裡克斯的下一次攻擊魔咒的光芒, 然後同時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發出攻擊咒嗎。

  的確是不錯的計劃呢,除了手塚那受過傷的左臂是不是能夠承受她整個人縱躍而起的重量和衝力之外……

  不過柳泉並沒有矯情地再去點明這一點。她確信在這麼說的時候, 手塚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決意。

  即使犧牲自己的一條手臂, 也要獲得最終的勝利。他不是也曾經這麼做過嗎。

  跡部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黑著臉說道:「還是我來吧。」

  手塚十分嚴肅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不行, 你大概有內傷, 萬一支撐不住的話, 我們就浪費了唯一的一次機會。還是由我來。」

  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你是天然黑嗎,手塚君。

  一句話就地圖炮了在場的兩個人——到底是想說跡部身體虛弱難以承擔重責大任呢,還是想說她身強體壯噸位驚人,會害得已經帶傷的跡部經不起她那飛身一踩呢。

  你自己也是個瘦長個子的人呢,據說雖然身高比跡部大爺要高一點,可是體重卻比跡部大爺要輕一點呢,這一點以前就已經被跡部大爺怨念地念叨過好幾次了——作為目標職業的網球選手,肌肉這麼不發達,真的大丈夫嗎。

  她抿著嘴唇,目光從展櫃兩旁那一道道掠過的各種顏色的魔咒光芒上收回來,落在手塚的臉上,輕聲一笑。

  「看起來冰帝的主將,要第二次毀壞你的手臂了呢。希望你能支持得住,青學的部長大人。」

  手塚和跡部的臉上一瞬間就出現了五顏六色的神情,似乎在說著:在這種時候玩這種老梗真的好嗎?!

  跡部忍不住同樣壓低了聲音,打斷了她自由奔放的腦洞。「……你只有一次機會。有把握嗎?」

  柳泉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我打算使用的魔咒,以前從來沒有成功過。」

  這句話成功地把本作兩大部長都噎得翻了個白眼。

  柳泉只好又追加了一句解釋:「其它的攻擊咒對她都不能一擊必殺,不是好的選擇。我不能浪費這唯一的一次機會。」

  手塚沉默了一秒鐘,然後屈起一條腿半跪了下來,曲起了雙臂搭在一起,似乎做好了讓她踩踏借力的准備。

  「那就不要大意地上吧。」

  在退離那裡幾步遠准備助跑之前,柳泉又鬼使神差地望了一眼旁邊半倚半靠在一個櫃子上,已經和自己體內的疼痛作了很久無聲鬥爭的跡部大爺。

  ……完全意味不明啊,這種下意識的舉動。

  但是跡部大爺注意到她這一眼之後,卻勾起嘴唇愉快地笑了起來。

  ……還是完全意味不明啊!到底為什麼要笑得這麼開心啊下一秒鐘如果她發出的索命咒又落空的話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就真的要跟著她一起毀在東京塔上了啊啊啊啊!!!

  似乎毫不在意柳泉露出糾結的表情,跡部大爺慢吞吞伸出了手,舉高過頭頂,右手三指在空中彙聚到一起,作出了打響指的姿態。

  柳泉一瞬間瞪大了雙眼。

  ……大爺求別打!暴露敵情啊啊啊啊!!

  誰知跡部只是虛虛作了個打響指的姿態而已,看著柳泉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無聲地笑起來,用口型慢吞吞地衝她說道:「……勝者是冰帝。」

  柳泉一愣,下意識地一低頭,視線就落在地面上。

  她腳下的這一片地面,為了觀景的需要因此是以玻璃制成的,可以一眼望到塔下很遠的地方,包括街道。在聖誕的夜晚,只能看到塔下方的建築和街道上的一團燈海。

  跡部大爺說得不錯啊,這麼光明的地方,這麼美好的世界。

  她可不是為了死在這裡,才來這個見鬼的隨機世界裡執行任務的呢。

  而且為了自己不要變成會被系統菌む嗶——め掉的那種超級瑪麗蘇,決不能拖著這兩位本作兩大人氣部長跟自己一起死在這裡,給自己白白做了墊背。

  柳泉低垂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

  因為,勝者是冰帝——不是嗎?

  柳泉深吸一口氣,開始助跑。然後邁出一只腳,如同她當年打算打出「愛與失意的交響曲」那個不科學的大招之前,跨出一只腳來起跳到半空中那樣——

  那只腳落下去,穩穩地踩到了手塚的手臂。借助他順勢猛然抬臂的力道和自己的跳躍反彈的力度,柳泉騰躍到空中,閃過了那一束極端耀眼的魔咒光芒,居高臨下地以魔杖指向貝拉特裡克斯,喊出了她所知的、最強大最惡毒也最無可挽回的魔法咒語。

  「阿瓦達索命——!!!」

  在她所經歷的那個同人世界中,她並不是沒有試圖練習著使用這個咒語,但是,一次都沒有真正成功過。

  鄧布利多說那是因為她始終心存善意,不忍心以全副心神去施咒,強烈且單純地期望著對方死去——而強大不可逆轉的、希望對方去死的惡意,是死咒成功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之一。

  而她甚至連三大不可饒恕咒都沒有成功使用過——她在突然被系統菌抽離上一個世界之前,在與那個世界裡的那個貝拉特裡克斯的對決中,她也曾經試著使用了鑽心剜骨,並且也擊中了對手——可是結果怎麼樣呢?她被對手狠狠嘲諷了一頓,因為她所發出的鑽心咒缺乏必要的惡意作為支撐、因此不起作用——

  但是,此刻,握著並不合手的魔杖,一道綠光從她的魔杖杖尖激射而出,准確地擊中了這個不知道來自於哪個崩壞的同人世界的貝拉特裡克斯 布萊克——啊不,她曾經說過,她很快就要改姓為裡德爾了——

  讓這些崩壞的或是未曾崩壞的世界裡,所有充滿惡念的、想要對這美好的世界和美好的人們不利的壞人們,統統去死吧!!!

  她的身體還騰躍在空中尚未落地的時候,就看到那束綠光擊中了貝拉特裡克斯。

  貝拉特裡克斯向後仰面朝天地倒去,臉上猶有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切都如同凝固了那般,在那個時刻定格。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流動,只有貝拉特裡克斯保持著那個驚異而不敢相信自己會輸給對方的表情,如同慢動作重放一般慢慢向後仰倒,最終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因為起跳倉促,柳泉落地的姿態並沒有時間調整,重重地落在地上,就勢向側邊一個滾翻,才卸掉了大部分的衝擊力。

  她一秒鐘也沒有耽擱,完成那個滾翻,掌握了身體平衡之後,立刻跳了起來,將魔杖舉在胸前,咣咣咣又連續扔了束縛咒、石化咒、「昏昏倒地」、「力松勁泄」甚至「除你武器」等等一大堆魔咒在貝拉特裡克斯身上,唯恐她的倒地是在偽裝。

  不過當「除你武器」的魔咒准確打中了貝拉,她的魔杖卻並沒有飛過來的時候,柳泉就差不多能夠確定,她唯一一次成功發出的索命咒,確確實實擊中了目標。

  她不放心似的喊了一句「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飛來!」,一手在空中抄住那根魔杖,將之「啪」地一聲拗斷。

  反正那根能和這個惡毒的老女人相契合的魔杖,一定跟她相性不合,為了不讓別的什麼來自於崩壞的HP同人世界裡的巫師角色利用這根魔杖,還是先拗斷了好。

  這樣還不夠,將那根魔杖拗斷扔到地上之後,柳泉又立即跟進來了一記「火焰熊熊」,把那根魔杖的殘骸一把火燒成了灰。

  眼看著她在東京塔的展望台上又是放大招、又是縱火,那邊的兩大部長早就沒有了任何力氣去驚嘆。

  「……所以說,日本少了一位能夠支撐起女子網球的代表性人物,卻多了一件人間兵器嗎。」

  手塚難得地這樣吐槽道。

  跡部則長出一口氣,將那支警槍插在褲袋裡,開始感到一陣陣頭痛,不知道是因為先前自己中的折磨大招,還是因為想到這之後還有多少壓根不能對別人解釋的麻煩事要擺平。

  「真麻煩啊。」他難得地又嘆了一口氣,一臉烏煙瘴氣地環視整座已經不成樣子的特別展望台。

  「鬧成這個樣子,警察不可能不來了吧……等一下要怎麼跟警方解釋這些事啊!那個瘋女人的事又要怎麼解釋?!」

  「這個……也不是不能解決呢。」

  走到貝拉特裡克斯的身旁,確認了那個瘋女人確實已經GAME OVER了之後,柳泉抬起頭來,回答道。

  「雖然這個女人我暫時沒想到該怎麼解決比較好,但是其他人的處理並不太費力。」

  走到牆角那一群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中了「昏昏倒地」咒的小混混面前,柳泉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然後突如其來地揮動魔杖。

  「一忘皆空!」

  直到聽見她喊出的咒語,跡部才根據自己這兩天的見聞總結出她到底想要用什麼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解決這一問題;然而現在他已經阻止不及,不由得微微惱怒地皺起了眉。

  「聽著,你不能把這些暴力分子都弄成失憶了事……警方一定會偵訊他們的,他們來的時候登塔時的情形也一定會被監視系統拍下來……甚至這座特別展望台上應該都有監視攝像頭,我們剛剛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被拍下來!」他氣急敗壞地說道,越想越覺得前途堪憂。

  柳泉用魔杖的杖尖頂著下巴,站在那群已經一臉茫然的小混混面前,一副無辜的表情。

  「可是……我覺得這種暴力的方法最容易啊?」她走開到一邊去,不知用了什麼咒語,一道光芒射出,角落裡隱蔽著的攝像頭應聲爆裂。

  「就是要讓警方看到他們登塔時的情景……假如不是不能讓警方看到我使用魔咒的場景的話,還真的想讓他們也看看你們兩人在樓梯間裡對戰這些惡棍的情形呢。說不定還會因此獲得警方頒發的熱心市民獎狀什麼的。」

  跡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說?!」

  柳泉笑嘻嘻地答道:「誰會在意他們的口供呢?監控錄像裡有他們氣勢洶洶拿著管制刀具和棒球棍登塔的情景,眾口一詞說忘記了也可以被認為是事先串供完畢;警槍的事情我也可以解決。」

  說著,她走到跡部身旁,伸出手來掌心向上攤開。

  「請把手/槍給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們看看我是怎麼解決它的困擾的。」

  跡部橫了她一眼,無言地把那支槍拿出來放進她手裡。她左手隨意地抓著那支槍,右手仍然拿著魔杖,走到地上那個肩頭中槍、仍然昏迷的小混混面前,再次使用了飛來咒。

  「子彈飛來!」

  一顆子彈從不知何處飛出來,但這一次它的飛行要綿軟無力得多,叮的一聲掉落在她腳旁。

  她微微側過臉,唇角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修復如初!」她的魔杖杖尖指向那支手/槍。

  地上的子彈一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第403章 【回歸篇之一】 27

  然後柳泉又揮動魔杖衝著那個小混混來了一記「愈合如初」, 眼看著他肩上的傷口愈合起來,就好像從未受過傷一樣,才施施然走回手塚和跡部面前,一抬手一按手/槍的某個部位, 哢的一聲響,已經將彈夾卸了下來,展示給那兩人看。

  裡面靜靜躺著全部的七顆子彈。一顆都不少。就像是從未擊發過一樣。

  手塚和跡部一時間都有點驚訝。

  「你這是——」手塚先發問了,指了指那個彈夾。

  柳泉動作很嫻熟(?)地啪地一聲把彈夾又推回去, 晃了晃那支槍。

  「修復咒。很好用的。很適合我這種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她開玩笑似的說道。

  手塚和跡部一瞬間都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

  柳泉當然也沒有期待他們兩人能作出什麼良好的評論, 所以又聳了聳肩,走到手塚的網球包之前, 彎下腰從裡面把那條大毛巾拽了出來, 很仔細地把那支槍裡裡外外都擦了一遍。

  「現在應該沒有指紋了。」完成這一動作之後,她笑嘻嘻地用那條毛巾托著那支棘手的警槍, 又回頭衝著兩大部長說道。

  「喂……你是慣犯嗎,這都能想到……?!」跡部大爺終於忍無可忍。

  柳泉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她托著那支警槍, 走到貝拉特裡克斯的身旁,毫不猶豫地就把那支槍塞進她的衣袋裡。

  跡部大爺一愣,隨即暴怒。

  「你以為警方是傻瓜嗎看不出你這算是嫁禍?!她是什麼時候進入的東京塔?!那支槍又是什麼時候被人發現丟失的?!即使要虛構一個故事的話也不能露出這麼多破綻讓別人去抓!」

  柳泉聳聳肩, 仍然是一副平淡的語氣。

  「是的, 一切都很有疑點。但是, 只有這些疑點能夠說明什麼呢?破案難道不需要講求證據, 就可以將人入罪嗎?」她攤了攤手, 「假如讓我用別的方法解決槍的問題,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槍變成其它東西,比如一根棒球棍或者一只網球拍什麼的——你們喜歡哪一種?」

  兩位部長糾結了。

  把搶奪警槍的責任推在別人身上似乎不太好……即使對方是惡役。但自己攬下來呢?那可是犯罪,而且確實是出於性命交關的危急時刻……

  柳泉等了一分鐘,終於決定還是由自己來擔當這個惡役吧。

  ……說起來她在之前的世界裡又不是沒有對活人——對惡人——下過手,從那種黑暗中掙扎過來的自己,和現在這裡站著的兩位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都是十足十的陽光少年,本來就畫風不一致吧?所以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吧?!

  她很無謂地把警槍順手變成一根發圈——為什麼又是發圈?!——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制服口袋裡。

  「我等一下會順便把它再放回那位警官的口袋裡的,這樣總行了吧?」

  兩大部長默然。

  似乎眼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所以這個折中的方法實際上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柳泉又走回那個先前被跡部大爺開槍擊中的小混混身旁,蹲下身去,將魔杖的杖尖頂在他的太陽穴上,仔仔細細地從他的腦袋中——拉出一束銀白色的細絲來!

  手塚和跡部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看一場魔術表演。

  「那、是、什麼?!」跡部勉強控制著自己的面部不要抽搐。

  他眼看著柳泉信雅不知道做了什麼,又把那束銀白色的細絲原樣注入了那個不良的腦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答道:「是他的記憶。」

  「記憶……是長那個樣子的嗎?」手塚吃驚地問道。

  「啊啊,我還以為『記憶』的本體怎麼說也應該長得像一本畫冊什麼的呢。」跡部附和。

  ……好了你們兩位是打算在我的面前顯示你們的CP感嗎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主將們!

  柳泉實在吐槽無力,隨口說道:「我順便修改了一下他的記憶,把跡部君開槍擊中他的那一段消掉了。」

  跡部一愣,「……哈?!」

  柳泉終於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絲很奇特的表情。

  「所以跡部財團不需要擺平這件事了。我也可以。」她用一種干巴巴的語氣說道。然後也許是為了善後、也許是為了避免無話可說的尷尬,她走到其他那幾個早就束手就擒、中了昏迷咒被東倒西歪地集體堆在牆角(?)的小混混身旁,挨個編輯了一遍他們的記憶絲。

  ……終於感受到HP裡的魔法部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了。至少巫師的戰爭蔓延到麻瓜世界裡以後,會有人來替巫師們收拾爛攤子、修改相關人等的記憶什麼的……

  先前那種故作輕松的堅持忽然讓人感到毫無必要了;她索性一個人將惡役擔到底。

  「現在,在他的腦海中,故事是這樣的,」她開始講述那個自己剛剛才編成的新腳本。

  「貝拉特裡克斯是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壞女人,雇佣了他們想要對我們不利——這一點完全未經改動。劇情一直到我們在展望台上開始戰鬥為止都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我們之間的戰鬥就是簡單的打鬥,不牽涉到任何魔咒或警槍等等超科學的或違法的行為……在我們躲避在這堆展櫃之後的時候,也許是因為那兩個不良試圖逃跑,所以貝拉特裡克斯殺害了他們。接著,在激烈的打鬥中,貝拉特裡克斯本人也突然倒了下去,原因不明,也許是因為某種內在疾病……」

  柳泉看了一眼那個仍然昏倒在地的小混混。

  「假如我解除他所中的昏迷咒的話,他就會很快醒來。」她向跡部和手塚解釋道,「然後他只會記得他不敢以一敵三,後退的時候自行絆倒,撞到了後腦暈倒了。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她的目光投在他們兩人臉上,一時間竟然流露出了幾分凜冽的意味。

  「所以請牢記這個腳本。不要弄錯了。這種超科學的事情,一般人是會恐懼且不肯接受的。」

  「我原本就清楚,打贏並不是什麼問題,因為我明白自己必須要做到什麼樣的事情,懷著必須打贏,必須在這裡活下去的決心……但是我知道,打贏之後的事情,才是真正糟糕的事情。」

  那雙明亮得懾人的眼睛漸漸暗淡了下來。

  「果然……會被當作是怪物呢。無論是偏執狂、深井冰,還是怪物,其實都不是一個女子高校生真心想要成為的吧。」

  她仿佛自嘲似的低聲笑了一笑。

  「明明是這麼美妙的日子,我卻永遠失去了兩個朋友,這真是……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平安夜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其中卻隱約蘊含著一絲傷感。

  從剛剛那扇為了使用飛來咒而被她打破的落地窗外,對面遠處的摩天大樓上安裝著的巨大廣告屏裡,正在循環著播放和聖誕節有關的廣告。相搭配的廣告歌,也穿過飄起細小雪花的黑夜,從窗子的巨大破洞裡傳入展望台上。

  【雨過了深夜

  就會化作雪了吧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你一定不會來了吧

  獨自一個人的Christmas Ev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那一連串的廣告顯然是從以前到現在一系列廣告的集合,因為廣告裡的人物打扮得和現在的流行並不完全相同;現在,當她抬起視線,望見那個巨大廣告屏的時候,屏幕上顯現出的廣告詞,正是「你想見的人,也一定想見到你」。

  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能力,會拯救你的朋友,但也有可能,會讓你的朋友離你而去。即使是這樣,你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嗎?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是這樣,又如何?

  因為在新手村裡的那個跡部景吾不是對她說過嗎。

  【你聽從你的內心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作出犧牲一切的覺悟,並且付出令你痛苦的努力……這樣的選擇,不是比什麼都要珍貴嗎?】

  你們的生命……你們的平安喜樂,就是我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我已經披荊斬棘,艱難跋涉,千山萬水,去斬殺惡龍,去對抗世界,一往無前。

  即使被疏遠,即使被誤解,即使被憎恨……即使是這樣,我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

  ……所以說這都是什麼見鬼的爛腳本啊?!瑪麗蘇先是變成了公主,然後翻越了高山,穿過了大河,擊敗了惡龍,成為了勇者……最終救出了王子。可是,再往後呢?公主卻並沒有得到快樂。她又變成了孤獨一人,而王子依然是王子,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近在眼前,卻仿若遠在天邊。

  【埋在心底的願望

  看起來也不會實現了

  還以為在今晚

  我就能有勇氣說出來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那首廣告歌,這麼唱道。

  隔窗相望,廣告屏上的女主角幻化成了另外一位,廣告詞也變成了「無論如何,今夜我想與你相見」。

  冰冷的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輕輕抽了抽鼻子。

  就這樣吧。

  這一定就已經是任務順利完結的時刻。

  修正至少十位因為世界崩壞融合而出現的不合理現像與不合理角色——而她在這兩天之內修正的角色還不夠多嗎?

  而且,她總是要離開的。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她僅剩的逗留時間已經不足12小時了——即使現在就道別,應該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了吧?

  她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這兩位剛才貝拉特裡克斯特意點出的王子——網球的王子,在動漫裡永遠年輕、永遠進取、永遠強大、永遠充滿希望與未來的人物。

  「現在你可以報警了,手塚君。」她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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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處進入個人線結局分歧】※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6日:

  本章有配樂菌出沒【。

  本來想多寫點HP卷的內容,然後把這一章延後到聖誕節之前放出來的,這樣就應景了~~不過後來想想看也沒關系,天氣冷了,大家現在就可以開始期待聖誕和新年了【咦

  本章配樂: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04章 【回歸篇跡部線】 1

  說完那句話之後, 柳泉就走到了一邊去,仿佛就打算站在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好好欣賞一下遠處摩天大樓上巨大廣告屏裡播出的廣告,沒空再跟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們搭訕了一樣。

  她的雙手環抱在胸前, 那是一個很明顯的自我防御的姿勢。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像這一天半以來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自如、輕松、隨和、容易相處。

  她重新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姿態,渾身散發著「沒錯我就是一個蛇精病加偏執狂所以你們最好不要來惹我」的氣息。

  雖然剛才在戰鬥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穿來的那件礙事的大衣脫掉扔到一邊的角落去了,但是此刻站在幾乎整面玻璃都碎掉了的落地窗前,僅僅穿著一套冰帝的冬季制服, 獵獵的狂風將她腦後長馬尾的發梢吹得在空中亂舞, 她卻恍若完全不覺得寒冷一般。

  窗外遠處那幅巨大的廣告屏幕上,閃動著的廣告, 已經是今年最新版的了——雖然配樂還是同一首, 但內容已經換成了英文。

  【All alone I watch the quiet rain

  Wonder if it's gonna snow again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I was praying you'd be here with me

  But Christmas Eve ain't what it used to b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她的表情僵凝,仿佛戴上了一個面具。從側面看,她的嘴唇微微嘟著, 嘴角卻略微有點下撇,像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麼一樣。

  塔外的照明光亮投射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 將她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有種不太真實的色彩。

  忽然, 她身後有人說道:「你真的打算一直擺著這個『就是我拯救了整個世界』的帥氣姿勢直到警察趕來嗎, 啊嗯?!」

  柳泉的雙肩微微一動, 但卻沒有改變自己的姿勢。

  「我覺得這樣很好。」她淡淡回答道,「我已經達成了【拯救世界】和【拯救王子】兩項巨大的成就,想必明早就可以通關了。我現在非常期待自己將要獲得什麼通關獎勵,也許是一件傳說中的終極史詩武器?」

  跡部大爺微妙地噎了一下。

  其實對於如何哄女生開心來說,不管是手塚還是跡部,都頗為苦手。

  手塚是根本沒有想過這種技能還有學習的必要,何況他一向不會考慮如何討別人歡心——有那種時間的話不如認真鑽研一下網球或者功課;跡部則是本人設定逆天,根本不需要去討別人歡心,就有一大堆人爭著想要討他的歡心,所以他也認為討女生歡心是不需要學習的無用技能。

  ……何況他以前跟這個難纏的女生交往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刻意討過她的歡心,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一樣相處……不,合作愉快嗎?!

  誰知道都跟她一刀兩斷這麼多年了,他今天卻要去完成一項自己以前從未做過的高難度任務。

  跡部默了片刻。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啊。」他自言自語似的嘟噥道。

  柳泉假裝沒聽見。

  然後她聽到跡部大爺走開到一旁的腳步聲,他不知道做了什麼,幾秒鐘之後又轉了回來,走到她身旁站定,順手遞過來一樣東西。

  柳泉定睛一看,險些沒氣炸。

  ……他居然遞過來一根棒球棍!

  「好吧。給你。你現在可以開始砸東西了。」

  所以說跡部大爺是記住了她剛才隨便說自己是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了嗎!!

  柳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簡直想衝著他喊「你才神經病你全家都是愛砸東西的神經病你還搭理我這種不科學的超電磁炮……不,神經病干什麼!!」。

  她忍了又忍,最後沒好氣地從跡部大爺手中一把奪過那根棒球棍,咚地一聲隨便往旁邊一扔,唰地從衣袖裡重新抽出魔杖,邁著重重的步子咚咚咚地走到那一堆破櫃子前,當當兩聲甩出兩個魔咒。

  「四分五裂!」

  「粉身碎骨!!」

  然後只聽得那堆櫃子先是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然後在粉碎咒的作用下嘩啦一聲散了架,變成了一地碎木片。

  啊沒了防御咒鐵甲咒固若金湯終極護防等等魔咒加持的任何物品都只能是個渣啊。

  她面無表情地垂下握著魔杖的右手,轉過頭去,故意錯開了和跡部大爺直接面對面的角度,而是衝著他身旁的空白位置,說道:「看見了嗎?我可是個怪物,我會更好的砸東西的法術。」

  她說的時候鼻尖似乎慢慢紅了,嘴也微微嘟著,像是在極力忍耐著某種糟糕的情緒一樣,聲調又急又快,每個音節都十分簡短,仿佛害怕它們稍微長一些就要拖出自己心底打算掩藏的感覺來似的。

  跡部一瞬間臉上露出某種近似於煩躁不安的神色,語氣略帶一絲惱火地說道:「……本大爺管你用什麼方法啊,又不是沒見過你用這些超科學的玩意兒!啊∼啊,你有這樣的才能,也見識過更糟的狀況,可是本大爺和手塚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啊,以前沒見過這種事情,稍微驚訝一點難道不可以嗎?!難道你第一次看到別人在你面前使用這種魔法的時候,心裡一點都不感到震撼,一點都不動搖嗎?!」

  他愈說愈是生氣,怒氣衝衝的,好像那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又開始發作了一樣。

  「我們剛才那麼緊張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擔心你使用魔咒的事情無法解釋!擔心你會用這麼便利的手段去做一些……踩線的事情!我們又不知道你到底會什麼樣的魔咒,會怎樣去解決這些善後的事宜!即使是打網球的時候,出界了的話也算是違規不能夠得分吧?!」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火大了。

  「難道就不能給本大爺和手塚一點消化這些信息量的時間嗎!這兩天以來我們所面對的沒有一件是正常的事情吧!誰說你是怪物了?!拯救世界的只可能是勇者,又怎麼可能會是怪物!沒有一本書會這麼寫的好吧!這麼寫出來的話不會有人要買的……」

  一旁的手塚終於按著眉心微微嘆了一口氣,走過來打斷了跡部大爺愈來愈生氣的長篇大論。

  「假如我們的態度給你造成了誤解或感到傷害,非常抱歉。」

  他十分嚴肅地直視著柳泉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但我們希望使用的是一個能夠讓我們三人全部平安無事的計劃……而不是像你今天一直在強調的那樣,只讓我們兩人平安離去就可以。那種事情,我相信跡部和我都一定會去拼命阻止它的發生。」

  柳泉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視線在他們兩人臉上來回巡視了幾圈。

  手塚表情嚴肅,目光明亮清直。跡部則一臉烏煙瘴氣,目光和她的視線相遇的時候,那雙眼睛還氣哼哼地故意瞪大了一點,用力地反瞪回來。

  慢慢地,她的唇線慢慢拉平,拉直,然後又唇角微微上翹,最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的眼眶似乎還有一點發紅,可是那抿起的嘴唇分明噙著被說服了的笑意,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頓了一頓,才說道:「……是嗎。」

  這兩個字一瞬間幾乎又要把已經爆炸的跡部大爺惹毛,幸好緊接著這個冰帝學園有名的前 網球女神+現 女神(經病)就又放了一個大招。

  「不管怎麼說,作為不科學的大怪獸,對於自己聽到的凡人的感想還算感到滿意。」她突然改用了第三人稱,迂回地說道。

  跡部立刻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

  「什麼大怪獸啊你以為自己在拍哥斯拉嗎……」

  她微微放松了一點自己緊抿的唇線,忽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不,跟哥斯拉無關。作為一個合格的大怪獸,我的理想是一生中至少擊敗一個奧特曼。」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一下連手塚都露出了無處吐槽的表情。

  「說起來,那些巫師的傳說裡,真的有一種怪獸,叫做『攝魂怪』,長得像蝙蝠,出現的時候能夠帶來寒冷和恐懼,擅長吸食人的靈魂。」她又說道。

  跡部臉上露出了「喂喂現在好像不是開始講都市傳說的好時候吧」的神情。

  不過手塚臉上倒是意外地顯露出了一點感到有趣的神色。他一定是「對於自己所聽到的每一樣知識都要認真學習」的那根筋又發作了。

  柳泉故意裝作沒看見跡部的一臉烏煙瘴氣的表情。

  「當然,我們也是有方法來驅逐它的。這個魔咒的效果十分好看,既然今晚是難得的節日,也不妨當作煙火大會的某項余興節目來表演一下。」

  ……為什麼要作這種奇怪的提議呢簡直意味不明啊……即使想要在方才近乎鬧翻的尷尬之後想點別的方法來修復一下這脆弱的友誼,也不必做到這一步吧……

  不過……嘛,既然自己以前在HP世界裡的守護神是一只鳳凰,身形又漂亮又舒展,看起來的確美極了——那麼為了解除這種難言的尷尬,稍微……表演一下,也應該沒什麼吧?

  懷著對這樣的自己微微感到疑惑的心情,柳泉沉默了一下,揮動魔杖,喊出了那個自己一直不敢再使用的咒語。

  「呼神護衛!!」

  一束銀白色的光芒幾乎是立即就從她的杖尖噴出,在空中盤旋上升,最後,化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7日: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樣,本章開始進入大爺的個人線【。

  是寫完個人線直接進入HE、然後再開始寫別人的個人線呢?還是把每個人的個人路線都寫出來,最後再一個個寫ENDING呢?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本章就不上配樂菌了,提到的那首歌仍然是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大家可以去搜搜在線試聽~~:)


第405章 【回歸篇跡部線】 2

  一只孔雀的形像。

  雖然是自己決定使用這個魔咒的, 但是當看到守護神的一霎那, 柳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在HP的那個同人世界中所看到的不一樣!!那個時候, 她扮演著鳳凰社的中堅力量之一莉莉 伊萬斯, 守護神也很盡職盡責地是一只鳳凰!

  而現在這只大鳥……不, 雖然也一樣姿態舒展昳麗, 但毫無疑問是只公孔雀。因為它在半空中來回飛舞了幾圈之後,居然蹦跳著作出了開屏的姿態!

  跡部和手塚也仰望半空, 臉上露出的都是十分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色。

  「這、這是……」手塚發出難以一見的驚奇的聲音。

  同樣感到十分意外的柳泉張了張嘴,默了幾秒鐘,才擠出一點聲音來。「……守護神咒。」

  「哈?!」跡部大爺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助詞來。雖然聲音還是那麼美妙低沉具有磁性, 但柳泉第一次無心欣賞。

  她只是仰首望著那只銀白色的公孔雀肆無忌憚地在半空中高傲地走來走去, 不時作出開屏的絢麗姿態;沉默了許久之後, 才解釋道:「這個咒語, 召喚出的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神一般以某種動物的姿態出現, 不過施咒者本人並不能夠決定其形態……」

  「所以說這只是隨機出現了孔雀的形像嗎?」手塚的聲音已經在一瞬的驚訝之後恢復了冷靜沉穩。

  在回答之前,柳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一陣的發緊。

  「……不。」她沉默了片刻, 低聲答道。

  「雖然無法自行決定守護神的形態和種類, 但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所以有些人的守護神過幾年之後會產生變化,比如從蝙蝠變成牝鹿……之類的。」

  「牝鹿?為什麼要特意指出是牝鹿?這其中有很重要的區別嗎?」手塚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著她所說的話, 不放過每一個技術細節——就像他在賽場上一樣。

  反而是一旁不知何時稍微走遠了一些,倚牆而站的跡部, 聞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他動聽的聲線把這簡單的四個音節也說得一詠三嘆,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投向柳泉的臉上。

  「你所舉的例子, 守護神從蝙蝠變成了牝鹿,是因為那個人……喜歡上的人,守護神的形態是牝鹿,是嗎?啊嗯?」

  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特別展望台上落下,一時間,並沒有任何人說話。

  柳泉的視線飄向了一旁,並沒有回答。

  半空中那只銀白色的公孔雀的幻影慢慢消散。

  跡部突如其來地再度輕聲一笑。

  「什麼嘛……在本大爺所不知道的什麼時候,有好好地進化了呢。」

  這麼說著,他忽然用倚著牆壁的那一側肩膀用力一頂牆壁,借力站直了身軀,慢吞吞地走到柳泉面前。

  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話到嘴邊卻又斟酌著遲疑了下來,停頓了一下,才開了口,嗓音裡微帶著一抹笑意。

  「這麼說來,根據這個魔咒的特性,也可以把它看作……一種了不得的表白,是吧?啊嗯?」

  柳泉仍然偏著頭盯著一旁的某一點,沉默了一陣子之後,用鼻子哼了一個氣音出來,當作是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防火門今晚再一次被人砰地一聲用力推開了。

  一群警察出現在那裡!

  柳泉在驚訝了一霎那之後,忍不住低聲吐槽了一句:「……這種時候來得還真快啊?」

  跡部「嗯?!」了一聲,挑眉望著手塚,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在問——那個女神(經病)到底在說些什麼?

  接收到跡部的眼神,手塚沉聲說道:「我們在天空樹曾經報警,但當時對方明顯不太相信我們所說的話……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天空樹附近應該一直有巡警來回巡邏吧,一切正常的情況下有一聽就是年輕人的聲音報警,或許會認為是在這種節日裡情緒過度亢奮而做出的惡作劇。」

  他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於是其他兩個人都默了。

  他的視線往大廳一旁被柳泉用束縛咒困住的那群黑社會小混混那裡一掃,嚴肅地說道:「不管怎麼說,那些暴力分子還是必須交給警方來處理。我來把情況向他們描述一下吧。」

  跡部……很微妙地體現了一下他與手塚身為原作中官方CP(大霧!)的感情值,目送著手塚一臉正氣凜然(?)地走向那群環顧四周一臉震驚的警察,並且順利地與為首的那位警部大人開始交談之後,才收回視線,轉向柳泉。

  ……結果他還沒開口,就看到她一臉憋著笑的樣子,連連衝著他搖手。

  「不不不假如你經過思考覺得自己果然更喜歡手塚君的話其實完全不需要告訴我……因為我完全能夠理解,十分能夠理解!」她忍著笑把這句調侃的台詞一本正經地說完,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跡部SAMA那張蒼白的臉上頓時氣得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喂我說,你……!!」

  還沒說完,跡部大爺就突如其來地、很不華麗地——

  打了個噴嚏。

  ……其實也真是不能怪他。

  從一開始柳泉衝進來的時候,他就是只穿著一身冰帝網球服的,原本的那件昂貴的呢大衣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且東京塔的部分電力又被貝拉特裡克斯切斷,特別展望台上的照明雖然沒有受到很大影響,但室內空調系統無疑還是由於電力不足導致供暖溫度不夠;在混戰中好幾扇落地窗又被貝拉特裡克斯發出的四處亂飛的攻擊魔咒砸碎,更不要說那扇柳泉主動打碎的窗子了——此刻冰冷猛烈的夜風正卷著天空中飄起的細小雪花,洶湧地從那個巨大的破洞裡湧進室內。

  另外,被鑽心咒折磨之後,作為一個普通人,跡部大爺的意志力、忍耐力和體能實際上已經是頂級表現了,換作其他人的話也許早就受到內傷口吐鮮血地倒下了。

  不過即使這樣他看起來也已經接近了體能的臨界點,面色蒼白、表情疲憊、神情暗淡,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說話的聲音裡能夠聽出很明顯的氣虛來。

  也難怪剛才在柳泉發出守護神咒的時候,他要悄然走到一旁去靠著牆站立。大概是不想在手塚和柳泉面前顯示出令人擔心的模樣來吧。

  突然不忍心再跟他開玩笑,也不忍心再因為他剛才好像打算調侃她的意圖而回嘴,柳泉回頭,在大廳裡用視線搜尋著那件被自己脫掉丟在一旁以方便戰鬥的大衣。

  她很快看見那件大衣被團成一團丟在某個角落裡,就飛快地跑去撿了起來,又很快跑了回來,在跡部大爺開腔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抖開那件大衣,唰地一聲把它披在跡部的肩上。

  「我剛剛打完痛快的一架,可不覺得冷啊。」在跡部大爺提出異議之前,她輕快地說道,「但是你不是因為表現出自己的英雄氣概而受到了那個壞女人的攻擊嗎?受傷的人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暫時忍耐一下吧。」

  「……總覺得你即使是在說服本大爺,言語也似乎意味不明啊……」

  沒有再拒絕她披來自己肩頭的大衣,跡部低聲抱怨似的說了一句。

  柳泉假裝沒有聽到。

  仿佛為了掩飾這種被迫披上女士大衣的尷尬,跡部拉緊自己的肩膀附近大衣的前襟,緩步走向一旁。

  特別展望台的四周環繞著大片的落地玻璃窗。這種脆弱易碎的玩意兒完全扛不過剛才的攻擊咒亂飛的打鬥場景,碎了好幾片。此刻站在展望台上,感覺夜晚冰冷的風完全是從四面八方灌進來的一樣,柳泉打了個寒噤,趕快默默地給自己身上追加了一個保暖咒。

  跡部大爺卻好像存心耍帥一般,偏偏走到一扇沒有破碎的落地窗前,俯望著塔下亮著燈的部分和燈火通明的街道。

  即使站在這樣的高處也足以想見街道上的盛景——畢竟,今晚是平安夜呢。

  跡部沉默了片刻,突如其來地說道:「說起來……那個瘋女人是把本大爺當成你的……男朋友,才會對本大爺下黑手的吧。」

  柳泉一愣,立刻筆直站好,規規矩矩地鞠躬致歉。

  「真是很對不起!我完全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連累了無辜的你,真是不能更抱歉!我……我會好好謝罪的!」

  跡部盯著她拼命道歉的姿態,一時無語。過了一分鐘,他才以一種類似憋著氣一般的聲調,惱怒地說道:「謝罪?!怎麼謝罪?切腹嗎?!」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8日:

  反正已經進入個人線了所以請大家稍安勿躁。。。站其他CP的也別緊張,線路總得一條一條慢慢寫。

  另外,凡是寫了個人線的男主,那就說明這是作者菌心目中的男神~~所以在個人線裡希望大家都愛護一下作者菌心目中的男神,假如這條線寫的不是自己的本命也請不要催促。蟹蟹大家。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目前計劃是這樣:

  大爺的個人線大概總共十章左右完結,然後先不進入最終HE,直接接T部的個人線,完結之後兩個人有一段共通線,然後分別進入個人線HE,如何?^^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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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回歸篇跡部線】 3

  【士道不覺悟, 去切腹吧!】

  熟悉的怒吼突然從記憶深處浮了起來。現在再想起的時候, 那種惆悵所造成的空洞感仍然存在,但是仿佛已經快要被追憶的溫情所填滿了。

  在我的努力下,你最終得以活下來。那麼我就可以毫無遺憾地離去。因為這已經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到的事情。

  柳泉眨了眨眼睛。

  單單只是威脅要我切腹的話……可嚇不倒我啊,跡部君?因為你不會知道, 我曾經在這種雷同的威脅之下生存了六年, 也沒有哪一次真的被迫遵循命令對自己下手啊?

  再說——切腹……那應該是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才會說出來的提議吧……你真的是冰帝之王,跡部景吾嗎……?

  完全不明白畫風為什麼一秒鐘從少年漫變成了新選組,柳泉又眨了眨眼睛,困惑地望著跡部大爺。

  這種無辜又迷惘的表情更讓跡部大爺惱怒了。

  他氣哼哼地說道:「所、以、說……!你又不是那個策劃劫持本大爺的人,你要道的是什麼歉?!本大爺白白替你的……男朋友背了一次邪惡攻擊, 假如真的要道歉的話也應該是讓他來……」

  柳泉聽到這裡才從目瞪口呆中猛然回過神來, 慌忙搖手:「不不不不不我真的沒有男朋友所以要道歉的話還是由我自己來……」

  她忽然卡殼了。

  因為她看到跡部大爺突然轉向她,臉上露出一個酷炫狂霸拽的笑容, 簡直囂張得不得了。

  猛烈的風, 不斷地從被剛才的一番激戰所打碎的那幾扇落地玻璃窗的巨大破洞裡吹進來。

  在這一側也可以看到遠處那棟摩天大樓外牆上所懸掛的那幅巨大的廣告電子屏, 此刻仍然放送著剛才那個系列懷舊的聖誕廣告。那支廣告的配樂是應景的聖誕歌曲, 隨著那寒涼的夜風和從半空中飄落、再被夜風裹挾而來的細小的雪花, 美妙的旋律從窗子上那些巨大的破洞裡湧入室內。

  【雨過了深夜

  就會化作雪了吧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你一定不會來了吧

  獨自一個人的Christmas Ev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著名的本國音樂家所作的聖誕歌,這樣唱道。

  跡部又把視線轉向窗外, 望著塔下的街道, 以及亮起綠色燈光、有如一株巨大的聖誕樹的塔身。

  「喂, 你啊,坦白說出自己心裡想的事情,很難嗎?」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雖然是不太客氣的言語,但他的語調卻很低沉柔和,所以聽上去並不顯得多麼冒犯,反而有種兩個人已經很熟悉了所以說話才能如此隨意的親近感。

  「……不管你想要說些什麼,都會好好地在這裡聽著的。因為……我們不是被選定的同伴還是隊友什麼的嗎,你昨天說過的。」

  跡部又加了一句。

  窗外街道上的聖誕歌繼續唱著:

  【埋在心底的願望

  看起來也不會實現了

  還以為在今晚

  我就能有勇氣說出來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柳泉望著那個巨大的破洞,沉默良久之後,忽然輕聲說道:「……我們是從天空樹趕過來的。」

  跡部似乎微微有點驚訝,哦了一聲。

  「我收到一封mail,裡面說『來這個城市最高的塔上吧。你不覺得這種決戰的地點很富有詩意嗎?』。」

  「一開始,我沒有充分考慮各種因素的綜合影響,所以猜錯了貝拉特裡克斯的意圖,以為她指的『最高的地方』是天空樹……還是手塚君最先猜到,因為在英國的監獄裡被關押了很多年,與世隔絕,所以她的頭腦已經陳舊落伍了,也許以為東京塔還是東京最高的地方……」

  「一想到因為自己的原因給你帶來了多麼巨大的痛苦,就感到難以忍受的愧疚與更巨大的憤怒……痛恨著這樣無能的自己,沒能及時擊敗對手,保護同伴……」

  跡部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所以,你是怎麼回復她的?」

  他重新轉向她,那只曾經在貝拉特裡克斯傳輸給她的照片裡痛苦地睜大的眼睛,此刻深深地注視著她。

  「你是怎麼回復她邀約你決戰的mail的?」跡部又補充了一句。

  柳泉起初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這只是一個虛擬世界而已……她在這裡能夠逗留的時間,已經只有幾個小時了……天亮以後,她就必須離開這裡,因為她的時限到了,即使再怎麼希望,也不可能留下來——

  「請坦白地告訴我。」沒等到她的回答,跡部又用嚴肅的語氣說了一遍。

  「因為我剛剛才說過,不管你想要說些什麼,都會好好地在這裡聽著的。」

  ……可是在剛才的激戰中,手機早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啊。此刻身後全部都是警察,柳泉也不敢冒險使用飛來咒把手機找回來,那太明顯了……

  她想了想,終究覺得自己回復的內容現在想起來實在太羞恥play了所以壓根說不出口——因此她從袖口裡滑出魔杖,壓低杖尖,確保在他們兩人身前,只有他們兩人能夠看到的位置上,輕輕點了點。空中隨即浮現了一行淡金色的小字。

  【好,我去。最後一次警告你,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一定會與你以及你愛的主人同歸於盡 】

  跡部露出驚異的表情,睜大了雙眼,緊盯著那行浮空的小小金色文字,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柳泉等了大概一分多鐘,還是沒聽到跡部的任何回應。她覺得這行字實在是太羞恥了絕對不能再這樣持續展覽下去,所以抖了抖魔杖,那行浮空的金色小字倏然消失了。

  「現在你看到了。」她勉強找出一句話來打破這層不自然的沉默,尷尬萬分地又抖了抖手中的魔杖,重新把它十分精細地藏回自己的衣袖裡,借以逃避那種好像被人看穿的不自在。

  又過了十幾秒,跡部大爺才咳嗽了一聲,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就好像也尷尬得不得了似的。

  「真……真是了不得的發言啊,」他一開始說得有點磕絆,但一旦開了口就愈說愈是流利了,到最後聲音裡甚至帶著一抹笑意。

  「就好像……剛才那種喚出守護神的魔咒一樣——都是,呃……了不得的表白,啊嗯?」

  柳泉只好把視線也轉開,看向另一邊的方向,感到臉頰上一陣發燒般的刺痛。

  「隨、隨便你怎麼說吧。」

  說出了這種幼稚的、類似賭氣一般的言語,她覺得更不自在了,覺得盯著另一邊窗外的夜空也不能緩解這種超級尷尬的情緒,索性重新又把視線轉回來,這一看卻看出了問題——

  拉緊肩頭的大衣,任憑衣襟在夜風中被吹拂向身後飄舞,站姿和造型都十分瀟灑的跡部大爺,好像臉色……比起剛才來,又蒼白了……那麼一點點ho?

  ……叫你帶著內傷還耍帥!

  雖然這姿勢、這氣勢,甚至剛才的台詞都帥出了新高度,但是……這輕傷不下火線必須帥你一臉的乙女游戲官配即視感是腫麼一回事?

  柳泉又看了一眼站姿十分瀟灑的跡部大爺,忽然抿著嘴唇微微一笑,走過去扶住他的右臂。

  「喂,我說……假如還是覺得不適的話就別勉強了吧?現在不是網球比賽,稍微示弱一下的話……也不會有什麼糟糕的事發生的喲?」

  突然被她扶住手臂,跡部一開始好像表現得有點吃驚,更多的則是因為尷尬而導致的不適應;雖然也許內傷外傷都在消耗著他的那點英雄氣概,但是跡部大爺一貫的畫風都是氣場兩米三,橫掃二次元(什麼鬼!!)——所以他的第一反應還是下意識的嘴硬:

  「和手塚當初那種嚴重的傷相比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傷勢所以不用……」

  柳泉不輕不重地用魔杖的杖尖順手戳了一下他的肋部。

  ……跡部SAMA啊,你又愉快地踩到信雅醬當初因為重傷被迫引退的深刻傷痕了啊。所以自己的傷口同樣被戳也是應有的回報吧?

  而且跟你說傷勢的問題你都能開口就扯到手塚到底是腫麼一回事!果然在你心裡他才是你的官配吧……

  跡部大爺一瞬間臉色都變了,因為疼痛而下意識屏息了一霎那;完全是靠著自己超強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才忍著沒有立即痛叫出聲。

  柳泉抿唇,衝著他笑了一下。

  「是嗎?」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將杖尖留在跡部肋部附近的位置上,思考了一下自己曾經學過的治療咒,「真遺憾。本來還想讓你看看我會的其它的魔咒呢——比如說,治療咒啊、治療咒啊、還有治療咒什麼的?」

  跡部似乎屏著氣,過了幾秒鐘,大概是度過了那一陣疼痛;於是傲慢地一抬下巴。

  「……那你還在等些什麼?等我給你雇一整個棒球場的觀眾來嗎?」

  即使是已經被錘煉得什麼台詞都會正常對待的柳泉,也不時地會被跡部大爺酷炫狂霸拽、跳出五行外的反應微妙地噎一下(?)。

  「……不,」她終於答道,「其實冰帝網球部的那兩百人應該就夠了。」

  跡部瞪了她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9日:

  再來我想占用大家的一點時間聊一聊。

  實際上這大半個月以來,我奶奶都在ICU,因為她突然腦梗,最近一直都是危險期,我每天除了自己的事情,還要跑醫院,還要注意照顧我爸爸別太激動別太緊張,晚上回到家還要碼字。。。確實感到了蠟燭兩頭燒的力不從心。

  我有信心拿出來的更新每一章都經得起推敲,並不是因為事情多而草率地寫一寫然後就丟上來應付差事了。但是一再地看到以前說明過的問題被重復提出,感到真是太困惑了。我並不是一個有始無終的人,說好了要好好地寫每個男主的分結局也就一定會好好寫,但下次提問之前,能不能請大家先認真看看我寫過的內容,我在作者有話說裡說明過的事項?一再地回答雷同的問題真讓人焦躁,可無視的話是不是更讓人不開心?

  接下來我把目前要說的注意事項再說一遍,下次再有人問雷同的問題我就直接跳過了哈。

  1、回歸篇的順序:網王→K→薄櫻鬼。

  2、分結局順序:大爺→T部→室長→副長→小一。

  3、現在要寫的劇情總的順序如下:網王大爺線劇情→T部線劇情→共通線→大爺HE→T部HE→K回歸篇(室長線劇情+HE)→薄櫻鬼回歸篇+HE(包括副長線和小一線)。

  4、每個HE劇情都很飽滿,不是簡單幾句甜寵文就算了,會繼續描寫妹子和該線男主的一部分劇情,比如網王篇那一定就是大爺或T部和妹子關於繼續打網球的故事,K的話那就是室長和妹子作為SCEPTER 4繼續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的故事,薄櫻鬼的話稍微特殊些,回歸篇和HE會一起寫,副長線是副長和妹子在西南戰爭裡重逢的故事,小一線是小一在江戶當警察的時候和妹子重逢的故事。

  以上!

  ==================================

  本章配樂: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以下是試聽鏈接:


第407章 【回歸篇跡部線】 4

  ……然後感覺被治愈了。這姑娘聲稱的治療魔咒果然有奇效。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他體內緩緩流動起來, 溫暖著那些疼痛而冰冷的地方;肋骨好像不那麼疼了, 原先體內叫囂著打算把他撕得四分五裂的那種難以形容的疼痛好像也慢慢減輕了許多。

  好像自從她被迫從網球界引退以後,從來沒有夠長的一整段時間,像這兩天一樣,他們能夠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地對談, 或者相處。

  ……不, 也許還是帶著很多負面情緒的。針對那些在他生活中莫名其妙就冒出來的女生們。

  不過他確實沒有想到,最後替他解決了大部分困擾的,居然是她。

  像一個認識多年的、毫無威脅的、只會在這段友誼中帶來種種好處的老朋友那樣,她顯露出自從離開賽場之後,就許多年未曾露出的果決手段, 臉上重新露出了那種能夠折服對手的銳氣和自信, 用一些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方法,將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女生們又都一個個安然送走。

  其實, 他當然也並不是一上來就完全可以坦然接受這種和那些女生們的出現一樣莫名其妙的幫助。尤其是來自於她的。不過當他詢問她理由的時候, 她笑嘻嘻地回答道:因為我們是注定要組隊打怪的同伴啊。

  ……把那些女生們稱之為野怪也真是沒誰了好嗎。

  還有, 你以為這是在玩游戲嗎!

  就這樣, 看著她帶著可疑的微笑, 可疑的目的, 采用可疑的舉動和手段,真的如同解決野怪一樣在冰帝校園裡到處跟人約架(?!),再打贏, 再被堵截, 再同樣打贏……

  他最後忍不住開始思考一個荒謬的問題。

  ……柳泉信雅, 你這一天在冰帝校園裡到底刷了多少經驗值,升了幾級了啊,啊嗯?!

  當然她的打怪地圖第二天就延伸到了他家裡。最後的那一場劍道比試,她居然表現得那麼出人意料地……有點帥氣?!所以說在從網壇引退以後,她躲藏在那一層蛇精病偏執狂的保護色(?)之下,到底都悄悄地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啊,為什麼會進化出了這麼多新技能啊!?

  ……啊啊,真是太氣人了。膽敢比跡部SAMA還帥的人就干脆叉出去埋了吧?

  而且,真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居然還有一只野生大BOSS要單刷啊!

  他把視線投向那個單刷了野生大BOSS,之後搖身一變為治療型NPC,正在遮遮掩掩地躲避他們身後那群警察的視野範圍,偷偷用超現實主義的治療咒在幫他這個隊友回血回藍的女生。

  【好,我去。最後一次警告你,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一定會與你以及你愛的主人同歸於盡 】

  剛才她用另外一種超現實主義的魔咒,具現化在他眼前的那封答復野生大BOSS決鬥邀約的mail,仿佛又全文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糟糕,已經能夠背下來了啊。

  ……這些話,真的是普通的女子高校生能說出來的嗎……那麼凶狠,那麼瘋狂,那麼憤怒,那麼不顧一切……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聽過有人說「為了跡部SAMA,我們來決鬥吧」之類的話。當然也聽過「為了跡部SAMA過得好,我什麼都願意做」這一類的話。而且,即使是「為了跡部SAMA,我要與你同歸於盡!」之類的狠話,好像也曾經偶爾聽人提起過……似乎忍足就曾經帶著促狹的笑對他說,那些為了爭奪他的青睞而鬥得眼紅的女生們,叫囂著要跟對方同歸於盡,聽上去簡直超現實——

  不,但是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會把這三句話連在一起使用。

  這三句話連在一起之後,果然殺氣騰騰,威力大增呢。

  ——我要與你決一死戰。

  ——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否則我就會豁出性命跟所有應該為此負責的人同歸於盡。

  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真是惡質的女人。

  為了一個跟自己已經毫無關系的普通同學,就可以如此干脆利落地豁出性命去啊?

  就像當初輕視自己的網球才能一樣,現在又在輕視自己的生命。

  並不是御姐的類型,可有的時候做事比御姐還居高臨下、自以為是啊。

  不管怎麼看都是那種和當年一樣,一臉的「我的技能滿值了所以大概可以胡來了吧」的表情,完全就是那種讓人簡直懶得替她操心的類型啊。

  他注意到她收起了那根魔杖。也許是治療咒的效用也就這麼多了。她衝著他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幸好沒被別人發現啊我真是太聰明了」這一類洋洋得意的內容。

  ……不,也許和當年相比,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再一樣了的。

  他的左手伸過去,輕輕落在她挽扶著自己的那只手上,然後緊緊地握了一下。

  「也許今天晚上回到家還是會看見那些奇怪的、占滿整條長桌的人……什麼姐妹什麼鄰居什麼世交什麼青梅竹馬……」

  啊啊,他想。自己也突然開始說這些無謂的話了呢。突然覺得偶爾說一說這樣的話也是有必要的。

  「也許明天上學的時候還是會看見那些各種各樣號稱與本大爺有關的女生……什麼大財團的千金、網球部的經理、女扮男裝的部員、他校的網球天才少女、朋友家的姐妹、還有那些據說本大爺會喜歡的同校的不同校的女生們……」

  「也許這一切今晚過後會消失,也許永不消失……」

  那種美妙動聽的帶著磁性的迷人嗓音,慢慢低沉了下來。

  「柳泉——」

  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信雅。」

  柳泉不知為何突然心頭打了個突,下意識猛地挺直了背脊,響亮地應道:「是!」

  跡部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微微笑了起來。

  「不……不要作出那麼蠢的反應啊,八嘎。」他低聲說道。

  在距離地面250米的高處,猛烈的夜風從破碎的落地窗裡灌進室內,將他們兩人的頭發吹得更加凌亂了。他們交握著的指尖仍然帶著一絲冰涼,但掌心卻是溫暖的。

  「以後……准許你稱呼本大爺『景吾君』。」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塔下的一片燦爛燈海,語氣故作輕松隨意似的說道。

  柳泉的唇角,慢慢慢慢地往上翹了起來。

  ……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呢。

  說起來,從前她也曾經聽到過很多人這樣地含著一絲惡意,作出過這樣狂放的猜想和暗示吧?只是那種時候,她從來都只是把這些擅自推測當作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野望而已——誰會知道有這麼一天,她終於聽到了這麼好的一句話,從眼前這個無數少女夢想著的人口中對自己說出來呢?

  【你也喜歡跡部景吾吧,我說?】

  【即使已經成為了他永遠不可能接受的身份,你卻還是存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你感到焦慮,因為這個世界湧入了太多的外來者,幾乎每一個人都對你的前男友心存幻想……】

  在她來到這個崩壞的混亂的世界之後,第一個被她解決掉的異世界瑪麗蘇妹子曾經說過的話,突然在她腦海中不切實際地浮現了出來。

  【你曾經擁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機會,但是你浪費掉了……他不可能給你另外一次機會的,冰帝的王者可不會做這麼軟弱且自打耳光的事呢……】

  【如何?很漂亮吧?但是再漂亮,它也不是你的,你的能力再強、等級再高,大概也無法很好地駕馭它吧……你即使贏得了與我的這一仗又如何呢?它永遠也不可能真正順從於你,就如同你那位被萬人愛慕著的前男友一樣——】

  還有在新手村中的那個標准女配川崎成美說過的話。

  【聽說……信雅醬這個最後的絕招,還是跡部君幫忙起的名字呢——啊∼啊,果然當時曾經好好的交往過啊。】

  最後,是那個凶狠的來自於同人世界中的貝拉特裡克斯 布萊克女士的mail內容。

  【有趣。你竟然在這裡如此投入感情地生活著嗎】

  窗外被夜風裹挾而入的聖誕歌,繼續這樣唱著:

  【依舊殘留的對你的思念

  慢慢地飄落在黑夜裡

  街角的Christmas tree

  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柳泉臉上的笑意逐漸擴散,深刻且清晰了起來。她同樣學著跡部的樣子,望著塔下的夜景,用一種輕描淡寫似的語氣回道:「……假如叫你『小景』,你覺得怎麼樣呢?」

  她故意把「小景」那個稱呼咬得很重,刻意做作的、玩笑似的可愛語調仿佛溢出的糖蜜,瞬間就讓跡部大爺露出了類似牙疼一樣的表情。

  跡部握著她手的那只手猛然一緊。他的怒氣值似乎又上升了一些。

  「我說……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刻說這麼煞風景的話嗎,啊嗯?!」

  窗外遠處那幅巨大的廣告屏上,終於閃現了最新的廣告詞。

  「不管經過多少世紀,也要與你相聚」。

  柳泉笑著,把臉轉向他。

  「對不起對不起,」她含笑說道,「景吾君。」

  「其實……我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30日:

  首先感謝今天投喂我的小天使風sang、Patroclus、我要ssr、失歌和幸福的飛蟲!(ゴ ̄3 ̄)ゴ╭∼

  所以接下來基本上都是撒糖!無責任撒糖!

  配樂菌還是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這首歌也算是霓虹過聖誕時的必備曲目了呢。其實我覺得大爺線的主題歌大概應該就算是這首了吧【。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說起來選擇這首歌也是因為有一次我聽POT的電台節目,裡面有個小短劇的BGM就是這首歌,我覺得炒雞好聽!不過短劇的內容簡直了……說的是T部聖誕節回國,大爺去接他,跟他要禮物,結果T部特別干脆利落地回答「沒有」。大爺:……


第408章 【回歸篇跡部線】 5

  東京塔的電力又莫名地恢復了之後, 警察還要在現場勘驗;而那些莫名其妙地失憶了或者被修改了記憶的小混混們則被依次押下塔去。

  不知道手塚是如何與那位警部交涉的——說起來他應該十分富有與警察交涉的經驗才對, 想想他的祖父就知道了——那位警部居然批准了讓跡部和柳泉先行離開東京塔,去醫院治傷。

  也許是因為跡部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好吧。面色蒼白,滿頭大汗,臉上和身上都有著一道道血痕, 走路緩慢, 必須由柳泉在一旁加以攙扶……一副受了內傷的樣子,說起來去醫院檢查也是應有之義。

  但是搭電梯下行的時候,跡部大爺卻沒有選擇直達塔底。

  柳泉並沒有操心到幾樓的問題,等到她發現的時候,他們居然站在門上標著「No. 3」的電梯門前, 而他們面前是——一個透明展櫃!

  此刻既然東京塔恢復了電力, 那個展櫃裡的展品自然就讓人一覽無余了——居然是一座由鑽石鑲嵌成的東京塔模型!!而且,為了配合東京塔的實際外觀配色, 那座模型上鑲嵌著普通的鑽石以及粉紅鑽石, 並且還鑲出了數個心形, 簡直不能更美!

  雖然已經經過了如此漫長而艱苦的一整天, 柳泉還是忍不住「哇!」地驚嘆了一聲。

  「好厲害——!!」

  跡部大爺哼了一聲。

  「你以前難道沒有來過東京塔嗎?啊嗯?」

  柳泉還沉浸在對那座鑽石東京塔模型的驚嘆中, 聞言也只是笑嘻嘻地答道:「……是沒有來過啊。也許小學的時候來過……?可是那麼久之前的事情, 早都忘了啊……這裡居然有這麼漂亮的一座東京塔模型,真是……真是……太、太華麗了啊!!」

  「你喜歡?」跡部大爺雙手環在胸前,又哼了一聲。

  「開玩笑吧……誰會不喜歡這麼漂亮的鑽石東京塔啊?」柳泉只顧著站在展櫃面前歪著頭上上下下地仔細觀賞那座模型, 隨口應道。

  「喜歡就拿走吧, 當作是難忘的今夜留下的紀念品也可以。」跡部大爺在她身旁用一種「天涼了我們讓東京塔破產吧」的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

  柳泉覺得自己一瞬間簡直是被雷給劈了。

  「開、開、開玩笑的吧……!」她立刻站直了身子, 結結巴巴地說道,簡直不能更驚奇了。

  「我、我們現在還算是受害者……可是拿走它的話就變成現行犯了啊……!」

  跡部大爺繼續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我明天會派人去和日本電波塔株式會社交涉的。」

  「那、那又是什麼神秘的機構啊……!?」柳泉瞠目結舌。

  「哦,是東京塔的管理機構。」跡部大爺回答道。

  柳泉默了片刻,果斷地答道:「假如要找一樣什麼東西留作紀念的話,也不必洗劫東京塔的鑽石模型展櫃……」她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想著對策,片刻之後啪地打了個響指。「我們去紀念品商店。那裡一定有討人喜歡的各種紀念品可以供我們打劫……不,選擇。」

  跡部大爺似乎站在她身旁屏氣了幾秒鐘,才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

  「我說……」

  柳泉立刻立正站直。「是!」

  跡部大爺好像對她的這種愚蠢的回答特別難以反應似的,她聽見他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算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故意表現得像個笨蛋一樣!你這樣會讓人質疑本大爺華麗的品味!啊嗯?」

  柳泉嗤嗤地笑了起來。

  他們來到夜間無人的紀念品商店,跡部大爺露出極為挑剔的眼神,四處吐槽著各種「廉價且劣質」的紀念品,各種不滿意的樣子。

  ……也對,在事先觀賞過了那麼一尊晶瑩美麗的鑽石東京塔模型之後,這些義烏小商品批發品質的廉價大眾化紀念品,當然不可能讓跡部財閥家的少爺滿意。

  柳泉猜測,跡部大爺突然這麼執著於在東京塔裡尋找一件「難忘的今夜留下的紀念品」,大概……是因為他們剛剛在250米高處的特別展望台上,交換的那番對話?

  真是……意外地純情且認真啊,跡部SAMA。

  既然猜到了跡部大爺的心情,柳泉就在跡部大爺再度提起「明天跟日本電波塔株式會社交涉一下就行了」這個話題之前,迅速地選定了一個水晶球。

  那個水晶球裡面放著一座小小的東京塔模型以及幾座周邊建築的小模型,紅白相間的塔身在晶瑩剔透的水晶球裡顯得格外鮮明好看。水晶球內的地面上還積著一層雪花似的銀白色碎屑,柳泉猜測只要晃一晃水晶球,那層雪花樣的銀白色碎屑就會像真的雪花一樣洋洋灑灑地飄舞起來。

  重要的是,這個水晶球看上去做工還算精致,價格也不算離譜——柳泉打算等一下把差不多等額的鈔票放在商品櫃上,然後再拿走這個水晶球。

  當然,她是不會讓監控設備拍到他們兩個人爆竊的現場的。柳泉舉起魔杖,一道光芒射出,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跡部仍然雙手環在胸前,半靠著那個上鎖的商品展櫃,不滿似的哼哼道:「……所以我們還是必須打破它啊。既然都要來上這麼一下,何不用在那個鑽石展櫃上呢?」

  柳泉果斷地說:「我比較喜歡這個水晶球。作為一個十七歲的正常少女,房間裡擺上這麼一個水晶球才算合情合理吧?擺那麼一尊鑽石模型實在是太獵奇的設定了……還是留給這幾天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那一堆所謂的『日本國第一老牌財閥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們吧。」

  跡部大爺這次真的從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

  「那就不如讓那尊鑽石東京塔模型留在這裡的展櫃裡吧。」

  不知為何,柳泉再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跡部大爺有點惱羞成怒,「你……!這次又是為什麼笑……?啊嗯?!」

  柳泉愈笑愈是開心,笑得簡直停不下來。

  「你……」跡部剛要發作,他面前的這位前 女神(經病)就突然開口了。

  「因為……我剛剛發現,我真是好喜歡你啊?」

  跡部猛然語塞,張了張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柳泉笑眯眯地又望了他一眼,就舉起魔杖衝著那個商品櫃上鎖的櫃門,說了一聲「阿拉霍洞開」。

  哢嘣一聲,那把鎖應聲而開。

  柳泉笑嘻嘻地掀起短裙的裙角墊著右手,小心翼翼地拉開櫃門,將裡面的那個水晶球取了出來——全程都確保自己的指紋沒有一丁點沾在展櫃上的任何地方。

  跡部盯著她的動作,忽然不知為何有一點心塞。

  ……自己重新回鍋上任的女盆友是個魔法師+慣偷,法術也用得很好,偷拿東西也手法專業……看起來實乃居家旅行偷雞摸狗殺人放火實施犯罪之必備同伴,腫麼破。在線等!

  下一秒鐘她就重新表現了一下自己的良知未泯,稍微把已經墜落到最低點的國民好感度又刷回來了一點。

  她回過頭來望著他,眼眉笑得彎彎的。

  「景吾君,你帶錢包了沒有?……我想把買這個水晶球的錢給他們留在這裡。」

  跡部沒好氣地展開兩手,給她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著。「本大爺現在身上會帶著那種東西嗎?!那種東西早就在第一時間被那些家伙搜走了好吧!在被你連累之後,你竟然還讓本大爺等了那麼久才趕到……這種遲鈍的反應必須回去之後認真檢討!!」

  被他咆哮了,她臉上居然還是帶著那個明晃晃的可惡笑容,嘖,真刺眼!

  她居然還笑嘻嘻地說道:「喔,糟糕了……我的錢包好像在戰鬥中掉在特別展望台上了,那裡現在充滿了警察先生們,再回去的話一定會當場被當作容疑者抓起來吧?」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所以說最後還是需要本大爺明天派人去跟日本電波塔株式會社交涉一下吧……所以到底是為什麼非要來偷這個廉價的水晶球啊!既然怎麼樣都得去跟管理機構交涉的話那當然是選擇最好的紀念品——」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突然踮起腳來,飛快地向前傾身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又更快地唰地一下縮回身子重新站回了原地,捧著那個水晶球,笑眯眯地望著他。

  跡部那聰明敏銳的大腦,居然有一瞬的混亂和當機。但是他僅僅只是卡殼了一霎那,就迅速地恢復了正常。

  不過這次他恢復正常之後也沒有好過多少,她剛才的突襲仍然給他留下了巨大的混亂——她柔軟雙唇的觸感仍留在他嘴唇上,仿佛還帶著一點類似薄荷巧克力一樣清新的甜香。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大腦完全無法控制肢體,只能氣哼哼地瞪大了眼睛,用力盯著她那張笑得很無辜的臉。

  她抿著那雙泛起粉紅色、如同塗了一層草莓醬一般的嘴唇,雙眼裡有明亮的光芒在跳動。

  然後,她說:「景吾君,今晚最好的紀念品,就是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31日:

  所以來點高能!【。

  高能嘛就必須有配樂,所以——

  本章配樂:仍然是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09章 【回歸篇跡部線】 6

  他本來打算說的話, 一下子又全部都消了音。

  最後,他只能帶著點尷尬似的皺了皺眉。

  「嘖,一起回家吧。……大衣被那些魂淡拿走了啊, 可惡!外面很冷吧,果然還是叫米迦勒派車到這裡來接我們的好。但是手機也都被……」

  「噓。」她突然豎起一根食指搭在唇上, 阻止了他因為微妙的不自在而長篇大論的說話。

  「我有辦法喔。」她眨了眨眼睛, 衝著他笑嘻嘻地說道。

  盡管知道她指的肯定不是「派車來接」這件事,他還是出於某種為了免除更多尷尬的、微妙的少年心, 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問道:「……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通知米迦勒?」

  她的眼神一閃, 笑了。

  「……害羞了呢,景吾君。有點……微妙的可愛啊。」

  她的直言不諱立刻讓他炸了毛,引來少年橫眉豎目的一頓反駁。

  「什、什麼啊!不、不要胡說八道了,你!本、本大爺才沒有……」

  「我有辦法喔,」她笑著, 放輕聲音, 又說了一遍。

  「溫暖景吾君。」

  少年徹底地炸了毛,線條圓潤的顴骨上轟然炸開一抹紅色,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簡直意味不明!……」

  她笑著, 表情那麼愉快又狡黠。她舉起魔杖,輕松地往他們兩人身上施放了一個保暖咒。

  「這也是我學來的法術之一, 可以給身體保暖。」

  果然感覺不到先前的那種喪失電力供應之後, 偌大的東京塔裡傳來的涼意了, 跡部皺著眉, 一臉嫌棄地瞥了她一眼。

  「……既然有這麼方便的魔咒,你跑進來的時候還穿得那麼笨重……」他嘟囔著,突然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簡直把身後的手塚都擋住了啊……害本大爺以為你是一個人闖到這裡來的!」

  咦,又是手塚呢。你到底是有多在乎手塚君啊你們果然是原作官方CP吧跡部SAMA……

  而且她也沒穿多少啊,僅僅只是一件普通的呢大衣+冰帝制服這種標配而已,連圍巾都沒有系——再穿得少一點的話就要穿幫了啊畢竟普通的女子高校生不可能有這種耐寒度啊!

  柳泉忍著笑,又火上澆油地問了一句:「所以當你看清我不但自己跑來送死,還把手塚君也一起拖來當墊背的,簡直要氣死了?」

  跡部板著臉點了點頭。

  柳泉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這簡直不知道是自從她來到這個混亂的崩壞融合世界之後的第幾次失笑了,幾乎每一次都跟跡部大爺有關——促狹地說道:「可是我們不來的話也許景吾君會有危險啊?在天空樹的時候,我曾經試圖自己一個人前來這裡,但是手塚君明知道這裡有危險,還是要堅持跟我一道前往,他說——」

  跡部大爺果然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是偷偷地豎起了耳朵。

  ……哎呀她好像站錯CP了現在再改換陣營站塚跡CP還來得及嗎!

  「他說:『……假如跡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的話,他有可能會受到傷害,甚至喪失生命……!假如這種事情真的發生而我們來不及阻止的話,你還會認為網球才是最重要的嗎?!』」

  柳泉憑借記憶力一字不差地轉述了手塚當時的英雄台詞,果然……看到跡部大爺臉上掠過一抹感動的表情,但卻還是那麼嘴硬地說道:「哼,手塚這個人從來還都算是可靠,啊嗯?」

  ……唉能把乙女游戲玩到連自己的CP和即將到手的HE都想要自行放棄的地步也真是沒誰了好嗎。

  「是的。」她咳嗽了一聲,正色答道。

  「是一位可敬的對手和朋友。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那麼尊敬他、喜愛他了。」

  她的眼珠狡黠地一轉,落到跡部大爺的臉上。

  「——包括你在內。」

  ……這個女神(經病)真的能把他氣死!!

  「好吧既然你一再提起手塚,那麼我們還是回到展望台上去找他好了……」跡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衝口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果然,他看到她那種促狹的笑意微微一凝,帶著驚訝的表情,睜大了眼睛望著他。

  他心頭有些微妙的得意——讓你再胡說八道!也要拜倒在本大爺的口才之下!

  ……不過他還真是有點微微的擔心,擔心著這個女神(經病)會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干脆就點點頭說什麼「好啊那我們就回去找手塚君吧」之類煞風景的話!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跟她先行離開算了!(咦?)

  然而,這個女神(經病)果然不負她現在的分類(?),回答得永遠出乎別人的意料。

  「哦……那可不行。」她眨了眨眼,「我覺得我是競爭不過手塚君的……」

  「……」跡部一瞬間覺得還是把這個女神(經病)扔在這裡算了。

  不過她很快就流暢地接了下一句。

  「所以請留在這裡……景吾君。」

  跡部一瞬間又有種得意洋洋的感覺,心裡湧現出類似於「瞧你原來也是很仰慕本大爺的乖乖承認不就好了嘛」之類自得的感想。

  但是他當然沒有那麼容易就點頭。他板著臉,問道:「……理由?!」

  她那張唇角有著隱約的、愛笑的唇渦的臉上,露出輕微的為難的表情。

  「理由啊……」她喃喃道,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望向他的身後,就好像在竭力冥思苦想一樣。

  他又有點惱怒了。

  一個理由有這麼難想嗎!「因為我喜歡你」有這麼難說嗎!

  明明對著別的不相干的人的時候,什麼「為了得到你所以我打算把一切礙事者都掃平」、什麼「我保證一定會善盡作為一個好隊友的責任替您驅趕野怪保證您的安全」、什麼「釋放他們兩人安全離去,然後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什麼「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還有「最後一次警告你,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一定會與你以及你愛的主人同歸於盡」;一大堆各種各樣了不得的表白,簡直讓人……聽不下去!

  結果到了這種時刻,就假裝啞巴,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又沒有讓她當眾跟本大爺表白!不過是說一句好聽一點的話而已——

  然後,她突然說道:「……歸來的你,就是最好的聖誕禮物。」

  跡部大爺猛地一驚。

  「……哈?!」

  他先是驚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一瞬間覺得又是尷尬又是臉上發熱,就這麼維持著頭頂冒煙的狀態過了幾秒鐘,猛然覺得哪裡不對,驀地轉身沿著她的視線方向望過去——

  立刻被氣得跳了起來。

  「……你想個理由都想不出來還要看外面的廣告詞?!啊?!柳泉信雅,你、你真是……!」

  他還沒衝著她發完火,就看到她的眼眉慢慢地彎了起來,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落在他的臉上。

  「因為我就是這麼想的。」

  她清清楚楚地說道。

  「這就是理由。」

  「……」跡部大爺覺得自己一時間被這個答案弄得居然有一點無話可說,只好高冷地哼了一聲。想一想覺得這種反應不怎麼令人滿意,於是又加上一句。

  「這種答案這次就勉強接受了,下一次最好有更華麗的答案!」

  柳泉有點想笑,又竭力忍住了。

  她抽出魔杖來把自己的大衣變成跡部大爺習慣穿的款式和尺碼,再順手把稍微縮小了一些的那個東京塔紀念品水晶球塞進大衣的口袋裡,然後隨便找了個購物袋,用變形術把它變成自己的大衣,穿在身上——好,這樣「作為兩個正常人在冬夜裡戶外的正常裝扮」就裝備齊全了。他們可以作為兩個正常人——出門上路了。

  什麼?想問為什麼她不直接把購物袋變成跡部大爺的大衣就算了?!

  那是因為……跡部大爺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昂貴大衣其實是個免費的購物袋,唇角就直抽抽,簡直停不下來啊。

  於是柳泉只好貢獻出自己的大衣了。好歹她也身為「實業家的長女」,因此雖然在家裡人嫌狗厭的,但是這些外部裝備還是和這一身份十分相合的——主要是因為她那位掛名老爹「為了不給柳泉家丟臉」這一奇怪的堅持,以及自己暴發戶金閃閃的畫風,所以格外看重自己一家人身上披掛的外部裝備的名牌屬性以及燒錢屬性。

  所以對於跡部大爺來說,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昂貴的女式大衣的變形,總比是一個免費購物袋的變形,要容易接受得多。

  柳泉本人倒是很無所謂——本來在HP世界中,作為巫師就已經不太在意自己的外形了,多年以來和周圍的巫師一樣,漂亮的行頭都沒置辦多少件;而且她對自己的變形術很有信心,莉莉 伊萬斯的角色天賦加成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現在當他們推開東京塔的入口大門走出去的時候,正值平安夜接近午夜的時分。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雪花,地面上積了薄薄一層雪。他們的行頭看起來就像是兩個普通的高校生一樣,在深夜的街道上漫步——本來應該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不過柳泉因為打算彌補一下剛才「糟糕的表白」這一事件帶來的好感度降低警報,所以一路上不停地熱情聊著各種讓跡部大爺抓狂的話題,好表示一下自己的關心——

  「需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嗎?果然還是應該回到東京塔的展望台上去找找看我的錢包和手機在不在那裡吧……」

  「變形術唯獨不能變出錢來呢。這真是糟糕。大概是當初的強行規定吧,還是老天定下的法則呢?……否則變形術就可以完全取代煉金術,這個世界金錢流轉的法則也要亂套了啊。」

  「真的不用去醫院看一下嗎,景吾君?那個魔咒的後遺症可不好受呢。」

  跡部大爺煩不勝煩。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難道要本大爺跟醫生說自己中了什麼折磨人的魔法嗎!你覺得那些醫生聽到這種話,不會認為本大爺該去看精神科嗎!」

  柳泉一怔,繼而撲哧一笑。

  「那就……早些想辦法回家吧?好好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一種康復手段呢。讓我來想想——」

  跡部大爺終於翻臉了。

  「所以說我們的手機和錢包都不在身邊,現在應該怎麼回家!——還有為什麼你會這麼啰啰嗦嗦啊,不是剛才還在展望台上大聲地說『明明是這麼美妙的日子』嗎!」

  柳泉愣了一下,瞬即好像悟到了什麼,眼眉慢慢彎了起來,臉上浮現一個愉快的笑容。

  「……是這樣啊。」

  她輕聲應道,突然踮起腳來,向左側微微一傾身。

  「景吾君……我的腳扭了,可以麻煩你……讓我稍微扶一下嗎?」

  跡部微微一驚,眼神霎那間從一開始的「這個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到後來的「啊啊這個討厭的家伙還能不能更神煩一點」再到最後的「這家伙的演技也太浮誇了這都是什麼爛理由啊」;然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微把右臂屈起了一點,又把臉撇向另外一邊,那種動作和傲慢的表情很明顯是在說「沒辦法了誰叫本大爺這麼好心呢」。

  柳泉抿起了唇,笑容變深了一點,伸手繞過他微彎的肘部,挽起那只手臂。

  「謝謝。……啊,說起來,今晚的晚會……大概是趕不上了吧。」

  跡部一愣。經歷了如此驚險刺激的一天之後,剛剛才平安脫險,他早就把今晚的晚會這回事丟到腦後去了。

  「那個……根本就無所謂吧……」他嘟噥著,瞥了她一眼,突然又露出一個酷炫狂霸拽的笑容。

  「還是……你那麼想跟本大爺一起參加這種晚會,啊嗯?」

  雖然他的這種回應在意料之中,但是柳泉真的很想說一句,你想多了啊,騷年。

  ……不過,這正是他的可愛之處,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日:

  聽說今天算是光棍節的預演【什麼鬼

  所以今天我也來撒個狗糧慶祝一下好了【被踢飛

  還要說明一下,這幾章引用的廣告詞,都來自於使用這首Christmas Eve作為廣告歌的JR東海線歷年來的聖誕廣告~~:P

  和上一章一樣,本章配樂: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以下是試聽鏈接:


第410章 【回歸篇跡部線】 7

  在東京塔附近漫步了一圈之後, 雖然有保暖咒的加持, 兩人也覺得現在應該想辦法回家才對——

  最後, 柳泉決定還是自己偷偷回家去一趟吧——這個過程可以很快, 只要她一個人回去的話, 使用「幻影移形」, 可以在幾分鐘內回到這裡;而且她的房間裡當然會放著一些錢, 她記得自己還在抽屜裡發現過一部基本上不怎麼使用、但是還很新的手機,大概是信雅妹子的備用手機。

  向跡部大爺簡單地解釋了「幻影移形」這個魔咒的糟糕副作用之後,柳泉就決定馬上回去。

  在出發之前, 她又忍不住要逗趣地問一問已經炸毛好幾次的跡部大爺。

  「您就這樣相信我嗎,景吾君?萬一我不回來呢?」

  跡部大爺有點不耐煩,「所以你是在告訴我, 本大爺信錯了人?你不回來的話也沒有關系, 最多本大爺明天開始就跟你絕交——」

  柳泉一陣驚詫, 然後笑了起來。

  「絕交?!」她有點驚訝地重復了一遍這個懲罰,「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種寒夜裡,你卻只是打算跟我絕交就算了?!」

  跡部大爺有點惱羞成怒了。

  「不然你覺得怎樣的懲罰更好?啊嗯?!」

  柳泉笑著搖搖頭。

  「不不不這種懲罰已經很嚴重了……相信我, 我決不會想要看到這種事情發生的。」說到後來,她突然面色一正,十分嚴肅地對跡部這麼說道。

  跡部一怔,剛剛從她後面的那句話裡品出一點什麼特別的意味來, 她就忽然「嗖」地一下憑空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跡部大爺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

  幾分鐘後, 空氣中果然傳來細小的「啵」的一聲, 她憑空又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他面前!

  跡部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看到她的四肢還完好無損,沒有缺一只手臂或者少一條腿這麼驚悚的後果出現,才放心地開噴:「喂這就是你的禮貌?擅自離開之前連一聲『再見』或者『我告辭了』都不說?!啊嗯?!」

  柳泉笑嘻嘻地並不當真,說了句「抱歉抱歉」之後,就興衝衝地把一部手機遞過來。

  「現在你可以打電話聯絡家裡了……說起來我之前在趕往東京塔的途中曾經試圖通知跡部家,說你被人綁架,最好動用一下可用的關系叫特別部隊過來……但是被當作是胡言亂語呢。」

  跡部大爺並沒有立刻接過那部手機,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注視著她。

  柳泉有點疑惑,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友善的笑容」溫暖度有所降低,於是趕緊把嘴咧得更開一點,追加再露出四顆牙——心想這下子誠意總該夠了吧。

  但是跡部大爺眉頭一皺,露出了更加嫌棄且帶著一點煩躁的表情,索性橫眉豎目地直接說道:「嘁,本大爺才不用這種過時的、毫不華麗的玩意兒——去找一部公用電話。」

  柳泉有點驚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裡的那部手機。

  ……誠然我知道現在愛瘋最新款的手機已經上市了但是我帶個上一代的來請您稍微用來打一分鐘的電話很過分嗎?!比起連個耳機孔都沒有的最新款來說勞資還真是情願使用舊款好歹在歹徒偷走它的時候會稍微有點耳朵被拉扯的感覺所以足以及時產生被盜的警惕吧?!

  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覺得就算自己真的帶個最新的腎機來的話,跡部大爺大概也會嫌它的價格太便宜了不符合自己金閃閃(?)的品味吧……

  「好吧,好吧。」她認命地低頭,記起剛才在周圍兜圈子的時候似乎見到過一個電話亭,於是把跡部大爺帶了過去,並順手遞給他一個錢包——從信雅妹子的櫃子抽屜裡翻出來的。

  跡部大爺果然帶著一副嫌棄和不耐的表情,使用那部更過時更不華麗的公用電話,給家裡打了個極短的電話。柳泉並沒有認真去聽他說的話,只隱約聽到如下對白:

  「……對,本大爺現在很安全,正在外面逛街!……祖父問跟誰?……就說本大爺自己在逛街不行嗎,啊嗯?!……哈?!祖父怒氣衝衝地問柳泉信雅在哪裡?跟他說那種蛇精病本大爺怎麼可能管得了她想去哪裡!!」

  柳泉驚訝地挑了挑眉。

  哦呀,很警覺嘛,老先生。居然能夠立刻聯想到不見蹤影的孫子是不是跟她在一起,這說明……他已經快要把她直接設為假想敵了,是吧?

  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起來以後,那種【難道非要打壓和毀掉你父親的事業你才能真正得到教訓乖乖遠離我孫子嗎】的老梗會不會真的發生在真 信雅醬的父親身上。嗯,給那位【野心勃勃的暴發戶】柳泉勝平先生先點個蠟。

  跡部大爺還在繼續他怒氣衝衝的對話。

  「……什麼?他問本大爺沒去參加晚宴的原因?跟他說那種場合太無聊了!本大爺懶得去!!……不,你們不用來接,等一下本大爺逛夠了就會自己回去……沒錯,就是因為怕你們未經本大爺允許就擅自追蹤和定位手機信號,本大爺才使用公用電話的!……」

  柳泉撲哧一聲失笑,礙於站在跡部大爺旁邊,不敢大聲笑出來導致他在電話中露餡,所以只能咬牙強忍著,憋得肩頭一聳一聳的。

  ……原來不是因為嫌棄腎6S太便宜太過時了嗎?跡部SAMA有的時候居然還自帶口嫌體正直屬性,糟糕她覺得這簡直太萌了啊腫麼破?!

  跡部大爺及時哐地一聲掛上了電話,轉過頭來橫眉豎目地瞪著她。

  柳泉用力咳嗽了一聲,把已經到了嗓子口的那股笑意強行咽下去,才笑眯眯地問道:「那麼現在我們去哪裡啊?假如不需要家裡的車來接的話,我們就在這裡叫計程車回去吧?我這裡有足夠的錢所以我們可以叫兩部……」

  跡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似的說道:「本大爺先送你回家。跡部家可沒有讓女士在深夜獨自回家的規矩。」

  柳泉突然想起在上一次那個新手村的世界裡,跡部曾經帶她去跡部邸觀看信雅妹子當年比賽的錄像,想要借以教導她糾正錯誤的畫風(大霧!)、重新振作起來。

  那個時候他們一言不合,不歡而散,但是跡部大爺仍然叫他家的老管家安排車子送她回家,當她婉言謝絕的時候,他板著臉說道:把客人扔在半路——這不是跡部家的待客之道。

  ……雖然那個時候的跡部大爺,應該不是眼前的這一個,但是,不管是哪一個跡部大爺,都讓人感覺……不知何時就會從他那裡接收到微妙的善意和溫暖呢?

  都讓人感覺,再多的人喜歡他,確實都是應該的。

  包括她自己在內。

  跡部大爺果然吩咐計程車先去柳泉家。當然,柳泉也沒有一再推辭。

  深夜的街頭已經沒有多少人影,雖然街邊節日的彩燈還都閃閃發亮,但街道上卻是一片寂靜,有種安寧靜好的氣氛。

  車子在柳泉家門前停下,柳泉搶先打開車門下了車,剛想回過頭去跟跡部道別,就聽見他也跟著她邁下車來。

  「請在這裡稍微等一下。」他對司機說,然後轉向柳泉。

  從大門口望去,柳泉家宅邸看起來已經全部熄了燈,只有客廳裡似乎還亮著一盞小燈。跡部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說道:「……你家對一個女子高校生深夜不歸的行為還真是放心啊……不會平時你就經常這樣,所以已經習慣了吧……」

  柳泉聳了聳肩,沒打算替柳泉家這種放任自流的態度辯解,不過有嘴炮不回會喪失樂趣,她就隨口答道:「跡部家不也是一樣嗎,有人打電話去報告貴府少爺被人綁架的事,而且打電話的這個人其實也是您家認識、心裡有數的人,居然還會被當成『被少爺甩了以後就胡言亂語電話騷擾報復』的行為,對你難道不是也很放心嗎……」

  跡部大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嘁,應該是那個瘋女人綁了本大爺之後沒作別的舉動,所以沒人起疑的原因吧。」他漂亮的雙眉狠狠地擰在了一起,仿佛還在對那件事感到憤怒和不滿似的。

  「而且當時時間還早,為了帶你一起出席而不被家裡啰啰嗦嗦地說嘴,本大爺還事先打電話回家說晚一點會自己直接去晚宴的會場……真是巧得不能再巧的時機了,所有的巧合都趕在一起……」

  柳泉眨了眨眼睛。

  ……好懷念啊,這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

  這種特屬於跡部大爺的、和他酷炫狂霸拽的高富帥外形一點都不相稱的、什麼事都想得很周到的愛操心的性格。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日:

  最近很忙,所以偶有像今天這種想不出要說什麼的時刻,請大家無視我,自由地吃糖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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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回歸篇跡部線】 8

  他想和她一起直接去晚宴的會場, 大概也是想半路上停下來找個地方把她這個在冰帝校園裡刷了兩天怪的人間兵器, 打扮成足以在華麗的宴會上綻放光芒的淑女吧。

  而且對於她來說,跡部家的誰哼哼唧唧地說她偏執狂也好蛇精病也好不顧顏面地倒追他家少爺也好,很重要嗎?即使對於從前的信雅妹子來說,他們兩人之間也是合作愉快的關系吧?何況信雅妹子一開始既然連渡邊家那種鄉下釘子戶的桌子底都能鑽, 還會在乎什麼面子上好不好看的呢。即使換了一個世界, 這種畫風也不太會有多少改變的吧?

  不過跡部大爺倒是很認真地在替她的面子和形像在操著心呢。

  她抿著嘴唇,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跡部大爺的右手。

  跡部嚇了一跳,右手抖了一下,還好沒有直接條件反射地把她甩開。

  她仰著頭, 望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即使是在闕黑的深夜裡, 光線不明的街道上,那雙眼睛也如此明亮, 像有星星落進了裡面一樣。

  真是誇張的、文藝腔的比喻呢。可是在那一霎, 她就是這麼想的。

  「謝謝。」她用一種極其慎重、極其鄭重的語氣對他說道。

  跡部大爺好像嚇了一跳。

  「……謝什麼?」他用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瞪著她, 滿臉都是「這個女人果然今晚還是用力過度所以頭腦也進溝了嗎」的狐疑感。

  「你都有好幾年不曾在本大爺面前這麼禮貌客氣過了吧?!……不, 應該說, 你從來就沒有在本大爺面前禮貌客氣過……所以說現在這一謝再謝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因為連累了本大爺要謝罪的話也應該有其它更好的方式吧?啊嗯?!」

  雖然又被跡部大爺訓斥了, 但是柳泉卻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髒仿佛都被浸泡在一腔溫水之中,暖洋洋地,水面上還在蔔蔔蔔地冒出一個個泡泡。心髒像是被那種溫暖的情緒所脹滿了那樣, 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生長、發芽、蔓延, 馬上就要衝破胸膛。

  想要衝上去。像個不管不顧、除了滿腔熱情的愚勇什麼都沒有的十五歲衝動少女一樣, 猛地攔腰抱住對方,把臉埋進他的胸口,在冬夜裡感受著少年清瘦的一截腰腹以及他溫暖的身體上傳來的溫度,對他說他沒有事真是太好了,他願意站在她面前真是太好了,他允許她——唯有她——以名字來稱呼自己真是太好了……

  可是,她已經是跨越了很多年、很多個世界,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算是什麼年齡的成年人了。她也不可能留在這樣的世界裡。在這一刻她甚至有點痛恨起自己昨天干淨利落的學園刷怪行動,以及今天他們共同經歷的一切來——因為假如不那樣做的話,也許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接近,這樣她就可以只是遠遠地看到他們一切安好而放心離去——

  ……不。那樣的話,也許自己會有點……不甘心吧?就像她離開新手村的那個世界的時候一樣。

  假如沒有昨天那種干淨利落的學園刷怪行動,以及今天他們共同經歷的一切的話,那麼他們也許將永遠仍是兩條平行線,謹慎地在彼此之間劃出一條無形的、區隔的界線,對對方懷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向著迥異的兩個方向各自奔去。

  所以這是一個死局啊。是無法兩全其美的劇情,是怎麼選擇都只能走到BE的糟糕路線。

  難怪這個任務的名稱,會叫做「我的偉大與渺小」——原來,即使她再學會多少種不得了的技能、砍過多少不得了的BOSS和野怪、經歷過多少其他人壓根無法想像的艱困和磨難,成為一個多麼出色多麼不得了的人,也無法讓自己在這裡多留一分鐘啊——現在,她已經充分了解了。

  空余的右手縮起來藏進衣袖之中緊握成拳,再用握著他的左手輕輕地搖了搖他的手,柳泉仰起臉來,衝著跡部露出一個大大的、近乎愚蠢一般的笑容。

  「謝謝你送我回家。……我只是想說這個。」

  臉上的笑容一定無懈可擊。含笑而輕快的語調也一定無懈可擊。這種離別的戲碼在從前已經被她演繹過很多次,所以這一次她一定也可以完美地做到——

  「還有,謝謝你沒有因為被我連累而責怪我。」

  「謝謝你昨天同意做我的……隊友和同伴。」

  她在黑暗中露出八顆牙齒,標准一般無懈可擊的笑容。

  「即使不是感恩節,聖誕節大概也是個感謝自己從他人那裡所獲得過的美好善意的時刻吧?……所以我必須為了從你這裡所接收到的一切美好善意表示感謝呢。假如我以前表現得毫無禮貌的話,那麼我就從現在開始補上那些應該表示出來的謝意吧。」

  面前穿著合身的昂貴(?)大衣,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少年微微一怔。

  很顯然是被她這種啰啰嗦嗦的感謝詞震撼到了吧。

  也許他說不定會想,這算是哪門子的表白啊。誰的女盆友會在這麼美妙的平安夜義正詞嚴地作致謝演講而不是戀愛表白的呢。

  也許還會有點後悔於剛才輕易就接受了這個女神(經病)重新占據他的女盆友這一易受嫉恨、詛咒與暗殺,充滿危險色彩的寶座呢。

  不過下一分鐘跡部大爺的酷炫狂霸拽屬性就重新占據了控場的主動。

  「喂,啰啰嗦嗦的致謝什麼,這可不是值得讓你謝個沒完的事啊。」

  「被你連累什麼的……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不過,本大爺早就被你連累習慣了!」

  「做你的隊友什麼的……難道以前我們不一直都是隊友嗎?你沒忘記你在比賽的時候是誰規定所有冰帝後援團和整個網球部必須替你助威吧?……哼,假如不是本大爺每次都出席督場的話,就以你以前那種目中無人的傲慢態度,你以為還有多少人願意替你鼓掌吶喊啊。」

  這麼說著,跡部大爺居然真的說出了一點怒氣衝衝的意味。他瞪著她的臉,那雙眼下有一顆迷人淚痣的明亮眼眸在暗夜中似乎顯得熠熠生光。

  「……還有啊!假如送你回家也值得你高興的話,那以後每天放學你都給我老老實實等著,等本大爺部活完畢以後送你回家,這樣行了吧?!」

  柳泉的鼻尖猛然一澀,眼中迅速充斥了朦朧的水光。

  ……別對我太好啊,跡部SAMA。這樣的話……我就會生出不得了的貪念,會生出不顧一切的瘋狂的野心……想要留下來的啊?!

  因為極力想要忍回那種落淚的衝動,她的雙唇又微微地嘟了起來,眼睛也不停地眨著,像是這樣做就可以掩飾掉自己那一臉【你說的話我覺得很好所以被感動到了】的表情似的。

  跡部的視力比一般人好得多,當然也看到了柳泉那一臉奇奇怪怪的表情。

  他不知為何感到有點不自然的尷尬,咳嗽了一聲,忍不住用那只沒被她拉住的左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

  看著那個女神(經病)的腦袋因為這個動作而微微歪了一下,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要笑出來。不是因為她滑稽的表情和姿態,而是……而是因為什麼呢,他也不知道。

  「咳,本大爺送你回家這是一項榮耀,別哭喪著臉啊知道嗎!」他沉下嗓子,用一副說教的態度訓斥道。

  「要給我心存感激地乖乖接受!聽到沒有?!」

  然後,他看到面前那個女神(經病)慢慢地揚起視線,直視著他的眼眸裡仿佛有跳動的光芒。

  「聽到了。」她說,唇角一彎,笑了出來。

  那個笑容可真燦爛啊,像是深夜裡砰然綻放的陽光一樣。原來這個蛇精病也會展露出這麼棒的表情來,他居然以前一直都沒有發現過。

  然後,那個蛇精病握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再慢慢松開了他的右手。

  「再見,景吾君。」她說,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衝著他又揮了揮手。

  「再見。」她又說了一遍。

  回到那輛還在耐心等待的計程車上時,跡部發現那個熱心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裡偷偷看著坐在後座上的他——以及車子開走、卻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那個少女。

  跡部哼了一聲,從後視鏡裡瞪了那個熱心的司機大叔一眼。

  司機大叔訕訕地笑了幾聲收回了視線,打岔似的說道:「……年輕人的感情真好啊……」

  聽到這句不倫不類的感想,跡部忍不住又冷哼了一聲。

  這算什麼評價啊。感情不好的話會勞動他跡部SAMA送她回家嗎。作為一個豪門大少+霸道總裁,他可是有自己的行事格調的啊?

  然而唇角卻脫離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擅自微微上挑了起來。

  一定是因為今夜是平安夜吧。什麼神奇的事情,在聖誕節都有可能發生的。

  這就是聖誕的魔法啊。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3日:

  最近這幾天除了配樂和鳴謝之外在有話說的部分沒什麼可聊的,還請大家見諒。

  每天去了醫院之後再回來寫文,就已經感覺身體被掏空【。

  奶奶還在堅持,上次她看到我的時候還可以費力地說「我想你了」,但現在去就只能隔著窗子互相簡單地招招手。

  想起小時候因為考得不好而被她一巴掌揍上牆的事情,想起出國的時候她站在家門口眼淚汪汪地送我的事情,想起每次去看她的時候,只要叭的一下很大聲地親吻她的臉頰,她就笑得很高興的事情。

  奶奶也喜歡帥哥,我一定是遺傳了她這個美妙的特點。

  奶奶也喜歡愛情故事,所以我小的時候就跟著她看了好多瓊瑤電影。

  奶奶,這世界上還有好多充滿了帥哥的愛情故事,趕快好起來,我們可以一起看。


第412章 【回歸篇跡部線】 9

  柳泉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冬季的清晨, 五六點鐘左右的天空, 還是一片寂黑。

  ……完全睡不著啊……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七點鐘的時候,她就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吧。她記得自己那天醒來的時候,床頭的鬧鐘正好指著七點。

  她只有總共72小時的時間停留在這裡……之後,魔法就會消失, 她將永不再回到這裡, 永不可能再見到和自己並肩經歷生死搏鬥,爆竊東京塔,在冰帝校園和跡部邸裡刷異世界來客的那個人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湧到柳泉腦海裡。她從床上跳了起來,伸手抓過床頭椅背上隨意搭著的那件冰帝制服上衣。

  ……

  跡部感到十分疲勞。

  昨天被那個瘋女人用什麼神奇的魔法惡意折磨的身軀現在還在到處隱隱作痛,就好像是那次U-17集訓合宿的時候, 他跟入江奏多打完那場馬拉松大戰之後渾身酸痛、每塊骨頭都叫囂著自己被使用過度不堪重負的感覺一樣。

  可是過度疲勞了之後往往也睡不好覺, 因為身體疼痛的原因導致睡眠質量變差,所以他一整晚都輾轉反側, 做了一大堆互不連貫的亂七八糟的夢。

  ……而且, 不可能睡得那麼香吧!因、因為, 昨天可是有個女神(經病)衝他表白, 還強吻(?)了他一下啊啊啊啊!!

  糟糕, 一想到這件事就完全睡不著了。還真是……會崩了他身為冰帝之王酷炫狂霸拽的人設啊?!

  跡部微帶煩躁地一翻身坐了起來, 隨手抓過一件黑色睡袍套在睡衣外面,系上腰帶,從床上站起來。

  ……反正也總是睡不著, 也許到陽台上去稍微呆一下, 眺望一會兒日出前的天空, 會感覺好一些……?

  但是,當他拉開陽台的落地門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信……信雅?!」

  他難得地結巴了一下。

  因為此刻蹲在——不,斜靠在他房間外邊陽台的欄杆上,在東方的天空中初露的曙光裡,衝著他露出一個笑容的,正是那個瘋狂的家伙,柳泉信雅!

  「你……你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他一瞬間簡直氣急敗壞。

  不但夜不歸家,而且還爬男人家的窗戶!他下意識探頭望了望自己房間的外牆——也並沒有看到水管之類有助於攀爬的東西;只有一棵大樹,距離他的陽台足足有五六米遠,她也不可能是從那上面縱躍過來的啊……

  下一秒鐘他忽然又記起了她突然從自己面前消失,回家去取錢和手機時所用的那個魔法。

  那個魔咒……叫做「幻影移形」,是不是?

  猜到了她是用魔咒跑到這裡來的,並不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危險舉動,他好像稍微放心了一點點,但隨即又惱火起來。

  開、開什麼玩笑啊!他堂堂跡部大爺,被一個女人爬窗戶而不自知,而且再不自覺的話下一秒鐘說不定就要被逆襲了——他忽然想起立海大的那個死板到不得了的真田弦一郎的口頭禪「太松懈了!」。

  「喂,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啊嗯?!」他拉下臉來,語氣也糟糕起來。

  啊啊這個蛇精病到底想做什麼啊!就、就算今天是難得的聖誕節,她也不必一大早就空降在他房間外面的陽台上吧!從煙囪裡下來的是聖誕老人,從陽台上下來的到底是什麼?!

  她只是盯著他微微笑著,好像很開心似的,卻並不回答他的話。

  這種反應莫名地讓他有點心慌起來,氣衝衝一步跨上自己房間外面那個大得不得了、可以在上面擺上桌椅喝下午茶的陽台,徑直走到她面前,口氣很衝。

  「你這麼一大早就跑來這裡,難道是給本大爺來送聖誕禮物的?!」

  她的笑容微微一滯,馬上就很順地接口:「那個昨晚就送了啊。在你大衣的口袋裡。」

  跡部一愣,突然記起來她昨晚順手拿魔法把那個爆竊來的東京塔模型水晶球縮小了一點、然後放進他大衣口袋的動作,覺得頭頂都快要冒煙了。

  「那、那就是你的禮物?!你、你還能不能更敷衍一點?」

  她似乎早就料到他糟糕的心情似的,並不生氣,聞言只是四下環視一下,然後從右邊衣袖裡熟門熟路地抽出魔杖,在陽台上擺著的那張小圓桌上輕輕敲了敲。

  「那我就再送你一件別的吧。」

  她用魔杖指著小圓桌上擺著的一小盆裝飾用的盆栽,不知道用了什麼魔法,那盆小小的盆栽一瞬間在他眼前化為了——昨夜他們看到的那座鑽石鑲嵌的東京塔模型!

  跡部大吃一驚,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看了看,又飛快地衝過去,仔細地盯著那座光芒閃閃的鑽石東京塔模型看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在晨光熹微中分辨出那上面鑲嵌的鑽石原來是假的。

  她卻好像滿不在乎似的聳了聳肩,攤開手說道:「……Sorry,只能變出假鑽石的模型來……否則變形術就要變成煉金術了,支撐魔法運行的法則也就要全盤崩潰了。」

  跡部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地,憋得他連連咳嗽了幾聲。

  「你……!」他怒氣衝衝地說道,話到嘴邊又感覺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想了想,最後竟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你不會是回家以後……半夜又從家裡跑出來了吧?!」

  其實這句話基本上等於廢話。距離他們在柳泉家門口告別不過幾個小時時間,而現在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她不是偷跑出來的,還會是怎麼出來的呢?

  一想到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又惹上了這個冰帝校園裡有名的女神(經病),跡部大爺就憂郁得不行。

  「所以你家對你的去向還真是放心啊……等一下到了你該起床的時間你不出現的話也無所謂嗎……到底是怎樣的家庭啊還能不能給我更認真一點!啊嗯?!」

  柳泉有點驚訝地望著他,睜大的雙眼裡,那層薄薄的訝異卻慢慢淡下來,幻化成了一種溫柔的、動容的笑意。

  「我現在就很認真啊,景吾君。」

  在微淡的晨光中,她含笑這樣說道。

  「很認真地來跟你說『早上好』呢。」

  跡部先是被她的前一句話弄得有點感動,緊接著又被她的後一句話弄得一陣無語。

  ……難道就不能維持正常人的畫風一分鐘以上嗎,這個女神經病!!

  「你到底打算說什麼啊……『早上好』這種話不是明明等一下起床以後打電話或者約在什麼地方見了面之後也可以說嗎!!」跡部忍無可忍地開噴了。

  「有什麼必要非得一大早跑到我家的陽台上來啊……萬一監控系統把你突然出現的畫面拍下來了怎麼辦!就算沒有的話,萬一有其他人看到你就這麼突然冒出來……」

  柳泉一開始有點驚訝,後來她的神色就慢慢變成了有一點帶笑的嘆息。

  「放心,」她輕聲說道,「假如我不想被人看到的話,也是有辦法的。」

  跡部還沒來得及問她又有什麼新把戲,就眼睜睜看到她的身影自他眼前隱沒!

  雖然昨晚已經見識過一回了,他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脫口叫了一聲「喂!!」,邁開腳步衝向她剛才呆的位置——

  她及時又在原地出現了,剛巧在他幾乎撞上她的前一霎那。

  幸好跡部運動神經和反射神經都訓練有素,及時緊急剎車,但他還是不得不用手在她身旁的欄杆上撐了一下,才堪堪沒撞到她身上去。

  這一下他的臉色更臭了十倍。

  「這又是什麼魔法,啊嗯?!」他的語氣不善,干脆就保持著那個上半身略微前傾、雙手在她身體兩側撐住欄杆的姿勢,將她的身影就困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以內——而且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微微睜大了一點雙眼,盯著他突然十分接近自己的臉容,眨了好幾次眼睛,好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只是幻身咒而已。這個魔咒可以讓施咒者隱身。」

  跡部一口氣梗在胸口,悶得他險些咳嗽起來。

  「所以你這樣突然出現、又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消失,到底是想做什麼!」

  她又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抱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輕聲說道,聲調溫柔緩慢。

  「而且也不會再像這樣,突然跑來這裡嚇你一跳了。」

  冬日的朝陽,緩緩地在地平線那一端升了上來。曙光染滿了大半個天空,天色逐漸由暗昧轉為清明。清晨溫柔美好的光線照耀在他們身上。

  她的呼吸之間仿佛充斥著他身上那種清冽好聞的氣息。

  「現在,我要走了。」她注視著他的臉低聲說,「在這之前……景吾君,早安。」

  眼看著她的衣袖袖口裡滑出一截他已經很熟悉了的魔杖杖尖,跡部及時趕在她又砰然消失之前,飛快地伸手抓住她的右手腕。

  「……等一等!」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4日:

  本章配樂:五月天的《好好》。歌詞超贊,所以使用一下~~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13章 【回歸篇跡部線】 10

  她似乎帶著一絲吃驚似的抬起眼睛。在這麼近的距離上, 他才注意到她眼下的一片青黑, 仿佛是昨晚沒睡好的表征——可是不可能睡得好吧!她剛剛回家幾個小時就又跑出來了啊!

  顧不得先前心頭浮上的那種微妙的違和感,他自帶的那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又發作了,關心地說道:「……假如覺得沒有休息夠的話,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本大爺可以原諒你沒有和本大爺一起共度聖誕節這件事——」

  她一瞬間看起來似乎非常驚愕, 又好像有一點想要微笑, 勉強勾了勾唇角,臉上卻浮現出一個比哭還要糟糕一點的笑容來,低聲說道:「……該在家好好休息的人是你吧。明明昨晚被我無辜連累,中了折磨人的惡咒……身體,沒關系嗎?破壞了像聖誕節這種美好的日子, 完全是我的問題, 你可以盡量責怪我,不過今天……還是休息一天吧?」

  那個難看的笑容讓跡部有點微妙的不愉快感, 他皺起了眉心。

  「就因為你連累了本大爺, 所以就一副要哭的樣子?你是來謝罪的嗎?」

  她似乎一愣。

  「……啊啊, 說起來是這樣呢。其實, 最應該對你說的, 不是『早上好』, 而是『對不起』啊。」她輕聲耳語一般地說道,然後凝視著他的雙眼。

  「對不起,景吾君。」

  跡部一瞬間覺得更加惱怒了, 卻不知道這種惱怒所為何來, 又應該如何發作出來。他的眉心擰成一團, 橫眉豎目地瞪著她運了一運氣,才悻悻然地答道:「……沒關系!!所以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用再糾結了!本大爺好歹是個男人所以那麼一點小小的身體上的磨煉還不會放在心上!你那副要哭的臉最好收一收,別再讓本大爺看到——」

  柳泉突然往前邁了半步,毫無預兆地張開雙臂,攔腰把跡部抱了個滿懷。

  跡部顯然嚇了一大跳。

  「你你你怎麼了?!到底在做什麼……」

  「沒什麼。」柳泉把臉深深地埋在跡部的胸口,因而顯得聲音有點悶悶的。

  「……只是覺得,手感真好啊……」

  跡部一瞬間啼笑皆非。

  「就為了這個?啊嗯?!」

  柳泉搖了搖頭。那顆女性的頭在他胸口滾來滾去的奇怪感覺,讓跡部一時間覺得稍微有點語塞。

  明明是一種碾壓的姿態,卻能帶起一陣像羽毛輕輕掃過掌心的微癢感,心髒也跳得稍微有些快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說不定是昨晚中了什麼糟糕的魔咒的後遺症吧。

  「那、那你是想做什麼?」跡部咳嗽了一聲,努力保持著聲調的沉穩。

  沒錯,就是這樣。即使他才是那個被表白的一方(大霧!),他也要表現得沉穩一些,控場力必須達到MAX!絕對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我想……」她緩慢地拖長了聲音,仿佛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一樣。然後,她給出了答案。

  「我想謝謝你。……謝謝景吾君。」

  「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無條件地幫助我,是吧?無論是從前也好,還是在失去了才能之後的現在也好,都在好好地為我擔著心,也並沒有因為我變成了偏執狂而真的放棄我……即使我已經變成了那個樣子,你也沒有真的放棄對我的信任……」

  「無論看到的是怎樣的我……都沒有放棄過我這個人。」

  「比我自己都要更加相信我,這樣的景吾君……」

  她微微抽了一下鼻子,聲音裡帶上了某種輕輕的嘆息。

  「這樣的景吾君,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好好地記住,好好地在心底感謝的。」

  「其實早就想說這些話了……但是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說……昨晚我想了很久,覺得必須說出來才好,所以就跑到這裡來了。」

  「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景吾君對我很好這件事,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跡部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住了。

  ……好吧他還真的是低估了這家伙的恥度下限。不,應該說,這家伙壓根就沒有什麼恥度下限吧!這、這種話都能大搖大擺地公然大聲說出來!為什麼就連表示感謝的方式和言辭,她都會和正常人不一樣!果然還是一個蛇精病吧!

  「咳……不、不客氣。」他難以避免地還是打了個磕絆,隨即就挺直了背脊,決定在面對這家伙的羞恥play攻擊時,必須拿出一副「是啊是啊你的確應該感謝本大爺難得這一次你還算識相」的氣勢來控場。

  「既然知道要感激,那麼將來就給我認真一點!」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說教——雖然這種姿勢說教起來很有那麼一點毫無說服力的意味。

  「聽說你要考東大?以你的偏差值應該還是有機會的……」跡部大爺開始了全方位的訓導。

  「既然打算要向東大發起衝擊的話就認真一點好好念書!今天……不,明天開始,你給我每天來跡部邸報到!開學以後的話……你每天放學後到生徒會室來,本大爺就勉強給你補習一下數學,要懂得心懷感謝,啊嗯?」

  ……啊哦。連她的數學成績稍差都知道啊。她還以為自從信雅妹子退出網球界、和跡部大爺反目之後,她到底怎樣,他就已經不再關心了呢……結果無論是信雅妹子的大學志願、偏差值或者成績,他都有好好關注著啊。

  果然是具備「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的冰帝之王呢。

  柳泉有一點想笑,又有一點鼻酸。

  ……只可惜,她沒有機會再來領受這樣的好意了。

  但無論如何,這個事實也無法說出口。

  「……是。」她低聲應道,頓了一下,又說:「……我一定會考上東大,不會辜負你的期待的。」

  既然在她曾經生活和修補過的那個世界裡,信雅妹子考上了東大——而同一時刻會有多少個同人世界裡的女主角也叫「柳泉信雅」呢?!——那麼就可以認為,這個虛擬世界,就是那個同人世界的……前傳?是吧是吧?可以這樣理解吧?

  所以,那個她已經圓滿修補好了的世界,就代表著這個世界裡還未曾發生過的未來。

  所以,可以許下這樣的諾言,會達成那個艱難的目標,完成他的期許吧?

  她的語氣雖然柔和,但這句話完全是帶著一種確信的態度說出來的,跡部聽了之後反而一怔。

  ……就這麼有把握?!

  「因為,景吾君會好好替我補習的吧?」她輕輕笑了,又補上一句,剛好解了他的疑問。

  跡部一愣,然後語調裡微帶一點不自在似的「啊」了一聲,左右看看,最後實在覺得這個姿勢雖然好,但也不能一直這樣無休止地維持下去;於是決定敷衍似的回抱一下,然後趕快讓這家伙回去——再不回去的話就到了大家起床的時間,讓整座跡部邸的人都看到他們少爺在陽台上被人強抱,到底算什麼?!

  真有趣。他大爺連對上青學部長手塚國光的時候都能大模大樣地散發他那華麗到足以控場的氣場,一般被他的華麗表現或言行閃瞎——或者感動到——的人,都是對方,包括手塚國光。

  但是對上這家伙的時候,卻總是被這個蛇精病不按常理出牌的應對方式弄得措手不及,滿心惱火!

  更糟糕的是,這家伙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被他討厭」這種事。這簡直就等於天然免疫他的華麗光環。

  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為了他跟別人揍架,威脅對手,悍不畏死一般地與強大的對手戰鬥,還撂下狠話要跟對方同歸於盡——

  哼哼。他帶著一絲得意地想,原來她那麼喜歡他,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主動撲上來,是吧?

  那他就勉強回報……不,回抱一下好了。

  他也果真這樣做了。

  感受到他的手臂環繞過她的肩頭,少年有絲清瘦的肩胛骨因為這個用力的動作而在那層睡袍之下略微凸出一段美好的線條,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際;柳泉眨了眨眼睛,感覺眼眶一瞬間濕潤了。

  這是她將會永遠記得的美好時刻。是流浪於虛幻和現實之間的真實一瞬。

  是這段暫借來的人生中將會一直存在的永恆瞬間。

  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系統菌會將她投入這麼一個虛擬的世界來執行這個72小時的限時任務。

  不是為了讓她了解自己在這個游戲中所從事的,到底是怎樣一種偉大而不可或缺的事業;也不是為了讓她明白假如沒有這個游戲的話,世界將會崩潰到怎樣糟糕的地步;也許更不單單是因為她上一個世界未能完成主線任務而導致積分沒達標——

  甚至不是為了讓她平白無故再多執行一個do or die的任務。

  ……是為了,幫助她下定最後的決心,做出最終的抉擇啊。

  這才是這個游戲所能夠給出的,給勝者的獎賞。

  在你放棄之前,讓你明白,你將要拒絕的,是怎樣的寶物。

  讓你明白,這是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你所代替的那個角色人物的人生。你所獲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所努力得到的,不是那個人所遺留下來的,更不是那個人所賜予你的。

  讓你明白,無論去留,只有自己從心得出的結論,才有價值。

  讓你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世界也好人生也好,虛擬或真實,原本並沒有一定的定義;唯有你來過,你愛過,你希冀過,你用心活過,你努力爭取過,你認真對待過——這一切,才有意義。

  真摯的意義。

  最終的意義。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沒有任務的要求,我也想得到與你的HE。然後,沿著這世界運行的法則——讓人們生生不息地生活和幸福下去的自然法則,延續這HE之後的人生。

  與你一起。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毫無預兆地猛烈震動起來,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鬧鈴音,把他們兩人都嚇了一跳。

  柳泉騰出一只手來摸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6:58 AM」的時間。

  ……三天之前,她醒過來的時候,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晨七點整,對吧?

  柳泉的身軀微微一僵。

  也許為了早起上學,定這個時間的鬧鐘很正常,跡部並沒有多問。然而柳泉那絲不自然的愣怔卻無法逃脫他的眼睛,他臉上浮現了疑惑的表情。

  「怎麼了?」

  柳泉把手機的鬧鈴按掉、放回口袋裡,再慢慢抬起頭來。

  這就是自己能夠停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分鐘。每一次可憎惡的別離,都讓人感覺心髒沉重而難以呼吸。

  這也許就是自己能夠看到面前這個人的最後一分鐘。因為這個世界,並不是她之前通關過的那個新手村的世界,而是為了補完自己所缺少的積分而隨機選擇的某個同樣以網王為背景、卻和新手村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換言之,即使她在完成任務之後選擇回歸【以網王為背景的已通關世界】,也不會回到這裡。

  也不會再見到面前這個人,這一個【冰帝男網部部長兼學生會會長跡部景吾】。

  說起來,在不同的世界裡,她曾經遇見過這個人三次。每一次所遇見的,都是不同的他。然而又好像,每一次所遇見的,都是同樣的他。

  無論是童年還是少年抑或青年,無論是金色頭發還是紫黑色頭發,那個人的右眼之下永遠有著一顆令人不容錯辨的淚痣,那雙深邃的漂亮的眼睛裡也永遠有著站在最高處時所需要的勇氣、驕傲、強大和自信。

  這樣的他,在閃閃發光。

  這樣的他,的確夠資格成為無數同人裡的男主角,無數迷妹的夢裡人。

  這樣的他,的確夠資格站在最高處,接受著所有人的仰視、崇拜和挑戰,卻永遠不會跌落下王座。

  因為,他就是王。

  柳泉猛然再度傾身向前,雙臂環繞過跡部的腰間,緊緊擁抱了他一下。她的前額輕輕頂在他的肩胛上,他溫暖的鼻息在這一瞬間吹到了她頸側,拂動那裡的碎發。

  柳泉閉上眼睛,感覺雙眼裡無法遏制地充盈了軟弱的水光。

  「天亮了啊……」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一顆眼淚沿著鼻翼劃過,顫危危地在她的鼻尖上停留了一霎,然後無聲無息地落了下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今夜的月亮,一定也很美呢。」她輕聲說道。

  跡部的呼吸忽然微微一滯。

  冬季清晨那種微帶一點凜冽的清新空氣彌漫在他們周圍,維持著這樣的姿態,跡部的視線很自然地飄向已經亮起來的、遠處的天際。雖然她剛才的說話輕似耳語,他仍然聽到了。

  他的唇角慢慢勾了起來,感覺剛才還在困擾著他的身體上的酸痛此刻居然神奇般地幾乎完全消失不見了。現在,他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她的前額頂著自己肩胛部位的那種觸感。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睡袍阻擋,他覺得自己似乎仍然能夠感受到她的鼻息輕輕吹拂在自己胸口所帶來的那種溫暖到灼熱的感覺。

  明明昨天還那麼凶悍……可是現在卻溫順得像一只被馴服的貓一樣,真的大丈夫嗎,柳泉信雅。

  明明昨天……不,前天的時候,她還理直氣壯地站在跡部邸的某間大廳裡,對他的祖父聲言自己對他並沒有什麼不得了的企圖的啊?

  明明在大前天,當他一大清早站在教室的門口,看到她氣勢迫人地把一本書甩到同學的課桌上,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動手揍人的時候,心裡明明還充斥了對這個女神(經病)放棄了網球之後就自甘墮落、冥頑不靈的厭惡和憤怒,想著這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錯失的是多麼寶貴的事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振作起來、為了好好珍惜那些殘余的才能而繼續努力啊?

  然而現在,他們卻站在這裡,遠眺著朝陽,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仿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接近過……

  這還真是……有點精神分裂啊?

  這個念頭不知為何讓他無聲失笑。他慢慢抬起雙手,同樣環繞過她的肩頭,順手就像安撫貓兒一般輕輕撫過她腦後柔順的長發。

  「啊。」他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應道,「當然會很美。……一直都會很美,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他的話音剛落,柳泉的氣息就為之一滯。她似乎屏息了短短一瞬間,然後抬起頭來。

  「聖誕節的清晨,果然可以得到意外的禮物呢。」她含笑說道,十分自然地退後了一步,一副【我已經做過了隨心所欲的壞事所以現在要避人耳目地閃人了】的既視感。

  她的笑聲裡似乎帶著一抹感嘆。

  「……是最好的禮物啊。」

  這種坦率的贊美似乎讓一貫酷炫狂霸拽的跡部SAMA感到滿意,他也笑了笑,注視著她又自然地後退了一步,舉起右手、兩指並攏輕觸額角,唰地一下十分帥氣地向他行了個禮——

  「謝謝,景吾君。」她微彎唇角,含笑說道。

  「再見。」

  然後,她把魔杖交到右手,輕輕一揮,啪地一聲就消失在了天光剛剛亮起來的聖誕清晨裡。

  雖然已經見過兩次她這種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神奇魔法,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備,但是跡部還是有點驚訝,瞪著柳泉信雅先前倚靠過的欄杆旁的位置,他的視線穿過了欄杆的空隙,直接落在了樓下的草坪上。

  他緩步走到欄杆旁她先前站過的地方,雙手撐著欄杆,往遠處望去。

  天際已經染上了明亮的橙紅色。完全看不到月亮的存在了。然而他知道它就在那裡,永遠都會在那裡,到了夜晚,就會讓人重新看到它,贊嘆它的美麗——

  然而,誰會在日出的時候扯什麼月亮真美啊的話題呢。……也只有她了吧?

  他笑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目光漸漸斂了起來,輕聲說道:「……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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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歸篇跡部線 END∼請期待之後放送的HE】※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5日:

  因為今天是大爺個人線的結束,所以一激動就寫爆了字數!

  總之,放心吧,大爺的HE還會有好多字數的,不會簡單的一章交待清楚就算了【。

  作者菌之後還會撒糖的!所以不要在意最後的那點玻璃渣【不

  本章配樂:五月天的《好好》。歌詞超贊,所以使用一下~~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14章 【回歸篇手塚線】 1

  說完了那句話之後, 柳泉就走到了一邊去, 仿佛就打算站在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好好欣賞一下遠處摩天大樓上巨大廣告屏裡播出的廣告,沒空再跟日本男子網球的未來們搭訕了一樣。

  她的雙手環抱在胸前,那是一個很明顯的自我防御的姿勢。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像這兩天以來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自如、輕松、隨和、容易相處。

  她重新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姿態, 渾身散發著「沒錯我就是一個蛇精病加偏執狂所以你們最好不要來惹我」的氣息。

  雖然剛才在戰鬥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穿來的那件礙事的大衣脫掉扔到一邊的角落去了, 但是此刻站在幾乎整面玻璃都碎掉了的落地窗前,僅僅穿著一套冰帝的冬季制服,獵獵的狂風將她腦後長馬尾的發梢吹得在空中亂舞,她卻恍若完全不覺得寒冷一般。

  窗外遠處那幅巨大的廣告屏幕上,閃動著的廣告, 已經是今年最新版的了——雖然配樂還是同一首, 但內容已經換成了英文。

  【All alone I watch the quiet rain

  Wonder if it's gonna snow again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I was praying you'd be here with me

  But Christmas Eve ain't what it used to b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她的表情僵凝, 仿佛戴上了一個面具。從側面看, 她的嘴唇微微嘟著, 嘴角卻略微有點下撇, 像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麼一樣。

  塔外的照明光亮投射在她的臉上, 明明滅滅,將她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有種不太真實的色彩。

  突然, 身旁傳來腳步聲。

  柳泉沒有回頭, 憑借著那沉穩的腳步聲就認出了來人是誰——跡部既然硬生生承受了一記鑽心咒, 機體內部的疼痛一定會對他產生影響,在危機過去、先前繃得緊緊的身體和精神驟然放松下來之後,腳步大概會更沉重而緩慢一點;所以這個人必定是另一位受人尊敬的部長,手塚國光。

  而且,這個人在走近她之後的台詞就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他停在她身旁兩步之遙的位置上,同樣面朝著那大片的落地窗,向下俯望著夜色籠罩下的街道上的一片燈海,語調嚴肅地說道:「我已經報警了。」

  柳泉:「……還真是認真啊,手塚君。」

  雖然對這句對白感到有點無語,但柳泉頓了一下,還是轉向了就站在她身旁的青學男網部部長,手塚國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手塚君家裡有長輩也是警察吧。」

  對這種家常式的閑聊似乎感到一陣驚訝,手塚頓了一下才答道:「……是的。我的祖父曾經是警視監。」

  誰知道她的下一句對白就朝著他完全預料不到的方向飛奔而去了。

  「那麼,手塚君不把眼前這個可疑分子逮捕起來嗎?」

  手塚:「……」

  他很難得地思考了一分鐘,才大概明白過來「可疑分子」指的就是她自己。

  他感到這種提議簡直荒謬到滿是槽點,不知道該如何吐槽的自己只能繃緊了下頜,嚴肅地搖了搖頭,拒絕道:「……我祖父是警視監,並不代表我也是警察。我沒有隨意逮捕人的權利,更沒有隨意給別人定罪的權利。」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就好像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哪裡不對,但是不這麼說的話似乎就無法好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一樣。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說了出來。

  「而且,即使你身上確實有很多謎團待解,你也並不能算是可疑分子。」

  話一出口,他就看到面前的柳泉信雅猛地睜大了雙眼,瞪著他的臉,就好像多麼驚愕似的。

  這種直勾勾毫不保留的瞪視多多少少讓他一瞬間感到了那麼一點不自在。他咳嗽了一聲,謹慎地又在心底重新審視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然而實在找不到有哪一句說得不對、能夠讓對方震驚至此。

  於是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地露出了某種類似微微困惑的神色——那種神情讓他一貫嚴肅緊繃的表情忽然染上了一層微妙的、令人內心柔軟的暖色。

  柳泉望著那張美型度幾乎和跡部大爺不相上下的年輕的臉,心裡不由得微微感嘆了一下,然後眨了眨眼睛,雙手在背後交叉起來,微微歪著頭看著他,露出某種俏皮的神色——以及在那種神色遮掩之下的、探究的眼神。

  「我剛剛才在你和跡部君的面前犯了罪,你不打算舉發我嗎?」她故意問道。

  手塚果然露出更加困惑的神情。對於這樣清直的一個人來說,世界非黑即白,要讓他包庇她這樣一個以惡咒殺人、擅自搶奪警槍、事後還打算嫁禍給已死的惡人的家伙,很難吧?

  而且,退一萬步講,跡部被卷入這種暴力事端裡,起初也是因為貝拉特裡克斯認定了挾持他之後可以讓她束手就擒——也就是說,罪魁禍首其實還是她。

  所以說,這果然不是一個乙女游戲吧?因為哪裡有像她這樣拙劣的玩家啊?不但男主角們全部都沒有攻略成功,而且還讓其中一人受害、讓另外一人在【要不要舉發這個容疑者呢】的矛盾之中為難……

  所以說,正義的青少年果然和她八字不合吧?

  心頭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但在她作出某種決定之前,就聽到他醇厚低沉的聲音。

  「我無權裁決你的選擇。」他說,「但是你為了隊友和同伴而拼命的心意,我都切實地體會到了。」

  柳泉:?!

  「……並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認為即使你顯露出了你具備某種以科學的方式也難以解釋的才能,你仍然……呃,是我的朋友。」他難得地莫名其妙打了個磕絆,「並且,我並沒有單方面終止這種友誼的打算。所以你剛剛說『我永遠失去了兩個朋友』,這是錯誤的印像,有必要加以糾正。」

  柳泉:!!!

  她一瞬間愣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勾起唇角,微笑了起來。

  「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會說話了啊,手塚君。」她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說道。

  手塚一愣,剛想認真地解釋兩句「我並沒有突然變得會說話,我一直就是這麼說話的」的時候,又聽到她追加了一句。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

  少女的聲線壓得略低,尾音卻微微上挑,聲調裡似乎帶著一抹嘆息似的感動意味。那種語調莫名地讓他的胸腔裡倏地竄過一抹震顫,快得幾乎來不及意識到便已消失;這種奇異的感受讓他不由得呼吸一滯,臉上也微微露出了一點錯愕的神情。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看到眼前那位被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描述為「現在性格變得有點偏執而難以捉摸」的少女,露出了一臉——居然是陽光燦爛的表情!

  ……果然是難以捉摸的脾氣啊……明明剛才還一臉又是委屈、又是憤怒的不甘心神態的……現在居然就能笑得像個沒事人一樣,這真的大丈夫嗎。

  從表情上來辨認別人的態度,這點小事還難不倒青學的部長大人。然而讓他尤為困惑的是,這個少女到底是怎麼做到翻臉如翻書、一秒鐘轉換情緒的?

  也許是他那種困惑的表情讓她感到有趣,他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更鮮明而真切了一點。忽然,她抬起右臂,輕輕一抖,先前被她不知何時已經收回衣袖中的那根魔杖就重新滑到了她手中。

  然後,她笑著說:「為了答謝你說出這麼好的話,我變個魔術給你看看怎麼樣,手塚君?」

  手塚:?!

  他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她在來時路上的那道走廊裡,說著給他變個魔術,順手把他的護腕變成了發圈拿來綁馬尾的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頭頂,在那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間看到了那個寫著「SEIGAKU」字樣、由紅白藍三色構成的發圈。

  ……所以又要把他的網球用具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嗎。變成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後他的網球用具還能變得回來嗎。那種魔術算是一種障眼法還是真正改變了物品的物理性質呢……

  他還沒有思考完畢,就看到柳泉信雅揮動右臂、在空中劃出兩道圓弧,姿態極其舒展而優美,像一只展翅欲飛的——

  鳳凰!!

  手塚驚異地仰首望著那只從她的魔杖杖尖竄出的、由銀白色的光芒幻化而成的鳳凰幻影。那只鳳凰的幻影在東京塔的展望台上翩翩飛舞,長長的尾羽幾乎掃過他的頭頂,在身後留下一道如同跳躍的星光一般的痕跡。

  這次變出來的,是浴火重生的鳳凰嗎……無論被烈火燒灼多少次,最後總能在灰燼裡披著受傷的羽翼重新站起,重新涅槃嗎。

  手塚的心裡一瞬間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他下意識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跡部,發現對方和他一樣都仰望著半空,臉上露出的同樣是十分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6日:

  今天開始T部的個人線。這段個人線結束之後會有一段共通線,很短,最多一章。然後就是網王的兩大部長的HE。

  此處是從401章(回歸篇 #27)結尾處開始的,為了讓大家恢復一下記憶,下面把401章結尾的部分簡單再重新貼一下。不收費的啦,大家請放心。

  =================================

  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能力,會拯救你的朋友,但也有可能,會讓你的朋友離你而去。即使是這樣,你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嗎?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是這樣,又如何?

  你們的生命……你們的平安喜樂,就是我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我已經披荊斬棘,艱難跋涉,千山萬水,去斬殺惡龍,去對抗世界,一往無前。

  即使被疏遠,即使被誤解,即使被憎恨……即使是這樣,我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

  冰冷的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輕輕抽了抽鼻子。

  就這樣吧。

  這一定就已經是任務順利完結的時刻。

  而且,她總是要離開的。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她僅剩的逗留時間已經不足12小時了——即使現在就道別,應該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了吧?

  她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這兩位剛才貝拉特裡克斯特意點出的王子——網球的王子,在動漫裡永遠年輕、永遠進取、永遠強大、永遠充滿希望與未來的人物。

  「現在你可以報警了,手塚君。」她平靜地說道。


第415章 【回歸篇手塚線】 2

  「這、這是……」就連一貫沉穩的手塚也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難以一見的驚奇的聲音。

  柳泉微微一笑, 放下了手。而那只銀白色的鳳凰幻影仍然沒有消失, 還在展望台上回旋飛舞。

  「……守護神咒。」

  「哈?!」跡部大爺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助詞來。

  柳泉仰首望著那只銀白色的鳳凰在半空中姿態高雅舒展地飛翔著,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這個咒語,召喚出的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神一般以某種動物的姿態出現,不過施咒者本人並不能夠決定其形態……」

  「所以說這只是隨機出現了鳳凰的形像嗎?」手塚的聲音已經在一瞬的驚訝之後恢復了冷靜沉穩。

  在回答之前, 柳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一陣的發緊。

  「……不。」她沉默了片刻, 低聲答道。

  「雖然無法自行決定守護神的形態和種類,但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所以有些人的守護神過幾年之後會產生變化,比如從蝙蝠變成牝鹿……之類的。」

  「牝鹿?為什麼要特意指出是牝鹿?這其中有很重要的區別嗎?」手塚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著她所說的話,不放過每一個技術細節——就像他在賽場上一樣。

  反而是一旁不知何時稍微走遠了一些, 倚牆而站的跡部, 聞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他動聽的聲線把這簡單的四個音節也說得一詠三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投向柳泉的臉上。

  「你所舉的例子, 守護神從蝙蝠變成了牝鹿, 是因為那個人……喜歡上的人, 守護神的形態是牝鹿, 是嗎?啊嗯?」

  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特別展望台上落下, 一時間, 並沒有任何人說話。

  柳泉的視線飄向了一旁,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才開口說道:「……順便說一句, 我的守護神, 自始至終都是鳳凰。」

  跡部似乎微微一滯,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了起來。

  ……跡部的情商好像很不差,那麼他是從這句平常至極的話中體會到了什麼嗎。然而到底是有哪裡不對呢,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出來啊?

  手塚這麼思考著,目光忍不住投向柳泉信雅,卻有點意外地發現同樣仰首望著那只鳳凰的她,表情有點微妙的——復雜。

  那種神情裡仿佛蘊含了很多東西,像是驚訝、又像是一種感嘆,還帶著一點追憶往事的懷念以及釋然;含義之復雜,完全不像是能夠出現在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臉上的成熟神情。

  但是,意外地讓人覺得,只有她會擁有那樣的表情,也並不覺得有什麼違和呢。

  也許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然後自己陷入沉思的時間過於長了一點,當那只銀白色的鳳凰在他們頭頂盤旋了幾圈、最終乍然飛向那扇被打碎的窗子,然後在碰觸到窗玻璃的一瞬間驀地消失了蹤影之後,他突然聽到跡部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那短促的笑聲沒來由地令他微微一凜。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立刻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此刻往一旁的牆角走去、然後狀似悠閑地背靠在牆上的跡部。

  跡部靠著牆壁,頭也往後靠在牆上,下巴微抬,這個姿勢讓他用一種類似高高在上的睨視姿態回望著依然站在原地的柳泉和手塚兩人。

  「什麼啊,這個所謂的……『魔咒』,其實有著了不得的含義吧。」

  柳泉:「……」

  手塚:「……??」

  跡部笑了一笑,微微挑了挑眉。

  「……不好好地解釋一下,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嗎?」

  手塚注意到,聽見這個問題之後,柳泉的身軀似乎微微一震。然而她仍然頑強地保持著沉默,右手裡似乎無意識地慢慢轉著那根神奇的小木棍——叫做「魔杖」、可以拿來發出那些超科學魔咒的神奇道具。

  那一瞬間,他從前往往需要思考比旁人更久的時間才能夠得出的結論,卻突然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她有著一些難以解釋的秘密……並且好像不太希望對他們和盤托出。然而對於跡部來說,真相和信任,更加重要吧。

  這種微妙的情緒差異讓手塚感到一陣苦手。

  他並不擅長捕捉別人的這種細微的情緒變化,不如說是能夠體會得到跡部和柳泉兩個人所希望的不同,已經耗盡了他今天全部的人品和腦細胞。可是既然發現了這種差異會產生分歧、帶來問題,自己那負責任的天性就自動開始作用,不可能坐視不管。

  於是他咳嗽了一聲,試著平息現場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的暗流洶湧。

  「跡部,遭遇到這種意外,想要答案的心情誰都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對方確實也有難言之隱的話……」他試著以一種客觀的口吻勸解道。

  然而,就在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感覺接下去有點難以措辭的間隙,被跡部搶了先。

  「真是的,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一直是這樣……」

  半倚在牆壁上的跡部,忽然輕聲笑了出來。他那種美妙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用一種略帶疲憊的語氣說道。

  「總是被你連累,不得不替你帶來的無窮無盡的麻煩善後……本來還以為可以幫助你在網球上好好努力,結果卻說拋棄就干脆地拋棄了……」

  柳泉繼續沉默著,仿佛對跡部的敘述完全無話可說一樣。但是手塚注意到,她手裡無意識地旋轉著那根魔杖的舉動停止了。現在她的右手緊緊握著魔杖,仿佛那樣做就可以壓下心中所有想要說的話、想要表現出來的情緒一樣,用力得手背上甚至淡淡浮起了青色的血管脈絡。

  「雖然似乎之後發展出了更不得了的新技能……可是這樣的話你究竟拿網球當作什麼啊,啊嗯?!」

  雖然又祭出了他的口頭禪,然而跡部的聲音聽上去卻沒有說教或責備的語氣,只是單純地以一種類似嘆息和疲乏的口吻繼續說道:

  「……究竟拿我們這些認真地相信著你,珍惜著你的才能的人,當作什麼啊。」

  「有什麼事是不能說出來好好商量的嗎。什麼事都應該有好好解決的方法吧……隱瞞是毫無意義的,也是最糟糕的一種——」

  結果,之前那麼多嚴重的批評她都能忍了,然而就是最後這幾句聽在手塚耳裡覺得十分平常的話,卻好像徹底引爆了柳泉信雅忍耐的底線。

  「有事……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事情,是怎麼好好商量也沒有用的!」她猛地抬起頭來,脫口而出。

  「說出來?說出來你們就能理解嗎?就能解決嗎?跡部君,你就連家中長輩想要讓你放棄網球的事情都沒有辦法解決,我的事情可比這個復雜多了啊……」

  跡部:!!!

  手塚:!?

  「隱瞞著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把大家都卷入混亂裡……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仿佛不再在意面前的兩個人對自己的觀感了一樣,也不打算再掩飾自己的感受,她開始一口氣地說道。

  「貿然放棄了網球,我也有我自己任性的理由。雖然說出來很對不起大家,可是……我有我的痛苦,大概,是別人沒法了解的吧?」

  回顧和思考著在新手村裡所了解到的真 信雅醬的心理活動,懷著「反正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可能再留在這裡了」的破罐破摔情緒,柳泉的嘴炮技能再度發揮了出來。

  在這裡攻略了本世界的男主又能得到什麼呢。除了只能持續幾個小時、卻會在未來一直讓自己感到難過的回憶之外,什麼都摸不到,得不著吧?!

  那麼還不如干脆把共同對敵、並肩作戰所發展出來的好感度刷到歸零為止。這樣也可以讓自己死心,好好地完成任務攢夠積分,然後,回家。

  因為接下來,他們也應該有他們特別的、波瀾壯闊的美妙人生,登上他們想要達到的巔峰,遇見更適合的人……而不應該耽溺於她這個永遠也回不來的異世界來客所留下的回憶裡,不管那回憶是好是壞,都是應當被拋棄在像今天這種逝不復返的舊時光裡的——

  「……那些才能,我已經不想要了。」

  「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及什麼大小姐的禮儀、修養和顏面,誰敢冒犯我我也不用瞻前顧後、不用忍耐到內傷為止,直接動手料理掉就行了……」

  「假如為了網球兩個字就要犧牲掉自由和其它一切的話,網球還有什麼意義呢。追求網球的至高境界,難道不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和得到滿足的嗎。」

  她慢慢抬起視線,目光明亮而帶著一絲凌厲的意味,落在跡部的臉上。

  【今天有附送字數,請見下面的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7日:

  首先感謝投雷鼓勵我的小天使奶綠和如若初見~~~(ゴ ̄3 ̄)ゴ╭∼

  另外,因為本章有一點點之前跡部線裡提到守護神咒時相同的對話,那今天就多給大家附送一點字數在這裡吧。

  本章結尾的部分請看下方↓↓↓

  ===========================================

  「對你們來說,『網球』這個詞就意味著快樂和神聖吧。」

  「但是很遺憾,對我而言,『網球』這個詞代表的是黑暗和痛苦。」

  「對你們的感謝,也遠遠不夠抵消對網球的憎恨。所以我很干脆地放棄了那些。」

  「以後,就讓我一直自由地在這糟糕而冷漠的世界裡腐爛就好了。」

  「假如腐爛就能換來我的/自由的話,我求之不得。」

  「而且,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沒有了網球,我還是可以活得精采燦爛……」

  「歸根結底,如果你認為『沒有了網球,柳泉信雅就沒有了價值』的話,那麼你和柳泉家的其他人……和那些肆意嘲笑和議論著『天才墜落』這件事的人們,又有什麼不同?」

  【本章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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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回歸篇手塚線】 3

  跡部:「……你——!!」

  仿佛是徹底地被震撼了一樣, 永遠那麼華麗那麼高高在上, 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而被震驚得說不出話的冰帝之王,居然一瞬間只能發出簡單的音節來。

  柳泉有一瞬間以為跡部會說出類似「是我看錯你了」或者「我再也不會管你了」這一類的話,然而跡部只是露出類似震驚和惱怒的神色,滿臉都是對她這種不識好歹的行為的氣憤, 以及一點點承受了過度質疑和指控的惱火。

  啊啊, 作為「柳泉信雅」來說,自己不管在什麼時候出現,都是不省心的隊友和不聽話的同學吧。

  這樣的念頭一瞬間在心底浮現,柳泉順著這種情緒,低低笑了一聲。

  「所以, 一直到了最後, 我們也不可能變成同路人啊。」

  這句話與其說是說給面前的跡部或手塚聽的,不如說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不如說是她用以說服自己就此放手離去的最好理由。

  手撕情敵也罷, 手撕長輩也罷, 不是沒有這樣的能力, 然而她並沒有更好的立場去發揮這樣的悍勇, 也並不想每天在警戒狀態之下度過漫長的人生。

  思考著自己究竟還應該做得多好才可以滿足那些挑剔的眼光, 思考著自己已經這麼拼命了到底還有哪裡不對, 努力著改變自己、成為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拋卻了自由生長的機會,打磨自己的棱角, 讓自己變得圓滑周全、足以周旋於那些有錢人們的社交游戲裡, 按照他們的法則來行事和做人……

  柳泉信雅, 度過了四個世界的時間,拼命完成了普通人難以想像的任務,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決不放棄地一直走到底,想要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不管什麼時候,她當然會永遠記得自己曾經收到過的善意、關懷和期待,也當然會永遠懷著對那些閃閃發光的人們的記憶、懷念和好感;但是,到了最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決不是為了讓自己最後變成那種討厭的、圓滑世故又虛偽的女人才奮鬥至今的。

  假如她還有機會留下來的話,或許她還願意認真地花上很多時間,調適自己、也糾正大家對於自己的刻板印像,最終達成奇妙完美的平衡——然而她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就把這美妙得如同夢境一般五光十色的瞬間,簡單粗暴地打碎吧。

  而這句台詞,果然對面前的少年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力。

  柳泉聽到跡部低低地哼笑了一聲。然後他往後一靠,把後腦也頂在冰冷的牆上,微微合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理她了。

  手塚:「……」

  他也許不能get到大胃王爭霸賽究竟哪裡充滿笑點,然而他也知道,眼下這種情形絕對不正常。

  「跡部……」他想了想,覺得女生的心思未免有點太難推測了,所以退而求其次,還是先從跡部這邊下手算了——畢竟作為男人,應該更大度些,是吧?

  然而他剛一開口,就被跡部打斷了。

  「啊,手塚,說起來——你的手機還在嗎?本大爺消失了一整晚,必須給家裡打個電話呢。」跡部突然睜開雙眼,直視著手塚,語氣聽上去若無其事,但不知為何,手塚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緊繃的情緒。

  手塚無聲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覺得處理這麼微妙的情形實在不是自己擅長的事情。他走到跡部面前,無言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對方。

  跡部潦草地說了一聲「謝啦」,果然接過去給他家裡撥了一個電話。手塚聽著他在電話裡三言兩語把這裡發生的事情簡單一帶而過,只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所以臨時起意沒有去一個什麼晚宴,現在叫家裡派車來接他之類的事情。

  手塚覺得有哪裡不對,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問題的所在。他認真而用力地思考了五分鐘,這才意識到——

  「跡部,如果你在警方到來之前擅自離開的話,我們要怎麼向警方描述今晚在這裡發生的事情?」

  跡部聞言微微一哂。

  「那就去問她吧。」他的下頜輕輕往柳泉信雅的方向一點。

  「順便也問問她是如何一邊腐爛一邊尋求著自由而精彩、沒有網球來打擾的燦爛人生吧。」

  手塚這次真的要嘆氣出聲了。

  ……明明就是在說著幼稚而賭氣的話嘛。明顯得連他這個EQ從來都為負的人都聽得出來……真的大丈夫嗎。

  他轉過頭去,想看看柳泉信雅對這種言論的反應,結果卻看到她沉默地走到特別展望台正中那一堆已經碎得不堪使用的櫃子和椅子等等家具的殘骸面前。

  不知為何,他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剛才她的驚人言論。

  她剛剛說她自己是什麼?「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

  啊啊,難道她打算把那堆破櫃子爛椅子砸得更碎一點嗎——今晚她所做過的驚世駭俗的事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再加上一條破壞公物罪了吧?!

  手塚深感不妙,剛想出言阻止,就看見柳泉信雅拿著魔杖,干脆利落地揮下右手——

  同時喝道:「恢復如初!」

  ……那堆破櫃子爛椅子等等的碎片和大塊的殘骸,瞬間在他的面前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像積木一樣劈劈啪啪飛快地自動重組起來,最後——變回了一開始毫無裂痕的完好模樣。

  手塚:「……」

  完全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神(經病)弄得無言以對啊。

  他默默地盯著那幾個已經完好如初的櫃子,盯了十幾秒鐘之後,終於也移動腳步走過去,帶著有一點心累的無奈感,動手把那幾個櫃子按照他剛剛衝進特別展望台時的印像推回原位。

  當完成了這項工作之後,他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的柳泉信雅,一瞬間竟然產生了一種「今天大概是不會好了」的錯覺。

  ……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好像真的沒有說錯,這個女生的確是畫風有點……呃,不同尋常的存在啊。

  他原本就覺得自己面對女生時有點苦手。但是現在這個女生豈止是苦手,簡直就是棘手。

  他又嘆息了一聲,硬著頭皮打破了彌漫在東京塔特別展望台上的這片詭異沉默。

  「呃……柳泉,你能……把那邊的窗子也修復一下嗎。」他指了指那扇她剛才因為打算搶奪警槍而打破的落地窗。此刻猛烈的冷風正從那扇破了個大洞的窗子裡毫不留情地倒灌進來,他覺得自己的整個軀殼都快要被冰冷的夜風吹透了。

  柳泉信雅還是一言不發,順著他的手勢望了望那扇窗子。

  然後她卻並沒有立刻揮下右手裡的魔杖修復那扇窗子,反而走回那幾個被他推回原位的櫃子之前,略一沉吟,不但動手又把那幾個櫃子砰砰幾聲推倒的推倒、移走的移走,甚至還右手一揮——

  啪啦啦一聲,把其中一個展示櫃上鑲著的玻璃重新砸碎了!

  手塚:「柳泉……你這是做什麼?!」

  他現在感到不能更心累了。

  然後他看到那個大家口中的女神(經病)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標准蛇精病一樣的笑容。

  「制造合理的事發現場。」她悠然地回答道,「我剛剛才想到,總不能讓警官先生們到達了鬥毆現場、發現這裡都打成了有人傷亡的狀況,現場擺放的櫃子還完好無損吧?這就太獵奇了——」

  手塚:「……」

  糟糕,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腫麼破。

  就在他無言以對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在跡部的手中。

  跡部低下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忽然單腳一蹬牆壁、借勢站直了身軀,按下接聽鍵。

  「……知道了,我馬上就下去。」

  聽對方說了什麼、然後再簡潔地應了一聲之後,跡部掛了電話,走到手塚面前,把手機遞給他。

  「來接我的車子已經到了。那麼本大爺要先走了。」他並沒有看向一旁的柳泉信雅,而是望著手塚,這麼說道。

  手塚愣了一下。

  「……但是警方還沒有到,你作為今晚發生的事件的關系人之一,就這麼離開現場,是不是有點……」

  他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旁的柳泉信雅咳嗽了一聲。

  「警察是不會來的。」她平靜地說道。

  手塚猛地回過頭盯著她。

  「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到柳泉信雅淡淡地笑了笑。那絲很淺的笑容裡似乎帶有一絲疲憊之意,這是今天他首次在這個似乎永遠活力十足、充滿勇氣的女生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為塔外布下的那個『麻瓜驅逐咒』呀。」柳泉信雅淡淡地說道,「他們即使到了塔下,也會突然覺得這裡沒什麼要緊的事,然後干脆就離開的吧。」

  手塚:「……對了!柳泉,你現在馬上下去解除這個咒語可以嗎?!這裡的事情也不能放著不管,不讓警方進入塔裡處理善後並非正確的決定……」

  他聽到柳泉信雅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她聲音裡那種疲憊之意顯露得更為明顯了一點。

  「……是是。」他聽到她敷衍似的這麼應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麼我現在就下塔去解決這件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8日:

  作者菌思考了很久,最後覺得在回歸篇裡,大爺才是作為系統強行綁定的隊友,和妹子刷了更多的熟悉值——當然肯定也包括一定程度的好感度。所以假如要寫T部線的話,大爺這方面的問題還是要稍微交待一下才行。

  嗯,作者菌已經盡力了,如果有什麼違和感的話就請多多包涵吧【土下座


第417章 【回歸篇手塚線】 4

  手塚後來在想, 當時柳泉信雅表現出那麼明顯的疲態, 是不是因為猜到了警方趕到之後他們還要經歷多麼漫長而令人疲憊的說明以及審問的過程才能重獲自由。

  當他邁出警署大門的時候, 大概已經過了午夜。一貫習慣於嚴格遵守作息時間的他, 其實已經感覺到了微微的困倦與疲憊。

  不過, 當他一邁出大門的時候, 就感到一陣撲面而來的、深夜的寒意——

  而且, 之前一直零零落落飄著的細小雪花,現在居然變成了鵝毛大雪。

  冰冷而大朵的雪花迅速地落在他頭上和身上,讓他險些打個寒噤;不過也因此, 頭腦迅速地清醒了。

  跡部雖然也跟著他們一道到了警署協助調查,不過因為受到了內傷的關系,大概是可以被允許提前離開去進行治療的吧。

  ……不過, 不知道柳泉信雅怎麼樣了?她也已經離開了嗎?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甫一升起, 他的腳步就驟然一頓。

  然後, 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在警署門外的一根路燈柱下,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看上去身姿修長, 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大衣外面以及高束成馬尾辮、辮梢垂落在肩頭的黑色長發上已經落了很多雪花。在深夜裡有氣無力地發出黯淡光芒的路燈下,她站在那一圈燈光投下的溫煦光暈之中,襯著發上和身上落滿的細小雪花, 整個人仿佛被燈光和落雪烘托出了一層暖白的鑲邊。

  手塚一瞬間竟然吃驚得愣住了。

  然後, 那個人似乎注意到他走出了警署, 突然遠遠地衝他咧嘴笑了一下, 然後邁開腳步向他走過來,停在他的面前。

  「比我想像的時間要久一些呢。」她說。

  手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默了一下,才應道:「……啊,因為被詳細地詢問了很多細節。」

  她聞言一笑。

  「……我猜,手塚君很夠義氣地並沒有舉發我?因為我在這裡等了很久,好像並沒有什麼人趕著飛奔出來逮捕我啊。」

  又玩老梗,手塚已經完全無力於和她分辯清楚了。

  他現在似乎已經開始稍微有點了解她的習慣了——總是喜歡用這種老梗來開玩笑,有的時候故意會說些厲害的話讓人生氣,但是假如別人真的生氣了的話……她還是會感到傷心的吧?!

  他覺得這種人真是太難懂了。但奇妙的是,他好像覺得即使她這麼難懂,然而相處起來也並不讓人覺得痛苦。

  不,不如說是她這樣的人,這樣生存的態度和方式,是他的人生當中前所未見、因而會感到新奇有趣而富有誘惑力……的吧?

  他咳嗽了一聲。

  「不,並沒有那樣的事……不過,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女生深夜不回家是很危險的事情。」他嚴肅地說道。

  可惜這種態度嚴肅的說教好像對她全然不起作用。

  柳泉信雅衝著他笑了笑,好像渾然不覺自己身上落了多少雪花、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寒意一樣。她的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說話的時候唇齒間因為寒冷而透出白霧。

  「我在等你啊,手塚君。」

  手塚一愣。「……等我?!」

  並不是沒有遇見過公開聲稱要等自己放學或者比賽結束的女生——那種女生還頗為常見。基本上來說,身為青春學園的男網部部長兼學生會會長,手塚國光即使低調、表現得並不熱衷於人際交往或學校活動,他也經常會引來一些本校或外校的女生的矚目、追隨或尖叫。

  對這一點他其實感到十分苦手。不過他一貫嚴肅而不苟言笑的表情就能夠擋住絕大多數這樣的女生,剩下的一部分交給青學網球部的其他人幫忙擋一下也毫無問題——

  直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束手無策」。

  這種感受頗為新奇。

  說起來,讓他頭痛的女生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在九州治傷的時候,千歲的妹妹美由紀就曾經是這樣的存在。對他來說頗有啟發和幫助,性格也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樣,又意外地有些不服輸的、向上努力拼命的勁頭,可小女生的那點心思他又永遠猜不透,真是讓人頭痛——可千歲美由紀這個CASE和柳泉信雅相比就又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在他看來,柳泉信雅是一連串矛盾的綜合體。光明與黑暗、努力與松懈、天才與平庸、上進與墮落、冷漠與熱情、疏遠與接近……乃至沉靜與熱血,統統都在她身上有所體現——唯有那超乎尋常的勇敢,以及超乎尋常的技能樹,讓她看起來和別人都不一樣。

  千歲美由紀是對他曾經幫助很大的女生。相比之下,柳泉信雅則是曾經擊敗他……不,他們學校的女生。讓他眼睜睜看著同為青春學園網球部麾下的那些女子選手們一個個在她凌厲的技巧和耀眼的才華之下敗陣,還真是……令人印像同樣深刻的事情啊。

  現在,這個女生又在他眼前做些讓他印像深刻的事情了——

  她露齒一笑,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她的長睫上似乎都掛了一層亮晶晶的雪花一樣的東西,但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種深夜的冰冷感卻突然消失了。

  「我啊,突然記起來我好像還欠你一樣東西呢。所以在這裡等著把它還給你。」

  手塚有點莫名,「你……欠我什麼東西?」

  然後他看到她的左手慢慢從衣袋裡伸了出來,再伸到他面前攤開掌心——

  掌心裡居然放著一個黃色的網球!

  手塚:?!

  柳泉的右手這時也從口袋裡抽了出來,毫不意外地,她手裡握著那根魔杖。緊接著,她的杖尖指向那個網球,揮動了一下。手塚並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但是,就在他眼前,那個網球忽然變成了一個——冰帝學園的護腕!

  然後她強行拉起手塚的右手,把那個護腕放在他的掌心,又很快松開了他的手。

  「……現在還給你了,護腕。」她勉強地笑了一下,微微垂下了頭。這個動作導致她腦後高束起來的馬尾辮的辮梢輕輕垂落在她一側的頸窩,而她用來綁辮子的那個紅白藍三色配色、寫著「SEIGAKU」的發圈,襯著鴉黑的發,顯得愈發色彩鮮明。

  手塚:「……」

  也許是因為在雪夜之中等候的時間有些長了,她的手指冰涼,熨帖在他溫暖的手掌上,反而激得他的右手微微一抖。

  然而那種突來的異樣感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並沒有借機糾纏,而是干脆地松開了他的手。這種非同一般的決絕態度真是讓人驚訝——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讓他有種奇特的聯想,仿佛和她比起來,就連在U-17集訓合宿中還不忘偷拍他的更衣照、聲稱要給妹妹美由紀發過去的千歲千裡,白白長了那麼高大的個子,可是行為卻顯得那麼幼稚可笑。

  ……不,那些只知道嘻嘻哈哈地熱烈追求著網球夢想的少年們,和面前這位剛剛在東京塔上經歷了一番生死激鬥的少女,完全不可能是同一類型的人吧。

  或許是他長久的沉默讓她有所解讀(?),她勉強地笑了一笑,客套似的說道:「……那麼我就先走了。手塚君——」

  她的尾音消失在類似嘆息的聲音裡。

  「……再見。」

  「……等等!!」

  在她轉過身去打算邁開腳步的一霎那,手塚下意識地叫住了她。

  可是當她真的面露驚訝之色、又轉回頭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完全意味不明。

  ……所以,現在要說些什麼?

  他尷尬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話題。

  真奇怪啊。自己並非是完全依靠直覺來打球的選手,冷靜的心態,縝密的觀察、分析,之後作出決斷,這一切都是他賴以獲勝的關鍵。

  然而現在他卻頭腦一熱,做了件連自己都感覺十分費解的事情。

  好在對方雖然是著名的女神(經病),【善解人意】這項本領還是沒有完全丟棄。

  「……如果手塚君是擔心跡部君的話,他離開得比我們都早得多,在雪下大之前就完成了筆錄,離開警署去治傷了。」柳泉等了半分鐘還沒有等來手塚的下一句話,於是十分自然地給他遞了個台階。

  「而且他的傷勢其實應該也不嚴重,除了一點需要上藥的外傷之外,就只是需要多休息而已。」她又補充了一句,聲音裡帶著一點溫和安撫的意味。

  「不會對他燦爛的網球生涯造成什麼不良影響的。」

  手塚有點驚訝。

  「我不是……」他剛想說「我不是想問跡部怎麼樣了」,就又被對方溫和的語氣截斷了下半句。

  「……不過,現在,糟糕的是,剛剛發布了暴雪警報,電車也停駛了。——現在,手塚君要怎麼回家呢?」柳泉朝著手塚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面閃現出「速報」兩個大字。

  還真是糟糕的時刻出現的糟糕老梗啊?照這種乙女的劇情發展下去的模式,萬一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回去的話,接下來他們就不得不在附近找旅館了……萬一旅館還不幸滿員、只有一個空房間的話——打住。這種妄想也太套路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9日:

  嗯,老梗。很多很多的老梗【不

  說起來最近好像大家都很安靜啊,大概是因為T部線一開始比較平淡吧(?)

  這麼說感覺T部真的有點像個老干部呢【大霧!

  接下來幾章會有含蓄的糖,嗯。


第418章 【回歸篇手塚線】 5

  她自己當然可以采用「幻影移形」魔咒來回家。可是她可沒有自信還能帶上一個對這個魔咒毫無了解的普通人一起走。

  可是在電車停駛、又不可能找到計程車的現在, 難道……除了套路之外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果然, 手塚微微皺起了眉,看起來像是在為難地沉思似的。

  「但是你剛剛還想離開……難道,你是打算使用在天空樹的時候所說的那種法術回家嗎?」

  噫,果然他也想到了。

  柳泉有點泄氣地點了點頭。

  「一開始的確如此……但是, 把朋友丟在原地、自己一個人離開, 也並不是什麼夠義氣的解決之道呢。」她說。

  「……朋友?!」

  手塚吃驚地重復著這個字眼,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透過紛紛揚揚像是簾幕一般的大片雪花,他看到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真正像是笑意般的神采。

  「是啊,朋友。」她說。

  「因為手塚君剛才說過……你並沒有單方面終止這種友誼的打算, 你仍然算是我的朋友, 是吧。」

  手塚一時間不知為何,感覺有點更不自然了。

  「啊, 是這樣。」他最後只是簡單地應道。

  這個時候, 他們身後的警署大門裡又出來一個人, 怒氣衝衝地經過他們身邊, 看了他們一眼之後, 粗著嗓子說教似的說道:「下這麼大雪的時候, 作為青少年就應該趕快回家!夜不歸宿是最糟糕的!即使要瞞著家中的長輩偷偷交往的話也不應該兩個人獨自在外過夜!!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柳泉:「……」

  手塚:「……」

  慢半拍地才意會到這位怒氣衝衝的警官誤會了什麼,即使青學的網球部部長再冷靜鎮定, 也不由得感到臉上突然熱辣辣地發起了燒。

  他原本以為那是一種類似被人莫名其妙冤枉了之後感受到的羞辱和憤怒感, 但仔細想想, 又感覺好像遠遠不是這麼簡單。

  再定睛一看,他才發現這個脾氣衝得像是吃了炸藥的警官,就是剛才在東京塔下執勤、結果被柳泉信雅用什麼奇妙的魔咒奪走了佩槍的警官。

  當然,這個警官的佩槍現在早就回到了他的口袋裡。手塚可沒忘剛剛在離開東京塔的時候,柳泉信雅那一連串匪夷所思的動作——

  當時,在他們兩人經過那個因為已經發現自己的佩槍丟失而漲紅了臉、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氣炸心肺的警官身旁時,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輕巧地在經過那個警官身旁的一瞬間,一抬手就好像把那個發圈順回了對方大外套的口袋裡,然後右手微微一抬又一揮,那個先前還癟癟的口袋就微微鼓了起來——仔細辨認的話,確實是一把手/槍的模糊輪廓。

  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得流暢而不著痕跡,幾乎是在半分鐘之內就已經完成了。假如手塚的眼力不是在賽場上長期專注地追逐閃電流星般飛速來回的網球這一過程中已經鍛煉得極為出色的話,他是決不會注意到她這些細微的小動作之間會有什麼玄妙的。

  ……所以,偷盜警槍這一大/麻煩也被她輕松地解決了。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站在原地,看著她十分從容地順勢抬起手來,活像只是撫平了一下自己鬢角略凌亂的頭發那麼自然而不著痕跡,然後回過頭來衝著他微微一笑的模樣。

  那麼囂張,那麼得意,那麼燦爛,像是一瞬間所有的陽光都綻放在她的臉上一樣。

  就在他因為想起剛才的事情而走神了一霎那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自己身旁的女生用一種輕快的調子開口了。

  「警官先生,你誤會了。像手塚君這麼優秀的青年,能夠站在他身旁是一種榮幸。」

  他聽到柳泉信雅用那種清冽的嗓音,清清楚楚地說道。

  「我只不過是個蛇精病偏執狂,可沒有資格得到這種榮幸啊?所以請別——」

  她還沒有說完,就被手塚的聲音打斷了。

  「確實應該回家了。謝謝你的提醒,警官先生。」少年的聲線沉穩醇厚,隱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

  「走吧,柳泉。」

  ……

  被催促著離開了警署的門前,兩個人沿著那條已經落滿積雪的道路往前走去。

  天地之間盡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偶爾抬起頭來的時候,一瞬間就感覺睫毛立即被雪花覆蓋。路燈在高處閃爍著,燈下暖黃的光暈中也飄滿了被燈光映成暖色的雪花,街頭空無一人,除了他們兩人腳下踩著積雪行走發出的咯吱聲以外,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一樣。

  就這麼默默地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在經過又一盞路燈下的時候,柳泉突然開口了。

  「手塚君……即使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也可以嗎?」

  手塚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嚴肅地答道:「在警署協助調查的時候就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說明情況了。雖然父母對自己突然卷入了暴力團行凶的事件而感到有點困惑,但好好地說明了以後,也諒解了呢。」

  柳泉的腳步突然一頓,剛好停在了那盞路燈之下。

  手塚也下意識緊跟著她停下了腳步,一臉不明所以地盯著她。

  「……怎麼了,柳泉?」

  柳泉沉默了一霎。

  ……不,只是突然覺得,那種沉靜地呼喚著自己姓氏的醇厚聲音,真是……太好聽了啊?

  可是這種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柳泉勾起唇角很快地笑了一下。

  「……所以現在要怎麼回家啊。」她的聲音裡好像帶著一抹似真似假的嘆息,但仔細聽上去,那種嘆息裡又稍微有點微妙的笑意。

  「『幻影移形』是不可以使用的。我可不能讓日本男子網球的最大希望在我手裡丟掉一條腿或者一只手臂呢。」她半開玩笑似的繼續說道。

  手塚:「……所以說,手臂這種事到底還打算說幾次啊。」

  和她剛才的語氣不同,手塚的語調裡是真的帶著一點無奈感了。

  不知為何,柳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難得啊,能夠看到青學的部長大人這麼苦惱的表情。」她笑著說,微微仰起臉來望著手塚,在路燈的映照下看過去,她的長睫上似乎凝結了細小的雪花。

  啊啊。手塚傷腦筋地想,以她的習慣,說不定下一句就要說什麼「能讓青學的部長大人如此苦惱,這真是冰帝的勝利啊」之類的話吧。

  ……到底有多在意青學和冰帝之爭啊,到底有多在意這從昔日一直延續下來的勝負啊。明明剛才在東京塔上,還決絕地說著什麼「討厭被網球束縛的人生,要去尋找自由」之類的話,可是現在即使是在開玩笑,不是也使用著和網球有關的梗嗎。

  柳泉信雅,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手塚沒發現自己暫時陷入了苦惱的思考之中。

  然而他面前站著的,可是乾和柳蓮二這兩個數據狂人都蓋章認定的蛇精病+偏執狂啊。所謂蛇精病的真正奧義,就是永遠不按常理出牌——

  「還真是……讓人忍不住也想要認真起來,努力地幫幫忙啊?」手塚聽到柳泉信雅含笑的聲音,這樣說道。她聲音裡先前那種淡淡的玩笑之意消失了,這句話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是一種下了決定之後的表明態度,這讓他大大吃了一驚。

  手塚:「……什麼?」

  雖然沒有說出讓他傷腦筋的話來,可是現在他為什麼好像感到比聽見那些老梗而更加傷腦筋了呢。

  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她又重新利落地抽出了魔杖。

  「手塚君,請把剛剛那個冰帝的護腕拿出來放在地上吧。」她說道。

  手塚有點疑惑,不過還是依言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她使用神奇的法術將網球變化而成的冰帝護腕,放在地上。

  地上已經有一層積雪,幸而那個護腕幾乎沒什麼重量,放在潔白的雪上,看起來隨時會被風吹走似的。

  然後,他看到她的魔杖杖尖指向那個護腕,念道:「門托斯。」

  下一刻,那個護腕周圍驟然散發出一層淡淡的藍光,並微微顫動了幾下!

  手塚:!?

  這又是什麼不得了的法術?!不,應該說,今晚她還要讓他見識到多少神妙而無法形容的魔法才夠?

  然後他看到她抬起眼來,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突然狡黠一笑。

  「好了。」她說,「柳泉信雅最後的秘密武器——就慷慨地展示給你吧,手塚君。」

  手塚:「……這是什麼。」

  柳泉得意地哼哼笑。

  「是等一下會把青學永遠鎮定自若的部長大人驚得五官移位的秘密武器哦。」她用一種快活的語調說道。

  手塚感覺自己的臉上又冒出了幾道黑線。

  什麼叫五官移位!什麼是秘密武器!啊啊,今晚這已經是第幾次他感到一陣心累了啊……到底還能不能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0日:

  所以說,妹子做了一個門鑰匙【。


第419章 【回歸篇手塚線】 6

  雪愈下愈大了, 簡直連看清對方的表情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手塚一陣吐槽不能,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感到自己的左手一緊,被她又強行抓住。

  他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見她換了一種比較冷靜的語調, 繼續說明。「等一下手塚君用手碰一碰這個護腕,馬上就能回家了。不過碰了這個護腕以後大概會感覺自己的身體飛起來,可不要緊張啊。我會緊緊拉住你,不讓你掉下去的。」

  手塚:!?

  他猶豫了一下,還沒想好要不要這麼簡單地相信了她的說辭、向著那個已經變成能讓人飛起來的秘密武器的護腕伸出手去, 就感到自己的右腕被她另一只手捉住, 強行拽著他的右手去碰了一下那個護腕。

  他只來得及感受到自己的指尖碰到那個護腕,下一秒鐘似乎有一個鉤子在他的肚臍眼後面以無法抵擋的勢頭猛地向前一鉤。然後他果真感到自己雙腳離地, 飛了起來!

  手塚終於忘掉了自己永遠維持的冷靜氣概, 脫口驚叫了一聲。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猶如乘著風似的向前疾飛, 眼前什麼也看不清。而他先前被她捉著去碰那個護腕的手指, 卻好像被一股磁力吸引著, 一直緊貼在護腕上, 甩也甩不掉。

  他感到自己的頭腦一團混亂,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在狂風中一直向前飛著,還不時被那陣怪風吹得左右搖晃, 猶如台風來臨時的商店招牌一樣, 好像馬上就要被刮到很遠處去了。

  在這一團混亂和迷茫中, 只有左手上傳來的、被人緊緊握住的觸感清晰而真實。那個握住他手的人十分用力,捏住他手掌的纖細五指似乎都快要用力得痙攣了一樣,手塚毫不懷疑等一下她松開他的時候,他的手背上會浮現出淡淡的痕跡——說到底,自己的這只手臂今天到底是經歷了多少難以想像的磨難啊?

  這個念頭剛剛掠過他好像一團混亂、又好像一片空白的腦海,他就感到自己的身體砰地一下,先是撞到了什麼人的身體、然後再因為這次碰撞而失去了重心,順著慣性向後踉蹌了幾步,難以維持平衡,一下跌倒在柔軟冰冷的雪堆上。

  那個護腕啪的一聲,剛巧掉在他手邊。

  手塚幾乎立即就感到一陣不辨方向的暈頭轉向,腦袋裡嗡嗡亂響。他咬牙猛地晃了晃頭,總算恢復了清醒的狀態。然後他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就在距離他家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因為短時間內的大量集中降雪的緣故,地面上迅速積聚起了厚厚一層積雪。也正因為如此,他剛剛跌倒在地上的時候,積雪提供了很好的緩衝作用,他並沒有摔痛哪裡。

  他試著移動手腳,發現自己沒什麼事,就單手一撐地面、迅速站了起來。他謹慎地看了看那個掉在自己身邊的護腕,出於「不知道這個護腕現在變成了什麼秘密武器所以還是不要貿然拿取吧?」的想法而沒有去碰它;然後,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頭——

  「在找什麼人嗎,手塚君?」

  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他看到柳泉信雅就站在那裡。

  和他降落時的狼狽相比,她看上去要從容得多。剛剛在半空中的飛行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站在那裡,就那麼伸出左手隨意地拂了拂那幾綹被風吹到她臉龐上來的、不聽話的碎發。注意到他好像已經發現了自己,她衝著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瞧,你到家了。」她說。

  手塚下意識啊了一聲,因為缺乏必要的、應答的情商(?)而使現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他是真的有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但是就這麼感謝一下她的幫助,然後干脆地走人,好像也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又為難而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試圖在自己的大腦中搜尋出一句適合延續這種相談的話來,結果想了半天,脫口而出的卻是這麼一句:

  「真是……神奇的魔法啊,讓人印像深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柳泉信雅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然後,她微微垂下了視線,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麼,片刻之後又抬起眼簾,眨了眨眼,唇角微微翹了起來。

  「手塚君,不認為我是個怪物嗎。」

  手塚覺得自己今晚似乎已經無言以對很多次了,現在又要加上一次。

  「不,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他索性放棄了認真思考這個女生那層出不窮的問題之後到底都有多麼深的含義,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隔著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他看到一絲笑意溫柔地浮現在她的眼角。

  「原來如此……」她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臉上露出類似混合了了然和嘆息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麼,手塚居然覺得自己有一點提心吊膽似的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不知道她又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不知道她說出來的話他知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她就像個難纏又高超的對手,球路永遠變化莫測,讓人摸不著頭腦,又不得不在內心的最深處對這樣的人感到——佩服、心折和無可奈何?

  果然,她的下一句話仍然是他沒有猜到的內容。

  「……我想我現在終於可以明白,為什麼我的守護神仍然是鳳凰了。」

  手塚:……??

  然後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帶著一點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在他的手臂上。

  ……這句話,和他的左臂到底有什麼關系?!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跡部剛才的評論。

  【什麼啊,這個所謂的……「魔咒」,其實有著了不得的含義吧。】

  所以說,根據她剛才關於這個「守護神咒」的說明來推論,自己的守護神會變成和喜歡之人的守護神相同的樣子?

  這麼說來,柳泉信雅喜歡的人,守護神也是鳳凰嗎?

  那麼她看著自己的左臂做什麼?他可是循規蹈矩的優秀生,身上沒有刺青,也不會穿那種張揚到不得了的、上面有什麼鳳凰啊龍啊等等花裡胡哨圖案的衣服。

  ……不,他可不覺得自己哪裡像鳳凰。能夠產生這種想法,他一定是已經瘋了。

  說起來,鳳凰是可以復活的吧。然而青學可沒有在什麼大賽裡出戰過復活賽啊?

  ……在他印像裡,反而是冰帝在關東大賽裡曾經出戰過復活賽並最終取勝、進入復賽了吧?!

  而且……鳳凰是華麗的生物。華麗,這不是跡部最喜歡說的形容詞之一嗎。

  手塚沒有發現自己的眉頭隨著推論的進行,漸漸地皺了起來。

  午夜之後的街頭空無一人。天地之間仿佛只有飄落的雪花,昏黃的路燈,靜謐的街道……

  以及,他們兩個人。

  「說起來……手臂,真的沒事了嗎。」柳泉信雅突然打破了這片微妙的沉默。

  手塚忽然驚覺過來,下意識低下頭也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抬了兩下,然後嚴肅地答道:「啊,沒事。本來你踩的那一下很快就過去了,也不像是使用『手塚領域』時會給手臂造成長期持續的負擔那樣,不可能有事吧。」

  然而他的回答卻讓她掀起嘴唇,露出一個奇妙而難以形容的笑意。

  「不,我問的不是那個。」她說。然後仿佛是思考良久之後才下了很大的決心那樣,她舉步向他走來,停在他的面前。

  「手臂,以前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吧。我聽說過你經過很艱苦的治療和休養才克服了傷勢帶來的影響。」

  手塚啊了一聲,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在靜靜落下的大雪裡,他覺得四周充斥著冰涼的空氣。然而在她接近他的一瞬,卻有一種不屬於雪意的、淡淡的清新甜香隱約擴散開來。

  啊……該怎麼形容呢,他覺得那種淡淡的香氣,好像有點像是置身於那種有小溪的山林中,能夠聞到的、混合著一點點水氣的清新木香。

  是那種在閑暇的日子裡,在山林中的溪邊垂釣時,清風吹過樹梢,陽光暖暖地曬在身上,看著魚漂停在水面上、偶爾隨著水波輕輕飄蕩的時刻裡,溫柔地包圍著他的那種氣息吧。

  不知為何,他突然緊張地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就聽到她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對白。

  「擺脫了那樣嚴重的傷勢得以復出,可以重新踏上通往巔峰的賽場……這樣,也許就算是——『涅槃』的一種吧?」

  啊啊。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手塚不知道他的臉上一瞬間已經掠過了動搖的神色。

  那種突來的困惑之色染滿他原先嚴肅又認真的英俊面容,意外地柔和了他臉頰的線條,讓人心生……一股暖意,讓人感覺即使是置身在這樣的大雪中,也忍不住會對明天的陽光……有所期待。

  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柳泉想。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她前天醒過來之後,在真 信雅醬的書桌抽屜的最底層翻到的那本青學的手帳。

  所以,只要是有著這位真 信雅妹子存在的世界,那麼,「喜歡手塚國光」這個隱藏設定,就會一直存在,並且擁有那樣清晰真實的證據來證明,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1日:

  我猜大家都在瘋狂購物吧。。。那麼就祝大家今天購物愉快~~~


第420章 【回歸篇手塚線】 7

  ……然而,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第三天的午夜。

  天明時分, 就是她離去的時刻。

  即使再想要遵循「柳泉信雅喜歡手塚國光」這樣的原作設定,也沒有了機會好好地完成。

  「……所以,即使將來手塚君再被什麼糟糕的事情困擾,也不要緊的哦。」

  微微仰起臉來注視著少年那雙在鏡片之後略顯動搖的清澈眼眸, 柳泉慢慢綻開一個毫不保留的燦爛笑容。

  「因為你總能邁過那些艱難, 重新起飛的。」

  雪花落在自己微微仰起的臉上,落在睫毛上,又迅速地被肌膚表面的溫暖融化成了水珠,就危險地懸掛在那裡,仿佛一低頭就會落下。

  啊, 在新手村的那個世界裡, 讓她最終和手塚國光熟悉起來的事,也是他在溫布爾登大賽前夕因傷退出整個草地賽季的事件吧。

  「即使墜落, 也可以再度復活。」

  「會展翅高飛到達巔峰, 然後一直停留在那裡, 發光發熱, 讓人仰望……」

  「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手塚:!!!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驚異的神色, 那雙永遠冷靜的眼眸中開始出現了波動。

  說完這最後的祝福語, 柳泉衝著他微微一笑——也許笑容裡有點緊張的意味,但是她掩飾得很好——然後居然徑直繞過了他身邊,走向他身後地上躺著的那個剛才把他們兩人帶到這裡來的神奇護腕, 蹲下身去揮動魔杖, 不知道做了什麼, 再拾起那個護腕,站起身來。

  現在她的手心裡握著那個她剛剛還聲稱要送給他的冰帝護腕。看起來那個護腕已經完全變回了一樣普通的物品,即使被她緊緊握著,也並沒有把她帶到什麼其它的地方去。

  但是她好像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重新把它還給手塚似的,就那麼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

  ……直到她口袋裡的手機突如其來地猛然響了起來。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I don't care about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聽上去像是青春少女一般活力洋溢的嗓音,伴隨著輕快的樂曲旋律,回蕩在深夜的雪地上,打破了幽深的寂靜。

  完全沒有想到這麼晚了還會有誰給自己打電話,而自己設定的這種又熱情又直白的來電鈴聲又碰巧在手塚面前響個不停——而她當初設定這個鈴聲的時候只是懷抱著「即使只能在這裡呆三天也要讓自己過得開心所以首先來把所有的鈴音都改成自己喜歡的吧!」這樣半開玩笑半惡作劇的心情而已……可是現在在這麼萬籟俱寂的深夜裡,剛巧又碰上平安夜、面前還站著正牌信雅醬暗戀著的男神——這首歌聽上去就簡直像是一種羞恥play啊啊啊啊!

  柳泉足足愣了十秒鐘才記起要接電話,略帶一點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一下摸出手機。可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之後,不由得又驚訝了片刻。

  而在這段過程中,她的手機一直在唱著:

  「I won't asK for much this Christmas

  I won't even wish for snow

  I'm just gonna Keep on waiting

  Underneath the mistletoe

  And everyone is singing

  I hear those sleigh bells ringing

  Santa, won't you bring me the one I really need

  Won't you please bring my baby to me」

  ……簡直糟透了。青學的男網部部長可一直是以出國打球為目標的啊所以他的英文不可能爛到連這麼吐字清晰的簡單歌曲都聽不懂的地步畢竟他又不是英文連年需要補考的那位立海大的小海帶!!

  內心翻滾過這樣類似自暴自棄的懊惱吐槽,柳泉不敢再耽誤時間,立即按了接聽鍵。

  「侑士君?……啊,之前那是誤會,後來我找到了跡部君……呃,今晚是碰上一點麻煩,遇上有奇怪的暴力團分子打架,我們也被迫卷入了……不不,我們打贏了——」

  聽著柳泉信雅和電話那邊顯然是冰帝的那位關西狼忍足侑士之間進行的對話,手塚感覺自己的額角直抽抽。

  還會問和暴力團伙的群毆打沒打贏!難道遇見這種事情,最應該關切的不是自己的朋友有沒有受傷嗎!果然他們冰帝都是一群畫風清奇的人,他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真正了解那些人的畫風了……哎,心好累。

  而且……柳泉信雅和忍足侑士很熟嗎?他注意到對於跡部——根據乾和柳蓮二的說法,是她名義上的那位「前男友」——她都一直稱呼對方的姓氏,然而對於忍足侑士,她卻能直呼其名,而他們雙方還沒有感到任何不自然!

  這個時候他才回想起來,稍早前在冰帝校門口,當他心急如焚地給她帶來了跡部疑似被綁架的壞消息、等著她打電話給忍足侑士詢問跡部的下落時,她似乎也是這麼稱呼忍足的。不過那個時候他幾乎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跡部到底是不是真的遭遇了某種不測這個問題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和忍足之間的稱呼有什麼微妙之處。

  ……可是現在仔細想想,卻總覺得自己好像get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重點似的……?!

  這個時候,她和忍足侑士的對話仍在繼續。

  「不不不,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回家了……跡部君大概已經到家了吧,我因為需要多描述一些細節所以在警署裡逗留得久了一點,出來之後又立即碰上了暴雪警報,電車停駛……不,你不用來接我,我會想辦法自己回去的……」

  然後手塚看到柳泉信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那種笑容的意思就好像類似於「真是拿你沒辦法啊」一類的感嘆,瞬間就讓她的面部線條看上去顯得異常的柔和。

  「侑士君!都說了你不用老是像愛操心的保姆一樣啰啰嗦嗦啦……我能自己回家,我真的能!!」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不,你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保證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謙也,而且我會告訴他這都是你的錯——」

  手塚敢發誓,他聽到了柳泉信雅的手機話筒中緊接著就傳出了忍足侑士拖長聲音、微帶一絲苦笑的阻止聲「喂喂——信雅!!不要這樣啊——!」。

  而且,謙也……指的是四天寶寺的忍足謙也嗎?!忍足謙也又做了什麼壞事導致柳泉信雅堅持不原諒他嗎?!

  手塚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像是在做解謎游戲一樣,非但最早的謎底猜不透,反而隨著游戲的進程發現自己心中產生的謎團愈來愈多。這真讓人感到有點苦惱。

  等到她終於掛上電話、重新轉向他的時候,不知為何,即使以他並不擅長的情商水平,也能看出她笑容之下微微帶著的一絲尷尬之意。

  手塚自己並沒有發覺,有一道光芒在他的眼鏡鏡片上一掠而過。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柳泉卻不可能看不到。她驚訝地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糟糕的事情讓對方感到不悅——一般來說,鏡片閃光那一定就代表著不悅吧?不可能高興到鏡片閃光的吧?

  還沒研究透徹關於鏡片的套路,柳泉就聽到了手塚的聲音,仍然是那種嚴肅的語氣,嗓音似乎有點低沉。

  「是……忍足來的電話?」

  這當然是明知故問。柳泉相信自己一上來稱呼對方的那句「侑士君」就足以說明問題。但手塚一貫都是言辭簡潔卻直中紅心,基本上不會問出毫無意義的問題;所以她還是點了點頭,順便解釋了兩句。

  「是的……下午我在冰帝校門前給他打的電話,他一直還是十分在意……在聯絡不到跡部君之後,他也構想了各種各樣可能的情況……所以終於按捺不住,給我打了電話呢。」她笑了笑,「說不定是被跡部君兩句『本大爺不可能有什麼事吧所以不用擔心』或者『有這個時間胡思亂想不如去練練網球』之類的話給擋了回來,所以只好把一腔八卦之心傾瀉在我這邊呢。」

  手塚表情十分嚴肅地聽完她的解釋,然後又十分嚴肅(?)地思考了一下,最後居然說出的台詞不是柳泉期待中的「原來如此」或者「哦我知道了」,而是——

  「你,和他們之間,果然存在著某種羈絆啊。」

  隱藏在鏡片之後的那雙漂亮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心也壓低了一些,手塚露出深思的表情,這樣說道。

  柳泉一愣。「……欸?!」

  「『羈絆』這種東西,以前一直聽別人反復地提起。可這是怎樣的一種事物呢,我卻總是不太能夠深刻理解。」手塚說,聲音平靜肅然。

  「背負起整支隊伍的勝負、對大家負起責任,作為集體的支柱,甚至是一直向著巔峰攀登……除了要為自己而日漸精進之外,我還懷著要背負著大家的期待、為了延續大家共同的夢想而一直往前走的希望。」他繼續語調冷靜地敘述道。

  柳泉:?!

  「不二曾經說過,這就是『羈絆』。」他那種嚴肅得像是在討論某種學術問題、甚至聽上去仿佛嗓音都染上了一抹冷漠感的語氣裡,驟然添了一絲困惑的意味。

  「……可我更覺得這算是『責任』或者『必須要做的事情』。」

  「對於你們那種……抽像的字眼,無論如何也感覺理解不了。」

  「但是……」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

  「剛剛聽到你用那種好像熟悉得不得了的口吻,來描述忍足的擔憂、猜測跡部接下來會有的反應……突然就好像明白了所謂的『羈絆』是怎樣的事物。」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2日: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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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回歸篇手塚線】 8

  柳泉錯愕地睜大了雙眼。

  ……不, 這一定是她會錯意了吧……?!

  「不……『羈絆』也有很多種, 關鍵的問題並不在於一開始是否就存在這種羈絆,而是在於大家想不想要建立、維持並珍視這種羈絆……」她脫口而出。

  手塚那雙藏在鏡片之後的狹長眼睛似乎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了一點。

  和當時在東京塔的走廊上,她向他闡述何為「浪漫」時,他露出的那種又是驚訝、又是深思, 還帶著一點新奇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完全一樣。

  「是嗎……」他輕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過了片刻,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一笑。

  「我想,我已經充分了解你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柳泉:「……誒?」

  好像又擅自理解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啊,青學的部長大人。

  這種舉一反三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呢, 真想知道啊。

  可是, 這樣的對話不可以再延伸下去。因為,天亮的時候, 她就會消失了。

  柳泉勉強咧嘴一笑, 生硬地換了個話題。

  「……夜深了, 手塚君也趕快回家去吧。今天想必是很不可思議的一天吧……辛苦了, 請早些休息哦。」

  手塚啊了一聲, 好像還是一臉狀況外的樣子, 就仿佛他的意識還停留在之前的對話裡一樣。

  柳泉向他遞出那個冰帝的護腕。

  「現在你再碰到它也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剛剛那個魔法,只是想幫助你回家而已……」

  她的聲音像是某種深長的嘆息。

  「以後,大概你也不會再遇到這種超現實的事情了吧。今晚我所造成的一切困擾, 以及給你添的麻煩, 我都感到十分抱歉。」

  大概是沒有想到會突然接收到她的歉意, 手塚微微一愣,英俊端正的面容上一瞬間浮現了類似困惑的神色。

  ……眼光真好啊,信雅醬。

  在心裡這麼半開玩笑半自嘲似的想著,柳泉順手將那個護腕向著手塚的面前一拋。

  手塚下意識飛快地伸手接住了護腕,然後就看到那個今晚做了好多超現實的事情、放了好多不科學的大招的少女,已經轉過身去,朝著與他家相反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和她剛才禮儀周全、態度誠懇的致歉舉動,恰恰形成奇妙的對比。

  他的左手裡仍然握著那個冰帝的藍白色護腕——然而他知道,那個護腕原本是一只黃色的網球。

  在他所認識的人裡,只有這個女生才懂得這樣神妙的魔法。

  那些自從混亂發生以來,就頻繁出現於青春學園的校園裡、以及他生活中的女生們,並不是沒有人具備比她更美好的人設或更強大的技能——他簡直不想描述這幾天之內彌漫在青學校園裡的腥風血雨。果然不二說的是有道理的——女生之間的修羅場,有些時候比真正的修羅場還要可怕一百倍。

  而且,這幾天以來,他也曾經遇見過好像比她性格更好的女生,好像比她更漂亮的女生——說起來,能讓他也下意識地得出「這個女生長相很漂亮」的客觀結論的人,一定是簡直美得超出了正常的範疇,和她顯示出的那些技能一樣不科學——

  然而,能讓他油然產生出一種「站在這樣的大雪中,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愉快地說著話,唇角帶笑、眉眼飛揚的樣子,就好像是自己經過一番漫長而艱苦的努力、終於攀上了某座高峰的峰頂,懷著某種愉悅而欣喜的心情,眺望著四周的美妙景色」的感受,似乎,應該,也只有這個人了吧?

  啊啊,她會把這種感受定義為什麼?他記得她說過的。

  【其實你如果登上一座山峰,在山頂眺望星空或者日出的時候,也會感覺景色很漂亮啊……女生會把這種感想定義為『浪漫』的一種——】

  ……浪漫。是這樣嗎。

  「……對了。」他突然在她身後開口說道。

  柳泉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臉上掛著【???】的表情,望著手塚。

  看到她這種滿臉問號的表情,手塚臉上有絲緊繃的神情終於稍微放松下來。他躊躇了一下,卻說出一個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問題來。

  「呃,那個……你手機的鈴聲——那首歌的歌名是什麼?」

  柳泉簡直覺得難以置信。

  一臉沉重到不行的表情把她叫住,那副嚴肅的模樣簡直讓人覺得是不是下一秒鐘就要發生什麼諸如世界末日一類不得了的事情;然而沉吟了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的一段時間之後,最後卻問出來這麼一句話?這樣真的大丈夫嗎尊敬的青學男網部的部長大人?!

  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來說還是徹頭徹尾難以啟齒的羞恥play啊啊啊啊!!

  然而尊敬的青學男網部的部長大人還站在她的面前,而他提出的問題是不會容許對方蒙混過關的。於是,迎著手塚炯炯的視線,柳泉艱難地嘗試了兩次,才結結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來。

  「呃……歌名、是……」

  她不得不先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感覺接下來自己要說出的幾個單詞仿佛指向一條不得了的路,而那條路將把自己帶向一個完全瘋狂的方向那樣——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落下,雪花繼續飄落在天地之間,仿佛在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簾幕,讓他的神情一瞬間看得並不分明。

  片刻的沉默之後,手塚那種醇厚而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嗎。」他沉吟了一下,又問道,「你把它設定為手機鈴聲,是因為這是你最喜歡的歌嗎。」

  柳泉很為難。

  標准撩漢的答案,在她腦海裡已經生成了很多個。即使是真相的答案,說出來大概也可以博得對方的好感——然而,她不能再刷這個人的好感度了。因為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無論是彼此之間誰對誰的好感度,大概都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了。

  再上升的話自己會舍不得離開的。然而再舍不得離開,自己也是必須走的。這就是她所要面對的最糟糕的命題,最糟糕的命運,像是個明晃晃的玩笑,橫亙在她眼前,嘲笑著她的渺小與無力。

  最後,她只能垂下了視線,低聲回答道:「……也許是因為,這是一首很適合聖誕的歌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手塚明亮的眼睛在鏡片之後慢慢眯了起來。

  ……騙人,柳泉信雅。迎著那樣的眼神,柳泉在心底默默地唾棄了自己一下。

  ……明明不止如此的。只是她不能說。

  突然,在寂靜的深夜裡,一陣歌聲猛然響了起來。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I don't care about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柳泉愣了一下,愕然萬分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自己那不知為何突然又響了起來的手機。

  一閃一閃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呈現著來電人姓名。

  「手塚國光」。

  柳泉:?!

  她霎時間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姓名,愣了足足五秒鐘之後,猛地抬起頭盯著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手塚。

  他的左手裡仍然拿著那個她剛剛拋給他的冰帝護腕,然而原本空空的右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他自己的手機。此刻看到她一臉幾乎像是被雷劈了的震驚表情,他居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極為罕見的淡淡笑意——

  然後衝著她揚了揚自己右手裡的手機。

  柳泉距離他只有幾步遠,而且她還有一項自帶的隱藏優勢,就是【視力極佳】,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裡此刻同樣亮起的手機屏幕上,呼叫的聯系人姓名,果然是「柳泉信雅」。

  她的手機嗡嗡地一陣一陣震動著,伴隨著那位外國少女高亢清亮的歌聲。

  「All the lights are shining so brightly everywhere

  And the sound of children's laughter fills the air

  And everyone is singing

  I hear those sleigh bells ringing

  Santa, won't you bring me the one I really need

  Won't you please bring my baby to me」

  他看到她露出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呆站在原地許久才記起來生硬地蠕動嘴唇,口型像是在說「為什麼」。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了一陣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想要微笑出來的衝動。

  他覺得這種衝動無需隱藏,於是就順從了這樣的衝動,勾起唇角笑得更清晰了一點,順便認真地回答了她那個其實根本沒有真的大聲問出來的問題。

  「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真是一首好歌。」

  所以說,假如電話那端始終無人接聽的話,這通電話到底會持續多久才會被自動終止呢。一分鐘?兩分鐘?

  ……無所謂了。因為總可以一直撥打下去,一直聽到這首歌響起——因為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露出一副即使是面對那位凶狠又惡毒地真的想要殺害她的對手時,都沒有露出過的震驚不信的表情;那表情讓她顯得有絲笨拙,然而又顯得鮮活生動,一點都不像是傳說中的什麼偏執狂蛇精病,而只像是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正在自己的面前發生——

  「下雪,彩燈,平安夜,聖誕歌……」他環視四周,喃喃地把他所發掘到的一切孤立的要素都慢慢羅列了出來。然後,他忽然發現這所有的要素全部組合起來之後,能夠形成一種多麼奇妙的定義;於是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她,鄭重地闡述了一遍自己的感想。

  「……我現在稍微能夠明白了。」

  柳泉:「……誒?!」

  手塚嚴肅地說道:「這大概就是你所形容的『浪漫』吧。」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3日:

  本章配樂: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22章 【回歸篇手塚線】 9

  她愣在原地,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而她的手機, 一直一直都在唱著歌。

  「Oh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is is all I'm asKing for

  I just want to see my baby

  Standing right outside my door

  coz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仿佛愣了許久,她才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然後,輕輕地說了一聲「哇哦」。

  手塚注意到, 一層柔和的笑意浮上了面前少女的眉眼之間。

  他聽到她清朗的聲音說道:「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會說話了啊, 手塚君。」

  她用一種奇妙的、感慨的語氣,嘆息悠長地這麼說道。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手塚君。」

  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唇角似乎不受控制似的馬上就要微微上挑起來,形成一個陌生的弧度。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仍然異常嚴肅地回答道:「……因為這就是我的想法。」

  說完這句他覺得只是一項事實的陳述句之後, 他卻看到面前不遠處的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 抿著嘴唇, 仿佛一瞬間想要忍回什麼不明的情緒一樣;然而她似乎很快就放棄了那種徒勞的努力,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眼眸閃閃發亮。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奇異而陌生的感覺, 就仿佛經歷了這混亂、艱難、神奇而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天之後, 現在站在這樣寧靜的夜裡,隔著飄落的雪花,看見她微笑的樣子, 就好像這一整天的疲憊和所有負面的情緒忽然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溫暖的感覺, 如同夏日裡被陽光曬暖的小溪流一樣, 慢慢湧上來,將他的整顆心髒淹沒。

  然後,他聽到她突然說道:「……現在你畢業了,手塚君。」

  手塚:???

  一瞬間有點搞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微微詢問似的皺起了眉,露出一臉問號的表情。

  這種表情流露在永遠沉穩鎮靜、成熟可靠的青學男網部部長的臉上,其實有那麼一點微妙的、奇異的錯位感。不過柳泉並沒有笑。

  她又說了一遍。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手塚君。」她的目光閃了閃,在路燈的照耀下,冰冷的雪花從她的臉上掠過再落下,似乎在她的長睫上凝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你已經學會了『浪漫』的真諦。以後你會是一個更完美、更令人崇拜和仰慕的人……」她嘆息似的說道。

  緊接著,她驀地哂然一笑,搖了搖頭,修正了自己的說法。

  「……不。你已經是個那樣的人了。」

  「沒有我,你還是會成為那樣完美、執著、堅韌,令人崇拜和追逐的人……所以我的出現與否,其實也並不重要……是吧。」

  手塚臉上的那個淡淡的笑意消失了,不知不覺間眉心愈皺愈緊。

  雖然不太理解她打算說什麼,可是這幾句話聽上去讓人本能地感覺不算是什麼令人期待的言論。他嚴肅地打斷了她。

  「不,我不太在意自己在別人眼裡會成為怎麼樣的人,」他正色說道,「但是,如果遇到能讓我從心底感覺『能認識這個人,真不錯啊』的人,我會覺得……很欣慰。」

  「托你的福,我學到了一些以前自己怎麼也不能好好理解的東西。」少年的嗓音沉穩醇厚,那雙清亮的眼睛從鏡片後徑直望向她,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我對此心懷感謝。」

  「所以,請不要擅自決定自己是不是重要……這樣的事,雖然沒有具體的衡量標准,但是……這絕對是錯誤的印像,必須加以糾正。」

  咚。

  咚咚。

  柳泉聽到這種巨大的心跳聲,撼動了自己的胸腔,震得自己的耳膜嗡嗡響。

  好溫暖啊。

  即使是在這樣的冬夜裡,這樣的大雪裡,這樣的黑暗裡。

  來到此地之前,她已經在黑暗中艱難跋涉了多少年呢,她沒有去計數,大概……也無法真正計算。

  已經有多少年的時間,沒有聽到過別人對自己說「托你的福」或者「能認識這個人,真不錯啊」。

  困於鳳凰社重要成員莉莉 伊萬斯的頭銜和軀殼裡,必須為了她可依靠的優秀形像和維護人間的正義而拼盡全力奔跑,和鋪天蓋地的黑暗對抗,忍受和承擔來自於同伴理所當然的期待和依賴,在原本應該算是友人的人面前包容對方的陰郁與偏激、試圖化解對方的那些黑暗的憤怒和衝動——

  她必須拯救世界才行。為此她必須表現得十分可靠、十分值得信賴才行。她必須在遇到事情的時候衝在最前面,必須搶先解決最棘手的對手和最巨大的危險。

  ……然而她自己又可以去安心地依靠誰呢。她自己又可以去放心地信賴誰呢。多少年以來自己付出了巨大而難以形容的努力,最後所得到的到底有多少形諸於口的感激和肯定呢。

  完全沒有想到過,這已經缺失很久的一切,卻會在這個突如其來的世界裡,突如其來地從手塚國光這個最不可能的人選身上得到了。

  柳泉忍不住垂下視線,搖了搖頭,無聲笑了。

  ……果然,手塚國光是那個清直認真的、在原作裡最蘇最可敬、擁有令人心折和仰慕的絕高能力的男神啊。

  果然,手塚國光是純粹的光明系啊。

  難怪她的守護神仍然會是一只鳳凰……說起來,鳳凰,也是純粹又燦爛,令人心生敬意、令人心折仰慕的——光明系生物吧?!

  媽媽,你看,這個人在發光啊。

  即使是置身於最深的黑夜裡,他的言語、態度、想法和神情,都在閃閃發光,能夠簡單又直率地砰然破開一切包圍著他們的黑暗呢。

  現在站在這裡,凝視著這個人秀頎挺直的身影,就如同凝視著一座沉凝、安定、可靠、永不消失也永不改變的山峰一樣,一直在這裡,永遠在這裡,在你需要依靠的時候,在你需要休憩的時候,給你提供讓你可以背靠、可以憑仗的堅實支撐,並讓你知道,不論發生何種棘手的事情,只要他認為你是他的友人或同伴,他就會一直支持你,庇護你,視你如同他的責任,用他的力量和你一道努力去解決問題……

  柳泉猝然開口了,隨意找了個不相關的話題;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她覺得下一秒鐘毫無預兆卻來勢洶洶的軟弱情感就會主宰自己的身體和理智,在自己的眼眶中迫出霧蒙蒙的水光。

  「呃……明天,不,今天是聖誕節……想必青學的網球部終於可以放一天假了吧。」

  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眶微微紅了,用一種可疑的、過分輕快的語氣,很快地說著這種類似閑聊的對白。

  「可惜現在是冬天,不然手塚君就可以在這種難得的假期裡去釣魚——」

  「不。」手塚嚴肅地說道。

  他的臉上仿佛帶著一絲困惑的表情,就好像在說「無緣無故為什麼話題會跳到這裡來啊」一樣。不過針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他仍然認真作答了。

  「無論什麼時候也不能輕易松懈呢。既然我沒有別的事要做,今天我還是會去學校訓練的。」

  柳泉似乎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聖誕節還要不放松地進行訓練」這件事讓她吃驚,還是因為「這麼隨意的話題也得到了認真的解答」這件事讓她意外。

  「……啊。」最後,她只能擠出這麼一個簡單的音節來,轉移話題似的說道:「這麼說的話,好好地休息也很重要。都這麼晚了,不休息好的話會影響訓練的……那麼我就不打擾手塚君了。」

  她微微一笑,催促似的眼神投在他臉上。

  「快回家吧,手塚君。你不回家的話,我可不好意思就這麼啪地一聲消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樣的寒夜裡啊?」

  看起來手塚有一瞬間的無語。不過他很快就點了點頭,對她說道:「那麼,我回去了。你路上也要小心,到家後跟我聯絡一下。」

  ……是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受襲嗎。可是他不是剛剛已經在東京塔上目擊了她多麼凶狠地戰鬥、甚至不惜以死咒置對手於死地了嗎?他應該知道在這個世界裡,她的戰鬥力是數一數二的,沒有人可以給她造成性命之憂,除非是同樣身懷絕技的穿越者……

  不。

  他注視著她的目光裡,已經很清晰地表明了這一點。

  他當然知道她已經變成了人間兵器。但即使她已經變得天下無敵,他也會認真地關心著她,希望她平安,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柳泉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手塚最後向她投過來關切的一眼,然後轉過身去,斜穿過大雪覆蓋的街道,走向街對面的一棟房子。在夜間孤零零的那盞路燈照明之下,他修長挺拔的身影被投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他的身影在她的視野裡愈走愈遠,愈來愈小,最後邁上了那棟房子門前的台階——

  「……手塚君!」

  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脫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4日:

  本章配樂:仍然是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23章 【回歸篇手塚線】 10

  並且, 下一秒鐘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擅自行動了起來, 穿過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跑向他的面前。

  手塚幾乎是立刻就停下了去拉開門的動作,回過頭來望著她。

  柳泉小跑幾步到了他面前,抬起頭來望著他, 一瞬間仿佛有點猶豫, 好像不知道應不應該把接下來的話對他說出來一樣。

  他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她張了張嘴,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色,可是那雙站在台階下、微微仰著頭望向他的眼眸裡,似乎有閃爍的光芒,一閃一閃的明亮著。

  手塚站在比她高出幾個台階的位置上, 房屋檐下的那盞感應燈因為感應到有人踏上了階梯、因而已經亮了起來。從他這個位置俯望, 她的整個人就仿佛是籠罩在感應燈投下的光暈和他的身體擋住一部分燈光所造成的暗影之中,形成半明半暗的視覺效果;只有她因為剛才的奔跑而喘息稍急、從口中逸出的白色霧氣在光暈中裊裊上升, 讓她的整個人顯得鮮活而生動。

  望著她的臉, 他不知為何突然嘆了一口氣。然後, 認命似的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層奇異的沉默。

  「柳泉……」

  他有絲躊躇似的喊了一聲她的姓氏;然而喊出這一聲之後, 他就仿佛越過了十分巨大的障礙似的, 說話也變得流暢起來。

  「……你, 還想對我說什麼?」他慢慢地問道。

  並沒有選擇那種「你還有什麼事嗎」之類客套又過分冷淡的問句,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竟然是這麼一句奇怪的問話。

  話一出口, 就連他自己也不免覺得有點奇怪而微微一滯。但一瞬之後, 他卻忽然又覺得這句問話比其它問法都要好得多。於是, 他頓了一下之後,重新轉過身來又走下台階,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在聽。」他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遵循了自己的直覺,補充了這麼一句好像更為奇怪的對白。

  誰知他這句自認為算是安撫(?)語氣的話一說出來,就看見面前的她臉色變了變,好像面臨著什麼不得了的重大抉擇似的,臉色微微沉郁了下來,似乎像是馬上就要去打一場毫無勝算、毫無把握的仗一樣——

  手塚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的神色。

  然而這種目光平靜柔和、臉上卻因為她的反應而略帶困惑的表情,卻一瞬間仿佛擊中了她的心髒一樣,讓她的心髒極不規律地咚咚亂跳了幾下。

  柳泉深呼吸,感覺自己的理智在和感性的拔河之中,馬上就要輸得一敗塗地了。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說「不我沒什麼事那我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吧」,然後馬上遠遠地跑開——

  然而下一秒鐘,她卻聽到自己的聲音,用一種幾乎緊繃到快要聲線發抖的語調,這樣問道:

  「……手塚君,今天,我……可以去青學,呃……觀摩你的訓練嗎?」

  一個問題問得磕磕絆絆,而且話剛說出來,她的耳朵裡就仿佛聽到啪的一聲響,就像是什麼理智的弦終於被繃斷了一樣;霎時間,感性的、不切實際的希冀主宰了一切,將那些冷漠刻板的理智都驅趕得遠遠的。

  聽到這個問題,手塚似乎顯得極為吃驚,他愣了一下,可疑地沉默了好幾秒鐘,才應道:「……啊。」

  其實剛才她打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開始是想直接問「今天我可以去青學找你嗎」。然而話到嘴邊她卻臨時把「找你」這個詞改成了「觀摩你的訓練」。

  這樣的話即使他拒絕,看起來也僅僅只是拒絕了一項正常的活動提議,顯得並不那麼尷尬;而假如他誤以為她真的只是要去觀摩網球部活動或訓練的話,答應起來也會更爽快些——

  但是剛剛他那微妙的沉默,卻讓她的心頭猛地點燃起了一絲異樣的希望。

  而且,「啊」對於他來說就已經算是肯定的答復了吧?!

  不管怎麼說,她的用詞沒有采用「觀摩【你們青學的】【網球部】訓練」,而是「觀摩【你的】訓練」——這是一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假如這位總是一臉嚴肅表情、看了無數大胃王爭霸賽也無法理解普通人的笑點的青學部長真的能get到這個微妙的重點的話,那還真是不得了的事啊。

  「真、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確認道。

  看著她瞪圓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他先是露出一點微微的困惑之色——就好像有點不明白自己明明答應了她,她還表現得那麼震驚和拒絕相信,到底是為什麼——然後又放緩了神情,目光清直而明亮地注視著她。

  「啊啊。」他簡單地說道,「到了之後就給我打電話。」

  他並沒有說「如果網球部還有其他人也去學校訓練的話,我會事先讓大家做好准備迎接外校觀摩」之類的話,也並沒有說「我會事先打好招呼直接讓你進校門因為你這是正當的外校觀摩活動」。

  她眨了眨眼睛。

  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呢……但是衝動之下她卻作出了這個自己無法履行的約定,是不是更差勁的表現呢……

  她緊緊抿著嘴唇,用力得幾乎渾身發抖——好像不這樣做的話,下一刻因為寒冷而凝結在睫毛上的水珠就會掉落一樣。

  她沉默了片刻,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抬起眼來回視著他,這才注意到他壓低了眉眼,雖然仍然嚴肅地抿著嘴,表情卻變得異常柔和。

  「為什麼露出一副這樣的表情?我明明已經答應你了啊。」他溫和地說道。

  柳泉:「……」

  盡管她曾經口才超群,嘴炮技能滿點,但到了這樣的時刻,她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是因為他答應了她冒冒失失的請求,離別才變得更加難以啟齒吧。

  「不……我想我是太震驚了一點,」她終於找回了一點自己的聲音,勉強用一種半開玩笑似的語氣,過分輕快地答道。

  「……因為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獲得了一場……難以置信的、了不起的勝利似的……?」

  手塚注視著她,片刻之後,他面容的線條好像更加柔和了一點似的。

  「……那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比喻啊。」他說,聲音裡居然帶上了一點微微的、失笑似的語氣。

  柳泉沉默了一霎。

  「……因為我就是這麼想的。」她含笑說道,微微仰起頭望著他,眉眼彎彎。

  「因為……勝者是冰帝?」

  手塚終於呵的一聲失笑出聲,向著她伸出手來——

  然後揉了揉她頭頂的頭發。

  「到底想要贏青學多少次才夠啊。」他用一種足以讓人誤以為他糟糕地OOC了的溫和語氣,這麼微帶一絲玩笑意味地應道。

  ……只有在這種時候,會讓人覺得——他畢竟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十七歲的少年,所以性格裡好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屬於少年人的溫柔善意、易於順毛的……吧?

  咚。

  咚咚。

  心跳亂七八糟地,又來攪局了。

  盡管感覺自己歷經了那麼多他難以想像的艱難和時代,理應在他面前有種所謂的【成年人的從容】這樣的優勢才對;可是現在,當他的手落在她頭頂,輕輕揉了幾下她的頭發時,她才察覺到自己那顆沉睡已久的少女心,又重新復活了,忐忑著一點點加速跳動,催生出自己臉頰上一團火熱。

  這個人,是真 信雅醬心中的男神。

  然而作為假的信雅醬,我同樣也喜歡他。

  這樣的體認一瞬間在她心頭升起,她幾乎要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哂笑出來了。

  可是,假如我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之後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就要走了啊。留在這裡的,只會是系統留下的一段數據所生成的替代者……

  不,即使是真 信雅醬回來的話,我也不想讓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已經和自己發展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個人線,然後開心地沿著這條感情線攻略出HE啊。

  對不起,信雅醬。雖然借用了你蘇爽的人設,可是啊,我這個冒牌貨,從頭到尾都有著自己的意志呢。

  我不想讓別人通過我自己的努力成果而輕易獲得他的關心和微笑,即使是和我擁有同一個軀殼的人,也不行。

  因為歸根結底,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啊。

  「其實……我很快就要出國了。」她毫無預兆地、突如其來地說。

  已經潛水兩天半的系統菌突然在她腦海裡驀地浮上水面,發出怒吼。

  【警告玩家!現在還不是讓你任意作出選擇的時間!!】

  也許是因為玩家突如其來的台詞太驚世駭俗、破壞本世界的發展規則,系統菌這一次居然選擇了直接暫停該世界——換言之,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柳泉之外,沒有人會再移動,時間停滯在了這一刻,包括剛剛露出驚訝之色的手塚國光。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5日:


第424章 【回歸篇手塚線】 11

  雖然被系統菌簡單粗暴地暫停本世界劇情的舉動也嚇了一跳, 不過柳泉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む我也並沒有要現在作出選擇啊。め她飛快地腦內回了它一句, 毫不讓步。

  む難道現在玩家連離開本世界之後自己的替代者未來的方向都不可以選擇了嗎。你在新手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め

  被玩家反將一軍,系統菌惱怒地抽了一口氣。

  【玩家請注意!本世界作為附加任務之世界,與主線任務產生之世界,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在該世界裡, 玩家無權選擇自己扮演的角色人物未來的發展方向!】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柳泉似乎也並沒有驚訝,更沒有生氣。

  她只是輕哼了一聲,輕飄飄地在腦內應道:む……是這樣嗎。這樣的話還真是抱歉啊?め

  ……不,她一點也不覺得抱歉。她根本就是故意要這麼說的!既然話已出口,如果系統菌不想讓這個世界因為荒謬而急轉直下的發展軌跡導致崩潰的話, 就要站在她這一邊順應她的選擇——

  系統菌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從她進入游戲以來破天荒第一回 , 它默了幾秒鐘,大概已經快要被她氣炸了。

  【玩家, 終於有膽量挑戰系統的權威了嗎。】最後, 它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柳泉得意地哼哼笑。

  む因為, 即使我必須聽從你的指令, 但是說到底, 我們其實是相互依存的關系吧?め

  雖然是帶著點挑釁似的說法, 不過她的語氣卻很平和,就仿佛是終於作出了某種基於深刻體認上的抉擇一樣。

  む我不可能抗拒得了你的命令,就好像盡管我多麼想要留在這裡, 然而我在天亮時分都必須離開一樣……め

  む不過, 我不想要別人隨隨便便收割我努力的成果, 即使那個人是真正的信雅醬,也不行。め

  む我是替代品,是冒牌貨,但我所獲得的每一分好意,都是我自己奮鬥得來的。め

  む所以,這個人也是我自己贏來的。不是過去的信雅醬,更不是未來的信雅醬……め

  む我離開之後,他當然可以再喜歡別人。我會祝福他的。但是,不可以有別人利用我的努力來博得他的好感,一點也不行。め

  む所以,現在,可以讓這個世界繼續運行了嗎?め

  系統菌沉默了整整一分鐘。

  不知道它想到了什麼,最後它發出一聲嘲諷似的輕笑。

  【玩家也終於升級了嗎,還真是棘手啊。】

  然後,毫無預兆地,柳泉看到自己面前的手塚國光臉上凝固的表情又重新活動了起來——他的雙眼在鏡片之後微微瞪大了,喉嚨裡發出類似震驚的「哈」的一聲。

  「……下個學期,大概就要走了。」在剛才與系統菌的暗中交鋒時已經打好了腹稿,柳泉現在說得十分自然。

  「所以,剛剛把你叫住的行為……我也感到很抱歉。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還——」

  理智痛苦地叫囂著,要為自己難以抑制的情感善後。一時衝動地跑過來,已經讓她不得不和系統菌正面剛上才能獲得順應自己心意的劇情發展機會;現在假如再縱容自己脫韁的奢望的話,那麼後果將會是怎麼樣?

  然而,手塚溫和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語調裡似乎含著一絲堅定可靠的意味,瞬間就讓她言不及義的台詞顯得那麼蒼白。

  「不,你叫住了我,其實……我很高興。」

  柳泉:?!

  「也許我很快也要出國了,我已經接到了德國一家職業俱樂部的邀請。」手塚繼續說著,目光靜靜地落在她的臉上。

  「他們認為我是很值得培養的人才,接受更合理的職業特訓之後,在那裡轉入職業網壇比賽也是可以期待的。」他繼續敘述道。

  「因此,以後每一年的大部分時間我大概都要呆在德國了。」

  他很難得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問了一個問題。

  「……你要出國的話,打算去哪裡?」

  柳泉脫口而出:「加拿大!」

  怎麼可能說是歐洲的某個國家呢,這樣的話,說出國還有什麼意義?可是說南美的某個地方又太玄幻了,信雅大小姐是不可能想到要去巴西什麼的地方深造的吧……

  美國的話職業網球水准也很高,網球學校十分發達,柳泉印像裡,很多別國的職業選手在正式進入職業網壇之前,就是在美國的網球學校裡受訓的——所以剩下來的選擇只有加拿大了,距離歐洲的飛行距離不算太近、不是隨隨便便一抬腳就能去的地方,網球方面又不會發達到和德國的特訓一樣具有誘惑力……

  然而做事一板一眼的青學部長仿佛只是低頭思考了一下,就干脆地說道:「飛行時間也不到十個小時,還是很近的。」

  柳泉:「……西岸!我要去西岸。」

  手塚:「這樣嗎。十幾個小時的航程是稍微遠了一些……」

  柳泉:「……對對,所以——」

  手塚:「所以要見面的話就必須事先妥善地安排好時間了。也許只有假期才有稍長的時間可以旅行,有必要事先調查清楚呢。」

  柳泉:!!!

  她默了整整十秒鐘。屏著氣,眼眶泛紅,心髒亂七八糟跳得全無規則,就仿佛被一記突如其來的直球擊中,整個胸腔都被這股衝擊力攪得混亂又疼痛;腦袋裡嗡嗡作響,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頭皮發炸。

  可在這一大堆精神上受了極大衝擊、機體因而下意識作出的應激反應的衝擊下,柳泉卻慢慢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我們一定都是瘋了然而世界都瘋了的感覺真好啊」的笑容。

  然後說:「請問……手塚君,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手塚:?!

  然而沒等他同意,她就猛地邁上一大步,伸手環過他的腰間,額頭頂在他肩膀下方的位置上。那種屬於她的清新木香一瞬間就驀地清晰起來,裹著深夜的寒意,仿佛撲到他的臉上來。

  「別相信壞女孩啊,手塚君。」她的聲音低低地傳來。也許是因為這個姿勢讓她的大半張臉都幾乎埋進他胸前大衣裡,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模糊不清。

  「更不要相信什麼都舍得拋棄的偏執狂蛇精病——應該有人這麼告誡過你吧?」

  她的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一點笑意——以及酸澀。

  「怎麼辦……以後萬一你被壞女孩欺騙的話,我會很困擾的啊?」

  手塚覺得自己今晚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因為她的舉動或言語而感到困惑了。

  「有你在的話,哪裡還會有什麼……呃,『壞女孩』接近我呢。」他嚴肅地說道。可是真的這麼說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臉上一陣發熱。

  而且這句話好像對她也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力。他能夠感到她的身體為之一僵,沉默了片刻之後,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居然有一絲顫抖的意味了。

  「別相信我啊……因為我就是那個最大最壞的壞女孩……是冰帝最出名的偏執狂啊。那些『天才墜落』的傳聞,你也應該知道的吧?」

  手塚默了一下,那種態度很明顯是【我當然聽說過種種關於你的糟糕傳聞但是我現在傷腦筋的是如何把這個事實用一種不傷人的態度平靜地表達出來】。

  柳泉撲哧一笑,覺得還是給他遞個台階算了。HE不成就要為難對方,這算是什麼優秀玩家呢?

  「算啦算啦∼那些黑歷史那麼有名,可是足以嚇倒冰帝全校的啊?所以你——」

  「不,剛才並不是因為被嚇住了所以沒有說話。」手塚再度語氣嚴肅地打斷了她的自黑。

  他似乎沉吟了很久,好像想說些什麼,最後卻聲音沉凝下來,從喉間發出低低的笑音。

  「呵……只是突然想到,這幾天我所遇見的人,都很拼命地想讓我了解到……呃,她們的優點……」

  ……納尼?!他在說……這幾天他在青學裡碰到的那些穿越女?!

  柳泉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雖然她仍然保持著前額抵在手塚胸口的姿態沒有改變,然而卻忍不住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可是,你現在卻在拼命提醒我你有多壞。」

  說到這裡,手塚頓了一下。

  「其實,不用你提醒,我當然也記得自己聽到過的那些關於你的傳言。那些傳聞裡……可沒有哪一條是對你有利的啊?」

  他低低笑了一聲,語調裡居然帶上了一點感嘆的意味。

  「可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柳泉:!!!

  她猛地抬起頭來,動作之大甚至險些咚地一下撞到手塚的下巴。

  手塚的反應速度當然極快,及時把自己的頭稍微後仰了一下,才躲過她冒冒失失的動作。

  手塚:??

  他剛剛來得及露出一臉問號的表情,就聽到她用一種類似窒息了一般的奇特聲調問道:「……所以,你不覺得我是個偏執狂蛇精病嗎?!」

  她的聲音裡有一層類似脆弱的情緒在微微浮動。

  「即使所有人都告訴你……即使我告訴你,我很糟糕?」

  手塚愣了一下,目光沉凝下來,平靜地注視著她的臉。

  「……抱歉啊,你好像已經很努力地警告我了。」他說。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6日:

  呃,明天……大概有點高能的糖?:P


第425章 【回歸篇手塚線】 12

  柳泉:!!!

  一股瘋狂的衝動忽然從心底像台風一般猛地席卷上來, 瞬間就將自己的理智、自己將要面對的前路和命運、貿然開啟感情線之後又應該怎麼辦……等等一切的事情全部都淹沒了。

  她現在是十七歲的少女吧?人在十七歲這樣年輕任性的年紀, 是應該……稍微擁有一點點去追求自己渴望的東西的特權的吧?!

  她順從自己內心中翻卷上來的那股最深刻的渴望,猛地踮起腳,湊上前去,毫無預兆地把嘴唇准確地重疊在他的嘴唇上。

  幾秒鐘就好……我不貪心, 我只是想要汲取這個人身上的一點溫暖就好……那樣我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手塚一瞬間似乎驚異得呆住了。她能感到他的身軀霎時間變得僵直, 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呃?!」的驚嘆聲。

  他的身軀僵木得簡直像是一段樹干,鏡片之後的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被侵犯的猝不及防;原本因為剛才的擁抱而輕輕扶在她肩上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虛懸在半空,仿佛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但是這種反應她早就預料到了。手塚國光當然不可能是千石清純那種面對女生舉止自如、說不定還會笑眯了眼睛評論一句「LucKy!」的男生。好在她原本也並沒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

  閉上雙眼, 在心裡默默數了十下, 直到覺得自己再不抽身離開就真的是見色心喜強行得手的現行犯了,柳泉強行命令自己睜開眼睛, 下意識地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 身體同時往後退去——

  下一刻, 她感到自己的後背被對方的手臂擋了一下。她睜開的眼睛只來得及看清他原本大睜著的雙眼驟然閉上, 下一秒鐘她的後腦就被他的手掌扣住, 輕輕往前一推。

  於是他們剛剛分開幾秒鐘的嘴唇, 又重新碰到了一起。

  柳泉:?!

  這一次是個貨真價實的吻,而不像是剛才那種單方面犯罪——她嚇得立刻就下意識重新閉上了眼睛。然而這一下使自己陷入了黑暗之後,她的其它感官就立即變得無比清晰。

  她能感覺到他的眼鏡碰到自己肌膚表面的時候那種無機質的觸感、感覺到它因為親吻的動作而仿佛在他的鼻梁上晃動了一下;她也能感覺到他的鼻息溫暖地吹拂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呼吸有絲急促, 連帶著連她的心跳也跟著一起急促起來, 咚咚咚咚地跳得亂七八糟全無規律;仿佛那每一次毫無規則的搏動,都在表達著一件事,一種設定,一個真理——

  柳泉信雅喜歡手塚國光。

  不管是哪一個柳泉信雅,都喜歡手塚國光。

  不管在哪一個世界中相逢,柳泉信雅都喜歡手塚國光。

  喜歡這個,在穿越者貝拉口中,明明知道前路充滿未可知的艱險,仍然堅定地相信著柳泉信雅,「緊跟著你衝上東京塔」的,王子。

  喜歡這個,當她第一天拉開抽屜,看到那本靜靜躺在最底層的青學手帳時,就注定會喜歡上的,青學網球部部長。

  心髒咚咚咚地飛快跳著,幾乎要躍上她的舌尖,從她的口中跳出來,倏然從他們重疊的唇間直接蹦到他的身體裡去。

  最後,當他們幾乎無法呼吸的時候,終於結束了這個突如其來卻仿佛延續了很長時間的吻。

  他們都氣息不穩,站得很近,相互看著,片刻之後,還是柳泉率先抿著嘴唇、紅著臉微微一笑。

  「好了,這一次我真的要回家了。……因為再呆下去的話,我擔心自己又要單方面襲擊你了,這可是犯罪啊?」

  手塚的眉眼都很柔和,但是當他聽到她半開玩笑似的話語時,他臉上的表情就慢慢地變成了有一點啼笑皆非的無奈。

  「說什麼犯罪……」他無可奈何似的說著,語調裡還帶著一絲殘余的柔和。他的臉似乎也因為剛才的那個吻而微微泛紅了,好像猶豫了一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好像不把自己說得凶惡一點就不甘心似的……我可不是你那些打算嚇退的對手啊。」他嘆息了一聲。

  最後還是……徹底地OOC了啊,青學的部長大人?

  這麼想著,柳泉很自然地松開了手,向後退了幾步,重新退回房屋大門外行人道旁的一盞路燈之下。

  「你才不會被我嚇退呢。」她笑嘻嘻地說道。

  「難道你不是我們冰帝的那位可敬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無法擊敗的對手嗎?」

  「……無法擊敗這個人,只能目送著他越過我們,一步步地邁向巔峰——」

  「將來,這個人也總會邁過我們其他人都無法達到的高峰,看到我們其他人都無法看到的、最高處的風景。」

  「……到了那一天,真想親眼見證一下啊。」

  手塚一愣,被這種直白且毫不掩飾的贊美弄得臉上猛然漲紅了。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站在房屋門外的台階前,面色認真地想了一想,然後似乎想通了什麼似的,眼中漾開一絲淡淡的笑意。

  「啊。」他說,「到了那一天,會讓你也在現場,親眼看著的。」

  柳泉:!!!

  其實他們都知道,「巔峰」這個字眼,只是一種泛指吧。它的含義,有可能是「奪得大滿貫賽男單的冠軍」,也有可能是「排名達到世界第一」這樣的事情。

  但不管是哪一種事情,他都答應要讓她也站在現場,看到他登上巔峰的那一刻——

  一句似乎有點過於客套、但的確表達了她此刻最真實感受的話,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我真榮幸。」

  我真榮幸,有機會在現場親眼見證你征服最高的巔峰。

  我真榮幸,有機會和你一起經歷這許多的事情,這難以形容的冒險。

  我真榮幸,你允許我做那個唯一可以站在你身邊的人。

  我真榮幸,在這麼美好的平安夜,可以握住你的手,擁抱你,親吻你——

  12月24日,我喜歡你。

  到了12月25日,我也喜歡你。

  即使是十二月的隨便哪一天,即使是一月,即使是新年,即使是明年,後年,大後年——

  即使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無論我去到哪裡,我都喜歡你。

  佇立在那棟房屋的大門前,注視著手塚的身影消失在漸漸關上的大門之後,柳泉並沒有如她剛才所說的一般立即離開,而是繼續站在那裡,似乎出神了很久。

  即使到了深夜也並未停下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她那件深灰色的大衣肩頭此刻已經積滿了一層薄薄的、晶瑩冰冷的雪花。雪花又慢慢化成了細小的冰屑,但是她卻仿若完全沒有感覺到寒冷一樣,只是雙手插在大衣兩側的口袋裡,站在大門前的路燈下,一動不動地望著那扇已經關閉的大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唇角突然帶著一絲苦澀似的微微一翹。

  む請問,玩家在完成任務之後,可以提前申請離開本世界嗎。め

  系統菌似乎有點意外,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斟酌了一下才反問道:【玩家還有近六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停留在本世界。不打算繼續了嗎?】

  柳泉淡淡笑著,搖了搖頭。

  む就這麼離開吧。就這麼離開……也很好。め

  使用幻身咒掩藏了自己的身影,她凝望著樓上某一扇亮起燈的窗子。

  就在這個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猛地震動了起來。

  柳泉的心髒先是猛地提了起來、當意識到震動兩下是表示有mail而不是來電之後,她的心髒又慢吞吞地落了回去——

  然而當她拿出手機,一眼就看到mail發件人的姓名時,那顆躁動不安的心髒陡然又一瞬間升到了最高點。

  因為那個姓名她再熟悉不過——亮起來的屏幕上,發件人一欄裡寫著「手塚國光」。

  她的手指停留在未解鎖的屏幕上,略一猶豫,才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手指向右一劃,屏幕瞬間亮了起來。

  手塚的mail風格和他本人很像,言語簡潔,但絕對是認真的直球。

  【晚安。你已經到家了嗎?我已經搜到了那首歌,但是怎麼也下不了決心把它設成手機鈴聲——它的旋律太吵鬧了。】

  看著這樣奇怪的內容,不知為何,柳泉慢慢咧開了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想了一下,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回復:

  【嗯,已經到家了。……是因為它的風格不適合你嗎?沒關系的,我很能理解】

  當她按下「發送」之後,沒過幾秒鐘,她的手機就又震動起來。

  手塚很快回復了她的mail。

  【不,並不是這樣。我說過的吧,那真的是一首好歌。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短短幾行字,柳泉先是緊緊咬住下唇,似乎竭力在與因為悲傷而垂下的嘴角相抗爭著;她的眼眶裡也因為用力而浮現了薄薄的一層水光。然而十幾秒鐘之後,她忽而放緩了表情,微笑了起來。

  「真是……」她低聲吐出這個詞,微微搖了搖頭,就好像多麼感動、又有點無可奈何似的。

  她慢慢握緊了手中的手機,重新抬起頭來,望著那扇應該是手塚房間的窗子——因為在他進屋之後,沒過幾分鐘那扇窗子裡就透出了溫暖的燈光,並且一直亮到現在。

  然而他不可能知道她還在門外。幻身咒真的是個好東西,可以偽裝自己像個真正天真單純的十幾歲少女一樣,就這麼一臉幸福地、無知無覺沒心沒肺地離去,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佇立在深夜的雪中一樣。

  就這麼過去了幾分鐘,她手中的手機忽然又震動了幾下。

  柳泉似乎吃了一驚,立即低下頭,按亮屏幕。

  居然還是來自於手塚的一封mail。

  並且這一次篇幅稍長。

  【因為實在感到有些苦手,我剛才姑且算是向別人好好請教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是「如果認為這件事對對方是具有重要意義的,那麼就應該毫不猶豫地去做」。

  然後我就在思考,這件事對你而言是具有重要的意義嗎。有必須將這首歌設定為手機鈴聲的理由嗎。

  最後我得到了一個奇妙的結論。

  即使不去判定這件事的價值,就這首歌本身而言,也具有重要的意義吧。竟然忽視了這麼明顯的方面,我真是太大意了。】

  柳泉:「哈……?!」

  因為太過驚訝而從喉嚨中發出了類似驚嘆一類的聲音。

  然而過了幾秒鐘之後,她卻又重新笑了起來。

  「……這麼晚了,到底是去問誰了啊。」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手指飛快地打了幾行字,然後按下了「發送」鍵。

  【沒關系的,不會有人把青學的部長大人的手機鈴聲和冰帝的女神經病的手機鈴聲聯想到一起去的。沒人會認為這其中有什麼重要的聯系,所以放心吧】

  就這麼發送出去之後,果不其然手塚的回復很快就來了。

  打開新一封mail之後,柳泉覺得自己仿佛能夠想像到手塚就站在自己面前,滿面嚴肅地認真對自己進行說教的樣子。

  【這沒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不是介意這個的時候】

  仿佛能夠想像出他皺著眉頭,一本正經地訓斥自己異想天開的樣子,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那麼,充斥在青學校園裡的那些陌生的姑娘們該怎麼辦呢,不會有人跑到冰帝來要跟我決鬥吧?】

  她開玩笑似的回復了這麼一條。

  片刻之後,他的答復來了。

  一如既往的簡潔有力。

  【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是假如真的有人要因此而去找你麻煩的話,我會先跟她們說清楚的。你不必為此擔心】

  柳泉拿著手機的右手一瞬間竟然有些發抖了。

  鼻翼酸澀,更多的淚水湧上了眼中,再沿著酸澀的鼻翼一秒鐘都不浪費地滑了下來,啪嗒一下掉落在手機的屏幕上。

  【其實,鈴聲並不重要;會不會遭到其他人的敵視,也不重要。】她飛快地打下一句話,然後猶豫了片刻,在淚水徹底模糊了手機屏幕之前,又添加上了幾個字。

  【你才重要。】

  【你最重要。】

  然後,在自己後悔之前,她飛快地按下了發送鍵。

  手機這一次幾乎是立即就猛然震動了起來。

  【抱歉。現在不能隨意給你打電話吧,已經是深夜了,會打擾到你的家人吧。】

  居然是這麼一條看似和她的mail毫無關聯的回復。

  可是柳泉卻捏著手機,慢慢笑了起來。

  是因為看到了她的直球表白,所以想要親口有所回應嗎。可是……手塚家的家教,還真是……和他本人的畫風一樣,又傳統又嚴格啊?

  大概是有著「過了某個時間之後就不方便深夜打電話打擾對方,這是很失禮的舉動」這一類的家規吧,還真是……又傳統又老派的習慣啊?

  正在這麼想著的時候,手機上又來了一條新的mail。

  原來還有後續。

  【但是,正如你今晚一直在對我說的那樣……你也說出了很好的話呢,信雅。】

  柳泉:「……!!!」

  她的呼吸為之一滯。

  她低著頭,嘴唇緊抿著,目光落在最後的那個稱呼上,就那麼沉默地、用力地盯視了很久很久。

  然後,她撲哧一聲,噙著眼淚,笑了出來。幾乎與此同時,一顆大大的淚珠從她的鼻尖上直墜下來,啪地一聲落到了在她手中漸漸變暗的手機屏幕之上。

  「可惜啊……」她輕聲說道。

  「我的時間用完了……」

  她頓了一下。

  「手塚君,其實……」

  她的手機屏幕完全變成了一片黑暗。她的五指倏然蜷起,握緊了那部手機。然後,她抬起頭來,仰望著那扇在深夜裡仍然透出燈光的窗子。

  「再閃閃發光的回憶……也有褪色的一天。」

  「……也許明天起來的時候,這一切我就都忘記了。」

  「就像我從未來過這裡,從未和你一起經歷過這些冒險一樣。」

  大顆大顆的眼淚湧出眼眶,在她的眼下彙成兩條小溪,然後沿著她的面頰蜿蜒滑下。

  「再見了,手塚君。」

  「當明天你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裡了。」

  「你會發覺那個後來者並不是我嗎……」

  她的聲音艱難地哽住了。過了片刻,她忽然哂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不管怎樣都好……」

  「你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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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歸篇手塚線 END∼請期待之後放送的HE】※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7日:

  好像每次寫到結尾的時候我都會爆發一下小宇宙呢【不

  所以,T部線告一段落【。

  明天會放一段很肥的共通線,然後後天就直接進入大爺的HE,之後是T部的HE。

  既然是這麼特別的時刻那就來一首配樂菌吧,和大爺線的結尾一樣,是五月天的《好好》。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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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回歸篇POT】 結局前存檔

  要來到這個世界並不容易, 然而要離開這個世界卻很輕易。

  柳泉只覺得眼前一花, 自己瞬間就重新置身於「無盡殿堂」之中了。眼前仍然是金碧輝煌的圓形大廳,以及正對著她那面牆上排列整齊的四扇上鎖的大門。

  那代表著四個她曾經經歷過的世界。但是此刻柳泉注意到在HP世界的那扇門右側,又新出現了一扇門。

  她走過去,果不其然在那扇門上看到了【網球王子 #1692357*】的編號。

  這個編號和之前那個新手村的世界編號居然是彼此相鄰的!這可疑的特點一定不是巧合吧……?!

  另外, 那個編號右上方的星號又是什麼意思?!代表著這個世界只是一個附加任務的世界, 和主線任務之世界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根據系統菌所說——嗎?!

  不過柳泉也知道,自己要面對的這個系統菌從來都不是什麼性格討喜又溫暖體貼的家伙。它不想告訴她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推斷出來,否則它是不會主動提及一個字的。

  當然現在,它要提及的事情也很欠揍就是了。

  【玩家, 不擦擦臉嗎?】

  一盒面巾紙突然出現在圓形大廳正中的桌子上。

  柳泉:「……」

  懶得和這個毒舌的家伙爭辯, 她毫不客氣地走過去,果真從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巾, 擦擦眼角, 擦擦臉, 然後還故意很大聲地擤鼻涕。

  系統菌即使沒有實體, 似乎也被她這種粗魯的行為驚出了潔癖。它哼了一聲, 用一種嫌惡的語氣說道:【……叛逆期出現了嗎, 玩家。】

  柳泉沒理會它的諷刺,徑自說道:「……麻煩給個垃圾桶吧。」

  系統菌又冷哼了一聲,然後桌子底下真的就出現了一個垃圾桶。

  柳泉把手裡的紙巾團成一團丟了進去, 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咦, 我的系統今天這麼好用嗎?那我再試試別的——麻煩給個男神吧?」

  系統菌這一次重重地哼了一聲。

  【能說出這句話, 就說明你的內心已經作出了抉擇啊?】

  柳泉微微一怔。

  系統菌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最後嘲諷玩家的機會。

  【任務,完成得不錯。】它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

  【現在,你的積分和任務完成度,都已經達成了Perfect Ending所需之標准。】

  【恭喜你,玩家,你可以選擇一個世界繼續生活,或是回家。】

  它的語氣忽而一轉。

  【不過,作為和你合作了五個世界的伙伴,我要提醒你以下幾點:

  1、你選擇回歸的世界,必須為你的本生世界,或者本大廳中所顯示出的已完成世界裡,編號中不帶星號的四個主世界之一。

  2、一旦你選定了最後回歸之世界,通往其它世界的道路就將永久關閉。換言之,即使你後悔了選擇這個世界,你也必須一直在該世界中生存下去,直至死亡。

  3、假如你選擇不回歸本生世界、而是回歸游戲中已通關的四個主世界之一的話,你在本游戲中所學會的所有技能將予以永久保留。但假如你選擇回歸本生世界,你的技能將會被系統永久收回,今後也將無法繼續使用。

  4、當你進入自己最終選擇之世界的時候,你的積分將被永久清零。本系統以及所附帶的一切功能都將對你永久關閉。

  以上。】

  柳泉:「……」

  系統菌的說明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她甚至連多問一句的必要都沒有。

  為難而痛苦的神色毫不保留地浮上了她的眉眼之間。她站在那張桌子前,雙手似乎無意識地緊握成拳,然後咚地一聲捶在桌子上,上半身因此微微前傾,視線緊盯著自己前方緊閉的那四扇大門。

  【怎麼?竟然無法選擇嗎?】系統菌嘲笑似的反問了一句。

  柳泉:「……」

  如果那麼容易就作出選擇的話,那還算是什麼好姑娘啊。

  正因為她自認為自己是個好姑娘,所以面臨這種「是親情還是愛情」的選擇,才格外感到艱難與痛苦吧。

  當然,硬要說她和父母之間感情親密得難以割舍,好像也並不那麼確切——她的父母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忙碌得出奇,經常是把她寄放在外婆家,然後長期出差,一去大半年不見人影。上了初中之後她又開始住校,到了大一的時候外婆去世,她簡直感覺像是家裡最疼愛自己的那個人去了,而余下的人和她之間都存在著一層生分的隔膜一樣。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她當初能夠極快地適應柳泉家那種畸形的親子關系吧。因為和父母彼此之間客客氣氣地相敬如賓,本來就是她習慣做到的事情啊。

  但這也不能足夠證明那樣的父母,就可以被斷然舍棄。至少他們雖然是工作狂,從小到大生活費卻一點都沒有少給她。即使後來在她初一的時候他們又生了個弟弟,也沒有因此而重男輕女,把她欺負得像是家庭倫理劇裡悲劇的女主角一樣。

  並沒有什麼可以過度責怪他們的事情——因為父母只是像那個年代的很多人一樣,選擇了努力工作甚於家庭團圓。長期以來像她這種生活在大城市裡的留守兒童,甚至都無法被劃入真正「留守兒童」的範疇。

  可是這也並不是親情上有所缺憾,就必須拼命拿著更多的愛情來補償自己的時候。何況她都不知道在自己所選擇的世界裡,到底有沒有一份等待著她的所謂愛情的存在。

  看著一貫嘴炮技能滿點的玩家很難得地沉默良久無法回答,系統菌倒也並沒有催促。只是,它適時地補充了一句:

  【玩家何不在親身體會之後再做決定呢?】

  柳泉:「……對不起,您說什麼?!」

  大概是玩家難得一見的禮貌(?)讓系統菌感到了一陣滿足(並不),它的聲音裡開始帶上了一點高高在上、莫測高深的笑意。

  【既然難以決定的話,那就去體驗一下好了。根據你對各個世界實際好感度的最終統計結果,我可以送你去一個你實際上對該世界原生人物懷有的好感度最高的世界裡體驗一小時。】

  柳泉:「什麼……?!這個坑爹游戲居然還有這種貼心的服務嗎……」

  系統菌笑了,無視了她虛弱的吐槽。

  【不為玩家著想的游戲不是好系統呢。】

  柳泉立即露出了一臉吐槽不能的表情。

  系統菌哼哼笑。

  【當然了,我們又不是真的百分之百不通情理。歸根結底,一段數據所生成的替代者到底有多可靠呢,當然不如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填補自己原本擔任的角色所留下的空缺,來得讓人放心吧?】

  柳泉默了一下。

  「原來是騙人在完成游戲之後的余生中繼續替你們填坑嗎。……果然不應該對你們的節操有所期待的。」

  系統菌今天顯露了難得的好脾氣……以及好心情。

  【嘛,對於未知的未來,人們很容易心生恐懼的呢……所以,讓你提前去看看自己將要面對的局面,也並不是不可以。心甘情願地留在某個世界中,才不會給該世界造成任何不穩定因素啊?】

  柳泉:「……聽上去您已經主動替我把【本生世界】這個選項給剔除了呢。」

  系統菌:【不不不∼當然不是這樣。不過,一切還是等你體驗完畢之後再說吧?】

  柳泉:「……謝謝。」

  壓根沒有婉言謝絕的余地。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其實也並不真的想要堅決拒絕。

  不過該問的疑問還是要先說出來的。

  「……只有一小時的時間,我希望不要把時間都浪費在趕路上啊。」她說,「就像在薄櫻鬼的那個世界裡一樣,只給我24小時的時間,壓根不可能找到小一並與他道別啊?」

  系統菌如果有實體的話,這個時候它一定是挑了挑眉。

  【哦呀?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他——這是你終生的遺憾嗎?】它調侃似的問道。

  柳泉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放心,既然是讓玩家體驗,就不會把玩家投放在距離重點人物十萬八千裡遠的地方,讓玩家把時間都浪費在定位和趕路上呢。】系統菌帶著一絲嘲弄(?)似的補充了一句。

  【另外,最後需要說明的一點,就是假如玩家最終選擇了游戲中的任一已通關世界的話,是會獲得隨機抽取的一份「定居獎勵大禮包」的哦?】

  柳泉:「……我懂了。這種獎勵機制就好比強行移民一樣,你要讓我去人跡罕至鳥不生蛋的地方定居並開荒,就得先答應白送給我一大片土地讓我嘗嘗當地主的滋味,是吧?」

  系統菌呵呵笑了起來。

  【撒,請吧——】

  一道白光閃過,柳泉發現自己瞬間就站在——

  一條馬路的路邊。

  而馬路對面的那座大門,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扇門的旁邊牆壁上,鑲著一個依然閃亮如新的、巨大的校徽。

  仿佛有什麼神秘的力量主宰了她的身體一般,柳泉如同夢游一般邁開腳步穿過馬路,徑直走到那扇門前。盯著那個校徽盯了足足五分鐘之後,她忽然向那所學校裡走了進去。

  沒有人阻攔她。這裡是用以體驗和重溫的世界。大概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也沒有人會認得她吧。

  她徑直穿過校園,經過那些如同常人一般談笑著漫步著,或佇立在這校園某處的人們,走進一座大樓,熟門熟路地爬上樓頂。

  站在樓頂高高的安全網旁邊,她向著某個方向遠遠眺望過去。

  視線所及,是一片漂亮的大操場。時值午後,正是部活時間。那些少男少女們,就如同她記憶中當年的自己一般,在操場上,在風裡,迎著夕陽灑下的燦爛光芒,目光明亮,或是笑著,或是咬緊牙關,無視身體和精神上的極限,拼盡全力在奔跑。

  就那樣出神似的遙望著那片操場,她纖細的手指從安全網的空隙間穿過,雙手不知不覺地扣緊了那道金屬絲網。

  按理說,在這個世界裡,按照系統菌的簡單說明來推斷,她應該不需要多麼費力去尋找,就能遇見想要遇見的人——至少是這個世界裡,對劇情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才對。

  可是迄今為止,她都一直都走到了這裡,仍然沒有碰見任何本世界的重要人物呢。

  她忍不住帶著一點嘲弄似的想著,難道是因為本世界中劇情裡出場的重要人物實在太多,系統統計也統計不過來,所以索性就統統都取消了他們的登場?反正這到底是個真實抑或虛擬的世界也很難判定,而且即使她選擇了這裡,也是要回歸到那間金碧輝煌的無盡殿堂裡重新選擇一遍,再重新被投放的——

  ……哦,該死的系統菌啊。

  假如那樣的人物一直不出現,就這樣過完了一小時的時限,而她又決定選擇本生世界,回歸現實呢?

  那樣是不是就代表,即使是虛擬的人物也好,她都將永遠無法再見到在這個世界裡,曾經讓自己牽掛,曾經在別的世界裡想念過的人?

  這一生,下一生……他都將永遠活在原著裡,活在漫畫裡,活在電視裡,活在這崩壞的游戲裡,活在每一篇同人裡,活在這將會繼續增加的一個個同人世界裡……然而,他有著那麼多可以生活的地方,但是無論哪一個地方,都將是她觸不到,去不了的世界?

  夕陽西下。晚風漸漸地變涼了,吹過她的雙眼,使得那裡也仿佛帶上了一絲涼意。

  在這個世界能夠停留的時間……已經僅僅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假如還不能見到那個人的話……那麼接下來她除非跑去敲他家的大門,否則的話大概他們上一次見面——上一次在她攻略本世界時的最後一次見面,就將是最後一次相見。

  到了那個時候……必須脫離這個世界、甚至這個游戲的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至少能夠最後擁有從背後望著他的背影,說一句Farewell的機會。

  一分鐘也好。或者,一秒鐘也好。這樣,就算是好好地告別過了吧。

  也許,將來當自己真的回到本生世界的時候,也將不會再有現在這樣充斥內心的深重遺憾。

  到底,是什麼力量,能夠牽引著那個人,在這虛擬的世界,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呢?又或者,並沒有那樣的力量;那麼,她的好運,會剛巧在這最後的一個世界裡告終嗎?

  ……還可以有機會,向那個人說一聲Farewell嗎?

  積攢了迄今為止超越所有人的高昂積分,幾乎是在每一個世界都攻略出了前所未有的完美結局……兌換了很多很多的技能,終於將自己的所有數值都刷到了滿格……

  這樣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換取這樣的一秒鐘嗎?

  ……早該想明白的。這就是這個游戲的尿性。就是這個游戲世界最殘酷的地方。貌似平和,貌似溫柔,貌似對你優容的時候,往往背後隱藏得最深的,就是殘酷的法則與情境,就是不得不壯士斷腕一般才能作出的決定。

  就是,即使流下眼淚也只能接受的現實。

  就是,即使你再努力了幾千幾萬次,積攢了從來沒有想到過能夠獲得的積分與技能,仍然不足以讓你最簡單的、唯一的願望得以達成。

  【暗自在背後罵系統可是不好的習慣啊——】

  在她被投放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一直潛水沒有出過聲的系統菌,忽然幽幽地在她腦海裡來了一句。

  柳泉一震。

  但在她還沒有還嘴之前,系統菌已經又悠悠地開口了,戳中了她的軟肋。

  【人類啊——不到最後關頭,你們是不會知道自己心裡真正在想什麼的。】

  它這樣用一種肯定似的語氣說著猜測似的話,語氣裡有一抹前所未有的愉快。

  【不,或許你們知道;只是不到最後關頭,你們決不會去正視它而已。】

  它以一種「魚唇的人類啊」的感嘆語氣,提出了迄今為止最滿含惡意的問題。

  【所以現在,尊敬的玩家小姐,是你最後下決定的時刻了嗎?還是你決意等到這個世界能夠停留的一小時的最後一秒結束之後再來下決定?】

  柳泉微微一震,沒有答話。

  好在系統菌也似乎並沒有要求她必須立即下決定的意思。它笑了一聲,最後下了個結語。

  【那麼,等、一、下、我們在無盡殿堂再見。】

  它意義不明地強調了「等一下」這個詞,然後沉了下去,繼續潛水去了。

  柳泉沒有理會它的突然出現與消失,也沒有理會它剛才所說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就那麼出神地望著大樓之下,那一片喧鬧的操場。

  她就那樣遙望著那片記憶裡似曾相識的操場,看著天際的夕陽逐漸向著遠方的地平線後面移動著,晚霞的色彩愈來愈深;最後,她慢慢地伸出右手,從外套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樣東西,拿在手裡。

  那是一部手機——是她曾經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使用過的。此時,那部手機就如同她昨天還在這個世界裡存在著一般,重新開機之後,電量仍然是滿格,信號也仍然是滿格;翻閱通訊錄裡,那些熟悉的名字也還都在,依然一一排列在手機裡。可是再看信箱裡,最後一封mail的發出時間,是兩年之前。

  屏幕的上方小字顯示著時間。簡單計算一下,她能夠在這個世界裡停留的時限,已經只剩下二十分鐘了。

  她慢慢移動手指滑動屏幕,看到了那封標題為「再見」的mail的收件人一欄裡,那個熟悉的名字。

  她的指尖在那個名字之上略微懸停了一瞬,仿佛猶豫了片刻之後,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毅然按下那個名字,在新mail的編輯界面,寫下「我回來了。還可以再見到你嗎?」這句話,然後按下發送鍵。

  但是,她所期待的那種發送成功的「叮」的一聲沒有響起。

  屏幕上跳出一個對話框,左邊是一個大大的紅叉,旁邊寫著【發送失敗】這幾個字。

  她微微一愣,緊接著又一次不屈不撓地按下了發送鍵。

  依然只有那個大大的紅叉和「發送失敗」這幾個字的對話框跳出來。

  停留時限還有十五分鐘。

  她連續嘗試了好幾次,最後終於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指尖停頓了一秒,沒有再去按那個看起來永遠不可能成功的發送鍵。

  她的右手緊握著那部儲存有一封無法發出的mail的手機,慢慢地垂了下來。

  她的左手依然緊扣著那道絲網,透過交叉的金屬絲之間的縫隙,遙望著夕陽下的那片操場,以及操場上,漸漸已經結束部活,開始離開這裡回家的少男少女們。

  暮色依然溫暖而明亮,在被晚霞染紅的天邊,有一群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鳥兒,展開翅膀,又疾速掠過天空,往更遠的天際飛去。

  停留時限還有十分鐘。

  她好像想到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許久許久,就只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眺望著那片操場,那個地方。

  直到,身後傳來「咣」的一聲,像是有人用力推開通往天台的沉重大門;隨即,有一道熟悉的、美妙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柳、泉——?!」

  她的雙肩突地微微一顫,仿佛無法置信地僵滯在了原地,一時間,竟然不敢回頭。

  然後,在原地僵滯了片刻,度過了最初的這一陣內心無以言表的驚喜與震撼以後,她像是在做慢動作一般,慢吞吞地轉過身去。

  雖然這裡大概也僅僅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而已,雖然即使她將來選擇了這個世界,這一刻大概也只不過是虛幻的、促使她作出最終選擇的獎勵CG而已……

  但是這一刻,這重新看見那個人的一刻,聽見他聲音的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此刻在她身後站著的,就是她最想見到的人,毫無疑問。

  她眨了眨眼,眼眶中悄然浮上了一層水光,臉上卻慢慢地綻開了一個最為真切的笑容。

  經歷了這麼漫長的時光,長久的別離,跌宕的情節,不同的世界……

  才有機會去體會,那時與這個人一起共度的時光,才是她一生中所經歷的最美好的日子;那時與這個人一起走過的風景,才是她一生中所路經過的最美好的流域。

  所以……還有機會再見到這個人,真是太好了。

  她看到他右手裡緊握著手機,那部手機應該並沒有接到過任何來電,沒有撥出過任何號碼,也沒有發出或收到過任何消息,可是他此刻卻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這裡——

  她看到他穿著整潔簡單的服飾,落日的輝芒勾勒出他矯健修長、身材挺拔的剪影,一如記憶中那樣出色;她看到他因為她的轉身而慢慢柔和起來的表情,眉眼間猶帶著一絲驚異的余味,卻已經全然舒展開來,唇角也微微勾起,浮現一絲笑意;她看到他額前細碎的發絲被晚風輕輕吹起,見到夕陽投下的暖光照亮他俊朗的臉龐;她看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有明亮的光點在躍動,深深地注視著她,輕聲開口,再一次喚她:

  「……信雅。」

  還有機會再見到這一切,再經歷這一切,再站在他面前,永遠站在他的面前……

  還有機會親口對他說出「我回來了」這一句話——

  真是,太好了。

  ==================================================

  ∼【結局前共通線 終了/明天請繼續收看跡部線HE】∼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8日:

  一激動就寫爆了字數。。。連續兩天爆字數,作者菌的手已經打字打廢了【不

  這一章也應有配樂菌【咦!

  既然是HE前的共通線,請容我多啰嗦兩句。

  說起來我一直覺得牛奶咖啡的《旅客》很適合這樣回溯的場景~~歌詞超贊!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走著走著/天就慢慢亮了/仿佛來過這地方

  仰著臉的老人/微笑地看著我/小聲說/我記得你

  你的/我的/回憶像件行李/有笑聲也有哭泣

  我明白這人生帶我走回這裡/有它真摯的意義

  我望著我/當時的那個我/告別的那一刻/開始要做一個旅客

  你的淚光/讓笑容擋在了眼眶/看著我/看成一個遠方

  走著走著/倔強變得柔軟/我們就長大了

  眼前/耳邊/鴿子停在屋檐/在還原那個昨天

  越是想要忍著/卻忍不住哭了

  有些人不見了

  我望著我/風平浪靜的我/心底澎湃的我/一個往回走的旅客

  我的笑容/讓眼淚湧出了眼眶/想著你/想成一個遠方

  我望著我/曾經小小的我

  此刻讓舊時光/帶我推開一扇門窗

  有人站在/那天我離開的地方

  把回憶/站成一個遠方

  我的倔強/逆著人群肩膀

  從刺眼的陽光/慢慢走進滿天星光

  有人轉身/認出我哭過的臉龐

  輕輕對我笑/笑出了眼淚/別感傷

  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把天空走亮了】

  =================================


第427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1

  「從國內比賽重新開始, 也許是個適合的決定呢。」

  一個晴朗的上午, 坐在跡部家大宅的某間小客廳裡,跡部景吾一邊審視著手中的對陣表,一邊對剛剛從外面走進來的柳泉信雅說道。

  「啊。」柳泉的臉上帶著一絲輕松的微笑。

  「說起來……我才剛剛回國而已,還沒有享受一段輕松的假期, 你就開始安排這些, 不覺得自己其實還是那個很嚴苛的冰帝男網部部長嗎,景吾君?」她半開玩笑似的問道。

  跡部的視線微微抬起來,越過手中拿著的那幾份對陣表的上緣,瞪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柳泉一眼。

  「你已經浪費了過多時間,現在有機會的話當然是要好好把握住了!」他用一種說教似的口吻嚴厲地說道, 「難得你這幾年在國外找到了醫術高超的名醫, 竟然能夠治愈你的傷勢,讓你重返賽場,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

  啊, 說起來——柳泉在最終選擇了這個世界之後, 居然獲得了一個健康到足以繼續利用才華去征服網壇的身體。現在她的健康值可是MAX, 那些舊日所謂的沉重傷勢再也不能來煩擾她的網球生涯了——除非她自己作死, 把那些傷再原樣受一遍。

  不得不說這個【定居獎勵大禮包】開出來的獎勵, 足夠具有誘惑力,足以安撫她那顆因為選擇了這個世界而依然有絲忐忑的幼小心靈呢。

  關於這一點,她對跡部和其他人的解釋當然是「在國外居住期間找到了一位低調的名醫為自己進行了手術和復健等等的全套治療計劃, 使得自己現在的健康狀況已經完全可以重返網壇, 這才選擇了回國, 想要重新開始」。

  ……但是,誰知道跡部大爺做事這麼雷厲風行呢。今天可是她在「回國後」——也就是說,正式選擇在本世界生活以後——第一次到訪跡部宅,結果他就只是一本正經地拿著一疊對陣表在跟她扯什麼復出比賽的事情?誠然她知道這篇的原作是一篇熱血少年運動漫然而作為女主角,說好的感情線呢說好的HAPPY ENDING呢?!這果然還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十分坑爹的游戲吧?!

  並且,跡部大爺居然還有下文。

  「……而且,也許哪天可以跟你配合打一場混雙。」他繼續說道,「我聽說國家隊集訓的時候特意召入了只擅長雙打的選手,也許是希望以此為突破口,率先在重要國際大賽裡贏得冠軍……」

  說著,他似乎又想起什麼,仿佛有絲出神。

  「而且,好的選手應該同樣也擅長雙打。與同伴之間的信任和配合,能否和對方合理地搭配在一起、形成多於兩倍的技能和體能優勢……這些都是重要的、有趣的話題。」

  ……他多半是想起了那一次以中學生身份跟隨U-17一軍集訓的時候,與仁王雅治化身的手塚國光共同打的那一場對陣U-17一軍正選的雙打比賽了吧。

  柳泉想。

  所以說跡部大爺你的T廚屬性真是不能更明顯了好嗎……每次看到你和手塚對陣都感覺像是在觀看一場相愛相殺的狗血大戲這種事我會隨便說嗎?!

  柳泉一瞬間感到了世界的微妙惡意。

  男盆友是個針對別人的痴漢——而且好像還是個單箭頭,腫麼破?

  柳泉微微一挑眉,十分自然地從跡部對面的沙發上起身,走到他身邊,側身半坐半靠在他所坐的那張沙發的扶手上,順手從桌上撈起幾張看起來和那所謂的對陣表相關的資料,一邊看著,一般漫不經心似的說道:

  「這個即使我不入選國家隊也不難做到吧——你可以和橘杏君搭檔混雙。」

  跡部一怔,「橘杏?」

  ……對於女生而言還真是無情啊,跡部SAMA。橘杏小姐好歹也身為本作中你唯一TX過的異性,你這麼快就把她忘了嗎!

  柳泉笑眯眯地答道:「是啊,橘杏君。以前上中學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了吧……我還記得跡部SAMA曾經邀請人家去跟你約會呢,這種爆炸性大新聞這麼快就被你忘記了嗎?還真是無情哪。」

  跡部猛然放下手中的對陣表,臉上的表情五顏六色了一陣子,然後轉過頭來瞪著笑得十分和煦的柳泉。

  柳泉就好像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樣。

  「說起來,現在她應該在國家隊也表現不錯吧?作為你的搭檔應該也足夠適格了吧……」她笑容可掬地說道,「而我呢——在賺夠足以直接入選國際大賽正賽的積分之前,我都還需要繼續修煉啊。」

  言外之意是,不達到那樣的目標,她是不會參加國家隊集訓的。

  跡部微微一愣,「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喂,你給我說清楚!」

  柳泉正在歡快地翻著手中一疊資料的動作倏然一頓,片刻之後,她忽然又笑了起來,用一種比之前更歡快的語氣說道:

  「……好吧比如什麼打贏了所有人之後就來約會這種事情就不說了……不過之後不是還跑去街網那裡嗎?要是說只是帶著冰帝全體男網部正選成員去那裡看熱鬧的話也太勉強了……」

  她唰啦啦地翻著手中的那疊資料,好像並沒在看,而僅僅只是為了給自己造些聲勢似的。

  「作為那個時候的正選女友,我可是為此保持了珍貴的沉默哦?」她甚至笑著向背後已經快要繚繞著黑氣的跡部大爺眨了眨眼睛。

  說起來,她在選擇了本世界、正式成為「柳泉信雅」之後,系統菌倒也沒有虧待她,在把她的積分清零之前,還是允許她在系統商城裡翻找了一下,兌換了一個「全盤接收真 信雅醬的所有記憶與技能」這種不會破壞世界法則和劇情平衡的……呃,角色增強包。

  所以她現在能夠理直氣壯地這麼發言呢。

  說回橘杏這件八卦——其實在柳泉的猜測中,當時的真 信雅醬對跡部大爺數次TX——這個縮寫大家把它翻譯成「挑釁」也好,「調戲」也好,總之都無所謂——橘杏妹子的舉動無動於衷,甚至除了在關東大賽對陣不動峰女網部的時候對橘杏打出一記凶狠的追身球之外都沒有其它引人遐想的反應,多半還是因為……當時真 信雅醬的眼裡,本來看到的就不是跡部大爺吧?!

  而且她打出那記凶狠無比、擦著橘杏妹子身側飛過的追身球,其真正原因大概也不是想在賽場上給這種桃色新聞的女主角一點教訓,而是想在賽場上給對方主將一點顏色看看,在比賽一開始就確定整場的基調、以強大的實力對對方造成威嚇吧?

  雖然當時的比分真是夠驚人的……據說信雅醬那場球簡直是前所未有地認真拼命,實力幾乎可以說是發揮到了120%,最終的比分定格在了6-0;不過根據柳泉的綜合分析,她總覺得那是因為在之前的都大賽裡,冰帝的男網部輸給了不動峰,再加上——那場球意外地有青學眾人前來觀戰的緣故。

  與其說是真 信雅醬滿含妒火地以追身球和6-0的總比分痛削跡部大爺的緋聞女主角橘杏妹子,不如說是……真 信雅醬想在冰帝下一場的對手青學,以及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男神——青學男網部部長手塚國光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才能吧?!

  不過這種曲曲折折的事情現在當然不能說。

  於是柳泉按著戲路,微微向著跡部大爺挑眉露出一個幾乎要黑得出汁的笑容。

  「我啊,現在再想起這些事來,心裡還是不能平靜呢——你說,假如下次國家隊集訓的時候一定要召我入隊的話,我申請再去跟橘杏君打一場比賽,怎麼樣呢?」

  她滿臉都寫著「啊啊這次再來打幾個追身球或者以6-0的比分削她一頓怎麼樣?」的卑鄙表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簡直不能更陰暗了。

  「啊嗯?!」

  跡部SAMA那個標准的口頭禪果然再一次出現了。

  說起來,這個無意義的語氣助詞的適用範圍簡直不能更廣了。開心、質疑、敷衍、平淡、提問、回答……的時候,總是能夠聽見跡部大爺來上這麼一聲呢。

  而現在,這個口頭禪又被她發展出了新用途——表示不滿和憤怒。

  「那個時候,只是看到她努力地替那些只能算是弱者的家伙們辯解的樣子,覺得……稍微有些有趣而已。」

  那種低沉動聽的聲線淡淡說著類似於解釋一般的話語。不過沒有人會真的把這句話只當作普通的「解釋」。

  柳泉一挑眉,從大腦裡接收到的資料庫中搜尋到了真 信雅醬當時相關的一些記憶,立即沿著戲路往下發揮。

  「是因為看慣了像我這種自大又傲慢、表現得又欠揍又不討喜的家伙嗎,所以在我這種陰暗反例的襯托下,活潑勇敢的單純少女當然會顯得更可愛啦∼」她故意用一種甜蜜得幾乎黏膩的語氣說道。

  「說起來,那個時候表現得那麼不可愛還真是抱歉啊∼」

  「啊∼夠了!」跡部大爺果然差不多立即就露出類似牙酸的表情,雙手用力一拍沙發兩側的扶手,借勢猛然站了起來。

  當柳泉以為他會認真發作一下的時候,他卻好像又躊躇了一下,像是接下來他一時衝動想去做的事情有點奇怪或不妥、但她那種說法又實在令人太生氣了,他飛快地思考了兩秒鐘,還是下定了決心。

  「……你,跟我來。」他惱怒似的說道,率先繞過沙發,大步往客廳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9日:

  首先,每個ENDING可能不會特別長,最多一周時間解決一個ENDING。

  另外,每個ENDING都是無責任撒糖!老梗齊飛!蘇到沒眼看【並不

  總之HE是個讓作者菌放飛自我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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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2

  柳泉:??

  她當然不怕跡部大爺一時生氣、暴起要來揍她——嚴格地說起來, 她的武力值可還在他之上啊?

  她當然也不怕跡部大爺一時生氣、暴起要把她就地正/法——對,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因為跡部大爺雖然看起來像個霸道總裁,但霸道總裁之所以有反差萌,正是因為在這種方面一定會表現得意外地……純情?

  然而——

  跡部大爺咚咚咚地踩著重重的步子,在柳泉前方兩米處走得飛快, 目的地非常明確——

  他一鼓作氣推開了一扇房門, 然後徑直搶先進入那個房間。柳泉為了跟上他的腳步而悶著頭在他身後一路小跑、此刻已是有點氣喘吁吁,所以並沒有事先多看那個房間到底作何用途,就收步不及地緊跟著衝了進去。

  ……結果她剛一進門就嚇了一跳。

  ……做他的女朋友原來擁有這麼好的福利嗎?!第一天登門拜訪就可以直接到他房間裡來……參觀?!

  柳泉在門口猛地急剎車,剛猶豫了一下下要不要為了保護自己所剩不多的節操而有禮貌地退回走廊裡去,就聽見跡部大爺怒氣衝衝地在房間裡以指節略帶不耐地叩了幾聲桌面。

  「呆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本大爺有一件東西讓你看。」

  作為歷經了五個世界的成年女性(霧!), 柳泉實在不想承認自己那一瞬間稍微有點想歪了——當然, 是以半開玩笑的方式。

  跡部大爺的節操可比她高尚多了——所以他指的一定只是單純的字面意思,並沒有什麼十八禁的內容。然而是什麼貴重物品必須讓他立刻延後了強迫她看國內比賽對陣表的念頭, 帶著她來自己的房間觀看呢?真是令人好奇啊。

  柳泉稍微猶豫了幾秒鐘, 然後就決定——相信跡部大爺的節操, 以及自己的武力值。

  她慢吞吞地重新邁進了跡部大爺的房間, 然後帶著一點適當的好奇心, 謹慎地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得有點驚悚的房間——

  然後視線就膠著在書櫃上的某一點, 她的雙眼也慢慢地愈瞪愈大,最後不但眼珠都好像險些掉出來、嘴巴也不知不覺地張開了一點。

  跡部大爺即使剛剛在樓下被她會心一擊,然而現在僅僅使用一樣擺設——甚至都不用他自己開口說話——就成功扳回一城, 這本應是了不起的勝利;但是他並沒有得意地笑, 更沒有借勢說教。

  看著柳泉震驚的表情, 他先是身軀微微一震、顯得也有點不敢相信似的,然後,不知道他想明白了什麼,他慢慢地勾起唇角,笑了出來。

  「……你果然認識它。」他那美妙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輕輕在她面前幾步之遙的地方響起。跡部緩步走向書櫃,伸手從格子上把那樣吸引了柳泉目光的擺設拿了下來,再走回她面前,攤開手——

  一只裡面鑲嵌著小小的東京塔模型、微微一搖晃它內部就會下起雪來的水晶球,被他托在手上。

  「本大爺就知道,那些記憶一定是實際存在過的。」

  柳泉:?!

  呆呆地下意識伸手接過那個水晶球,她一言不發地聽著跡部的話。

  「……所以說,你真的去過東京塔,也真的在那裡和我一起並肩作戰過,這個水晶球就是證明……是這樣吧。」

  柳泉:「……」

  大腦似乎是因為過度震驚而僵滯住了,一時間完全無法思考。

  跡部看著她這副難得一見的呆相,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

  「所以,這個世界也一定存在過那些來歷不明的女生,聲稱自己具備各種各樣的身份,想要接近男網部的大家,是不是?」

  柳泉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系統菌在她剛剛被重新投放回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鄭重其事地和她正式道了別。現在即使她的內心有再多的震撼、疑問和無法置信,也無法向它求證了。

  ……這到底算是什麼?主線和支線世界因為某種原因產生了融合所造成的後遺症?還是……這也算是那個【定居獎勵大禮包】裡開出來的一項獎勵——那就是把她和面前這個人所經歷過的所有閃閃發亮的瞬間——那些她一度曾經以為永遠失去了的瞬間,重新歸結到同一個世界裡,重新還給他們兩人?!

  她應該怎麼向面前的這個人解釋?時間線上的混亂、她莫名其妙就身懷的絕技、玄幻得不得了的充滿穿越者的72小時……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性和科學所無法解釋的內容。他會相信她嗎?會因為覺得她是個不科學的瘋子或難以捉摸的怪物而斷然疏遠她嗎?她放棄了其它的一切來到這裡,難道就是為了獲得這種突如其來的BE嗎?……

  柳泉並沒有掩飾自己臉上那種又是為難、又是掙扎的表情。因為既然今天跡部大爺已經明明白白地把這個問題拋給她,他的決心就是不容置疑的。

  那個水晶球拿在她手上仿佛重若千鈞。她幾乎要拿不住它而松手讓它掉到地上。

  然而下一秒鐘,霸道總裁跡部大爺忽然笑了。

  「你看上去很緊張,信雅。」他那副美妙的聲線這麼說著。也許只有柳泉才體會到了他聲調裡的一絲緊繃——原來,他也是很緊張的。

  這個體認霎時間就消減了她的緊張和恐懼。她大方地回答道:

  「……確實很緊張。」

  她頓了一下。

  「因為我擔心會失去景吾君。……沒有人希望和一個怪物在一起吧?」

  跡部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哈?!……那是我想要說的台詞吧。」

  柳泉:「……誒?!」

  跡部大爺的情商當然很高,脫口說出這麼一句之後,他已經從她呆呆的應聲中迅速地意識到了什麼,於是他就笑得更加囂張了。

  「啊∼什麼啊,原來你也這麼擔心啊。」

  他磁性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笑意。

  「我都沒想到過你竟然這麼喜歡我……咳,不過你喜歡本大爺是應該的。本大爺可是這世上最優秀的男人,應該表揚你真有眼光……」

  柳泉終於撲哧一聲也笑了出來。

  「謝謝誇獎。」她厚著臉皮應道,把那個水晶球抱在懷裡,反問他道:「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事情有點……呃,奇怪的?」

  跡部大爺微微皺起了眉頭,似在回想。

  「……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在你出國之後,這種感覺就變得更明顯了一點。……不,並不是說在高中的時候我就理所當然地覺得我們應該是更親近的關系,那個時候我只以為那些來歷不明、目的瘋狂的女生們都是我晚上睡覺時做的異想天開的噩夢而已。」

  「……直到在你出國之後,有一天本大爺被母親強迫陪她去參加一項無聊的捐出二手衣作慈善拍賣的活動……為了做准備,只好去翻找衣櫃,結果卻在某個幾乎從不開啟的衣櫃的最底層找出一件樣式很奇怪的大衣……」

  「在那之前,我都以為自己那些偶爾會感覺印像很清晰的片段記憶,比如和你一起在東京塔上對戰暴力團成員、看著你和那些瘋狂的女生對決,又或者是發現了你被其他排擠你的女生反鎖進了體育倉庫而匆匆忙忙趕去救你……我還以為那些都是自己的妄想和夢境中的內容。」

  跡部咳嗽了一聲。

  「以前也曾經懷疑過,因為那些記憶有些片斷實在太清晰了,簡直不像是做夢,而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也曾經打算不顧一切地直接去問你,向你求證。」

  「那個時候,本大爺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因為再在學校遇見的時候,你卻流露出陌生的神情。印像裡學校那些吵吵嚷嚷、身份可疑、來歷不明、麻煩得不得了的家伙們也一夜之間消失了。」

  「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那麼一些人存在過。」

  「……陽台上的盆栽,也並沒有變成東京塔的迷你鑽石模型。」

  「……但是,本大爺那個時候卻終於發現,那件大衣的口袋裡,卻藏著一個東京塔的紀念品模型水晶球。即使那種尺寸好像從來就沒有在東京塔的紀念品商店裡見到過,也差點把那件本大爺完全不記得是在哪裡買的大衣口袋給撐破。」

  跡部說到這裡停頓了兩秒鐘,然後他深呼吸了幾次。柳泉眼看著他那漂亮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就好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多麼重要而令人格外緊張一樣。

  「所以……本大爺覺得這一定不是什麼妄想或者幻覺。那些事情,即使沒人記得,也一定真實存在過。」

  柳泉:!!!

  不知為何,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眸深處充滿緊張和一點點戒備的目光慢慢地變柔和,最後她毫無預兆地左手單手握住了那個水晶球,右手則是姿勢瀟灑地衝著水晶球輕輕一揮。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幾乎在喊完這句咒語的同一時刻,她的左手五指一松——

  跡部猝不及防,以為她要打碎那個水晶球,脫口喊了一聲:「喂!!」

  結果下一刻他就驚異地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玄幻一幕——

  水晶球竟然沒有應聲落地,而是漂浮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空中!

  跡部那雙漂亮的眼眸無法控制地瞪大了,嘴也微微張開了,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低嘆。

  「什麼——?!」

  然後他的視線慢慢地從那個奇異地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上,移到站在那裡,狡黠地笑著的女人臉上。

  ……嘖,還是這麼又自信又狡猾,簡直欠揍得讓人牙癢癢的表情啊。

  就像是……在那一段只有他們兩人共有的記憶之中,捧著這個水晶球、在東京塔的紀念品商店裡突襲了他,偷去一個吻之後,笑眯眯地說「景吾君,今晚最好的紀念品,就是你呀」的少女一樣?

  這一次,一定不能讓她再率先攻擊自己了。

  這麼想著,跡部兩大步就邁過隔在他們中間的距離,順手把那個還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一手抓住、准確地拋向一旁柔軟寬大的沙發裡,然後用另一只手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自己——

  最後,他的嘴唇重重地落在她那仍然狡黠地笑著的雙唇上。

  「八∼嘎。」

  在親吻的間隙,他稍微離開了一點她的嘴唇,氣息有點不穩地低聲說道。

  「我決不原諒你。說走就把本大爺丟下走了,走之前還跟本大爺說了那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看著她因為呆愣而顯得有點難得鈍拙可愛的臉,他故作生氣般地慢慢豎起了雙眉。

  「……好歹把話說清楚再走啊,笨蛋!」

  短時間內連續被他罵了兩次八嘎,她卻並不生氣。

  柳泉注視著跡部那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不知為何,眼眶裡猛然湧上了一股水光。

  「景吾君……無論看到的是怎樣的我,都沒有放棄過我這個人。」

  「比我自己都要更加相信我,這樣的景吾君……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好好地記住,好好地在心底感謝的。」

  跡部:!!!

  還真是乖啊。難得一見的乖巧聽話啊?

  說讓她把話說清楚,結果立刻就開始表白……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女性的矜持啊,笨蛋。

  他的唇角慢慢地翹了起來,卻不說話,就那麼站在那裡,靜靜聽著她繼續說出了不得的台詞。

  「今夜的月亮很美——」

  她頓了一下,然後臉突然可疑地紅了起來,衝著他露出一個愚蠢得不得了的笑容。

  「所以我愛景吾君。」

  跡部:!!!

  他一口氣猛然梗在胸口,險些嗆得自己咳嗽起來。

  到底還能不能嚴肅認真地好好表個白了啊,這個笨蛋!

  「什麼叫做『所以』啊!!不是應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愛我愛得不得了嗎!不是還凶狠地威脅過那些大反派什麼『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就跟你們同歸於盡』嗎!!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就總是——」

  他的聲音消失了。

  因為他又被這個笨蛋踮起腳來給偷襲了。

  他的怨言被她的親吻和悶笑一點點吞了下去,她的嘴唇摩擦著他的,鼻尖也碰著他的,她的聲音溫柔愉悅。

  「你真是太聰明了,景吾君。」

  「說得沒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愛你。」

  「愛得不得了。」

  「所以——下次再看見橘杏君的時候……不,每一次在賽場上看到她的時候,我都是會以6-0的比分痛削她的喲?」

  跡部頭痛地嘆了一口氣。

  到底把他的滿腔感動當作什麼啊,這個笨蛋。

  還是不要讓她說話了吧,免得她再把他氣死。

  所以,在不能說話的時候,那就來接吻吧。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0日:

  謝謝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今天也來投喂我!(ゴ ̄3 ̄)ゴ╭∼


第429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3

  五年後。

  仍然是在跡部邸的那間小客廳裡, 忠誠的老管家米迦勒正在恭恭敬敬地和他家的少爺對話。

  米迦勒:「景吾少爺, 您這次的自作主張,讓您的祖父大人很……」

  跡部揮了揮手。

  「我做重要決定的時候,哪一次他不是很生氣?不必理會。」

  雖然已經多次經歷過這種場面,忠實的老管家還是不由得默了片刻。

  「其實老主人也不是不喜歡信雅小姐本人……」他試著說服他的少爺, 「他只是覺得柳泉家吃相太難看, 有點……呃,不上台面而已……」

  「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呢。」他的少爺這一次倒是很痛快地同意了他的話。「不過沒辦法了,轉告他讓他早些做好心理建設,適應這件事吧。」

  米迦勒張口結舌, 還沒有發出一個字來, 就聽見身後傳來「撲哧」一聲輕笑,隨即他未來的女主人就走進了客廳。

  「老先生的問題, 我們可以等一等再商量, 不必為此煩惱, 米迦勒。」

  還是那樣, 一開口就是滿面輕松的來上一個放置play。這一招已經跟老主人玩了七八年了……米迦勒想。

  而且, 老主人當初斷言說, 女人的青春是很容易消逝的,即使暫時不理的話也沒什麼關系,到最後等不下去的一定是那個「暴發戶家除了會打打球以外什麼都沒有」的臭丫頭, 而不是他們跡部家。

  當時米迦勒就十分想要謹慎地提醒一下老主人, 雖然柳泉家確實沒什麼傳承和根基, 不過是近年來崛起的小小暴發戶而已;但是他家的長女,不但是本國難得一見的網球天才,而且還是東大畢業的高材生……後來又擁有留學國外、並且奇跡般治好了傷勢而得以重返賽場的閃亮履歷,現在更是馬上就要代表本國首度征戰網球職業女子組年終總決賽「維珍尼亞杯冠軍賽」——教養也好禮儀也好,這位聰明的小姐也都是稍加點撥就能做得很好的;再說身懷天才這回事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行的啊……

  更糟糕的是,他覺得現在首先等不下去的是老主人,而不是柳泉家的長女啊。

  在他看來,信雅小姐帶著一臉「算了別吵了我對結婚暫時還沒有什麼興趣呢」的輕松表情,走到客廳裡的那張單人沙發之後,伸手按在他家少爺的肩上,十分自然地開始幫他家少爺揉肩膀,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

  「今天可就是提交年終總決賽球員確認函的最後時限了啊,景吾君。」她用一種十分隨意的口吻說道,好像也就是這麼隨意一提。

  跡部沒有回頭去看她,而是開始慢慢整理自己膝蓋上那一疊文件。

  「啊啊。就那麼辦吧。」他也同樣十分隨意地回答道,好像他們就只是在找個話題閑聊而已。

  「我也會調整自己的日程表的。會給你騰出一周的時間來的。」

  柳泉信雅好像有點驚訝似的挑了挑眉,隨即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一周?!一直到總決賽的最終決賽日嗎?!你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啊,景吾君……」她睜大了眼睛,笑著說道,「我原本以為以你緊密到連水都潑不進去的行程表,你能給我騰出三天就已經是極限了……而且你最近為了趕上過去幾年因為網球所暫時放棄的進度,十分拼命吧?重新開始在英國讀書的感覺一定不會輕松,你選擇的又是那麼麻煩的學科……即使你沒有空來盯著我的話我自己也會好好努力的,所以你……」

  「不,一定會需要一周時間的。」跡部終於把那一大疊文件整理得差不多,隨手將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過頭去望著她。

  「而且我對親眼見證這種事,很有興趣呢。所以,我一定會去。」

  「……哇哦。」柳泉信雅好像有點驚訝似的,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發出一個類似於驚異的語氣詞來。她注視著跡部的眼神漸漸地變得非常溫柔,明亮的眼眸裡似乎有光芒在輕輕跳動。

  「怎麼辦,我已經有一個教練了呢。」她忽然微笑道,但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好像是想要笑出來,又仿佛下一分鐘就要感動得哭出來一樣;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睛,才繼續說道:

  「……所以,只能聘請你做我的私人監督了。這樣可以吧?」

  米迦勒覺得自己有一點迷醉。

  雖然他上了年紀,但是也並不是個不知情識趣的老家伙——作為優秀管家的第一首要條件,就是知道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該登場還是退場;知情識趣四個大字是必須的——不過,眼下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在毫無預兆的時候,他家的少爺就被一個女人突然求婚了是嗎?!

  啊啊啊對於跡部家來說這一定是歷史性的時刻!他立刻想要去拿攝像機來把這一幕拍下來留作紀念,又立刻想要去准備紅酒和晚宴什麼的好慶祝這一刻的到來……

  對了!在那一切之前,他是不是應該先消失?把這個空間留給少爺和信雅小姐兩人獨處才對?

  或者他是不是還應該快點去報告老主人這件事因為他覺得自己家的少爺一定會回答「yes」的……

  在米迦勒左右為難的時候,他聽見自己家的少爺那種非常美妙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下來,吐出一個他打死也想不到的詞來。

  「八∼嘎。」

  少、少、少爺!即使你不願意從了信雅小姐或者覺得被女人求婚作為男人未免太沒有面子,你也不能罵一位女士是笨蛋啊……

  米迦勒覺得心好累。

  下一秒鐘他就聽到他家的少爺居然還有更渣的台詞要說。

  「我的價值可是很昂貴的,我覺得你養不起我這麼大牌的監督。」

  少、少、少爺!就算拒絕信雅小姐的話能不能等到她代表本國出戰年終總決賽之後再說啊……就算是作為一個具有責任感的國民,你也不應該在大戰在即的時刻影響最有希望代表本國奪冠的選手的心情啊——

  米迦勒覺得現在這種狀況要是報告老主人的話,說不定老主人會覺得十分順心遂願呢。

  誰知道信雅小姐果然是能夠代表一國出賽的優秀選手,心理狀態十分強大,聽了他家少爺乳齒渣男的對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真是要命的好勝心啊,景吾君?」她笑著微微偏過了臉,調侃似的盯著他。

  「就算是自己的另一半,也決不會給對方超越自己之上,反制自己的機會,是嗎?」

  ……少爺的那句渣男發言,還、還可以這麼解讀嗎……?該、該說不愧是吃相難看的暴發戶家的大小姐所以只要吃到的話其他事情都無所謂嗎……不!!他一定是被老主人整天念叨的事情洗腦了!!!應該說,不愧是少爺選定的未來女主人!不管面臨對自己多麼不利的艱難狀況,也決不喪失從容優雅的風度和達成目標的決心!

  雖然作為一個合格稱職又忠心的管家,有這種猜想未免有點大逆不道,不過……幸好老主人這幾周出國了,否則他一定會被眼前的情景氣得胡子都豎起來的。米迦勒忍不住想。

  可是真正到了他陪著少爺去出席「維珍尼亞杯冠軍賽」——這是女子組年終總決賽的正式名稱——的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麼那天信雅小姐對於少爺的渣男發言毫不在意的原因。

  因為——

  「『維珍尼亞杯』冠軍賽,白組,第一場,對陣雙方——來自澳大利亞,珍妮弗——」

  場地一端的白人少女向著四周揮手。解說員緊接著拉長聲音,用一種花腔的誇張方式吼出她的姓氏。

  「麥∼金∼森!!」

  觀眾們報以熱烈掌聲和歡呼聲。

  然後就是米迦勒未來的女主人登場的時刻。他看到信雅小姐一臉平靜地站在場邊的球員休息席旁,將手中的那條大毛巾信手拋在椅子上,然後拿著球拍從容地走向場地另一端的發球線。

  「來自日本,信雅——」

  沿用外國人讀出人名的方式,米迦勒首先聽到解說員報出的是信雅小姐的名字。這種習慣幾乎是從信雅小姐第一次邁上國際職業網壇的賽場上就已經開始了,沿襲到今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不,今天還是有一點特別的。

  下一秒鐘,忠實的老管家米迦勒就震驚得整個人都呆在座位上無法說話或反應,仿佛被一顆炸彈驟然擊中,整個人都瞬間砰的一聲炸碎了——

  「ATOBE!!」

  那……那個綴在信雅小姐名字之後的姓氏發音……他敢發誓,他絕對沒有聽錯,就是他家少爺的姓氏!!

  米迦勒石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1日:

  今天略短小,因為事情比較多。

  另外,鄭重感謝投雷鼓勵我的小天使煙雨、離殤,inKslab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30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4

  在一片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爆炸性消息狠狠轟炸了一輪的茫然中, 他機械地轉過頭去望著坐在專屬於信雅小姐的球員包廂裡的最佳位置上, 正雙手環在胸前、嘴角噙著一個似有若無笑意的少爺。

  ……少爺也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就是信雅小姐和少爺兩個人合作起來共同完成的!

  他一瞬間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此刻,球場上方還回蕩著解說員特意的解釋:

  「代表日本的柳泉信雅選手,從本次賽事起,因為結婚的關系, 所使用的球員正式注冊姓名將改為『跡部信雅』。讓我們首先恭喜跡部信雅女士和她的丈夫跡部景吾先生——」

  天啊, 天啊。

  米迦勒毫不懷疑,在家收看本場比賽直播的老主人會立即暴跳如雷,打電話要人馬上把他所唾棄的那個暴發戶柳泉勝平夫婦倆叫到跡部邸去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茫茫然地抬頭再次望向他家少爺。糟糕的是,他剛才太過震驚了,所以直到現在才注意到, 他家少爺在自己的姓名被現場解說員報出之後,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向著肯定是立即搖向信雅小姐球員包廂方向的攝像機鏡頭和四周觀眾揮了揮手——此刻, 少爺的臉正巧被投影在球場大屏幕上, 即使是以米迦勒的視角和觀點, 他也覺得自家少爺那副從容的態度和帥氣的手勢簡直帥裂蒼穹;而那種姿態也只有他家少爺做出來的時候才不會顯得刻意而做作。

  呃……他該慶幸, 少爺幸好沒有在全球觀眾面前擺出一個自己當年打網球的時候很喜歡用的手勢——左手比出V字形、手背向外, 手勢罩住半張臉, 造型簡直酷炫狂霸拽到炸裂天際——嗎?!

  不、不過,不管少爺是什麼反應,總之現在怎麼想都晚了吧……老主人大概也一定看到少爺揮手的動作了。米迦勒看到少爺淡定地順手從衣袋裡抽出瘋狂震動的手機,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人名, 又隨手按掉之後, 簡直要大聲嘆息了。

  果然,下一刻,他自己的、為了觀看比賽也已經調成無聲模式的手機,就瘋狂地震動起來。

  他苦著臉,用眼神默默請示自家的少爺,老主人發飆了該腫麼破?

  他家少爺信手揮了揮,就好像對眼前的狀況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反而成竹在胸似的。

  米迦勒心塞×10。

  「景吾少爺……」他不得不出聲了。在這種時刻,他總得了解一下他家少爺對此事的正式說法,才好按著少爺自己的心意去回復很顯然已經在家中暴跳如雷的老主人啊。

  他家少爺頭也沒回,用一種平淡而有點漫不經心的語氣,理所當然似的說道:「我以前就說過了,『高貴不在於血統,而在於內心』。……就這麼回復祖父吧。」

  於是米迦勒就十分心塞地被迫暫時滾出球員包廂,去外面的走道上應付老主人的吼叫了。

  「米迦勒!馬上叫人給我去區公所查一查,那兩個人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去辦理入籍了!!」

  「還有現在肯定正像聞到了鮮肉氣味的鬣狗們一樣匆匆趕往跡部邸和跡部財團的那些記者們!你也想辦法去處理一下!!明天早上我不希望在任何媒體的標題上看到那個暴發戶家的女兒跟跡部家的姓氏連在一起!!!」

  ……米迦勒好想哭。

  老主人啊沒有本國政府認證過的正式手續,國際網球聯合會怎麼可能允許一位現役著名選手隨意更改球員注冊姓名呢……現在去查區公所資料已經並沒有什麼卵用了啊。

  還有,既然已經經過了正式入籍手續,明天早上您看到的所有標題裡,信雅小姐的名字前面,肯定冠著的就是跡部家的姓氏啊……而且說不定那可是本國女子選手數十年來在「維珍尼亞杯冠軍賽」上獲得的首場勝利的相關報導呢,您確定您不想看到跡部這個姓氏在充斥著「女性之光」、「我國驕傲」之類各種美譽的報導裡出現?

  ……他十分懷疑這才是少爺今天突然臨時起意帶他一起來現場觀看比賽的真正用意——替少爺應付老主人的吼叫和責問。

  而他並沒有看到,在他身後,他家少爺還是在攝像機和全場觀眾的焦點從這裡移開之後,做出了那個當年他十分喜歡做的、酷炫狂霸拽吊炸天的手勢——

  而在同一時刻的球場正中,抽到首局發球權的柳泉……不,跡部信雅——走到己方發球線後,單手輕松在地面上顛了兩下網球,忽然又將那顆網球一把握住,往球員包廂的方向望了一眼。

  ……正好將跡部大爺那個酷炫狂霸拽的手勢盡收眼底。

  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然後,她左手握住那顆黃色的網球,卻單獨伸出一根食指,衝著球員包廂的方向意義不明地指了指自己右眼下方的位置——隨即轉過頭去,重新沉下表情,將全部的精神都鎖定了球網對面的對手。

  只有跡部大爺知道她在指什麼。

  他右手的食指緩緩滑過自己右眼下方那顆風騷得不得了的淚痣,視線緊緊盯著那位當年曾經被全日本的名醫都判了死刑,被斷定將永遠無法回到賽場上的天才少女,此刻卻站在職業女子組年終總決賽的賽場上,將那顆黃色的網球向著今天湛藍的晴空裡高高拋起——

  【網球親手終結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對這一點來說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一瞬間,她曾經說過的話,又突如其來地回蕩在他的腦海裡。

  【「前女友」應該是最最不可能再重新接近跡部君的一類人了吧?所以我可不會轉什麼壞念頭的喲?】

  【……跡部君,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吧。以前好像對我說過的。】

  【網球的大門,也許已經向我永久關閉了啊。那扇門後到底有著怎樣的光輝與風景?也許我永遠都不可能再知道了。】

  【大概,是內心還存留有一絲對網球的……愛吧?】

  【謝謝你,跡部君。讓我知道自己迄今為止所度過的大部分時間,絕非毫無意義。】

  【因為在這世界上,仍有人替我珍惜我的才能,認為我還有值得去追尋的夢想,期待著我能夠一直往前走——】

  【因為——唯有愛與飯團不可辜負!】

  呵。

  是什麼時候漸漸覺得這個人變得無比重要起來了呢。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這個人的事情不能放著不管呢。

  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人之於自己,有著最高的意義了呢。

  但這所有的念頭,都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他隨即看到她右手的球拍凌厲地劈下,發出她當年賴以成名的絕技之一——「迷幻日影」發球!

  跡部眯起了雙眼,愉快地笑了。

  勇敢地向前邁進吧,柳泉……不,跡部信雅。

  那個曾經隨意地浪費和揮霍著自己的才華,卻對上天賜給自己的才華缺乏敬畏和尊重的、令人討厭的家伙。那個曾經被上天無情地拿走了它曾慷慨賜予她的一切,變得墮落且偏執,惡毒地詛咒著多少人心中珍惜和追求的網球的家伙。

  那個曾經一度讓他厭煩到了極點,卻最終展現出令人激賞的堅韌好勝,無視自己已經落到黑暗谷底的命運,努力著想要得回一切——也最終真的得回了一切的,仍然被上天所眷顧的家伙。

  現在想起來,是什麼時候真正開始對她產生了那種異樣的情感的呢?

  仔細思考一下,也許當初真正開始正視她的存在,是從他們在她「天才墜落」的悲劇發生三年之後,在冰帝校園裡偶然重逢的那一刻開始的吧。

  那個時候,時近正午的冰帝校園裡,林蔭道上,她就那麼滿不在乎地站著,笑容在她的臉上漾開;一瞬間仿佛那天白晝的日光都映照在她臉上,她的笑容裡似乎有無數亮點在跳躍,襯得那張從前裝模作樣又虛張聲勢的、傲慢而單薄得像紙糊的人偶似的臉孔,無比生動美好。

  但是那個時候,他也僅僅只是對她產生了一種「這個人也許還值得自己費點心思挽救一下」的感覺,而這多半還是因為那些她所失去了的才華。

  和網球有關的才華,只要是真正熱愛和追求網球的人,就不可能真正地無視。

  他當然也一樣。

  雖然知道再去理會一個頂著「前女友」頭銜的家伙是危險的舉動,他也勉強說服自己,值得珍惜的並不是柳泉信雅這個人,而是她那些前所未有、卻輕易失去的才華。

  他也打定了主意,假如她一再地表現得和從前一樣墮落得不可救藥,並不受教的話,他隨時都可以走開。他的時間寶貴,不可能浪費在一個無關的人身上。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變得和網球有關,和一切有關,和他……有關了呢?

  是在跡部家大宅的視聽室裡,看著屏幕上的投影再一次復制出她當年那漂亮的球技和身手,那奇妙的絕招,那一往無前的抽擊和奔跑,干脆利落地拿下勝利的情景?

  還是看到她在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網球場裡,一遍一遍重復著枯燥艱苦且令她的身體難以負荷的練習,在沒有人知道的時間和地點,為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目標而努力奔跑?

  ……又或是,在女子組U-17國家隊的集訓場地裡,看到她再一次走上賽場,與當年的對手對壘,盡管身軀破敗、球技荒疏、體能下降,被糟糕的身體條件所限制著,無法在球場上做出當年那些漂亮的動作和反應,卻始終頑強地不肯放棄,直到最後一刻賭上自己的健康和未來,縱身躍起,再一次使出當年的必殺技時的那個瞬間?

  或許,他所期待著的,就是這樣一個瞬間吧。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2日: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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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最終回

  那位當年的天才少女並不是他真正所喜歡的那種人, 他欣賞她與生俱來的才華、能力和成就, 卻也僅止於此;她當時對待網球的那種奇怪的態度——那種並不感激於上天賜予的才華,反而感到壓力沉重,所以想要任意揮霍的態度,在他看來就如同一種隱憂, 一個不定時.炸彈一樣, 埋藏在她的人生中。最後也確實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它終於在某個時間突然爆炸,震碎了她的整個人生。

  但是三年後,在冰帝校園裡所遇見的那個姑娘,卻有著微妙的變化;仍然是偏執狂與深井冰的組合, 仍然一副對於自己失去的才華滿不在乎的討厭模樣, 仍然和當年一樣,對他這個名義上的男友沒有顯示出多少深刻且特殊的情感……

  說起來她好像一直都是那麼令人厭煩的畫風。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漸漸變成了一位吸引人目光的、出色的女性的呢?!

  ……完全不知道。也不再想要知道。

  他只知道, 當她離去兩年之後, 他有一天不知為何忽然想要回去冰帝看一看。走在熟悉的校園裡, 接受著四周那些或是仰慕、或是好奇的, 熟悉而亮閃閃的眼光之時, 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似乎是錯覺,因為並沒有人給他打電話或者發mail過來。他點開信箱,看到的最後一封mail, 發信日期仍然是兩年之前。

  他習慣性地隨手撥了那個永遠都是冰冷的電腦語音, 提示著他對方已關機的號碼。他原本以為這一次也和從前的很多次一樣, 只能聽到那個機械的提示語音。

  但是,這一次他撥通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一陣無法抑制的狂喜襲上心頭。就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原來聽見這個號碼接通的時候,他的心底會產生這麼巨大的喜悅和期待。

  可是沒有人接聽。

  他第二次再撥,話筒裡傳來的電腦語音就變成了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

  並不是關機,而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暫時無法接通……這代表著什麼?!

  他的心中充斥著疑惑、焦慮、惱怒和不解,混雜了先前那種喜悅和隱約的期待,形成一種巨大的、推動他的力量,讓他一瞬間產生了「無論如何這一次也必須見到她」的想法。

  他奔過整座校園,站在他們的求學生涯中曾經在其中度過了整整六年的那棟教學樓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尋她的蹤跡。

  有一瞬間他險些打給跡部家那位可靠的老管家米迦勒,命令他去定位她的手機號碼主人現在的位置。

  但在那之前,某種奇異的直覺忽然湧上了他的心頭,促使他返身衝進了樓裡,一口氣衝到了樓頂,用力推開那扇通往樓頂天台的防火門。

  那一刻,他才知道,這世界上,的確有著和網球一樣令人心悸、令人喜悅、令人想要孜孜追求的事物。因為那一刻,他的心髒跳動得和當初率領冰帝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獲得勝利的時候一樣快。

  那個當年和他一樣,率領冰帝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不斷獲得勝利、不斷登上巔峰的少女,此刻正站在那裡。

  她的出現與她當初的消失一樣突兀,令他措手不及;但是當他看到她轉過來,露出驚訝得無法置信的表情,然後唇角慢慢向上彎起,展開一個又是傷感、又是歡喜,眼中仿若還有淚光的燦爛笑容時,他就明白了,是什麼讓他此刻的心髒砰砰砰地沉重撞擊著自己的胸膛。

  和這一刻一樣,上天的所有安排都自有其深刻的意義。而他從她身上發現的意義,和網球所帶給他的感想一樣,都值得追尋,都令人沉迷,都是無可辯駁的真理。

  在他的注視下,迎著今天燦爛的日光,她向著對面來球的左方輕松地縱身躍起,將那顆球讓到了自己的正手位;當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就雙手持拍,大力抽擊出直奔對手死角而去的大斜線——

  那是她的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主審的喊聲幾乎同時落下。

  「跡部信雅,7-5!盤分,跡部信雅領先,1-0!」

  ……就是這樣。

  一直往前進發吧。

  帶著他與她共同的夢想——這夢想她曾經並未珍惜過,但他拿出不屈服不回頭的覺悟,打算放棄一切去追尋這夢想的決心,感染了她,也讓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獲得上天恩賜的才華,獲得上天恩賜的機會遇見這個人,再獲得這世上唯一的機會可以站在他的身邊,握著球拍勇往直前,擊敗所有的對手,獲得站在巔峰的榮耀,共享通往夢想的路途上一切奇妙的旅程和經歷;然後是現在,在他的注視下,滿懷著信心與對未來的期許繼續前進,繼續去往更高更強更美好的地方——

  只有在看到你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是幸運的。因為你有著閃亮堅韌且永不更改的決心,能將我往人生的最美好最明亮處指引。假如你遇上了這樣的人,你須懂得珍惜,因為——

  柳泉露出一個笑容,雙手握拍,反手狠狠地抽擊出一記斜線穿越。

  主審大聲喊道:「40-0!」

  小分看起來很有利啊。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做點什麼吧?

  柳泉回到發球點,停頓了一下,忽然將手中的網球輕飄飄地向上高高拋起,然後放低握拍的手,利用手腕的偏轉巧妙地切到那顆網球的某個角度上擊出;一瞬間,那顆網球高速旋轉起來,越過球網之後突然下沉,貼著地面飛快地向前滑行,沒有給對手一丁點足以回球的高度——

  觀眾席上突然一片騷動。

  「這、這……這是……唐懷瑟發球?!」

  「啊啊,這是男子選手的招式吧……需要極大的手腕力量以及對球和落點的精妙控制力才行啊……」

  「咦?!聽說她不是右肩受過足以威脅運動生命的重傷嗎?!居然還要使用這種發球,簡直就是在顯示她的逆天運氣吧……」

  「不不這一定是她打算在首場比賽裡就抓住機會顯示一下自己現在的力量,好給以後的對手定下調子吧。」

  「……對了這個發球的首創者是她先生吧……是以前日本隊的主將之一呢……」

  「QAQ我懂了在年終總決賽的賽場上用這種方式秀恩愛真的好嗎簡直虐死單身狗了啊……」

  「說不定在以後的比賽裡我們也可以期待一下會看到諸如『破滅的輪舞曲』之類的絕招了嗎……」

  一片嗡嗡嗡。

  議論的中心人物卻很鎮靜。以一記成功的唐懷瑟發球拿下這個發球局之後,她才回頭望向球員包廂。

  然後她看到,他也同樣注意到了自己的動作,於是他從容地伸出右手,高高舉起,在空中啪地打了個響指。

  她笑了起來。

  因為,「唯有愛與網球不可辜負」——是嗎。

  今天的天氣很好。有藍天,有白雲,微風吹過巨大的網球場;站在場上,四周的看台上坐滿了歡呼的人們,而在他們中間,在特別的、屬於她的包廂裡,坐著屬於信雅醬……不,屬於她的那個男人。

  他曾經是她的前男友,曾經是她的同學,曾經是她的隊友,曾經是她的對手,曾經是她的朋友——

  現在,他將永遠是她人生的伴侶,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王子。

  在他的注視下,她最終艱難地從最初墜入的泥沼之中站了起來,艱難地邁向這座巨大的球場,艱難地站到底線旁,艱難地把那顆黃色的網球拋向天空——

  以後,她也將在他的注視之下,不斷地獲得勝利,攀上網球的巔峰——即使偶爾他過於忙碌而無法出席她的每一場球賽,但是她可以保證,即使他在這世界的任何地方,也都會看到她的勝利,她的閃閃發光。

  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滑過,隨著她的大力扣殺而在風中甩出一道小小的弧線,被灑向場中。她的目光凌厲,表情專注,腳下永不停頓,臉頰因為運動而泛起一層健康的紅色;身材比她高大一些的對手在這樣凌厲的攻勢之下也不得不節節敗退,直到最後一球,她大喝一聲,雙手握拍,在反手位打出一記漂亮的直線穿越,球直接掠過打算在網前截擊的對手身邊,落在對方的後場死角位!

  隨著響徹整座球場的歡呼聲和鼓掌聲,坐在球員包廂裡的跡部景吾站起身來,臉上掛著一個酷炫狂霸拽的笑意,朝著場中帥氣地鼓掌,直到本場比賽的勝者握著球拍衝過來,站在看台下面衝著他拼命揮手,露出足足八顆牙的燦爛笑容——

  唉,這座球場什麼都好,就是球員包廂設置得高了一點,不方便現在就爬上去啊。

  柳泉正這麼想著,忽然感覺眼前一花,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直衝著她的臉砸下來!

  柳泉:?!

  職業球員的絕佳反應力趕在大腦之前閃電般地運行起來,她右手飛快地丟下球拍、雙手把那個黑影及時攔截下來抓在手中——

  原來是一束紅玫瑰!

  柳泉愣了一下,抬頭望去,正好看到跡部站在球員包廂的最下層,斜靠著欄杆,站姿酷帥到了一百分,目光往下看過來,准確地鎖定在她的臉上。當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的時候,他微微一笑,用口型衝她說了幾個字。

  雖然場中充斥了千萬人的歡呼聲,柳泉卻感覺這一刻自己仿佛聽到的並不是那些陌生的語言,而是熟悉到了極點的冰帝CALL。

  因為他對她說的是——

  「勝者是跡部」。

  柳泉一愣,然後抱緊那束紅玫瑰,慢慢地彎起眉眼,更加燦爛地笑了起來。

  是啊,她現在也是「跡部」了。

  所以,沒錯,勝者是跡部。一直是跡部,永遠是跡部——

  因為——她曾經對他說過的。

  「唯有愛與飯團不可辜負」。

  是啊,景吾君。我知道的。這是你教曉我的真理——

  唯有愛與網球不可辜負。

  ========================================

  ★【回歸篇跡部景吾ENDING 完/請繼續期待明天開始的手塚國光ENDING】★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3日:

  首先感謝這兩天投雷鼓勵作者菌的小天使們,沒有大家的支持,這篇文是不可能寫到這麼長還沒寫完的【咦

  謝謝小天使銤ェ☆ve銀狐和不朽極限~~(ゴ ̄3 ̄)ゴ╭∼也謝謝銤ェ☆ve銀狐的長評~~在最近生活中艱難痛苦的困境面前,大家的支持,可以讓我繼續勇敢面對。

  另外,今天就是大爺線HE的大結局~~所以此處應有配樂【。

  本章配樂:倉木麻衣的"Don't Worry Baby"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選擇它也是因為歌詞,大家懂的【。

  Well, it's been building up inside of me for...

  Oh, I don't Know how long

  I don't Know why

  But I Keep thinKing something's bound to go wrong

  But he looKs in my eyes

  And maKes me realize

  And he says, "don't worry baby

  Everything will turn out alright

  Don't worry baby"

  He told me, "baby, when you race today

  Just taKe along my love with you

  And if you Know how much I loved you

  Baby, nothing can go wrong with you"

  Oh, what he does to me

  When he maKes love to me

  And he says, "don't worry baby

  Everything will turn out alright

  Don't worry baby"


第432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1

  「您好, 這裡是柳泉。噢, 布萊森先生您好,是關於新一季廣告的事嗎?……是的,感謝您的支持……廣告的拍攝定在下周二是嗎,我知道了。」

  比賽開始前一小時, 球員休息室裡, 有個人卻好像比馬上就要登場的選手本人更加繁忙。

  手塚國光坐在一旁,慢慢地一圈圈把膠帶纏繞上球拍的拍柄處。

  這是他長期以來賴以沉澱內心、鎮靜精神的方法之一,在出賽之前,他經常這麼做。

  但是今天,球員休息室裡似乎飄蕩著稍微有點不一樣的、過於輕快的空氣, 這使得她那種一如既往地接聽繁雜的各種電話、替他處理場內場外的一切事物時表現出的忙碌而干練的樣子略微打了一點折扣——她的聲音聽上去太愉快了, 愉快得……簡直快要把替他和贊助商談判或溝通時慣有的那種從容鎮靜的專業表現都統統拋到腦後去了。

  手塚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事情,在柳泉信雅掛斷電話之後, 提醒了她一句。

  「信雅, 雖然有機會和以前的朋友們重逢敘舊是一件好事, 但是假如為此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的話, 那就不好了。」

  他異常嚴肅的口吻讓她一怔, 下意識停下了自己吹著口哨的動作——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今天實在是快活得有點過了頭, 而在比賽前居然表現出這種不太嚴謹的態度,在手塚的眼中一定是太大意的表現——所以被稍微說教了一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是吧。

  柳泉訕訕地抓了抓頭發, 低下頭認真地把剛剛電話裡贊助商通知的廣告拍攝相關事宜全部記錄進了手機的備忘裡, 這才抬起頭來, 帶著一點微微討好的笑容,對已經重新開始在球拍的拍柄上纏膠帶的手塚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手塚君!我這麼散漫的態度讓你困擾了吧——」

  手塚果然微微皺起了眉,手中的動作也再度停頓了下來。

  「……你叫我什麼,信雅?」

  柳泉:……!!!

  糟糕,每次被他嚴肅說教的時候,自己就會下意識地把以前對他的習慣性稱呼搬出來使用呢——講真,每次被他說教的時候,他微微沉下臉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氣場,真的會讓人聯想起當年青春學園的支柱、率領青學奪冠的部長大人那種畫風,讓被說教的對方下意識地就想要跪下唱征服(不)……

  然而她柳泉信雅,從來都是個喜歡迎難而上的人。否則的話,面前這位風靡整個原作世界的男神,又怎麼會被她攻陷,站在她的身邊呢?

  柳泉笑眯眯地說道:「……手塚部長。」

  手塚:「……」

  她又在玩這種很多年前的老梗了。這種習慣在某些時刻是微妙的情趣,但在這種時候可不是啊。

  「……信雅!!」他的聲音沉了下來,嚴肅值又升高了八度。

  手塚的習慣一向是比賽前提早來到休息室,此刻他還沒有開始進行新一輪說教,休息室的大門就又「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門口探進來一顆頭發完全蓬亂不聽使喚的鳥窩頭,推開門的同時,他看都沒看室內都有誰就揚起聲音說道:「早安,手塚——」

  然後當他看清楚手塚僵硬的臉色之後,他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立刻就十分自然地轉向了站在一旁、手裡拿著手機,面帶笑意的柳泉。

  「早啊,Luna。」

  柳泉:「……」

  糟糕,每次聽到這個中二的英文名就忍不住額頭上要冒出三道黑線,腫麼破。

  說起來,這個糟糕的名字是在她當初離開新手村的那個世界之後,系統菌安排的那個代替者所留下的唯一遺患——因為她選擇的劇情發展方向是「出國留學」,而出國就需要一個英文名字,所以當她重新回歸本世界,得知自己以後不得不叫「Luna」之後,感覺這簡直是羞恥play。

  Luna是月神的意思——而「今夜月色很美」的月亮梗誰還不知道啊?!另外當她上網搜索了一下,發現「Luna」這個詞的典故裡還有著「瘋狂」的意思——因為古時候人們認為月亮有使人瘋狂的魔力——之後,她就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這個代打者雖然嚴格說來只是一段系統生成的數據,可戳起玩家脆弱的小心髒來,和系統菌本尊也不遑多讓啊?!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於是她刻意略過自己剛才一聽到這位手塚的德國隊友——他的名字叫做「路德維希」——打招呼的時候就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的不自然感,笑嘻嘻地也衝他說道:「早安,路德維希。今天來得好早啊?」

  和德國隊裡其他性格嚴謹冷漠的家伙們畫風並不一致,路德維希這家伙因為是在美國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網球學校,所以性格更活潑一些。他漂亮的藍眼珠在手塚和柳泉兩個人臉上來回一掃,馬上笑嘻嘻地舉高雙手,往後一退。

  「來早了也不好呢——我還是等你們圓滿解決完了情侶之間的爭端以後再過來吧。」

  手塚:「……」

  柳泉:「……不,其實並沒有什麼爭端。不要過度腦補啊。」

  路德維希:「啊,那我換個說法。這房間裡都快要冷死了,我要到外面去曬曬太陽,溫暖一下。」

  柳泉:「……」

  手塚:「……不,請進來吧。她等一下馬上就要走了。今天因為出賽的對手是日本隊,她要去探望一下老朋友。」

  也許是因為感到了這種僵凝的氣氛都是自己導致的,手塚大概是因為想要補救一下,所以意外地多說了兩句話。

  路德維希果然帶著一絲促狹的神色瞪大了眼睛。

  「原來你也能說出這麼多話嘛,手塚。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這麼沉默寡言,作為年輕人卻活得像個老先生,未免有點無趣了啊……?像Luna這種活潑的性格是怎麼忍受你的呢,還真是好奇啊∼?」

  頂著一頭不聽話的鳥窩頭的青年半開玩笑似的說道。柳泉也只好給面子似的敷衍笑了笑。只有手塚沒有get到重點。

  「……是嗎。我並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忍耐我啊。」他的聲音又往下沉了沉,正在往拍柄上纏著膠帶的動作再度停頓了下來。

  柳泉:!!!

  路德維希也就是仗著彼此熟悉所以隨口開個嘴炮,人還是十分乖覺的。一看手塚臉上的神色已經變成了山雨欲來,他立刻打了個激靈,站直身軀,喊道:「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說!!我還是現在馬上就出去熟悉一下場地吧兩位到時候見!!」

  然後把休息室大門砰地一甩,然後一溜煙地跑遠了。

  聽著緊閉的門後傳來的啪噠啪噠跑路的腳步聲,柳泉終於忍不住黑線了。

  「別在意他的話。那只是個不太恰當的玩笑而已。」

  想了想,她決定還是先安撫一下顯然已經開始認真思考路德維希的話、因而頭頂上已經開始聚集起一片烏雲的手塚。

  「在我看來,國光君最有趣了啊。所以從一開始才這樣一再地想要接近你的。」她笑嘻嘻地說道,十分自然地走到手塚身邊,右手落下去輕輕按在他的肩頭上。

  「如果真的是那種無趣的人,我是不會想要接近的。」她略微想了想,拎出一個例子來。「比如原來立海大的真田君,我覺得那才叫做真正的『活得像個老年人』,每次看到他都感覺猶如看到了嚴厲的教導主任一樣如芒在背呢。」

  手塚:「……」

  坐在那裡、原本垂下視線沉默著的手塚也無法再無視這種任性的說法,不得不啼笑皆非地抬起頭來看著她。

  「信雅!」他阻止似的叫了她一聲,想了想卻覺得她的形容雖然有點駭人聽聞、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最後只好板起臉來叮囑了一句,「……這次友誼賽,真田可是也來了。你不要在他面前說出這種失禮的話來。」

  「是∼是!!」她卻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笑眯眯地應道,「是擔心別人說什麼『手塚國光的女朋友太不可靠了啊真替手塚君感到惋惜啊』之類的話嗎,我知道了。」

  手塚:「……」

  瞧瞧她在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他無可奈何地想著。

  明明「手塚國光的女朋友」這個稱呼已經讓他感到有一點「技巧性地被順了毛」之感、所以情緒緩和了下來,然而緊接著她就開始自黑……

  不,他認為沒有人會替他惋惜。相反地,大家都會羨慕他的。可是這種話他完全說不出口——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路德維希剛才才會說他這麼無趣、擔心信雅和他在一起只是在忍耐他吧。

  他完全不是個浪漫的人。仔細想想,從認識至今,彼此相處時,所有調節氣氛的工作,都是由她來擔當的。別的情侶相處的時候,女方也會一直這樣做嗎,還是完全不用費什麼心思,只要享受著男朋友的照顧和呵護就好了?

  他以前完全沒有想過類似的事情。但是……看來這個問題也很有必要調查一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4日:

  感謝大家的支持。今天開始正式進入部長線的HE,同樣也不會太長,幾天的份量而已。希望大家喜歡~~

  另外謝謝昨天投雷鼓勵我的小天使澤裡、向佐走,向鼬走、不朽極限和inKslab~~(ゴ ̄3 ̄)ゴ╭∼


第433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2

  他悶悶地想著, 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此刻已經浮現出了一種類似……生悶氣的可愛表情。

  柳泉眼看著手塚的視線又不自覺地垂下、嘴角微微抿了起來, 顯出一副「遇上了棘手的重大問題所以不太開森」的表情來,忍不住撲哧一笑。

  「啊∼啊,國光君,你就是這一點最可愛了。」她笑著說, 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擅自笑出來而感到有什麼抱歉的。

  「這種表情……絕對不要讓別的女人看到啊。否則她們都會蜂擁而上要向你求婚的——那樣, 絕對不行。」她開玩笑似的又補充了兩句。

  手塚猛地抬起頭,臉上生悶氣的神色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啊她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啊」的一臉莫名和無奈。

  「說什麼求婚……」對於她想法的隨心所欲,他早就感到無言以對了。現在他覺得她呆在這裡好像會擾亂他的心神,這在比賽之前可是大忌啊?即使今天要進行的只不過是一場單盤的慈善友誼賽, 也一樣——所以他覺得他還是暫時停止思考這些惱人的問題, 專心備戰的好。

  「算了。……信雅,你再不去日本隊的休息室探望朋友的話, 比賽就快要開始了, 到時候再去打擾對方就不太適當了。」他咳嗽一聲, 提醒她道。

  柳泉當然看得出來他的不自在, 不過今天還有比賽, 現在的確不是開解因為路德維希的一句話而開始思考和困擾的手塚的好時機。在比賽日, 手塚國光唯一需要專注的,就是網球。

  ……然而這並不代表她絕不可以在這種時刻再不輕不重地撩他一下。

  歸根結底,今天的比賽只是一場為了慈善籌款而舉行的友誼賽呢。假如要是重要比賽的話, 她當然就不會這麼不知輕重了啊。

  「好好∼」她一臉快活的樣子, 語氣輕快地應著, 順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表示了一點安撫之意——在手塚看來,她那個動作,實在很像是在表明「那麼我就出去了你一個人要乖哦」。

  手塚覺得自己又快要黑線了。

  「啊,對了。」

  在關上休息室大門之前,她突然又探頭進來,只在門邊露出多半張臉,笑得極其狡黠。

  「曾經有人拜托你當他的妹夫吧,我說?」

  這個時候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正打算彎下腰去整理球包的手塚聞言一怔,立即直起身來,表情十分嚴肅。

  「……是誰說的?!」

  意外地,他默了一秒鐘,才用一種慎重至極的語氣反問道。

  柳泉撲哧一笑,那種惡作劇的表情簡直是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白石君告訴我的。說他們學校的千歲君曾經在你們以中學生身份第一次參加U-17合宿的時候拜托過你做他的妹夫呢——」她伸出一根食指頂著自己的下巴,好像在思考似的。

  「據說是因為他的妹妹美由紀君很崇拜你的緣故。」

  手塚沉默了幾秒鐘,好像極力在忍耐著某種怒氣和不悅似的,聲音因而變得悶悶的。

  「啊……是有那麼一回事。不過,我當時就已經立刻斷然拒絕了他!這種事情決不可能發生!」

  他斬釘截鐵似的說道。

  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柳泉嗤嗤地笑起來,表情愉快極了。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向手塚部長求婚的人哪。啊∼啊,好遺憾哪。」

  手塚一愣,隨即意會過來,頭頂都快要冒煙了。

  「在……在說什麼呢!比、比賽之前居然說這些話!你,太大意了!!」

  柳泉一仰頭,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顯得快活極了。

  「沒關系∼沒關系∼想必那個時候的我,想法和美由紀君也沒有什麼兩樣哪。唉——為什麼我沒有一個像千歲君那麼肯為妹妹打算的好哥哥,只有像謙雅那樣整天想著拖我後腿的不可靠的妹妹呢。」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手塚的臉上那個囧字簡直都要化作實質了。

  「信雅!」他大喝一聲,試圖阻止她愈來愈離譜的胡言亂語。

  「……想要去日本隊的休息室敘舊的話就現在趕快去。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他異常嚴肅地說道,臉板得簡直山雨欲來。

  「真是的,白石到底都在想些什麼?跟你說這個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柳泉仍然笑著,衝著他眨了眨眼。

  「其實我是聽到八卦消息,所以去強迫式地逼問了他一下呢。」她誠實地招認道,說著說著那股促狹之心又起,她打趣似的又說了一句:「……看起來我果然跟四天寶寺那個和尚學校有仇啊。」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有一道亮得耀眼的白色光芒,從手塚的兩片眼鏡片上唰的一聲一閃而過。

  哦呀,鏡片發光了呢。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她慌忙丟下一句「等一下見!」,就迅速帶上了房門,一溜煙跑掉了。

  ……

  和德國隊那邊的嚴謹有序不太相同,日本隊這邊的休息室,意外地氣氛友善又混亂呢。

  柳泉敲開了休息室大門,因為已經提前跟帶隊的教練以及幾位從以前開始就交情不錯的隊員們打過了招呼,所以她的出現幾乎可以說是讓許多人都毫不意外,也同樣受到了大家的一陣歡迎。

  不過這次日本隊選擇的女子選手,卻多是在她十六歲時因傷引退之後才冒起的新秀——據說是因為國內女子選手似乎出現了斷層,不得不提前考慮由更年輕而缺乏經驗的選手上陣的情形;正巧有這次國際邀請賽的機會,所以刻意選擇了以實力超群的第一女單川崎成美這樣富有經驗的選手搭配兩位年輕選手的組合。

  說起來這次無論是邀請賽正賽也好,還是今天開打的慈善友誼賽也好,主要還是著眼於男子選手之間的交戰,搭配上一位女子單打與一組雙打選手,主要還是為了商業上與慈善方面吸引注意力的要求服務。

  假如說自己與負責單打的川崎成美還有點過往的過節與孽緣的話,那組雙打選手,柳泉就感到十分陌生了。賽前她也看了對陣表,那組雙打選手的姓名分別是細野典子與川村志穗,年齡也在二十歲左右,可以說是十分年輕。

  她先是與教練和監督打過招呼,簡單聊了兩句「這次為什麼不帶橘杏君一起來呢」,「哦哦原來是為了磨煉新手啊那麼橘君還好吧」之類的寒暄,然後又一一問候過和自己熟識的男子選手,最後不得不轉向了坐在一張椅子上,正皺著眉頭瞪著自己的女子組第一單打,川崎成美。

  按照對陣表,川崎成美今天被安排在第二位出場。由於今天的慈善友誼賽帶有很強的表演性質,好吸引觀眾買票進場及熱情捐贈,所以大會特意將混雙比賽排在了第一場。

  說起來,友誼賽的賽程很特別,按照時間順序來排列的話,依次是混雙、女單、男雙、女雙、男單。

  手塚雖然並沒有改變過國籍,但因為長年在德國訓練、轉入職業的時候更是從德國起步,說起來這些年也算是把德國當作自己訓練和備戰的基地了,所以這次邀請賽,為了聚集人氣,德國隊以特邀的方式邀請手塚加入他們——在正式的國際團體大賽中日本隊的主將本次將作為日本隊的對手出陣,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具賣點的新聞。而且,在休賽期舉辦這種邀請賽,慈善的成分重於一切;所以手塚也並沒有拒絕這種邀請。今天,他預定作為男單選手壓軸出賽。

  為了節省時間,友誼賽采用單盤決勝制。因為正式的邀請賽其實只是男子組的對決、只有這場慈善友誼賽才有女子選手出陣的賽程,又因為是整個大賽的第一天,所以外面的看台上幾乎坐滿了興致高昂的觀眾。

  大概是因為自己身為第一女單卻不得不被迫排在新人之後出場,川崎成美的臉很臭。

  「你還記得來問候我啊,我還以為你一看到以前的朋友,就把我這個對頭忘記了呢。」

  她一開口就是略帶□□味的對白,柳泉只好苦笑了一下。

  ……當然不可能把那些明明交情更好的人排在你之後去問候吧。不論什麼時候我們大概都不是朋友不是嗎。

  這樣反唇相譏的話一瞬間已經習慣性地湧到了柳泉的嘴邊——多少年以來她和川崎成美的對話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畫風,但今天她覺得既然對方等一下還要登場比賽的話,自己不妨就忍一時之氣,別現在就點著了日本隊的女子頭號選手的怒氣槽吧。

  「你好,川崎。」她假笑著問候道。

  川崎成美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柳泉——算起來,你當年不但和我是冰帝的同學以及隊友,而且就連你當年那場算是非正式的引退賽也是跟我打的吧?就這樣你還跟我這麼生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禮貌了?」

  柳泉先是一愣,繼而啞然失笑。

  「好吧,……成美。」

  川崎成美丟給她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繼續一邊整理著自己的網球包,一邊跟她閑聊。

  「……說起來,你是完全不能登場了嗎?」她還真是不客氣,一開口就直接戳到信雅妹子的死穴上。

  「那麼這樣經常跟著手塚君四處比賽,你都只能坐在觀眾席上看著球場中央……即使打得再精彩或者再激烈,也與你無關——這樣的生活,你覺得還滿意嗎?」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5日:

  所以新手村裡的情敵再度登場了hhh


第434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3

  這次輪到柳泉翻白眼了。

  當她最終選擇了這個世界的時候, 系統菌答應的那個【定居獎勵大禮包】裡出乎意料地竟然沒有撤銷之前因為配合真 信雅醬「重傷引退」的劇情而加諸於這具身體上的一些數值限制——比如在運動之後體能值下降得比別的選手快得多、或者是無法做出一些特定角度的扣殺或抽擊動作之類的限制, 居然一條都沒有被撤掉!

  換言之,這個世界裡的「柳泉信雅」,仍然維持了原先的命運,無法獲得一個足夠健康的身體而復出網壇。

  不過, 那個系統菌承諾的大禮包也不能說具有欺騙性質, 因為開出的獎勵還是很可觀的——作為一個學霸來說。

  沒錯,現在的「柳泉信雅」,從大禮包裡獲得了足以從東大畢業、又在國外獲得碩士學位的同等學識和現成的學歷,因此作為手塚國光的助理兼經紀人,每年陪伴他一起到世界各地訓練和比賽, 十分稱職。

  另外, 那個大禮包還慷慨地直接贈送了她一副不錯的身家——也就是說,個人財產。當柳泉第一次踏入那間在自己名下的豪華公寓時, 簡直不能更驚訝了。

  在這個世界裡, 信雅大小姐和柳泉家的關系仍舊十分緊張, 因此她早就搬出了柳泉家, 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外另行購置了公寓——這是系統菌的大禮包明晃晃贈送的金手指。

  ……總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以「健康的身體」換來的啊?——不行再想下去就太危險了, 打住打住。

  柳泉沿襲著自己的舊設定, 干脆利落地衝著川崎成美露出一個鄙視臉。

  「得了吧,川崎。」她隨即又把稱謂換了回去,充分顯示了自己的不滿。「我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既然無法再登場, 那麼坐在一個最接近球場的地方, 看著我所信任和托付的那個人去實現網球的夢想, 這也很好。」

  「……真是官方得不得了的答案啊。」川崎成美一碰上她,戰鬥力也會瞬間翻番;於是柳泉同樣收獲一枚白眼。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這張官方到不得了的臉,在聽到某些回憶的時候,會不會稍微變形一下?」

  柳泉:!?

  總感覺這個川崎成美,不管什麼時候都走的是惡毒女配的路線啊?

  「我倒覺得從你嘴裡無論說出什麼話來,我都不會意外呢。」她順口就回敬了一句,「所以你恐怕要失望了——」

  「是嗎?」川崎成美這一次卻很能沉得住氣,只是笑了笑,然後作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低下頭整理著自己手中球拍的拍線。

  然後頭也不抬地說道:「……真不知道手塚君喜歡你這個惡女哪一點啊。上次我們交手的時候,即使最後是你獲得了勝利,但比你獲得勝利這件事本身更讓人驚訝的,還是看到手塚君第一個衝進場地裡跑向你啊。」

  柳泉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她說的是新手村那個世界中,手塚安排她與川崎成美在青年隊訓練營裡對戰的那場比賽。

  不過她以「愛與失意的交響曲」打出最後一擊之後,就因為這具身軀由於過度運動而完全崩潰、躺倒在地,當時她只顧著享受這次得來不易的勝利以及和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作鬥爭,完全沒有注意到手塚居然是第一個跑向她的人。

  那個時候,他對她的好感值就已經這麼高了嗎?

  「……是嗎?!」這件事仔細再往下想的話,得出的推論真是太令人驚訝了,柳泉這一次意外到居然說話之前頓了一下。

  川崎成美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

  「當然了。那個時候你大概還忙著喘氣吧……」

  柳泉對此只能報以苦笑。

  那次失敗大概是川崎成美一生的怨念了吧。本來這姑娘就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不過正是因為抱有這麼強烈的執念,她才能夠一直向前攀登吧……

  「但是當時我可是注意到了哦。」川崎成美續道,又給了柳泉異樣的一瞥。

  「什……什麼?」柳泉意外地被那個眼神刮得有點忐忑且心悸。

  川崎成美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盯著她看了一分鐘之久。

  然後,她又輕哼了一聲。

  「……手塚君看著你時的表情。」

  她說。

  「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上會露出那種表情呢。」

  「讓人一瞬間就油然而生一個疑問——『喂,你是對他做了什麼吧?一定是的吧?』」

  「聽說被他嚴格的訓練擊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使受傷,也要重新站起來繼續,這明明是他對其他人的基本要求……」

  「所以你當時做的真不算什麼……你也只是帶傷上陣,最後體力透支而已……你只是達到了他對其他人的基本要求而已……」

  「憑什麼你就能夠得到這一切呢?」

  起初她們兩人是站在休息室的一個角落裡的,交談起來並不引人特別注目,但下一秒鐘川崎成美就猛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啊?柳泉信雅,你告訴我,你憑什麼在山窮水盡的時候,還能夠得到這樣溫柔的優待呢?」

  柳泉:「……」

  她真的在震驚之余,只剩下苦笑了。

  之前為了跡部SAMA拿話砸她,現在又是為了手塚部長拿話砸她……所以說到底,她和這個人果真不可能真正成為什麼好朋友了是吧。

  然而窮寇猛追,一向是柳泉的風格。

  「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就是個24K金閃閃發亮的網球瑪麗蘇吧。」她勾起唇角,笑著回答了一句。

  川崎成美看上去馬上就要被她的答案氣死了。

  然而她還沒衝著柳泉開嘴炮還擊,就聽到休息室的另外一邊傳來一陣慌亂的吵嚷聲。

  是監督佐藤和其他隨隊工作人員的對話。

  「什……什麼?!細野因為在賽前的自由活動時間在外面一起吃了不干淨的東西所以發生腹瀉,無法出賽?!」

  「那、那麼……!趕快通知川村過來!」

  「這……川村前幾天不是就在訓練中傷了膝蓋嗎……所以這一次作為女雙選手本來就只打算讓她作為替補的……」

  作為這次本隊的第一女單,川崎成美的責任感還是有的。她霍然站起,轉身大步往那幾個人面前走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胖胖的佐藤監督看到她,反而頹喪地嘆了一口氣。

  「細野因為食物中毒而嚴重腹瀉,預計這次賽事不可能出賽了。原本還安排了她打第一場混雙和第四場女雙……」

  他低聲說道,面目頹唐。

  「現在教練正在和比賽監督交涉換人事宜……但是,你也知道的,川村本來就帶傷,能不能出戰女雙還存疑……即使可以出賽女雙,讓她連打兩場比賽也是不可能的……會加重她的傷勢,對她日後的網球生涯造成巨大的影響——呃!」

  他及時咽下了下面的話,因為他看到那位十分符合「由於傷勢過重而對網球生涯造成了巨大影響」這個定義的最著名的當事人,已經走到了川崎成美的身旁,並且衝著自己挑了挑眉。

  啊啊,好像一時失言,惹到了著名的女神(經病)?!偏偏這個人還是如今本國最耀眼的網球明星的女盆友兼經紀人……她從前那些【一言不合就是懟 】的行為給人留下的印像極為深刻,雖然現在成年以後好像待人接物的態度溫和多了,但是誰知道那層正常的表像之下會不會還隱藏著一個沒治好的蛇精病呢——

  果然,下一秒鐘他的恐懼就成為了現實。

  因為他聽到這個女神(經病)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出了他所聽到過的最玄幻的台詞。

  「咦,忽然之間日本隊居然困窘到缺人手了嗎,還真是悲哀啊?那麼,混雙的比賽就由我來替補登場吧。」

  佐藤監督:!!!

  佐藤監督感到一陣眩暈。他覺得自己的血壓一定是飆升了。

  「柳、柳泉——?!」他結結巴巴地叫道,感覺自己剛才一定是耳朵出了嚴重故障。

  「我說,我去。」

  這位前任網球天才少女這麼淡淡地說道。

  「這次慈善友誼賽的規則,我也知道。只要具備正式國籍的人,即可代表本國出戰。即使是未經注冊的業余選手,規則也並沒有禁止參賽。事實上,別國的隊伍裡就有這樣的選手啊?」

  ……昨天偶然看到某小國的隊員名單裡居然還有正職是牙醫的選手出賽,她當時還把這個發現當作一件有趣的事,在晚間閑聊的時候和手塚提起過——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感謝性格嚴謹認真的手塚部長在聽過之後和她一起認真研究了本次友誼賽規則、確定對方的確有資格出賽——然而僅限於友誼賽登場——的行為!

  「佐藤監督,比賽前三十分鐘是更改出賽名單的截止時限,您還有五分鐘時間去找比賽監督。」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6日:

  所以說,作為熱血運動漫的HE,不來打一場球怎麼可以呢hhh


第435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4

  她這麼理所當然地說著, 居然順手拍了拍川崎成美的肩頭。

  「川崎還要出戰女單, 也許等一下女雙也得由她代替上陣……現在再加上混雙?!別開玩笑了,不可能讓她一天之內打三場比賽的吧?運動過度造成的勞損和傷勢,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吧。」

  她甚至還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右肩。

  休息室裡一瞬間寂靜得只有大家發出的呼吸聲。沒有人說話。

  「我相信除了這場友誼賽, 她們很快還有正式比賽要打, 和這個比起來,那才是她們應該賭上一切去完成的比賽。」

  前任網球天才少女、如今的女神(經病)侃侃而談,表情平淡,卻氣場十足。佐藤監督大張著嘴,已經完全呆掉了。

  「呃……啊?!柳、柳泉君, 你、你真的要……?!」

  柳泉笑了笑, 抬起頭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您還有三分鐘時間可以去更改出賽名單,監督大人。」

  佐藤監督似乎猛然反應過來, 圓滾滾的身軀一蹦三丈高, 以異常敏捷的速度穿過休息室, 推開大門飛奔而去。

  柳泉眯起眼, 笑了。

  「喂, 借我一套比賽服啊, 成美。」

  川崎成美驚奇地側過頭,不敢置信似的瞪著柳泉的臉。

  「你……你瘋了吧?柳泉?!對面的對手是誰,你知道嗎?」

  柳泉已經開始在她的網球包裡尋找一只合適的球拍了。

  「啊啊, 當然。不是德國隊嗎?」

  川崎成美被噎了一下。

  這個時候, 一直倚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 抱著雙臂觀望事態發展的幸村精市突然開口了。

  「呵呵呵……」

  不愧是眾人口耳相傳的「幸村大魔王」,他一開口笑聲就直接刷滿了鬼畜值。

  「柳泉君,你應該還不知道,手塚今天會出戰混雙吧?」

  柳泉翻著網球包的手微微一滯。

  「……你說什麼?!」

  幸村不動聲色地答道:「剛剛我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聽見賽會工作人員在說,德國隊的友誼賽陣容臨時作了調整。據說是為了考察另一名預備選手男單的實力,期待把對方培養成戴維斯杯比賽時可以登場的單打選手,所以臨時將手塚從單打陣容裡抽了出來,改為只參加混雙了。」

  啊,戴維斯杯。那可是要以國籍為基准組隊出戰的比賽,手塚是不可能代表德國參賽的吧。所以現在對方打算考察本國的後起之秀也很合情合理……

  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柳泉的手指也僅僅只是停頓了片刻。然後,她站起身來。

  「成美,你有沒有運動鈦貼膠布?那種可以用來纏在某個身體部位上,減緩運動傷害的東西?我想我需要你幫忙我纏一纏肩膀。」

  川崎成美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她、她沒開玩笑吧?!一個十年前就已經被所有的醫生宣判了運動生涯終結的家伙,現在居然大模大樣地要去代表國家隊出賽?!她不想要自己的右肩和腰部了嗎?!她想下半輩子都生活在難以忍受的疼痛之中嗎?!

  「柳、柳泉信雅,你……你憑什麼就以為……你隨意開口說上一句『喂,我想這樣』,別、別人就應該照你說的做……你、你並不能總是每一次都能達成任性的要求……」

  聽到了這樣嚴厲的、類似於指責的話,柳泉卻並沒有生氣,而是用一種十分奇特的眼神回視著她。片刻之後,柳泉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啊啊,可我確實是每一次都能達成自己任性的願望啊?所以,這一次,也讓我如願以償吧?」

  ……簡、簡直是無賴的發言!!

  川崎成美一時間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先前對柳泉說話的幸村精市,卻低頭從自己的球包裡拿出一卷黑色的鈦貼膠布,衝著柳泉面前信手一拋。

  「拿我的去用吧,柳泉君。」他溫和地說道。

  柳泉輕輕巧巧地接住那卷膠布,環顧休息室,最後詢問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剛才對她說話的幸村精市臉上。

  「非常感謝。……我還有一個問題。請問……今天,我的搭檔是誰?」

  ……

  當比賽首日的第一場慈善友誼賽開始,混雙的對陣雙方登場的時候,整座球場瞬間都燃了。

  因為大家都看到,在眾目睽睽之下登場的日本隊女選手,居然不是賽前對陣表上寫的細野典子,而是——德國隊登場男選手手塚國光的女盆友兼經紀人,柳泉信雅!

  由於這層身份的關系,柳泉從前的那個「天才墜落」的杯具故事也早已經被各大媒體八了很多遍,差不多是粉絲耳熟能詳的節奏;而今天看到她居然代表日本隊、作為選手登場,簡直是又一場玄幻大戲。場中頓時大嘩!

  因為兼任領隊的佐藤監督以及教練已經趕在開賽前將柳泉代打友誼賽的事項向大會說明了,而歸根結底這次友誼賽的目的是為了慈善,當然是吸引愈多眼球和關注度愈好;所以大會組織方爽快地同意了日本隊的請求。

  現在這場慈善賽的陣容簡直不能更贊——手塚國光和柳泉信雅分別代表兩隊出賽,要在賽場上兵戎相見;而柳泉信雅的搭檔白石藏之介,也是當年導致她受傷引退的那場比賽的對手——這種組合簡直年度最佳!

  選手們賽前在賽場邊作准備的時候,和現場觀眾一樣驚訝得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手塚,今天才第一次有機會和登場代打的柳泉短暫交談。

  「我以為你只是去日本隊的休息室敘敘舊,慰問一下老朋友而已。」他語氣低沉地說,但聲調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啊,余下的那兩位女子選手都臨時因為有傷或者突發腹痛無法登場,總不能讓成美連打三場友誼賽吧?她可是如今的本國第一女單,將來也有好多正式比賽要打,今天在這裡就耗盡了能量那就太遺憾了。」柳泉語氣輕松地答道,臉上似乎帶有一絲笑意。

  「你的……」手塚似是有點擔心地望了她的肩膀一眼,目光一瞬間落到從她的球衣短袖下面延伸出來的黑色鈦貼膠布上。「你的傷到底怎麼樣?醫生不是說……」

  柳泉語氣輕快。

  「偶爾打一場單盤比賽應該沒問題的。我只是不能應付職業選手那種長期奔波於世界各地,打高強度的比賽而已——說起來,今天的比賽真讓人期待啊。我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和你對陣呢。」

  她說著,居然衝著手塚眨了眨眼,咧開嘴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想當年,只能坐在看台上,眼睜睜看著你們青學在全國大賽裡淘汰我們冰帝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我可不甘心只是擊敗你們的女網部哦?要復仇的話,擊敗手塚部長你本人,才是真正的復仇啊——」

  手塚一愣,呆了兩秒鐘才意會過來她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也不會輸給你的,信雅。」他的聲調依然十分認真,但目光中卻帶著一絲溫和的意味,深深地望著她。

  「這也是我在正式比賽中第一次與你對陣。」他表情嚴肅地看著她,就如同正在認真看著一位可敬的對手那樣。

  「我們,都要全力以赴。」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一瞬間仿佛又化身成為了那個當年率領隊員擊敗冰帝,使得當時的真 信雅妹子為之傾倒的青學網球部部長。

  「不要大意地上吧,信雅。我很期待。」

  聽到這麼標志性的台詞,柳泉微微笑了。

  「是的,手塚部長!」她故意健氣滿滿地回答道。

  雖然對陣雙方都是臨時組合起來的搭檔選手,但是從比賽的場面看上去,反而是柳泉與白石這邊更有默契一些。

  ……也對,有真 信雅醬那些年中咬牙切齒地對著各種比賽資料和視頻研究白石藏之介這個害自己無法再次登場比賽、不得不退出網壇的罪魁禍首這一行為作為打底,柳泉感覺自己腦海中繼承下來的這些累積的資料和對於白石球風的理解程度,顯然對於現在的合作是十分有幫助的。

  何況手塚和那位德國隊的女選手之間看上去可沒有這種對彼此的了解作為基礎,一開始配合得確實較為生疏。

  柳泉和白石的組合抓住這一有利時機,連下三局,暫時以3-0領先。

  就連事先嚴陣以待的白石,好像也沒有想到事情能夠進行得如此順利。在雙方交換場地的空隙時間,他站在場邊,用球拍掩著半邊臉,微微側過身子,衝著正在一旁齜牙咧嘴地活動肩膀的柳泉小聲問道:「喂——柳泉君,有件事我實在很好奇——你怎麼好像很了解我的球風和習慣啊……?」

  柳泉正在艱難地活動自己已經開始酸痛不已的右肩,聞言不禁向天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嗎……因為以前的真 信雅醬多多少少還想報復你或者痛揍你啊。

  既然已經提到了這個話題,柳泉當然也不在意把所謂的「世界的惡意」展現在白石的面前。她抬起頭來,衝著白石露齒一笑。

  「因為——俗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啊。」

  白石:「……」

  柳泉覺得自己好像清晰地看到了白石額角冒出了一滴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7日:

  hhh所以大家感覺這個腦洞怎麼樣?【被踢飛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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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5

  「敵、敵人?!」雖然長相英俊、球技也號稱如同聖經一般標准而完美, 但是擁有這種設定的白石多數時間居然還真的在毀形像地認真貫徹四天寶寺搞笑役的校訓, 睜大眼睛低叫了一聲,臉上露出誇張的恐慌表情。

  「大小姐,怎麼事到如今你還在玩這個老梗啊……」他苦笑著說道。

  柳泉微微一挑眉,「既然知道的話等一下就給我更賣力地好好打比賽啊, 我可是想要獲得勝利的, 別輸了球好讓我更憎恨你啊,執事先生!」

  白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她的【大小姐與執事】的新梗擺了一道,臉上的黑線簡直能一直掛到地上了。

  「是是是,遵命, 大小姐——」他無可奈何地拖長聲音, 一副【主人今天也沒吃藥呢】的逆來順受表情,單手把球拍抱在懷裡、再動作有些誇張似的衝著柳泉略微彎了個腰, 活像是一位真正訓練有素的英式管家那樣。

  柳泉一怔, 不由得被白石七情上臉的滑稽演技逗得笑了起來。

  雖然肩膀還在隱約抽痛著, 導致她這個笑意只是短暫地在臉上一閃而過, 不過白石還是立刻直起了身來, 並且立即換成了一臉正色。

  「……肩膀, 沒事吧?」他的視線落在柳泉一直在緩緩活動的右肩上,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

  柳泉內心OS:……原來如此。在比賽中突然開始扮演搞笑役,是想要幫助自己分散注意力、不去在意肩傷的影響嗎。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暖男畫風啊?

  最後活動了一下肩膀、確認那股細微的抽痛還不至於影響自己的動作, 柳泉對白石笑了笑。

  「放心。……不會因為肩膀太痛了所以忽略了欣賞你感人的搞笑演技的。」

  白石:「……還真是體貼啊, 大小姐。」

  五分鐘局間休息時間至此完畢。柳泉和白石重新走上賽場。

  但比賽重新開始的時候, 對方似乎也趁著局間休息的時間作出了良好的調整。

  作為混雙的組合,當柳泉發球以後,德國隊的女選手突然啟動、來到網前准備截擊。

  這是不同尋常的戰術,因為最近比較流行的雙打戰術算是雙上網類型,即對方發球後、己方兩名球員同時來到網前尋找機會;像這種一人在網前——還是截擊能力相對較弱的女子選手——另一人在底線附近的戰術,相對來說比較被動一點,所以突然被手塚采用還真是……

  柳泉的臉色突然一沉,大聲衝著網前准備攻擊的白石喊道:「小心!他打算使用『手塚魅影』!!」

  正大力揮拍抽擊的白石一愣。

  「怎麼……」

  他的後半句噎了一下,才被說了出來。

  「……可能——」

  然而已經被他全力回擊過網的網球沒有追回重打的可能;幾乎與此同時,主審大聲喝道:「出界!」

  果然,手塚發動了自己的絕招之一「手塚魅影」。在高速旋轉之下,白石抽擊過網的球被直接送出界外!

  主審喊道:「0-15!」

  白石愕然地回過頭來望著站在底線附近、臉色凝重的柳泉,喃喃說道:「他干嗎這麼拼……這一招對他的手臂會造成沉重的負擔吧?這只是一場友誼賽而已,明天他還要出戰正賽……」

  柳泉卻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遙望著場地另外一端的手塚國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然後走回發球點,重新站定發球。

  這一球她采用了自己的絕技之一「迷幻日影」,雖然果然令對方的女選手措手不及、回球力量軟弱而打成了十分適合大力扣殺的半高球,然而白石找准時機的抽擊再度被手塚使用「手塚魅影」直接送出界外。

  主審喊道:「0-30!」

  白石漂亮的雙眉往下壓了壓。

  從這一刻起,場上原先柳泉和白石的組合具有明顯優勢的場面,發生了逆轉。

  雖然他們兩人還是憑借著更良好的默契和對彼此球風的理解而得以與德國隊周旋,然而手塚那可是原作者和同人作者都爭相為其開掛的絕對男神級人物,單單是原著裡的開掛大招就已經甩了白石十八條街,因此只需要稍微拿出幾招來,就足以用一己之力把場上的劣勢扳回來。

  所以場上的比分很快從3-0變成了3-3,然後又是4-4、5-5,最後來到了6-6,必須以搶七決出勝負。

  白石原先那一臉輕松的笑意早就消失了,微微皺著眉頭如臨大敵似的,在局間休息的時候和柳泉低聲討論著戰術。

  其實事到如今雙方無論是體能還是技巧都已經逼近極限,哪裡還有什麼特別奏效的戰術可以使用。

  柳泉也完全沒有了剛才3-0領先時用【大小姐和執事】這種老梗調侃白石的心情。和一直作為職業選手、專注於訓練和比賽的白石相比,她那點平時的鍛煉完全不夠看,更不要說她自己還帶著【真 信雅醬的重傷debuff】。

  她坐在場邊的椅子上,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抓起水瓶猛灌了一通。而站在她身旁的白石,也是用一條大毛巾胡亂擦拭著自己滿臉的汗水,最後拂了拂已經有點凌亂的頭毛,一臉的苦惱。

  「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如果拿不下勝利的話,太不甘心了……」他低聲咕噥著,可是心裡也清楚,他的實力仍然不足以勝過手塚,而柳泉即使在細膩的技巧方面能夠超過手塚那位德國隊的女搭檔——他早就看明白那個德國女選手技術實在是粗糙了一些,完全就是靠著自己的身體優勢追求速度與力量的網球——但是在身體方面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換言之,即使你有再高再精妙的技巧,但是你完全沒有任何體能上的支撐讓你把它們一一使出來的話,那所有的技巧都等於零。

  體能是把雙刃劍。他們在賭手塚不會冒著讓自己原本受過傷的肩膀再度勞損的巨大風險、停止使用那些絕招;而站在手塚他們那一方來考慮的話,何嘗不是在賭白石體能下降,而柳泉因為舊傷的困擾更早地產生動作變形、無法完成救球或回擊的動作那一時刻?

  白石沉默了,拿那條大毛巾蒙住了臉,覺得自己的大腦暫時變成了一片空白。

  他當然想要獲得勝利,不管對方是誰,他都不想就這麼輕易認輸。可是己方原本就面臨的是不利的狀況,他該做什麼才能扭轉這一劣勢?!

  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他的搭檔說話了。

  「集中攻擊對方的女選手。她是對手組合的薄弱之處。」他聽到柳泉信雅依然聲調冷靜地分析道,「手塚不可能一直使用『手塚魅影』,他也要合理考慮到自己手臂的負擔以及明天開始的正賽……即使賽季已經結束了,也不能冒著把休賽期全部用來療養的危險。所以一旦他因為手臂負擔過重而停止使用絕技,就是我們的機會。」

  白石慢慢拿下了自己蒙在臉上的毛巾,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她道:「……誠然你說得都對但是你好像忘記了一點什麼吧?——你的肩膀和腰傷能支撐到那個時候嗎……」

  柳泉瞥了他一眼,語氣很淡。

  「我和他不一樣。即使今天勉強了一點,我也有整個人生的時間來慢慢療養我的傷勢。」

  白石:!!!

  糟糕,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駁。

  ……然而因為自己有整個人生的時間拿來療養就置自己的傷勢於不顧,這還真是……不得了的任性啊?!

  接下來的搶七局,戰況簡直激烈到不像是一場慈善友誼賽。

  從1平、2平、3平……開始,一直維持著令現場氣氛窒息的平局,最後當柳泉和白石以6-5率先拿到賽點的時刻,柳泉竟然還有余力使用了她賴以成名的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黃色的網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大斜線,直奔德國隊女選手那一邊的死角而去!

  眼看對手無論如何奮力也不可能接到球了,白石感覺自己的心髒簡直要跳出胸腔。

  ……說起來今天這場比賽到底算是什麼啊。打成這種精疲力竭的場面,明天還要不要繼續死戰了啊。雖然按照賽程安排,正賽是由幸村精市來擔當第一單打、預計會對上手塚,但他也不能排除對手又臨時變陣的可能……

  啊啊,這場球拜托快點結束吧。再不結束的話,他自己還好說,但是即使是他也能感受得到自己的搭檔狀況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馬上就要血槽全空,GAME OVER了啊。就算這是一場再不得了的比賽,也不能冒著給自己的身體造成永久傷害的危險吧……?!尤其這個人還是一位十年以前就已經被所有名醫宣判了網球場上的死刑的女孩子?

  可是球網對面,他的搭檔的男盆友顯然並沒有體會到白石的這種紳士之心。

  白石眼睜睜地看著那顆馬上就要落在對方場地的死角、為他們帶來一場艱難勝利的網球,隨著手塚發動的「手塚領域」猛然旋轉了起來,朝著手塚的方向飛了過去!

  白石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在賽場上已經拼殺了這麼漫長的時間,也因為頻頻使用自己的絕技而使得身體的負荷馬上就要達到極限,手塚國光卻還能夠在比賽的最後時分使出這樣需要精准技巧的絕技……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熟知——在他使用「手塚領域」將無法接起的球吸引到自己身旁一步範圍之內以後,緊接著他就會從容揮拍扣殺——而自己正在網前,來不及回頭奔向那顆網球最有可能的底線落點!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8日:

  嗯,稍微描寫了一下部長和妹子的對決。。。如果我不慎把白石寫崩了的話那麼還請喜歡白石的妹子們原諒【。


第437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6

  現在, 他們這邊還留在底線的人, 只有柳泉信雅!拼盡最後的力量、已經使出了最高的絕技,仍然無法取得勝利的那位當年的天才少女——

  不可能接得到手塚這記扣殺的吧。一定不可能的吧。她甚至還在底線的另一端,要橫穿整個球場衝向回球的既定落點就已經很勉強了……

  在全場觀眾「欸——?!」的齊齊驚嘆聲裡,手塚勢大力沉的扣殺回球如同閃電般飛掠過球網, 直奔白石身後、他們這一方毫無防御之力的底線空檔死角。

  一記漂亮的直線穿越!

  白石隨著那記回球的飛行方向也同樣轉過了身。然後, 他就看到——

  剛剛還在底線另外一端的柳泉信雅,此刻正衝著回球的落點方向全力奔跑。

  她的腳步早已不復比賽剛開始時的敏捷輕快,每一步落在球場上都十分沉重;她的呼吸也沉重到像是下一秒鐘肺部就會爆裂一樣,像個不堪重負的、老舊的破風箱。她的臉龐因為運動而漲紅,鬢角細碎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溻濕, 一綹一綹地貼在臉側。在同樣被汗水打濕而熨帖在身上的短袖網球T恤的一只袖子之下, 黑色的運動膠布交錯著延伸出來,像是猙獰的傷痕, 無聲地暗示著她曾經邁過多麼艱難而黑暗的深谷——

  下一秒鐘, 白石猛然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看到柳泉信雅向著前方邁開一大步, 縱身而起!

  白石感覺自己已經完全驚呆了。他完全是下意識地喃喃說道:「什麼——騙人, 不可能的吧……?!」

  一幕令人完全無法相信的情景在他眼前出現了。

  柳泉信雅憑借最後縱身躍起的那一大步, 及時趕到了回球的預定落點。她的身體在空中的時候剛好來到了那顆風馳電掣而來的網球的左側;然後她雙手持拍, 半秒鐘都沒有浪費,在身體尚在半空沒有下落之際,全力向著那顆網球抽擊, 整個上半身因著這次抽擊動作都轉了九十度——

  略去了那個扭腰閃避的動作, 她反向使出了自己原本應該應用於反手位的得意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並且, 是在針對同一分的爭奪中首度連續第二次使出這個絕招!!

  原本就站在網前的白石,望著柳泉的臉上一瞬間就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飛快地轉頭看了一眼她回球的落點,然後猛地跳起來,在半空中揮了一下拳頭,高喊道:「Ecstasy!!」

  主審的聲音幾乎與白石的口頭禪是同時落在場內的。

  「7-5!日本隊,柳泉信雅/白石藏之介,獲勝!最終比分,7-6!!」

  全場觀眾的鼓噪聲仿佛猛地停頓了半秒鐘,然後爆發出一陣更加響亮的歡呼聲。

  柳泉呆呆地站在底線附近,感覺自己渾身酸痛,整個軀殼都宛若泥塑一樣、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整個往前傾倒下去,砰的一聲在地面上摔個粉粉碎碎。

  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松開了,手裡握著的球拍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

  「獲勝了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面前衝過來一道人影,老遠就衝著她揮著手,就好像等著她和自己擊掌慶祝似的。

  「柳泉你真是太——棒了!!Ecstasy!!」

  聽到這個口頭禪之後,她臉上那副無法置信自己居然取得了勝利、感到這一切都仿佛有點不太真實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好吧,這的確是白石呢。看起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啊——」

  她笑了起來,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慢吞吞地挪動步伐走向仿佛突然體能值滿點、神采飛揚的白石,伸出左手,略微顯得有點別扭似的和他向她伸出的右手啪地一聲在半空中相擊。

  白石卻興高采烈地順勢握住了她的左手,高高舉起,向全場示意。

  這也是應有的慶祝方式,一點也不過分。於是柳泉也就隨著白石的動作和他一道舉高手向全場觀眾致意,然後再彎腰鞠躬感謝他們的支持,最後才來到網前——

  剛好看見有一道亮得懾人的光芒,在手塚的鏡片上一掠而過。

  柳泉:「……」

  啊哈哈,果然不悅了呢。

  她和白石與手塚及那位德國女選手相互握手致意,然後一道走下場地,來到場邊。

  獲得了勝利,白石雖然十分興奮,但他的EQ並不會因此就陡降到零。來到場邊之後,他手腳很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球包,衝著已經在一張球員專用休息椅上坐了下來的柳泉以及剛剛走到她身旁的手塚打了個招呼,就率先退場了。

  「呼……真是累死了啊。」

  無視手塚那副嚴肅至極的表情,柳泉輕松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左手拿起毛巾,慢吞吞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珠。

  「網球……果然對我來說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事情了啊。」雖然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她還是語氣很輕快地吐著槽。

  「尤其是……對手還是國光君,我這簡直就等同於自殺嘛……」

  手塚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說什麼自殺……簡直太胡來了!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麼……」

  「我啊,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球場上,和國光君比賽一次呢。」

  柳泉打斷了他的問話,放下毛巾,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就像當年的美由紀君那樣。」

  手塚一驚,微微睜大了眼睛。

  「……美由紀……君?!」

  「是啊。」柳泉笑著,微微活動了一下右肩,臉上立刻露出疼痛的表情。手塚急忙拿起旁邊的一個冰袋,按在她的肩上。

  「謝謝。……說起來,我聽不二君提起過呢。」柳泉微微仰起臉來,衝著手塚報以感謝的一笑,但眼中卻滑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他說,你曾經在閑聊時跟他提起過,當年你在九州療養的時候,與美由紀君對戰過……那個時候,美由紀君在精神上給予了你很多幫助,你也從她身上汲取了正視自我、直面困難的勇氣……」

  她的笑容一閃,一瞬間不知為何竟然給人以某種凜冽的錯覺。

  手塚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十分細微的不安一閃而過——確切地說,那是某種類似於「我的直覺告訴我馬上就要有麻煩了可是我真的不認為自己哪裡有問題」的表情——但還是正色答道:「是這樣的。不過,對方當時還是個小學生,卻能擁有堪比成人的堅強意志。確實有著值得學習的地方。」

  柳泉笑得更加燦爛了。

  「是這樣啊……和不二君所說的完全一樣呢。」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用左手按著右肩上的冰袋,手肘支撐在膝蓋上;這個姿勢剛巧讓她的臉完全垂了下去,旁人也不再能夠看得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和美由紀君比起來,在喪失了打網球的才能之後立即陷入崩壞的我,應該是個壞孩子的典型吧?」

  她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

  「說起來,我一直在想,假如當初不那樣徒勞地打算自己悄悄開始恢復訓練的話,在國光君眼裡,大概就連遞給你那張卡片的資格都沒有吧?」

  手塚一怔。

  「怎麼會?」他的聲音仍然冷靜而嚴肅。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麼認真的語氣,想必臉上也同樣有著認真的表情吧。

  「打網球是打網球,沒有打網球的機會,並不代表同時也會失去誠實表達自己心情的機會。我並不擅長推測別人的心理,但我後來也曾經認真地想過……大概遞出那張卡片的時候,你所需要的勇氣應該不亞於在明知自己無法繼續打網球的情況下登場比賽吧?」

  柳泉微微一震,立刻抬起了頭望著他。

  果然,手塚的臉上是嚴肅而認真的表情。那種表情雖然略顯嚴厲了一些,卻意外地令人感覺十分可靠呢。

  「你,當時是懷著認為自己必定會失敗的心情做這件事的吧。」

  和一位女性討論關於如何向自己表白的問題,顯然是手塚的苦手。他的表情裡略微有點不自在,不過他還是慎重地把自己思考過之後得出的結論好好說了出來。

  「所以我後來決心邀請你作為女子組U-20正選選手練習賽的對手。因為我從你的舉動裡看到了你仍未熄滅的勇氣和決心。」

  「這一點,無論何時,無論做什麼,都是最閃光的優點。也是取得勝利所必須要具備的特點。」

  「我希望經由你重新登場比賽這件事,能夠把這個閃亮的優點,好好地傳達給U-20女子組的那些成員們。」

  「即使被判定無法登場比賽,你仍然具備某些她們無法企及的才能——這種不願屈服於困境的勇氣與決心,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回的。」

  他站在她身旁,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把球拍交到自己的右手,左手落下來,按在她的肩上,替她把那個巨大的冰袋按住。

  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要碰到她的左手。他似乎頓了一下,然後連著她的手和冰袋一起覆蓋在自己寬大溫暖的掌心下面。

  「在我看來,你是一位優秀的女性……現在還在賽場上,帶著不可思議的傷勢,堂堂正正地擊敗了我……」

  她沒有出聲,忽然重新又把臉轉向場中,仿佛聽到了他難得的稱贊之後感到多少有點不自在似的;但是她微垂的臉容上,似乎慢慢浮現了一絲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9日:

  hhh下章是最終回,會放大招【不

  另外,請不要現在就開始刷室長啊,讓作者菌把自己最初的大本命T部好好地寫完,我都攢了這麼多年對他的愛了!【。


第438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最終回

  他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停頓良久——作為賽後在場邊短暫休整的逗留時間來說, 確實已經停留得過於久了一點——才咳嗽了一聲,醇厚的聲線裡似乎帶著一絲尷尬與不自在似的。

  「……柳泉信雅君。」他重復了一遍她的全名。

  她臉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了。她緩緩直起上身來,卻並沒有立刻轉向他,而是目光向前, 望著那片他們剛剛還盡力拼爭過的賽場。

  「是。」她輕輕應了一聲。

  他又咳嗽了一聲。

  「……請和我結婚。」

  她猛地抬起頭來, 側過臉轉向他,無法置信似的睜大了雙眼盯著他的臉。

  他那線條美好深刻的側顏上,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激烈的比賽,還是因為此刻的不自在,微微泛起了一絲暈紅。

  矮油真是太難得了啊——

  這句話居然是最先湧到她腦海裡的。

  「……應該再早一點提起美由紀君的。」沉默了幾秒鐘之後, 她帶笑的清亮嗓音響了起來。

  手塚的臉色簡直不能更好看了。

  「……你的答復呢?」他默了幾秒鐘, 語調格外嚴肅地問道,似乎完全略過了她之前的那句話。

  然後他看到她眨了眨眼睛, 臉上似乎掠過一抹狡黠的神情。

  「啊……說起來, 我一直很好奇——」

  她微微拖長了聲音, 唇角微微勾起調皮的笑弧。

  「國光君……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手塚:?!

  這個問題結結實實地難倒了眼下的霓虹男網第一人。

  看到那張英俊卻嚴肅的面容上浮現出類似困擾的神情, 柳泉卻似乎顯得很愉快;不過她並沒有為難手塚的意圖, 所以很快就換了一種說法。

  「……那麼, 我就換個問題吧。在國光君心裡,我是……特別的吧?那麼你覺得我哪裡特別呢?——請不要和別人一樣說『因為你是著名的偏執狂蛇精病啊』。」

  手塚被她最後追加的一句注腳弄得簡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極為罕見的、五顏六色的表情,停頓良久之後, 才面色猶豫、但語調認真地開了口。

  「雖然不知道這麼說算不算是回答你……呃, 不過, 說起來,也許以前跟你提起過,我能夠同時思考大約十件左右的事情。」他突兀地說道。

  柳泉微微一挑眉,對這樣的答案似乎顯得有絲驚訝。

  「啊……這麼說起來,的確是呢。我記得你說過,有一次你和不二君觀看乾君剪輯的比賽錄像時,不二君跟你說了很多話,但是你當時因為在思考別的問題,所以盡管也聽進去了,但是沒有作出恰當的回應,因此對不二君感到抱歉呢。」她想了想說。

  手塚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掩飾對自己因為一時松懈而產生失誤的尷尬。

  「啊,是有這麼一回事。」

  他嚴肅地應道。

  「但是,後來我才發現——」

  他頓了一下,表情更加嚴峻了,就好像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坦承的失誤感到抱歉和有愧似的。

  「當開始思考關於你的問題的時候,我好像無法同時再思考別的九件事呢。」

  柳泉:!!!

  她咬著下唇,忽然笑了出來。

  是啊,這就是她想要聽到的吧。

  「我在想——」她狡黠似的拖長了聲音。

  「我登場之前就在想,賭上自己的一切去贏得這場比賽的勝利吧。」

  手塚微微一怔。

  「為什麼?」

  柳泉仰望著他的側臉和下頜秀頎筆挺的線條。

  「因為我決心,假如自己能贏的話,作為勝者,我要向你提出一個要求。」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嗓音裡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也許……也可以算是締結約定的請求哦?」

  手塚默了整整一分鐘之久。

  「……是什麼?!」

  與她相反地,手塚卻壓著嗓子,像是喉嚨裡梗著什麼讓他很難開口的東西一般,這樣應道。

  他的表情十分嚴峻,就好像如臨大敵似的——也許他認為她不以「yes」或者「no」來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卻東拉西扯跟他說了這麼一堆,就等同於獲得糟糕的答案;又或許他只是認為她將要提出的要求有點難以完成,畢竟比賽開始之前,她是以「為冰帝復仇」的名義向他提出自己登場的理由的。

  更不要說以前每次只要她提出【約定】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會有出人意表的結果……不,後果。很難說那種結果算不算是糟糕,但是手塚覺得,那也完全稱不上是讓人會感到自然愉快的要求——每次他都是帶著又是困惑、又是煩惱的感覺去完成的。

  不過柳泉信雅小姐畢竟是前 女神(經病)患者,說話自有一番自己出人意表的風格。

  她就仿佛沒有看到手塚那副難看的表情似的,十分輕松地仰著頭,望著他,含笑說道:

  「青春學園的手塚部長。」

  手塚一愣。

  「請和我結婚。」

  她依舊清朗的聲音,在陽光照耀下的網球場邊回蕩。

  「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請求。請務必答應。——這句話,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只是那個時候作為敗者,我沒有立場提出這樣的要求……」

  「現在我賭上我網球生涯最後的榮耀,終於可以作如此發言了。」

  手塚驚異地瞪大眼睛,低下頭盯著她。

  一瞬間,他眼中這個女人含笑的模樣,與當年他坐在場邊,目睹青學女網部再一次敗於她的手上,眼睜睜看著她含笑舉起全國大賽獎杯的那個天才少女的模樣微妙地重合了。

  但那兩個影子——兩張笑顏——重合了一霎那,就很快地又分開了,分別向著兩個截然不同的反方向奔去,直至在他的幻覺裡消失。

  ……她們,已經是兩個不同的人了。而她,似乎也並不需要那些當年的輝煌歲月來為自己增添光彩;因為她本人在這一刻已經足夠閃耀,令人心折。

  「啊。」他干脆地答道,「好的。」

  「我們結婚。從今以後,一直在一起。」

  他緩緩回答道,面色無比認真。他深棕色的眼眸透過眼鏡的鏡片,溫柔堅定地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臉上。

  「和我一起向著巔峰攀登……直到登上巔峰的那一刻,我最希望的是,這一路上,你也能在我身邊共同見證。」

  「這是我和你的約定。」

  柳泉:!!!

  她啞然地張開了嘴,一時間卻好像喪失了自己史詩級的口才技能,只能發出幾個音節來。

  「國光君……」

  她臉上的驚愕之色猶在,但在喚出這個名字之後,她的唇角卻慢慢地翹了起來。

  「你,為什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她輕聲地、嘆息似的說道。

  手塚頓了一下。

  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珍貴的回憶一樣,他臉部的線條一瞬間變得無比柔和。

  「因為——」他說。

  「願賭服輸。」

  柳泉:?!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在新手村那個世界中,與他在機場最後告別、他拿出一本新的青學手帳交給她的時候,所說的話。

  啊,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對她的好感度就已經這麼高了,達到了危險的程度嗎。

  一股並不屬於二十六歲的成熟女人、而是屬於十六歲的青蔥少女的衝動驀然湧上心口。

  柳泉順應了那種愚勇的衝動,嗖地一下猛地站起身來。

  肩上敷著的那個冰袋啪噠一聲應聲落地,但是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猛然踮起腳,雙手環抱住手塚的脖子,啵地一聲,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留下響亮的一個親吻。

  手塚:?!

  無視他震驚得在鏡片後瞪大了的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睛,她的臉上浮現了一個足足露出八顆牙的巨大笑容,一瞬間好像是今天白晝的燦爛日光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手塚:???

  「果然啊,勝者是冰帝……!!」

  手塚:「……」

  被她這樣抱住脖子,又笑又叫,討論的又是這樣重要的事情;即使他性格再嚴肅,也不免有一絲心情激蕩。然而聽到她叫出來的話,他就變成了有一點啼笑皆非。

  ……到底,是有多喜歡這個老梗啊。到底,是有多執著地想要擊敗他,擊敗青學啊。

  他在她的環抱之下,艱難地微微搖了搖頭,然後,也微笑了起來。

  在大家面前秀恩愛其實完全不符合他低調沉穩的性格。也許這也是他無趣的一面吧。

  然而,有的時候,看到她這麼燦爛地笑著,滿臉都綻放出名為幸福的耀目光芒,他就會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或許正如路德維希之前所說的那樣,他是個有時候顯得有些無趣的人。

  然而,他確信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們的人生就決不會顯得無趣而乏味。因為她是愛笑的,隨和的,活潑的,無畏的,永遠充滿活力,善於發掘樂趣,永遠會用那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一直往前走的努力身影,永遠會用盡自己的一切方式支撐著他,相信著他,追隨著他——

  所以,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直到生命的盡頭也不放手,信雅。

  他這麼想著,微微勾起了唇角,終於伸出雙臂,支撐住她的身軀,在眾目睽睽之下回擁住她。

  他的擁抱堅定、真摯而溫暖,就像他這個人給她的印像一樣。柳泉想。

  對她而言,不管是作為「柳泉」本人,還是作為前任網球天才少女「柳泉信雅」,他們兩人所共同擁有的、全部關於網球的夢想,都可以放心地寄托在他的身上。因為他現在正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實現他們共同想要追求的夢想,而她可以站在一個距離他最近的位置親眼目睹這一切,還可以分享他的一切挫折或榮耀,全部的心情;對於這一點來說,不管是現在的她,還是當年的她……都不能夠想像比這個更好的結局了。

  所以,手塚部長,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你將會贏得這世界,而我現在就贏得了你,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HAPPY ENDING吧。

  ==============================================

  有一次,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

  我們醒了,才發現我們原來是相愛的。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回歸篇手塚國光ENDING 完/請繼續期待明天開始的K 回歸篇】★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30日:

  所以,今天是T部線HE的最終回,當然,也是網王世界的最終回。

  我很努力地試著要傳達出自己對大爺和T部兩大本命的熱愛和理解,希望我沒有寫崩他們。

  如果有人想看後日談的話,等我寫完回歸篇以後會考慮以番外的形式呈現的。

  最後,明天開始,大家期待的室長即將重新登場~~

  PS. 1、最後的兩句詩,我覺得很適合這一卷的主題,於是擅自使用了一下。下一卷K的回歸篇也會有相應的詩呢。同樣都來自於泰戈爾的《飛鳥集》,特此說明~~~

  PS. 2、網王篇有可能在全部回歸篇結束後再寫個平行世界的番外,因為前陣子和基友聊天聊出了超棒的腦洞!重點——全員牛郎俱樂部向!【被踢飛

  本章既然是最終回,當然此處應有配樂【。

  本章配樂:手塚國光的角色歌"SINCE LAST GOODBYE"。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回歸篇·之二】唯有愛與吾王不可辜負

第439章 【回歸篇之二】 1

  【讓死者有那不朽的名, 但讓生者有那不朽的愛。】

  Let the dead have the immortality of fame,  but the living the immortality of love.

  ===============================================

  當柳泉恢復感知的時候,她發現自己——

  居然是蜷縮著身體、倒在一條街邊的暗巷裡的!!

  柳泉嗖地一下跳起身來,先是警惕地環視四周一圈,然後又檢查了自己渾身上下一遍——

  好吧, 自己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然而這陌生的街道就完全不是「沒問題」了!

  大街上走著的人, 很多人身上都散發著古怪的、帶有某種顏色的光芒。街道上有著一個個顯然是被砸出來的巨坑、道路兩旁的建築物也有很多地方被破壞,破碎的磚塊和玻璃碴鋪了一地。

  柳泉剛剛從暗巷裡走出來,就遭遇了兩個身上冒著綠光的家伙的襲擊。

  那兩個顯然就是不良分子的家伙,一眼看到她,臉容得意地笑得扭曲起來, 「哦哦找到一個好貨了呢」之類的污言穢語不絕於耳, 雙手中具現出綠色的光芒,就要衝著她揮下。

  柳泉及時一抬手——一道無杖魔法「昏昏倒地」發出, 轉瞬之間就放倒了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惡棍。

  她飛快地又甩出一記「一忘皆空」, 然後迅速轉身躲往一個暗角, 氣急敗壞地在腦海中呼叫系統菌。

  む這裡到底是哪裡?!這些惡棍到底都是些什麼鬼?!め

  系統菌這一次倒是沒有鼓吹它喜歡的「無為而治」。

  【如你所見, 這裡是末世。】它深沉地答道。

  柳泉一愕。

  む說、人、話!!め

  系統菌反而呵呵地低聲笑了起來。

  【你這不是適應得很好嗎?】

  柳泉:む這是生存本能吧?!我可不是那種對手要打我的左臉, 我就連著右臉一起送上去請對方扇的人呢——め

  系統菌冷笑了一聲。

  【真是英勇無畏的發言啊?上一次你在這個世界裡的時候, 可沒有這麼勇猛的表現啊?】

  柳泉猛地一愣!

  む你說……什麼?!め

  她倏然挺直了背脊,環顧四周的環境。

  系統菌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嘲諷。

  【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嗎,玩家。】

  柳泉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む……只是想要知道, 這個世界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而已。め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抹輕微的波動, 尾音微微發顫, 顯然是內心已經震動至極。

  系統菌笑了。

  【哦,別擔心,你執行完任務之後,不管是哪一個世界都得到了良好的修復啊?……當然,最後一個世界除外。】它的語氣裡似乎有一絲刻薄的嘲笑之意,【所以這個世界現在看起來再混亂,也只不過是經由劇情無限地自由發展之後衍生出來的結果呢——】

  柳泉睜大了雙眼,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她的內心對於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究竟是哪一個,有種瘋狂的猜測——這個猜測大概很接近真相了,然而暫時卻無法從系統菌那裡得到證實。

  む……所以說,這個世界,是某個我所經歷過的世界的——「未來」,是嗎。め她慢慢地說道。

  系統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突然沉下了聲線。

  【現在發布本世界主線任務:我的生存之道。】

  柳泉:「……?!」

  每次領取任務的時候都感覺這個系統菌的中二程度衝破新高度,腫麼破。急,在線等。

  正如她之前所感受到的那樣,系統菌無視玩家內心吐槽的技能也已經修煉到了新高度。

  【任務內容:玩家必須在72小時之內,盡可能地清除掉本世界因為劇情自由延展而衍生出的亂相之中無視法律、破壞秩序的暴徒。最低清除人數要求:10人。】

  柳泉一怔。

  む這當然沒問題……可這些人說到底也是在「世界的法則」所容許的規則之下,由劇情的自然發展所衍生出來的,那麼也就是說,你需要我在此執行的任務並非是「修復世界」,而是——め

  【維持秩序。】系統菌冷冷地截斷她的推理過程。

  【實際上,假如劇情真正按照合理的法則來運行的話,現在這些人就應該已經得到了……某些執法機構的處理和清除。然而這個世界並不是毫無瑕疵的完美世界,而是經過修復的世界;當初的抽取及修復過程對本世界的平衡影響巨大,因此修復後留下的痕跡,會在多年以後導致這種微妙的、時間上的細小錯位。你可以把這種細小錯位理解為類似「閏秒」一類的概念——假如不加以及時糾正的話,日積月累,總有一天會令劇情的走向距離故事的主軸愈偏愈遠。】

  【原本這個任務也可以讓別的玩家來做,因為完成起來並不費力,當作新手村的訓練任務也不是不可以——】

  系統菌微微拖長了聲音。

  【不過,既然你出乎意料地在最後一個世界失敗而導致積分不足的情況發生,那麼作為補救手段,讓你本人來善始善終,也並不是不可以呢。】

  柳泉:……開玩笑的吧?!這個從頭一直刻薄到尾的系統菌有這麼好心?!

  果然,系統菌又追加了一句。

  【玩家請注意:本世界之主線任務難度雖為簡單級別,然而該世界之總體難度為SSS。】

  柳泉:……在SSS級難度的世界裡做EASY模式的任務,這不科學吧……?!

  擁有高階技能【史詩級讀心術】的系統菌發出一聲輕笑。

  【撒,誰知道呢?】

  柳泉:……

  不過它大概是看在柳泉長期以來完成任務的優秀表現上,還是寬宏大量地給了她一個選項。

  【因為本隨機世界難度為SSS,所以特此向玩家開放兌換系統。在不得給予玩家金手指這一前提條件之下,玩家合理的兌換要求,在積分範圍之內將被准許。】

  【在玩家積分允許之範圍內,玩家將有三次兌換之機會。】

  柳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む兌換我的魔杖!現在!め

  系統菌發出一陣鬼畜似的呵呵呵笑聲。

  【不再考慮考慮兌換老魔杖嗎,玩家?】

  柳泉一愣,繼而暴走了。

  む兌換老魔杖到底得花多少積分啊啊啊啊!!不要隨便拿貴得玩家買不起的東西誘惑玩家啊!!め

  系統菌這次是真的笑了一聲。

  【那麼,適合玩家的奧利凡德量產魔杖,請拿好。祝好運。】

  一道白光閃過,柳泉的右手掌心出現了一根她很熟悉的魔杖。

  【現在,發布本世界隨機強制支線任務:撥開迷霧。任務內容:勇敢的玩家啊!朝著大地圖上的迷霧地帶勇敢前進,找到你在這個世界唯一的隊友吧!】

  柳泉:……很好,這裡的任務不是以難度、而是以數量取勝的嗎……?事到如今也只好勇猛向前了——然而,這到底是怎樣的「未來」,又是多少年之後,難道就不能給點提示嗎!!

  然而系統菌在最後又天外飛來一筆地給她丟下這麼一個聽上去就很不靠譜的強制支線任務以後,立刻在柳泉反應過來罵街之前,迅速潛水了。

  柳泉一腔怒火無處吐槽,只好默默化為了……做任務的動力。

  路上果然很難走。難走到什麼程度呢?柳泉剛剛在這幅全新的大地圖上走了半小時,就已經達成了主線任務的最低清除人數要求。

  雖然這麼快就已經達成了主線任務的最低要求,柳泉的心情卻很難好得起來。

  且不說已經亂成一團、到處都有身上冒出七彩光芒的家伙在做出打人、砸店、搶劫等等不法行徑,就是街道上遍布的玻璃碴和碎磚塊什麼的,也讓她覺得有些疑惑——這特麼到底是一個什麼被毀壞和融合了的混亂世界啊?!她在以前的經歷裡並沒有刷過末日副本啊?!

  然而更糟的還在後面。

  不知道是不是系統菌在投放玩家的時候就選擇了距離任務目標較近的地點,柳泉很快發覺自己走入了一片濃霧。

  歪了一下唇角,她毫不在意地詛咒了一聲【可惡!】,然後用了個「熒光閃爍」咒,替自己照著路繼續往前走。

  不是不可以在這片迷霧裡隨便走走,然後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躲起來。不過既然系統菌說得語焉不詳,那麼這片迷霧中間就一定有問題。

  最好還是盡量往裡走一點去看看,否則系統菌不知道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了。

  結果剛走了大概幾分鐘,就聽到一個熟悉得不能更熟悉、足以讓她確定目前所在之世界名稱的人名。

  「你究竟想抓住什麼,宗像?」

  柳泉的腳步倏然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日:

  哈哈哈好巧啊新的一卷剛好趕在新的月份開始時登場【。

  所以接下來是大家期待的室長篇,請愉快地食用吧~~~

  PS. 謝謝昨天投雷贊助的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和不朽極限!(ゴ ̄3 ̄)ゴ╭∼


第440章 【回歸篇之二】 2

  正在此時, 系統菌冰冷的聲音突然切了進來, 像是在作著某種宣判。

  【隊友「宗像禮司」隨機選擇完成,已鎖定隊友。本世界隨機強制支線任務——む撥開迷霧め已完成。玩家已順利完成本世界通關要求。從現在起計,71小時19分鐘後,玩家將順利自動脫離本世界。祝玩家在本世界體驗愉快。】

  ……愉、愉快你個頭啊!!跟前男友組隊這種事簡直就是修羅場吧!!

  難怪系統菌會發布這麼簡單的任務給她……一開始她還圖樣圖森破地以為這是送分題, 然而現在她才真正明白, 這其實是送命題吧!!

  然而系統菌潛了,而她剛剛聽到的那個老年中二病患者的聲音還在繼續。

  「……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所保護的世界已經開始崩壞!」

  緊接著,那個她曾經十分熟悉的低沉嗓音就沉穩地響了起來。

  「欸∼我就是在意氣用事。」

  ……腫麼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因為系統菌剛剛也承認了這個世界是從前那個世界的「未來」——室長大人你還是這麼黑得出汁,而且中二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啊!?

  「沒想到敗給你對我造成的打擊竟然如此之大。」

  然後是那個老年末期中二病患者帶著一絲嗤笑的聲音。

  「你就這麼討厭我啊。」

  接下來還是前男友君……室長大人,居然一板一眼地嚴肅說道:

  「我討厭你的生存態度。」

  柳泉:……算了先別管他們嘴炮, 總要先找到隊友君才能開始刷BOSS吧!

  她開始在濃霧中奔跑。

  然而還沒跑多遠, 她就駭然聽到不祥的對白和響聲。

  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的聲音充滿乖戾扭曲的怒意。

  「劍都折斷了一次還學不乖,就算大肆宣揚自己不切實際的理想, 你也改變不了任何事物!」

  伴隨著這種威脅般的台詞, 是砰砰砰數聲槍支連續射擊的聲音!

  ……這特麼到底都是什麼鬼啊!!

  柳泉還沒來得及站定再發出自己很久之前在這個世界裡抽中的超能力, 就聽到了什麼人的身軀重重摔落地面的聲音!更糟糕的是, 伴隨著這一聲, 還有一聲刀劍落地的清脆響聲!!

  佩劍的人……難道不是宗像禮司嗎?!

  柳泉駭然變色。

  幸好, 聽上去那聲音已經距離她很近了。柳泉加快步伐衝著聲音的來源方向衝過去。

  雖然「熒光閃爍」咒語發出的光亮有限,然而在一片濃霧之中也非常顯眼。她朝著聲音的來源奔跑了大約兩分鐘,就聽到一聲斷喝:「……誰?!」

  柳泉一瞬間就回手咚咚地往自己身上扔了好幾個鐵甲咒, 甚至連熒光咒都收了回去, 但繼續往聲音的方向奔跑的腳步卻一點也沒有慢下來。

  剛才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的一聲斷喝, 倒是幫她在一片濃霧中確定了方向。她很快趕到了事發地,定睛一看,幾乎是立即就愣在了原地!

  距離她數步之遙的地上,面朝下伏倒著一個人!那個人的造型她很熟悉,和學園K那個世界結束之後,在無盡殿堂裡,她所看到的那幕原作的投影中,青之王宗像禮司的造型一模一樣!!

  「宗像前輩!!」她脫口而出。

  伏倒在地上、似乎已經由於剛才受到的重擊而暫時喪失了重新投入戰鬥的氣力的那個人,聽到她的聲音,身軀突然重重一震。

  「信、雅……君?!」他低聲吐出這個名字,聲調裡帶著難以置信的情緒。

  柳泉立即將手中的魔杖舉了起來,指著對面的濃霧中,身形影影綽綽地顯出來的一個打扮得像是神父的家伙;同時微微彎下腰、半弓起背,保持著警覺,一點點往宗像禮司的身旁移動過去。

  「宗像前輩!你沒事吧?!」

  宗像禮司似乎被她陡然從天而降這件事驚呆了。他發出呆呆的一個「啊」的音節,似乎像是應聲、又像是感嘆。

  雖然突然在這種情形下遇見他,這種事情也讓柳泉心境很是復雜了一下,然而永遠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呆滯的表情和笨拙的反應簡直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盛景;柳泉也忍不住抿起嘴唇,笑了。

  「不能有更好一點的反應嗎,室長?」

  宗像禮司慢慢地坐了起來,並沒有第一時間跳起來渾身緊繃、就戰鬥位,就好像竟然不太擔心對面的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會趁機攻擊他們兩人一樣。

  「我已經不是室長了啊。」他的語氣裡微微帶著一絲嘆息。

  柳泉一怔,隨即又笑了起來。

  「看起來,這些年來你混得還真是不怎麼樣啊,宗像前輩?」

  那種得意洋洋的笑容不知為何就感染了宗像禮司,他默了一下,低聲笑了。

  「我也不再是你的前輩了,信雅君。」他居然這麼回答道。

  柳泉啊了一聲。

  雖然起初看到他有點狼狽,然而現在他坐起來了、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大事的樣子,她也因此放心了下來。單膝一屈半跪在他身旁,努力睜大雙眼上上下下掃視了他一番、確定他除了額頭似乎磕破了一點以外並無大礙之後,她一邊順手揮動魔杖給他的額角來了一記愈合咒,一邊感覺自己開始有了一點玩笑的心情。

  「那麼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下。然後,他居然抬起頭來望了望天空——奇怪,在這種濃霧的包圍之下,天空是看不見的啊?

  然後,他出乎柳泉意料地說道:「請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吧。」

  柳泉驚呆了。

  這、這都是什麼糟糕的對白啊……?室長大人沒忘記他們現在對面還站著一個棘手的老年終末期中二病重度患者作為敵手吧?!

  她干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經過了這麼多世界的磨煉,【口花花】技能還是沒點滿。平時開點小花腔無所謂,看到男神的時候也能頂住壓力走上兩輪,然而當男神一朝卸下高高在上的光環、放低身段開始跟她同場競逐的時候,她難免就會被一招KO。

  現在被一招KO的玩家就開始陷入了混亂狀態。

  「哈、哈哈哈……」她干笑了幾聲,為了掩飾這種突來的尷尬,信口開河地說道:「稱、稱呼名字什麼的也太……呃,你、你這麼說,我、我可是會以為你在求復合的哦——」

  話剛一出口她就覺得要糟。這種挑釁似的話,即使是室長大人OOC了也不會同意的吧……剛剛和隊友碰面,就直接一句話把隊友那麼長久以來累積起來的巨大好感度刷成了負值,還、還真的是幸運E體質呢?!

  然而柳泉在自己都覺得因為無禮失言而汗下的時刻,宗像禮司出聲了。

  「欸∼你說得沒有錯。」

  盡管額際有一道鮮血蜿蜒流下的痕跡,也剛剛才被前女友目擊自己不敵邪惡的對手而倒在了地上,然而當年超葦中學園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態度卻愈趨從容。

  坐在滿是塵土和煙霧的地面上,屈起一條腿,右手將佩劍豎立起來,劍尖著地、拄著劍柄,姿態還是那麼瀟灑;當年的超葦中學園生徒會室室長宗像禮司,慢悠悠地衝著面前這個一聲不吭就消失了很多年、又一聲不吭就奇跡般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露出一個笑容。

  「我實際上就是那個意思。」

  柳泉:……!!!

  完完全全和當年一樣啊。

  被黑得出汁的室長一記意外的直球KO,玩家陷入了徹底的混亂狀態。

  ……完全忘記了幾秒鐘之前她還先給室長大人磕破的前額傷處來上了一記愈合咒、十分帥氣地炫了一炫別後學會的最新技能呢。

  「哦呀,」那個迷霧裡的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也同樣慢悠悠地出聲了。

  大概是終於決定自己看戲看夠了吧。

  「你們兩個人,看起來是把我給忘了,而自顧自地在這裡演起感人肺腑的重逢戲來了呢。」

  柳泉立即就炸了毛,先是不由分說咚咚咚地往宗像禮司身上也扔了好幾個鐵甲咒之類的玩意兒,然後問道:「這人是誰?」

  宗像禮司露出一抹苦笑。

  「他啊……他不重要。」

  他這麼說道。

  「說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果然是室長大人慣用的方式——碰到他不想讓她知道的問題時,他就會用這種【聲東擊西】的方式來蒙混過關!

  柳泉氣得笑了出來。先前那種被室長的直球擊中的尷尬倒是消失了。

  不就是聲東擊西嗎?以為經過這麼多年、這麼多世界、這麼多艱險的錘煉,她還是學不會這些技能嗎?

  「我嗎,我也不知道。」她大模大樣地干脆耍起了賴,一副「即使我不告訴你你又能拿我怎麼樣」的無賴相。

  「不知不覺地就跑了起來……等到自己發覺的時候,就發現已經到了這裡呢。」她半真半假地說道。

  「然後,聽到你的聲音,就衝了過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宗像禮司沉默了片刻。

  然後,輕聲地笑了。

  「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他說。

  「經過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事……在別人已經不再期待的時候,就這麼若無其事地突然重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真是把人嚇了一跳……我可不是能夠輕易被什麼事嚇一跳的人啊。」

  他的目光發生了短暫的偏移,從她的臉上滑過,最後落到她手中拿著的那根魔杖上。

  「看起來……這些年來,你也有很大的變化呢。」他微微帶著一點感嘆似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日: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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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回歸篇之二】 3

  柳泉簡直要被他慢悠悠的說話方式給氣死。

  「……喂, 我說, 現在是悠閑敘舊的時候嗎?!」她簡直想跳上去搖晃一下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

  而對面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也終於開口了。

  「好了。感人肺腑的重逢就到此為止了。」他說,唇角掛著一絲殘忍的冷笑。

  「為了尊重青之王最後的願望,消滅你之後,我會放走你喜歡的女人的。」他的笑容裡帶著明晃晃的惡意, 「讓她也體會一下我們的夢想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 而你的堅持又是多麼的可笑……如何?」

  柳泉內心OS:……反派真討厭。果然我們還是先宰了他再來敘舊吧?

  雖然她並沒有直接把這句話說出來,不過她的眼神裡已經明晃晃地表達出了類似的意思。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奇怪的霧氣,並不是很容易看清別人的表情,宗像禮司也立即接收到了身旁的前女友對於對面那個壞家伙的惡意。

  ……分手五年之後,發現當年聰穎可愛的女朋友變成了一言不合就打算滅了對手的人間大殺器, 腫麼破。急, 在線等。

  這種體認讓宗像禮司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還沒有說話, 就聽到周圍的一片霧氣繚繞裡, 突然傳來不同的叫喊聲。

  「我來替室長解圍啦!」

  「道明寺!別獨自衝鋒陷陣!」

  「秋山!弁財!我們上!」

  ……秋山?!這不會是……她認識的那個秋山前輩吧?!

  這樣的疑問幾乎是剛剛浮現出來, 之後緊接著的這個聲音, 柳泉立刻就覺得似曾相識。

  「弁財!你可別大意啊!」

  柳泉愣住了。

  「真的是……秋山前輩?!」

  巨大的青色衝擊波劈開迷霧, 一雙性感修長——而且露出度甚為理想——明顯屬於女性的長腿, 從霧中邁出,背衝著他們兩人,站到了宗像禮司面前。

  「室長!您沒事吧?」

  柳泉下意識就「哦∼?!」了一聲。

  她發出的這一聲反而讓那雙長腿的主人飛快地回過頭來。

  然後當她看到柳泉的一霎那, 她的臉上露出了清晰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柳泉君?!」

  柳泉這個時候當然也想了起來, 在無盡殿堂裡看到那部原作時, 淡島世理確實是作為宗像禮司的副手出現的。

  她訕笑著,衝著淡島世理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啊,淡島……君。」

  淡島世理臉上的表情因為震驚都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柳泉君?!」

  柳泉笑了笑,然後衝著前方那個中二大叔的方向指了指。「那個……敘舊的話我們可不可以稍後再聊?」

  淡島世理啊了一聲,很快就恢復了身為SCEPTER 4副長的冷靜。

  宗像禮司哼笑了一聲,用自己的佩劍撐住身體重新站了起來。

  穿著青藍色為主調的制服,九個人在宗像禮司——和柳泉——的身前略呈弧形一字排開。柳泉在其中認出了秋山冰杜和道明寺安迪的身影。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室長大人問道——用一種明顯是很感動的語氣。

  柳泉內心OS:……不開森。明明剛才我登場的時候,他的語氣為什麼就一點都不感動,聽起來全是驚嚇呢。換成了青部的小伙伴就感動得不行,這種差別待遇真愁人啊?果然擁有【前女友】這個頭銜的討厭家伙在他面前是不可能得到優待的嗎?

  所以她在這麼想的時候,錯過了幾句以前的青部同伴們的正義對白。等到她發覺的時候,淡島世理正在正色說著:「……無論何時何地,室長的大義都與我們同在。」

  柳泉內心OS:……淡島姐姐賽高!台詞真是太帥了!!

  結果淡島世理的下一句台詞就讓她重新陷入了迷霧(!)。

  「我們,是青之王宗像禮司的氏族成員!」

  柳泉內心OS:……總覺得分別的這些年來,室長大人又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啊?!還有這些青部的小伙伴們,看起來也都已經成長為足以被稱作【國家之棟梁】的可靠人才了啊?!

  結果這一走神,她又錯過了幾句台詞。緊接著,她就看到宗像禮司一言不發,身上卻突然騰起一圈青色的光芒,把他的整個身軀包圍了。

  柳泉:……?!

  宗像禮司開始了下令。

  「我們SCEPTER 4將貫徹佩劍者的責任與義務,不准他人擾亂聖域,不准他人紛擾俗世,封閉八荒,驅散霧霾!全員拔刀!!」

  緊接著,青部當年的小伙伴們一個接一個拔出了他們的佩劍。

  「秋山拔刀!」

  「弁財拔刀!」

  「加茂拔刀!」

  「道明寺拔刀!」

  ……

  「淡島拔刀!」

  柳泉內心OS:……第一次實地見證全員拔刀的壯景,果然名不虛傳啊?不對我在感動些什麼……

  對面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果然順口就吐槽了一句。

  「這算是青之氏族的格調美嗎?但現實可不會如此美好呢。」

  他舉起了手裡的槍。下一秒鐘手.槍擊發,砰的一聲,子彈出膛!

  柳泉想也不想地就往前邁了一步,魔杖很順暢地滑入袖口,她飛快地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舉起雙手。

  【子彈停下,立刻停下!!】

  對手預想中的、子彈擊中擋在宗像禮司面前那一排青部小伙伴的情形,並沒有發生。

  雖然時間上稍有延遲、似乎一開始並沒能立即抵擋住那顆疾飛而來的子彈,然而子彈還是由於漸漸被某種力量阻隔和主宰而放慢了速度,在擊中那些劍刃上同樣閃出青色流光的小伙伴們的前一刻,及時倏然停在半空中!

  淡島世理反應最快,驀然飛快出劍,將那顆停滯在半空中的子彈擊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響。

  這聲脆響仿佛提醒了其他人,站在淡島世理身後的秋山冰杜震驚了。

  「這、這種超能力——!!」

  他之前因為和其他同伴一樣是頂著濃霧衝進來的,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室長身旁那個女人的長相。

  雖然對於已被解職的室長居然並不是單槍匹馬來到綠組的大本營這件事感到驚詫,然而現在並不是驚詫的時候。既然那個女人出現在室長身邊,雖然身份不明,但也足以說明對方是友非敵。而且游離於幾大氏族之外的天生「權外者」也並不算很罕見,何況現在在綠之王釋放了德累斯頓石板的能量、在世間制造出很多突然身懷超能力之人的時刻,有那麼一個人受到室長的感召而願意支援青組,這也是好事。

  然而——這種以心念瞬間定住一切有形之物的超能力!而且被定住的,還是灰之王的槍口裡所發射的子彈!這種足以影響王權者的高超能力絕非一般人能夠輕易擁有的,除非是天生的、特別的「權外者」,並且還必須是……曾經有過擊敗王權者的光輝記錄之人?!

  「……柳泉君!?」他驚異萬分地喊出了那個已經消失多年的名字。

  雖然因為正在對敵而不敢輕易回頭,秋山冰杜仍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好久不見,秋山前輩。」

  道明寺安迪也驚悚了。

  「騙、騙人的吧——!!」

  SCEPTER 4的問題兒童四人組之一、作為在超葦中學園低了好幾個年級的後輩的日高曉也脫口而出:

  「那、那不是……傳、傳說中室長的前——!!」

  淡島世理及時在日高曉這個問題兒童自爆本方外掛身份之前喝止了他。

  「日高!作戰時不要隨意說些無關的話題!」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

  日高曉瞬間就閉嘴了。而且把嘴巴抿得緊緊的,像只險些被人捉走的河蚌一樣再也不敢稍微張開一丁點了。

  對面的那個老年中二病末期患者好像也被柳泉這種開掛的超能力驚了一下。然而作為反派BOSS,總是會死於話多(大霧!),他當然也要在這種時刻再追加一記嘴炮。

  「哦呀?青組居然還有這種人才——說起來,是我們以前沒有發現的『權外者』嗎。真是大意了啊。」

  柳泉作為被反派地圖炮掃進來的無辜路人,這個時候當然也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嘴炮技能。

  「現在你們知道了。又怎麼樣?」

  那個中二大叔倒是故意做出一副銳氣盡失的厚道中年人模樣——然而只看他剛才和宗像禮司在濃霧中一對一打鬥盡占上風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個非常棘手的敵人!——苦笑了一聲,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出了——

  內容極其惡毒的話。

  「哎呀哎呀,假如當初在御柱塔一戰的時候你也在場的話,那麼我們的計劃很有可能就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搶奪到了青之王賭上性命也要守護的寶貴之物哦?」他故意大聲嘆息著,慶幸一般的語氣裡隱藏著惡毒的嘲諷之意。

  「那麼我也不太可能在那一戰裡順利重創青之王啊?……從這一點來看,你的出現還真的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啊?」

  雖然理智明明告訴自己要冷靜,然而聽到這個事實的一霎那,柳泉仍然感覺自己的大腦裡發出嗡的一聲,一瞬間就憤怒得幾乎無法控制。

  「你、說、什、麼?!」她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裡擠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日:

  所以這裡的反派大BOSS是灰王【。

  PS. 謝謝小天使祺雅和向佐走,向鼬走昨天的投喂喵!(ゴ ̄3 ̄)ゴ╭∼


第442章 【回歸篇之二】 4

  宗像禮司及時喝止了她。

  「信雅君!」他站在她身後, 語調平穩。

  「他只是打算動搖你的理智而已。其實要比可悲的話, 誰還比得過他和他們的王呢。」

  柳泉:……室長賽高!按照NEKO醬的話來說,這算不算是……眼鏡大魔王一招KO對手?

  中二大叔終於爆發了。

  「很好,既然她是你們都認識的人,作為同伴就和你們一起被消滅掉吧!!」

  他的槍口流轉出灰白色的光芒, 旋轉著仿佛形成了一道魔力的漩渦。

  宗像禮司陡然從他們身後衝出, 握著佩劍,衝向對面的敵手。

  「你是個逃避眼前悲劇的人!」他厲聲喝道,一邊吼出足以摧毀對手冷靜意志的、一針見血的對白,一邊勇往直前地在對手的槍口不斷射出的彈雨之下披荊斬棘殺過去。

  「雙眼被蒙蔽,不願正視職責, 渾渾噩噩, 逃避現實!」

  那個中二大叔發出了怒吼聲,槍口砰砰砰地數彈連發。

  被室長大人毫無預告、猛然發起的突襲嚇了一跳的柳泉, 此刻才猛然回過神來, 發覺室長大人只以佩劍作為武器就叮叮當當地打落了好幾發射向自己的子彈, 慌忙又發動【對面的壞人發射的全部子彈都立即停下停下!!】的大招。

  然而對面的中二大叔也許是集合起的力量太過強悍了——剛才竟然還將身為青王的宗像禮司擊倒在地!——柳泉的超能力足足滯後了好幾秒, 才慢慢開始擊退槍彈上流轉著的強大灰白色魔光, 發揮作用。

  射向宗像禮司的子彈速度慢了下來。而宗像禮司抓住這個機會繼續縱身向前飛奔。

  這種情形終於真正令那個中二大叔驚異起來。他的臉上, 先前那種高傲又輕蔑的神色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厲聲質問仍然和青組的小伙伴們站在一起的柳泉。

  「不可能……SCEPTER 4不可能會有像你這種能力這麼高的權外者……」他表情嚴峻,語氣卻有絲狂亂地自言自語著。

  「流也沒有預料到這一點嗎……難怪青之王敢於不帶氏族、獨自前來……」

  柳泉聚精會神發動自己的超能力,絲毫不敢分心。不過這並不妨礙青組的問題兒童們踊躍發言。

  吐槽役擔當的布施大輝:「他說得也沒錯, 柳泉君的確不是SCEPTER 4的成員呢。」

  剛才被警告了的日高曉不敢再劇透柳泉的身份, 但並不影響他又興衝衝地來以言語打擊一下壞蛋。「哼哼哼反派就是話多。他們的情報搜集工作看來出了很大問題呢, 不認識傳說中的柳泉君就應該回去好好做一下功課∼」

  青組的小伙伴們在後面歡快地吐著槽,而他們追隨的那位飛奔上前打算與敵手決一死戰的王,也並沒有停下語言攻擊的打算。

  「比水流分明是已死之人,你不過是在幫一個死者建設樂園罷了!」

  這句話終於擊潰了中二大叔的意志。

  「這種事我清楚得很!!」他暴喝道,槍口流轉的灰白色氣流又狂亂了一倍,砰地一聲射出裹挾著巨大魔力的子彈!

  幾乎與此同時,宗像禮司大喝一聲,蓄積全力,猛然揮劍斬下。

  強大至恐怖的兩股魔力迎頭對衝,爆起巨大的衝擊波,砰然炸開一股似乎貫穿天地的塵霧!

  塵霧散開,倒下的是那個中二大叔。

  宗像禮司則站在自己最後發起突擊的地方,凝望著陰霾散盡而重新顯露出來的晴空,說出了那句經典名言。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柳泉也微笑起來,仰望晴空——

  然後,看到了兩柄巨劍,懸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天空之中!!

  其中一柄灰色的巨劍,砰然炸開,化為無數光點,消失了。

  柳泉大吃一驚。

  「那個人……那是灰、灰之王?!」

  她旁邊的淡島世理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你不知道嗎?」她說著,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搖了搖頭,一副【面對不聽話的學渣時無可奈何的老師】的模樣。

  「嘛,也對,你就是這樣的人啊……柳泉君。」她居然微微一笑,「你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管什麼前因後果,也要決意做到底的呢。」

  柳泉:「……總覺得老師你是在影射當年的事啊?」

  淡島世理:「哈哈哈。……也許的確如此呢。」

  柳泉笑著望向宗像禮司的背影。

  「說起來……老師,對於當年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事隔多年,她終於可以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那時候的我,是有苦衷的。……現在說出來,也並非是想要為自己的任性懇求諒解。」

  自己在這裡總共只有72小時的逗留時間,所以即使對什麼美好的事情心懷盼望的話……最後也總是會徒勞無功的吧?

  她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在自己無情地拒絕了淡島世理的勸解,推門離開那間教室,獨自走在夕陽西下、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的時候,系統菌突然開始宣告該世界即將修復完成、開始結局前結算的情景。

  她不知不覺地露出一個苦笑。

  「我只是想說……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我都衷心地認為,宗像前輩所擁有的,是一些真正令人敬仰的、閃光而強大的意志。那種意志,正是支撐著人類世界走到今天,變得和平、強大,永續發展的理由。」

  凝望著面前不遠處那個似乎顯得格外高大的身影,在晴空的映襯下,挺立在街道兩旁泛出金屬冷光的高樓大廈與郁郁蔥蔥的行道樹的背景之中,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淡島世理似乎有些驚訝地聽著她的台詞,忽然笑了起來。

  「這些話……從一開始就應該告訴室長的啊?柳泉君?」

  柳泉還沒有說話,就突然看到——宗像禮司的身上,泛起青色的電光!

  剛剛還笑著看向他的柳泉一瞬間就愣住了。

  ……這一幕,她記得!

  在無盡殿堂裡,她看到的原作投影裡,周防尊力量暴走、達摩克利斯之劍掉落之前的一刻,周防尊的身上也是如此,泛起紅色的電光!

  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

  天空中屬於赤王的巨劍發出哧哧的響聲,環繞著它,電光閃動;一片片碎渣從巨劍上紛紛掉落,最後,那柄巨劍失去了全部的光彩,變得如同泥鑄一般灰撲撲的,從空中乍然向地面直直摔落!

  然後,宗像禮司就衝了上去——他的佩劍,穿過了周防尊的胸膛。

  現在,宗像禮司身上也出現了這種異狀!青色的電光環繞著他的全身,閃出啪啪的火花!

  柳泉駭然變色,立刻就想衝上去。

  「就站在那裡別動。」宗像禮司及時喝止了她。

  淡島世理也立即作出了反應,她可沒有柳泉那麼聽話,立刻衝上前去,擋在宗像禮司身後。

  「室長!請立刻解除聖域的展開狀態!!」她厲聲喝道。

  宗像禮司一直背朝著大家,沒有轉過頭來。

  「我解除了。」他的聲音居然還是十分穩健,「但它似乎並未隨著我的操縱而消失。」

  淡島世理立刻伸開雙手,擋住了大家。

  「你們不要靠得太近!您也是,善條先生!」

  停頓了一下,這位他們曾經的老師下定了決意。

  「室長的副手是我,如果有必要……」她豎起了自己的劍,「就由我來——」

  她的聲音突兀地在半空中哽住了。

  青部——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青組」了——的眾人,都是一臉悲痛不忍、難以置信的神色。但是宗像禮司的積威仍在發揮著作用,他們只能聽從命令站在原地,甚至連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一片突如其來的寂靜中,柳泉突然輕聲笑了。

  無視宗像禮司剛才的話,她邁開腳步,趨近宗像禮司。

  淡島世理仍然擋在宗像禮司身後——然而柳泉仿佛無視了這個站位一般,緩緩向著宗像禮司走去。

  在走到淡島世理面前的時候,柳泉抬起眼睛來,靜靜地直視著她。

  「請讓我過去,淡島老師。」出乎意料的,她的聲音居然也很平靜。

  「我曾經殺掉過無色之王,這麼看來我也具有弒王的資格呢……你不覺得這件事由我來做更好一點嗎?」

  淡島世理的手臂抖了一抖。她的眉心壓低皺緊,目光變得極其凌厲。

  「我拒絕。」宗像禮司突然出聲說道。

  一瞬間柳泉和淡島世理兩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他仍然面朝著地面上打開的那個深不見底的大洞,並沒有回過頭來。

  柳泉突然笑了一笑。

  「淡島老師,可以請問一下嗎,現任的赤王是誰?」她突然向淡島世理拋出了這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淡島世理一愣。在她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已經替她說出了答案。

  「周防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4日:

  這裡出現了作者菌的私設,解釋如下:

  本世界因為妹子之前執行修復任務的原因,再加上原女主角沙耶妹子走尊哥線HE的影響,所以這裡尊哥並沒有領盒飯。但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是和K第一季時一樣掉渣,分分鐘有可能掉劍,就醬~~

  另外,多娘因為之前的學園K世界裡妹子執行任務拯救他、殺掉了那個壞蛋無色之王的關系,所以也沒有領盒飯。


第443章 【回歸篇之二】 5

  宗像禮司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奇特的笑意。

  「等一下也許你也會看到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可是比我這柄還糟糕的存在啊?」

  柳泉:「……夠了拿這種事情說笑很有趣嗎!!」

  她的氣勢完全爆發了出來。

  む喂, 系統菌!給我兌換一次小黑君的佩刀【理】的使用權!!め

  系統菌什麼也沒說——大概也是覺得真正發飆的女人不好惹吧。下一刻, 在柳泉張開的右手掌心裡,一道白光閃過,夜刀神狗朗那柄足以弒王的武.士.刀【理】,具現在她的手心。

  柳泉唰啦一聲就從刀鞘裡拔出了那柄長刀, 倒拖在地上。刀刃上不同尋常的雙魚狀花紋在熾烈的陽光照耀下反射出明亮的冷光。

  「很多年以前, 你曾經也這樣用劍尖指向我的心髒吧。」她突然展顏一笑——完全是一個已經黑化、鬼畜值極高的笑容。

  「現在輪到我了。」

  宗像禮司的背影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

  擁有名刀【理】的加成,柳泉的氣勢現在已經完全蓋過了SCEPTER 4的副手淡島世理。

  當然以她滿值的怒氣槽,也足以在這方面刷爆淡島姐姐就是了。

  「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現了這麼糟糕的狀況吧。」

  「你,也應該早就做好了像今天這樣的覺悟吧。」

  柳泉步步緊逼, 一句句說著自己的推論。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你知道假如你殺掉剛才那個中二大叔的話, 你馬上就要面臨這樣的結局!!」

  沒錯,當雲開霧散的一刻, 柳泉抬起頭來, 卻赫然在空中看到了另一柄陌生的灰色巨劍, 而那柄巨劍隨著那個中二大叔的咽氣而砰然一下煙消雲散的時候, 就立刻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弒王。

  宗像禮司剛才所做的事情, 並不是擊敗一個晚期中二病大叔那麼簡單, 而是……弒王!!

  所以說,那個中二大叔居然是那個她之前聞所未聞、然而能力相當強大又深藏不露的灰之王,因此他才能夠壓制得同為王權者的宗像禮司一度處於下風?!

  雖然還不太明白這個世界的這套運作機制, 然而柳泉根據在無盡殿堂所看到的那破碎的原作片段, 卻能夠得出結論, 弒王對於下手的那位王權者來說也是巨大的負擔,造成的後果是會讓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開始動搖、甚至掉落的!

  她氣得笑了出來。

  「所以說……你早就知道你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剛剛居然還在跟我說那樣的話?!」

  完全把【啊啊旁邊還有一堆旁觀者啊說出這種事是不是太破廉恥了】的顧慮拋到了一邊去,柳泉大吼了出來。

  「啊?!禮司君,你現在怎麼說?!我們才剛剛重逢不到一小時,你現在就告訴我,我面臨的命運是做個未亡人?!」

  她氣得手都在發抖。右手中的那柄名刀【理】也因此發出輕微的嗡鳴。

  宗像禮司沉默良久。

  然後說:「……實在抱歉,淡島君,能否請你和其他人暫且退後一些呢。看起來我和信雅君有點私事要談。」

  淡島世理早就被柳泉爆發的怒氣驚得目瞪口呆,聽了室長的話,急忙帶著一絲尷尬和不忍之情地走開了,並且把大家都帶到了一邊去,繼續完成青組應盡的義務——維持現場秩序、緝拿暴徒、救助平民、防御著可能還會到來的暴徒和襲擊,等等。

  當他們的身周被有意地清開了一片空白地帶之後,宗像禮司才再度發言了。

  「那件事,請你忘記吧。」

  柳泉怒氣槽簡直要爆炸。

  「哪件事?!是你剛剛讓我稱呼你名字的事?還是求復合的事?又或者……是你多年以前險些把我當作無色之王殺掉的事?」

  宗像禮司沉默了片刻。雖然他的力量似乎已經平靜了一些、現在也並沒有繼續使用,然而青色的火花仍然不時就嘶嘶地在他身上跳動一下。

  「隔了這麼久,為什麼變成這樣的性格了呢。」他苦笑著吐了個槽,「明明那個時候,對我的話都會聽從的……」

  柳泉內心暴怒吐槽:那是當然了我現在又沒有頂著那個【絕對服從】的狗屁任務而且現在你就快要死了啊!死了啊!!誰到了這種地步還能乖乖聽話誰就是傻瓜!!

  ……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說的。

  柳泉冷哼了一聲。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未亡人的悲劇前景,就很難說服自己繼續聽你的呢。」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可惡……!難道不能夠做點什麼嗎!?」她忍不住還是吼了出來,抬頭望著天空中那柄裂痕遍布、已經開始掉渣的青色巨劍,不知不覺地說道:「也不知道達摩克利斯之劍算不算是『有形之物』——」

  「沒用的,信雅君。」

  宗像禮司聲調十分沉靜地打斷了她的妄想。

  「你的超能力……是沒有用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柳泉衝口而出。

  「那麼難道要讓你一輩子都死死瞪著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心裡唯一想著的一件事就是『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停在空中絕對不要掉下來』嗎!?」宗像禮司似乎也終於動了氣,提高了一些聲音,語氣嚴厲地喝道。

  柳泉一愣。

  而宗像禮司僅僅只是爆發了一霎那而已。他已經迅速地恢復了平靜,語氣裡甚至還帶上了一抹調侃似的玩笑之意。

  「我可不願意看到那樣啊。……充滿你的心的,居然不是我,而是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嗎。那種事也太糟糕了啊,我不想看到——」

  他的聲音突兀地中斷了。因為柳泉已經當啷一聲,一下將手中的那柄名刀【理】就那麼不管不顧地丟在地上,也不顧他身上不時還會爆起的青色火花,就那麼徑直衝了上去,一下就攔腰抱住了他。

  「真是魂淡啊,禮司君……」她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點清晰的哭腔。

  宗像禮司好像被她這種魯莽的行為嚇了一跳。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

  「快放手!呆在一個能力接近暴走、威斯曼偏差值逼近極限的王權者旁邊,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柳泉的嗓音發顫。

  「不就是弒王嗎……?!」

  被這種接近直白瘋狂的直球擊中,宗像禮司一窒。

  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和悲慟從柳泉的心中升起。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的眼眶發酸,「我也有這樣的資格,就不能讓我來嗎?!我又不是『王權者』,只要擁有小黑君的那柄刀,我對誰下手都無所謂,一點都不用擔心什麼掉劍的事情……」

  宗像禮司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似乎終於放棄了勸說她改變主意,伸出手來環繞過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溫柔的擁抱。

  「然後呢?……我這一生都要驅動你為我進行必要的殺戮?讓你去做那種糟糕的事情,無視你將因為這些事情而受到何種懲罰,躲在你的身後被你庇護?」他嘆息著說道,「我當初可並不是因為想要讓你替我去做這些事,才對你說出『請和我交往』的啊。」

  他提到了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柳泉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個黃昏,在背後映照著的橙紅色夕陽裡倚窗而立、身形修長面容美好,微笑若有深意的那個穿著雪白制服的少年。她覺得眼眶一熱,淚水就像開了閘一樣無法遏止地奔湧出來。

  「可惡啊——我也並不是因為想要殺掉你或者被你殺掉,才對你說『今後請多多關照』的啊!!」

  宗像禮司沉默了幾秒鐘。

  「是嗎。」他輕聲說道,「我還以為……你只是因為覺得必須聽從我的命令,所以才不得不那樣答應……」

  柳泉一瞬間就想到了他高中卒業式的那一天,他以為她睡著了,而在她耳邊留下的那些話。

  【能讓我感到這種手足無措的情緒,你還真是讓人為難呢。】

  【一直到了現在,其實……我也沒能讓你真正愛上我,是吧?】

  【這一切和你是否出色,全然無關。你可以不必是最出色的那個,只要是最特別的那個就可以了——】

  ……可惡啊——!!!

  難道就不能像他自己當時所說的那樣,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努力地活下來嗎?!

  柳泉知道,像是「我當時其實並沒有睡著所以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哦」這種乙女梗是絕對不能使用在室長大人身上的,無論什麼時候也不行。這關乎室長大人是否被她的裝睡騙過、關乎室長大人的尊嚴,而室長大人一向就是個頭可斷、血可流、尊嚴萬萬不能丟的家伙。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想要借此咽回那個如鯁在喉的、名為「回憶」與「遺憾」的硬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5日:

  首先感謝這兩天投喂我的小天使阿霜、!(ゴ ̄3 ̄)ゴ╭∼

  然後,因為本章裡有一小段之前試閱版的內容,所以今天就再額外贈送大家幾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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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時候在以為校長大人想要讓網球部在一技大賽上獲勝的情況下,都可以對網球部主將痛下殺手了,你以為你比校長大人還厲害,所以大家都必須聽你的嗎?」她故意這麼說道。

  然而在說完這麼酷的台詞之後,她又不得不降低自己的氣勢,吸了吸鼻子。

  這個動作和這番話,似乎都稍微觸動了一點室長大人似的。他攬著她肩膀的手臂微微緊了一緊,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的確……那個時候,你真令人吃驚呢,信雅君。」他說,繃得緊緊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名為【陷入回憶】的柔和神情。


第444章 【回歸篇之二】 6

  「說起來, 最終讓我確定了『不如還是搶先提出和你交往吧』這件事的契機, 就是這場比賽吧。」他突如其來地投下了一顆大炸.彈。

  柳泉一瞬間就被轟炸得表情一片驚異的空白。

  「……誒?!」

  宗像禮司微微低下頭來,把視線從面前那個巨大的黑洞上移開,側過臉注視著她。

  「雖然說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這樣的事情,然而當初為什麼會沒有深入思考這條原則就向你提出了交往的請求呢——這樣的想法在這些年裡, 偶爾也會閃過我的腦海呢。」

  他的聲音清冽而沉穩, 帶著一絲磁性。

  「最後,我得出了結論。」

  正當柳泉下意識屏息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停住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吧。」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柳泉一口氣梗在胸口!

  「什麼啊——不要隨隨便便在別人等待自己最終命運判定的時候快進啊!!」她惱怒地大聲說道,更用力地勒緊了一下宗像禮司的腰表示自己的不滿。

  誰知道她說出這句話以後, 宗像禮司卻異乎尋常地默了一下, 然後重復了一遍她話裡的關鍵詞。

  「自己的……最終、命運……判定?」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個隱秘的微笑浮上了他的臉。

  「原來如此。……原來, 信雅君認真地重視著我的想法呢。」

  柳泉簡直要氣極反笑了。

  「我說——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假如我不重視你的想法的話, 那我站在這裡, 像個傻瓜一樣抱住你的腰又哭又笑的, 到底是為什麼?那些愛情小說裡沒有提到過嗎?!」

  誰知道室長大人居然點了點頭。

  「欸, 是沒有提到過這樣的場景啊。前一分鐘拔刀要殺了我、怎麼阻止都不聽,後一分鐘又突然衝上來抱住我的腰又哭又笑……」

  他居然用一種微微困惑的語氣,學術探討一般地說道。

  「無論是哪本小說裡, 好像都沒有出現過像你一樣的……女主角啊?」

  柳泉一瞬間就豎起了眉。

  「……是想說我其實並不是小說裡的女神, 而是個女神經病嗎。……可惡!即使是個女神經病, 我……我也是期待著得到自己夢想中的HAPPY ENDING的啊?!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不公平的事啊?!憑什麼那些大BOSS現在還可以好好地坐在自己的老巢裡得意的笑,那些魚唇的凡人還在外面的街道上因為自己突然得到的超能力而沾沾自喜地做著壞事,然而正義的英雄卻必須得為那些和他自己甚至素不相識、將來也不會扯上什麼關系的人們而獻身啊?!」

  聽到這麼任性而偏激的言論,宗像禮司微微苦笑了一聲。

  「喂,有點理性啊,信雅。」

  她的嘴唇抿成倔強的線條,仿佛極力在忍著淚意似的,硬梆梆地把他的話頂了回去。

  「我沒有理性。有理性的話就應該知道你這個人太危險,你那些閃光的大義最後會把你自己吞噬掉……應該早點離你遠一些,免得今天傷心!」

  宗像禮司似乎顯得有點吃驚,繼而笑了一笑。

  「沒關系的。」

  他平靜地說道。

  「沒關系,信雅君一定會在短暫的傷心以後,就重新踏上新的旅程。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活得很好。」

  這幾句台詞聽起來有點不對勁。柳泉滿腔疑問地挑高了眉,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臉。

  一瞬間她突然有種奇異的直覺,仿佛當年那個內心黑泥翻湧的室長大人又重新在她眼前出現了。

  一般這種直覺出現之後,呈現在她面前的對白,都是能讓人一口氣提不上來的啊?!

  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因為,信雅君不可能在這裡停留很久的吧?還有全新的冒險等著你去經歷和完成,是不是?」

  柳泉的大腦轟的一聲,爆炸了。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我不知道……」她虛弱地說道,知道自己這種弱氣的語調實在是太可疑了。然而陡然被人在這種情況下以一種直白的方式揭穿了糟糕的真相——而且他還顯示出一副【哼哼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哦不用辯解了】的知情者語氣,這讓她的腦袋裡瞬間一片混亂,大腦停止了工作。

  宗像禮司意義不明地輕輕笑了一聲。

  「我啊,好像已經猜到為什麼當年信雅君要那麼執意地斬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聯系,就這麼離開的原因呢。」

  柳泉驚愕得雙眼圓睜、嘴巴也微微張大了,就那麼一臉完全被揪住了小尾巴因而無法再發起攻擊或防御、只能全然被動地躺平任宰的表情,愣愣地盯著他。

  「怎麼可能——!?」她喃喃地問道。

  在說話之前,宗像禮司微微向前傾身,望了他們腳下那個大洞一眼。

  不,與其說那是一個大洞,不如說是一扇打開的地下秘密基地的大門。極其標准的正方形,出現在道路的正中央,來自不同方向的四條道路被乍然在此截斷;那個大洞並不算很深,站在路面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暗色金屬的牆壁上寫著的編號「J-002」,以及在他腳下數米處出現的一條走廊的一部分。此刻那裡並沒有人。

  然而他等待著的那一刻很快就會來臨的吧。

  正如——

  「所以,你這一次也會很快離去的吧。」

  「起初,我以為是因為你作為普通權外者的身份而弒王,所承受的代價讓你不得不如此……因為以『權外者』身份弒王的人,迄今為止只有你一人的記錄,完全沒有先例可供參考。因此假如德累斯頓石板還存在著什麼我們完全不知道的運行法則、讓你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話,那麼即使作為王權者的我,也完全不可能挽回些什麼——」

  「然而,後來,事情發生了……一點變化。」

  「回想起來,在你離開之後的那些日子裡,我也曾經遇到過一些古怪的人……呃,他們的說話和舉止都很奇怪,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你的CP明明應該是尊哥!』或者『即使是在游戲裡你也應該和木野花沙耶在一起啊!這個柳泉信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是穿越者嗎!』這一類難懂的話……」

  「遇到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之後,不得不讓人開始認真思考這背後的含義了……後來我經過思考,終於想通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既然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德累斯頓石板和七王,出現了超能力和權外者,那麼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呢。」

  「即使你是異世界的來客,也是一樣。」

  醇厚的嗓音在柳泉的頭頂上回蕩,宗像禮司一如既往,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了不得的事實。

  「戰死沙場或許是我的宿命。正如同一直前行是你的宿命一樣。」

  他壓低眉眼,右手修長的五指滑過她柔軟的烏黑長發。

  「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方式繼續前行,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柳泉:……媽蛋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說這樣的台詞……你這是想逼我噴淚啊偉大的室長SAMA!!

  「你、你到底是看過了多少愛情小說……才說得出這麼好的對白啊。」

  然而到了最後,她所能說出來的,只有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

  難道要嚎哭著像小白文裡惹人憐愛的白蓮花女主一樣,搖著頭說「不不不求你別死我不讓你走」嗎。她又沒有OOC。

  不,與其這樣說,不如說是她深深知道,即使自己崩人設地這樣說了,也不可能有用,只會讓大家都感到痛苦吧。

  天空中那柄青色的巨劍仍然高懸在那裡,映襯著晴朗藍天裡的雪白流雲,可以看得出巨劍的劍身上布滿裂痕,有青色的光芒從那縱橫交錯的裂痕中射出來。劍身上不斷地有細小的碎渣墜落,發出令人心悸的嘩嘩響聲。

  宗像禮司輕聲一笑,並沒有回答她先前的話。

  「信雅君。」他突如其來地喚了她一聲。

  「在那一刻到來之時,無需猶豫。」

  他的聲音依然極端穩定冷靜,帶著一絲肅然。

  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那一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柳泉為之一震。

  自己曾經在薄櫻鬼的同人世界中,在箱館通往弁天台場的樹林裡中槍瀕死時想到宗像禮司的一幕,以及當時她所產生的體認,突然從記憶之中跳了出來。

  ……她那時不是還曾經帥氣地得出結論說,總有比送死更好一點的解決方法嗎?!原來,能夠那樣說,只是因為還沒有看到真正的絕境吧?!

  強烈的、欲哭的衝動在一秒鐘內就湧上了她的胸口。她的咽喉緊縮,胸口揪緊,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她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下了喉間梗著的那個硬塊。

  「在分別的日子裡……我認真學習了很好的劍術。」她突兀地答道。

  「不誇張地說,現在一般人應該都不是我的對手了啊。」她繼續說著,語調有些異常的輕快。

  聽了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宗像禮司卻微微笑了。

  青色的電光仍然在他全身流竄,爆起的青色火花也仍然發出嘶嘶的響聲。青色的光芒當然也會隨著他的身體和手臂、指尖等等與她接觸的部位,傳到她的身上去。然而她卻好像毫無異狀,既沒有露出什麼痛苦的神色,也沒有因此而受到那種近乎失控的青之力的影響。

  「好孩子。」他語調溫和地說道。

  久違的【好孩子梗】又重新出現了。這個事實一瞬間讓她感到既溫馨、又痛苦。

  也許這就是初戀的滋味吧。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能夠從他那裡得到的快樂和痛苦就都是雙倍的。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6日:

  玻璃渣和糖都有!大家一定要對作者菌有信心!【。

  另外這一章裡還有私設,稍微解釋一下:

  其實就是因為當初系統菌所說的「玩家離開以後劇情偶有微妙偏差」之類的小小問題,導致偶有穿越者誤入本世界。雖然後來他們都被系統及時清除出去了,但是室長何等聰明,已經根據這些人可疑的只言片語作出了比較接近事實真相的大膽推測。就醬~~

  這個世界從此就不會再有這種問題了,因為至此這個世界全部的原劇情就都走完了。接下來的發展就完全是這個世界的自然發展了。

  =======================================

  另外,本章應有配樂菌【。

  本章配樂: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如果還有小天使記得的話,這首歌是妹子上一次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采用的配樂菌。

  另外,因為網上找不到這首歌的視頻,所以好基友給我特別為這首歌剪輯了一個室長的MAD,在此森森表示謝意和愛意【比心

  我認真看了幾遍,發現裡面剪了很多和本文室長線有關的梗,比如妹子打算用小黑君的刀砍了室長(大霧!),比如室長夜探女生宿舍時用超能力上樓,等等。大家有興趣也可以去B站搜「Farewell - 宗像禮司」。


第445章 【回歸篇之二】 7

  要到了終結的時候才會發現, 當時有多麼溫暖, 現在就有多麼痛苦。然後,後悔著自己當初為什麼沒能更好地珍惜這一切呢。為什麼沒有在我們最美好的年華裡好好地擁抱過這個人,更好更深摯地愛他、理解他、溫暖他呢。

  系統菌在把她投放至這個世界之初所說的那句話又浮現在她腦海裡。

  【本隨機世界的難度為SSS。】

  ……原來,是這樣的SSS級難度啊。

  並不是靠著自己的武力和智慧去刷怪, 而是……要面對久別的重逢和永恆的別離, 體會那無可逆轉的艱難命運,明白自己曾經獲得過什麼、又錯過了什麼,是嗎。

  【我說……想要在所有人眼中都做個好孩子,是不行的啊?】

  不知為何,很多年以前, 小白君伊佐那社——想起來能作出那種發言的, 一定不是小白君本人,而是藏在他身體中、偶爾會冒出來陰大家一把的無色之王吧?——說過的話, 又浮現在她的記憶中。

  她現在才明白, 她只想當一個室長大人眼中的好孩子。然而現在是不是已經晚了呢。

  ……是已經晚了吧?

  她突如其來地問道:「雖然我只是個女神經病而非小說中的女主角……不過, 請問我現在可以親吻男主角嗎。」

  宗像禮司聞言突然一滯, 片刻之後慢慢地搖了搖頭。

  「雖然感到有點遺憾……不過現在並不是做這種事的好時機呢。」

  她沉默了一下,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居然帶著一絲笑意。

  「……是因為害怕精神力會失控嗎。」

  並沒有選擇諸如「身後還有SCEPTER 4的部下們在看著所以不行吧」之類顯而易見、敷衍似的為雙方都留下一點面子的推測, 就好像深知他並不是這種介意別人眼光的人一樣,這種明晃晃的試探簡直直白得連掩飾都懶得做,仿佛是說出來就蓋章確認了一般, 她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啊啊, 現在比起從前來要坦率得多了啊?

  這樣想著, 他也同樣含笑說道:「欸,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呢。」

  然後看著她反而猶如被雷劈了一樣目瞪口呆、仿佛並不曾預料到他會坦白承認這種事的表情,即使面對的是如此混亂的絕境,他那顆沉重的心也不由得稍微愉快了一點點。

  假如……假如她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的話,那麼現在會不會有些事情就不一樣呢。

  然而有些事情,從再次重逢開始,其實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意義。

  在生命陷入倒計時的時刻,能夠再見到故人,就已經是上天額外的恩賜了。

  他默默地想著,這樣的話,他留在公寓桌上的那封遺書裡,除了將自己的財產留給父母、大哥一家之外,剩下的那幾樣別人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東西……也終於可以找到它們的遺產接收人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圍繞著宗像禮司那柄青色巨劍的兩旁,突然又漸漸具現出了兩柄全新的巨劍!一柄是綠色的,一柄是銀白色的!

  所有人都仰起頭來望著天空中突來的異變!

  然後,緊接著,第四柄巨劍緩緩顯現了出來——柳泉認得它,那是她曾經在無盡殿堂的投影中看到過的,屬於赤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果然,如同宗像禮司剛才所說的一樣,上面布滿了裂痕,並且掉渣情況比青色的巨劍還要嚴重呢。

  從宗像禮司面前的那個大洞中,陡然升起了一束強烈而刺眼的火之光!

  宗像禮司面容平靜地俯望著火光的來源,而就在他身旁的柳泉,當然也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洞中走廊上的那個人。

  周防尊。

  和當年一樣,周防尊仍然是一頭像獅王鬃毛一樣有點蓬亂的紅色短發,額前兩縷像是觸角一般的碎發隨著自己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而飄動著;穿著十分隨意的白色T恤、深色長褲和外套,外套的拉鏈還是永遠都不會拉上;嘴裡叼著煙,隨意而慵懶地抬頭望了站在地面上的宗像禮司一眼。

  就這麼一眼瞥去,他突然頓了一下。然後,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哼笑。

  「哼,宗像,很開心吧。」他懶洋洋地說道。

  ……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有多糟糕似的,他肆無忌憚地使用著自己狂躁強大的力量,從那個正方形的大洞中向上竄出的火光和熱風簡直熾烈得像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熔化一樣。

  宗像禮司也同樣哼笑了一聲。

  「你不也是嗎,周防。」

  周防尊又哼了一聲。

  「我看到久別重逢之人的喜悅,可沒你那麼多啊。」他難得地針對這個方面開了一句嘴炮,柳泉一瞬間就囧了。

  想也不想地,她就回敬了一句。

  「虧我看到你的時候還那麼高興呢,周防前輩!說出這種話來還真是令人傷心哪。」

  周防尊似乎微微一愣,然後叼著煙的唇角勾起,露出一線笑意。

  「哼,讓你傷心的,恐怕是別人吧。」當年赤部的老大顯然並沒有對她這個曾經的青部部員留情面的打算,隨口也回了她一句。

  正在柳泉思考著要不要再跟赤部的老大鬥兩句嘴的時候,又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從周防尊身後的陰影裡出現了。

  並且其中那個比較大一點的人影也表現得很驚訝似的。

  「啊咧?!真的是信雅醬嗎?!」十束多多良那張溫雅的臉孔上現在是毫不保留的驚異,在他身旁站著數年如一日看上去嬌小玲瓏如同小少女的櫛名安娜。

  看到十束,柳泉一瞬間就想起了在無盡殿堂中看到的投影裡,他被無色之王開槍殺死的一幕。所以現在看到一個仍然活蹦亂跳的十束多多良,她激動的心情其實和看到一個仍然活蹦亂跳的尊哥並沒有什麼兩樣。

  「十束前輩!!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猛烈地衝著大洞下方揮手,「還有安娜老師!」

  櫛名安娜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居然也衝著她揮了揮手致意。

  十束多多良的嗓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笑意,就好像是他們並沒有面臨一場激烈的、甚至即將失去他們的王者的戰鬥一樣。

  「我就相信,信雅醬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他笑意盈盈地說道,「不過假如能夠回來得再早一點就更好了啊。現在事態緊急,不是和信雅醬敘舊的好場合啊。」

  周防尊哼笑了一聲。

  「所以你還是先帶著安娜退到一邊去吧,十束。」他說,「八田那邊聯絡過了嗎。」

  十束還沒說話,安娜就靜靜開口了。

  「現在已經可以了,尊。」

  聽到這句話,周防尊抬起頭來,瞥了站在頭頂洞口旁的宗像禮司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張開雙手。

  「燃燒吧,燃燒吧,燃燒吧!!」

  巨大的火之力震撼著整個地底,似乎像是有什麼人同時投出了威力巨大的炸/彈一樣,大地都在一瞬間劇烈地搖晃起來!

  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的柳泉駭然地望了一眼宗像禮司,發現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一抹笑容,表情十分平靜地注視著那個大洞裡發生的事情,很顯然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柳泉再沿著他的視線望向大洞中時,卻嚇了一跳。

  周防尊、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而先前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卻仿佛從地板之下傳來一陣接一陣愈來愈大的爆炸,最後,那陣劇烈的爆炸,炸開了那裡的地板,火光、氣流伴隨著紛飛的碎片和殘骸,四下飛舞!

  柳泉毫無心理准備,這一下竟然被劇烈的氣流和震蕩搖晃得腳下不穩。宗像禮司及時在攬著她肩膀的那條手臂上多加了一點力量,把她的身體撐穩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她的問題,宗像禮司卻只是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鐘,柳泉駭然發現,那柄銀白色的巨劍居然發出啪啪的幾聲巨響,然後劍身驟然也布滿了縱橫的裂痕!

  碎片劈劈啪啪地從銀白色巨劍的劍身上崩落!

  而仰首注視著這一切的宗像禮司突然微微一笑,攬著柳泉肩膀的手臂也緊了一緊。

  天空中,和宗像禮司的那柄已經開始不斷掉渣的青色巨劍相並列的銀白色巨劍,突然開始小幅度地微微晃動起來。

  柳泉:……!!!

  宗像禮司仰起頭來望著那柄銀白色的巨劍,突然說道:「就是現在,信雅君。」

  柳泉為之一震。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咬緊了牙關,在緊緊地擁抱了他一下之後,松開了環繞他腰間的雙臂,倒退幾步拾起地上的【理】重新提起,站在宗像禮司的身後,以刀尖對准了他的心髒部位。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被兩旁現代化的摩天高樓分割得很小的藍天下,宗像禮司的背影挺立在那裡。他身上不時泛出的青色電光勾勒出他高挺的輪廓,即使面臨生命的終結,他的背脊仍然挺直,像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的決心和意志;那穿著藍色軍裝式長大衣的挺拔身軀一瞬間顯得離她那麼近又那麼遠,仿佛下一秒鐘就會融化在今天晴朗的藍天裡——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了她的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7日:

  嗯,首先闡明一點。這篇文不是甜寵文!撒糖之前肯定有玻璃渣!就想看純粹的糖分的話大後天再來!等我把室長掉劍的劇情好好寫完!上來就打負分的話是不是對作者太不公平?!我並不覺得我寫的文惡心到只能打負分的地步。

  另外說明一下,這裡還有私設,就是尊哥和多多娘吐盒飯。這一點其實是作者菌寫K世界最初的動機之一。當然後來忍不住還是投靠了青組,那是因為我大概是抖M,就喜歡被室長的黑泥淹沒【超大霧!

  還有,在學園K游戲裡,淡島姐姐和安娜的身份設定都是超葦中學園的老師,所以這裡妹子稱呼安娜為老師~~

  PS. 本章配樂菌繼續出沒【。

  本章配樂:和昨天一樣,"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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