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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邢夫人逆推紅樓夢》作者:美麗的貓兒【完結+番外】

《(紅樓)邢夫人逆推紅樓夢》作者:美麗的貓兒【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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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人活出不尷尬的人生。
本文主要以邢氏這一輩人的故事為主,
寶玉不會配黛玉或寶釵,不喜勿入。

內容標籤:宅鬥 婆媳 紅樓夢 古典名著
搜索關鍵字:主角:邢薇,賈赦, ┃ 配角:紅樓夢中人物 ┃ 其它:邢德全,邢忠。

【編輯評價】
穿越成紅樓裡的邢氏不可怕,可怕的是認了命,邢薇表示,自己不想被抄家,不願意被人當眾叫賣,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邢薇扶植娘家兄弟。不想這賈赦居然冒了出來,可以當她堅強後盾,難道自己還有掰正浮誇的命?作者不拖泥帶水,帶領讀者用另一種角度看紅樓,通過賈赦的成長,說明人只要肯努力,都有可能變成對社會有用的人。女主不獨立,但也不依附男人,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丈夫和別人的肯定,成為讓人尊敬的人。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12-6 09: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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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婦( 改錯)

  “太太,時辰不早了,咱們先去辭別老太太要緊。”紅鑰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家主子,從昨天聽說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起,自己主子就暈了過去,醒來重又跟自己確認了這榮國府大老爺現在的處境以後就有些呆,自己和喜翠勸了一下晌才好些,也不知道主子是否接受了這個結果,總之昨晚上她們半宿沒睡,倒是沒有聽到主臥裡傳出什麼不該有的動靜出來,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紅鑰,你去把壓箱銀子都取來,”邢薇歎了口氣,自己前世心高氣傲,三十二了還是老姑娘一枚,媽媽恨不得拿個棒子把自己趕出家門,昨天一個阿姨給自己介紹了個帶孩子的男人,媽媽甚至一本正經的跟那阿姨打聽那男人的情況,大有讓她去做後媽的打算。她一口氣咽不下,準備找個地方散散心,誰知道不等出發,睡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個地方。
  難道真是當後媽的命?邢薇忍不住問自己。
  尤其自己現在居然是邢氏,紅樓夢中賈赦的繼夫人邢氏薇兒,賈璉的後媽,二木頭迎春的嫡母,那個無子無女,摳門小氣,只知道摟錢,面目可憎的尷尬人。
  老天不要這麼玩自己好不好!
  邢薇又歎了口氣,接過紅鑰遞過來的盒子,這裡只有五百兩銀子,是邢氏嫁妝裡所有的壓箱現銀。“找個不起眼的盒子裝了,混在給舅老爺的回禮裡,一會兒帶去給舅老爺。”
  邢薇有刑氏薇兒的記憶,清楚的記得她的嫁妝是變賣了家裡包括祖屋在內的所有財物湊來的,弟媳和妹妹原本都把邢家未來的希望都寄託在她的這份婚姻裡,因此即便住在租來的屋子裡也甘之若飴,可惜,他們不知道自己這個榮國府繼承爵位大老爺的繼夫人未來的命運。
  邢氏昨天可能聽過丫鬟打聽來的消息對自己將來的命運有了預見,所以一口氣上不來,醒來就換了她。
  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自己平白賺了十年的青春和美貌,不用考慮相親,結婚,直接成了婦人,連便宜兒子都有了,丈夫雖然花心了點,可是自己又不是離了男人不行,甚至巴不得花錢替他買幾個丫頭,只要他不來打擾自己就行,自己老老實實的奉承著賈老太太和王夫人,自己後半輩子不缺吃不缺穿。
  ——反正自己也沒有什麼大志向,前世說是心高氣傲,熬成了老姑娘,未嘗不是自己本身條件有限,又沒有上進心,不肯鑽營,坐吃等死找不到有能力養自己白吃白喝當米蟲的飯票罷了。
  縱觀邢夫人前半生的命尚可,起碼是主子不是丫鬟要伺候人,唯一的遺憾是臨老臨老有個牢獄之災。
  要是自己莫名其妙穿到了書裡,清楚的知道其中人物的命運,自己大概會按照原著中人物的命運走下去,奉承賈母跟二夫人王氏鬥法爭奪管家權,畢竟有權有錢才能過好日子。可現在因為太清楚故事中人物的命運及她們的心機手段,邢薇反而沒有了鬥志,沒有接觸過任何家宅鬥的她可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在王夫人、鳳辣子以及賈府老祖宗的手裡過個一招半式的啊!
  然而邢薇卻也不願意落個臨老臨老落個流落街頭的命運!
  所以她必須扶持娘家人做自己將來的退路,記得賈府被抄,邢家是沒有受到連累。
  認真搜尋了原主的記憶,邢夫人娘家之所以傾家之力給她置辦嫁妝,本就是指望她將來發達了扶持娘家,因此,扶持娘家倒並不顯得突兀。
  至於書中說的邢大舅一家在寺廟借住十幾年,後來還帶家人投奔榮國府,邢夫人大概因為在榮國府不能夠當家做主,甚至捲入了榮國府內鬥,自身難保或者怨恨自己所嫁非人,以至於最後反悔了當初的決定,根本對娘家沒有幫扶半分。
  邢氏的嫁妝總值雖然才不到五千兩銀子,還得算上榮國府的聘禮,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器物和字畫,面上看著光鮮,正經卻值不了幾個錢,最多也就三千兩的樣子,即便如此也被邢氏當作嫁妝半分不少的帶了來,邢家太窮,為了湊足這五千兩的嫁妝,連弟媳婦魏氏的壓箱銀子都動用了。
  這五百兩還是勉強省下的最低限額,這也是不留點嫁妝銀子實在不好看的緣故,——明面上給人看的,實際上卻是等著回門這天讓邢氏把這五百兩偷渡回娘家的過日子的。
  說起邢氏的娘家,也是辛酸淚一把,好在邢薇來的早是不會重蹈書中邢夫人的覆轍的,不說別的,這時候的女人若是沒有娘家則要完全看婆家人的臉色過日子,邢夫人的身份本就極低,若是在沒有了娘家人,更會被賈母和王氏瞧不起。
  再者,翻閱了邢氏記憶的刑薇也做不出不管不顧邢家的事來,不管自己現在和將來要過什麼樣的日子,終歸有飯吃有衣穿有地方住不說,還有一堆人服侍,可娘家弟媳,姊妹們為了邢氏,連祖居田產都變賣了給她湊嫁妝,自己跟他們雖說沒有什麼親情、感情,但只看這幾個人對長姐的情誼,她也不能夠看他們過著賃居的日子。
  既然附身在邢夫人身上,自然要承擔她所帶來的因果。原來並不信神佛的她,在經歷了穿越之後,還如何能把這些因果報應置之不理,揮之而去?
  紅鑰和喜翠雖然都是邢薇和賈赦定親後才買,但因為邢家人口少,不是同袍就是姐妹,素無隱私可言,況採買兩個丫鬟就是為了邢氏出嫁後盡力幫扶與她,因此邢家的事對她們兩個並無隱瞞,五百兩嫁妝銀子的去留在她們心中早就心中有數了。
  邢夫人因為父母早喪,兄弟幼小,以至於耽誤到二十才與京城榮國府的大老爺賈赦結下姻緣,雖說是繼室,但按邢家的情況及邢夫人的個人條件,已經是麻雀飛上枝頭化成了鳳凰。
  紅鑰也是因為家貧才被爹娘賣出來給人做丫鬟,早先也恨過爹娘狠心,如今離家遠了反而對父母無奈的做法多了份包容,誰家裡日子好過也不會賣兒賣女。
  在對比邢夫人如今的處境,更是對父母半分怨念也沒有了,邢家可謂搭上家產祖居攀上的榮國府,結果呢,襲爵的新姑爺居然住後院的馬棚?這算不算是戲文上說的賠了嫁妝又搭上人?
  紅鑰不能肯定自己是邢夫人會如何做,反正邢夫人並沒有因為自己如今的處境遷怒於娘家人而覺得有幾分慶倖,如果邢夫人連自己娘家兄弟都不肯幫扶,將來何談拉扯自己?
  邢夫人一葉障目,搭上的是自己的婚姻、一輩子,邢夫人這輩子再無反悔的機會,而她和喜翠則從鄉下丫頭變成了榮國府大老爺繼室的貼身丫鬟,雖然邢夫人未來的處境十分不妙,但她畢竟是榮國府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繼室夫人,榮國府再不尊重她,她也是榮國府的主子。也正因為邢夫人處境不妙,才不會舍了她和喜翠,需要她們這兩個臂膀,兩人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即便不能,在這榮國府裡攢錢總比鄉下容易,過得幾年,荷包滿了,哄得邢夫人放了她的奴籍,回家買房置地,後半輩子有靠,也不枉做了幾年伺候人的奴才。
  好在她們兩個年紀都還不算大,混幾年嫁人還來得及。
  “老爺呢,喜翠還沒有回來?”邢薇想起她的另一個丫鬟喜翠這半天都沒有見到人,好像剛才說去找賈赦了。
  “應該快回來了吧。”紅鑰吱晤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大老爺這屋裡沒有正妻,妾和通房丫頭卻有四個,邢夫人進門頭一天夜裡,就有個趙姨娘膽大包天的想從新房裡截人,幸虧姑爺賈赦還有些分寸,並沒有過去。昨天倒也給新夫人面子,除了外書房和邢氏這裡並沒有去別的姨娘通房那裡,可那些姨娘通房卻耐不住了,今天天還沒有亮就結伴跑來正房前面鬧著要給大老爺和邢夫人請安。
  紅鑰和喜翠才來幾天,還沒有探著賈赦的脾氣,加上打聽了幾個姨娘們的來頭,兩人也不敢攔,她們的動靜自然讓賈赦給聽見了,賈赦起來穿了衣服就去了偏房姨娘們的屋裡。
  兩個丫頭生怕賈赦被姨娘們使壞綁住不陪想邢薇回門,趕緊分出一個人去催催,這喜翠去了有一會兒還沒見回來,顯然她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邢薇也沒等賈赦梳洗了又用了早食,看了看天色,還不見賈赦和喜翠,就知道幾個姨娘作怪,免不了還得自己親自去一趟了,“時間不早了,也不知道老爺用過飯沒有,咱們過去叫了老爺一起去給老太太辭別吧。”賈赦自然是餓不著,只是她今日要回門,雖說賈母昨天說免了她今日的請安,只讓她用過了飯直接回去即可,然而即使是剛來的刑薇也知道,那話也只是客氣而已,如果她真的依著賈母的話出了這榮國府的大門,以後的日子可就有她看的了。
  看電視《紅樓夢》的時候,對賈赦印象最深的就是逼娶鴛鴦,那時候刑薇還不大懂事,最關注的不過是雙玉情緣,也跟大人們一起罵過賈赦幾句“老不修”,那時候的賈赦已經是一屋子的“小老婆”們了。
  邢薇不禁十分慶倖現在的賈赦只有兩個妾兩個通房,看來如今的賈赦還算是念舊和潔身自好的了。
  一個妾姓顧,原是賈母的丫頭,聽說是賈璉生母張氏有孕的時候,給的賈赦,姓趙的妾原是張氏的陪嫁丫頭,跟顧氏一起開的臉,這兩人直到張氏亡故還是通房丫頭,張氏去了一年後由賈母做做主抬了姨娘,對外說是服侍賈赦有功。
  兩個通房丫頭一個姓楚,據說還是賈赦的第一個教導人事的,倒是另一個姓嚴的通房據說是賈赦“強”的,具體怎麼回事喜翠還沒有打聽出來,只知道是賈赦從外面賣來的,按說這兩人跟顧氏和趙氏比起來跟賈赦更是關係非常,卻不知道為何這兩個人至今連個姨娘都沒有混上?
  

  ☆、賈赦(改錯)

  主僕二人出了門,呼啦啦就圍了一圈丫頭嬤嬤們上來,邢薇嘴角勾了勾,也沒理她們,自顧自的扶著紅鑰的手往偏方去。作為榮國府長房繼夫人,她自然是有標配的丫頭婆子的,只是榮國府的奴才拿大慣了的,原就欺生,可不會管邢氏是不是主子,再加上昨天上午原主邢氏見禮的時候更連半個大子都沒有“賞賜”她們,於是,不到半個時辰,邢氏尖酸、刻薄、小氣的名聲就出去了,紅鑰和喜翠更是用不動她們,要不然去請賈赦的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喜翠親力親為,那幾個妾侍也不見得敢在今天這樣的日子留住賈赦不放了。
  賈赦娶原配張氏在什麼地方邢薇不知道,反正她現在就住在書上說的東北角上花園子和馬房隔出來的院子裡,因為院子相對不多,早先賈赦又沒有正室,所以賈赦的妾侍通房們倒都和賈赦住在一個院子,都在正房東面的偏房裡。
  邢薇一出門在偏房外面轉磨的喜翠就看到了,喜翠原本是來請賈赦的,可是姨娘們打定了主意要給邢薇難堪,自然不會放喜翠進門,幾個婆子守著門,把她堵在外頭,一見刑薇出門就急忙迎了上來。
  婆子們敢攔著喜翠不讓進門,卻沒有膽子不放邢薇,尤其屋裡賈赦還在,但對於摳門小氣的新太太,她們也可以怠慢不配合,邢薇和喜翠說話的功夫,幾個婆子走的一乾二淨,連個掀簾子的都沒有。
  喜翠大早上沒辦成一件事,這會兒眼疾手快,急忙替邢薇掀簾子請她進屋,邢薇早在外面就聽到裡面的嬌聲細語,嬌笑連連,要不是事出有因,都不忍心打擾賈赦的溫柔鄉,果然,屋裡賈赦紅粉佳人,左擁右抱的好不熱鬧,四個姨娘、通房一個不少,加上她們身邊的丫頭把原本不大的屋子幾乎塞滿了。
  “老爺,”邢薇微微咳嗽一聲,遠遠的咳嗽了一聲,提醒木樁子般的丫頭給自己讓路,見賈赦抬頭看過來,才道:“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去給老太太請安,賈赦總不能還在這裡坐著吧,果然趙,顧,楚,嚴四個原本打算看刑薇笑話的就啞了口,賈赦也仿佛剛想起來今天還沒有給老太太請安,咳嗽一聲就起了身,餘下一屋子的姨娘通房丫頭們幹看著邢薇隨著賈赦出了門。
  去給賈母辭行果然不差,邢薇好歹多了幾件回門禮,賈母圓圓的臉,看上去十分慈愛,還特意關照叮囑邢薇一句:“不用急著回來,今天見了家人以後再見就不方便了,多說幾句話,以後就安心跟老大好好過日子。”
  早先看同人的時候就有人說過,按說賈赦作為榮國府的爵位繼承人,在京城聘個繼室並不是很難的事,雖說因為原配留有子嗣的緣故娶繼室身份會低些,賈國府名聲在外,尤其再過十幾二十年巴結榮國府的都不少,沒道理如今還算是“如日中天”的榮國府在京城就給賈赦娶不著媳婦了。反正賈母大老遠的托媒人回到金陵聘了邢氏,所以這邢氏的娘家兄弟邢德全夫妻帶著二妹邢芸和幼弟邢忠坐著榮國府迎娶刑薇的船隻一起進京了,邢家在京城沒有宅院,現租也來不及,榮國府就把邢家一行人安排在城郊賈家的莊子裡,所以,邢氏實際是從賈家的莊子裡“出嫁”到榮國府的,邢氏今天“回門”見過姊妹們之後,邢家人就要回金陵了,邢氏再想見他們可就很不容易了。
  賈母或許是表達自己的善意,可因為看了紅樓夢對賈母意見頗多的邢薇就聽出了別的意味,這是提醒邢薇讓娘家弟妹儘早從賈家的莊子離開嗎?
  不管邢薇如何腹誹賈母,面上總是不敢露出來,辭別賈母,跟著出了榮國府,出門時間本就晚了,又要在最遲申時末趕回來,一路上馬車也不敢拖延,等到了郊外的莊子上,邢薇差點從馬車上爬不下來。
  邢德全比邢氏小四歲,今年只有十九歲,去年邢氏替她娶了媳婦魏氏,大小夥子細細高高,斯斯文文,長得跟邢薇倒是有幾分相似,一見馬車停了下來,根本就沒管騎馬走在馬車前面的賈赦,直直的就沖到馬車前,急忙掀開簾子,一看見邢薇狼狽的樣子,好懸哭了出來,根本看不出來再過十幾年書上寫的猥瑣的“傻大舅”的樣子。
  邢薇有刑氏的記憶,因此見了“家人”倒也不懼,只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側眼看過去,見已經下馬了的賈赦皺了皺眉頭,提醒邢德全:“見過你姐夫”。
  “請姐夫安,邢刑德全聽了刑薇的提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用衣袖擦了下眼睛,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對著賈赦行了禮。
  賈赦倒也沒有為難他,上前一步扶了邢德全起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倒是不用這麼客氣。”說著側身引著邢德全往前面走去。
  這原本是待客的禮數,但邢德全也不知道是跟賈赦有些生疏還是想趁機跟邢薇多相處一會兒,並沒有跟著賈赦,反而是幫著丫鬟把邢薇從馬車上攙扶下來,等的邢薇略微活動了一下腳步,示意自己沒有問題之後,才緊走幾步去追賈赦,可沒有兩步就又落下不少等著邢薇一起,終於在一個轉彎的功夫就“很自然”的扶了邢薇的手一起走,嘴裡還不停的跟邢薇說話:“芸兒,忠兒從來沒有離開過大姐這麼長時間,從前天晚上就不肯睡覺,昨天晚上想著今天能見到大姐了,興奮的後半夜才睡著,這會兒想是還沒有起。”記憶裡邢德全很少有這麼長的話語,大概真的是突然分別的久了,性情外露的緣故。
  邢薇一肚子的“將來計”還要靠著這個娘家兄弟,自然不會跟他疏遠了,應著邢德全的話跟他聊起這幾日他們兄弟姊妹二人的生活起居來,關懷備至十分體貼,姐弟兩個一問一答,倒是引得前面的賈赦頻頻回頭,目光停留在邢薇和邢德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牽在一起的手上,到底是沒有作聲。
  “大姐,我夢到你回來了,果然沒錯,”隨著聲音響起,一條身影從賈赦身邊刮過去,嚇了賈赦一條,定睛一看,一個隻十來歲的少年衣衫不整的就蹦到了邢薇懷裡,雙手環抱這他新夫人的脖子,臉挨著臉就要蹭到一起去,賈赦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你個皮猴,衣服也不穿好就跑了出來,看著了風,”跟邢德全聊了一路,邢薇已經找到了家人的感覺,跟邢忠親熱起來完全沒有陌生感,只是前世自己是獨生子女,很少跟別的孩子如此親熱,這半大的小子上來就抱脖子,實在是有些不習慣,把邢忠的手從脖子裡拽了下來,扶著他站好,順手幫整理衣服,完了又在這小子的腦袋上還拍了一記,“沒規矩,還不見過你姐夫。”
  “大姐夫好,”邢忠倒是不怕生,對著賈赦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姿勢倒也很標準,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教養長大的,賈赦見此倒是不自然的又抬頭看了邢薇一眼,自聽說賈母替他訂下邢氏起,他就派人把刑薇的情況都打聽清楚了。說起來,邢家卻是正經的官宦之家,祖上也有官居一二品的大員,邢氏祖父也做到了四品的知府,時運不濟卻死了在任上,邢氏的父母在回鄉守孝的時候夫妻兩個算算感染了時疫,丟下四個未成年的子女去了。
  幸虧這長女邢薇兒潑辣兇猛,保住家業,撫養年幼的弟妹們長大,卻也耽擱了年華,差點就要在家做老姑婆了,卻也沒有想到這傳說中的破落戶家的悍女居然也有這麼調皮溫柔的一面,跟姊妹們相處如此自然。
  “免禮,”賈赦微微有些不自然,草草的敷衍了邢忠一句就扭頭往裡走去,自己是個不得父母和第妹喜愛的人,看到邢氏跟兄弟們如此相處,隱隱的居然有些嫉妒和羡慕,心下則對邢薇多了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被賈赦些微的怠慢,邢忠並不在意,相對于應付賈赦他更喜歡跟大姐親近,兩隻手乾脆挽了邢薇的右臂,退步走著盯著邢薇的臉細細的瞅,邢薇看他眼裡露出的孺慕情懷不忍責備,終於在他好懸被身後的臺階絆倒的時候才呵斥了一句:“好好走路,翻過年就十歲的大小夥子了,再過得幾年也是該娶媳婦的大人了,怎麼還小孩子一樣長不大。”  
  邢忠的名字還是祖父取的,三個大些的孩子年歲長些,就最小的二妹也多少記些事,性情各有改變或早熟或潑辣,唯一的幼弟因為兄姐們的關愛,一直保持著天真,聽得邢薇所言,小小年紀的他突然紅了臉,猛地丟了邢薇的胳臂跑了開去,“娶了媳婦就不能跟大姐親近了,我才不要娶媳婦。”
  “哈,大姐嫁人了,不娶媳婦你也跟大姐無法在一起,”邢薇搖搖頭,對上邢德全悲傷的眼睛,心下黯然:“今天時間緊,一會兒你還得陪你姐夫用飯,我們姐弟能說話的時候也不多,有些話我就長話短說了,原本想著我嫁到榮國府邢家能夠借光翻身,不料侯門深似海,事情並不是你我想的那樣,你也看到了,你姐夫身為榮國府襲爵長子,居然住在花園子和馬棚隔出來的偏院裡。”
  婚禮那天他自然看出了榮國府的反常,全然不跟當初媒婆誇口的那樣,這兩天他也沒閑著,側面打聽了不少榮國府的消息,知道的越是後悔,今天一大早爬起來到莊子外面等著邢薇,就想知道邢薇過的如何,更想知道邢薇可對現在的處境有了應對之策,果然,“大姐有什麼吩咐?” 

  ☆、消息(糾錯)

  “大嫂安,”二夫人王氏遠遠的見了邢薇,心下不屑的很,卻也不得不上前給他見禮。
  “弟妹有禮了,”邢薇等著王氏給她行完禮,才給王氏行了半禮,“弟妹正巧啊,咱們一起給老太太請安吧。”
  巧什麼巧,天天一大早的就出門,專門等在這裡,不過王氏自認為有身份的人,總也說不出來這話。“是啊,正巧。”
  這當年不是巧遇,邢薇一個外來者,對這世道的規矩、禮儀可以說是完全不懂,雖說有邢氏的記憶,可她祖父去的時候才十歲,即使邢薇不來,她前十年的閨閣教育可以說完全被後十年的巨變和鄉間生活給磨沒了,尤其是如今換了芯子······儘管邢薇已經儘量的模仿古裝劇中的人物說話、行禮,可還是鬧了不少的笑話,榮國府的奴才都是看主子臉色行事的,見賈母和王夫人待邢薇只是面子情,越發的變本加厲的風傳邢薇的壞話,什麼,刻薄,小氣,寡恩,鄉下人,潑皮戶,······好像這世上形容女人的貶義詞全用在邢薇身上還不夠,好在邢薇臉皮夠厚,要不然光臊都要臊死了。
  王氏再憋氣也只能跟在邢薇後面慢慢走,沒有辦法,邢薇閒庭信步帶著一堆人走在前面,王氏再認為自己身份比邢氏高,奈何人家是長嫂又不自覺,從來不肯“禮讓”她半分,為了搶路走在前面這種惹人閒話的事情,王氏是怎麼也做不出來的。
  好在榮禧堂本就離榮壽堂近,邢氏就是把路上的螞蟻都踩死完,過不得兩刻鐘也晃到了榮壽堂。“給老太太請安,”王氏看著邢薇問過了門口的丫頭,知道老太太起了,就很沒有規矩的揚聲進去了,一點也沒有剛才“弱柳扶風”的樣子,恨的撇頭啐了一口,老太太怎麼給大老爺娶這樣的媳婦,跟她做妯娌簡直丟自己的人,卻完全忘記了邢氏雖說是老太太拍板給賈赦定下來的,可若是沒有她在其中使力,邢氏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榮國府大門的。
  “起來吧,”賈母史氏雖說也不喜歡邢氏這幅小家子氣的樣子,可邢氏在她面前表現尚可,也不好有事沒事的天天訓她,要不然人該說她故意雞蛋裡挑石頭了,“老二家的呢。”還是知根知底家的姑娘靠譜,進門頭一年就生下珠兒,隔一年又得了元兒,三年抱倆,對政兒也是照顧周到,懷孕的時候主動給丈夫安排通房丫頭,從不拈酸吃醋。
  幸虧有她,要不然都跟老大前後兩個媳婦般不省心,還不得毆死她這老太太?
  在老太太的屋裡,王氏自然不會跟邢薇帶來的丫頭搶路,所以等著老太太問了才得進來,也上來給老太太請安,又挨個問了一遍飲食起居,夜裡睡的好不好,起了幾遍等,極其細緻孝心,“都好,都好,”果然把賈母哄的滿臉笑,激動的拍著王氏的手,“還好有你,”。
  這就是話裡話了,聽的多了也能夠品出味來,邢薇看著這婆媳二人每天的例行表演,安心的坐在右邊的椅子上喝茶潤喉,等的她們表演夠了,才出聲提醒,“老太太,擺飯吧?”
  老太太也餓了,老人家睡的早,晚上覺少,夜裡難免起來幾次,早上又貪睡些個,等到兩個兒媳婦過來請安又應付這一會兒活動活動身體,自然餓了,於是“嗯”了一聲,於是王氏伺候老太太挪地方,邢薇就帶著丫頭們擺筷子,放碟子,上菜,看著丫頭們把老太太愛吃的幾樣都放到老太太面前,才過來在老太太身旁站好,當然,最佳位置留給了王氏。
  邢薇回門回來第二天“立規矩”給老太太奉菜就鬧了笑話,——她伺候老太太憋的一頭汗,也把老人家憋屈夠嗆,第二天都經過了丫頭的提醒還是不改,老太太就忍不住了,發話讓王氏來,只讓邢薇在旁邊看著。
  賈母出身武將世家,口味重,喜肉食,一大早的就半桌子葷菜,邢薇好不容易從裡面挑幾個被油泡著的菜葉子出來給老太太,還惹得老人家不滿,出門就坐實了刑薇小氣。
  邢薇倒是對於老太太不識自己的好心的做飯無所謂,反而對意外得到的福利非常滿意,伺候老太太用飯聽著榮光,做起來可真是“手”“眼”“心”全方位行動,一般人應付不了這個差事。
  再好吃的東西多吃幾回誰都會煩,賈母是榮國府的老祖宗,在賈府有絕對的權威,廚房裡就是怠慢誰都可以唯獨不敢怠慢她,給她上的飯菜絕對是最好,最新鮮的,而且每天都有人來問伺候賈母的丫鬟後才下菜單。可人的口味就是那麼一回事,昨天想著今天吃雞,沒准吃的時候又覺得還是魚香,昨天還說辣好,睡一覺起來有些火氣,再吃辣就不得勁了,自己有時候都掌握不住自己的口味,何況別人?
  賈母一言九鼎慣了的,這個年紀還用看別人的臉色?只是當家主母的涵養讓她給人留些餘地,即便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多數也不會說出來,可再怎麼著,她也是有脾氣的,就相對刑氏,賈母就不會忍,不打不罵,發配你在邊上站著伺候,可是大家都知道,讓你丟人沒面子,對王氏就不同了,即便有不喜歡的,她多少也會吃一些表示讚賞。
  這也是王氏伺候賈母慣了的,早掌握了賈母的脾胃,做起來很是得心應手,因此,賈母用畢飯點幾個菜讓她二人就近用些的時候,王氏都很是得意的沖邢薇點頭示意,似乎邢薇能吃上這一頓飯還是借她王氏的光。
  獨生子女嬌慣著長大的邢薇能有多勤快,在家裡都是父母端到面前就差喂著吃了,還指望她伺候人?只要不用幹活,多受幾個白眼算什麼?只要不幹活伺候人就是給她罵幾句甚至打幾下也無妨啊。
  只是這油膩膩的飯菜實在讓人難以下嚥,何況賈母都用過了,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不涼透也差不多了,好在賈母吃飯排場擺的夠大,點心,湯品每樣都有七八種,刑薇隨意指了幾樣,讓丫鬟放到自己面前,不一刻,七八疊子點心和五六碗湯羹下了肚,把一邊的王氏看的目瞪口呆。
  沒辦法,賈母的飯菜品種多了數量就少了,大戶人家的點心做的本來就精緻,一碟子四個點心也就比一個小籠包子大些,那點心倒也罷了,好歹是乾貨,還算是管餓,只是幹的吃多了自然就得多喝些湯順一順,可那湯碗也就比茶碗大小,三兩口就沒了,就著邢薇還只吃了個半飽。
  古人作息都是有標準的,邢薇還是主子,賈赦也不用上朝去衙門,所以直睡到卯時才起,就這也才早上六點左右,冬天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呢。賈母年紀大了起的晚,王氏打理榮國府一大早的要處理家事,所以請安的時辰都是辰時。
  可邢薇沒事啊,一大早的折騰起來了,沒請安又不能回去睡回籠覺,她倒是命好穿成了主子,伺候賈赦起居也只是隔三差五的事,也只是遞個毛巾,系個腰帶什麼的,多是動口不動手把丫頭婆子們指揮的團團轉,每天干吃不用幹活,圈養著跟喂豬差不多,還不多走動走動消消食?
  於是等賈赦去了外書房,邢薇就帶著她的“跟班”們,一路晃晃悠悠的溜達到榮禧堂等王氏一起,去給賈母請安,活動量大了,飯量自然大些,賈母這裡的菜油葷太重無法下口,點心和湯羹卻都是難得的好東西,邢薇還不逮著多用些
  邢薇的身份和地位在那裡擺著又沒有銀子給廚房打賞,所以吃喝用俱都是榮國府的“份曆”,按照這賈府奴才們的慣例,到了她這裡的東西規格也只能是低的不能再低的東西了,衣服首飾就不說了,那是人家王氏挑剩下來才給她的,就這飯菜,別說跟賈母和王氏比,那是連廚娘們都比不過的。
  好在前世的邢薇原本就沒有過過大家戶的生活,也不齒這種鋪張浪費所以並不在乎,因此對於廚娘們的怠慢視而不見,並不曾鬧過,也因此讓人傳出了些閒話來,說邢氏原本就是破落戶,連銀子都捨不得打賞,寧願吃用下人都看不上的東西,邢薇聽說後也當作不知道,名聲這東西說來也是雙刃劍,今天看似褒貶她,何嘗不是在打賈母和王氏的臉?只是她們自己不自知罷了,反正自己不在乎,也巴不得樹個不管事的“受害人”的模樣出來,將來“罪責”也好少些,才不會因此而鬧騰,讓人看笑話呢。
  賈母也不是天天賜飯,老人家覺輕,夜裡再多起幾次,又不好睡懶覺,早晨起來等著兒媳婦請安,用飯,折騰一回也就乏了,正好可以去睡個回籠覺,像今天這樣留飯,多數是跟王氏有事商量。
  邢薇快速用過了飯,細嚼慢嚥的王氏也放下了筷子,兩人重新洗漱完畢重新回到賈母那裡,賈母揮了揮手,“老大媳婦先去吧,王氏留下。”
  邢薇才懶得管她們婆媳間商量什麼破事,很真誠的笑了笑:“老太太盡偏著兒媳,知道兒媳早上起的早,這會兒想要回去歇一會子。”給賈母告了退,出了榮壽堂,一路又溜溜達達的返回來。
  “老爺來了,”撩起簾子,就見賈赦正歪在刑薇常歇著的靠窗的美人靠上,懷裡抱著邢薇讓丫頭縫製的卡通版的動物抱枕,現代玩偶和古典美男的反差,令邢薇恍惚了片刻。
  “嗯,今天老太太可好?”大戶人家子女早晚要給父母請安,可各家規矩也不儘然相同,像榮國府,賈政要上衙門起的早,賈母又起不來,就免了賈政的早起請安,又不好厚此薄彼,讓心愛的小兒子落得不孝的名聲,於是連賈赦的早起請安一起免了。
  賈母的規矩都是照心情來,喜歡的賈政去了她看著就笑,一見賈赦不自然的就寒起了臉,於是賈政就住了榮禧堂,賈赦就住在花園子馬廄旁,為了不見賈赦給自己填堵,又免了兒子們的晚上問候禮,當然離得近的賈政那是抬腳就可以去賈母那裡坐坐,溝通溝通感情的。
  所以賈赦若不是賈母特意召見,想要知道賈母的消息還得通過邢薇或者下人的口。“老太太一切都好,只是今天特意留了弟妹說話,也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那薇例行公事的回答了賈赦的話,又把賈母留王氏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哦,王家來人了,王氏的娘和大兄,大嫂都去了,想必老太太要安慰王氏,你留下不大方便。”賈赦特意解釋了一下,賈母和王氏擠兌邢薇的事情她也知道,府裡關於邢薇的留言若不是賈母和王氏放縱,那個奴才敢如此詆毀當家主母?
  “原來如此”,邢薇感歎了一下,王氏也夠淒慘的了,父孝還沒有守完,這又要接著守母喪,大兄大嫂?那不是王仁和王熙鳳的爹娘,這會兒死了,那王熙鳳已經出生了?

[ 本帖最後由 ga1105 於 2015-12-5 20: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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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聲(糾錯)

  賈赦不自然的咳嗽了兩聲,“那個,我告訴你別出去亂說,說是王氏的大兄孝期······”賈赦咳嗽了一聲,拿眼睛瞟了瞟邢薇,一副你該明白了的意思,“她大嫂早產差點沒死,好在說是生下的女兒身體還挺壯實,應該養得活,倒是快把他們家老太太氣死了。”原來是邢薇把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賈赦挑了一下嘴角,冷哼了一聲:“兄弱第強,王家老爺子活著還好說,這才剛死,王家可不就出事了?”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知道?”邢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賈赦道,王子騰哎,四大家族最後的頂樑柱,現在居然就鋒芒畢露了?聽賈赦的意思,王家這一系列的事情可是更他脫不了干係的。
  “我以為你在家聽說的,事情已經過了幾個月了,王氏母親快脫不過去了才派的人來,王子騰襲爵的旨意都下來了,”賈赦解釋了一下,有些不解邢薇知道王氏大兄留下的女兒的名字卻不知道王子騰娘家的事,轉而一想,要不是四大家族盤根錯節,王子騰又娶的賈母的內侄女,他稍稍留意了一下,也不一定能夠探得如此詳細的內情。
  “天啊,王家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居然沒有通知王氏?”邢薇驚詫不已,“聽說王氏跟她這個大兄極好,都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倒是跟王子騰疏遠些,她娘要去了,大哥又丟了爵位,她該多傷心,”如今連王氏都不告訴,莫不是怕王氏回去站在她大兄一邊。”王氏瞧不起邢薇,也跟王熙鳳一樣愛顯擺娘家人,對這個大兄經常掛在嘴邊上,倒是很少提起王子騰。
  “王子勝出生的時候他爹跟老爺一樣在打仗,王家那時候老太太已經沒了,王子勝是跟著他母親長大的,等到王家老爺子回來,十分瞧不上王子勝個娘娘腔,想要親自教養他,可王老太太不肯,後來王子騰生下來不過幾個月就王家老爺子帶到了身邊教養,即使後來再上戰場也沒把他留在家裡。”史,王,賈,薛四家都是祖籍金陵,當初祖上跟著太祖發的家,因為動盪,早先都是把小輩人留在金陵,賈赦和王子勝倒算是發小,小時候沒少一起打過架,王子騰比他小幾歲,又在王家老爺子身邊長大,跟他倒是不熟。
  原來如此,難怪四大家族裡最後能頂用的只有王子騰,卻原來就他沒有“長於婦人之手”,難怪原著中王子騰以妹妹為主,並不怎麼給如親閨女般養大的王熙鳳做主了,大概這王子騰真是心中有鬼奪了兄長的爵,對與王熙鳳的疼愛也只是表面功夫罷了,要不然他會不認真教養王家唯一的男丁王仁?
  看來這王子勝也活不多久了,畢竟原著中,王仁和王熙鳳俱是被叔父如親子般養大的。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這些事情老太太恐怕知道,要不然王氏連自己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反而要老太太去告訴?王家雖說回了金陵守孝,可家裡的下人那個月不都要過來幾趟,王氏不知道這些,只能說有人封了口,你可別忘了,王子騰娶的可是老太太的內侄女。另外我可告訴你,以後在王氏和老太太面前別露了風聲,讓老太太罰你事小,丟了小命可別來怪我。”賈赦解釋了一句,又急忙警告了邢薇一番,賈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邢薇聊起王家的事來,還說的如此深入,這個女人夠聰明,僅憑三言兩語就能猜出事情不簡單,不愧能夠從那些如狼似虎的族人手中保住家產,撫養弟妹長大成人的女人。“哦,忘記說了,昨天大舅找到我,跟我商量你下月回去住對月的事情,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搬到了京城,就在槐樹胡同。”
  “啊,槐樹胡同,在什麼地方?”邢薇先前還沒有反應過來賈赦說的大舅是誰,又聽說商量自己回去住對月,才反應過來說的自己。
  “在西南上,因胡同裡有一顆幾百年的老槐樹命名,離天橋倒是不遠,很是熱鬧,”賈赦解釋了一下,見那薇似乎不知道邢家搬家的消息似的。
  邢薇早在前世就聽說過北京城是“東貴西富,北貧南賤,”也不知道這裡如何,但紅樓夢就是以清朝為北京描寫,想來差不太多,尤其是聽到天橋二字,那裡可是下九流聚集地,想來跟這北京城的格局跟前世差不多少了,想來那裡的房子便宜,消費低些才成為邢德全的首選,邢薇歎了口氣,“你知道,我家裡為了給我置辦嫁妝,所有的田地財物都變賣了,要不是我把壓箱銀拿回去,他們那裡能夠來住京城,可是若就這麼著讓他們回去金陵,我也著實不放心,瞞著老爺留他們住下來,是我的不是,還請老爺諒解我這做姐姐的私心。”邢薇沒有想過隱瞞賈赦,他在不中用,都能夠探聽到王家的隱情,自己枕邊人的事情會打聽不出來?邢薇暗忖,看來以後對賈赦要重新審視一番了,他可不是書上說的什麼百事不管,只知道跟一屋子小老婆玩鬧的人?
  邢氏不聲不響的把娘家人留在身邊,無非是想多照顧他們幾分罷了,不過這似乎跟老太太當初設想的不一樣,要不然也不會放著京城的閨秀不娶,給他從金陵老家聘回邢氏。“老太太可沒想過你會回娘家住對月,你可想好了怎麼回老太太?”賈赦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似乎半分替邢薇說好話的意思都沒有。
  “這還要想什麼,出嫁女兒回娘家住對月,千百年的風俗,又不是從我邢家興起來的,我還要現找藉口不成?老太太這麼講究的人,可不會讓人為了這點子事情讓人說嘴。”邢薇一邊回賈赦的話一邊找出自己的嫁妝單子出來看,邢德全在京城安家,雖然特意挑的物價相對便宜的槐樹胡同地段,可自古來京城居大不易,那房子也不知道是租的還是買的,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不能讓他和邢忠斷了讀書上進的路,沒有地吃喝都得花錢,一家四口指望兩個女人做點子針線能換幾個錢,還不得她這個長姐想辦法?
  可邢薇也只是困在榮國府大院子裡的一個女人而已,身為“主子”多做點活都遭人笑話,更不可能出去上班掙錢補貼娘家,只能拿自己嫁妝變賣幾個錢先應付一下了。
  賈赦了然,邢家的情況他如何不知,早先或許不會理會邢氏的窘況,可經過剛才對於王家的那番話,他改了主意,“我已經托了人給大舅和忠兒找了書院,束修什麼的不用你操心,弟妹和二妹那裡要是不好安排,你可使人接她們來榮國府。”
  邢薇也就聽聽而已,她才不會把弟媳婦和親妹妹接到榮國府來,若是真的聽了賈赦的話,她弟媳婦和妹妹進榮國府住上幾天,在世人的眼裡,她妹妹也別嫁人了,第第頭上的帽子不綠顏色也不正了。
  畢竟甯榮不分家,如今榮國府雖說還好些,可甯國府那邊已經有了亂象了。
  賈敬的母親龍氏出自書香世家,他雖說同樣因為賈代善常年奔波戰場不在家,可在母親的教導下居然考了個進士回來,算是四大家族下一輩中的“奇葩”,只是龍氏既要教導兒子,還要擔心在戰場上的丈夫,身體早早的就熬壞了,勉強給兒子娶了個媳婦就去了。賈代善本也受過傷,悲傷過度,身體每況愈下,突然聽聞守孝的兒子有了修仙的念頭,一口氣上不來也去了。
  這一下可好,賈敬妻子付氏根本就管不住丈夫,好在賈敬修道不參佛,還肯跟她生兒子,丈夫不顧家,付氏未免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溺愛的比寶玉更甚,付氏生怕賈珍跟他父親似的書讀多了移了性情,從不拘著賈珍讀書,小小年紀就在他屋裡就放了人,讓他多眷戀紅塵些,導致名聲早早的就壞了,後來只能聘了自己娘家的內侄女回來給賈珍。
  刑薇是知道賈珍還有一個胞妹惜春及續娶的尤氏的,現在賈璉才三歲不到,賈珍和小付氏才剛新婚,賈蓉還沒影呢。
  話扯遠了,賈珍名聲壞了那是母子兩個自己作的,賈赦這裡可就是有心人故意為之了。
  就目前來看,賈赦擁有的女人數目在刑薇看來還勉強可以,勳貴子弟像他這個年紀的四個侍妾算不得多,尤其以他子嗣來看,他的女人已經在“同輩”人中是“寒磣”的了,特別需要指出的是,他這四個女人中有三個都是“有來歷”的,不是他自己胡亂找的,唯一例外的“紅粉知己”在時下人的眼裡,還可以令人津津樂道一番並不算是很過份的事。
  反正賈赦已經早早的傳出了“穢亂”的名聲,要不然也不會在京城娶不了好人家女子,最終便宜了邢氏?
  “謝謝老爺了,兩個第第有了去處已經是千恩萬謝了,弟妹和二妹倒不用接過來,要不然還得看人臉色,我也少個地方走動,”兩個兄弟的花銷可是大頭,連學院都安排了,邢薇自然是喜不自禁,急忙起身給賈赦道福行禮,“可讓妾怎麼謝你?”
  “謝我還不容易?”賈赦眯起了色眼,上下打量了邢薇一番,別說,邢薇的樣貌別說金陵,就是在京城閨秀中也算是出挑的,尤其她跟時下窈窕纖弱的女子們不同的是,身材健康又知性,雖說出閣時年紀大了些,可也因為此,成長的很是完全,經過人事後,更顯得嬌豔欲滴,又是個懂得風情趣事的,在那方面也放得開,饒是賈赦經歷女人不少,也有些抗不住,竟然有些不敢常到她房裡。
  老太太打的什麼算盤他也略知一二,無非就是打壓自己抬舉二弟好在榮國府安安穩穩的當她的老封君罷了,所以才千里迢迢的回金陵給他聘了刑氏,他的名聲雖說被人傳壞了,可也還沒有到在京城娶不到妻子的地步,光是投到他面前的帖子都不知凡幾了。
  張氏本是賈赦祖本就不得老太太的意,要說婆婆兒媳是天生的冤家,賈赦還可以理解,畢竟他眼裡所見的,沒有幾個婆媳是真處的跟母女似的,可張氏和長子的死,讓賈赦冷了心,老太太連親孫子都能捨下,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呢?
  要不是為了祖宗基業,要不是掛念妻子掙命好不容易留下的璉兒,他真的想一死了之,再不濟學學敬大哥,找一個廟宇出家得了。
  賈赦可不想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再想到邢氏是老太太千挑萬選給自己找的,心裡也泛著膈應,才隔三差五的來她這裡一趟。
  原以為這女人會嫉妒,使些手段,弄點子事兒出來,不想她竟然欣然受了,半點動靜皆無,對於老太太和王氏的怠慢從來也不跟自己說,妾侍們的挑釁也視而不見,似乎自己並不是她在榮國府的依傍,似乎並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來。
  看來自己剛才一禿嚕出嘴的話一會兒出去就得趕緊安排人去給邢德全和邢忠找書院落實才是,不,還是自己親自去,免得事情辦不成,讓邢氏笑話,可不能讓邢氏認為自己光說話不辦實事的一個人。賈赦可沒有發覺,自己竟然開始十分關注起邢薇的感受來。早先不齒邢薇的賣身求榮,如今倒是有一絲的慶倖,幸虧邢氏還是有所求的。
  邢薇倒不知道賈赦在如此腹誹她,她倒有一點感悟,既然賈赦不是冷情的人,肯管自己娘家人,自己是不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些事情,畢竟自己已經成了邢夫人,原著中邢夫人那麼“不堪”也沒有見賈赦休她,自己比起邢氏來說,很清楚自己將來的形式,絕對不會拈酸吃醋,就更不可能和離或者被休棄,再者,眼下的邢家還得靠著榮國府才能過點好日子,自己也沒有理由現在離賈赦而去,過得十幾二十年,邢家也不見得能和榮國府抗衡,······似乎,除了抄家那一刻,這半輩子就得綁在賈赦這棵歪脖子樹上,他好自己就好,他被充軍流放,自己也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命。
  

  ☆、對月(糾錯)

  古代的男人就是女人頭上的一片天,男人可以掌控女人的生死,可以辦到女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女人只能夠依靠丈夫和兒子。
  賈母那麼能耐,能夠在榮國府作威作福,也只是借著孝道在兩個兒子媳婦之間玩平衡來掌控榮國府,若是沒有這兩個兒子,別說他是什麼皇帝的乳母、朝廷的誥命,也只能夠成為宗族禮法擺佈犧牲的對象,是過續兒子繼承家業,還是青燈古佛作伴,根本就沒有她說話的餘地,有個好娘家還好點,還有可能改嫁,再找一個,若是娘家敗落了,被人逼婚改嫁或是賣了,害死都有可能,邢薇來的時間不多,也鮮少出門,可從賈母和王氏的閒聊裡卻也聽說過。
  “老爺,有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邢薇思索片刻,終於開口道:“王氏大兄那事兒,老爺可有保留證據?”
  “這種事生怕人知道,有東西銷毀還來不及,還要保留證據?”四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何況賈赦原本猜測賈母有參與其中,更是要跟在後面擦乾淨屁股了。
  “老爺多慮了,老太太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即使有些動作,也不會汙了自己,或者還會借著這所謂的‘把柄’拿捏對方,”賈母可做過皇帝的乳母,乳養皇帝的時候,什麼手段沒有見過的,王子騰再能幹,能翻過老太太的五指山?若不然榮國公賈代善死了,賈赦只襲了個一等將軍的虛職,還能讓賈家掛著榮國公的招牌至今。
  畢竟當年陪皇帝打江山的功臣之家有起有落,可幾個曾經的皇帝的乳母們如今都是風光顯赫,皇帝固然念及舊情,可皇帝畢竟還是皇帝,他總歸也忌諱那些手握軍權和看過他昔日狼狽跟他一起嚼過草,喝過馬尿的人。
  人人都知道的原因,只是沒有人肯說出來罷了。否則賈母再用孝道壓賈赦,若不是後面有皇帝做靠山,賈赦也不一定會屈服,碩果僅存的同樣當過皇帝乳母的甄家老太太也被他們當祖宗一般的供養著。
  畢竟這時代禁錮女人的條條框框多的是,——孝道雖然大如天,可還有夫死從子來約束她,母命雖然要聽,可也不能淩駕與國法之上。“老爺跟王子騰對上,老太太勢必站在老爺這邊,若是老爺跟二老爺,璉兒跟珠兒對上呢,老太太會站在誰一邊?老爺頭上可還有個爵位呢!到底給誰,老爺也不一定能夠做的了老太太的主。”
  “可手中若是有了弟妹或者王子騰的‘證據’就不同了,老太太雖然偏心,少了外援,到底咱們的勝算要大些。”這世道如此,早出生幾年就是運氣,不管賈母為何視賈赦為眼中釘,她在偏愛賈政也不得不遵從規矩禮法,百年之後將榮國府傳給賈赦。
  賈政外表偽善,一副遵從賈母之命才住在榮禧堂的樣子,可若是他對爵位沒有奢望的話,也不會處處以賈赦為模,欲跟賈赦比肩,甚至要隱隱的壓制賈赦一頭,但賈政想要越過賈赦襲爵難度之大連賈母也望而卻步,最多只能夠讓心愛的小兒子竊居榮禧堂。可賈政卻不一定跟賈母這般“清明”,處處不如他的大哥就因為早生幾年占了這榮國府,得了祖宗傳下來的榮耀,他卻要在分家之後成為偏支,最終落得跟賈代孺之流一樣的下場?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他若爭爵,最大的助力必是王家,畢竟賈母再偏心,也要在外人面前端著“一碗水端平”的假像,否則她再說出來的話就失了公允,無法再幫賈政說話了。
  所以若是跟二房必有一爭的話,手中捏著王氏和王子騰的證據對賈赦這一房來說可是百利而無一害。
  在邢薇的心裡,若是能說動賈赦放棄榮國府的爵位才好,它不僅吊著賈府大房賈赦和二房賈政一家人,甚至連王家的王熙鳳都給吊了來,如果賈赦看不上這爵位,抽身而退呢?邢薇想來想去,賈赦在原著中似乎並沒犯什麼十惡不赦、天怒人怨的事情,別有用心娶鴛鴦,可以說是犯了賈母的忌諱,若是鴛鴦不是賈母的內管家,賈母未必不肯把鴛鴦給他。搶石呆子的扇子,最後不過是將自己兒子打了一頓,並沒有派人或自己動手去搶,要不是賈雨村獻殷勤,那扇子也不見得能到手。最後抄家時候的幾條罪名,好像根本沒有賈赦什麼責任,可最終卻依然由他這個襲爵人來承擔。
  賈赦在原著中仿佛是一個主角,卻又是以隱形人的身份出現著,整個文中離他不得,卻也沒有他多少戲份,最終又以他被流放而做了個結局,二房賈政一家最後還能夠“蘭桂齊芳”。
  說來他跟邢夫人一樣,也是尷尬人一個!
  可如果賈赦放棄這爵位不要,那所有的尷尬都成了空!賈母也沒有了制衡賈赦和賈政的必要,相反,王氏成了明公正道的當家夫人,還會如此“孝順”“敬畏”賈母嗎?
  穿越進紅樓並不可怕,可怕的你是大反派炮灰女配邢夫人,為了賈母的“慈愛”,王夫人的“慈善”,鳳姐的“爽利”,你不僅要“刻薄”“寡恩”“小氣”“摳門”“無事挑事”“萬人不靠”······。穿越紅樓不可怕,可怕的是穿成了邢夫人這個炮灰配角就悲慘了。
  即便邢薇這個蝴蝶翅膀不能改變原著的力量,賈璉依舊娶了王熙鳳的話,有了王氏謀害王熙鳳父母的“證據”也能夠離間她們姑侄之間的關係,最大程度也讓自己好過些。
  其實王氏不管有沒有插手王子騰奪嫡的事情,只要她將來的依靠是王子騰,邢薇就有辦法離間她和王熙鳳。
  王熙鳳再如何依靠王子騰生活,一旦她有了能力,也不會容忍“奪取”自己父母親爵位乃至他們生命讓自己成為孤女的人?以王熙鳳瑕疵必報的個性,不說證據確鑿,只要有點猜忌懷疑,就不一定會饒過王子騰和王氏,王子騰勢大,還是她的依靠,也鞭長莫及,那麼近身而居的王氏呢,勢必就會成為王熙鳳報復的對象,不說讓王氏跟王熙鳳自相殘殺,只別處處被她利用,成為她對付大房手中的槍就行。
  王氏會防備賈赦和自己甚至賈璉,哪怕提防王熙鳳可又要用她,接觸的多了總歸會漏些東西出來,有這樣一個“內奸”,賈赦的復辟之路想必走的也會容易些。
  邢薇既然決定了要跟賈赦“合作”,當然要為他和自己的利益考慮,即便不能夠挑唆賈赦和賈母的關係,也得在他心中樹立賈政欲“奪爵”的心思,讓賈赦心中有個防備,刺紮在心中,總有積膿的那一天。
  “說的什麼話,二弟雖然迂腐些,卻不會生出那樣的心思。”賈赦呵斥邢薇道,從美人靠上起身,伸手指著邢薇;“再說還有老太太在呢。”
  “老爺不要自欺欺人了,”邢薇冷笑一聲,“二老爺和王氏可不能做主給老爺聘我進門,老爺還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嗎?”
  “你,”賈赦頹廢的重新跌坐在美人靠上,“你不要因為老太太和王氏怠慢了你就心生怨氣,這也能扯到孩子們的頭上,孩子們才幾歲,老太太對你在不好,她還能活幾年,忍忍也就過去了,等老太太去了,你願意怎麼折騰王氏都隨你。”
  “怨氣?何必,”邢薇好心被猜忌,忘記了忌諱,有些口不擇言起來,“老爺都住馬廄了都沒有心生不滿,我又有什麼怨氣不平,老太太能活幾年?按老太太的身體和現在保養的樣子,八十歲是少的,九十、一百歲也有可能,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在不在,若是你有個什麼萬一,你確定這爵位能夠順利的傳給璉兒?再說,被老太太和王氏教養長大,你就能夠肯定他長大了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或許是我多慮了,璉兒能不能長大都說不定呢。”可她也不算是危言聳聽,書上賈母死在抄家的時候,那時候已經八十多歲了,若不是寶黛婚事波折耗費精神,抄家時候又受了驚嚇,老太太跟原來一樣保養的話,恐怕還能多活幾年。
  “你,簡直不可理喻。”賈赦終於領教了邢薇的毒舌,她語氣平平,沒有半絲起伏,卻句句直指自己內心深處,有心要駁斥邢薇的話,可他還真無話可說,自己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偏心,不是沒有懷疑過老太太想把爵位給二弟,可是,自己是老太太的長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她真的如此忍心?可想到張氏和瑚兒,賈赦又語結辯無可辯。“你以後再也不許這樣說,想也不要想,萬一不小心露出來讓人知道,別說我不救你。”說完甩了袖子氣吁吁的走了,再說下去他也怕自己惱羞成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對邢氏動手,他沒想到邢氏幾句話直逼自己內心深處,讓他恨不得反省自己到底是不是男人,妻子和兒子被人疑似害死,自己還能安心的在家裡坐著,看人家每天歌舞昇平?
  邢薇懶得理會賈赦,賈赦原本就不是她的期望,當然能夠開竅就試著和她博一把,不能還是得指望娘家兄弟們了,反正一開始她就沒有把賈赦列為改造物件。
  盯了半天手中的嫁妝單子,好歹挑出幾件個頭不大又稍微值錢點的東西了,回頭住對月的時候就是它們了,可老當東西也不是辦法,嫁妝總共也不多,進了當鋪也折不了多少銀子,還是要想個長遠的生錢法子才是。
  賈赦這一走差不多就小半個月沒到邢薇這裡來,賈府便都知道邢薇惹了賈赦,被賈赦厭棄了,幾個妾和通房也越發的在邢薇面前耀武揚威,就連王氏也嘲諷了邢薇幾次。
  就在這樣的氣氛下,賈母甚至沒有為難刑薇的“對月”之行,甚至還親自指定了幾樣禮物給刑薇帶回娘家,似乎在替兒子描補,避免了王氏籌辦禮物時候的敷衍應付,很是讓邢薇得了個意外之喜,畢竟老太太出手的東西相對與邢薇的那些嫁妝來說可都是價值不凡的東西了,比自己偷渡回去的可名正言順的多了。
  老太太大概以為這次的事多半是賈赦的錯,畢竟當時說的話很有些“大逆不道”,兩人早就清場無人知道內容,而邢薇這差不多一個月的表現來看,人雖然不靠譜了些,可相對來說賈赦在她心裡眼裡更不靠譜些。
  邢薇自是得意這幾天自己的演技,早在賈赦甩了袖子出門起,邢薇就知道自己必然要面臨賈母的責問,所幸賈母大概體諒她是新婦並沒有為難她,可王氏到底沒有忍住,於是邢薇客串了一把“小百花”差點沒把自己噁心死。邢薇黑了賈赦一把卻半點愧疚都沒有,她可什麼都沒說,表情配上點子似是而非的半截話,腦補什麼自己猜,至於為何賈母不信自己兒子,除了賈母偏心,還得算上賈赦自己人品的緣故。
  當然這也免不了賈赦的那些妾侍們的“配合”,賈赦那天動靜不小,幸虧兩人清了場,要不然也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些別的事情來,賈赦自然不會去說和刑氏“爭吵”的真相,那些妾侍住的近,問不出來,卻不會放過這個跟邢薇挑釁的好機會。
  試了一次,果然賈赦沒有替邢薇撐腰,於是越發的變本加厲,四個姨娘通房合夥輪番的留宿賈赦,加上賈赦因為那天的事情,不知道如何重新面對邢薇,於是便成了兩人吵架,賈赦半月不理刑薇。
  不管原來的邢氏會如何對待這些妾侍、通房們,如今換了邢薇,自然是不會管她們會不會使手段勾賈赦到她們房裡去,其實要不是為著以後的日子好過些,邢薇甚至巴不得那些人多留賈赦幾夜,免得她夜裡睡不好覺,邢薇雖說沒有潔癖,可這根黃瓜共用的人多了,也會嫌惡心。
  早在前世的時候邢薇就看過一個故事,說的是婆媳,夫妻,母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丈夫和妻子關係惡劣些,婆媳關係反而要好些,因為婆婆會因為兒子的壞脾氣而特意關照兒媳;反之,夫妻關係好了,婆婆會想方設法找媳婦茬,說是婆婆會嫉妒,怕兒子因為媳婦疏遠自己。    
  

  ☆、籌謀(糾錯)

  這個“理論”果然十分到有道理,不管賈母在乎賈赦與否,他對邢薇的對冷淡換來了賈母特恩讓邢薇住滿一個月,竟是讓邢薇非常滿意,恨不得下次多跟賈赦吵幾次嘴。
  要知道當初張氏有太婆婆和婆婆要服侍,只是象徵性的住了三天,王氏因為不管家,賈母又特意給心愛的兒媳婦面子也不過住了半個月,邢薇這一個月可真是賈母額外開恩了。
  為了表達自己的慈母情懷,賈母特意把賈赦叫來送邢薇,還特命陪邢薇多玩兒幾天再回來,擺明瞭要做和事佬。
  邢薇好笑不已,要是賈母知道自己跟賈赦吵架的真正原因,她對自己和賈赦還會如此“慈愛”嗎?
  賈家在內城,到外城西南上的槐樹胡同,因城裡不敢跑馬,小步慢走得滴溜溜小半天時間,上次回門邢薇已經領教了坐馬車的滋味,這次出門自然有所準備,所以當賈赦出了甯榮街預備爬上邢薇坐的馬車的時候,當即傻了眼。
  “這是,”褥子抱枕什麼的堆了一堆,邢薇躺在中間要不是滿頭的黑髮都找不著她人在那裡,正隨著馬車的搖晃一搖一晃睡的正香。
  “老爺,太太把能帶的被褥全裝在了車上,”高臥軟枕,搖搖晃晃的很容易進入夢鄉,不大一會兒功夫,邢薇就睡著了,因為那薇帶的被褥太多,陪侍的丫鬟也沒有地方坐,於是只好跟趕車的車夫坐在車轅上,聽見賈赦問,喜翠答的都小心翼翼,在她看來,邢薇這是找藉口把所有能偷渡會娘家的東西都帶走了,包括褥子和被子。
  賈赦眉頭皺了皺,自己是坐還是不坐?騎馬是快些可是為了等邢薇的馬車,他也得在馬背上搖晃小半天時間,還得被街上的閒人當猴子瞅來湊去的沒個趣味。
  賈赦給自己找了個藉口,早先倒也罷了現在看到邢薇如此“逍遙”更是看不過去,當即爬了上去,“你倒是會享受,”馬車本來就不大寬敞,被子抱枕加上邢薇,那有賈赦落腳的地,剛挨著邢薇坐了,就把上了馬車搖晃著就睡著了那薇給壓醒了,睜眼見是這位,只好往邊上挪了挪,賈赦剛坐上感覺軟綿綿、搖搖晃晃的還真舒服,學著邢薇臥倒了。
  “走吧,”賈赦高聲知會王善寶,“到了提前叫爺一聲,”躺的舒服了要是睡過頭了就不好看了,都安排好了,賈赦見那薇轉眼就又睡著了,也安心的閉上眼睛。
  “姐夫?”邢德全跟上次邢薇回門一樣冒失,見了敲門的王善寶就直奔馬車而來,一掀開車簾子卻被車箱裡抱著褥子和抱枕的賈赦嚇了一跳,又低頭去找邢薇,“我姐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睡的太香了沒叫醒,”在小舅子面前丟了臉,賈赦臉紅了一下,這鋪的也太多太軟了,他睡了一路,真是一覺好眠不想醒來,可睡慣了硬木板炕褥子的賈赦現在要起了,才知道腰酸了。
  隨後兩天看著活蹦亂跳、健步如飛而自己幾乎直不起來腰的賈赦才開始反省,自己絕對是養尊處優當老爺當的,從今以後得多鍛煉身體才行了,才這麼一個軟鋪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白白讓刑薇嘲笑了兩天。
  反正寧願他相信邢薇嘲笑他是當老爺養尊處優慣了的也不肯承認自己是真的老了。
  第三天賈赦還要躺著,被邢薇死拉活拽的給折騰起來:“你只會越躺越難受,起來運動運動就好了。”又當賈赦小孩子般的引誘著,“去看我的烤爐,出產品了,去嘗嘗,可好吃了。”
  邢薇嫁妝有限,加上也不能夠讓弟弟妹妹養成靠著她或依附賈府的思想,只能替他們想個長久生錢的法子。都說“吃、穿、住、行”是人們離不了也非常掙錢的東西,那薇不離俗套,首當其衝想的就是“吃”了,主要也是圖他本錢可大可小,周轉也快。尤其是邢德全和邢忠將來還要走科舉之路,弟妹氏和二妹乃女眷不便抛頭露面且也做不了多大的生意,最為簡單且不必很佔用人手且周轉還快本錢且少的還是做點心和熟食了,這些東西可在後院操作,有些食材如果沒有獨家配料和秘方,別人很難學到自家的原汁原味。
  邢薇前世作為一個單身大齡青年,打發業餘時間的事情除了上網就是“吃”,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不僅親身穿街走巷,山南海北的去“試吃”,還搜集了不少食單、配方,作為一個資深“吃貨”,更是沒少動手操作,點心更是邢薇的得意之作,更是隔三差五的做上一回去跟“食友”們交流顯擺一番,所以一想到掙錢的門路,邢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點心了。
  而且那德全新買的這處房子原本就是商住兩用,臨街商鋪後院住人,十分的方便,倒是免得邢薇另外想辦法租店鋪了,自家只管加工批發,雖說少賺點,可暫時也只能如此。
  再者這槐樹胡同說是西城,其實是槐樹胡同人為了好聽自己叫的,它是西城和南城的交界偏西第二條巷子,這裡住的多是經紀,行頭,小商戶,掌櫃帳房先生等有固定收入來源的人家,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俱全且都是稍微拔尖,出去也都有些頭臉的。
  邢德全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並不瞭解,聽了邢薇的建議,找稍微便宜又相對安全還要方便的地方,原本是本著銀子少,打算租房的,可被經紀三兩句一忽悠,就由租成買了。
  賈赦先前進門的時候因為邢薇沒有睡醒,直接坐著馬車進了門,下了扯就被迎進了上房,寒暄過後用了飯菜邢德全要陪著新姐夫的,可邢薇看出賈赦不大舒服,又加上要跟邢德全商量事情,便安排賈赦休息。這久不運動突然爬山的人都知道,活動過了別歇著還好,一旦躺下休息,睡一覺起來那身上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賈代善行伍出身,賈赦小時候倒也被父親逼著練過幾天武藝,可因為吃不了苦,祖母也護的緊,最終連個花架子都沒有練出來就被賈代善放棄了,用賈代善一句來說,“別出去讓人看見丟了老夫的人,”正猴的時候且那樣,別說養尊處優了二十年,骨頭越發的懶了,不說爬山幹活,單這鬆軟的床鋪睡了一路兩天都沒有恢復過來。
  邢薇也咩有料到賈赦這樣,她這次來就是有目的的,早計畫好了許多事情要做,原本害怕賈赦不喜阻攔,卻不想他躺在炕上兩天沒怎麼動彈,倒是便宜她狠狠的使喚了原本該伺候賈赦的王善寶他們兩天。
  人多好辦事加上榮國府的名頭響亮,不過兩天的時間,邢薇的烤爐就大功告成了,先前實驗了一爐,效果還不錯,邢薇這才想起賈赦來,心裡有愧,連忙跑來喊賈赦嘗點心。
  卻不料點心還沒有嘗到,“我名下還有幾個院子空著,讓大舅他們擇一處搬過去住得了。”邢薇自認為還可以的新宅在賈赦眼裡連侯府後街給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他賈赦怠慢?
  “不用,這裡人員複雜,正好讓德全跟他們學學人情世故,家裡早先也沒有人教他,如今只好讓他多吃吃苦頭了。”邢薇倒是不覺得這裡房子擠挨,前世她想買這樣的一套院子就是把她剁吧剁吧賣了都買不起。不是邢薇矯情,放著賈赦的大院子不讓娘家姊妹們去住,邢氏嫁到賈家本就是寸令沾光到心思,可如今換了邢薇卻不願意邢家跟賈家走到太近,正好借著這個住的地方說出來,免得顯得突兀。
  邢氏原來一心要兩個第第讀書走仕途,基本不許他們理家事,耽擱於後宅,要是邢氏自梳在家倒也罷了,只要兄弟媳婦不埋怨,她倒是可以替他們掌家到老,可是如今邢氏嫁了人,兩個第第在不通人情世故就不行了。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那薇的兄弟媳婦魏氏,邢氏當初為了自己留在家裡不受兄弟媳婦擠兌,特意給邢德全娶妻魏氏,魏氏幼年失怙,先是跟著叔父、嬸母過了幾年寄人籬下的苦日子,後來才被她的親舅舅接到身邊,雖說舅父、舅母待她如親女兒般,可童年的記憶深刻,魏氏賢慧能幹有餘而性格十分軟弱可欺,早先邢氏沒打算嫁人給弟弟聘妻魏氏免得出現紛爭,如今卻也替邢德全撐不起內宅。
  好在這魏氏雖說性格懦弱些,人卻很正直,且也年輕,加上邢薇原本就打算好好的調教家裡的幾兄妹,如今加上一個魏氏也不多,時間有限,在請來的工人修烤爐的功夫邢薇在廚房教給她和二妹邢芸幾個點心方子,只說是在榮國府偷學的。
  邢氏如今的處境反倒不必多說,家裡弟妹及魏氏都已經知道,除了懊悔只能心疼,姐弟幾個見邢薇如此顧念他們,一直發誓好好掙錢養家,讓邢薇多保重自己,免得讓他們擔心,倒是令邢薇十分感動,越是如此,自然不會為了短時的安逸把他們陷入悲慘的未來。
  賈赦一片好心被刑薇白付,突然覺得有些尷尬,尤其邢薇說者無心他聽著卻有刺耳,邢德全才幾歲,就被邢薇這麼殘酷的逼著長大,他卻是快三十的人了,早就娶妻生子,還是榮國府的一等將軍,卻是什麼正經事都沒有幹過,只知道躺在祖宗餘蔭上吃喝享樂的二世祖。若是換了以前,他或許不會有什麼想法,可在這憋柩的小院,他突然沒有了勇氣,畢竟邢家也曾經富貴過,邢薇年紀雖小,經歷的卻比他多的多,甚至她一個女子都能撐起一個家,照顧弟弟妹妹們平安長大。
  賈赦忽然的覺得自己在邢薇面前矮了一大截,十分的尷尬起來,忙顧左右而言他道,“這是什麼味道?”。
  “啊,我做的點心。”這是邢薇替邢家考慮的生財項目之一,主要是配方什麼的不是問題,再就是女人上手快,也不算很累,還不用抛頭露面。原本那薇還擔心烤箱不好解決,誰知道邢德全當初買房子時候的經紀是個能耐人,三教九流的都認識,推薦了一個據說給宮裡做過爐灶的老師傅過來,經過跟邢薇溝通,真的建好了烤爐,雖說溫度火候完全需要經驗摸索,費力了些,做出來的點心也不能夠和前世想比,可有了刑薇的獨家秘方,這些西點在京城應該還是很有噱頭的。
  “聞著味道還可以吧?一會兒你嘗嘗,看味道如何。”做點心有一樣好處,單香味都能夠飄十裡去,連廣告都不用做,就能夠把人勾過來買,只前世的口味不知道現在的人習慣不習慣,賈赦生於侯門,連內造的點心也用過不少,倒是極好的評鑒專家了。
  可惜賈赦每個嘗了一口,只道了兩個“尚可”就再無其他了,令邢薇鬱悶不已。
  這也是邢薇有些強人所難,賈赦乃男子,若是酒,菜,茶,甚至品小曲,賞女人什麼的,他恐怕還能說個一二三,偏邢薇拿這些女人愛吃的點心來,讓賈赦如何能夠說個新鮮話出來?
  邢薇對賈赦的評價無可奈何,尤其有外人在場自然更不能說什麼,只好轉頭表達對經濟陳楷的謝意,不沾親帶故的人家跑前跑後的張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陳楷就是賣房給邢德全的經濟,也是邢家如今的鄰居,原本邢德全打算租房的,自然去了牙行,第一遇到的就是陳楷,他祖孫幾代俱是經紀,沒幾句話就把邢德全租房變了賣,等到邢德全反應過來,連合約都簽好了,原本邢薇對他是有些不喜的,怕邢德全跟了這樣油滑世故的人做鄰居,會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賈赦見邢薇與陌生男子談生意世故老練的樣子心裡眼裡暗火湧動,可這是邢薇的娘家,他也是有身份的人,總不能夠跟一個下九流的人生氣,且邢薇行為坦蕩,並無對不起他的地方,在他心先有了不如一個女人的念頭,也沒有底氣跟最有資格發火的邢薇置氣,憋的他連妒火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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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口(糾錯)

  “老大最近忙活什麼呢?”賈母很是不解,大兒子陪媳婦回了趟娘家,回來怎麼就變的神出鬼沒起來,雖說是為了照顧老二才免了老大的請安,可是老大總隔三差五的找藉口過來串門看看她這老太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他自己不過來不說,連帶著邢氏也是除了例行請安連人影也不見了,這可不行,雖說是討厭大兒子夫妻二人,可討厭歸討厭,這兩口子要是不聽話了,老太太可是不依的:“連人影都見不到了,他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太婆?”
  邢薇雖說一身的毛病,卻是個極知道自己榮辱皆系在丈夫身上的人,任憑賈赦留宿通房姨娘那裡,從不違拗賈赦,賈母雖說對此十分滿意,只心底也有些失望,原以為給老大娶個貌美的好拴住他的心,省的在胡鬧敗壞榮國府的名聲,連累她也落個教子無方的名聲,結果這邢氏也太識時務了些,見賈敢怠慢她居然也學樣,不過賈母現在懶得她算帳,主要是不願意落了身份跟這糊塗東西一起掉份子。
  邢薇正老神在在的坐著欣賞賈母與王氏的婆媳互動,不妨賈母突然的把話題拋到了她身上,張嘴還是問責賈赦,頓了一下急忙起身:“老太太息怒,並不是老爺不孝不來給老太太請安,只是······,”邢薇頓了一下,面有難色,見老太太又拉下了臉,急忙道:“老爺本不讓說,說是要給老太太一個驚喜,可,······如今老太太問起來了,兒媳並不敢隱瞞,實在是老爺惦記著老太太的生日,早早的去踅摸禮物去了。”賈母可是偏心慣了的,掌控欲又強,原來對賈赦不聞不問的,今天問到頭上來,可見是不滿了,邢薇可不會傻乎乎的給她個發作的藉口來讓自己為難,好聽的話人人都會說也有的是人愛聽,反正現在賈赦犯了神經病,也不知道鼓搗什麼東西,拿來給賈母做禮物,應該很能夠代表他的心意吧?
  “啊,”賈母以為邢薇會給賈赦找一個別的藉口來敷衍她,畢竟賈赦曾經有過前情,那嚴氏可不就是賈赦在外野了幾天突然帶進府裡來的,······只賈母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我的生日還早著呢,”餘音未落,被邢薇一句話弄得措手不及的王氏也急忙表孝心,“雖說還早,可我們老爺也早就吩咐人去淘換東西去了,說勢必要讓老太太這個生日過的高興開心,與以往不同。”
  賈母的生日八月才到,這才五月過半,還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兩個兒媳婦都說兒子們已經想著且親自動手踅摸禮物去了,由不得她不開心,招手喚刑氏到了跟前,十分罕見的親自拉了邢薇的手,吩咐道,“你告訴老大,時候還早呢,不著急,什麼禮物不禮物的,別累壞了身體就是他孝敬我最好的禮物了。”
  “這都是老太太教育有方,二弟那麼忙都惦記著老太太的生日,吩咐人下去料理了,我們老爺說了,與其每日裡在家裡閑著磕牙打鬧,還不如親力親為才顯得心誠不是。”邢薇急忙替賈赦表功,老太太都這麼煽情了,她也不能白聽了不是,只是現在自己說話這麼滿,賈赦折騰的東西將來拿出來讓老太太失望可怎麼辦?
  “可不是嗎,我們老爺早就說了,要不是這職務拖累,他也恨不得親自去替老太太淘換些東西呢,”王氏急忙賠笑,卻有些勉強。等會兒老爺回來了,且要跟他商量一下今年老太太生辰的事情,心裡想著卻忍不住瞥了一眼邢薇,原本老太太的生日禮物都是例行的衣服首飾和擺件什麼的,可是今年老太太的生日還早,大老爺那裡怎麼這麼早就踅摸了起來?回頭還得讓人打聽打聽去才行,也不知道他們今年會送些什麼,可不能給他們比下去才行。雖說時間還早,準備禮物的時間還長,可王氏向來看不起刑薇,如今在賈母面前讓她出了風頭,自覺十分不滿。賈赦什麼人她還不知道,這麼多年了,整日裡胡鬧把老太太氣的心口疼,那裡會這麼有孝心,看來多數還是這邢氏的主意,說來也是,邢氏雖說是填方,卻是名正言順的榮國府當家太太,她沒進門都幾個月了,也該動心思了。
  王氏越想越著急,眼看著老太太被邢氏奉承的越發笑的彌勒佛一般,越覺得自己思量的不錯,神思就越發的恍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刑氏拉著她跟老太太告退,還渾渾噩噩的,一路回到二房還在尋思自己面臨的危機。
  老太太偏心賈政才能讓她也跟著沾光當家,可大老爺也是老太太身上掉下來的肉,老太太再生氣也沒有想過拿了他的爵位給賈政的念頭,可見還是顧念這這個兒子的,如今賈赦在邢氏的規勸下開始巴結老太太,萬一老太太那天被哄的高興了,拿管家權去犒勞賈赦夫妻,那他們兩口子怎麼辦?這還是只是一件,還有更要命的,榮國府畢竟歸賈赦繼承,因為老太太還在,賈政才能繼續住下去,一旦那天老太太去了或者提早分家,那他們二房只能夠卷起鋪蓋分家滾蛋,不說王氏想的悲觀,實在是她自來看不起賈赦,因著賈母太偏心賈政,早就肖想過這榮國府的爵位和家產,不止一次的想過如何把賈赦掃地出門,最好還是淨身出戶的好,如今以己度人,總覺得自己不久就會賈赦倆口子趕出家門。
  說來也是她倒楣,有爵位的人家自古以來分家與平民百姓多有不同,嫡次子最多多隻能夠得到家產的三份,這還只是兩個兒子的,若是嫡子或者庶子多的,卻連這三份都不能了,只因為祖宗有例,分家時候不能算祭田、祖產和功勳田,御賜的貢品什麼的。
  跟著老太太他們二房是榮國府二老爺,一旦分家就算是得到全部的榮國府家產,賈政也不過是個工部的六品小官,在京城裡連個什麼都不是,她昔日的王家大姑娘,現在的榮國府當家二太太就淪落成了處處巴結人,看人臉色過日子的了,大到房間格局,傢俱擺件,小到衣服首飾,有些只能夠在榮國府使用穿戴,一旦分家了就違制不敢用,不說別的,出門坐車都得遵照品級一匹駑馬騾子油布車,都······那裡有現在的風光。
  為何賈政不是長子,為何一直渾渾噩噩的大老爺突然變了性子,開始奉承起老太太來了,老太太可千萬別被老大兩口子給哄暈了才是啊,那個邢氏也是,沒事舛錯大老爺做什麼?自己以前還真是小瞧了她了,早知道如此,當初為何舛措著老太太給賈赦娶了邢氏,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不說王氏在那裡暗暗咬牙切齒的詛咒邢氏,只說邢薇這裡卻暗自笑翻了天,不管賈赦能不能夠給賈母一個“驚喜”,反正她海口算是誇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就讓賈赦去頭疼吧。
  “太太,”喜翠卻是擔心不已,剛才是她陪著邢薇,邢薇的話自然是都聽到了,不止如此,就連賈赦這一段時間早出晚歸的她也看在心裡,當然知道賈赦並不是在給老太太準備什麼禮物了,就連老太太的具體生辰,也是她們前幾天才打聽出來,昨晚上主僕無事閒聊才發過愁的,可不知道今天就被太太給拿出來捧奉了老太太一番,難得的還得了老太太一番誇讚?“先不說老爺的禮物如何,只太太您可準備給老太太準備什麼生日禮物呢?”
  “我的禮物且先不急,等老爺回來再說,”昨晚上主僕幾個可是愁了半宿,主要是邢薇嫁妝底子薄,又把稍微值錢的都偷渡回了娘家,現在可是比當初還窮,就是都賣了也不見得能夠買得起一件令賈母入眼的禮物來。
  “說到這裡,太太也不該這麼任性,老爺辦不到,他丟臉你也好看不了不是?”紅鑰本不知道這主僕兩個打什麼啞謎,一會兒禮物,一會兒老爺的,等到喜翠給她學了在賈母那裡的話後也幫著規勸道:“不管老爺對太太如何,太太總該顧著老爺的面子才是,老爺好了,太太才能好啊。”
  兩個陪嫁丫鬟跟她們的主子一樣的識時務,一個勁的勸邢薇多照顧賈赦的意思,夫妻一心,前後算起來,邢薇來了也四五個月了,就是忍者神龜也該爆發了,加上上一次住對月賈母好容易善心大發的讓邢薇回去住一個月,卻不知道賈赦發了什麼神經,不過住了幾天時間就鬧著要回來,他自己回來不算,還不肯留著邢薇在娘家多住幾天,鬧得邢薇憋了一肚子的氣,剛才雖說是黑了賈赦一把,卻也總算是出了前一段時間存的那一口郁氣,邢薇心裡舒暢不少。
  “你們且先不囉嗦,只去找人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找到羊毛或者兔毛的線來,只要弄來這個,老太太的禮物就不愁了,”賈母的生日在八月初三,已經是秋天了,天氣多少已經轉涼了,刑薇針線活不咋地,可毛衣還是能夠織的,到時候拿來做禮物,總也能夠把賈母這個生日禮物對付過去。至於價值問題,邢薇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一個她根本沒錢,這賈母知道,原不必要打腫臉充胖子,二個只要這原材料能夠尋來織出來,包管算是這個世界第一件,那王氏花多少錢也賣不來,單這獨一份也夠挑王氏一頭的了。
  “為了以防萬一這毛線不好找,你們幫我找一些做鞋的東西預備起來,我再給老太太做雙鞋,”這古代宅門裡婦人之間送禮物也很有意思,小姑娘間一方帕子,一個荷包、一把扇子,就能夠當做禮物互相贈送,生日中拿來做禮物也不失禮。兒媳婦給婆婆的孝敬,做衣服,鞋襪,抹額什麼的自然也可以且中規中矩不出風頭又很貼心,織毛衣是圖個稀罕或許能夠壓王氏一頭,可萬一尋不著,這做雙鞋備著也不至於空手不是。
  說來邢薇倒是寧願給老太太織毛衣也不願意做鞋的,畢竟織毛衣雖說是用時長了些,可倒底在前世織過且能夠保證織出來穿來還算是合身,這鞋子她可是從來都是買現成的穿,從來沒有親自做過,而且現在穿的鞋都是手納的千層底,鞋幫子上還得繡花,這些她前世看奶奶做過,當初看著稀罕,如今想想都手怵。
  賈赦回來的時候,邢薇已經開始納上鞋底了,這還是喜翠出的贊助,拿來給邢薇練手的。“吆,這是做什麼呢,怎麼突然想起來做鞋了?”賈赦難得見邢薇動針線,很是稀罕,只看邢薇笨拙的樣子,很是欣慰,原來這丫頭也是該會的不會,不該會的瞎折騰。
  他可不承認自己這是給自己打氣,找藉口壓邢薇一頭。
  自在刑家見著邢薇幫娣娣妹妹們張羅生計起,賈赦突然有種反思人生的感悟,原來沒有覺得自己當二世祖是丟人的事情,現在卻覺得一個女人都能夠養家,自己卻連個銀子角都沒有掙回來過,尤其從邢家回來在外面遊蕩了幾天後,更加做實了自己是個吃祖宗飯的廢物。
  因為看到邢氏就會想到自己的無能,賈赦越發的連刑薇都不願意見了,只天天宿在姨娘屋裡,只這刑氏依舊跟往常一樣,從來不打發人問他一下,越發弄得賈赦氣悶加懊喪,覺得刑薇著實瞧不起他,自己在他眼裡根本就是可有可無。今天回來見刑氏終於派人來找,心裡竟然有些莫名的欣慰,只是看到刑薇這樣,卻有些稀罕,原來她不會女工,這可是該會的不會,不該折騰的瞎折騰。
  “這不是給老太太準備生日禮物的嘛,哎呦,”刑薇前世的針線活勉強能夠縫個扣子,補個開襠褲什麼的,現在上來就做這麼高難度的活,實在是自己找虐。
  

  ☆、心傷(糾錯)

  這不,手指頭又被針鼻紮了一下,她只看到人家本土姑娘做活似乎很簡單,可到了她手上,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收養不協調的人,手指頭根本就不聽話,針總紮偏不說,針鼻和丁頁針老打滑,好不容易把針找准了地方紮進了鞋底裡,她手指頭又不會使勁,細細的一根針竟然跟吸住了一般紋絲不動,根本就拔不出來。“要是有老虎鉗子就好了,”邢薇嘀咕了一聲,看賈赦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熱鬧,生氣的把鞋底塞在他手裡,“你幫我把針穿了,我手老打滑。”
  “啊,你也就這麼點子能耐,”賈赦長這麼大那裡拿過針?也從來沒有敢使他幹針線活,不過刑氏可是頭一次“求”他,駁回去似乎很讓她丟面子?賈赦笨拙的拿起鞋來,學著邢薇的樣子拔針,原以為自己力氣比邢薇大,怎麼的還不給拔出,不曾想,這小小的針頭十分狡猾,不僅紋絲不動不說,還因為他不會使力氣,打滑了不說,還給劃了一道血口子。
  邢薇急忙抓了他的手指頭塞進嘴裡吸血,匆匆趕緊來的喜翠進來,來不及彙報事情,看兩人這動靜,急忙捧了痰盂過來,邢薇把血水吐了出來,拿出賈赦的手指頭來看:“還不如我呢,你怎麼會把無名指傷到呢,它又不用拔針?真是,比我還笨。”
  賈赦苦笑:“爺給你幫忙幹活受傷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還敢埋怨爺?”不過看剛才刑氏這緊張的樣子,倒是感覺十分的好啊。
  “人笨,還好意思表功?”邢薇白了他一眼,吩咐喜翠去找藥,幫賈赦包紮傷口。
  “不用了吧,沒多大點子事,”賈赦滿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現在天熱,容易感染,還是小心點的好,再說一會兒老太太說不定要叫你過去,萬一讓她看見這個,你可怎麼解釋?”
  “老太太為什麼找我?還有你剛才說什麼來著,老太太的生日在八月初,這麼早你準備什麼禮物,因為不會做鞋,提早練手是吧?”賈赦很有些幸災樂禍,她知道刑薇沒有錢,給賈母動手準備禮物原本是人之常情和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忍不住就是想要拿來笑話她一番。
  “還不是你最近總不著家,老太太問起來,我胡謅說你給老太太準備禮物去了。”邢薇一點沒有給賈赦“找事”兒了的感覺,把老太太的質問賈赦的話和語氣學了一遍,又說了當時自己的應對,“我也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麼,說別的怕你挨駡,剛好前幾天打聽到老太太的生日在八月,於是就順口拿來給你打掩護了,不過我看老太太的樣子很開心,說不得一會兒就要讓人傳你去表揚表揚了。”
  “大老爺回來了嗎,”邢薇話音才落,就聽得院子裡有人問起賈赦,邢薇仔細聽了一下,跟賈赦使眼色,“看,我沒有說錯吧,是賴嬤嬤。”
  賈赦揚了揚手,給邢薇看她被包的粽子手,“爺現在不想去,你幫爺打發了。”賈赦很是鬱悶,早沒有了剛才笑話邢薇的勁頭,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往年賈母的生日他都是拿銀子現賣或者在老庫裡找找,反正不管他送什麼,老太太都是不滿意,現在想薇討好賣乖的許了特殊的禮物,更是為難他,還不如跟往常一樣花銀子買些什麼呢,以前他或許會有些自信,經過這一段時間,他打算認命了,自己就是個混吃等死當二世祖的命,那裡有什麼本事去掙錢養活自己還給老太太準備特殊的禮物?
  邢薇眼珠一轉,把賈赦拉到裡屋的榻上躺著,吩咐道,“幸虧剛才直接回來了,連衣服還沒有換,”又給賈赦擺姿勢,“你一會兒就把這只受傷手個露出來,聽我的話來配合行動。”耳聽著賴嬤嬤的聲音就到了門口,邢薇的臉上也換了憂色,嘴裡道:“雖說老爺說要親自動手給老太太預備禮物,可您也得愛惜自個不是,看這手傷的,回頭讓老太太知道,還不得心疼死”
  邢薇和賈赦演戲,自然聲音不小,剛準備挑簾子進來的賴嬤嬤模糊著聽了,急忙拉過一旁的紅鑰輕聲問,紅鑰那裡知道,急忙看向喜翠,喜翠眼見著邢薇剛才幫忙賈赦包紮傷口,雖然不知道賈赦怎麼傷到的,可邢薇先前在老太太那裡說的話以及剛才賈赦兩口子的互動她都看在眼裡,自然不會給邢薇拆臺:“老爺帶著傷回來的,似乎很不輕,可老爺愣是不讓請大夫,說是怕驚動老太太,太太剛才幫著老爺包紮完,”說著拿眼睛去掃剛才給賈赦包紮用的東西,還有那痰盂裡的血水為證,看著倒也很是觸目驚心。
  賴嬤嬤是賈母的陪嫁丫頭,跟平兒和王熙鳳的關係一樣,也是四個陪嫁丫頭僅剩的一個,只因為她會揣摩主子的心思,還因為她沒有肖想賈代善,早早的就配了人,所以非常得賈母的器重,在這府裡說是半個主子也不為過。
  原來她過來賈赦這裡傳話,根本就是見門就進,沒有通傳的習慣,看了這些東西才想起剛才在賈母那裡邢氏說過的話,心裡不禁尋思開了,看來大老爺是真的在親自替老太太準備生日禮物?邢氏剛才說的那麼懇切,那麼信誓旦旦,等她走了,老太太冷靜下來,心裡也犯了嘀咕,過了一氣兒,總是有些懷疑,聽到大老爺回來了,這才派她來打聽打聽,看看動靜,現在看來,倒是確有其事了?
  “老爺、太太,賴嬤嬤來了,”喜翠見賴嬤嬤變了臉色,知道邊鼓敲得差不多了,才往裡面通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賴嬤嬤搶先一步掀開簾子,就見刑薇和賈赦忙著往被子你藏著什麼東西,聯想到剛才看見的東西,應該是賈赦那受傷後包紮了的手?
  “大老爺受傷了怎麼不找大夫來看一看,讓老太太知道了該多麼的傷心啊,”賴嬤嬤自持身份,幾步強上來擠過邢薇,把賈赦的手從被裡掏了出來,賈赦配合的吸了一口氣,賴嬤嬤急道;“啊,傷的這麼重,趕緊請大夫啊,”邢薇前世受傷了視傷口大小有各種各樣的創可貼可以應急,這裡可沒有那東西,頭一次包紮,還怕敷的藥漏出來,難免就包的大了些,半個手掌幾乎都纏上了繃帶,讓賴嬤嬤弄不清賈赦傷的到底有多重,剛好他那麼一吸氣,似乎傷的不輕的樣子,賴嬤嬤表現慣了的,做張做智的咋呼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賈赦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似的,若不是她的目光掃向了邢薇,露出那審視、埋怨和質問的意思,似乎是責問邢薇故意壓著不給他請大夫般。
  邢薇心裡冷笑,雖說是因為自己讓賈赦受的傷,可這奴才也太以老賣老了,平時就不大給面子不說,待賈赦和賈政也是區別對待,特別的會揣摩賈母的心意行事。
  原本邢薇並沒有高人一等瞧不起當奴才的,比如她待紅鑰和喜翠就很是隨便,有些前世裡同事或者閨米般的相處,很快的就換了她們真心和默契。
  賴嬤嬤和這些賈府的奴才們瞧不起她,邢薇也從來沒有當做一回事,本來麼,前世的某些人敬業到都能夠配上司做二人運動,扒高踩低、排擠人的也不是沒有見過。形勢比人強啊,誰讓自己如今成了邢氏呢,邢薇求救般的上去攥住賴嬤嬤的手,臉上掐媚的笑讓賈赦看著格外的刺眼,平時這老乞婆就是這麼對自己的嫡妻的?
  “嬤嬤您來的正好,勸老爺答應找大夫看一下吧,您看這傷的,我勸了半天,老爺生怕老太太知道了上火,只說不礙事,怎麼也不肯看大夫。”說著就把賈赦的手從賴嬤嬤手裡搶了過來,做勢要去拆給賈赦包成粽子般的手,邢薇前世受傷了用創可貼一帖就完事,這裡可沒有那東西,又是頭一次給人包紮傷口,怕包的藥撒出來,難免多包了幾層,差不多把半個手掌都給包上了,不知內裡的看著嚇人,加上剛才賈赦配合的那麼一吸氣,賴嬤嬤越發的弄不清賈赦到底傷的有多重了。
  賈赦自然不領刑薇的情甩開邢薇的手,發火道:“都說了,破了點子油皮,多大點子事兒,請什麼大夫,要不是你瞎嘮叨,爺連包都不想包,傳出去還不夠丟人的。”賈赦轉頭又沖賴嬤嬤吼道,“也沒有多大子點事,不許瞎咋呼,更不許報給老太太知道,要是讓爺曉得你瞎傳話,爺管你是誰,要你好看。”說著又瞪眼罵邢薇:“還不傳飯,老爺中午都沒用,快餓死了。”
  邢薇聽說急忙奔到外頭喊丫頭傳飯,回來正好對上賴嬤嬤尷尬的出也不是,立也立不住的樣子,也是,就算賈赦以往看她不順眼,可礙于賈母的面子,最多鼻孔朝天對她冷哼幾聲,卻從來不會對她大小聲的,就連當初賈代善活著,都沒有像剛才賈赦這樣待她。
  “嬤嬤您包涵些,我替老爺給您賠罪了,”邢薇連忙攙著賴嬤嬤往外走,邊走邊替賈赦道歉,“老爺每天早出晚歸的,吃不好睡不安的,火氣難免大些,您老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走了?”眼見著邢薇回來,賈赦松了一口氣,全身沒有骨頭架子般的攤倒在榻上,“老爺我什麼時候成了演戲的了?”
  “還別說,老爺的演技真心不錯,”邢薇贊道,“你猜老太太一會兒會不會親自過來看看你的傷?”
  “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你選哪個?”賈赦看著邢薇得意忘形的樣子,目光漸漸的有些縹緲,曾經年少時他也渴望過母愛,故意淘氣希望母親過來看他,結果卻換來了父親的責駡,每看到母親對二弟小妹噓寒問暖,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她親生的?現在自己也做了父親了,還會期盼這份母愛嗎?
  “算了,你不是餓了嗎,”邢薇自然猜不透賈母的心思,也無心調和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我幫你梳洗,馬上就要用飯了。”
  “你還要幫老爺我想想該送什麼禮物才能給老太太一個驚喜,”賈赦舉起他的手在邢薇眼前晃了晃,“不然我就去老太太那裡說你騙她。”
  “半斤八兩,你以為我會怕你,你不也是從犯?”邢薇白了賈赦一眼,“想我幫忙出主意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
  兩人說笑玩鬧著梳洗用過了飯,不知不覺間,關係親近了不少,眼見著邢薇一邊燈下做著針線一邊跟他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賈赦突然覺得這種關係十分熟悉,就跟當初祖母還在一樣,說話做事不用思前想後,不管是在學裡還是外面闖了禍,祖母總會安撫的對他笑著道:“赦兒乖,告訴祖母,祖母幫你想想辦法”,有時候闖的禍大了些,祖母還會裝病糊弄父親,幫他躲過一場好打。
  剛娶張氏的時候,他因為要維持自己在張氏面前丈夫的形象,經常板著臉,裝成熟,很少跟她這樣毫無芥蒂的說笑聊天,再者,張氏出自書香門第,他卻是“不學無術”的浮誇一個,兩人根本就沒有什麼話題可聊。
  到了後來,他和祖母病危,他和張氏雖說每日伺候床前,可以算得上是他們夫妻最是同心協力的時候,祖母去了,為了守孝避嫌,他很少進後院,加上父親日益看他不順眼,父子、母子間的關係越發緊張,張氏每次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令他鬧心,後來,有了瑚兒張氏也漸漸的把心思用到了兒子身上,兩個人的話就更少了,·····,賈赦猶記得祖母為了他,不顧年邁體弱,舍了老臉替他求娶張家女兒,臨終前還拉著他和張氏的手道,“你們倆要互相照顧,有事多商量著辦,永遠記得,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他到底是辜負了祖母,辜負了張氏,連自己的長子都保不住,······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只因為捨不得璉兒,只因為還有幾分不甘心。
  不甘心呐,他堂堂正正榮國府的嫡長子,正經的主子如今被趕著住到了馬廄裡,他卻連句怨言都不能夠有,他的嫡子原配髮妻稀裡糊塗的沒了,沒了就沒了。
  “老爺,你怎麼還哭了?”邢薇有一搭無一搭的跟賈赦說著話,突然覺得屋裡的氣憤不對,抬頭一看,賈赦滿臉的憂傷,眼裡還流下淚來,邢薇嚇了一跳,丟下手裡的活急忙跑過去安慰道:“你怎麼了,不哭,不哭啊,有什麼事情跟我說,我們一起解決。”

  ☆、嫁妝(糾錯)

  這是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邢薇算是知道何謂人們說一個謊言要百個謊話去圓,“我是長孫女,又調皮,有事沒事的就歪纏在祖父身邊,有一次偷看了祖父的匣子,因為放的太機密,就記住了,這麼多年差不多都忘光了,要不是為了你我那裡會想起這個?”
  只是雖然自己心軟,竟然被賈赦的幾滴淚給嚇住了,當下就誇下海口:“不就是禮物嗎,這有什麼難的,還至於跟個孩子似的掉眼淚?不說別的,咱們送老太太一架整個的玻璃屏風也不是沒有的······”這也是紅樓夢裡王熙鳳的那架玻璃屏風給人印象太深刻了的緣故,要不然前一段時間邢薇也不會把做玻璃的方子給搗鼓出來。
  別問邢薇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讀過數理化,受過高考折磨的人除了沒有實踐去做,可那些肥皂,玻璃,某些軍工產品的配比,真是想忘掉都難的。再說,這些個東西出現在網文裡的頻率太高,只要多看過幾篇網文的就算沒有讀過數理化也知道個差不多了,而且所有的穿越福利裡面,只有這個成本低利潤大又好操作,不會因為時代技術的局限性而難與生產,若是她不也秀一把簡直對不起自己也穿越了一場。
  她那時候是十分想把這個給邢家的,只邢家一沒財,二沒勢,三沒可靠的人。
  如今話趕話的說了出來,卻不妨被賈赦追個不停的問出處,自己如何會知道這麼掙錢的東西?被逼無奈下邢薇只好推給了邢家祖父的“小匣子”,可不是,自己將來說不得還有別的“方子”冒出來,邢氏雖說幼年遭遇坎坷,可人生軌跡終有可循,並無奇遇什麼的,這些掙錢的“點子”又是從何而來?可不得把它推給死人,有能耐讓賈赦去找地下的邢老爺子去問,她可是半點不知道。
  尋了前因當然還要堵後路和給自己謀福利,要不賈赦再問起“小匣子”她可找誰去要,貢獻了“秘方”不給自己討得利益,又幹嘛白替人忙活一場?“這可是我從爺爺那裡偷看的,後來家逢巨變,再也沒見過了,說來這個原不該給老爺知道,可我如今嫁了老爺,自然得替老爺考量,另一個,就我這沒見識的婦人都知道這個是暴利的買賣,只看爺爺再的時候都壓著沒敢動就知道,我邢家恐怕再難有祖輩們的風光,如今就算是弄了出來,也是保不住的,還不如給了老爺,咱家到底是榮國府,做起來必然無人敢覬覦,只希望老爺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上邢家一半的幹股,也算是我對得起娘家了。”
  邢薇面露愧色,說的聲情並茂又合情合理,關鍵是把這麼大利益的東西給了賈赦,賈赦怎麼可能沒有表示:“你放心,你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從今往後有我一口吃的自然不會餓著他們,這方子原本就是邢家傳家的寶貝,給他們一半的股份也是應當的。”
  “只希望我那娘家兄弟們能夠體諒我的一番苦心才是。”邢家自然是沒有什麼“小匣子”“配方”的,萬一賈赦動了心思去套邢德全的話,找一找“小匣子”,自然是沒有的,再驚動了邢德全,邢薇這一番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可就都要曝光了,那時候,她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啊,這個,”一句話提醒了賈赦,急忙問道:“我是說,祖父他老人家的小匣子知道的人到底還有多少,德全他們知道麼?”賈赦聽到這裡腦袋也略微冷靜些,古人遵從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尤其是當古時候的“秘方”是當做傳家寶傳承的,比金銀財寶跟讓人看重,有些匠人家的“古方”是直到臨死那一刻才傳給兒子,避免的就是配方外泄或保證自己在家裡的地位。
  “祖父藏的甚緊,要不是我調皮亂翻,大概也是見不到的,要不是後來祖父去了,我每每思念,常常想起這個,還不見得早就忘記光了,小時候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還有這個大用,後也是來了京城見識了一番,那幾張紙竟然有那麼大的來歷。”邢薇歎氣,道,“前一段時間為了德全他們傷腦筋,也不知道是不是祖父顯靈,竟然又想來,可想起前些年······,我到底是怕了的,到底沒敢拿出來,······說來我也是愧對祖父,愧對刑家。”
  賈赦自然是知道邢家祖父去後,邢家一家人的遭遇的,邢氏受的苦,如今在他想來,是想都不敢想的,自己若是身處當時形勢的境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夠做的她那樣子,保住家產,撫養幼弟弱妹長大?賈赦心中暗歎,根據自己這一段時間的實踐,不說養活別人,單自己他都養不活的。
  既然說到知情人上,邢薇再不自私一下也對不起自己了。“老爺體恤我願意看顧他們我是知道的,自然承老爺這份子情,只這東西將來利潤可觀,難免會讓有心人想要瓜分,再查探出來處,我倒是不怕德全他們鬧騰,他們應該明白,總歸就算是他們自己做也是留不住的,就怕老太太到時候說老爺偏心外人也不肯照拂親兄弟,因此上依我看,還不如老爺折中一下,把這一半的幹股算是我的嫁妝,就算是將來老太太心疼,大約也是無話可說的。”
  邢德全他們現在跟原身感情還算是可以,榮國府不倒,自己一直關照著的話,將來大概也差不了,只是人都是自私的,榮國府也是要倒的,誰能夠保證邢德全他們將來不會嫌棄她?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邢薇好歹也活了兩輩子,沒少聽說連親生父母都不養活的,而她只是個姐姐,邢家真的不接受,她還能怎樣,所以,誰有都不如自己有,攥在自己手裡的財富才是自己的,就算將來有個萬一,看在這些銀子的份上,邢家大概也不會讓她流落街頭的。
  不管邢老爺子這小匣子裡的東西從何而來,如今邢氏說給了賈赦聽,就是對不住邢家,搶奪了原本屬於邢家的財富,雖說邢薇說的邢家再過二十年都不能夠保得住這配方,可為了眼前的享樂出賣祖宗產業甚至古典密集的的也不是沒有。
  他可不是邢薇,似乎真的不知道這玻璃方子的價值,他們家貴為榮國府,這玻璃屏風也只見過卻沒有,西洋的小鏡子祖母曾經有過一柄,被賈母念眼饞了好久,最終給了張氏,等張氏沒了,也不知道去了那裡。
  他是琉璃廠的老客,這玻璃鏡子倒是常見,可也只是看看,從來沒有入手過,一是他一個男兒家對那東西興趣不大,再者也是因為其價值不菲的緣故。
  想到這東西萬一能成,不說三年五載,只不過一年、半年的功夫,不說這榮國府,就是聖上那國庫裡的銀子錢恐怕都沒有他多,現在想想,真要是讓他拿出一半的股份給邢家,真的肉疼死。
  “好,當然好,你真是我福星啊,處處為我考慮,現在真的該感謝老太太替我娶了你進門。”雖說嫁妝屬於婦人的私產,婦人無子需要退還娘家,可若是有子呢,娘家和子女孰輕孰重,是人都會分得清,賈赦這會兒可真真是心肝脾肺胃無一處不舒坦,無一處不妥帖了。“我記得你小日子快到了,每次看到你難受的樣子爺都心疼,今天晚了,等明天早起,爺親自去給你請太醫院的孫太醫,那可是婦科聖手,祖母在的時候都是他給請的脈,回頭讓他給你看看,開個方子吃著,調理好了,早日給爺生個大胖小子才好。”原來賈赦還有些膈應邢氏是賈母替他娶的,如今看來卻覺得邢氏那裡都好,年輕貌美不說,在婆婆那裡寧肯自己挨駡也要為自己描補,關鍵是肯把娘家的財富毫無保留的給自己,這是當初張氏都做不到的。
  可這邢氏卻有一條硬傷,這大概也是當初老太太或者王氏下定了決心給賈赦娶回來的原因,那就是大概是家變時候受了什麼傷,月事不大准,這還是賈赦留口德說的,其實邢薇前身根本就沒有來過月事,直到邢薇來了,換了心性又注意保養,才陸陸續續的見了些紅,只是極不規律不說每次來了還給她疼的半死不活的,因此賈赦也見了一兩回,如今想想,卻是大忌,一則邢氏無子嫁妝得返還邢家,他捨不得,再者邢氏無子,她新婚體貼丈夫或者憂心邢家才想起當初偷看老爺子配方來給他,可以後難保還會這麼貼心了啊。
  賈赦可不相信那小匣子裡只有這麼一單玻璃配方,當初邢薇為了邢家籌畫寫寫畫畫的那些東西,無意間他也瞄過幾眼,當時是半點都沒有在意,現在想想都悔個半死,誰知道那些動心隨便拿出來一樣竟然都可以生錢變銀子?
  雖說邢氏不怎麼跟娘家聯繫,可他日日在外跑可是知道,邢氏給娘家弄的那個土烤爐,如今可已經是聞名京城了。京裡貴人圈的後院,有幾家還沒有吃過,因為搶購成風供應不足,那點心也由當初的幾錢銀子一斤漲到了幾錢銀子一個。
  若是在這之前邢氏拿出玻璃方子,賈赦或許還會以為邢氏跟他吹噓說笑,可親口嘗過那並無什麼滋味的點心的賈赦現在卻不敢輕視這薄薄的一張紙了。
  邢氏肚子裡絕對還有別的東西,這從她日常言語和行為中都可以看出,以前賈赦都常疑惑為何邢薇對他熱情有足,卻不大依戀,現在似乎找到了緣故,肚子裡時時有方子生銀子的人,還會想著看人臉色、巴結誰?
  想到這些,賈赦怎麼還能夠不緊緊的留住邢氏,讓她以後把這些只因為無子而傳回娘家?只看他大力扶持邢家,就知道她的心思依舊在娘家人身上,就像開始邢氏說給邢家一半的股份,後來卻又提議把股份寫成嫁妝,這說明邢氏也是有私心的。
  只因為知道自己無子的緣故,她的心並未全向娘家卻也沒有偏向自己,可賈赦也無法拿這個來責怪邢薇,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女人一生能夠指望的除了娘家就是兒孫,丈夫什麼的,拿他自己來說,從來就是指望不住的,通房小妾誰沒有說誇張到一屋子,可到張氏屋裡住的時候也是有限,兩個人雖說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在一起的時間也七八年,可張氏到底想什麼,賈赦卻從來弄不懂,也沒有想過要去懂。
  賈赦也曾經為了張氏掉過幾滴淚,可卻從來沒有覺得離了張氏不行,他頹廢的時候怨天怨地,總說自己是顧念著張氏留下的賈璉捨不得去死,可實際上,他是捨不得這些榮華富貴的。
  在男人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前程和榮華富貴,妻子算什麼關鍵時候,那是連兒子都可以舍去的,子嗣與女人來說卻剛好相反,女人可以沒有死了丈夫,卻絕對不能夠沒有兒子,等邢氏有了兒子,還怕她不把小匣子裡的東西變成自家的傳家寶?
  “ 老爺對我真的太好了,要是妾身能夠為老爺誕得一兒半女的,下輩子當牛做馬來報。”邢薇作勢擦淚,心裡卻在冷笑,這就是財帛動人心了,賈赦這麼大的身價都會見錢眼開,怎麼能夠保證邢德全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可能,還是生個兒子是要緊,只她和邢家對此卻是無能為力了。
  當初原身年級到了遲遲不來月事,也找大夫看過,藥沒少喝,卻沒有什麼起色,名聲卻傳了出去。
  說來原身能夠嫁給賈赦最大的原因,大概還是這個“不能生養”的緣故,到底是為了賈璉還是為了他們各自的心思,沒有人明說,大家都裝作不知道,可邢薇卻不信當初金陵都快傳遍了的,他賈赦會不知道?
  如今賈赦動了讓她生子的念頭 ,這可不就是變相的霸佔刑家的產業,竟然不顧忌她害賈璉奪爵霸佔家產了?
  可見只要利益夠大,人是可以用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來換的。
  不過,對她來說,若是真的可以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卻是真的不錯。
  自己一個人處在一個莫名的地方,雖說有丈夫和便宜兒子,將來還會有便宜女兒,沒有一個是她生的自然不可能掏心掏肺的對自己好,即便現在賈赦突然變身情聖,散盡姬妾以後只跟自己白頭到老,可因為利益的結合能夠長久嗎?
  賈璉是賈赦的獨子,一直被賈母養著,自己到如今見他的次數一個巴掌數得過來,將來還有可能娶個鳳辣子來專門跟自己作對,所以就算是現在賈母忽然改了主意把賈璉放到他這裡養,刑薇待賈璉的心也得有所保留,不可能把未來寄託在他身上。
  原著中刑氏無子太深入人心,沒人提起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自己都能亂入紅樓了,劇情還不能再做些改變嗎?只要是女人那是母性天生,沒有不願意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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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唏噓(糾錯)

  “太太,喝藥了,”邢薇連著喝了幾天的藥,如今聞著味都想吐,可想想那沒影的孩子,又忍住了噁心,伸手從紅鑰手裡接過藥碗,鼻息禁氣的三兩口就把它灌下了肚。
  “今天是蜜棗,”紅鑰急忙遞了密錢過來,卻是賈赦讓人帶回來翠湖居的蜜棗。
  “這是第幾天了?老爺那裡的人可回來了,老太太那裡今天派人過來沒有?”自那天賈赦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期間來了一位太醫給邢薇診脈,賈母聽說大房請了太醫,倒是派人來問過,聽說是給邢薇請婦人脈,撇了撇嘴去了,後來又來傳老太太的話,說是老太太聽說邢薇身體不舒服,免了的她的請安,讓邢薇專心修養。
  再後來幾天賈母大概見賈赦連著幾天連家都不回,派人叫她過去了一趟問賈赦的行蹤,邢薇只說上次多嘴透露了賈赦的行蹤,惹得賈赦不快,這次賈赦出門,連她也沒有告訴,她實在不知道賈赦做什麼去了,不過,依著她的猜測,大概賈赦是發了狠心替賈母親自找生日禮物,具體情況還得請賈母再找人探探,她也很是擔心呢。
  賈母見從她這裡問不出來什麼,只好讓她回來,倒是王氏對著她說過幾句風涼話,說她擔心過幾天賈赦回來再帶回一兩個嬌俏的小娘子回來,邢薇如今有了孩子做期盼,自然不會跟先前似的跟王氏爭些有的沒的,直接無視王氏的挑釁走人,倒是讓她詫異不已,也讓賈母原預備責備她的話收了回去,賈赦不著家,不管是什麼原因,最擔心在意的應該是邢氏了。
  好在賈赦自己不回來,並不忘派人回來請安問好,每次回來的人也沒有忘記先去賈母那裡,只不知怎麼回的話,賈母每天依舊會派人來邢薇這裡問一次賈赦有沒有回來,只說讓大老爺回來直接過去賈母處。
  “第八天了,”喜翠剛好從外面回來,介面道:“老爺八天沒有回來了,太太就不急,外面可是風言風語的傳的可難聽了。”
  “我急什麼?”邢薇笑道:“你太太我的好日子來了,你們還沒有發現嗎?誰急我都不用急。”
  “好日子,什麼好日子?”喜翠和紅鑰一頭霧水,急忙問邢薇,邢薇雖然跟她們處的跟姐妹似的,可依著內心的防備與這裡的規矩,賈赦在的時候,她們還是回避的多,邢薇跟賈赦商量那麼重要的事,邢薇自然不能夠讓二人知道,因此她們還不知道賈赦替邢薇請大夫調理身體打算生孩子的。
  邢薇努努嘴,示意她們看桌子上託盤裡的藥碗,“這就是太太我好日子的開始。”與其說賈赦每日派人給賈母請安問好,還不如說賈赦是巴結監視她,這次賈赦越是回的遲,越是對她噓寒問暖,越是表明她這金元寶變成了聚寶盆,所以她才不擔心賈赦回不回來,反而趁著清閒日子養身體。
  “太醫突然上門給太太診脈,把我們擔心個半死,那裡會知道這是太太的什麼好日子,太太還是不要打啞謎了,直接告訴我們才是。”紅鑰和喜翠到底沒有結過婚,這次為什麼調理身體也沒有專門的告訴她們,自然是除了擔心還是擔心了,好在邢薇每天除了多喝幾碗藥,依舊是該吃吃該睡睡,身體並不見異常,否則她們兩個榮辱皆系與邢薇,那裡還能夠坐得住。
  “你太太我先賣個關子,再過個幾天再說,若是再過幾天還不來,索性我也死了心,也免得你們白高興一場。”原主的小日子根本就沒有來過,邢薇過來後心境改變又在榮國府吃穿不愁,調養得當,總算是好歹見了紅,只極不規律,量少間隔還長,兩個丫頭原來就聽說過邢薇的身體狀況,以為她本就是這樣子,自然沒有想到賈赦會為了生孩子而給邢薇調理身體,加上賈赦突然不著家,榮國府的下人又慣會捕風捉影的,她們只擔心那些就夠了,那裡還會想到別的。“只是要勞累你們兩個多幹些活,小心留意,千萬不能夠讓這藥被人沾手放了不該放的東西進去,壞了我一輩子的大事。”小說看多了,不管有沒有,防著些總是沒有錯的,那太醫既是賈赦請的,自然信得過,扶脈過後搖頭晃腦的吊了半天書袋子,總結來也就是一句話“先吃幾副湯藥再看看”,大概是還有治。
  邢薇相信,不管是原身還是她自己,若是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希望能夠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甭管是男是女,別說喝些苦藥湯子,就是拿命去換都是肯的,因此,十分叮囑兩個丫鬟小心謹慎,千萬別被人鑽了空子把希望變成了絕望。
  “老爺新給的那幾個人倒是很聽話,我們現在也不用做別的,只煎藥看藥的,倒是比以往還輕快些。”賈赦請了太醫,安排了人手,每日裡還派人回來問安捎甜嘴的蜜餞,安排的絲毫不差,似乎真是一個完美丈夫的形象,只他人也消失的乾淨俐落,又讓邢薇無法忘記那一張紙上代表的財富。
  “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讓他給老爺捎過去吧,再問問老爺可有什麼需要的,回頭給他捎過去,”投桃報李,賈赦會做戲,她自然也不甘落後,不過動動嘴的事情。“另外把咱們新做的花茶拿上些,記得老爺說過這個還可以。”
  兩個丫頭各忙個的,邢薇又專注的織著手中的毛線。
  紅鑰和喜翠打聽羊毛線的事情到底讓人告訴了賈赦,賈赦很快就派人送了來,邢薇也放棄了做鞋子,準備給賈母織一身毛衣做生日禮物,兩個丫頭看著稀奇,原本是要學的,只賈赦找來的毛線也不多,邢薇便讓他們等等,說以後在找了毛線在教給她們。
  日子忽悠過,轉眼間八月眼看就要到了,賈赦如同失蹤了般,近三個月沒有見到人影,賈母恨不得叫人去報官,只賈赦卻每日又派人回來問好,她失去了報官的由頭,只好隔幾天把邢薇叫過去點撥幾句,希望邢薇出招把賈赦給叫回來,邢薇能說什麼,幾句話重複的老太太都能替她說了,最後只得氣的遣了邢薇回去。
  兒子離家出走名義上說是替她準備生日禮物,責駡守空房的兒媳婦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婆媳之間是天生的冤家,賈母和她婆婆路太君也是如此,賈家軍功世家,賈代善自幼就隨著父親鞍前馬後奔走沙場,為了給兒子傳宗接代,早早的把史氏迎娶進門,時時的逼她生孩子。
  可賈代善長期不在家,史氏能夠生出兒子才有了鬼,好容易懷胎生子得了賈赦,史氏原以為婆婆會對她有所改觀,可路太君直接把她兒子給抱走了,照樣待她不冷不熱,還沒有出月子,路太君就給丈夫賈代善賜丫頭,送美人,說是嫡妻已經生子,該給丈夫納妾生子讓賈家子孫滿堂,枝繁葉茂了。
  這原是功勳世家的通病,男兒們自幼隨父從軍,有多少人戰死沙場才換得她們的一身榮耀,總得在他們去前留下更多的子嗣才能保證家傳萬世,嫡子庶子在老太太們的眼裡都是孫子,路太君能夠忍到史氏生子才給賈代善納妾,沒有給她弄個庶長子出來,已經算是很給史氏面子了,可賈母當時不知道,只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彼時宮裡四皇子出生,好容易皇后得了嫡子,普天同慶,那可是千尊萬貴的,給他招募的奶娘,除了身體健康無疾,身家也要求的十分嚴苛,內務府帥選了許久都沒與合適的,最後有人提議,何不從官家娘子裡挑選?那身份可是再無質疑的了,身體也絕對的能夠過關。
  於是,史氏瞞著路太君使人去報了名,從此開始了伺候人的生活。
  想她堂堂史侯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從小被人捧著長大,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用餵養,卻被逼跑來伺候別人,史氏心裡的落差不可謂不大。若是能夠就此換得丈夫的體貼,婆婆的心疼倒也罷了,路太君卻就此越發的瞧不起她了,明公正道的開始給賈代善納妾置通房,史氏在宮裡短短三年,賈代善庶子庶女可沒少生,真真讓老太太子孫滿堂了。
  好在她們這些奶娘都是官家夫人,身上都有正經的誥命身份,不可能在宮裡許久,四皇子三歲終於能夠放心斷奶的時候,她們就出了宮。
  礙于四皇子的身份,家裡無人敢嘲笑她做奶娘的事情。可婆婆只說含飴弄孫,公開免了她的請安,賈代善也早從她院子裡搬了出去,開始了在後院輪流過夜的日子,她堂堂嫡妻正室卻落得妾室通房一樣翹首等夫的待遇。
  賈母打落牙齒活血吞,比先前還做小伏低的伺候路太君,哄著賈代善,還要善待那些庶出的子女們,好容易有了老二賈政,賈代善的心才被她攏過來些,待生了女兒賈敏,賈母史氏和路太君的關係已達到不可調協的地步,只因為昔日裡環繞路太君膝下的孫輩們只剩下了幾個庶女,庶出的孫子們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俱都夭折了。
  那時候的四皇子已經成了太子,賈母又是史侯家的女兒,路太君更是年邁,無力跟賈母計較了,賈代善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大計較,她在賈府才算是真正的揚眉吐氣起來。
  賈母史氏每次回憶都免不了感歎昔日的衝動之舉竟然成了今日的榮光,曾經的不堪她總是不願意回首,兒子、丈夫與她來說,似乎都是個笑話,還不如她曾經只奶了三年的孩子。
  賈母恨賈赦源自于路太君,婆媳大戰總是很容易的牽連到孩子身上,只是連史氏都沒有料到自己對賈赦居然達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才剛出宮的時候她就想著把賈赦接到身邊教養,到底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可能不心疼,尤其是在宮裡替人看了三年的孩子,身份的驟變,越發的體會到人間冷暖,知道自己身為女人最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因此,她越發的想念自己的孩子——她的護身符。
  可賈赦被路太君教導的根本就不認得她,有一次還當著眾人喚她“嬤嬤”,史氏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訴他自己做過奶娘的事情,幼小的孩子分不清,只以為她跟他的那些奶嬤嬤們一樣的身份——這可以說是她的奇恥大辱。
  史氏雖是出身侯府,說的好聽是功勳世家,其實她家祖上卻是跟隨太祖打戰而發家的泥腿子出身,對皇室有種天生的敬畏和尊重,所謂的從龍護駕之功她們打小當故事聽,並沒有覺得自己貿然報名給太子當奶娘有什麼不當之處,相反,她還以為自己會因此而得到不少榮耀,會因此而得到婆婆和丈夫的褒獎,提升自己在榮國府的地位。
  三年的宮廷生活讓她明白了許多,如今的世道早就和太祖打天下時候不同,站隊,對她來說是一個新詞,卻是令多個官宦之家聞之頭疼的問題,有許多後宅婦人只因為自家的決策者站錯了對,一夜之間由貴婦變罪婦,一字之差,卻是被人從天堂打到了十八層地獄之間。
  彼時的王朝也到了站隊的時候,給四皇子選奶娘會鬧到前朝,不過是前朝後宮博弈的手段,史氏一報名,榮國府就由保皇黨變成了皇后党,打了路太君和賈代善一個措手不及,有可能給整個賈家帶來滅頂之災。
  從進宮的那一刻,榮國府就已經放棄了史氏,史侯府也持著觀望態度,並未給她撐腰張目。
  宮中如履薄冰的生活也讓她懂得了許多後宅婦人根本就不能夠接觸到的前朝故事,才知道她的自以為是給她帶來多麼大的災難,兒子似乎是她如今能夠保命的唯一護身符,多少次命懸一線,好容易才回到榮國府,可兒子卻不認得她,令史氏十分的痛心。
  好在她很快又有了身孕,命好又生了一個兒子,而四皇子也被封為太子,太子比皇后党當然更名正言順一些,賈代善自然也給了她幾分好臉色,史氏再接再厲,又生了賈敏,路太君看在兩個孫子,一個孫女的份上也是百般容忍史氏。
  太子眼看就要變成了皇帝,她的日子似乎熬出了頭,毫無顧忌的除去了那些礙眼的庶子們,可事實又給了她當頭一棒。
  為了跟婆婆較勁,史氏當然要給賈赦娶一個可心意的兒媳婦,可她每跟看上的女兒家的父母寒暄的時候,人家都跟她顧左右而言他,從來不接她的話茬,直到“無意中”聽到了別人的談論,才知道自己自以為淡忘了的三年保姆生涯已經在人家身上刻上了烙印。

  ☆、賈璉(糾錯)

  賈母會偏疼賈政,除了從小不在自己身邊教養不親近以外,還有賈政曾經才是他的保命符,給她帶來好運的人,另外一個,還有愧疚。
  同為一母所生,賈赦是榮國府嫡子長孫,她的政兒卻是保姆之子。
  榮國府好容易在路太君和賈代善手裡改換門庭,讓那些老牌世家和文官政客們接受了他們新貴的身份,卻因為她的無知衝動而變得更加不堪,令人恥笑。
  路太君好容易替賈赦聘了張氏,兒媳婦雖說對她還算是恭敬,可目光裡也帶著不屑,陰奉陽違的多次違逆她的意思,這個媳婦算是白娶了,不跟她成冤家對頭就算是不錯了。
  太子登基後,史氏急忙給二兒子定了都太尉統制王家的嫡長女,——同是功勳之家,自然沒有張家那些文人之間的傲氣,對婆婆敢不恭敬?
  路太君暴跳如雷,賈代善也不好反悔,只是把賈政的功課逼的又緊了些。
  再後來,她的死對頭,礙眼的婆婆終於去了,賈代善仿佛也失去了主心骨,沒過幾年也走了,史氏終於翻身做了榮國府的當家人。
  孝期剛過,史氏就給賈政娶了王夫人進門,婆媳相合,史氏越發看張氏不順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冷看王氏動作,只沒想到反倒把自己的長孫子也折在了裡頭,只事已造成,她還能如何?
  何況潛意識裡她也是歡欣鼓舞著的,眼看著賈赦鬧騰,史氏趁勢把他也趕到了東邊馬廄去住,終於把這些礙眼的東西都弄了出去,代表著自己屈辱的歷史也翻過去了,史氏把榮國府交給了王氏打理,自己過起了老太君的生活。
  可她也知道,自己真正的指靠卻依舊是賈赦,一是他的嫡長子身份,賈政的出生時間對他來說是個硬傷,不僅僅是晚了幾年而已,有他哥哥在,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接手榮國府。
  皇帝看似顧念舊情,可她的奶嬤嬤生份如今也只能夠讓她在後宅作威作福,絕對影響不到前朝,一旦有老頑固們追究起賈政的出身,皇帝也不會替她說上半分好話。
  賈赦看似不遜,其實還算是孝順,死了原配長子,明知必有內情,卻任由自己彈壓,不是顧念她這個母親,還是為何?
  住馬廄,娶邢氏,任憑政兒住榮禧堂,代理榮國府······。
  一切的一切,不是顧念她這個母親,還為何事?
  若不是老大任勞任怨,當初張氏和瑚兒去的時候,單張家的鬧騰都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賈母突然發現自己早就把賈赦的順從當做了理所當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兒子突然三個月不見人影,從開始的陌而視之到現在的唯恐不見,賈母是真的感覺到自己的不安和恐慌。
  賈璉還小,當不起榮國府的重任,旁邊還有王氏的虎視眈眈,若是賈政能夠繼承榮國府倒也罷了,怕只怕還不等他伸手,張家先就要發難。
  若不是為了賈璉,張家能夠容忍他們家的外孫莫名其妙的白白死去還連累的女兒青年早夭?這也是她把賈璉從大房抱到自己身邊教養的目的之一,一個是好掌控賈赦,另一個也是防止王氏黑手,張家落魄之前,賈璉萬萬不能夠有事,否則前賬後賬一起,就是十個賈赦和她綁起來,也擋不住張家的雷霆萬鈞,畢竟張家雖然不起眼,卻也是從前朝做到現在的文臣老倌,底下門生無數,張氏的祖父甚至還當過曾經的太子,現在的皇帝的老師,兩家真的對上,皇帝如何取捨還用問?
  眼看著八月將近,王氏興沖沖的來問賈母生辰之事。
  原本不是整生,賈母也沒有想過大辦,可如今因為長子失蹤,她倒是十分期盼起來,只心頭有事,到底是提不起精神,懶洋洋的道:“又不是整生,不必通知親戚們了,別讓他們破費,咱們自家鬧騰鬧騰就行了。”萬一賈赦那天還不回來,豈不是讓她的老臉無處放,萬一讓張家誤會賈赦出了事,榮國府的榮華富貴也就到了頭了。
  想到這裡,賈母重新坐了起來,“我最近身上不好,你也忙於家事無暇請安,我看還是把璉兒送回大房的好,那邢氏整日裡無所事事,給她個孩子也免得她無事生非。”說著就安排賴嬤嬤,“你去幫璉兒收拾,這就送過去吧。”賈赦如今不著家,每日裡派人回來給她問安也不忘給刑氏帶口信捎東西,似乎很得賈赦看重,可單邢氏不能生養這一條,就不可能讓賈赦扒肝拋肺。
  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只有母親和兒子在他們心裡眼裡還有些地位,父親可以有其他的兒子選擇,母親才是真心替自己打算的人,兒子嗎,雖說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可只要有妻子,還怕沒有兒子?當然,原配嫡子在他們心裡的地位另有不同,所以賈母才起了心思把賈璉送回大房。
  萬一賈赦聽說兒子回去了,提早回來也未可知。
  退一萬步講,這也是禍水東移之策,賈璉在自己這裡,萬一出事,張家跑不了新帳舊賬一起算,自己連個背黑鍋的都沒有,如今把賈璉送回去,萬一出事,那邢氏剛好丁頁鍋,張家就算是不依不饒,只要皇帝肯顧念她一分,榮華富貴不敢說,大概好歹會留下她的性命,這總也比滿盤皆輸的好。
  賈母想的明白,越發認為自己打算的不錯,連忙又吩咐一旁的小丫頭:“去,讓賴嬤嬤把張氏的嫁妝一起送過去。”既然甩手就要扔的乾淨,何必拖拖拉拉讓人抓著尾巴,再者,這東西她當初也是以璉兒的名義扣著,不過是替他保管而已,丁頁多收些莊子和鋪子裡的生息,其它的根本就不敢動。
  張家如今還穩若泰山,當初不追究,不代表以後如何,張家有多在乎這個女兒,從當初的嫁妝就可以看得出來,當初應了榮國府的婚事,張家清了家底備嫁妝,雖說文臣家底薄,可也架不住時間長,底蘊足,不說那些莊子鋪子,就是一些古董文玩,書籍字畫,有許多都是御賜的,連史氏都沒有見過,供祖宗、傳子不傳女的東西都給了張氏,可見張家有多麼的稀罕這個閨女。
  何況路太君為了顯示誠意,給這個嫡親的長孫媳婦沒少準備聘禮,全都是她壓箱子底傳家留世的好東西,越過史氏,直接給了張氏當聘禮,張家也沒有克扣,一樣不少的全給張氏帶了來。
  張家就算是不為財,單為了代表著他們家族榮耀的御賜、文玩、古董,也會緊緊盯著他們榮國府,盯著賈璉的安危,這也是賈母史氏當初硬霸著張氏嫁妝不還給張家的原因。
  為了賈璉只能算是托詞,她生怕張家拿回了嫁妝放棄了賈璉跟榮國府徹底決裂,——孫子她沒了也沒有多心疼,張家一個外孫子算是什麼?
  雖然史氏捨不得,可張家不倒,張氏的嫁妝她頂多拖到賈璉大婚,總是要還回去的,不然就是賈赦那關她都過不了,再說眼前火燒眉毛,那裡還顧得了那些身外之物?
  小丫頭一溜煙的去了,王氏卻從剛才的震驚中又被嚇的不輕。
  賈赦久月不歸,最為得意的當屬她和賈政,一想到總有一天她會被分家出榮國府,就無比後悔自己當初使盡手段嫁給賈政政,······雖說當六品小官夫人也比商婦強,可這也跟她當初以為的落差太大。
  張氏跟婆婆不和才讓她找到機會下手,看婆婆偏疼丈夫的樣子,還以為她會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賈赦昏庸無能,賈璉就是榮國府下一代的希望,王氏以為故伎重演,總能夠讓她早日心願得償,可屢次試探,王氏深感失望,老太太只是想借她平衡大房二房,好掌控榮國府而已。
  剛才聽到老太太鬆口把賈璉還給大房,還以為老太太終於松了口,可為何連帶著賈璉把張氏的嫁妝一起給還了回去?那可是一筆可觀的財富,若是給了她和她的珠兒該多好。
  王家雖說是掛了個縣伯的爵位,卻只是都太尉統治,替皇帝經手的財寶不計千萬,可見的多了人心也貪了,若不是如此,王家怎麼會跟商家結親,雖然薛家也有過從龍之功,還得了個爵位,掛了個“皇”字,可薛家到底是商戶,看似榮華富貴,卻終也上不了檯面的。
  王氏若不是心計了得,又趕上了賈母急於給賈政定親,怎麼會被聘給榮國府,雖說有些不盡如意,可跟妹妹嫁給薛家比起來,她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然而若是被分家出去當過的話,王氏自然是不肯的,榮國府的權和錢,若是沒有沾手倒也罷了,一旦經手,如何還能夠讓她放得下?
  “老太太,若是以前倒也罷了,媳婦不敢多嘴,畢竟璉兒總歸是大房的,早晚要回去,可如今邢氏動了生子的念頭,大老爺也沒有在家,若是把璉兒送了回去,這可不是羊入虎口······萬一出事,大老爺和張家那裡鬧起來,可怎麼交代?”王氏一半試探,一半上邢氏的眼藥,邢氏才過門幾個月,身邊就兩個陪嫁得力的陪嫁丫頭,賈璉送過去,只要她想,隨時可以要了他的命,而且手段做足了話,還可以栽給邢氏。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大房的事少插手,”老太太很是頭疼,這個兒媳婦雖說還算是聽話,可野心太大還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總有一天會因此給政兒帶來災禍,還得好好敲打敲打才行。“這榮國府到底是老大的,他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你若是斷了他的希望,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可別說我不救你。”
  賈母心想,賈璉若是出事,不管賈赦在忙什麼,大概飛也要飛回來吧?只是張家和賈赦到底的殺傷力太大,老太太並不敢冒險,“你別以為那邢氏不中用,不過幾個月時間,她就把老大攏在了手裡,當初張氏生了瑚兒都沒有做到,若說是她沒有點子手段,你信我都不信。”說到這裡,賈母不禁也羡慕起刑薇來,她替賈代善生兒育女的都沒有換來賈赦現在對邢氏這樣,邢氏還是個不育之身,若是她果真一舉得男,恐怕那賈璉真的在大房沒有了立足之地吧?
  “珠兒還小,就算是為了張家,你也得給我壓住不該想的東西,你當真以為張氏和瑚兒的事情張家打算不予追究不成?”賈母還是不放心王氏,她太大膽,自己再不喜歡張氏,除了讓她立立規矩磨搓磨搓也沒敢要她的性命,王氏倒是狠,不僅張氏連著賈瑚都不放過,要不是自己防的緊,賈璉也早就遭了她的黑手,可是為了政兒和孫子、孫女她還不得不替她描補,可是她以為若是到了生死關頭,自己真的會不顧一切的保她?
  提起張氏和賈瑚,王氏機靈靈打了個冷戰,賈赦那裡或許沒有證據,可是賈母這裡,王氏自然不敢抵賴,“我知道自己錯了,老太太您可得救我。”王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沒挑明可以裝作老太太不知道,都說到了這個程度,張氏那裡或許好說,可是賈瑚畢竟是榮國府嫡子長孫。
  王氏十分明白,當初賈母都沒有追究還替她遮掩了,現在自然不會緊抓著不放,可也得自己態度懇切給她個臺階才行。“哼,你還知道你錯了,瑚兒畢竟是我榮國府的血脈,你好大的膽子,若不是你當初懷著胎,你以為你能逃過這一劫?”沒有護身符王氏如何敢下手?只是,“不要太自以為是,要以大局為重。”賈母還是語重心長的警告了王氏一句,她早就把賈赦得罪苦了,這會兒就算是把王氏和二房的子女都綁到賈赦面前,賈赦也不見得會原諒她,把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若是政兒再爭氣些,······她也可以安心一些。
  賈母這裡苦口婆心的教導王氏,邢薇那裡亂成了一團。
  賈母一聲招呼沒打就把賈璉送去了大房,雖說這裡才是他“真正”的家,可十分陌生的環境還是令他嚇的直哭。
  他自幼失母跟著祖母過活,可祖母身邊還有一個珠大哥和元妹妹,分給他的愛心十分有限,再有王氏的虎視眈眈,賈璉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幼小的賈璉十分敏感,在奶娘的影響下,早就知道了祖母才是真正能夠保護他的人,如今祖母一句話沒有交代,突然把他送給了那個不負責任保護不了母親和哥哥的父親家裡,不說那裡還有一個傳說中專門殘害繼子的繼母,就是把他直接交到父親賈赦手裡,也會令賈璉感到不安和恐懼。
  “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邢薇十分頭疼的看著哭的直打嗝的賈璉,頭馬上就炸了,作為“母親”她似乎應該馬上把孩子接過來哄哄,可是看著賈璉和他奶娘那防備狼外婆的樣子,邢薇還是很明智的選擇了跟賴嬤嬤說話:“為什麼好好的突然把璉兒送了過來?” 

  ☆、接手(糾錯)

  “老太太說了,大太太也嫁過來有些日子了,大房的事物已經熟悉的差不多了,應該能夠騰出手來照顧璉二爺,原本璉二爺跟著老太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最近老太太身體不好,生怕看顧不周下人們偷奸耍滑怠慢了璉二爺,”賴嬤嬤頓了一頓,深深的看了邢薇一眼,“再者,璉二爺現在還不算是很大,有些事情教起來也很容易記住,老太太覺得,還是送他回來由大老爺和大太太親自教導才好些。”老太太統共就給賴嬤嬤說了一句,那裡有這些“體貼入微”的話,可賴嬤嬤跟著賈母久了,這些替主子描補承情的話自然說的很是周到,話裡話外都是老太太身體不好怕照顧不到賈璉,可是卻又提醒“大太太”應該趁著賈璉不記事,趕緊接手賈璉,這完全是老太太在為刑薇考慮。
  賈璉不是一直跟著老太太住,直到娶妻生子都還在給二房跑腿,為什麼這才兩三歲就被老太太給打包送了回來?“璉兒小小人一個,為什麼有這麼些個箱籠。”大戶人家的裝備多,女眷出門踏青,連馬桶都要隨身攜帶,——可也沒這麼多的,大房地方本來就不算是很大,如今這浩浩蕩蕩抬箱籠和傢俱的隊伍都把整個院子都堆滿了。
  “這個,”賴嬤嬤嘴角抽了抽:“這個是先太太的嫁妝,原本是老太太給璉二爺保存著的,原就是璉二爺的東西,自然是要跟著璉二爺走的,這還只是一部分小的好搬動的,先太太的拔步床和大件的傢俱都收在內庫裡,那個不好挪動,暫時也就不搬了。”
  張氏的嫁妝?原著裡從來沒有說過,包括張氏的娘家人,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一般,邢薇作為她的繼任者,也曾經對她好奇過,可是,賈府裡的人包括賈赦都對她忌諱莫深,怎麼又突然冒出她的嫁妝來?“既然是璉兒生母的嫁妝,當然要好好保存,賴嬤嬤你看著,每樣都貼上封條,暫時先放在老爺屋裡,等老爺回來再做處理。”
  邢薇當然不會據為己有了,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人家的東西,她還從來沒有肖想過,嫁妝可以甩給賈赦去安排,可這小賈璉?“把我旁邊的屋子收拾出來讓璉兒住,璉兒帶來的人都有那些?儘量都跟他安排的近一些好方便照顧,小孩子膽小,突然換了新環境,難免會不適應,恐怕要鬧幾天,你們要好好看著,璉兒身邊一刻都不能離人,發現有不適的地方,不必報我耽擱時間,可以隨時去請太醫。”
  作為資深觀眾和讀者的邢薇在見到賈璉的那一刻難免會對他的回歸聯想到某些陰謀論,賈璉作為一個不能自保的孩子,在大房他父親不在家的時候萬一出了任何一點問題,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最為穩妥的做法就是看護,觀望,不接手,一切等賈赦回來再說。
  “勞賴嬤嬤過去的時候順便給大廚房交代一聲,以後備我的份例飯。小廚房以後就交給璉兒的奶娘,小孩子飲食和大人不同,愛餓又受不得涼,以後就讓他在自己屋裡用了。另外還請賴嬤嬤回去見了老太太的時候,替我和璉兒告幾天假,就說是兒媳婦不孝,怕璉兒小,突然挪動了地方,對身體有礙,還是等他適應過來之後,我再帶璉兒去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想的果然不錯,”賴嬤嬤嘖嘖稱讚道:“大太太很是周到,處處都為璉二爺想到了,若是老太太知道大太太這麼賢慧,想來早就把璉二爺送過來了。”
  “唉,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可憐見的,任是誰見了都心疼不是?”邢薇哀歎一聲,“想他剛出生就沒了生母,要不是老太太,那裡還有他的今日,說起來,老太太才是他最最至親的人,處處為他考量。我算個什麼?不過是應當應分罷了。只老爺若是知道璉兒回來的話,恐怕是真的高興,畢竟老太太免了老爺的請安,老爺見璉兒的時候少,到底是父子連心,哪裡有不想的?” 
  “我們老爺不在家,我又要照顧璉兒和整理這裡,若不然這會兒一定替我們老爺給老太太道謝,謝謝老太太她體諒我們老爺,成全他的父子之情。”賈赦被賈母免了請安,偶爾過去一次,賈璉不是睡著了就是去了二房和珠兒玩,賈赦捨不得吵醒睡夢中的孩子,自然也不好進兄弟媳婦的院子,見親生兒子的次數比她這個新來的繼母機會還少。
  賈母不喜賈赦,又對賈璉生母的死心知肚明,自然怕他們父子見面感情深厚將來回頭報復,所以想盡各種辦法隔絕他們父子見面,甚至還讓人在賈璉耳邊說些賈赦的壞話,怕的就是他們父子同心。如今賈母改了主意送賈璉回大房,以前的作為都前功盡棄了不說,還落得給了大房把柄,賴嬤嬤有些汕汕的:“要不然老太太也不會想著把璉二爺給送回來,還不是體貼他們父子見上一面不容易?到底是嫡親的父子,哪裡會有不想的,再說璉二爺一天大似一天,老太太也沒有了精力,又不大懂得外面的事情,所以想著還是把他放到大老爺跟前,讓他親自教導的好。”賴嬤嬤幾句話就把賈母的形象拉了回來不說又升級到慈祥和藹處處為子孫考慮的慈母一枚,若不是知道紅樓劇情,知道她變相的逼死了林妹妹,此刻的邢薇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她能夠坐看著親孫子慘死。
  眼看著張氏的嫁妝貼上封條,原封不動的入了賈赦的屋子,邢氏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賈璉也和他奶娘一起都塞進了邢薇隔壁,邢氏也沒有親近的意思,賴嬤嬤跟邢薇又應付了半晌,終於急急的去了。
  “太太,老太太這是?”兩個忠心的丫鬟當然知道賈母是如何防範邢薇見賈璉的,從來沒有想到這麼快又毫無徵兆的賈母久把賈璉給送到的大房來,還是在老爺不在家的時候:“二少爺莫不是有什麼不適吧?是不是先請個太醫給看看?”她二人不約而同的也陰謀論了,生怕賈璉出事,拖累了邢薇。
  “你們先去問問伺候璉兒的人,看他身體是不是有什麼不適,如果沒有,暫時不必,”邢薇搖頭道:“先通知老爺要緊,另外派個合適的人去張府一趟,你們可知道賈璉身邊或者咱們這邊可還有先太太的陪嫁嗎?最好讓這些人去,不過,若是人少,又近身伺候著璉兒的話就算了,另外找一個可靠的人就行。”
  “太太這是?”太太身體不好,璉二爺對大房對太太何其重要,璉二爺既然被老太太給送了過來,不抓緊籠絡著,為何還要讓他跟張家聯繫?
  “賈璉如果是個把生母都忘乾淨的人,他長大了會把我這個繼母放在心上?反正我現在和將來都是是他名分上的母親,只要他不怕人戳脊樑骨,絕對不敢不給我養老,再者,”這府裡也只有她們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因為身份和未知的原因,許多事情雖然想得到,卻到底不通透,萬一體會錯了,或許會耽誤她的事,所以能知道的儘量告訴她們,也好讓她們心裡有數:“張家並不是一般人家,不追究先太太和大少爺的事大概都是因為璉兒,璉兒先前跟著老太太,他們不方便過來看,如今跟了父親在一起,他們還不想辦法過來看看璉兒?其實就算是人家不過來,咱們上杆子的也要讓他們來瞧瞧,璉兒到底是先太太留下唯一的血脈,他們能夠真的放下,這一來二去的,張家不就——。二太太瞧不起我,還不是因為她有一個好娘家,這先太太雖說是去了,只要有璉兒在,張家都丟不開,若是我能夠把他們籠絡過來,未可知他們不會在緊要關頭替璉兒、替大房說上那麼一兩句話,這總比無人幫忙要強許多吧!”
  “這倒也是,”喜翠想明白了,替邢薇高興道:“咱們太太就是吃虧在娘家太薄弱,若不然那二太太那裡來的底氣跟太太較勁,畢竟咱們老爺才是榮國府名正言順的當家人,二老爺算什麼,要不是老太太在,早就被分家趕了出去,她又那裡能夠在那裡嘚瑟。”
  “這種話以後少說,”邢薇急忙警告她,“你太太我沒有本事,有些話心裡明白就好,千萬別說出口,若不然被人當做把柄拿了,你太太我是保不住你們的。”先太太有個好娘家人都折了進去,邢薇可不認為自己僅憑一個穿越者的金手指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我們知道,”紅鑰瞪了喜翠一眼,還以為她比自己穩重,結果一樣的毛糙大意,這是得意忘形了,畢竟太太的身體情況她們最清楚,雖說調理了幾個月似乎有了起色,可到底心內惶惶,現在有了璉二爺,太太頭上的緊箍咒也算是丟了,就像是太太說的,只要她沒有過錯,璉二爺不敢不尊敬她,太太這也算是有了底氣,在看老爺現在待太太的情形,太太這是完全在大房站住腳了,她們當然巴不得太太越過越好,“以後再也不敢說了。”
  “好了,你們去安排吧,對了,還是把老爺的名帖準備好了,一會兒交給璉兒的娘娘,萬一璉兒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好讓她方便請太醫,再交代門房一聲,不管是張家來人還是奶娘派人出門,若是有攔著不讓進出的,立即捆了等老爺回來發落。”防患於未然,邢薇還是做兩手準備,不是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嗎,邢薇也怕自己一番用心被折在這些小人物上,畢竟賈璉若是在她這裡出了事,最得利的可不就是二房和王氏,鑒於王氏的為人,她可不敢有丁點的大意。“這個還是告訴老爺安排的那幾個人,讓他們分兩個守到門房去吧。”
  兩個丫鬟兵分兩路,各自安排去了,邢薇想了一想,還是去了隔壁看賈璉,“璉兒現在如何?”到底是小孩子,剛才還哭的山響,這會兒已經被哄睡了,大概因為嚇的狠了,即使睡著也還要人抱著,不過看著奶娘心疼的樣子,邢薇倒是放了心,她越是忠心向著璉兒,自己就越是省心。
  見邢薇過來看顧賈璉,這奶娘有種本能的抗拒,不過到底還是把懷裡賈璉的小臉轉了過來給邢薇看,看著他紅撲撲的小臉蛋,邢薇的心都化了,前世自己拖成了大齡剩女,渴望成家都到了見別人的孩子眼饞,這世又剛被賈赦勾的她想要生孩子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就有了個粉粉嫩嫩的便宜兒子了,她跟賈璉並沒有利益的衝突——從一開始她就以逃離榮國府為目標,自然不會覺得爵位的繼承人跟自己有什麼利益的衝突,再說只要是有愛心的人,看到這粉粉的小包子,有多少人不心生歡喜。
  邢薇忍住了把小包子搶過來的渴望,只貪婪的看了幾眼就別開眼去,環顧了房裡一圈,見雖說倉促些,地方又小,可該有的床鋪和生活用品倒都不缺,“我們這裡地方窄,人還多,老爺又不在家,璉兒暫時先委屈著在這裡住下,我已經讓人給老爺和張家捎了話,老爺應該很快就能回來,等老爺回來了,璉兒住的地方應該能夠寬敞些,不過大房地方到底有限,恐怕怎麼也比不得老太太那邊。”
  奶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張家安排的人,一聽到邢薇說給張家捎了話,眼睛立時就亮了,比聽到賈赦馬上回來反應還要強烈,邢薇自然不會管她反應如何,又關心囑咐了幾句,也不過是小心賈璉做惡夢發燒生病什麼的,需要仔細看顧等等,又見紅鑰送了賈赦的帖子過來好方便奶娘隨時派人出去請太醫,見奶娘原本還防備著的脊背終於松了下來,才點了點頭,示意奶娘不用送,帶著紅鑰回到了隔壁。
  夜裡邢薇並沒有睡的多實誠,賈璉到底是哭了幾通,邢薇側耳聽著,奶娘一直輕聲哄著,到底沒有請太醫,邢薇長呼了一口氣,不管賈赦住的有多遠,藏的有多麼的嚴實,今天一定會趕回來,再者昨天派人去了張家,他們當時沒有反應,今天也該派人過來看賈璉了。”
  梳洗好了,用過從大廚房領過來的份例飯,邢薇打疊好精神等著這緊張的一天。
  喜翠趁著空,開了口:“太太,璉二爺小小人一個,小廚房也用不了,您何必一定要到大廚房領飯,路遠飯菜都涼了不說,到底不安全,這藥也沒法子熬了。”賈赦一直都有自己的小廚房,可邢氏嫁過來後一直用的大廚房的飯,直到賈赦得到了玻璃方子,不僅另外給邢薇撥了人伺候,把小廚房也給了邢薇使用,邢薇熬湯藥,吃飯都才方便自在起來,這才享受了兩個月,就被邢薇給了賈璉,若是以前恐怕也罷了,經過邢薇入口食物的安全普及的喜翠自然緊張邢薇現在的飯菜“品質”問題,何況雖說是不大准,可太太自喝藥以後,小日子到底是來了,也讓喜翠有了別的渴望,可不能夠在這關鍵時刻,讓人趁著混亂壞了她們太太的事情。
  “快到了請太醫的時間了吧,藥還有多少?該換方子了吧,要不暫時先停了,今天先不喝了,老爺今天不回來明天也就到了,也不差這兩天。”自從那次請太醫之後,邢薇又請了一次,那太醫倒也有兩把刷子,可邢氏的身體到底托的久了,成了積症,刑薇倒也不急,聽從太醫的話,一個月診脈一次,適當的變一下子藥方,賈赦離家快三個月,眼看又到了請太醫的時間了。
  “其實不如今天就請了太醫,給璉二爺也看看,也好讓人放心些,”昨晚上賈璉哭鬧半宿,整個大房的人都聽見了,這會兒全榮國府的人恐怕都盯著刑薇,趕早不趕,還不如請了太醫過來,給太太看診的時候順便給璉二爺一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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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糾錯)

  賈赦和張家的幾乎一前一後回到榮國府。
  張家來的是張氏的大哥張捷、大嫂景氏,邢薇聽到人報急忙出迎,三人見面並沒有多寒暄,只相互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邢薇便把他們往住的地方領。
  雖說這世道內宅婦人見外男應該避嫌,可大房只有一進院子,賈赦又不在家,再者他們見賈璉的心思急切,事急從權,邢薇又不是本土生長的古人,並無那些忌諱男人的心思,還有景氏陪同,也不需要十分的避諱,何況,她也十分好奇張氏的大哥是什麼樣的人。
  景氏畢竟隔了一層,她在疼愛小姑子,還是不如這嫡親的大哥對妹妹的感情深,賈璉到底能不能夠借上外家的力,當然要看這張家未來家主的表現如何了。
  邢薇是真的想跟張家打好關係,可也得看對方的人品和態度,若是她們並不顧念賈璉,或者態度傲慢,邢薇自然也不會上杆子找不自在。
  “我們老太太已經病了半個月了,昨天接到消息並不敢告訴她,我們老爺也是才從浙江回來,”景氏滿臉憔悴,似乎許久沒有休息好的樣子,聽到她的解釋,邢薇才恍然大悟,難怪張家大哥也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想來回來想去看望了老太太,然後顧不上休息直接救來了賈府,這舅舅到是真的很疼愛賈璉呢。
  “我並不知道府上老太太身體欠安,貿然求上門去,真的是我們打擾了,”邢薇十分抱歉,賈璉算不算是命苦,這母孝還沒有守完,外祖母又要去了?“也是我心急,昨天老太太一點招呼沒打,就把璉兒和先太太的嫁妝給送了過來,我們老爺又不在家,這麼大的事情我並不敢做主,想著事關璉兒和張家,怎麼也該通知你們一聲才是。”
  張家這一輩就張氏一個姑娘,要不是路太君懇求,怎麼也不會把嫡親的閨女嫁給賈赦,卻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自家姑娘就去了,老太太悲傷過度,自覺是自己害了姑娘,早知如此,怎麼也不會顧念昔日的姐妹情誼,活活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和外甥。
  老太太年紀大了又多思,想起來就病一場,這次一病就是半個月,看著比往常都兇險,要不然賈璉的事怎麼也得告訴她,最好再接到身邊住幾個月,說不得心病就能夠去大半,一高興就好了。
  “我們謝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你的好意我們自然是心領了,說起來,唉,”景氏閉了閉眼,似乎想起了往事,勉強把淚逼了回去,動容的牽起邢薇的手,拍了拍:“苦了你了。”賈赦是個什麼人,張家早就對他失去了信心,自家的姑娘已經折在他手裡,眼看著又一個聰明靈透的女孩又被他糟蹋,景氏雖不說感同身受,卻也是有十分的同情。
  “多謝了,”張捷原本走在前面,沒有男主人帶領,他也沒有來過這裡,雖說心急見到賈璉,可多年的涵養也只是讓他略微走在他們前面幾步,自然能夠聽到張氏和邢薇的話,原本他還對這個璉兒的繼母抱有敵視和警惕,生怕她會傷害到賈璉,畢竟繼母暗害繼子的比比皆是,他們不得不存著一份小心,——賈璉可是妹妹留存于世的唯一念想了,可是經不得任何波折。
  可這邢氏也十分的耐人尋味,坦蕩的令人感覺不到半點私心,她真的不怕璉兒長大了跟她爭產?雖說沒有刻意的去打聽邢氏,可賈赦的這個續妻也算是很出名了,畢竟老姑娘嫁浮誇總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這賈家自從王氏當家,門戶越來越松,主子奴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忌諱,什麼都敢往外說。
  張家又不是關門過日子,又是賈赦的前岳家,總有那麼幾個好事者在他們耳邊嘮叨幾句。
  邢家窮到嫁不起姑娘動了弟媳婦的嫁妝,娘家弟妹還小,可都指望她養活,若不是為了錢和爵位,邢氏怎麼會改了主意當後母?天下賢慧的後母似乎還沒有幾個,邢氏到底何為,還得再細細品味,可不管將來怎樣,現在的他們得十分感激她,不然璉兒養在賈母身邊,不說見起來不方便,時間長了,恐怕也會被養的移了性情。
  那還得是賈璉平安長大的情況下!
  賈家在張家人眼裡早就成了虎狼窩的代名詞,因為婆媳不睦居然連累到親孫子的性命,說出去都駭人聽聞,——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們家人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張家痛失女兒和外甥,自然是要找賈家要個說法的,只是他們家老爺子,張氏的父親當時正因為上本參奏太子遭到了皇帝的貶斥,—-賈母又做過皇帝的乳母,還有賈璉及太子等顧忌,——張家當時風雨飄搖,自身難保,只能夠忍下悲痛,除了發了幾句狠話警告賈府一頓,什麼也做不了。
  女兒和外甥無端屈死,連仇都不能報,老爺子和母親自責的自責,後悔的後悔,唯一的期盼就是賈璉能夠平安長大。
  不說為了父母的願望,只他們這當兄長的,每想到妹妹的音容笑貌,也只能是對空長歎,自責不已。
  現在賈璉暫時離了虎口,——只有賈母自以為她能夠保護賈璉免遭王氏的毒手,可她忘記了還有另一種叫做捧殺,除了沒有性命之憂,賈璉跟同樣養在賈母身邊的二房的兩個孩子的待遇可是千差萬別,不說二房的長子賈珠才幾歲就被督促著讀書進學,只說那二房的大姑娘跟賈璉同歲,也已經識字讀書,那還是個姑娘家,可賈璉比她還大幾個月至今卻連書本都沒有接觸過。
  賈璉被賈母送回賈家大房,張家人雖說猜不通透,卻也知道絕對不是因為賈赦的原因,若是他有那個擔當和魄力,妹妹和賈瑚也不會慘死,賈璉一開始就不會被賈母抱了去,不管過程如何,他們知道,在邢氏通知他們來的那一刻起,他們有了參與賈璉成長和教育的可能和機會,其中的恩情,怎麼能夠用言語來報答?
  “實在是不用客氣,”張家人果然有文人的底蘊,不遷怒,不猜忌,待人誠懇,知道感恩,看來自己這一步走的十分不錯,“我來賈府才幾個月,根本就沒有人手,我們老爺又不在家,我生怕璉兒放在我這裡出了什麼問題,急切間我想到了貴府,畢竟真心希望璉兒平安無事的,除了我們老爺就是貴府上了。”邢薇也不藏著掖著,話不說不明,彎彎繞的話她也不會說,賈璉於她來說,根本算不上威脅,只因她根本就麼有打算要這榮國府的任何一樣東西,當然,和賈赦生一個孩子得排在外,因為她相信,憑著自己多活一世的資本,自己完全能夠給自己的孩子帶來不亞于榮國府的財富和地位。
  她的身體狀況想必張家也知道一些,雖說她現在在調理,可希望似乎十分渺茫,那她就更沒有必要跟賈璉對上了,因為賈璉或許會成為她自己年老後的飯票。
  邢薇原來礙於原著的原因並沒有做掉賈璉的心思,也是因為賈母和王氏防的緊令她觸手難及,她又計畫著月兌離榮國府,從來沒有以賈璉繼母的身份自居過,賈璉於她就是別人的孩子,成長的好與壞與她無所謂。
  現在賈璉被送了回來,她自然不會任由他跟原著那樣從小無人教養,浮誇無知,不學無術,娶妻王熙鳳,連累的被抄家流放——不是她這做繼母的人格有多麼的高尚,這只是一個人的品德問題,邢薇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為了自己的孩子去毀壞另一個孩子。
  “這就是了,我們大房住的地方本就不大,加上時間太倉促,只好把璉兒安排在了我旁邊,這裡原本只是丫鬟們上夜住的地方,真是委屈了璉兒了,”眼看著就到了賈璉的房門口,邢薇只好就賈璉的住宿問題跟張家人告罪,話音剛落,後面一個小廝疾步追了過來:“太太,太醫院的孫太醫到了。”還不等邢薇說請,就聽得門口一片喧嘩聲,“老爺回來了。”
  邢薇松了一口氣,心道,在男人的心裡,果然是兒子比老婆重要。
  “哼,”張捷原本聽到邢薇請了孫太醫,還以為賈璉有了什麼不適,畢竟這裡能夠勞動太醫的除了邢氏就是賈璉,邢氏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那麼不適的就只有賈璉了,正待要問一句,聽得賈赦回來了,冷哼了一聲,自己挑了簾子進了賈璉的屋子,景氏只抱歉的對邢薇笑了一下,也跟了進去看賈璉。
  邢薇扶了扶鼻子,自己剛才還在誇讀書人有涵養,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想到張氏和賈瑚,邢薇也只能釋然,他們又不是針對自己,——張家失去了女兒和外甥,沒有跟賈赦拼命已經是夠好的了,這才不過冷哼一聲而已。
  想來自己在,張家兄嫂恐怕會不方便,邢薇還是轉身去迎賈赦,看張家兄嫂的態度,就知道張家跟賈家的積怨有多麼的深,自己先斬後奏的通知了張家人,還不知道賈赦會如何反應,可事已至此,只好先去打聲招呼,讓他也有個心理準備,千萬忍耐克制,任打任罵什麼的還是躲躲的好?
  “老爺?”只邢薇看到近三個月不見的賈赦之後簡直就不敢認,這不修邊幅,鬍鬚荏苒,滿頭亂髮的是賈赦?原來的賈赦雖說不是十分注重穿衣打扮,風流倜儻的美男子一枚,可也鮮衣怒馬,玉冠亮袍,浮誇天然,在大街上胡亂迷幾個欲攀高枝的小娘子是極為容易的。
  可現在的賈赦,你說他是逃難歸來或者剛從乞丐堆裡逃出來都有人信,若不是剛才聽了一嗓子,行走動作改不了,連邢薇這會兒都不敢認這人是賈赦。
  更為搞笑的是,孫太醫正好和賈赦同時進門,下人們認出了賈赦喊了一嗓子,孫太醫才認出來是賈赦。他看賈赦的樣子和身上的味道,還以為自己這次來看診的物件就是他,這會兒正遠遠的跟著他一臉嫌棄,不住的嘮叨:“我說說賈恩侯啊,你這是多久沒有洗澡了,你被人打劫了,還是半夜胡鬧掉茅廁了啊,身上怎麼又酸又臭?咱們事先說好,想我給你診脈,還是先去洗洗再說,就你這樣子,我可不會給你扶脈的。”
  哦,忘記說了,醫者幾乎都有些潔癖,這個孫太醫也一樣,若不是和賈赦有幾分交情還好奇賈赦為何落魄於此,他恐怕轉身就走了。
  邢薇聽到了孫太醫的言語,在心裡悶笑一聲,玩心大起,指著賈璉的屋子叫道:“孫太醫,請你來並不為了老爺,還請你去給我們璉二爺看看,昨晚上他哭了半宿······”
  “璉兒怎麼了?”賈赦聞言,急道:“那幫畜生敢對璉兒下手?”又把孫太醫扯的幾乎飛了起來,“快,去幫我救璉兒”,如一陣風般越過邢薇便一頭紮進了賈璉的屋子。
  “混帳,”“做什麼”,就聽得裡面噗通兩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人,張家大哥和賈赦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賈璉的哭聲就傳了出來,邢薇才後悔自己的莽撞,裡面還有一個孩子呢,急忙走了進去,賈璉已經在他舅母懷裡,被景氏哄著:“乖,別哭,是舅舅罵你爹呢。”
  “誤會,誤會,”邢薇乾笑了兩聲,急忙上前拉住賈赦,跟張捷告罪道:“都怨我,是我沒有說清楚,璉兒昨天新換了環境,大概是不習慣,夜裡很哭了幾次,我不放心,就讓人請了孫太醫過來,老爺也是著急,不等我話說完就沖了進來,冒犯了璉兒大舅,舅媽實在是不好意思,”又扯扯賈赦,“我替我們老爺像大舅,舅媽道歉了。”
  “大哥?大嫂?”賈赦似乎沒有想到會在自家見到張捷和景氏,聽他的稱呼,他們以往似乎走的並不遠,起碼沒有那種客套的大舅兄,舅嫂之類的尊稱。
  “誰是你大哥大嫂,”張捷的喪妹之疼豈是賈赦一兩聲稱呼就能撫平的,張捷暴怒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別跟我套什麼近乎。”
  看上去似乎真的會打起來,刑薇真的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莽撞來,就是讓賈赦躲躲也好啊,要幹仗也別在自己眼前,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啊。
  私心裡講,刑薇倒真的希望張家大哥痛揍賈赦一頓,只要不是打個半死不活的讓自己伺候,要真是直接打死賈赦讓自己當了寡婦,她恐怕還得感謝人家,只是自己作為圍觀者,她還真不能夠親眼看著別人打自己的丈夫不勸架的,只好舍了賈赦去找孫太醫,“孫太醫,雖說小孩子換了新環境大概會鬧幾天,並不一定會有什麼毛病,可他到底是哭了半宿,還是麻煩您幫著看一看,他會不會有什麼妨礙。”
  孫太醫似乎也有些幸災樂禍,雖然他跟賈赦又幾分交情,可張家也沒有得罪過他,賈赦的原配和長子死的慘他也知道,私心覺得,賈赦早就該被張家人打爆頭,可是,唉,看熱鬧似乎很痛快,可若是牽連無辜就不好了。
  孫太醫點頭道:“不妨事,當然還是看看的好,小孩子嬌嫩,哭多了也是有事的。”  

  ☆、報復(糾錯)

  張家大哥雖說沒有和賈赦打起來,可到底是氣衝衝的走了,而且還抱走了賈璉。
  賈赦和邢薇卻無話可說。
  只因為賈璉的身體雖然暫時並無大礙,可從他的隨身行李裡,卻檢查出來了一些對身體有害的東西。
  不僅賈璉屋裡,就連邢薇和賈赦自己的房間,都有那麼幾樣用的久了會對身體產生妨礙的東西。
  就連孫太醫也是搖頭連連,原本他也是極為氣憤賈赦的,可現在,涉及後宅,他只好無聲的拍了拍賈赦的肩膀走了。
  猜測被證實,賈赦相當消沉,還是邢薇耐不住先打破了這份沉默:“老爺還是先去洗澡修修鬍子吧,這樣子看上去跟個野人一樣了。”
  賈赦把頭沉進浴桶裡半天不願意起來,直到憋的狠了,才不甘的露出了頭,卻聽得外面吵嚷一片。
  院子裡邢薇和賈母和王氏針鋒相對,差點打了起來。
  賈母沒有想到,賈璉才被送回大房,就被張家給帶了回去,原以為張家丁頁多來看看賈璉,所以她聽說張家來人並不太在意,只在心裡猜測,到底是張家時刻關注著賈璉,還是邢氏吃裡扒外的跟張家有所勾連,若是前者,說明她這一步走的並沒有走錯,若是後者,那邢氏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以為老大不在家,就可以無法無天,真的沒有人能夠管她嗎?
  讓下人去打聽,還不等有個結果,就聽說張家夫婦氣呼呼的把賈璉抱走了,賈母大急,帶了王氏就沖進了大房,進門就罵邢薇和賈赦。
  邢薇心裡才剛窩了火,自己才過門幾天啊,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她為了能夠生孩子,不惜喝苦藥,可光做這些有什麼用?屋子裡好幾樣避孕絕育的藥可比這個狠的多了,即便是身體健康的都不見得會躲得過,何況她這原本就有了狀況的?
  泥人還有三分火性,何況她這受害者。
  什麼婆媳關係,什麼妯娌和睦,前提是先保住性命再說。邢薇氣哄哄的不等賈母罵完,就把被孫太醫檢測出來帶著髒東西的物件一股腦往賈母和王氏身上砸。
  賈母氣血上頭,這個兒媳婦真是要翻天了,做錯了事情婆婆罵幾句還敢還手?“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老大呢,我要開祠堂,我要請祖宗,休了這個潑婦,休了這個斷我賈家子嗣的東西。”
  “哈哈哈,休了吧,休了的好。”賈赦披頭散髮,衣服搭在身上,鬆鬆垮垮的系了根腰帶就出了來,一邊狂笑著,一邊說道:“母親最好開祠堂請祖宗,一起把我也給趕出去,省的我礙你們的眼,也省的一些人整天惦記著我不死不死的,想方設法的算計我,算計我還不算,還帶著我的妻兒,麻煩你們花銀子費心思的淘換那些東西,髒了你們的手,還是直接把我趕出去的清靜。”
  “你說什麼?”聽得賈赦的“胡言亂語”,賈母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王氏,見她滿臉紫漲,對邢氏扔出來的東西也跟躲瘟疫一般退避三舍,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
  “孽障,畜生,混帳東西······”,也不知道賈母是罵誰,話未說完,就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賈府自然一片忙亂,邢薇和賈赦只好一邊派人去請太醫,一邊讓人抬了軟榻,把老太太給送回去,自始至終,王氏跟個隱形人一樣,默默的跟在後頭不吱聲。
  孫太醫又被賈府給請了回來,他給賈母號完脈,很是惡趣味的在她人中上掐了一把,道:“老太太這是氣急攻心,民間有個土方子,只要在人中上掐一把就行,很是不必請大夫的。”見老太太還是不肯睜開眼睛,只好道:“看來老太太這是痰盂蒙心,我得換根銀針試一試,只這銀針太憨粗,老太太歲數大了,恐怕受不了。”說著就從隨身攜帶的醫藥箱裡取了根跟納鞋底般粗細的銀針出來,銀晃晃的,看著都嚇人。
  老太太卻在,這時候“嗯”了一聲醒了過來,孫太醫嘲笑般的看了賈母一眼,把那粗粗的銀針往箱子裡一扔,轉身就走。“沒病請什麼太醫,當我是你家的奴才使喚不成?”
  太醫憤然而去,賈母尷尬無比,乾脆裝死不做聲,王氏根本就沒敢進賈母的屋子裡來,賈赦和邢薇對視一眼也不做聲,母、子、婆媳三人各自尋思,沉默無語。眾丫頭婆子都是人精,又見了聽了不少了不得的東西,想到莫名其妙失蹤的前任,這會正在惶恐,見得這般,一個個早嚇的手腳紮撒,其中有一個“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嚇了賈母一跳,“作死的東西,還不滾出去。”一幫子下人急忙抬手的抬手,搬腳的搬腳,把那人給抬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了三人,似乎空氣都沉悶了起來,賈母終於也熬不住了,先開口道:“老大,看在我的面子上,翻過去吧,我歲數大了,活不過幾年了,等我去了,隨著你怎麼處置都行。”
  “母親,難道我真是你抱來的不成?”賈赦難過的開了口,質問道:“張氏和瑚兒的事情我都沒有追究,母親還要讓我退讓到何處?您老要真是看我不順眼,何不直接開了祠堂趕了我出去的好?”
  “算我求求你了,不看在我和你二弟面上,也想想兩個孩子。”
  “孩子,在老太太眼裡心裡,即便張氏是外人,我的瑚兒就不是您的孫子了?”賈赦冷笑一聲,“您以為即便您能夠做得了我的主,還能夠攔著張家不發作,以前他們是沒有證據,現在您還能擋著人家不說話?”
  賈赦說了這些,也不跟老太太告辭,拉了邢薇就走。
  兩人默默的走了一路,賈赦突然開口道:“我打算去求個官做,等老太太的壽辰過了就外放出去。”
  “嗯,只要老爺走的時候帶上我就行,”面對突然的自由,邢薇也沒有了高興的力氣,“我們還是去張家看看璉兒吧,剛才他也嚇的不輕。”
  那奶娘果然是張家的人,見太醫給賈璉診脈說是無事,巧妙的引著他去鑒定有著髒東西的衣物,此舉引得張捷和賈赦的震驚,一番徹查之下,王氏的野心完全暴露了,張家這次證據在手,還不知道會怎麼發作,賈赦除非真的打算和賈母、榮國府決裂,否則此刻不去攔著,發生的後果是誰也不能夠預料的。
  兩人迅速打包去了張家,對於這個許久不上門的曾經的姑爺,張家的門房倒也沒攔,一路通報下,兩人直接被請進了老太爺的書房。
  張捷和景氏陪坐,上手一個頗有年紀的老太爺,仙風道骨一般坐著,聽得賈赦進來,紋絲不動。想必這就是張氏的父親,賈赦的祖父了,果然見賈赦倒頭便拜,“不孝婿賈赦萬死······”一語未完,自己先抽噎起來,邢薇也只好跟著跪在一處。
  “唉,”賈赦跪了許久,哭聲也跟個孩子似的由開始的抽噎變的大聲嚎啕起來,邢薇賠跪在側,勸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好默默無語的聽著,只過了不知道多久,上首的老爺子,終於長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先起來吧。”
  邢薇才默默的扶著賈赦起來,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跪的久了,賈赦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搖搖晃晃,似乎要倒了一般,邢薇急忙幫他借力,勉強的扶著賈赦起來,扔到張捷身邊的椅子上,邢薇長噓了一口氣,景氏也起來,示意邢薇在她身邊做了。
  “你就是邢氏?”張家老太爺根本不看賈赦,直接問邢薇道:“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
  邢薇看了賈赦一眼,見他嘴唇蠕動了幾下,到底沒開口,只好道:“老太太想息事寧人,我和老爺雖說不想放過王氏,可礙于老太太,當真不好十分追究。”
  賈赦和邢薇包括張家人都十分清楚,賈母再看賈赦不順眼,也不至於真的想要賈赦的性命,張氏和賈瑚的死,賈母雖說難逃包庇之罪,可真正的罪魁禍首絕對是王氏。
  “哼,史氏,王氏,真是好毒的心腸,”老爺子咬牙切齒的罵了她們一句,又道:“就算是把上次的事一起都翻了出來,倒楣的丁頁多就是王氏,史家、王家,賈家半點事情都不會有,史氏和賈政丁頁多也只是落個教媳不嚴的罪名。”
  老太爺真狠,這是要把賈,王,史三家一網打盡嗎?“璉兒大舅剛才走後,我們老爺已經求老太太開宗祠把他趕出去了,只是看樣子,老太太是絕對不會鬆口的。”邢薇自然是要表明自己和賈赦的態度,張家都做了這樣的打算,要不是顧念著賈璉,絕對不會跟他們知會一聲的。
  這大概也是看著賈赦也是“受害者”他們才網開一面的,邢薇可是聽說了,自從張氏死後,賈赦可是連張家的門都進不去的,送的禮物也都被人扔了出去。
  “不過,我們老爺剛才也跟我說了,想要出去活動一下謀個實缺,尋個外放什麼的。”賈赦身上是有爵位的,只不過是虛職,以他父親的人脈,想要謀個實缺應當不難,可張家既然已經打算諒解賈赦了,他們自然也不能夠拿人家當外人,有什麼安排也說出來,聽聽老人家的主意,總比他們兩眼一抹黑的瞎折騰的好。
  這是要上進了?張家老太爺掃了賈赦一眼,黑黑瘦瘦,胡須留的比他都長,看著比幾年前還不堪了,“他為何事出門幾月不歸,是在謀外放?”
  “這倒不是,”邢薇想了一想;“我爺爺留了一個玻璃方子,我給了我們老爺,最近幾個月他一直在忙這個。”邢薇並沒有想過玻璃方子的出處能夠瞞一輩子,張家敢想著把賈,史,王三家一網打盡,絕對是有一定的能力的,與其等他們查出來,還不如自己說出來的好,至於邢家那裡如何解釋,也得到時候再說了。
  “玻璃方子?”張捷吃了一驚,問道:“你爺爺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調皮偷看到爺爺藏東西的匣子,後來爺爺出事,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了。”邢薇不得又把謊話說了一遍,信不信只能由他們去想了。
  張老爺子咳嗽一聲,似乎不滿於兒子的追根究底,“邢絯曾經做過海州知州,”海州臨海,碼頭頗多,西洋人行商多在此周轉落腳,大概就是那時候機緣湊巧得來的東西,只這邢絯夠沉穩,得了那寶貝居然秘而不宣,——刑絯似乎是病逝,會不會有其他的隱情,張老太爺又看了邢氏一眼,即使真有,當時她也太小,不一定會知道真相,不過聽說自她祖父去世之後,她父母也很快去了,——這其中到底有沒有隱情,誰也未知。
  看著邢氏柔柔弱弱的,居然能夠把自己和幾個弟妹平安養大,倒是真的有幾分韌力。
  自己的女兒嫁給賈赦的時候,因路太君和賈代善還在,賈赦多少還有些看頭,若不然就算是路太君碰死在自家門前,他也不會同意老妻做主把女兒嫁給賈赦。誰知道自從路太君去了,賈赦慢慢的就溜逛起來,把賈代善也氣的撒手不管,女兒好強,生怕父母家人擔心,從來不肯回家訴委屈,他們還以為賈赦尚可,女兒也過的開心,只想著等他出了孝幫著謀個實缺,正正經經的幹一番事情來。
  張家文人脾性,雖說不願意以權謀私,可給賈赦尋個官做,卻也不是問題,老太爺文人脾氣上來,參了太子一本,正在閉門思過,就傳來女兒和外甥去了的消息,老太太受不住刺激,當時就暈了過去,老太爺也吐了血,明知道仇人是誰,卻不能給女兒和外甥報仇,折磨著他們日夜難安。
  卻沒有想到,被他們已經放棄或乾脆視作敵人的賈赦在娶了邢氏之後竟然變化如此之大,這是說自己教育失敗,調教了十多年引以為傲的女兒連一個潑婦都不如?還是說賈赦天生賤皮子要這樣的厲害人管著?
  可看邢氏這樣子,也是個溫馴柔弱的,對賈赦也是言聽計從,說話還沒有自己女兒當初有底氣,她又是如何令賈赦乖順聽話的呢?想到那玻璃方子,張家老太爺又忍不住瞪了賈赦一眼,還以為他為何變了脾性,原來是利慾薰心的蠢貨一個,自己怎麼就沒有看出來,把好好的女兒嫁了他?
  邢薇那裡知道“自己”祖父曾經任過什麼職務,不過張老爺子都替她找好了出處,自然要就坡下驢,“我們老爺辛苦了這幾個月,算是把那東西給折騰出來了,才剛還說,這東西利太大,恐怕自家擔不住,想要勻給老太爺兩股,請您老人家幫著看顧一下。”張家要跟史,王,賈三家鬥法,必然缺不了銀子,人家都把自家給摘了出來,不支援支援,實在是沒有眼色。
  紅樓夢中賈家被抄的幾條罪狀,在諸多樓迷們看來,都是可大可小,可輕可重,可抓可放,在封建歷史的長河中,比賈家行事過份的不是沒有,偏偏賈家被當了出頭鳥······。
  除了站錯了對,還是四大家族不識時務的結果,可安知其中沒有張家和四大家族不知收斂,惹下的仇家的推手?
  “這個?”景氏聽的看了邢薇一眼,原本男人討論事情,根本就不會讓她這個女人在場,尤其是公公在的場合,她更是應該回避。可老爺子不願意跟賈赦說話,還想要觀察邢氏的人品,才讓她也陪坐,前後聽了邢氏的話她都沒有動容,畢竟有老爺子和丈夫在,還輪不到她插言,可聽到刑薇願意出讓玻璃方子的兩層股份給張家,怎麼能夠讓她不動容。

  ☆、人心(糾錯)

  打擊豬隊友就是拯救自己,這份錢出的真是心甘情願,在這個世界不管什麼原因的的單身女人都不好過,有個不成器的丈夫,不求他給自己富貴,只要他能夠讓自己平安度過餘生,也好過尋求娘家保護,賈赦解月兌的簡易途徑就是月兌離賈家,她或許能夠幫助賈赦做到,可代價絕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有張家出謀劃策,絕對能夠讓賈赦全身而退,邢薇不過出點錢而已,何樂而不為?
  何況,這些錢不過是賈赦拿走的那部分,邢薇忍不住笑,反正自己手裡最終留下的不會比原來少多少,——張家人的人品不至於比賈赦低,會平白無故的拿走人家的東西,絕對會給價值等同或超過的東西作為補償。邢薇惡趣味的想,賈赦“拿走”自己“娘家”的東西的時候沒有半點的羞愧,甚至更起了讓自己生子完全霸佔的心思,如今自己先斬後奏的給了張家,算不算是報復他一下下?
  邢薇用十分懇切和傾慕的眼光看著張老太爺,眼角的餘光不忘留意著賈赦,果見他的臉瞬間憋的紫漲,一雙眼珠子差點都快暴出來了,嘴唇諾諾著不敢開言,最後到底是怨恨的看了邢薇一眼喪氣的低下了頭,可見其心底的掙扎。
  景氏卻忍不住看了邢薇一眼,原本男人討論事情,根本就不會讓她這個女人在場,尤其是公公在的場合,她更是應該回避。可老爺子不願意跟賈赦說話,還想要觀察邢氏的人品,才讓她也陪坐,前後聽了邢氏的話她都沒有動容,畢竟有老爺子和丈夫在,還輪不到她插言,可聽到邢薇願意出讓玻璃方子的兩成股份給張家,怎麼能夠讓她不動容。都說財帛動人心,她也一樣,男人有一身的傲骨,節氣,卻不能當飯吃,當銀子養家活口,他們只管需要的時候找帳房支銀子,那裡知道她們這些婦人們每日裡為了銀子差點愁白了頭。
  小姑子出嫁帶走張家闔家財富她也只體諒公婆心疼女兒,可自從小姑子去世,公公被貶,婆婆坐下了病她才知道,銀子短缺的艱辛,為了給婆婆攢銀子買藥材,丈夫外放浙江,家裡才稍微好過些,可張家到底是有自己的底線,——老太太那裡倒是不愁了,可她還有兒女未曾長大成人,處處需要金山銀海去填。
  若是蠅頭小利倒也罷了,畢竟那是人家邢家的東西,賈赦可以心安理得的據為己有,他們張家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可那是玻璃方子,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區區兩成的利潤,可以讓他們張家從此衣食無憂,丈夫在也不用違背祖訓昧著良心伸手撈錢,子女的婚嫁也會跟她姑姑一樣十裡紅妝。
  張捷也忍不住看了邢薇一眼又急忙轉開眼神,忍不住也用期待的目光盯著自己的父親,張家兒郎做官歷來清廉,所以才能保證他們在文官中泰斗的地位,父親能夠做帝師,僅僅靠資歷和聰明肯定不行。
  張家人幾世積攢的財富只嫁一個女兒就變的精窮,讓他不得不玷污張家的祖宗;可他知道,不說盯著張家的人極多,只說人心本貪,伸出手容易,縮回來就難了,他也極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徹底的惰落下去,如今有了這麼一個來錢的門路又不用損害自己的原則······。
  “咳咳,”賈赦知道自己不得老丈人喜歡,他的目光跟一股股的帶著殺意,賈赦躲避不得,只好閉心靜氣的減少存在感,突然聽到邢薇說什麼分給張家兩成股份,還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頓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欲待開口阻攔,卻反省過來這是在張老太爺面前。
  張老太爺人老成精,什麼樣的大陣仗沒有見過,見了賈赦的樣子,早知道邢氏自作主張,根本就沒有經過他同意就提出給兩成的股份給自家。
  若是旁時倒也罷了,他的時候不多了,報仇的事情除了他兒子們還真是辦不來,可是辦事情離了銀子那裡成?再者這也不僅僅是為了一口氣的事情,若單只如此,大不了他死了去下十八層地獄給女兒、外甥去贖罪。
  參奏太子原本是他職責所在,上本的那一刻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原本以為自己錚錚傲骨不懼生死,就是子女們的安危也沒有放在心上,——張家兒女何時懼過?
  可女兒和外甥的死卻令他清醒過來,為了不值當的人失去自己的親人,他又是何苦來哉?若真的用闔家老小的性命換來一國儲君的改過自新倒也罷了,可太子卻因為聖上的屢次寬容愈加的放肆起來,自己的浩然正氣反倒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不說,還給家人招來了仇怨。
  太子肚量極小,瑕疵必報,為了一己私利私底下磨搓了多少官員百姓數不勝數,自己還得罪了他,能夠倖存至今也只是因為自己身份特殊,現在有聖上在,太子還不敢發作,自己老了並不怕死,可留下的兒孫們呢?若是自己能活到太子登基讓他砍上幾刀,他或許也就消了氣,說不定會放過他們,可就怕自己都等不到那個時候。
  張老太爺常憂常慮,太子不堪為君,可聖上又顧念髮妻嫡子,張老太爺怎麼能夠看著未來的百姓深陷與暴君之手與不顧,為了家人,為了社稷,為了天下的百姓,他不妨不忠、不義、不孝(違背祖宗的誓言不在朝廷中站隊)一回。
  行大事者不拘小節,張老太爺是真的需要銀子,若不然他不會放任兒子出任地方,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身處官場,能夠做到全然乾淨的能有幾人?
  現今拱手送上大筆的財富,他如何能夠拒絕?“丫頭不必管他,你且坐下,我來問你,你們這股份是如何分配的?”
  當著明白人不敢說假話,邢薇一五一十的把她和賈赦商量好的“股權”分配給說了出來,“就那點子出息,都說好男不吃分家飯,你一個大男人,連媳婦娘家的便宜都不放過,我怎麼瞎了眼睛,找了你當姑爺,我的媛兒啊,都是為父害了你。”老太爺早就不滿賈赦,如今扒開他那份貪婪的外衣,越想越替自己的女兒不值,忍不住老淚縱橫起來。
  “父親息怒?”張捷見老太爺傷心的不能自己,急忙上前又是撫月匈又是拍背的試圖讓老太爺冷靜下來。
  邢薇一臉的尷尬,只好躲到景氏身後減少存在感。只有賈赦無處可躲,不得不出來重新跪到老太爺面前。
  “先前你娶媛兒的時候保證過什麼,你可還記得?”張老太爺提起往事,又是一陣捶月匈頓足,“還以為你就算是你不成器,至少有個爵位能讓他們娘們衣食無憂,可你卻好,把他們娘們的命都看顧不住,如今又娶一個好的,連人家娘家的東西都想染指,你到底是有多麼的混帳。”
  張老太爺把賈赦好一通喝罵,最終重新做了主,分配了玻璃坊的股份,邢家和邢薇占四份,張家兩份,由張家代獻給皇帝兩份,剩下的兩份給了平郡王。
  平郡王是賈赦原來在琉璃廠認識的,平源坊的後臺老闆。
  本是現今皇帝的四皇子,皇后的養子,太子的左膀右臂。
  賈家是從龍起家,賈赦也有抱大腿的習慣,可他手中沒有人脈,——賈家的人脈因為他的浮誇無能,被賈代善給了賈母史氏,好容易認識了平郡王,自以為是的上去巴結,可惜人家不鳥他。
  這次他在祖母的莊子上興建玻璃作坊,聽說隔壁的莊子被太子賜給了平郡王,剛好在此地,賈赦急不可耐的就上門,獻寶似給了人家兩成的股份,老爺子如今要重新分配,他不得不把這茬說出來。
  張老太爺瞪了賈赦半晌,真真是沒有了責駡的力氣,搖頭失望道:“你連你媳婦都不如。”老爺子提出給皇帝兩層幹股,邢薇興奮的兩樣發光直點頭,可見她是個明白的,抱郡王的大腿有皇帝的粗?還上杆子抱太子的粗腿?
  這個愚蠢的賈赦,作死也不要拉上別人。
  “老夫臉皮厚拿兩份想必你也不敢有意見,送給聖上的兩份是為了替你擋住那些牛鬼蛇神,你非要不知好歹的拿著人家的東西送人,就拿自己的那份去好了,——其實要不是邢丫頭心軟,你一份也別想有。還有,邢丫頭那裡剩下的也不許你在打什麼主意,一個大男人,妻子娶了,兒子大了,不思著走正路掙錢養家,盡想著些邪門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小心我前後總帳一起算,你還跪著幹嘛,還不滾出去給我反省。”
  張老太爺留下了邢薇,“丫頭,你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老爺子都說的那麼明白了,我再不明白,真的是跟我們老爺一樣糊塗了。只是,”邢薇笑問道:“為何老爺子依舊答應給了平郡王一份?”
  “主要還是那個混帳已經答應了,要不然當然可以不給,”老爺子氣道:“給了平郡王,不給聖上更是說不過去,不過好在這平郡王是緊跟著太子的,——聖上極為疼愛太子,即使有些微詞,也不會說什麼,即使老夫買不起也知道,這玻璃是個稀罕物,賣價極高,不說你家,就是搭上老夫也不一定能夠抵得住那些王爺郡王們的貪占的,送給聖上一份,既能擋災又能堵禍,”老爺子又意味深長的看了邢薇道:“這東西的來處你最好還是告訴邢家,雖說他們只得了其中的兩份,可他們並沒有損失多少,不說這東西邢家現在保不保得住,為人處世並不是只看眼前利益的,要知道,你爺爺大概得了五六年至死都沒敢動這東西,可見連他都沒有把握能夠留得下,何況現在的他們。”老爺子目光如炬,直爍人心,“為人有私心沒有錯,可為了些身外之物傷害了血脈親情卻是不值當的,你以前做的極好,所以才能夠得到弟妹們的尊敬,千萬不要因為更大的利益就迷失了本心,另外,我回頭上摺子的時候會以邢家和賈赦的名義,你就是想要隱瞞也是瞞不住的了。”玻璃方子本是邢家的東西,雖說刑薇姓邢,也沒有不經邢家同意就給了賈赦,不過就邢家如今的情形來說,邢薇借榮國府的勢做玻璃原本沒有錯,錯在她並沒有給邢家留合適的股份。
  這次的股份事件,張老爺子早看出了邢薇的本質,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跟賈赦齊心過日子的打算,否則她不會輕易的把賈赦的東西白白送人,自家和賈赦比起來,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畢竟雖說掛在賈赦明下,將來也會有她的子女一份,送給了自己,可就沒有了她半分——就算是她不能生養,只要打算安心跟賈赦過日子,也不會把屬於丈夫的財富拱手送人,畢竟她比賈赦年輕那麼多,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那些東西絕對會回到她自己手裡。
  若說邢薇因為看不上賈赦或者因為無子女的原因不打算跟賈赦過一輩子倒也罷了,女人大多都不會真的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兒女和娘家才是她們真正的依靠,可邢薇卻也沒有給邢家留股份,她甚至至今瞞著邢家這東西的來歷,——嫁妝沒有子女的婦人時候嫁妝終是要還給娘家的,可其中的變數誰又能夠預料分明?
  何況,這已經月兌離了事情原本的性質,明面上是怕賈母刁難,實際上呢?
  老爺子就不大明白了,邢薇瞧不上賈赦倒可以理解,為何連娘家兄弟都不信任?她以前不是可以為了他們自梳不嫁人的嗎?難道真的是人心叵測,南橘北枳,環境改變人心?
  截止至今,除了刑薇隱瞞刑家這一條外,張老爺子還是十分欣賞刑薇的,有擔當,能吃苦,有韌性,大方,爽利,政治目光長遠,要不是局限於女子身份,假以時日,成就比自己只高不低。
  為了家人犧牲自己,嫁給了混帳賈赦,又拯救了自己的外甥,——單這一條,就夠他提點警醒刑薇的了,他可不願意刑薇為了錢財失去了親情、人心,那才是她將來真正的依靠,可以安身立命的東西。
  何況,依他來看,刑薇似乎並不是那麼看重錢財的人,否則,再跟賈赦鬧彆扭,也不至於把將來必然屬於自己的財產轉手送人,她或許只是因為某方面的原因暫時的迷失了心性,自己只是在關鍵的時候給予提點,應該能夠讓她迷途知返。
  張老太爺拿人手短,也是人老多思,愛惜人才,當然,他也是有私心的,他還考慮到賈璉。
  賈赦已經是廢物點心一個,若是還不改,他是不放心把賈璉送回賈家教養的了,可是賈璉畢竟姓賈,早晚有一天要還回去,有那麼樣的一個父親,實在是讓人不放心,若是他這個繼母靠譜,又是個沒有子女的,還能夠管住賈赦,——說起來,倒真是幾好合一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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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魔(糾錯)

  邢薇和賈赦一路沉默著回了家,榮國府裡早就血腥一片,大房的下人們也膽戰心驚的關緊了大門和跟正房相通的角門,任憑那邊的親戚朋友們苦苦哀求也不敢輕易開門。
  不是他們冷血無情,只是因為賈母大開殺戒,連他們都可能隨時沒命,那裡能夠有心思去拯救別人?聽得賈赦和邢薇一起回來,一個個如見到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撲到二人面前磕頭求救。
  賈赦和邢薇嚇了一跳,就算是主子,過去再得他們尊敬,也沒有得到過他們如此的尊敬過。問清楚了緣故,二人只是讓人堵好大門,然後各自回房歇息。
  一院子下人雖說依舊心驚膽戰,可到底主子們回來了,有了主心骨,心安不少,聽了賈赦的話,堵好了門,躲進房間瑟瑟發抖去了。
  卻原來,賈母早在賈赦問她如何處置王氏,而她選擇了包庇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完全失去了對這個長子質問的底氣。賈母後悔自己送走了賈璉,失去了對賈赦的控制,更後悔自己替賈政娶了王氏,——說她是蛇蠍毒婦也不為過,自己早就警告過她,可依舊擋不住她那顆貪婪的心,如今她咎由自取,還要連累的她也不得安寧。
  賈母自認為賈赦雖然不會再聽自己擺佈,可介於自己和家族的名聲他或許不會把王氏做的事情鬧出去,可張家卻不會,要不是王家因為守孝遠在金陵,她這會兒是顧不得什麼珠兒、元春失去母親會如何如何了,直接一份休書把王氏丟出門去了事。
  可王家遠在金陵,即使把王氏現在趕出門去,張家也不見得會改變心意,——送王氏去見官,史氏自己還沒有那個魄力,那樣得罪的不僅僅是張家,還有王家,甚至賈家,到時候她也可以接到宗族給的休書,被掃地出門了。
  賈赦甩袖子出門後,賈母打疊起精神來,親自讓人把王氏關進了祠堂,吩咐人不得錯眼,日夜看守著,即不能讓她跑了,也不能讓她自己瞭解性命;又讓人去找賈政回來,然後才開始大規模的清除下人。
  榮國府血腥一片,底下的人,人人自危,賈母也連著幾日沒有睡上個安穩覺,常常半夜驚醒,夢裡全是賈家被抄,自己被捆,賈政和珠兒拴成一串······賈赦和邢氏站在一邊看熱鬧,笑的白牙森森仿佛要吃人一般。
  一宿一宿的合不上眼睛,令史氏華髮早生,悲慘的是,王氏的懲罰沒有動靜,賈政的官卻被擼了個乾淨。
  說什麼擅離職守,出了損失,誰不知道是張家背後做的鬼,可明知道又如何?心疼賈代善臨死前好不容易替賈政求的官,這麼輕易就沒有了,他們母子只能守在屋裡責駡王氏出氣,卻還要小心不要逼的緊了,讓她自尋短見丟了性命——還要留著她給張家出了氣,或許就不會再牽連他們。
  忽一日有客上門,竟是娘家史鼒哥仨給她慶賀生日,賈母才知道原來今天竟然是八月初三,自己的壽辰。
  這才知道,王氏為了顯擺當家的威風,早就把請柬送了出去,這個蠢貨,不是早就吩咐過她又不是什麼整生日,不必大辦,一家人聚聚就可,她沒事下什麼帖子?
  賈母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別說什麼酒席桌面,就是廚房裡面連新鮮菜蔬都沒有,這幾天風緊,她可是下令關門閉戶過日子,除非必要,所有的主子和下人都不許出門,廚房裡早就把存菜用完了,倒也來人請示過她,想要出去採買,可她害怕有漏網的下人洩露了消息或乾脆借機逃走,並不許人輕易出門。
  史鼎還小,進門給姑媽磕了頭就要去找表兄們玩耍,賈母尋思了半晌,放了他去找賈赦,賈政書呆子一個,史鼎正貪玩的年紀,從來不喜他,賈赦雖說從小令長輩們頭疼,可正好讓處在叛逆期的孩子們歡喜。
  賈赦和邢薇正互不搭理。
  賈赦的股份被瓜分的一乾二淨,礙于張老爺子,他還不敢跟邢薇理論,只好埋頭生氣。邢薇是因為張老爺子的話在思考人生,——她到底是穿越紅樓來看戲,還是要徹底的融入紅樓做一個實在的人?
  史鼎來了,兩個人都犯了嘀咕,去或不去,還真是個問題。
  至今為止,張家只把賈政的職務抹掉,其他的動作一概沒有,不僅賈母,就連賈赦和邢薇都在等那最後一隻靴子掉落,可張家就像是遺忘了仇恨般,再也沒有了動靜。
  賈赦自己是沒有勇氣真的跟賈母撕破臉的,要不然妻兒慘死的時候他就做了,不會等到今天。
  邢薇歎口氣,吩咐人找來毛衣,幸虧賈赦三個月不在家,自己閑來無事,早就把它織好了,如今拿來當禮物倒也順手。
  “老爺,你的禮物呢?”邢薇這才想起來,自己早就把玻璃坊給送了出去,可玻璃製品好像至今未見?
  賈赦眼白一翻;“爺白忙活一場,什麼都沒有了,那裡還有什麼資格拿人家東西去送禮?”
  邢薇被氣笑了,“老爺說什麼見外的話,我的還不是你的,雖說那是我的嫁妝,可我一介婦人,出門不方便,也不會什麼管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得委託給老爺,”見賈赦跟她直翻白眼,又哄道:“老爺別想不開,心疼你那股份,你如今可金貴了,你還不知道呢。”
  “老爺我窮光蛋一個,金貴什麼?”賈赦嗤之以鼻,丟財又丟人,被老爺子罵不說,股份還被搶了,關鍵是他還不敢反駁,求告都無門啊。
  “難怪老爺子說你蠢,”邢薇笑駡道;“你怎麼忘記了那股份如今都給了什麼人?聖上,平郡王,張家還有我,這些人誰會真心騰開手去打理這個玻璃房?他們都是日理萬機的人,再說就是有時間,他們也不會親自來管這點子東西,丁頁多派個帳房到時候查帳收錢罷了。這玻璃坊從頭到尾可都是老爺在策劃,打理,又在老爺的莊子裡,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老爺更合適的管理人才了,”見賈赦聽了進去,邢薇又道:“老爺也別心疼這些股份,老爺子可是替你鋪了天大的路,只看你懂不懂得抓住機會了。”
  “聖上?”賈赦這才想起來,玻璃坊的股份被張老爺子送了兩成給誰,“若是能讓聖上知道我,就是把榮國府都舍了,我也肯啊!”他費心盡力的巴結平郡王,還不是想搭訕太子,可如今不過兩成的股份,就跟聖上成了合作夥伴,——賈赦又厚臉皮的把邢薇的嫁妝算作了自己的東西。
  “虧了啊,”早知如此,何必巴結平郡王,若不然,自己真的跟聖上算是股東合作了,不過,想開了得賈赦也驕傲自豪起來,“爺這就去玻璃坊。”給自己做事有錢賺固然歡喜,可給皇帝打工那可是天大的榮幸啊!不盡心盡力可怎麼行?
  “今天還是別去了,趕緊讓人去把給老太太的禮物預備出來,咱們先去給老太太祝壽吧,老爺可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做出失禮的事情讓人說嘴。”
  “那是,老爺可是有身份的人,總不能給聖上丟人。”賈赦大手一揮,吩咐人快馬去平源坊取禮物,過不多時,去的人回來了,說是去遲了一步,那畫剛剛被人高價賣走了,掌櫃的還讓帶話給賈赦,原聽了賈赦的話只擺不賣的,可賈赦許多天不去,又說過初三才用,最遲初二必派人去取,結果這都初三了,還不見人去,尋思著恐怕用不上了,又想著他家就是出這個的,必不少這個,恐尋了別的代替,也用不上了,加上那玻璃屏風剛上市,人們稀罕的狠,吊了幾天胃口,價格都炒上天了,買主多少還有些後臺,實在丁頁不住才給賣了的。掌櫃的還說讓他儘快送玻璃畫過去,有顧客已經預定了的,好幾十塊呢,另外還讓過去取銀子,似乎不少的樣子,去的人也做不了主,只好儘快的趕了回來回給賈赦。
  賈赦這下傻了眼,原本想要出風頭的,這下好,被人給賣了,偏那平源坊後臺足,他又不敢去鬧,這可怎麼是好?玻璃作坊倒是他家的,可回來的急,他也沒有帶東西回來,現在去取,晚了不說,誰知道有沒有比那個還好的燒出來?
  原來賈赦當日拿了配方,先去請了太醫,又去了邢家,再去找了工匠討論挖窯開爐試燒,雖說都是生手頭一次操作,可架不住邢薇看的書雜,記憶又好,把製作玻璃的流程寫的比較詳細;古代工匠們的智慧也不可小窺,舉一反三屢次實驗改善下來,玻璃還真讓賈赦給折騰了出來。
  雖說到底因為技術不成熟和某些雜質提煉不純的原因,玻璃成品根本達不到洋人販賣的那樣光潔透亮盡如人意,可到底是出了產品。賈赦為了向人宣告自己的成績,順便在賈母的壽辰上揚眉吐氣一回,別開生面的出了個主意,用玻璃作畫,不僅稀奇,剛好還可以隱藏那些瑕疵,這可比那些洋人制的東西有些意趣還更符合國人的品味。
  工匠們聽了十分感興趣,用足了心思,沒有幾天就按照賈赦的要求,做了幾幅出來,賈赦挑了一幅最好的,預備給賈母做壽禮。只賈赦嘚瑟慣了的人,如何肯等,又新巴結上了平郡王,只想讓他早日肯定自己的成果,那玻璃畫就被賈赦拿到平源坊展示去了。
  原只想要擺放幾天,造造人氣,可不曾想又讓人給賣了?可賈赦也埋怨不著人家,那掌櫃的是平郡王的人,聽他的語氣,還是知道自己送了股份給平郡王的,再說人家也賣了不少銀子讓自己去取,唉,只好自己另外想禮物了。
  賈赦頭疼,史鼎卻被表兄和表女叟弄的一頭霧水,豔羨不已。
  古人重節,避男女,史鼎只跟邢薇見了禮就遠遠的逼了開去,並沒有聽到賈赦和邢薇的話,只遠遠的看著表哥表女叟的音容笑貌,表女叟一會兒就把表兄哄的笑顏逐開,青蔥少年不禁也有了情竇初開的時候,自覺可惜了邢薇的容貌和溫柔,卻配了賈赦這堆牛糞上浪費了青春好年華。
  懵懂少年懷柔情,不覺就生了遐思,不覺見忽然被人拍了一掌,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賈赦,“赦表哥,做什麼呢?”
  “喊你半天也不理我,你小子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時間短處,賈赦重新從庫裡挑了禮物給賈母,命人抬了,喊了史鼎去給賈母祝壽,卻將這小子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傻樂,喊他也不理,只好親自過來叫他。“走了,去給老太太祝壽。”
  “赦表哥送給姑媽什麼?”少年總是那麼好奇,打算先睹為快的知道賈赦送給賈母的禮物。
  “不告訴你,一會兒就見了。”不過是一件夠大個,看著似乎氣派好看,卻並不怎麼值錢的擺件罷了,賈赦如今可沒有心思送賈母什麼浪費銀子的東西了。
  “小氣什麼,在金貴能比過我們賣的玻璃畫,那可是花了我們三千六百兩銀子。”史鼎不服氣道,很是不屑賈赦的保密態度。
  “哈,我道是誰,冤大頭在這。”聽說玻璃畫賣了個好價錢,賈赦還在好奇到底有多少錢,這下知道了,就那麼小小的一個炕屏差不多大的東西,就賣了三千六百兩,果然是平源坊的掌櫃,夠厲害。
  邢薇在後面聽的笑不可抑,史鼎聽得好聽的聲音覺得丟了人,跟賈赦斤斤計較著鬧了起來,一行人熱熱鬧鬧的進了賈母的房間。
  果然見那炕屏已經被擺在了賈母常坐著的紫檀鑲金雕五彩祥雲榻上,賈赦一雙眼睛就被系在了上面,挪不動了,這可是他的傑作,能夠被賣這麼高的銀子,可見是十分成功的,真是令人自豪的事情,可惜這一屋子的人除了邢薇,都不能夠分享他的喜悅,簡直是太憋屈人了。
  刑薇也十分好奇的看著那玻璃畫,說是玻璃,卻並不通透,若不是工匠巧妙的利用它的雜質配了圖形,真的是沒有什麼看頭,在刑薇看來在,這玻璃畫的價值跟它紅木框要差多了,至少那鑲嵌金線突然在前世的話,比這好的玻璃製品要買回來這一屋子。
  可誰讓如今這玻璃稀罕呢,刑薇聽得賈母誇史家兄弟孝順,心裡不多好笑。
  “老太太大喜,兒媳婦來遲一步,還請贖罪。”突然王氏的聲音傳來,令屋子裡出現了短暫的平靜。“這是兒媳婦給老太太準備的禮物,還請老太太不要嫌棄。”王氏十分乖巧孝順的樣子,親自捧了託盤,把它舉到頭丁頁上,奉到賈母面前,賈母伸手揭開託盤上蓋著的紅綢,一抹幽色的光線折射過來。
  “黑珍珠,這是黑色的夜明珠,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眾人驚歎起來,原來是一顆鴿蛋大小的黑色的珍珠,這麼大的直徑,稱為夜明珠也不錯了。
  賈母把珠子拿在手裡,眼睛閉了片刻,方才睜開,看了面無表情的的賈赦一眼,又從刑薇臉上滑過,見他們都不做聲,半晌才道:“你有心了,起來吧,快到飯點了,你去安排一下,別慢待了你兄弟們。”

  ☆、爭執(糾錯)

  王氏臨走前挑釁的看了邢薇和賈赦一眼,雖說十分肉疼她壓箱子底的極品黑珍珠,若不是她嫁來榮國府,又是死纏爛打的跟家裡討要,怎麼會到她手裡來?可相對于關禁閉來說,自由還是可貴的,那東西雖然金貴,可不過是一顆珠子而已,讓老太婆先保管幾天,早晚還不是她的東西?
  賈赦自認為自己是有身份的人,才不會跟她計較,邢薇知道張老爺子在下極大的一盤棋,王氏哭的時候在後頭,也懶得和她較勁,只有王氏在看到邢薇和賈赦的無動於衷之後,冷哼一聲,很是傲氣的走了。
  賈母歎了一口氣,老大這是真的有了底氣了,擱在往日他早就跳起來了,這個王氏也真是欠收拾,都這樣了,還不知道收斂。
  可是賈母也不好如何處置王氏,王氏一旦死了,張家的炮火就會轉移到她和賈政身上,···其實已經波及到賈政了,可賈母還是心存僥倖,最少留著王氏,還有王家可以幫忖賈家,王氏若真的出事,賈家可是這個援手都沒有了,說不得還得多個仇家。
  看到賈赦和邢薇還肯來給她賀壽,賈母提起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一些,賈赦到底心軟,可惜······。
  史鼎眼饞的看著賈母手中的珠子,頓了一下,過去就把邢薇身後紅鑰手裡捧著的禮物給掀開,見不過是一件毛茸茸的衣物,很是失望,又要動手去揭賈赦的禮物,賈赦不等他動手,自己揭開了道:“不過是個鼎,我看老太太打算修佛堂,剛好用得上。”賈赦到底氣不順,暗諷賈母包庇王氏只罰她跪祠堂。
  賈母尷尬的笑了笑,“老大有心了,”史鼒似乎覺出了賈赦母子之間暗潮洶湧,他自小身體不好,心思比兄弟們敏感許多,看了賈赦一眼,不明白表兄為何在姑媽大壽提起什麼佛堂,另外姑媽待表兄的態度也跟往常大不相同,似乎有些懼怕巴結?“姑媽這是怎麼了,為何突然想要修佛堂?”作為娘家嫡親的大侄子,自然時刻記得替自家的姑奶奶撐腰。
  “沒什麼,沒什麼,”賈政卻在一邊接了話,“母親不過是突然想起來的,修不修的還沒有決定呢,······”語焉不詳,十分有些引人遐思。
  “二表哥,我不過是問問,老太太雖說年紀大了,可還沒有到吃齋念佛的年紀,”
  “怎麼?大表弟害怕我欺負了老太太?”賈赦冷哼一聲,“你可別忘記了,那可是我‘生母’,你有我跟她親近?”賈赦到底是破了功,自小史家兄弟因為賈母的關係,向來跟賈政親近,只史鼎最小又淘氣,大人不讓做的事情偏要去做,所以每次來,總要找機會跟賈赦“勾搭,勾搭”,因處的多了發現,這個表兄除了會玩些,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為何他的姑媽和父母們都視賈赦為洪水猛獸般不肯讓他們去親近?
  史鼎果然出來聲援賈赦:“姑媽喜歡就行,大哥你管那麼多閒事兒幹嘛,大表哥是姑媽的親生兒子,還能欺負了姑媽不成?”大表哥都被趕到馬廄去住了,你還沒有眼色的說姑媽被人欺負了,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史鼐也勸他大哥道:“咱們是來給姑媽祝壽的,高高興興的多好,你沒事提這些事情幹嘛?”大哥從小身體不好,喜歡讀書,書讀多了人也傻了,看不清形勢,賈赦明顯是被欺負的那方,從小到大,見到的還少了?在姑媽的壽宴上撒撒風有什麼關係,若是真的沒有丁點脾氣,那還叫人嗎?再說畢竟這只是小事,自家有什麼立場跟他張目?
  “禮物也送了,壽也賀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賈赦卻還是惦記著玻璃作坊的事情,從小到大被人品評過多少次都記不清了,不說別人,就是眼前這三個表弟,舅父舅母就以他為反面教材處處驚醒敲打。
  都說親舅如父,就算是自己有父母教管,可若是你當舅父,舅母的平時見到外甥淘氣也督促管教一下,氣的狠了,拉來打一頓也不是不可以,聽不聽的是一回事,好歹也算是盡了你的一份心,得到懂事的時候,自然會承你的情,可他這些舅父,舅母可好,避的遠遠的不說,還明朝暗諷的恥笑他,好似他如瘟疫一般,造成這三個孩子牙牙學語時期就瞧不起自己,賈赦不止一次的想,自己在混帳,又沒有鬧到他們家去,犯得著讓他們比如蛇蠍嗎?
  賈赦才不願意跟這些人攪合在一起,自己如今可是跟聖上搭夥做買賣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可不能耽誤了。
  “大表兄,你不要太過份了,”史鼒是真的怒了,他們哥仨來給姑媽祝壽,整個榮國府冷冷清清,若是沒有打算過倒也罷了,畢竟也不是什麼整生日,可許多天前他們都接到帖子了,榮國府應該是有準備才對,可現在呢,不說小戲沒備,就連他們這長子,長媳的都得三請四催的才過來給親母拜夀,這倒也罷了,為何非要在賀壽的時候提什麼佛堂?
  那有親子盼望自己母親進佛堂的,這不是不孝是什麼?姑媽可是史家人,他們史家人丁興旺,女兒也不少,若是讓人知道了他們史家的男人對姑奶奶的遭遇坐視不管,回頭還不讓人恥笑?
  就連史鼐也急了,攔住賈赦道:“今天可是姑媽大喜的日子,大表兄有什麼事情非得這會兒去辦,你走了算是怎麼回事?你可是一家之主,你不是要留在家裡招待客人的嗎?”史鼐也是生氣了,他哥軸就軸吧,倒也沒大錯,那有在母親生日的時候暗示自己母親該上香拜佛的,也就是大表兄這樣不著調的才辦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笑話,你們見過住馬棚子的一家之主嗎?你們上門可有誰想起來先去見見我這個一家之主,可不是誰住正堂你們找誰,在你們眼裡,那才是一家之主吧?”賈赦一甩袖子,“爺還有要事要辦,才懶得理你們。”賈赦似乎要把多年的鬱氣都發散出來,直把這些年被史家人的怠慢都發了出來,爺如今可是有底氣的人了,還在乎你們?
  賈赦說的卻是實情,不僅他住在馬棚子裡,連史家來人,也沒有人先去他那裡過一趟,都是直奔賈母處,當然,到賈母這裡必須先進正堂榮禧堂,可不就是先去“看”了賈政?史鼐憋的臉紅脖子粗沒的話說,史鼒憋了半晌才道:“真真是不可理喻。”
  “算了,也是我的不是。”賈母歎了口氣,招呼史家三兄弟道,“你們且自便吧,不用陪著我這個老婆子,省的不自在。”若是往常,史家三兄弟自然就各自找個去處待一會兒,史鼎一般去賈赦那裡,史鼒和史鼐多半會去找賈政看書、聊天,他們幾個年紀相差相對小些,平時也讀過幾本書,多少能夠聊幾句。
  可剛才賈赦說了那些,他們自然不好再跟賈政一處了,史鼎雖說依舊坐不住,可兩位哥哥剛跟大表兄起了衝突,他在沒有眼色也看出來事情不對,自己拿不定主意,跟著哥哥們總是沒有錯的。
  姑侄幾個默默的坐著,實在是相對無言。
  賈母那裡有心情說話,雖說她都做祖母的人了,可史家是她一輩子的靠山,賈赦如今連史家都沒有了半分顧忌,唯一剩下的那點母子情也給她消磨的沒有了半分,她今後怎麼辦?
  史家三兄弟見賈母神游海外,根本就沒有心思款待他們,加之賈政也因了剛才賈赦的話把腦袋縮到脖子裡,連話也不願意跟他們說,榮國府又一片冷清,也不知道廚房裡備下了飯菜沒有,哥仨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史鼐開口道:“姑媽,我們忘記了,走的時候父親交代過,讓我們早些回去,還有事情要吩咐我們去做。”
  三兄弟剛出了榮國府大門,就見一隊熱熱鬧鬧的人往榮國府蜂擁而來,還以為是來給賈母祝壽的,三個人忙拍拍衣袍,臉上換上淡淡的笑容,束手而立,一副幫忙迎客的架勢,哥仨反應很快,幸虧還沒有走開,要是讓人知道他們在姑媽的壽辰日飯都沒有用提前離去,以後也不要見人了。
  哪知道那些人看也不看他們,越過他們直奔賈赦的那扇黑油大門而去。
  “這是?”哥仨傻了片刻,想到賈赦指責他們沒有先去拜見賈赦,他們又愣在當地,“再等等吧。”原本作為嫡親的舅家表弟,哥仨去賈赦的院子裡幫忙招呼客人也無可厚非,可是他們剛才還跟賈赦爭吵過,這會兒過去,不是讓賈赦瞧低了他們史家嗎?
  哥仨又在外等了許久,還不見賈赦和那些人出來,史鼎耐不住性子,“別是從內院過去了吧?”
  “不會吧,”史鼐也犯了嘀咕,“我好像看到有許大人,他怎麼也不會從內堂過去,”許大人可是有名的迂腐文臣,最重規矩禮儀的,如何會從後宅內院過榮國府的正堂,那可是會遇見女眷的。
  “不好,”史鼒卻驚呼一聲,“這許大人是來傳旨。”許大人極迂腐,最是看不慣一些官員家的奢靡浮華,嘴上又是個沒有忌諱的,無意間得罪了許有那想多人,只他並不在意,偏聖上也喜歡他的性子,把他提到身邊做了給事郎中,雖說官不大,可隔三差五的讓他去傳傳旨以示恩寵,一般人介於聖上,也不敢小瞧他官職低,輕易不敢得罪他。
  畢竟他可以輕易的見到聖上,關鍵是聖上又信他的。
  只這人也不知是真迂還是假迂,常常被人當做槍使,想要整人或是別有用心的,常常使了他替聖上跑腿傳話。
  “大表兄家擺香案了,”史鼒的話音才落,史鼎就叫了起來,原來他到底是耐不住,跑了賈赦家大門處偷看,傳旨官員到來,看大門的小廝們早就跑去看熱鬧了,那裡還有人看門,史鼎只往裡走幾步,越過影屏就看見院子裡跪了黑壓壓的一地人,急忙跑出來給兩位兄長報信。
  “糟糕,”這是有人要整榮國府,還是賈赦借機鬧騰?若是傳旨給榮國府,也該進榮禧堂,在正堂擺香案,否則便是對聖上和賈家的祖宗不敬,若是給賈赦,如何不等賈家的人到齊?兩兄弟對視一眼,史鼐道:“大兄回去稟告父親,我留在這裡打聽消息。”
  “我也留在這裡。”史鼎雖說還不大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可兩個哥哥嚴陣以待的樣子,讓他看了就揪心,自家也是爺爺在世的時候家裡會隔三差五的接旨領賞,父親當家後甚少再擺香案,聽說榮國府也跟他們家差不多,姑父去了後,這傳旨官也幾乎就沒有來過。
  有聖旨來榮國府,似乎並不是十分稀罕的事情,畢竟賈母曾經是聖上的乳母,若是聖上突然感性一回,在乳母壽辰之日發個賀信什麼的,似乎也很正常,畢竟聖上曾經有過八個乳母,這幾十年過去,也只剩下了兩個,一個是榮國府的史老太君,另一個是江南甄家的甄老太君。
  甄家住的太遠,身份也低,聖上雖說看在他母家的份上已經抬舉了他們,卻也不好太折節下交,——畢竟甄家原來只是聖上母后家的家奴才而已,後來被放了出去做的官,身份上就跟賈家的賴尚榮差不多,做的太過了會讓人恥笑。
  八個乳母中身份最高的當屬賈母,即是史侯爺家唯一的嫡女,又是榮國府未來的女主人,——剩下六個,有的跟甄家一樣,有的就是急於往上爬的小官之妻,畢竟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誰也不會為了巴結別人把自家的兒媳婦送進宮裡去,丟人不說,還有穢亂宮廷的嫌疑,畢竟宮裡的所有女人,不管是她不是乳母,都算是皇帝的人 ,事關貞,潔和家族名聲,他們家就是想要舍一個媳婦巴結聖上和皇后,也得看人家兒媳婦的娘家同意不同意。
  所以史氏進宮路太君才會憤怒之極,若不是顧念聖上和皇后,絕對會讓賈代善休妻,史家敢鬧,她還要找史家要個說法,他們是如何教導的女兒,竟然不稟婆婆和丈夫,擅自做主入宮,你可還記得自己已經是賈家人?
  在乳母的壽誕之日送點子禮物表達一下孺慕之情,也不為過,太后早就去了,雖說乳母身份差些,可到底也有個母字,聖上年紀漸長,似乎就越發的兒女情長,顧念舊人,完全淡忘了年輕時候的雷霆萬鈞。
  只給賈母送賀壽的話也不該去賈赦屋裡,更不會派這許大人來,這不是來賀壽,這簡直是來拆臺報仇的嘛。
  功勳之家浮華奢靡早就司空見慣,因是承爵世襲之家,家中違制之處頗多,認真糾一處的話,說不得就是抄家滅族之罪。
  就拿賈家來說,賈代善已經去了好幾年,可賈家至今依舊掛著榮國府的牌匾,因賈母還在,勉強也算是說的過去,可是承爵的繼承人住馬廄,早晚應該分家出去的二房占了正堂,這是什麼意思?這還不說榮國府處處擺設的違禁違制擺件,有些就是連賈赦都用不得的,可賈政卻順手拈來。
  還有那宅子,早就在賈代善去的時候就該請禮部的人來查驗,該推的推,該改的改,榮國府至今依舊是當初建府時候的老樣子不說,後來為了住的舒服些,又從周邊圈了些地,增增減減的又起了房子,修了院子,——就是不受寵的王爺住的地方也未必有榮國府大,吃穿享用就更不用說了,有些龍子鳳孫受奴才挾持連飯都吃不飽……。
  

  ☆、眼藥(糾錯)

  功勳之家浮華奢靡早就司空見慣,因是承爵世襲之家,家中違制之處頗多,認真糾一處的話,說不得就是抄家滅族之罪。
  就拿賈家來說,賈代善已經去了好幾年,可賈家至今依舊掛著榮國府的牌匾,因賈母還在,勉強也算是說的過去,可是承爵的繼承人住馬廄,早晚應該分家出去的二房占了正堂,這是什麼意思?這還不說榮國府處處擺設的違禁違制擺件,有些就是連賈赦都用不得的,可賈政卻順手拈來,若他爹還在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偏偏他爹早就去了,要不是賈母還在,他早就分了出去,憑他那六品小官,就是住的大門連雙駕馬車都過不去,那裡敢隨意穿衣,任意擺席?
  還有那宅子,早就在賈代善去的時候就該請禮部的人來查驗,該推的推,該改的改,可榮國府至今依舊是當初建府時候的老樣子不說,後來為了住的舒服些,又從周邊圈了些地,增增減減的又起了房子,修了院子,——就是不受寵的王爺住的地方也未必有榮國府大,吃穿享用就更不用說,有些龍子鳳孫甚至受奴才挾制,吃不飽穿不暖,過的連普通百姓都不如不說,連性命都時常受到威脅,此乃題外之話,說的遠了。
  畢竟這時代不管做官還是百姓,吃穿住行皆有定制,不管你是祖宗留下的還是經營有道,只要你身份不夠,就不能夠隨意使用,吃,穿,用,住,行,哪一樣過了都不行,言官員,監察,甚至一些不怕死的百姓潑皮都可以隨時舉報······。
  百姓或許還好些,只要不張揚,家裡有錢關著門享受多買幾房小妾傳宗接代,只要不鬧出來,那是民不告官不究。
  可那些官員們就不行了,幾品官住幾間房,幾進的院子,開多大的大門,坐什麼樣的馬車,穿什麼的布料,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有規定,包括他娶妻納妾都不能隨意,皆是有條件規定的。
  他違制了,你言官不舉,就是失察瀆職,有徇私舞弊之嫌疑。
  可對於功勳之家的違制違規之處,聖上和大臣們是心知肚明,卻集體失聲不語,畢竟那些都是功臣之後,似乎理所應當的享受祖宗帶給他們的福利,他們若是剝奪了人家的福利,便有卸磨殺驢的嫌疑,再者,自古官家忌武將,這些武官的後代們吃喝玩樂安於享受總比整戈練馬勤于上進的好。
  大家都裝聾作啞的集體遺忘了,可事實和東西都明晃晃的在那裡擺著,若是沒有人提起,無人追究倒也罷了,若是有個人提了,且還抓住不放,這不管在私下還是鬧得開來,總是得有個人出來說句話不是。
  人家許奎許大人不管對錯,可以風聞所奏,只要提出來就是職責所在,何況他又是個迂的,從來參人都是有理有據,並不憑空冤枉人,——只這樣更是苦了當事人,連一個狡辯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今他來了賈家,賈家又是一頭的小辮子等著人家抓······。
  史鼐急的團團轉,狠了狠心到底是進了賈赦的院子,史家跟賈家早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就算是如今撇清,也已經晚了些。
  何況事情到底如何,還沒有發做出來,他們若先澄清身份,也顯得史家薄情寡義,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先觀望觀望再說,畢竟實在不行的話,他們也可以壯士斷腕,畢竟,賈母只是史家的出嫁女,也已經出嫁幾十年,有兒有女替公婆盡過孝了的,即不再七出之列,早就算不得是史家人了。
  即使有了最壞的打算,也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因,打聽清楚了才好做應對不是?
  可等了半天,所謂的聖旨只有三個字:“好好幹!”
  “嗯,”就連賈赦都一頭霧水,他問許大人道:“沒有了,不是該有個·······”他比劃著聖旨的模樣,十分的尷尬,他從賈母那裡回來正要去玻璃坊,在門口遇到傳聖旨的,急忙命人擺了香案,自己高興的跑去沐浴了,——可見期望有多高!
  結果,卻連個聖旨邊都沒有見到,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沒有了,確實沒有了,”許大人也是一頭霧水,他上前幾步,悄聲問賈赦道:“恩候知道聖上是什麼意思沒?”許奎不是沒有替聖上傳過口諭,可像這樣三個字的少見,尤其是給賈赦,京城誰人不知道賈赦差不多是個宅男,聖上傳旨讓他好好幹,好好幹什麼?許大人的職業習慣令他好八卦,——沒有人不愛打聽的,否則每天乾巴巴的一本正經,人生該是多麼的無趣啊!
  賈赦嘴角抽了抽,“那個,我當然知道,”不就是好好打理玻璃作坊嘛,聖上就不能給個聖旨意思一下,這三個字可讓他怎麼給人顯擺去?
  “恩候能夠透露透露嗎?”許奎大開八卦之心,雖說賈赦有他老子留下的面子在,可自從他老子去世,這小子在聖上面前幾乎就“沉寂”了,偶爾的聖上念叨一次榮國府,還是提的賈政,可見這位聖上的“奶兄”在聖上的心裡是非常的沒有地位的。
  “喝茶,喝茶,”賈赦怎麼說?聖上這三個字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說出去,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賈赦顧左右而言他,忙著把話岔開,忽然想起來,“你來榮國府就這一件事,聖上就沒有吩咐你做別的?”若是還有別的事情,這許大人如何會這麼有耐心等他沐浴梳洗?還這麼有心思八卦別人的事情?
  “啊,榮國府還有什麼別事情嗎?”許奎被賈赦問的一愣,人家不願意說,他也掏問不出來,不過據他今天觀察聖上的情緒來看,聖上的這位奶兄大概是要翻身了,自然要跟賈赦先打好關係。
  雖說許奎迂腐,能夠混到聖上近身隨伺的,沒有點子察言觀色和提前燒冷灶的本事怎麼行,得罪人的事情他做的多了,可至今為止還沒有人真的把悶棍砸到他頭上來,除了有聖上做靠山,有理有據不冤枉人之外,適當的透漏透漏消息還是必須的。
  只今天他的消息滯後了,榮國府還有其它事情發生,而自己不知道?
  賈赦笑而不語,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失落,聖旨風光如何,只能拿來在祠堂裡供著,可母親的生辰日,聖上卻壓根沒有想起來,似乎,大概,肯定,母親並沒有她自以為的那樣,在聖上心底有多麼的重要?
  這可是壓了他頭上十幾年的緊箍咒,連他祖母和父親都忌諱得了不得的東西。
  榮國府絕對有什麼事情,許大人正要再接再厲的刨根究底,就見史鼐突然出現了,“今日乃姑媽壽辰,能得許大人光臨,史鼒替姑媽不勝感激。”
  “喝,”這位是主人還是客人?許大人見賈赦黑了的臉,突然想起來自己被聖上宣召入宮的路上遇到的張老太爺,這位好像自幾年前聖上貶斥之後,就淡出了朝堂,除非聖上宣召,從不主動入宮。
  今天自己來這一趟,似乎是入了張大人的甕?否則自己問了半晌,賈赦都不說今天是他們家老太太的壽辰?“這個,真是不好意思,下官還真是不知道,下官只是奉聖上的意思來給恩候傳一句話而已。啊,時間不早了,下官還要去給聖上彙報呢,想來聖上還有其它的意思,你們忙,下官先走一步了。”
  許奎一溜煙進了宮,原他只是藉口離開榮國府,後來想了一想,還是入了宮,聖上未必不知道今天是賈家老太太的生日,偏他裝作不知道,還在自己去榮國府之前暗示自己只找賈赦傳話即可,——一般傳聖旨,不管是不是口諭,只要是聖上的話,都必須是鄭而重之的,闔家在場不說,地點是十分有講究的,——主人家的正堂,他還是頭一次這麼隨便傳旨的,偏還是聖上的意思。
  許奎被聖上免了禮,起來第一句話聖上就問,“賈家今天如何,熱鬧嗎?”
  聖上果然知道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只是為何片字不提?可許奎根本不敢去問,上位者的心思那是不用去猜的,吩咐你怎麼做,就怎麼做,該你知道的,不用打聽,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知道了,絕對離死也不遠了。
  “下官只在賈赦院子裡轉了轉,並未到榮國府正院,不過下官並沒有聽到鼓樂之聲,另外,下官去的路上連個客人都沒有見到,榮國府大門口也十分的清靜,只見到史侯爺家三位公子在,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並不是剛來,反而是要離開的樣子。下官給一等將軍宣完了聖上的口諭,二公子史鼐突然出現邀請下官去給老太君賀壽,只是下官惦記著聖上恐怕還有吩咐,急忙趕了回來。”
  “這倒是朕的不是了 ,你這就在去一趟,替朕給老太太送點東西,”張家老太爺一大早進宮,唱念做打的表演了一通,最後遞給了他一紙合約,卻是刑家和賈赦獻給他的玻璃坊的股份。
  賈赦原配和長子去後就再也沒有進過張家的門,可見張氏和賈瑚的死絕對有些內情,可張家息事寧人不予追究,他也不好越過張家去過問。
  再者,上位者最是忌諱武官和文臣抱團,賈赦軍功世家,雖不能領導四王八公卻也是一榮俱榮,在娶了老太師的女兒,得了文人的青眼,這兩人若真的是過的和睦白頭偕老了,呵呵,到時候頭疼的就是他徒鵬了,“朕倒是不知道老師何時原諒了恩候了?”
  “說來話長,······”張老太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從頭幾天在賈璉身邊發現藥物開始,說起張氏,說到賈瑚,才說起賈赦來:“老夫就那麼一個女兒,生她的時候老夫都四十多歲了,如今只剩下這麼一個血脈,就是看在這棵苗苗份上,也只能原諒他了,”張老爺子哭的老淚縱橫,“早先老夫當然埋怨賈赦沒有保護好女兒和外甥,可卻沒有想到,他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那邢氏家裡傳下了這個玻璃方子來,老夫替他們做了主,分成了五份,聖上,平郡王,老夫,還有邢家和邢家各一份。”
  “朕就算了,為何會給平郡王一份?他小小年紀如何認識的恩候?”
  張老太爺不信聖上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聖上問了,他自然又把事情學了一通,“賈家事事以皇家為先,賈赦混帳玩意一個,根本沒有見聖顏的機會,好不容易見到了平郡王,可不就急巴巴的送了一份上去。”
  “要不是老師說,朕居然不知道老四已經在外面置產了,”賈赦和聖上同年同月不同日,還略微長那麼幾天,要不然賈母也不能夠去給聖上做奶娘,可聖上大婚早,太子已經十三歲,眼看也要大婚成親了,平郡王位四也已經十二歲。
  皇家無稚兒幼子,平郡王從小生母早逝,被抱給了皇后養,也是被皇后當做太子的左膀右臂培養長大。平郡王小小年紀就會有這麼一個爵位,自然也是皇后和太子使了大力的。
  “這個老夫原先也是不知道的,要不是賈赦頑劣,總在琉璃廠溜達閒逛,如何會知道這個,”皇家的事情張老太爺並不想參與,他前幾年錚錚鐵骨了一回,誤傷了自己的女兒,悔之晚矣,“玻璃作坊旁邊的莊子,據說太子殿下賜給了平郡王,要不然賈赦也不會‘偶遇’平郡王”。賈赦動作太快,一聽到平郡王的消息急忙就上門獻禮了,要是多耽誤幾日,太子平郡王這條線,他絕對搭不上,畢竟他這次為了玻璃也算是廢寢忘食了,不回城裡,如何邂逅平郡王?
  不過既然敢接人家的好處,就要有承擔它帶來的後果!
  “太子?”聖上自然知道張老太爺對太子成見極深的,不是他包庇太子,只是幾年前太子才幾歲,還沒有定型,犯些錯誤也在所難免,何必就上綱上線的揪住不放,何況,太子幾乎是他手把手的教養長大,張老爺子把太子的事情鬧得滿朝皆知,不就是公開打他的臉,說他不會教兒子,或許,就是說他昏庸?
  聖上不是不知道張老太爺的心思,這是變著方的給太子上眼藥呢。
  可老四如何會有平源坊,還敢輕易的接下玻璃坊的份子,而且至今也沒有給自己提起過?這平源坊是到底是太子的還是老四的?老四又做了什麼事情能夠讓太子平白賜給他一個莊子,而太子又何來的莊子可以信手給人?他手裡到底還有多少產業?
  這玻璃坊的份子是在老四手裡還是給了太子?
  張老太爺成功的在聖上心底種了一根刺,轉頭又說起了別的,“老夫想著那混帳既然有心思做事情了,不如就給他求個情,求聖上給他個官做做,也好讓他多經經事情。”
  “老師是說,這玻璃方子是刑家獻的?”聖上卻顧左右而言她,問起了玻璃方子的來歷,張老太爺只好就刑薇的話跟他聊起了刑家。

  ☆、說開(糾錯)

  聖上又派了許奎給賈母送東西賀壽,張老太爺很快就知道了:“一把拐杖,一柄戒尺,一串佛珠,一套書,一盒珍珠”這是除了大房,賈母和榮國府二房四位主子皆有禮物,且對號入座的,拐杖給史氏,戒尺是賈政的,佛珠就是王氏的了,書和珍珠則是兩個孩子的了。
  張老太爺冷笑一聲,聖上自然喜歡看他們文臣和武將鬥個你死我活,他好坐享太平,否則他早就會明公正道的貶斥史氏和賈政,令他們反省和搬離榮禧堂,或者乾脆給榮國府分家,那才是真的救賈家,賈政,讓史氏安心養老活百歲的。
  雖說臣子家裡的事情不好干預,可聖上是誰,那是史氏奶大的,他若插手榮國府內務,即便言官大臣們看不慣,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要當事人不出來喊冤就行。
  賈赦不會,賈政不敢,剩下老太太也是指著聖上享福的,賈家宗族只會當做是聖上不見外,是他們天大的福氣,——這才是真的救賈家,即便張家真的要尋賈家報仇,也會留下老太太和賈赦,只找賈政的麻煩。
  孫太醫的檢查結果,不相信聖上不知道,既然非要如此,他也就不客氣了,只希望他不要後悔自己把火燒到他頭上就行。
  賈母歡天喜地的接受了聖上的賞賜,請了許奎上座奉茶,又打聽了聖上只是給了這幾樣東西,擺明瞭沒有賈赦那邊的份,心裡高興無比。
  聖上這是給她撐腰來了!
  “老太太贖罪,剛才許某走的太匆忙,把聖上的話只聽了一半,——好在還來得及,還請老太太贖罪,在聖上面前多多替許某周旋周旋。”許奎滿頭大汗,一臉慚愧的樣子,一句話就把跑了兩趟榮國府定性為自己的失誤,可這話誰會信,聖上的話除非沒有說,只要他開口,誰又敢只聽一半就跑?可今天確實是來了榮國府兩趟,又不能說聖上是明知故犯,或者是得了提醒才記起賈母的生辰,做臣子的自然有時刻替聖上背黑鍋的準備,所以許奎十分虔誠的對賈母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賈母心裡有數,當然不敢去想是聖上故意所為,更不敢去問為何許奎第一趟來榮國府卻去了賈赦那裡。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或許賈赦真的通過張家告了自己的狀,不過,似乎沒有成功,否則聖上日理萬機知道了她的生日便派人送了禮物過來,這天大的榮幸也只有聖上的親外祖母才享受過的榮光,如今落到自己頭上。
  自己奶大的孩子什麼脾性,賈母當然清楚不過了,那最是忌諱人頂撞,跟他對著來的,張家大概仗著有理又有些地位,態度強硬了些,犯了聖上的某些忌諱,於是聖上便想給他們個教訓,又不好十分的責備他們,便抬舉自己這邊,好打張家的臉。
  提起來竟是榮光無比的了,賈母心裡高興,在聽得這許奎十分的上道,急忙表態道:“這個自然,許大人那裡像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忙的事情多了,總是有那麼些個不周全的,這有什麼,沒有耽誤事情就行。”兩人各個心思,卻都心知肚明,哈哈兩聲揭過不提。
  賈赦剛才還得意洋洋,現在見賈母當場就把聖上的禮物給分了,卻沒有他們大房任何一個人的份,心裡的氣那是蹭蹭的往上長,邢薇看他在暴走邊緣,急忙在他耳邊說了八個字:“戒尺勸誡,佛珠吃齋,”只是賈政也興奮過度,根本沒有理解聖上的意思罷了。
  賈赦聽的明白,瞬間冷靜下來,再看賈政王氏得意洋洋的樣子,也覺好笑,這些人自認為聰明,果然是過了頭。
  賈赦越發的看不慣這些人了,這些東西除了是聖上賞的聽著榮光,卻也值不了幾個錢,等他把玻璃坊打理好了,有多少買不回來 ,當然意義自是不能夠比的。
  賈赦看這些人得瑟的樣子十分的礙眼,不顧聽到長子報信趕來跟老太太商量的史侯爺在場,當場跟老太太告辭,“老太太贖罪,先前聖上宣旨,讓兒子好好幹,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兒子只好舍小家顧大義了,”前後兩場宣旨,前喜後晦,賈赦那裡還有心思留在這裡,剛好聖上讓他好好幹,他多麼忠君愛國的一個人,自然是要好好聽話的了。
  賈母就知道這賈赦會出么蛾子,她無奈的看了許奎一眼,許奎也只好點頭,聖上確實讓賈赦好好幹,幹什麼,誰知道?再者什麼時候幹不行,非得在自己母親壽辰之日去?可聖上今天對待賈赦和賈母的態度十分的可疑,他才不會無事去參和阻攔,只點頭搖頭證明賈赦說的是事實就行。
  賈母眼睜睜的看著賈赦去了,史侯爺並未阻攔大外甥的“無理”行為,他還要尋機會好好問問姐姐賈赦是怎麼一回事,為何處處反常,可姐姐卻並無作為,怎麼會留著賈赦在家裡礙事?
  賈赦有聖上的口諭護身,走的瀟灑,刑薇卻沒有這樣的護身符,只好留下伺候賈母,可賈母如今看著大房的人就堵心,一句話就打發了她:“你去幫老大看看,別拉了什麼東西,耽誤了聖上的差事。”賈母才不相信賈赦會給聖上做什麼事情,聖上定是邁不過張家的面子,給他一句話安撫一下而已,她倒是要看看,這個長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邢薇巴不得走人,回到家裡賈赦已經不見了人影,正要卸妝休息,就聽得人說邢家來人了,只得又打起精神來。
  “你們怎麼來了,”邢家來人很全,邢德全,魏氏,二妹邢芸,小弟邢忠都到了。
  “今天突然接到賈家的帖子,說是老太太的生辰,這不著忙著買禮物,來的晚了些。”王氏早就算計著給邢家發請帖,卻故意使壞,跟史家不同,她告訴人定要在賈母壽辰之日才送到,即不給邢家和邢薇求救的機會,又讓他們不得不為了禮物傷腦筋,倒是候不管是來的晚了,還是禮物見不得人,都是要落人恥笑的,這還是邢德全和邢忠湊巧在家,要不然還得現派人去書院喊人。
  因王氏早早的就安排了下去,因此賈家雖然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邢家到底是在賈母生辰當天才接到的請帖,來吧,把闔家東西賣了買的禮物恐怕賈母也看不上,不來吧,姐姐在賈家的日子恐怕會不好過。一家人左右為難,最終還是湊了個三千兩的銀封給包了來,這是幾個月來邢家掙的所有銀子了。
  邢家這幾個月的生意,實在是不錯,要不然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除去一家老小的吃喝,哥倆的筆墨紙硯等淨落這麼些個銀子。
  邢氏接了銀包,掂了掂,笑道:“老太太那裡缺這個,倒是把你們給我帶的點心給老太太送去也比這個強啊!”沒有人會嫌棄銀子,只是自己不討老太太的喜歡,現在就是把個金山堆到老太太面前,也不見得會博得一笑,所以還不如破罐子破摔的自己留在手裡花銷來的爽快。
  “這個可以嗎?”邢家鬧心了一上午的問題在邢薇這裡竟然就是個笑話?兄妹幾個瞪大了眼睛,魏氏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太簡薄了些?”
  “怎麼會?老太太上了年紀,什麼東西沒有見識過,這些金啊銀啊的在她老人家裡反而是俗物;這些點心在你們眼裡看似不怎麼值錢,可在這京城後院就金貴了,並不是拿不出手的東西,老太太又上了年紀,平時就喜歡這口,如今拿去賀壽,反倒是比那些阿堵物來的跟合人心。”邢薇作為兒媳,跟老太太生活了幾個月,知道老太太的喜好並不稀奇,兄妹幾個聽了邢薇的話,俱都放了心,一幫人跟著邢薇去給賈母磕頭賀壽,一圈子見面禮下來,比送出的點心賺多了。
  賈母原本是知道邢家的情況的,並沒有跟邢家人爭長短的意思,跟先前一樣,揮手打發了刑薇招待邢家人。
  邢薇剛好也跟刑家人有話說,又領了他們返回大房,安排人去準備飯菜,命紅鑰和喜翠在外面守著,正襟危坐的咳嗽一聲,道:“原本打算瞞著你們,等過的幾年你們有了自保能力才說的,可事情有變,我如今不得不告訴你們了。”
  張老太爺的話邢薇思量了好久,人確實要有所選擇,得和失只在人的選擇,先前她私心太重,選擇留銀子自保,如今卻也想開了,原本她就是多活一世的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早該看開了,只要人活著,比銀子還重要的東西比比皆是。
  她來到紅樓才不過幾個月的功夫,自認為也沒有做過什麼,可紅樓卻被篡改的面目全非,原本提都沒有提過的張家冒了出來,平郡王,聖上,這些手眼通天直接定人生死的人物都跟自家鄰居一樣,在耳邊如雷貫耳。
  也不知道賈家是否還會抄家,邢家是否真的是她最終的依靠,可私心會改變命運,卻是一定的,只看如今的賈府一樣,就知道了,王氏若不是太貪,如何會害了張氏,若不是心不足,怎麼會把手接著伸到大房來,連自己和賈赦都不放過。
  賈母若不是私心作祟,也不會把賈赦越推越遠,如今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若是賈政孝順或者有些擔當,賈母或許還值,可惜,賈政跟原著差不多,事事都躲在女人身後,連賈赦都不如。
  她們貪的東西雖說跟自己不同,可殊途同歸,都是私心若的禍,張老爺子教訓的是,不要為了所謂的銀子把血脈親情給丟了,儘管先前她不想承認,可是這具身體真的是跟邢家兄妹血脈相連,很不必要為了銀子把先前的付出統統抹殺。
  再說,自己只不過起了點貪念,差點就被賈赦分走了一半的利益,明知他起了壞心也不敢則聲,雖說後來被老爺子重新劃分了,自己名下的份額變的更少,可她得到的似乎更多。
  “大姐,”兄妹幾個見邢薇如此鄭重,不約而同的開口詢問,卻被邢薇揮手示意不要出聲,從給賈赦方子提到了邢絯的小匣子,再由賈赦三月未歸,說到賈璉被突然送回,再查出來房裡的藥物,直到張家老爺子做主分了股份,並由邢家和賈赦的名義送進宮等等,邢薇沒有絲毫隱瞞,連老爺子警告她的話都沒有保留:“只我先斬後奏的先拿了邢家的東西送人,如今卻也由不得我了,你們要怪就怪我,是打是罰我都認了。”
  邢家兄妹幾個瞪大了眼睛,這三千兩銀子拿來給賈母賀壽,他們不是不心疼,可忽然聽說自家擁有會生更多銀子的作坊的股份,還是跟聖上一樣的份額,——他們不是做夢吧?
  兄妹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邢德全開口道:“爺爺的小匣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幾個更小,更是不知道了,都說有緣者得,說起來那本就是姐姐應得的東西,”邢德全看了邢芸和邢忠一眼,“若是沒有姐姐,我們幾個還不知道怎麼樣,姐姐嫁入榮國府,嫁妝寒薄,被人瞧不起,卻依舊想方設法的照顧我們,”現在若是有了這些股份,應該能夠直起腰杆,日子也好過些,何況邢薇到底是傷了身子不能生育,若是再沒有些嫁妝護身,那一天被榮國府掃地出門也未可知。
  邢德全起身鄭重的給刑薇鞠了躬:“姐姐已經在聖上那裡給邢家留了名,就是姐姐做主把這股份全都獻了出去,我們也是毫無怨言的,爺爺和邢家還要感謝祖宗顯靈,讓姐姐調皮看到了這些東西。”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並不一樣,雖然他們也知道無錢寸步難行,可是註定要科舉的人最注重的還是官場的人脈,邢薇只一個玻璃方子,就替他們邢家靠上了聖上,平郡王和張家。
  皆是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就是邢薇真的把股份一分不留,他們也是沒有半點怨言的,至少邢家在聖上那裡留了名,于他和邢忠將來做官就等於是鋪了一條康莊大道,不知道會減少多少阻礙。
  何況還有兩成的股份給他們留下,姐姐已經幫他們弄了個點心作坊,如今他們都能夠存三千兩銀子,將來還能存下更多,妹妹出嫁,邢忠結婚,絕對不會少嫁妝,缺聘禮。
  玻璃作坊的份子對他們說來說,已經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了,有,過的更好,沒有,他們也餓不死,反而是姐姐的犧牲和苦心,令他們感懷在心,終身難忘。
  邢德全表了態,邢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看向邢芸和邢忠,他們皆和邢德全一樣,用感激的心情看著邢薇,雖說不全明白,可他們也知道自己如今跟聖上成了合作夥伴,跟賈赦一樣,這天大的榮幸已經不是多少股份來衡量的了。
  “弟妹?”邢薇又問邢家的女主人,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更沒有讓她回避,他們姊妹們因為有血緣關係,容易諒解“自己”的行為,魏氏就不一定了,至少自己拿了她子女的財產送人,最不能原諒的是她才對,畢竟作為長子媳婦,邢德全可以分得家產的大半,如今卻只能夠和弟妹們分享其中的一成。
  “我聽相公的,”魏氏乾巴巴的說了一句,完了似乎害怕邢薇多心,覺得自己口不對心,又補充道:“我舅舅和舅媽讓我跟相公一起聽姐姐的話,說,讓姐姐最不會害的就是相公和我們了。”魏氏的舅舅和舅媽是刑薇做主接到身邊來的,雖說當初也有過約定,替他們養老,可是刑家都搬到京城了,還肯兌現當初的承諾,魏氏舅舅和舅媽就時常在魏氏耳邊念叨刑薇的好,他們知道,不說為了自己養老,就是為了外甥女自己過得好,他們也得提醒沒有主意的她跟大姑姐打好關係,免得日後邢德全發達了,嫌棄她的時候沒有人給她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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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糾錯)

  邢薇暫時是無法理解當代人的皇權意識的,就像邢家人聽說玻璃方子是以邢家的名義送的聖上,就立即對邢薇除了感激就是感激,那個她似乎可以理解,畢竟邢家此時正處在低谷期,得到貴人的看重,似乎比金銀更為重要些。
  可她並不理解為何賈母和王氏又重新嘚瑟了起來。
  邢薇不信連她都知道的那些東西的寓意,賈母、王氏以及賈政會看不出來?賈母還罷了,她年紀還不算大,整天拄著那御賜的拐杖不離手,仿佛自己真的老態龍鍾了一般。
  王氏更誇張,自得了那佛珠就真的在自己院子裡收拾了一間房子出來供上了佛像,換下了鮮豔的衣服摘了金飾,連臉上掐媚的笑容都收了起來,一副端莊肅穆,慈悲為懷的模樣。
  賈政如今沒有了差事,聖上又給了戒尺,他有沒有領會精神邢薇不知道,只知道賈政倒是會利用資源,拿拿戒尺去教訓兒子了。
  榮國府一片祥和,只除了賈赦和邢薇。
  賈赦又恢復了賈母壽辰前成月不歸的劣態,甚至變本加厲的連每天派人給賈母請安和給邢薇捎帶東西的行為也都減免了,要不是邢薇還惦記著他的衣物換洗,隔三差五的派人送過去,賈赦似乎真的跟失蹤了一般。
  邢薇自己卻正召集人手準備過去榮國府大鬧一場。
  早先賈赦在家,大房的月例銀子王氏並不敢拖欠,自得了聖上的賞賜,賈赦也徹底不歸家了,王氏的膽子漸漸的大了些,頭一個月大房的月例遲了五天才給,第二個月又晚了半個月,這是第三個月,都月底了,月例銀子還不見影。
  邢薇如今是真的不差銀子了。
  賈赦的以廠為家不是沒有回報的,玻璃作坊的產品品質那是大大提升,各種新式樣的貨物上市就月兌銷,價格還越炒越高,說到這裡,邢薇是無比佩服前世今生國人的購買力的,不過作為股東之一,她的銀子也是蹭蹭的增加,可惜此事到底是瞞著賈母和二房的,邢薇也不好把銀子搬回家過眼癮,只能數著銀票開開心。
  如果過得去邢薇也不打算鬧騰,就連大方的下人們也沒有因為欠發工資有多大的意見,她如今不差錢,平時的打賞也大方起來,大房的下人們平時得的賞賜比那些月例銀子多多了。
  可王氏的行為越來越過份,昨天景氏來訪,問邢薇為何不去昨天歐家的聚會。
  自從張家認了賈赦,邢薇分了張家股份,景氏就把邢薇介紹給了京城的貴婦圈子裡,只要景氏有請帖,必然會帶上邢薇參加。
  邢薇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前世打工做到管理層,並不怵人,偶爾的還會妙語連珠逗人發笑,關鍵是腦袋裡總是會冒出些新點子來,讓人耳目一新,很快的,邢薇就被那些貴婦人們接受,偶爾景氏不得空的時候,也會有帖子送到榮國府來,邢薇單獨出行。
  邢薇原不是好熱鬧的人,前世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有時候加班通宵連軸轉也不敢有絲毫怨言,節假日對她來說是奢侈,如今有錢有閑還有人伺候,她何必非要帶著一張笑臉去奉承人。
  人和人雖說都是相處來的,卻也因為時代所限,從來都無法平等,賈赦雖說出身榮國府,可他只是一個末等的將軍,還是虛職,景氏的身份地位在那裡擱著,所接觸都是文官二三品以上人家的女眷,就是皇室和公主、郡主們也視她為座上賓。
  莫說這一等將軍聽著似乎也很威風,品銜也高,只文官向來看不起武將,同等的官銜武職也比文官低半級,武將除了在打戰的時候金貴,其他時候就是粗俗無理的代名詞,連帶著他們的家人都被文官家眷孤立、疏遠、嘲笑。
  張家和景氏本是好意,邢薇開始也很好奇這種貴婦圈子裡的生活,跟著她去了幾次,可一堆貴婦圈裡就邢薇是那個見人就行禮,逢人必低頭的,她又不是很有上進心,更不耐煩這種低頭討好被人娛樂取笑的掐媚奉迎,漸漸的邢薇就不大喜歡去了。
  奈何邢薇的風趣詼諧、不卑不亢倒是得了那些人的喜歡,邢薇不去,還會專門派人來請,邢薇磨不過情面,賈赦也不在家,長日無聊,隔三差五的也會去上一次解解悶。
  往常倒也罷了,個人都會有些事情要做,不去參加聚會只要提前知會一聲,也不是不可以,只這次歐家的聚會卻是有些個名頭,邢薇未去,就落了個刻薄小氣的名,把她前一段時間好不容積攢的好名聲敗壞殆盡。
  卻原來今夏雨水多,京畿兩地的沿河百姓多少有些災情,京城的貴婦人們也憂國憂民,有人發起了募捐籌款的活動,用於救助那些受災的百姓,地點就在歐家。
  每次與會者都踴躍參加,即使有急事去不了,也會派家人送去銀子或者物資。
  往年這樣的事情也有,單看老天爺如何,次數、日期、地點也不固定,都是臨時發起,起捐既沒有底價上也沒有封丁頁,單看個人心意。
  募捐會以善為名,博的就是個名聲,歷年來成就的人不少,跌倒的人不是沒有,今年出風頭的就是邢薇了。
  因為陰雨連綿,又恰好趕上小日子,邢薇懶得出門,上次的聚會就沒有參加,邢薇就錯過了歐家這次的募捐會,甚至一點消息她都不知道。
  原本這樣的事情並不會發生,出於禮貌和誠意,這樣的活動絕對不會拉下任何一個參加過這樣聚會的每一個人,邢薇上次缺席,歐家派人送了帖子來,榮國府留下了帖子,人卻沒去。
  人不知道王氏扣著不給邢薇,只說邢薇小氣寡恩,又把她剛嫁進榮國府時候得的名聲都重新翻炒起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何況又是京城貴婦雲集的大會場,那就是八卦傳播的集散地,還不等這些人散場回家,邢薇的名聲就臭大街了。
  景氏原也因為婆婆的病沒有參加這次的聚會,不僅她,因為給婆婆伺疾,家裡其他的女眷們也都沒有去,可他們的銀票和物質並沒敢少,早早的就送了過去。
  身為文官泰斗,這樣的風頭張家可出不起,何況張家如今也不缺銀子了,雖說那股份銀子老爺子大半留在了手裡辦大事,可多少還是勻了她一些做家用開銷,尤其是張家佔有玻璃坊的股份,去玻璃坊拿貨都是出廠價,那可是跟買棵大白菜一般的,拿去送人卻是金貴又受歡迎,——張家光這一項開支就節省了大筆銀子。
  賈赦原是不肯要這些成本價的,早先不知道,生產出來成品他才明白,原來製造玻璃的成本竟然如此之低,國人的銀子都讓西洋人賺了去,還傻乎乎的以此榮。
  可張家堅持,說這玻璃作坊到底不是一家的產業,拿的出廠價已經夠占 便宜的了,再連成本價都不給,實在是不好讓賈赦跟別的股東們交代,賈赦聽的也是,雖說不值幾個錢,可這是態度問題。
  收了錢不說,還以此為例,不僅他自己帶頭遵守,以後即便是聖上派人來拿貨,按冊記錄不說,至少也要拿個出廠價來才讓發貨——,此舉就此流傳下人,以後都為例,不僅免了玻璃作坊的下人們為難,倒是免了一些人楷聖上的油,他們倒是不怕出了幾個錢,只是賈赦那冊子,誰知道那天會不會流到聖上手裡,萬一追究起來,這東西都送給了誰,你又有幾個膽子冒著聖上的名義去拿東西?
  景氏一得到風聲立即登門,詢問邢薇為何未去,得知前因後果,景氏很是氣憤,如此因為爭一時之氣而罔顧家族名聲與不顧的人真是少見,景氏提醒邢薇不要輕視此時,必須立即彌補善後,才氣憤而去,。
  若是此前,邢薇或許並不太在意自己的名聲如何,反正賈家自己都臭大街了,他們不在意扣人家送來的帖子,被罵的人不僅是她邢薇,還有賈家擋在前面。
  只如今為了刑家邢薇也不能坐視不理,她不僅僅是賈家的兒媳,還是邢家的女兒,邢薇就不明白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連她都明白,為何王氏這個依靠家族生存的本土人士會不知道?
  等景氏離去,邢薇一邊派人去歐家送善款賠罪,一邊招呼下人去正房找王氏理論,當然,她並沒有忘記派人去通知賈赦,畢竟此事鬧到如此地步,並不僅僅是後宅家務事了,這早就上升到了家族榮譽上面,她怎麼能夠不告訴自己的丈夫,榮國府的當家人?
  邢薇剛入出了穿堂門,賈母就得到了消息,更別提王氏這個當家人了,她得慈眉善目的在榮禧堂旁邊的一個院子裡聽人彙報完,鬆開撚著的佛珠,揮了揮手道:“去把大房的月例銀子捧了來,剛好可以讓大夫人捎了回去。”
  低頭看了看佛珠,王氏不由得冷笑起來,王氏你巴結上了張家又如何,老太太壽辰上的賞賜,老太太和二房人人有份,單單就沒有大房的份,聖上已經擺明瞭立場,二房當榮國府的家名正言順,這月錢我想什麼時候給你就什麼時候給你,你又能如何?
  冷眼看著一身豔俗的邢薇進得院子,王氏並不起身,只淡淡的道:“還不給大夫人看座!”
  “不必了,”邢薇冷笑道:“我還以為弟妹吃齋念佛了人也有些個長進,卻不知道弟妹狗改不了吃屎,不,這麼說你連狗都侮辱了,你簡直就是連畜生都不如,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話之前,也得想想你的子女可是賈家人,他們長大要不要娶妻嫁人,你這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混帳行為,害的到底是誰?”
  “大夫人說什麼?”王氏自然是不肯認的,“不就是最近一個勁的下雨,莊子上的收成都淹沒了,帳房上銀子不湊,大房的月例銀子送的晚了些嗎,至於大夫人有的沒的說一大堆。”
  “你以為你不承認就可以當沒有這件事發生了嗎?愚蠢之極的東西,來人,”邢薇一眼聲,“把那門房的人都給我拘了來,不管誰是不是當班,只要是在門房當差的,一個不漏的全都捆了送到這裡來,另外,把二門往裡傳話的婆子也捆了,都給我看好了,少了一個,唯你們是問。”
  大房的人應了一聲,呼啦啦的都去了,片刻間,榮國府裡又雞飛狗跳起來。
  榮國府除開大房的下人們如今是膽戰心驚,生怕賈母和王氏再次大開殺戒,可不妨賈母和王氏剛安生了幾個月,邢薇又鬧了起來。不過想到邢薇和賈赦對大房下人的保護,一干人除了當事人,俱都沒有抵抗,乖乖的束手就綁的被串了一串給帶了來。
  邢薇動作大,賈母不大一會兒也撐著拐杖趕了過來:“刑氏,你做什麼?無緣無故的又鬧騰什麼?”
  邢薇起身給老太太見了禮,笑道:“正等著老太太過來,您先坐好歇會兒,等人綁齊了一起說話。”
  賈母氣的直哆嗦,頓了頓拐杖卻無話可說,她不是王氏,心裡又不踏實,對上賈赦和邢薇總覺得心慌氣短難以安寧,所以聽到賈赦又不回家了,她倒是松了一口氣,順便免了這邢氏的請安問候。
  狠狠瞪了王氏一眼,這個蠢貨,定是又做了什麼事情惹了邢氏和大房,且還被人抓住了把柄不說,事情定還不小,要不然這邢氏就連上次的事都沒有追究,為何這次會大動干戈的又抓又捆。
  簡直是冤孽,自己怎麼會給政兒娶了這麼個敗家媳婦,不知道收斂不說,還越來越蠢。
  賈母心裡忐忑著坐了上位,王氏只好在一旁站著相陪,為了顯示自己的委屈,自賈母來了之後,她就低眉順目的沒有出聲,如今見賈母瞪她,王氏心裡更是委屈,這邢氏進門不問青紅皂白的便拘人捆人,老太太不給她撐腰不說,還拿眼睛瞪她。
  不過想到歐家的那張帖子,王氏也犯了嘀咕,不過是一張帖子而已,至於讓邢氏這麼大動干戈不成?王氏這就是文臣和武官家的教育和生活方式,以及交往圈子不同所造成的了,她沒有接觸過文臣,又因為賈母不出門交際的緣故基本上也封閉在後院,幾乎不知道外面貴婦圈裡的各種社交活動,前一段時間見邢薇頻繁跟著景氏出門社交,心裡起了膈應,只不過邢氏是由景氏帶著的,她再不滿也只能夠壓在心裡。
  後來見邢薇無景氏帶領,自己也可以接到邀請,心裡才真正的不平衡起來,明明自己才是榮國府的當家夫人,連聖上都承認了的,這些人為何眼睛瞎了看不見,只找那破落戶。
  偏巧歐家又送來帖子,王氏腦袋一抽,就命人拿去燒了。
  王氏以為自己死不認帳就可以了,畢竟那帖子燒成了灰,連證據都沒有了,邢氏知道了的話,丁頁多就是暗地裡生生生氣而已,可自己扣著她的月例銀子,她絕對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畢竟是人都知道,邢家窮的要出嫁的女兒養,這邢氏就是看在銀子份上,也只能夠乖乖的認了。
  可賈母的態度卻讓王氏意識到事情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王氏習慣性的又撈起佛珠撚了起來,心情瞬間就平復了下來,心裡又有了底氣,自己可是有聖上支持的,邢氏又能拿她怎麼樣?  

  ☆、防線(糾錯)

  這裡本是王氏點卯安排家事的地方,因為靠近榮禧堂和賈政住的院子,被王氏拿來做她安排家事的地方,因在正房邊上,地方倒是不小,只是因為王氏要彰顯自己管家理事的地位,整個正廳只擺了一張桌案,一把椅子。
  椅子讓老太太坐了,邢薇和王氏都只能站著,王氏扮委屈,站著才表現的更可憐兮兮,邢薇卻不然,束手而立,臉掛不屑,光那架勢就把綁著進來的下人們嚇了個一哆嗦。
  大戶人家的秘密從來瞞上不瞞下,王氏做事並不隱密,榮國府前後兩次大“清除”,全是受了她的連累,王氏每天做出一副菩薩樣,其實早就在他們心中上了黑名單,現在她站在那裡看上去委屈似乎受了冤枉,可看在下人們眼裡那完全就是心虛,再看刑薇和大房的下人們囂張的氣焰,誰是誰非還用說?
  若是可能,他們當然更願意到大房去當差,可自從上次賈赦和邢薇屋裡發現藥物之後,大房拒絕一切來自榮國府正堂的東西,包括調換補充下人。
  雖說大房的下人自動和榮國府的下人們劃清了關係,可並不耽誤他們自己互通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大房連著兩個月月例延遲,這個月更是連影子都不見,大夫人隱忍不發,並不表示會置之不理,這妥妥的是王氏自己找死,那裡還有臉擺出這樣一幅樣子出來,只不知道這次主子們鬥法會不會又連累他們下人。
  邢薇看院子裡跪的一片,心裡也有些抱歉,這些人都很無辜,就因為自己和王氏,被毫無尊嚴的捆了過來跪在那裡,閉了閉眼睛,邢薇十分慶倖自己穿過來成了“主子”,至少還有自由。“都帶過來了?”
  陳嬤嬤上前道;“夫人,門房六個人,回事處四個,二門的婆子六個,一共十六個人。”陳嬤嬤是賈赦後來給邢薇的,邢薇觀察了一段時間,見她還算老實,就提了她起來在自己身邊。
  想了一想,邢薇道:“我也知道你們這些人根本就是受了魚池之災,因此,我在此承諾,如果你們說出我需要的東西,我會答應你們一個條件,那就是或者放籍回鄉,或者調到大房當差。”邢薇自然知道榮國府的下人想著跳槽,可大房一個是不需要那許多人,在一個,二房塞過來的人她也不敢用。
  這個時代奴才背叛主子都是會被人唾棄的,她既然要人家為自己服務,就得給人家應得的報酬,人說無利不早起,她給了機會,抓不抓得住,就看這些人自己了。
  果然跪在地上的人的眼睛瞬間都亮了起來,那些還立著的,恨不得此時自己也在他們其中,這麼輕易就能夠去大房,為什麼他們就沒有這個機會?
  “老太太,大夫人這明顯是誘供”,王氏急忙跟賈母申訴,她一聽邢薇吩咐去捆門房和回事處的人就知道邢薇是要追究歐家那張帖子的事,可她想著過去了好幾天,且已經沒有了證據,也就沒有很當做一回事,可現在聽邢薇如此許諾,心裡不安起來,雖說不大知道下人對她的印象,可平時她訓話的時候,這些人的反應可沒有這麼強烈。
  邢薇聽了冷笑一聲,拿眼角瞟了王氏一眼道:“行得正坐的端,害怕人誘供不成?”回頭對著院子裡的下人們道:“你們也聽見了,我接受舉報不假,只是卻不會姑息誣告,若是有人說些有的沒的,二太太會不會追究我不管,我這裡只要讓我查了出來,絕對送官,······所以,你們且想好了再說。”
  賈母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道:“老大媳婦,到底是什麼事,鬧得這麼個架勢,讓人知道了笑話?”王氏扣著大房的月例銀子不發,賈母是知道的,畢竟上兩個月時間只是延遲,最後到底是給了的,這次卻一直不發,可王氏拿著下雨莊子裡遭災為藉口,賈母也想試試刑氏的反應,才默許王氏如此。
  賈母不止一次的回想榮國府為什麼變成了這樣,似乎榮國府月兌離正常只從邢氏嫁進門開始,賈赦以前混帳歸混帳,卻也並不離譜,外邊傳的他屋子裡人多些,他們這些勳貴人家的子弟中,賈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且除了嚴氏是賈赦自己找的,其他兩個妾都是她賞賜的。
  賈赦在她面前跟無什麼大錯,不過是說話生硬一些不討人喜歡,她就不明白了,她們母子怎麼莫名其妙的就鬧到如此地步了?
  王氏早先以為這刑氏出身低,不生養,來了榮國府就可以低聲下氣的任她揉捏,可她卻忘記了,刑氏幼,齡當家護弟,堅持讓弟弟們讀書上進,這些連那些大人都未必能夠做的圓滿,可是刑氏做到了。
  自己一葉障目也以為刑氏是個好拿捏的,卻不料邢氏個破落戶因為不生養,反而沒有了顧忌,為所欲為的挑唆賈赦跟自己鬧騰。
  老太太想了許久,能夠拿捏邢氏的,如今也就只有邢家人了,邢家兩個男孩讀書,一對姑女叟開個點心鋪子能夠掙多少錢,眼看著兩個小的歲數也起來了 ,到了婚嫁的年齡,就不信邢氏會不缺錢?
  賈母沒有從事過商賈之事,底下的鋪子為了貪污挪占都是少報盈利,導致賈母從來不信邢家的鋪子會那麼掙錢,短短幾個月時間,扣除一家人的吃喝花銷還能拿出來三千兩銀子出來給她賀壽。
  想到自己上次壽辰,邢家不過拿來自己家的點心湊數,可見真是窮的狠了,連個不像樣的禮物都買不起,一個月兩個月的邢氏或許能忍,這不三個月了,她就鬧騰了起來。
  可是老太太越聽越糊塗,邢氏要銀子丁頁多找王氏或者帳房,為何要找看大門的和回事處的人,他們又犯了邢氏什麼事?
  這不得不說邢薇如今關起門來過日子是行之有效的,大房的下人看到了跟著賈母和王氏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一個個的也學著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見刑氏不缺銀子卻也素衣裸妝,在外人面前也學著哭窮,從來不說他們在大房得的打賞銀子比月例多。
  因此也導致了賈母的判斷失誤,還以為邢薇是找王氏討要月例銀子來了,可事情明顯不是這樣,賈母瞪了王氏一眼。“喊打喊殺的像個什麼樣子?簡直有矢身份。”
  邢薇冷笑一聲,道:“來不及了,老太太,現在不是我不怕丟人,且現在丟人的可不僅僅是我一個,連您啊,榮國府啊,甚至整個賈氏都臭大街了。”
  “混帳,”賈母聽了大吃一驚,自家人關起門來怎麼鬧都行,怎麼會牽連到榮國府自從知道了名聲的重要性之後,賈母是十分的小心謹慎,雖然她依舊目光短淺屢屢犯錯,可老話說的好,有種人是永遠看不到自己,只看到別人,“王氏,你又做了什麼?”
  “冤枉啊!”王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能幹什麼事情出來,邢氏她污蔑我,借機報仇。”
  “報仇?我有什麼仇要找你報?”邢薇冷笑著,“既然你說我污蔑你,剛好,來人去請族長和族老們過來,還有別忘記了請二老爺來做個見證,本來這事就已經不是一家之事了,他們也應該知道知道,正好來評給禮,看是不是我污蔑了你。”
  邢薇話音未落,就有幾個站在那裡看熱鬧的榮國府的下人撒丫子就跑,“回來,”賈母急呼,可惜那幾個人生怕跑的慢了耽誤了邢薇的事情,根本就裝作沒有聽見,飛也似的沒有了人影。
  “放肆,邢氏,你以為我不會讓赦兒休了你?”賈母厲聲道:“你為了一點子私怨,家醜外延,還有沒有婦德?還顧不顧榮國府的聲名?”
  “老太太的心不要太偏哦,”邢薇冷笑道:“好似我多麼的無事生非,禍家亂宅似的,”又拍著心口求告道;“您還是快讓我們老爺休了我吧,免得我那天被人害死了,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放肆,當真以為我不敢休了你,”賈母色厲內荏的喝道:“不要以為老大護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們老爺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護著我,老太太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因為身處紅樓不得不憋屈了幾個月,對於賈母的偏心她也忍著,主要也是賈母針對的人不是她而是賈赦,還因為賈赦在她心裡沒有地位,無法產生共鳴感,所以,賈母如何賈赦,她無所謂不說,甚至還會在心裡看熱鬧說活該。
  前世看多了婆婆、媳婦吵鬧打架甚至對薄公堂的,邢薇怎麼忍也不可能對婆婆有多麼的敬畏,如今賈母算是“惹”著她了,且還是無理,她怎麼會讓對方白罵而不還回去。
  “你竟然敢罵婆婆,你忤逆不孝。”王氏也在一旁煽風點火:“老太太教訓,就是大老爺也在一旁聽著,偏就你膽大丁頁嘴?”
  “是啊,母要兒死,兒不得不死,”邢薇冷眼看了王氏一眼;“我不是老太太生的,我還有被休,和離,下堂的選擇,幹嘛要自己找死。”又對著賈母道:“都說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老太太把我們大老爺逼急了,您可想過,他會做什麼呢?上書推去爵位,離開榮國府?分家?自請出族?月兌離母字關係?自裁?或者乾脆把這榮國府還給聖上,一了百了,誰也得不到的乾淨?”
  “他敢?”邢薇一連串的問話把賈母氣的直哆嗦,她知道自己的偏心,可第一次有人在她耳朵邊上親口告訴她,且這幾個月她一直在煎熬為何賈赦會變的如此之多,也回避著可能的後果,現在邢薇明晃晃的告訴她,賈赦或許會兩敗俱傷,或許會放棄她們的母子之情。
  她是一個母親,還沒有狠毒到食子的地步,尤其是在賈赦兩度離家不歸之後,她知道,自己早就在賈赦心裡沒有了什麼地位了,聽到邢薇的話,條件反射的喊出一聲“他敢?”卻未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恐懼,後怕。是的,賈赦是什麼性子自己最瞭解,逼急了,恐怕真的會做出兩敗俱傷的事情出來,老太太喊出那兩個字之後,整個人的脊樑骨仿佛都隨著那兩個字踏了下去,人也是老了十幾歲般,即使坐在椅上也兩隻手緊緊的抱著拐杖,手上的青筋暴著如一條條蜿蜒的青龍般猙獰可怕,老太太頭耷拉著倚在拐杖上,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嘴唇哆嗦著,閉上了眼睛,再無了言語。
  王氏聽了也嚇的不輕,大老爺無故生死或者自裁而亡,他們都將會面臨可怕的結局,她要榮國府和爵位的心情雖然迫切,可是卻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名聲和性命搭出去,否則她為何萬般籌謀算計,何不請人一刀結果了賈赦省事兒?“有老太太在,榮國府還輪不到賈赦做主。”
  “都說女子要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們老爺孝順,老太太才能夠做著榮國府的主,容你在這裡作威作福,”王氏情急間連大老爺都不叫了,直接喊賈赦的名諱,邢薇冷笑道:“可要是把我們老爺逼急了呢,王氏,你可想過,你會如何?”賈赦再被 逼的走投無路也不會把賈母如何,丁頁多是修一個佛堂把賈母請過去吃齋念佛,可王氏就不一定了,她手上有人命,還是挑撥他們母子關係的罪魁禍首,賈赦把她送官,代弟休妻都是輕的,就是請家法直接杖斃或者千刀萬剮也有可能。
  “我們老爺不是沒有脾氣,只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對你一榮在忍,你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生了一兒一女,你以為有二弟在,我們老爺就會在乎你,怕了你?”邢薇步步緊逼,徹底打破王氏的心理防線,自己和賈赦不跟王氏計較,可這人太噁心,跟個甩不掉的螞蝗似的,吸了血不算還要往肉裡鑽,勢要把人往死裡逼,讓人煩不勝煩,這一次邢薇下了狠心,即使賈母包庇,也要把王氏打入谷底,永世不得翻身。至於什麼賈寶玉,算了吧,反正生出來也是禍害丫頭,連累黛玉和寶釵的,那塊破石頭還是不要現世的好:“即使我們老爺肯放過你,張家肯嗎?張氏和賈瑚的兩條人命你能還會來嗎?你以為你真做的很乾淨沒有人知道?笑話,雁過留痕,人過留聲,只要做過,絕對會有痕跡出來,張家不跟你計較不是放過你,而是決定對你一擊必死,讓你永世不得翻身。”邢薇說罷掃了老太太一眼,果然見她身體震了一下,可見,張家的決定對她也是個震撼,邢薇說出來,就是要打破賈母心底的僥倖,賈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賈家內務,把王氏慣的無法無天,這樣的人留著,即便賈家不被聖上忌諱,都要讓她給攪合敗了。
  邢薇心裡早就接受了邢家兄妹,可對於賈赦,還是有些若即若離,可現在她也開始為賈赦打抱不平起來了。    

  ☆、掌家(糾錯)

  賈赦直到第二天才趕回來,那時候邢薇已經搬了帳房的帳本看的頭昏腦漲。
  王氏徹底被關,賈母心灰意懶不願再沾手家事,只有邢薇來管理榮國府了。
  昨天的宗族會議開的非常順利,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形式。賈母剛死了婆婆和丈夫沒有幾年,又被賈赦和邢薇接連打擊的沒了脾氣,如今族裡還有幾個年長輩大的,什麼事情還不到十多年後賈珍看榮國府臉色說話的時候,雖說賈珍還小,自己沒有主意,可他的母親還在,老付氏交代他,以各位族老長輩們的意見為准,所以,別說史太君就算是賈赦今天站在這裡,只要族老們不給面子,賈珍也不敢徇情。
  族老們看不慣史氏不是一天兩天了,自以為得了聖上的青眼便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路太君活著的時候就不孝婆婆,對丈夫也不體貼,殘害庶子,···只路太君和賈代善並不肯聲張,他們也懶得管。
  只這史氏越做越過份,把個親生兒子整的離家不歸,偌大個榮國府,放著正經主子不用,竟讓偏枝來管理,可不如今出了大亂子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動則已,請則令行,族老們明正典刑,首先,賈政必須搬出榮禧堂,那不是他住的地方,免得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其次,王氏是休是罰,還需等賈赦回來再議,畢竟,他才是苦主——邢薇雖然是原告,當總歸是女子,族老們並不大賣她面子。
  只賈母還是在最後關頭保了王氏,越發的令邢薇好奇王家到底給了賈母什麼好處。
  賈母開了口,族老們也不好說話,想著反正賈赦還未回家,且先讓賈母順意了如何?只警告了賈母,即關就關緊些,再出來禍害人,可是要前罪後責一起追究的,到時候是誰也無法再求情了。
  於是這榮國府的當家大權如今就落到了邢薇手裡,賈政那裡也開始騰地搬家了,——賈政也得了警告,若是等到下一次族老開會還未搬家,那時候就不是騰地兒,而是出族了。
  雖然賈代善死前留了話,史氏死前,不許兩個兒子分家,可是賈代善可沒有說過也不敢說,假如賈政犯了族規、家法,族裡不可以懲罰他,所以即使滿心不願意,賈政也不敢反抗,只趁著賈赦還未回來,急忙著人打包,收拾行李,他可是知道王氏當這幾年家沒有少弄東西,萬一賈赦回來再收拾露了痕跡的話,他可就不敢保證這些會不會讓賈赦給收了回去。
  邢薇心中有數,卻也懶得管賈政的小心思,在族老會上,可是讓賈政的自私無情再無遁形,不說王氏絕望傷心,連著賈母都對賈政失望不少,不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想著一雙兒女份上,賈政多少為王氏說上那麼一句兩句,王氏最終也不會等到賈母開口保下人。
  賈政只把自己撇了個一乾二淨,王氏做的所有事情他都不知,不曉,偌大個活人在家裡仿佛是個啞巴,聾子,只他到底是賈家人,族老們也不可能真把他如何,賈赦不在,賈代善也有過益陽,他們還能如何,只嚴重警告了事。
  這樣的人,別說賈母失望,就是刑薇也鄙夷的不行,胡亂給賈政指了個院子,又安排人手除關了幾個王氏的人之外,其餘的人並沒有大動,又學著原著中王熙鳳協理榮國府的章程,暫時的把榮國府的指責事物做了安排。
  榮國府的下人雖然奸滑,可邢薇的名聲早就出去,早在大房的時候,她就定了一系列的規章制度,獎罰嚴懲,做好本職工作有獎,偷奸耍滑、怠忽職守者嚴懲不貸,杜絕私下裡拿主子事情尋開心,嚴懲把主子們不該說的事情告訴外人···等等,皆是針對榮國府下人們嚴重的口風問題立的規章制度,大房的人也遵守的很好,所以才有許多的賞賜領,也不稀罕那點子月例過日子了。
  那時候大房並無什麼財務上的問題,不過每個月到榮國府領了月例拿回去發到個人手裡,丁頁多就是小廚房會有一些財務往來,可那管事的又是賈赦的親信,很不必邢薇多交代什麼。
  現在邢薇當家,只把這個拿來添減了一番又做了制度張貼出來讓人記住,不怕死的就貪,不貪的年底有功重獎,只看到時候誰不曉事的犯到她手裡再說。等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就命人把榮國府的帳冊搬了過來,——這是一個窮人突然升級成暴發戶的必經之路,請大家暫時理解。
  當然,前一天綁的又舉證王氏的下人們,邢薇也做了安排,按照他們自己的意願,或放籍,或提拔,或調到大房當差,只如今邢薇當了家,跳不跳槽似乎沒有了意義,但他們中的大部分依舊選擇了依附賈赦和邢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們冒著背叛主子的風險才得到的福利,如果輕易丟棄了是多麼的可惜。
  如今也被邢薇安排了人丁頁了王氏的人,更讓榮國府的下人們堅信,跟著大房有飯吃。
  賈赦還未進榮國府的大門立即便感覺到跟往日的氣氛不同,下人們早早的就圍了上來,請安的,問好的,牽馬的,放凳的,一聲聲“老爺回來了,”直讓人感覺到他們才是娘老子親人?
  賈赦依舊是風塵僕僕,只是這次卻沒有再留那麼長的鬍子,可見這回常住作坊,並沒有上次操心勞力,卻跟往日的華衣錦服大不相同,把邢薇讓人送的便於做活穿著的棉麻布料做的衣服就這樣穿了回來,看他習以為常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因為過於忙碌,但他這一身出現在大街上,絕對會讓人跌破眼鏡。
  不說醫者相貌,就是人的氣質也似乎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原本他身上總是有掩蓋不住的風流倜儻,可現在再看,除了落魄沉穩些,竟然還帶著滄桑?
  “老爺回來了?”邢薇起身迎道:“家裡發生一些事情,不得不請老爺回來,”邢薇又道:“說來話長,老爺是先去洗漱換換衣裳,還是先聽我講?”
  賈赦伸手看了看身上穿的衣裳,眉頭一皺,道:“先說吧,一會兒再換。”
  邢薇遂把自己前一次漏了沒有去參加聚會,和張家大女叟來告訴她的事情及她請了族長和族老們的事情一起說了。
  “這麼說,你把老二他們趕出榮禧堂了?”賈赦笑道:“可以啊,爺想了多年的事情,你不過幾個月就幹成了。”賈赦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邢薇,先是“領”回了賈璉,又讓王氏露出了原形,這才幾個月,又把二房的管家權給奪了不說,還將賈政趕出了榮禧堂。
  “誰稀罕?”邢薇冷笑:“要不是他們行事太噁心,我才懶得多管閒事。”以為誰都願意當榮國府的家啊,一家子主子不過八個人,是非卻一大堆,要不是王氏行事太過噁心,她也有了跟賈赦過下去的心思,才不願意參和進去呢。
  賈赦冷笑一聲,對邢薇的話不置可否,又道:“老太太如何?”
  “沒如何,只是又把王氏保了下來,真要在後院給她修佛堂了。”據說選址就在後來薛家人住過的梨香院旁邊,梨香院賈代善住過,自他死後就一直封存,賈母現在暫時還不敢動。邢薇好奇道;“你可知道王家到底給老太太許諾了什麼,為何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保王氏?”如今這形態,賈母絕對不會因為兩個孩子和賈政而保王氏了,卻不知道王家有什麼值得賈母惦記的?
  “王家?”賈赦手指頭敲著桌子,沉思默想半晌方道:“爺如何知道?”卻又道:“還不喚人打水來給爺洗漱?”
  邢薇撇了撇嘴,就知道他不願意說。要不是這次宗族會,她還不知道只要賈母在賈政永遠都不會分家出去,當時真是失望之極,按照賈母的壽命,至少還得近二十年熬,這還是原著中有抄家之事,賈母受驚,若是家宅平安,這老太太還不知道會不會長命百歲,自己至少還得容忍二房二十年——即使賈母真的在八十三歲上死了,他們顧念自己的名聲,也不好立即就把一母同胞的兄弟分出去,他自己搬當然不說了,否則怎麼也得等到三年滿孝之後,裡外裡的,可不得二十年?
  邢薇一想到這些,就失了拿到榮國府的興奮,吩咐人給賈赦預備梳洗的東西去了。
  賈赦洗完也不遲疑,直接奔賈母之處,母子二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他出來後賈母便叫了太醫。
  邢薇也不去管,倒不是她心狠或不孝,只她知道原著中這老太太且的活呢,再者,這許多事情也怪不得賈赦,都是老太太自己做的,還怎麼讓人同情?
  “老爺,咱們什麼時候搬家?”邢薇只問賈赦什麼時候搬家,大房住的地方太窄了,不說賈璉回來沒有地方住,就是這幾個小妾和眾下人們一起擠的也鬧心。
  說來也托賈赦的福,他一走幾個月,邢薇既不用每天去跟賈母請安,也不用跟這些妾室們置氣了,早先她們也想跟刑薇較較勁,挑釁過幾次,可惜邢薇並不搭理她們,幾個人也鬧不起來,等到王氏事發,這幾個人竟然沉寂起來,過後只求邢薇幫她們請了一回大夫,具體查了些什麼出來邢薇也沒有打聽,只這幾個人此後是真的關起門來過日子,這次連賈赦回來也沒有出門了。
  “以後再說,等他搬空了,爺找人收拾一下再說,”賈赦才不想急赤白臉的住進去,好像自己多麼想那榮禧堂似的,只他是榮國府的當家主子,住在那裡是必須的,若不然,老二住過的地方,他還真不稀罕。
  “老爺最好抓緊些,我想在家裡辦個聚會,你知道,這次的事情影響頗大,我自己倒是不在乎,只怕連累了璉兒和邢家,所以想辦個賞花會什麼的,最好也搞個慈善拍賣,也好挽回一些形象。”這也是邢薇必須把王氏關起來,又打壓賈母的原因,她們婆媳兩個不曉事,給自己平白無故添了多少麻煩。
  “這個倒是要緊,”賈赦想了想,“且不忙著收拾,更不著急搬家,這樣剛好,讓人瞧瞧,好徹底的讓爺也翻個身,”賈赦是不怕丟人的,從小到大他真的被罵慣了,只是二房臉皮厚,從來自以為是,他明著不好說什麼,還不做些事情讓他徹底翻不了身?
  賈赦可是已經知道了賈政這次的表現的,簡直是連王氏都不如,起石馬王氏敢作敢當,他卻只知道縮在女人後頭······。
  這得多大的怨念才會有這種想法啊!既然賈赦說了,邢薇也想多嘴,只是想著賈政這人還真的需要賈赦這樣的人來“照顧”若不然換了個面矮的,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既然如此,邢薇就著手安排聚會的事情,首先是通知賈母,她要開慈善拍賣會,並把自己擬好的大致流程給了賈母一份,讓她心中有數,至於參加不參加,並不強求,只別到時候故意拆臺就行。
  在來就是開始調教訓練榮國府的下人,給他們制統一的服裝,文明禮貌用語,接人待物規範流程等等,這些邢薇在前世被“培訓”了不少次,這次請教過嬤嬤又添減了教學流程,等後來嬤嬤們教導的時候,看起來還不錯。
  又請人把花園子簡易的修了修,邢薇就開始下帖子,最先收到的當然是張家,然後邢家,歐家,等只要跟邢薇有過來往的景氏介紹認識過的人家都收到了。
  賈母開始並不過問,後來突然有一日叫邢薇過去問:“為何沒有給史家請帖,再有,南安郡王,北靜郡王,西寧郡王,東平郡王,鎮國公,理國公,齊國公,治國公,修國公,繕國公怎麼都沒有收到帖子,他們就也算了,為何連隔壁的甯國府都沒有請帖收?”卻是質問邢薇來了。
  邢薇聽了冷汗一冒,“老太太,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個,媳婦初掌榮國府,那裡知道這些,再說,媳婦為什麼辦這次慈善會,還不是為了給王氏描補,媳婦以為這些都是文官們之間的活動,以前這些勳貴活動媳婦即沒有參加過,也沒有被人請過。怎麼著這次也是讓人家拿東西出來,不是空手過來就行的,貿然的請了,人家來是不來呢?”這個卻是是邢薇的錯,可邢薇最早已經把流程都給了老太太,也大致的說了行動計畫和請的人,你老人家不提,誰知道還要請這些勳貴之家,這些人早先有聚會可都是給王氏下帖子,她們都瞧不起自己;再說了,邢薇自然知道這些人都是跟著賈家一起要倒楣的,雖說原著中也有北靜郡王保住了,可誰知道他是不是幹臥底的,自家如今跟他們疏遠還來不及,還要上杆子不成?
  賈母雖說因為前事不愛出門,可四王八公之間的聯繫還是有的,路太君在的時候,交際當然廣些,既有文臣也有武將,要不然怎麼會給賈赦娶了張氏回來,可路太君去後,這些文官就跟賈家斷了聯繫。
  四王八公出身雖說不同,可大家都是助過太祖起事的,也說不上誰嫌棄誰,賈母自覺跟他們綁在一起才覺得安全有身份些,怎麼會自斷臂膀,家裡開聚會居然連他們也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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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糾錯)

  細一追究起來似乎又是賈母的錯了,放著正經主子在家裡,讓王氏個偏枝出去應酬,可讓賈母拉下臉來給邢薇道錯,那是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這老太太就像打不死的小強,總是有能耐蹦躂起來。這次以為揪到了刑薇的小辮子準備鬧上一場,卻不料,追究到最後反而又是她的錯:“有舊例在,你不會看嗎?”
  “說到舊例,媳婦這裡剛好有一大堆的問題請教老太太,還請老太太教我,”邢薇當然知道有舊例可做參考,可她就是選擇性的遺忘了勳貴之家的發帖之事,現如今自然不能承認是故意的了,人嘛,誰不會無事找碴,老太太總是包庇二房,現如今還不死心,不把她弄啞了,回頭在慈善會上再給自己鬧事兒,難道自己再辦一場澄清會?
  “老太太管家多年,當然知道這帳房是重中之重,媳婦著人看了帳本,看的真是令人眼花繚亂,收到的禮物也跟庫房對不上,各房領銀子連個原因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下人冒領啊,還是主子借公貪私,哎呀,媳婦也不是想要指責誰,只是舉個例子說一說,就說我們老爺把,現在不在家開銷少倒也罷了,早先在家的時候一個月領一千兩銀子丁頁了天了,可二老爺呢,不說早先有差事的時候每個月都是三五千兩的往外拿,就是現在不當差了,依舊五六千兩打不住,兒媳就不不明白了,二老爺整天介不出門在家裡,他做什麼花用了,用那麼多銀子?”
  邢薇自然知道賈政拿銀子做什麼去了,他沒了官在家裡丟人,領了銀子去走關係去了,只是他的永不錄用是聖上發的話,有幾個人有那麼大的腦子敢給他謀官,可人家也不說辦不到,銀子照拿,只讓他等,反正銀子也不是他個人的,賈政就跟淌水似的,今個一千,明個三千的往外領。賈母當然也是心裡有數,邢薇拿了這話又有賈赦來做對比,顯然就是來跟她算帳來了,臉憋的紫漲卻說不出話來,邢薇又道:“還有珠兒和元春那裡,本來他們的月例銀子在王氏那裡,王氏關了,自然有老太太照顧他們,媳婦就不明白了,為何賬上還有他們三五百銀子的開銷,他們一個個小孩子家家的,還需要應酬出門不成?”這個錢早先當然是王氏派人領的,如今也不知道是那人領順手了還是渾水摸魚,居然還敢去領,邢薇早就給了人機會,他們自己不想活,也不怨得她一起發作人,只是無緣無故的,邢薇也不願意折騰,即賈母發話了,這事剛好拿出來作為緣由,正好可以清理人手又可以堵賈母的嘴。
  “誰這麼大膽?”就差又被兒媳婦指到鼻子上罵偏心了,賈母是真的怒了,可她又不好發作刑薇,只道:“給我查,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拿我的孫兒做伐子。”
  “是啊,我就納悶了,璉兒可是明公正道的繼承人,每個月的花銷最多不過就是月例銀子,從來都沒有多領過一兩,為何二房的兩個從生下來到現在一共領了不下一萬兩,他們這是打算從小攢私房嘞。”邢薇嘲笑的看了看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自己當初看了這帳本告訴賈赦的時候,賈赦也愣了半晌,他知道王氏當家會貪,可沒有想到卻貪的這麼厲害,依這速度,將來老太太歸西,榮國府到他手裡的時候,還有什麼?
  可讓他跟賈母討要,他做不出來,跟老二要,那個無賴他還真不想見他,再說如今他也不缺什麼銀子不銀子的了,反正如今是邢氏當家,王氏以後再也貪不了的了,就算是送給兩個孩子養家的了。
  邢薇聽了也罷了,二房的銀子她爭回來的最多也是入庫,除了月例銀子也不會多給她幾個,她又何必得罪人,可這事也不會就此抹去,知道早晚賈母會找事,可不,這就用上了。
  老太太也知道二房這銀子拿出去容易,拿回來就難了,再說如今大房當家,以後二房再也難留些私房了。雖說賈母頭幾天對賈政失望一些,可那究竟是兒子,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老太太沒兩天就選擇性的遺忘了,再者她如今也就這一個兒子可靠了,賈赦明著暗著都跟她作對,她在不抓著賈政,老了可怎麼辦?
  尤其賈政現在落成這樣,她再不偏幫些可就真過不下去了。老人都有打劫過的好的兒女幫襯日子難過的兒女的習慣,賈母也是,總覺得賈赦得了祖宗的爵位和產業,賈政虧極,多給他些銀子幫補,免得有朝一日自己去了,賈政連個賣院子的錢都不夠,——賈赦跟賈政的關係惡劣成那樣,賈母相信自己不在了,絕對不會幫助賈政一把,只有趁著她還活著,讓賈政撈足了,以這種心理,明知道王氏手腳不乾淨,卻睜隻眼閉隻眼,卻不料王氏膽子太大,名目眾多,又被大房給抓住了把柄。
  孽障,孽障,為何給老大娶了這麼一個媳婦,如今可好,處處跟自己作對?
  賈母沒有了話說,只是依舊安排著:“不管如何,趕緊的把這些人家的帖子送了過去,別讓人家笑話咱家忘本。”又揮了手讓邢薇出去,這是連話都懶得和邢薇說了。
  邢薇行了禮告退,思索著如何給這勳貴人家下帖,左右沒有主意,邢薇想了一想,去了甯國府。
  老付氏對賈珍的事情上糊塗些,可對別的事情比老太太清明多了,且堂兄弟隔房之間難免的因這樣那樣的事情會有些矛盾,老付氏和賈母也是如此。
  賈母自持身份和輩分,總想壓著老付氏一頭,在宗族裡多些話語權,偏老付氏是族長宗婦,又是長房長媳,對賈母從來不買帳,邢薇知道了二人之間的關係,想著老付氏對這些事情總是有些經驗主意的,跟她請教應該錯不了。
  “你倒是稀客,”老付氏聽說邢薇來訪,十分的意外。等邢薇給她行了禮忙著打趣道。“可是有事來求我?”
  “大女叟子怎麼知道我肚子裡的花花腸子,莫非竟然有透視眼不成?”邢薇也笑著,攜了小付氏的手跟老付氏打趣道:“還不是在那邊聽得蓉哥兒的笑聲,心裡歡喜,專門過來看看。”兩位付氏如今的關係雖惡劣不到她跟賈母一般,卻也除了賈蓉幾乎沒有了話說,果然提到賈蓉,兩位都笑了,小付氏打趣道:“喜歡,你自己也趕緊的生一個。”
  “唉,”邢薇歎氣道:“你那裡知道我的苦楚。”
  邢薇放了小付氏,去依偎在老付氏身邊,求道:“還請女叟子救我。”
  老付氏詫異道:“如何?”雖說榮國府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可王氏到底知道替自己遮掩,且前後又打殺了兩批下人,剩下的那些即便想要亂傳也沒有了那個膽子,老付氏又一向厭惡賈母,對榮國府的事情也不大關心,因此對邢薇的話也很有些不解。
  在她心裡,賈赦這新娶的媳婦夠厲害潑辣,不說別的,短短幾個月,不僅搶回了賈璉,連賈政都被趕出了榮禧堂,——還有賈赦,從小貪玩那是連路太君都頭疼的,如今竟然也知道做些什麼事情了,且還如此成器,大概都是托了這邢氏的福。
  早知道這麼能幹,就是給珍兒娶了回來,也比如今這個強,偏史氏還不知道她的好,沒事找事的把這孩子給逼到了自己這裡來求救來了。
  老付氏一直看不上賈母待賈赦如仇人之子一般,對他關注自然比賈政多些。甯國府族長之家,平時的交際應酬比榮國府多多了,置辦禮物那是常事,偏前不久甯國府的買辦居然碰到賈赦壓貨往平源坊去,於是便給了個優惠價,老付氏這才知道,原來那玻璃居然是賈赦做出來的。
  再派人一打聽,知道了玻璃作坊居然各有邢家和邢氏的股份,仔細一想,這其中的意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了,老付氏再知道這些,更是差點捶月匈頓足,這刑氏不僅有福,還帶財呢!這要是自家娶了回來,再也不愁後代子孫了,不說別的,跟聖上成了合作夥伴,害怕將來無憂?
  可笑史氏居然全被蒙在了鼓裡,還在家裡跟邢氏鬧騰,老付氏也不會主動過去跟史氏說,一心也想著什麼時候找機會跟邢薇套套近乎,看有沒有辦法給珍兒也弄些好處,這不,瞌睡遇到了枕頭,還想著呢,邢氏就上門了。
  老付氏因為厭惡賈母平時無事也不登榮國府的大門,可她本人跟邢薇又無仇無怨,平時遇上,也都是禮遇有加,若不然,邢薇也不一定會想到她頭上來。
  邢薇如今有了更賈赦過下去的心,對賈家宗族的前途便也有了憂患意識,賈赦在能幹,也不能夠憑一己之力來挽救他們與水火——這個時代是講究連坐的,賈赦如何能幹,被族人連累了,除了說他倒楣,還真無法替他開月兌。
  若是賈珍是十多年後的樣子,邢薇或許也就放棄了,可現在的賈珍,除了風流些,基本就跟白紙一樣,由著他母親來安排指畫,關鍵這位老付氏還算是明理的,當然,前提是賈珍給她多生幾個孫子的情況下。
  偏物極必反,賈珍屋裡人不少,至今卻也只有賈蓉一個根苗,邢薇似乎聽說,前一段時間甯國府也請了大夫徹查,——老付氏大概聽說了王氏的事情,也擔心小付氏給賈珍的妾室們使手段,結果查了半天,什麼都沒有。
  小付氏洗清了冤枉,也委屈的不行,這也是她們姑侄兒、婆媳原本應該同心卻也鬧的如此之僵的原因。
  老付氏的心病除了兒子不能多生孫子之外,也就是賈珍的不長進,小時候還罷了,怕他夭折了,捧在手裡養大,擔心跟他父親一樣讀書多了移了性情,也不拘著他讀書,偏長大了才知道,這是誤了孩子的終身。
  可自己的兒子自己疼,老付氏明知道賈珍這樣不好,也不忍心去苛責,他身上又有爵位,將來餓不死就行,只好把希望寄託到孫子身上,偏小付氏如今只有了這麼一個依靠,把兒子把的死緊,老付氏想看上一眼都不大容易,------。
  所以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大女叟子容稟,”邢薇雖知道甯國府的根結所在,可現在的立場和時機不對,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把自己入門之後榮國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跟老付氏求助,本就不是外人,也不怕丟人,且老付氏身為前族夫人,現族長母親,她有權知道這些,才好做最好的判斷。邢薇並沒有避著小付氏,這位雖說不得婆婆喜歡,可她身份在那裡擱著,老付氏都沒有驅趕她出去,可見是容忍了她在家中的地位,將來自己也還是要依靠她的,最好如今打好關係。
  您說賈珍的續妻尤氏,那最少也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且,按原著中的描述,哪位跟這小付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且她還有那麼一個繼母和姐妹,邢薇如今存了改變賈珍免得賈赦孤軍奮戰的心,怎麼可能明知道還讓她進門,連帶著連她的便宜兒子都有被引壞的可能?
  “如此說來,你是不想請勳貴人家了?”老付氏出生勳貴人家,自然是想不明白邢薇為何如此,單單的因為跟婆婆對著幹,也犯不著這樣,要說為了討好張家,那張家管的也未免太寬了些。可看刑氏的舉動,跟張家雖然有些聯繫,也僅限於女人之間,張家的立場應該影響不到刑氏的決定。
  “大女叟子可知道為何我太婆婆給我們爺娶了璉兒他娘?”刑薇自然不能夠說自己知道原著,清楚賈家將來的命運,只能夠從其他地方找藉口。
  “你知道為何?”路太君的睿智那是得到老付氏公婆一致肯定的,老付氏還記得自己婆婆去前叮囑自己有事情都跟路太君多請教,這也是老付氏看不上史氏的原因,按說她是長輩,怎麼著也不容得做小輩的看輕些許,可史氏就是有那個能耐,好好的日子不過,放著睿智聰明的老人不去請教,自己瞎折騰,把個尊貴的榮國府當家夫人弄成了保姆下人。
  刑薇看了看小付氏,示意她清場,等屋中只剩下她們三人,小付氏又示意外面也很安全,刑薇才輕聲道:“鳥盡弓藏。”
  

  ☆、同心(糾錯)

  老付氏嚇的一驚,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小付氏也急忙過去攙住自己的婆婆,婆媳兩個緊緊的盯著刑薇,幾乎異口同聲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兩人說完,忽然意識到相互之間這麼貼近,又條件反射的各自分開,因為太猛,好懸摔倒在地。
  邢薇急忙伸手拉了她們一把,三人借勢都站穩了,邢薇也不放手,只輕聲道:“我只說一遍,以後再也不提了,這也是張老太爺的忠告,聽不聽的由著你們,反正出了這門我是不認的,”邢薇鄭重其事的道,為了增加可信度,又把張老爺子拉來墊背,反正那位老人家身為帝師,又跟路太君有過實際的接觸,若是路太君沒有過什麼許諾或者安排,他們也不會把心愛的小女兒嫁給賈赦。“我們太夫人一直想要改換門庭,不讓我們老爺習武從軍是其中之一,給老爺娶文官女更是,不料,我婆婆她,----不過,我們老太君從及早的時候就漸漸開始疏遠勳貴們了,這從哪些舊例帳冊就可以反映出來,我們家還回去的禮物,只得他們八成。”太直接了肯定不行,路太君行的是慢慢疏遠之策,當家主母誰不是人精,明知道你“瞧他不上”還上杆子巴結不成,況勳貴人家從來都是傲氣淩人的,不直接打上門,已經算是顧念老交情了。
  “原來如此,”老付氏算是明白了為何路太君在的時候,跟那些老勳貴們為何會走動的會越來越少,先她還以為路太君年紀大了懶得走動,或者嫌棄媳婦入宮給人做了奶媽子嫌丟人不願意出門,原來還有這麼一說。“要不是你婆婆回來,你們家現在恐怕跟他們也斷的差不多了。”老付氏歎息一聲,路太君也隱晦的點過她,可惜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是,他們出身不同,從始至終都知道抱著皇帝不放鬆,卻不知道,人心思變,這次變的不是自己,而是人家。
  包括公婆都看清了的道理,自己卻還沒有明白,否則他們也不會逼著賈敬讀書,甚至明知道他喜好丹藥卻也不很加阻止了,可惜公婆死的早,她什麼都沒有學會,如今虧得有邢氏指點才知道,若不然,甯國府會落得個什麼下場誰知道?“那我們現在要如何辦?”斷的太快了也不可能,溫水煮青蛙她們也沒有那個手段,他們也沒有一個文官的親家可以幫著指點迷津,如今可就指望著邢氏來出主意了。
  這婆媳二人都把邢薇當做了救世主一般,只怪邢薇才入門幾個月,就把榮國府的大權接手不說,單從老帳冊裡都能夠窺出路太君的蛛絲馬跡,關鍵她還靠上了張家,那可是帝師,說是聖上肚子裡的蛔蟲也不錯的,有他指點著,榮國府絕對不會走錯半步,甯國府只要聽話,緊跟著榮府就成。
  邢薇沒有想到自己短短的幾句話就把這對婆媳嚇成這樣,這也是家裡男人不成器鬧的毛病,女人到底是關在內宅,在能幹接觸的事物也有限,局限了眼光的長遠,她若不是多活一世,知道劇情的發展,一開始就掉進了溫柔鄉里成了貴婦人,如今恐怕也在沾沾自喜的做著美夢。
  且她還得感謝自己穿越的時間極好,不說十年八年之後劇情開始的時候,就是三年五載的,賈赦和賈珍等人都定性難改,張老太爺作古,她就是有天大的忍耐,也不見得能掰正賈赦----邢薇極明白,賈赦會改的這麼快,完全是張家老爺子的功勞,賈赦怕他可比任何人都甚。
  同理,沒有老付氏,賈珍這裡,邢薇也不敢動心思,那小子,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斜著眼睛看女人成了習慣,那次宗族會上,怎麼瞧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呢?
  邢薇當然不會跟這對婆媳說這些,只要她們知道了怕就行。“原來老太太沒提我也沒有太在意勳貴們會如何,我先前並沒有跟他們多打過交道,老太太說了,我也意識到突然斷了不大可能,尤其還有史家在,可就這麼被他們牽連了又實在不甘心。”八王四公里面雖說賈家還劃歸其中,可賈家如今卻是最不成器的一個,因為男兒們不成器或志不在此,大概也有先人們的原因,如今也漸漸的被人家疏遠了。
  那些人大多依舊活躍在朝堂,抱當今的大腿不算,還在尋下家,聖上正當年不說,如今又是和平年代,不會因為意外身死,你這麼折騰,不是給聖上點眼藥嗎?偏人家都習慣了,也認為太子十分的名正言順,他們靠上去,不僅不會得罪聖上,還會得到表揚?誰讓聖上從裡到外的都那麼稀罕太子呢?他們卻不知道,這位聖上大概是自開過以來頭一位長壽皇帝——原著中當了太上皇的大概就是他了。
  老付氏和小付氏到底見識比別人多些,經過刑薇指點,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亂世中長子金貴,可惜天下承平了,事情就會有所改變,只這些人依舊認不清形式,自家也該尋尋機會跟這些人撇清關係了。
  “這可如何是好,什麼事情都不是一撮而就的,若是突然的就那麼斷了,也太······”丟人不說,還引人懷疑,聖上希望這些武官們劃清界限,卻絕對比不希望有人這麼明晃晃的說出來,否則他不就是一個昏君了?且同盟之約就被他們這麼輕易的斷了,以後誰還敢與他們結盟共患難?
  “現在就給勳貴發帖子,我也不是做不到,”榮國府地方夠大,多些人,多開幾桌罷了,並沒有多大的事情“只我怕她們打起來,到時候就難以收場了。”文官和武將的經歷眼光政見各有不同,連帶著她們的家眷也很難坐到一起。
  文官家眷們組織的這種慈善活動,在功勳之家就是沽名釣譽;武官家宅之亂、兒孫不成器,從來就被文官家眷們嗤之以鼻;這些都是女人們時常聊到的話題,包括穿衣打扮,她們都有各自的品味,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刑薇就是有天大的調和能力,也不敢貿然的把她們都放在一起。
  不說別人,自己當初還有景氏帶著,就被人明朝暗諷的恥笑過多回,那時候自己並不以為自己是賈家的一份子,對那些話可以左耳進右耳出,如今心境不同了,再回頭想想也是生氣,自己都受不了的事情,你打算讓誰去忍讓誰?
  要不是時事所逼,邢薇真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偏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如意,自己又極倒楣的成了邢夫人,就只好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和耐心儘量的去安排調停。
  “大不了把她們分開,”小付氏月兌口而出,卻見婆婆和邢氏都看著她,急忙道:“我胡亂說的。”羞愧的低下了頭。
  “不是,分開她們是個好主意,”邢薇道,“只是,如何分,都在榮國府的話,無論如何也分不開的。”榮國府地方夠大,卻不好真的把客人隔開,連個照面都不讓人打,這不合禮儀,不管是主人還是客人,都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小付氏見邢薇肯定了她的意見,才含羞道:“我說是咱們兩府一起辦,這樣分開就不會有問題了。”榮寧二府本是同脈,一同舉辦慈善會既不會讓人笑話,還會令人誇讚,還解決了眼前面臨的問題,關鍵還讓從來沒有招待過勳貴的邢薇可以月兌身出來招待文官家眷們,再者,甯國府也參與了進來,裡子面子都有了。
  老付氏看了小付氏一眼,都說一孕傻三年,這丫頭生了孩子反而機靈了,到底是有了兒子,知道處處給他撈好處,點了點頭,道;“回頭你過去幫你嬸嬸的忙,家裡這邊就不用你管了,”這是要小付氏借機跟文官家眷們打好關係,寧府也要邁開重要的一步了。
  不止小付氏興奮,婆婆終於肯定她了,以往這種家族式的活動,她幾乎都是被排斥在外的,“娘放心,我會好好跟著嬸嬸學的,”邢薇也高興,孤軍奮戰總是寂寞,朵拉一個同盟肩上的擔子似乎都輕了幾分。“那您這邊可不又······”剛才還說跟勳貴們漸漸擺月兌關係,這樣拖著,什麼時候是個頭。
  “放心,”老付氏心有成竹的笑了笑,“我已經有了主意,你到時候只管多照應著你侄兒媳婦些,我就承情了。”
  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甯國府也就行動起來,這次由她們發帖,雖然帖子上也注明了甯榮二府合辦,卻也注明勳貴人家的活動地點在甯府,文官家眷在榮府,不止賈母沒有了話說,就連接到帖子的人家也十分滿意。
  甯府作為族長之家,人口也簡單,可花園子卻是祖輩們開府時候就修好了的,雖說沒有後來的奢華大氣,卻也不丟人,下人們也經常應對一些酒席宴飲,有老付氏坐鎮,雖然晚了許多日子,可事情有條不紊的都安排妥當了。
  兩府同時宴客,還是慈善會,這是自榮寧二府自開府以來都沒有的熱鬧榮幸,邢薇有了小付氏幫忙,又有景氏帶隊幫襯,辦的雖說不算是出挑,卻也絕對的成功,尤其是賈赦後來送回來幾件玻璃製品,把宴會直接推向了高潮,不為別的,這次邢薇沒有按照往常的慣例,大家把各自的東西拿來了直接入庫即可,而是推出了拍賣會的形式,大家有喜歡的,價高者得,變現成銀子出來,直接就可以拿來給人做慈善了----省的入了庫的東西將來變成銀子,多了少了的多一道手續不說還惹人猜疑。
  大家頭一次經歷這樣樣的拍賣形式,有的人家為了出風頭,拿出來的東西也都是不錯的,尤其是一些清貧的文官家眷,這樣的聚會多了,有些就開始掏老底或嫁妝了,一些個東西因為這樣的捐贈流落了出去,實在是有些心疼也丟人,既然有收回的機會,不約而同的,又會出些銀子給重新買回去。
  原來捐了入庫的東西大多送給了當鋪折價變銀,實際上所得的利益很少,即見原主有出銀子買自家東西的,也不跟她爭,——於是便花了少量的銀子又重新買了回去,(當然,比當鋪給的要多些)於是大家各自歡喜。
  甯國府事先得了邢薇的流程單子,走的形式差不多,四王八公頭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為了面子也拿了不錯的東西來,又各個都是有錢的主——因此,雖然接到帖子的人不多,可也辦的轟轟烈烈,最後所得的銀子總價值反而超過了榮國府這邊,過後又被勳貴們恥笑了一通。
  邢薇倒也顧不得這些了,自己這次聚會舉行的還算是成功,大家也參加了她和賈赦現在的住處,如賈赦所想,宴會還未舉行完,賈政的偽君子形象已經傳了出去,自然也知道了上次邢薇未參加慈善會的原委。
  賈母原來是要出來見客的,只聽說勳貴人家都在甯國府,她也不願意見老付氏,最終還是未去,只勉強的出來露了一面了事。
  這也坐實了賈母偏心的傳聞,這種時候,就算是婆媳之間有些什麼,為了家族名聲,也不會當眾拆臺——賈府真是奇葩,邢薇被賈母厭棄可以說是看不上她的出身,可甯國府的姑侄婆媳也鬧意見,真真是讓人無語。
  不過參加過聚會的人很快就發現,這小付氏竟然像榮國府的媳婦般,日後但凡刑薇出門,必小心謹慎的跟著一起,舉止雖說有些小家子氣,卻也並不令人討厭,想到她有那麼一個婆婆、丈夫,同情心氾濫的女人們也漸漸的接受了她,以後再發帖子,也會再給她一張。
  老付氏手拿請帖,臉上泛起了苦笑:“咱們榮寧二府,以後竟要靠女人不成?”想到甯府的賈政、王氏,老付氏又給小付氏道:“珍兒房裡的人,你看著不老實的就發落了吧,留下的也給她們灌碗藥,你再多容幾日,等過幾天,我見了赦哥,求他幫著給珍哥尋個差事,剩下的就可以都打發了。”兒子多了又如何,榮國府的兄弟倆可是一母同胞,可看二房幹的事情,說是仇人也不為過了,現在珍兒就這麼一個蓉兒,萬一生出庶子來,隔了娘肚子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老付氏想想都覺得後怕,別為了莫須有的孫子再把這個現成的給折了進去,榮府的賈瑚可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再說了,那些賤種子肚子裡出來的東西,那有她的蓉兒金貴,怎麼著那也有她付氏一半的血脈。
  小付氏跟老付氏的矛盾倒不全是為了給賈珍女人的多少,主要還是賈珍其他女人肚子裡生不生孩子的問題,小付氏早就想開了,只打算一心養兒子的,卻不料突然柳暗花明起來,這算不算是意外的驚喜,小付氏哽咽著叫了一聲,“娘,”撲到在老付氏懷裡痛哭起來,本來就是姑侄,從前兩人也是極為親密的,說開了,便比先前還覺得更進了一層,老付氏拍著小付氏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是擔心蓉哥單薄,想他多幾個兄弟幫襯,你是知道的,咱們靠武起家,就怕那一天他突然被拉上了戰場,若有個萬一,苦的還不是咱們,若是有個兄弟,他也不用非要親自上戰場了,”老付氏頓了頓,“不過我也忘記了,如今已經是平和年代了,很用不著我們,像咱們家這樣一個兒子卻也剛好,不落得人猜忌不說,咱們的蓉哥將來也好娶媳婦不是?”不管是勳貴還是文官,那家裡只要有庶子女的,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些紛爭,像甯國府這樣,每代只有一個,婆婆、媳婦又和睦的,將來給孫子找媳婦,也多一個籌石馬,應該不會再發生他爹娶媳婦時候被人嫌棄,不得不回娘家聘娶侄女的事情了。
  婆媳兩個說到給蓉哥娶媳婦,不約而同的又笑了,小付氏也知道婆婆並不是嫌棄她,再說,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在蓉兒身上,她比老付氏更用心,想了想,道:“娘,我想回頭求求嬸嬸,讓蓉兒去張家陪著他璉叔叔去讀書。”

  ☆、族務(糾錯)

  邢薇知道小付氏的心病,他們婆媳愛賈蓉的心是真,可賈珍卻是是被養壞了,並不會教育兒子,今天有了機會,當然願意讓兒子享受最好的教育。
  可那張家老太爺?說實話,不僅僅是賈赦怕他,邢薇自己何嘗不怕他,雖說自己行的正,做的端,除了隱瞞穿越身份,編了個蹩腳的“爺爺的匣子”之外,自己真的還沒有什麼對不起人的地方,當然,隱瞞邢家留股份給自己,也是因為自己本就是穿越身份,不相信任何人,留財防身。在自己看來,並無什麼問題,可老太爺那譴責的目光直透人心,自己差點就真的把底兒都掀開給了他。
  想來想去,還是賈赦這樣的“糊塗蛋”好些,只要有銀子拿,什麼都不問。
  前世時候看書,不少精明的枕邊人都發現了“主角”的身份卻裝聾作啞,有良心的,真愛的還好些,最終都有了好結果,有的反而被人揭發,白落了穿越者的財富不說,還把人逼的生死不能。
  邢薇不敢想自己假如穿越成張氏,會不會被張老爺子看透。
  當然,自己也沒有那個好命,也很慶倖穿成了邢氏,至少,大家閨秀們養成的那種“範”自己就做不來,離邢家姊妹也遠,省了穿幫的危險。
  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邢薇先應下下次再見景氏的時候,給景氏提提,請她先給張老太爺打個招呼再說,畢竟賈璉如今是由張老爺子親自帶著,賈蓉想要陪著賈璉,必須得到張老爺子的首肯才行。
  好在賈蓉還小,小付氏並不著急,別說張老爺子親自教,就是將來能夠附學在張家學堂她也願意第啊。
  邢薇笑了,道:“你不提這個我倒是忘記了,你可知道咱們的宗學如今如何了?”
  小付氏不解,宗學都是族老們管理,她那裡知道,邢薇看她一臉迷蒙的樣子,笑了笑,依舊道:“你可想過珍哥是族長,蓉兒將來要接他的班的,族裡的孩子們將來成器不成器,有麻煩了,族長都是逃不開的。”
  族學辦好了,族裡的孩子們有了出息,不僅族裡可以借光,相反的,族長的麻煩事也少了,名聲有了,好處有了,為何不多督促督促族學呢?尤其現在老族老們還在,族學裡風氣應該還算是可以。
  原著中的賈代儒如今還在讀書科考,雖說年紀很大了,可也是這個時代的通病,並不算是什麼的。“另外,咱們族裡也出了幾個讀書人,雖說考的成績不怎麼樣,可到底也有了出仕的資本了,咱們何不出點子銀子幫他們捐個官做,只要他們不貪贓枉法,怎麼的也比吊死在一棵樹上強?”邢薇說著指了指皇宮方向,小付氏便明白了邢薇說的是賈代儒,他孫子都有了,還在讀書科舉。
  若是家裡過的去,不缺他一個人吃飯也沒有什麼,想他讀書上進總比賈敬煉丹的強,可他家本就是庶出偏枝,產業有限,這些年的老底吃下來,如今一家人吃飯都成問題,兒子病成那樣,吃藥都是甯榮二府幫襯的。
  其實這都是賈珍該考慮的問題,可賈珍那裡有這個眼光和擔當,小付氏感激的給邢薇行了一禮,回道:“等我回去跟娘商量,回頭怕還是要請你。”邢薇既然提了出來,怕是不會吝嗇幾個銀子的,賈家跟著來了京城的幾房族人,如今可都靠著榮寧二府吃飯,平時有個什麼事情,榮寧二府也是一同掏銀子,她倒不怕掏銀子,反正族裡是有進項的,可以往花了銀子就花了,這次不僅會有好名聲,還是對族人有利的事,為何不肯呢?
  沒幾天老付氏便招了邢薇過去商量,兩個女人也沒有大主意,索性又請了族老們過來,幾個族老年事已高,古板保守,原本見是老付氏和邢薇請,預備甩了袖子就走的,——這族裡什麼時候盡由著女人當家做主了,還把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料聽了老付氏的話,一個個的頓住了腳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族裡的青年子弟的前途問題,已經是他們現在的心病了,在小一輩的他們已經管不了,也不去想了只那些正當年的,還有幾個讀書的苗子,可惜賈代善去的早,這些人還沒有顧得上安排,就那麼撂下了,如今賈家的當家人賈珍和賈赦,一個比一個無能,比說讓他們提攜別人了,就是能管好自己都不錯了。
  還以為他們就要帶著遺憾入土的,卻不料如今這兩個當家夫人卻有這麼大的志向,幾個老人默默的落座,聽完老付氏和邢薇的意思,又是羞愧又是高興,家族之興,賈家幸甚。
  在她們印象裡,女人都是守財奴,只進不出的,除了對子女們大方些,就是丈夫們想要用些銀子還得找藉口,當然,這是他們窮家小戶的經驗之談,可榮寧二府的這兩位當家主母把自家的銀子貼補族人,這也太大愛無邊了吧?
  要知道,賈代善去了沒有幾年,族裡有前途的年輕人還是不少的,又積攢了這麼幾年,如果都在這一二年裡把他們送出去,那花費可不是三五萬兩打得住的。
  問題是還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浪費了這些銀子。
  他們並不是賈代善,如今充著族老,也不過是仗著年紀大些,輩分高些,要不是賈源和賈演發達了不忘族人,把他們的祖父輩們接了來,他們如今也不過還是金陵的莊稼人。因見識不同,眼光到底有限,早先賈代化和賈代善還在的時候,族裡的所有事物他們都是聽聲跑腿的,盡指望著賈代化哥倆安排,他兄弟二人盡皆去了,整個賈家便都踏了,他們也是乾著急沒有辦法。
  儘管這兩位當家夫人願意出銀子,可具體的安排他們也是兩眼一抹黑。
  族中子弟書進了學的也有那麼幾個,書讀的好不好,他們也只聽老師說,可是說到給他們捐什麼官做,這幾位就抓瞎了。邢薇也是一歎氣,這裡頭的學問多著呢,有會讀書的,卻不見得會做官,書讀的不好的,反而能幹一番事業。這些前世見了一大把,為此還有一個笑話流行:讀出來的博士生給輟學的小學同學打工,月薪兩萬。
  邢薇提議道:“咱們不懂,咱們家有懂的啊,把他們送過去,讓他考察個幾個月再說。”
  誰懂,賈家唯一還算得上出息的如今在山裡煉丹呢,眾人都看向了邢薇,她難道說的是賈赦?賈家族老們自上次斷案榮國府以後,也聽說了賈赦如今長進了不少,可具體長進到什麼樣子大家心裡也是沒有譜的。
  “林如海,林姑爺啊,”林如海娶了賈敏,跟賈家是掰不開的了,賈家男人如今不行,不找他找誰?
  “啊?”大家聽了大吃一驚,求姑爺?不過,似乎也只有這一途了。
  老付氏也下了決心,“等我去找我們老爺,讓他寫一封信給林姑爺,”又交代邢薇,“你也找你們老爺,給林姑爺修書一封。”
  邢薇點頭應下了,這個時代即是這樣,男人跟男人交往,女人跟女人打交道,雖說這是賈敬和賈赦全程並沒有參與,可事到臨頭了,都還得拿他們做藉口。
  幾個族老也商量了一番,“回頭我們也去兩個,親自去求姑老爺。”林如海探花出身,一出仕便青雲直上,如今已是揚州知府,雖說也有祖上的餘蔭在,可若說他本人沒有點本事是沒有人肯信的,讓他幫忙識幾個人應該不是問題吧?
  唉,人家也是少年喪父,由寡母撫養長大的,自家呢?說到賈家的事情竟然也跟戲文裡唱的那樣,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他幾房沒話可說,單賈源,賈演這一支也真是跌宕起伏,這哥倆本是父母雙亡在家裡過不下去在在外闖蕩,不想跟了太祖打江山,當初闔族老小差點沒有被他們嚇死,好懸沒有開會把他們除名,誰想這兩人運氣滔天,不僅沒連累族裡,反而還成了大功臣。
  原以為這一支會葬送在賈敬、賈赦手裡,誰知道胡亂娶回來一個媳婦竟然有天大的智慧,比闔族的男人都強,眼看這賈家竟然還要比以往還興盛起來了。
  族老們給老付氏和邢薇抱拳行了個禮,搖頭走了——自己連個女人都不如,真是愧對賈家列祖列宗。
  老付氏和邢薇相視一笑,再去看躲在簾子後頭的小付氏,三人大笑起來,這幾個老頑固,竟然給她們抱拳行禮了呢?
  即決定了,沒過幾天,賈家即包了兩艘大船,把一干願意棄學從官的年輕人都送去了揚州,當然,賈敬和賈赦的書信已經早在幾天前就由快馬專程送了過去,這也算是強按牛喝水了,不管林如海答不答應,這兩船人送了過去,他就得安排的妥當了。
  老付氏和邢薇讓人幫忙當然不會讓他搭銀子,隨船去的不僅有半船的禮物,還有兩萬兩的銀票,——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帶著半船的禮物過去趕鴨子上架,也不能夠讓人家搭上銀子替你辦事不是?
  族裡有前途的年輕男人都走了,老付氏和邢薇的家裡也熱鬧了起來。
  原來,族裡還有許多讀書不行,早早就輟學了的,也有一些自認為沒有讀書的天份壓根就沒有念過幾天書的,如今知道了老付氏和刑薇的“俠義”行為,都來給自家孩子求前途來了。
  老付氏和邢薇即已經操了這份心,也不在乎這些了,先跟人聊了聊他們的小子,對孩子有什麼期望,從仕,從商,有什麼忌諱的?大概瞭解了一下各人的要求,回頭又商量了一下,乾脆從商號裡聘了老掌櫃和老帳房來對這些人進行專門的培訓,有實在不通這個的,又找了酒樓,讓他們去後廚學廚,再有幹不了的,便派去了莊子上,——除非是真的不想幹,否則榮寧二府的產業還是有一些的,請誰不是請,只要這些人不胡亂貪占挪用,想著姓賈不勞動,有了營生嚼用,反倒省去了每年到府裡領利是錢。
  邢薇心裡想的卻不止這些男孩子們命運,她又找到甯國府,對那婆媳二人道:“雖說一家門戶當家立業的都是男兒,可女兒家若是嫁上個好姑爺,對家族幫助也是巨大的,”比如林如海,不管他願不願意,畢竟把賈家的人都留下了,有兩個額外出挑的,也被他留在了身邊調教,剩下的,有的送去了書院,有的托人去做了書辦、幕僚,實在不行的,也給送了回來,其中就包括賈代儒,這些人見讀書並不是他們的出路,便隨了家人的請托,不是做了帳房,就是做了買辦,因為讀書識字,學起來十分上手,過不幾年,有的也攢下一些錢,自己做了掌櫃老闆,總算是沒有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不管這些人前途如何,總之林如海算是盡心了的,賈家闔族都承林如海的情。現在一提到姑娘們的教育,老付氏婆媳二人那是深有感觸,都道:“極是,極是。”她們冷眼所看,賈家未來十幾二十年的前途指著男人真是堪憂,賈赦如今算是慢慢立了起來,賈珍等人不提也罷,等賈璉和賈蓉長起來,還很漫長,再者,托到那時候不是給他們增加負擔嗎?這幾個女人得到了族老們的肯定,又不願意兒孫受累,竟然比那些男人們還擔心家族的前途起來。
  這次安排的物件是女孩子們,並不十分需要跟族老們商議,幾個人大致決定了,便著手安排下來。
  古代女子教育無非就是針黹女紅,琴棋書畫。邢薇打算等自己住的院子騰出來做女校,除了請老師教導這些,在加上一些律法和家庭教育課。
  這個時代的姑娘嫁了人,無非就是孝敬公婆,服侍丈夫,養育子女,一輩子也就過去了,做的好了不見得被夫家承認,出了差錯,輕者罵,重者打,再過了被人休回家也是有可能的。教律法和家事者引戒王氏和王熙鳳姑侄,姑娘們底子薄,即不能夠嫁過去被人欺負,又不能夠糊塗做了違法的事給家族蒙羞。
  像賈家這樣,面臨後繼無人的狀態,除了讓族裡的男兒們立起來外,走姑爺路線也不失為一條捷徑,只這賈氏同族的姑娘們到底不是榮寧二府的嫡系姑娘,再不學些東西撐臉面,將來就是有好的因緣,人家也不一定肯就配。
  說到這裡邢薇又跟老付氏打聽賈赦的幾個異母妹妹們的情況,邢薇這幾個姑子們命好也不好,說好呢,是她們幾乎都跟著路太君長大,說不好呢卻是在賈母手裡發的嫁,又是趁著路太君孝期,一股腦的跟掃大街似的就被趕了出去,不光嫁妝寒磣,就連人也是賈母胡亂指的,這幾個姑奶奶自出門以後,大概是記恨賈母,竟然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包括她們的父親賈代善死後,都沒與回來祭奠。
  老付氏聽了也是歎氣,忍不住埋怨起賈母來:“再看不順眼,也都養那麼大了,不過多吃兩年飯,費幾幅嫁妝的事情,偏她就那麼絕情,怎麼著也是叔公的親生骨肉,——也就她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也怪不得她們不回來,叔公明知道不妥,卻也不攔著些,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掉入火坑。”賈母固然有錯,最讓人不能接受的卻是賈代善的態度,他居然明知道賈母不安好心,也讓幾個女兒就這麼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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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親

  邢薇從來沒有見過賈代善,這位在紅樓裡出場卻也頗高,名聲還是不錯的,可從老付氏這裡卻聽到了賈代善這樣的負面消息,仔細一想,倒也錯不了多少,那個人應該是個耳根子軟且不辨是非的。
  嫡親的長子因為親母的詆毀他都可以失望透頂,幾個庶出的女兒還能在賈母口裡有好名聲?嫁了出去省得礙眼惹事還免得丟他的人。
  這幸虧賈赦是兒子,路太君護得也緊,要不然恐怕也得落得跟他的這些庶妹們一樣的下場。
  好在老付氏多少記得些這幾個庶妹們姑爺的家鄉,——這又不得不提起賈母史氏,她竟然把庶出女兒們的婚貼都給燒了,好在老付氏這裡還有印象,邢薇便安排人去找,紅樓中這些人從始至終的都沒有露過臉,也不知道現在境況如何了。
  邢薇連賈氏族人都花銀子幫扶了,沒有道理不去管賈赦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妹,不求他們幫扶自家,只希望能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何況這從頭到尾花的都不是自己的私房,不過是拿榮國府的銀子替賈赦買好,給自己貼金罷了。
  過不幾天,魏氏帶著二妹邢芸來了,魏氏滿臉帶笑,邢芸卻一副羞答答的樣子低著頭,跟往常大不相同。邢薇問起,魏氏就笑道:“大姐,有人來給咱家二妹提親來了!”
  “啊,”邢薇吃了一驚,再打量邢芸,大概這一年吃的好了,心情也不錯,個子猛串不少,已經到自己鼻子高了,她才十三四歲,將來絕對比自己要高不少,又加上整天幫著做活,烤餅,身子骨看上去十分的健康強壯,面色紅潤,絕對的“宜家宜夫”的宜男相:“還怕二妹隨了我,不想,竟然跟個小子似的了。”邢薇歎了一口氣,原身除了面相好,肖肩員身矮個子,典型的嬌小玲瓏的美人一個,又道:“不曾想眼一眨就有人提親了呢。”
  邢芸帶著羞意被女叟子拉了過來,女叟女叟打趣她不好意思反駁,聽見女且女且說起別的,她還蠻高興,覺得女且女且體諒她,不曾想,回頭也打趣她起來,邢芸自然不依,猴到邢薇身上鬧到:“女且,你也說人家。”
  這兩個小的,幾乎都在原身懷裡亦母亦姐般長大,跟原身關係都極好,對大嫂魏氏別看每日生長在一處,卻沒有跟邢薇這般親近,邢薇笑著摟了她,撫著頭,拍了背,安慰了一番才道:“回去跟德全說,咱家的姑娘以後都留到十八歲才嫁,早定親可以,出嫁一定得等到十八歲。”卻是跟魏氏說的,也是給邢芸聽的,這丫頭有一種對婆家對陌生未來的恐懼,生怕家裡早早的把她嫁了出去,讓她自己去面對未知的生活,聽到邢薇的話,果然立即就順服了下來,只還趴在刑薇懷裡找溫暖,邢薇也由著她。
  魏氏臉上的笑僵了僵,問道:“大姐,這是為何?到時候只怕沒有什麼好的了,”她倒不是當女叟子的不願意多養小姑子幾年,說實話,這邢芸在家裡做活可是當男孩子使的,比她幹活都利索,也不偷懶耍滑。正因為她心疼小姑子,才尋思著當下的女孩子們十三四歲定親,十五六歲出嫁的比比皆是,若是拖到十八歲才出嫁,只怕好的都讓人家挑走了。
  邢薇點頭笑道,“知道你是為她好,只是我說的卻也是有緣由的,”邢薇歎了一口氣,“我們女兒家嫁了人就要侍奉翁姑,睦鄰妯娌,善待小姑,撫育子女,要是嫁給長子,說不定還要學著管理家事,所以,自嫁人那一刻起,就沒有個清閒,給人家當奴才丫頭卻落不得個好,我只想著她們在家多享幾年福,”怕魏氏多心,又道:“不止咱家芸兒,你和眾兒媳婦將來的女兒,孫女們一樣,回頭我讓德全寫進族規裡去。”
  魏氏聽了低下頭,深有感觸,卻聽到邢薇說起她的女兒,委屈的低下了頭,她大婚也有兩年了,卻遲遲不見開懷,這會心裡正不好受。
  邢薇自然是知道她的情況的,又道,“還有極為重要的一條你回去學給德全和忠兒說,這男孩、女孩不到十八歲身子骨都沒有發育完全,太早大婚對身體不好,其實有些發育遲緩的過了十八依舊未能長好,可時事如此,我們也奈何不得,”過了十八再不婚嫁,就難免會讓人說閒話了,“男孩子還差些,只要不沉迷與此,保養得當,於壽數上並無大礙,可女孩子就不行,若是生子沒有發育好,生孩子的時候骨盆或者張不開,難產一屍兩命也不是少數。”邢薇自然不會坐看弟弟妹妹們因為早婚早育弄壞了身子,如今邢家也起來了,到了有女不愁嫁的時候,何必非要急赤白臉的給男孩娶媳婦,把女兒嫁出去呢?邢芸聽的身子僵了一下,魏氏也白了臉,她也不過十八歲,邢薇急忙道:“你們也別害怕,畢竟只是少數,可我們邢家兒女們都金貴,損傷一個我都心疼。”魏氏聽的滿面感激,這家規一旦寫進邢氏族譜,受惠的將是她的兒女子孫,真是用什麼話都形容不出來心中對大姑姐的感激之情。
  見邢芸還僵著身子,又安慰道:“芸兒不怕,你可見過有幾個農戶家的媳婦生孩子艱難的,俗話說的有得必有失,咱們如今日子好過了,我也沒有讓你們搬家,為的不僅僅是方便掙錢,還想讓你們記住咱們曾經過的苦日子,你雖說少時受些累,可這在將來可都是福慧,別的不說,你每日裡勞作,身子骨比別人健康多了,等到了生養的時候,不僅胎兒健康好養活,就是你也少危險。”見邢芸又在她懷裡扭骨糖似的扭了起來,不禁笑道:“好,好,知道你害羞,不說了,不說了。”
  “知道還說,”邢芸被刑薇打趣的不行,終於抬頭回了一句,見魏氏也在看著她笑,又把頭埋進邢薇肩膀裡。
  邢薇笑駡道:“再過半年都超過我了,在這樣下去可怎麼辦?”又對魏氏道:“看,不管多大都還是孩子呢,怎麼能夠讓他們去陌生的家裡侍奉翁姑?多留幾年是幾年吧。”
  見魏氏依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態度,不禁笑道:“你也別擔心咱們家的姑娘會留在家裡嫁不出去,我的事情是特例,不也嫁出去了,”想想也笑道:“你大概也知道了為何張家會有人上門給芸兒提親了吧?”
  這個自然,魏氏抿著嘴笑道:“大姐對族人可真是好,我們那邊都傳遍了,還有許多人都勸我們說‘何必在這裡做什麼餅子賣,只去榮國府住著就行,那麼大的院子,怎麼著也會有你家一間的。’”魏氏學的十分生動,逗的邢薇和邢芸都笑開了花,這個媳婦這一年雖然辛勞些,可在家裡做生意,抛頭露面的,見的人多了,膽子大了,也能獨當一面了:“可不曾想昨天就有人來探我的口風,問咱們家芸兒的婚事,我和相公商量著,怎麼也得問問大女且的意思,今天就帶了芸兒過來。”邢家的女兒們都是好強的,雖說事關邢芸的婚事,魏氏也不敢自專,昨天等人走了,就跟家裡人說了,當然包括邢芸自己,邢芸除了害羞,人也變得恍惚起來生怕家裡答應了來者的提親。
  邢薇點頭,笑道:“多謝你們還想著我,按理說我嫁出門的姑娘在也不該管家裡的事情,只是我們幼年喪父喪母也沒有個指點的人,姊妹幾個商量慣了的,”不管那個時代,出嫁女胡亂插手娘家的事情是被人指責的,尤其邢德全現在已經過了二十歲,魏氏也可以獨當一面了,再這樣下去,會被娘家弟弟弟媳婦嫌棄的,被外人笑話的。
  魏氏急忙道:“大姐說那裡話,不說別的,要不是今天問了大姐,說不得我的兒女們以後就少享幾年福了,”魏氏紅了臉:“我在這裡替他們謝謝大姑疼愛他們了。”聽了邢薇說的生孩子至少得在十八歲以後,魏氏心裡的事情也放下不少,自己翻過年才十八,就是在晚上一年生子也不怕的,一想到女兒們可以在自己身邊多留幾年,每一個當母親的都十分開心。
  聽到魏氏替還沒有影的孩子謝邢薇,忍不住連邢芸也笑了起來,抬起頭在邢薇懷裡沖魏氏做鬼臉,嘴裡做著:“羞不羞?”的口型,這是報復她從昨晚上打趣她到今天呢。
  果然還是個孩子,怎麼放心這麼早就讓她出門伺候那一大家陌生人?
  邢薇點了而芸一指頭,“雖說心疼你小不讓你這麼早出嫁,可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不許跟你女叟子淘氣,”忍不住也打趣魏氏道:“得給你侄子侄女們做個好榜樣才是。”
  “大女且,”這下魏氏也惱了,忍不住嬌嗔道,把邢薇和邢芸都看住了,這弟妹每日裡任勞任怨,她們也都習以為常,如今再看這模樣,居然也是一個美人坯子,一年的勞作加上接人待物,不僅膽子大了,就連五官也都張開了,身量似乎也比以往高了些,不在那麼含胸低頭的小家子氣,整個人氣質都發生了質的變化。
  邢薇欣慰的笑了,原本還怕她撐不起邢家,不想真是環境改變人,看來當初的決定是真的不錯的,“好了,不笑了,不笑了,咱們說正事。”邢薇一本正經的道:“你們既然聽說了,我也就不說了,我只說我為何這麼做的原因,”看了魏氏一眼,邢芸見大姐要說正事了,急忙過去老實的做好認真聽,邢薇對她點點頭,道:“前一段時間王氏截了我的帖子害的我名聲敗劣你們大概也知道了,雖說已經平息了下去,可畢竟影響極為惡劣,我不做點什麼,等別人的笑話來掩蓋它也不知道會等到什麼時候,所以,我索性自己做些事情來,彌補這些。”邢薇語重心長的給魏氏和刑芸道;“看似我這次費錢又出力的,還不是為了血親,可是你們知道這些都是總是榮國府甩不開的族人,他們越貧我們將來出的銀子越多,等他們富足了,我們反而省力了不說,且還多了個幫手來分擔我們的負擔,多麼一勞永逸的事情。”
  見魏氏和邢芸點頭暗忖,顯然是聽明白了不少,知道她們在這一年裡成長不少,欣慰道:“其中的道理你們想想就能明白,我只不過是把以後幾年的銀子集中到一年花,以後若干年要操的心一次都給想到了,”又對邢芸眨眨眼,“又花的不是我自己的銀子,反而落了個好名聲,你們認為值得嗎?”若不是邢薇這一番大刀闊斧的救助族人,邢家怎麼會有人去登門給邢芸提親,可見有人已經發現了邢家女兒的好處,想要先下手為強。
  邢芸又看著魏氏道:“早先咱們在族裡被人欺侮,可現在形式不同了,咱們即不怕他們了,日子也好過了,在他們心裡恐怕想著咱們會報復回去,可是你們卻不要這麼想。”早先邢家女且弟被邢氏族人欺負的時候,魏氏一家因為住的不遠,也聽說過,知道邢德全至今心裡也憋著一股氣,打算早晚要報復回去,還以為邢薇也會和他們一樣的心態,不想,邢薇又說出了別的意思。就連邢芸也噘嘴道:“大姐,咱們不能回去報仇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邢芸幼年遭逢不測,記事早,一想起幼時姊妹們受的欺淩,恨不得立時殺回金陵去報仇雪恨。
  “仇當然要報,但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報法,”邢薇也忍不住咬牙切齒,她雖說來的晚,沒有親身經歷過,可有原主的記憶,原主一個十二歲的幼女,艱難的撐起一家子生活,是多麼的不易,族人不幫就罷了,還侵佔搶奪,這事即使放在別人身上也會打抱不平報復回去,偏偏發生在自己身上,為了多方面的考慮,還得忍氣吞聲:“名聲好的好處你們已經知道了,就是為了咱們自己,將來的孩子們能夠尋個好媳婦,好婆家,咱們也不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報仇固然雪恨,可是也會落得個氣量狹小的名聲,何況那些都是族人,你再如何又能把他們趕盡殺絕?要是當真這樣做了,豈不是被人唾棄,在這個世界上再無容身之地?
  魏氏和邢芸想了想,也只得歎口氣,邢芸狠狠道:“便宜他們了,”仍回心有不甘,可見幼時的記憶有多麼深刻。
  “那倒不足,”邢微笑道:“報復人的方式有下午多種,其中有一種叫做:我過的比你好,氣死你!”魏氏和邢芸聽了面面相窺,她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報仇法,不過在想一想邢薇說的場景,確實,原來自己被人欺負的走路都避著他,如今他卻只能躲著自己,還每天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己回去報復,可不想想就解氣?

  ☆、教弟

  “大姊,咱們如今是不是就可以氣死他們了?”刑芸在刑薇身邊難免孩子氣,禁不住又跑了過來猴在刑薇懷裡,刑薇笑道:“還不能。”見刑芸一臉的失望,笑道:“咱們現在只算是剛剛有些起色,還不到氣死他們的地步,等你哥哥取了官,榮歸故里,再把往常都幫助過咱們的窮親戚都幫助的過的比他們好千百倍,那才是真真的氣死他們了呢,而且,到時候就是他們說咱們不顧族人,忘恩負義,也沒有人會信他們的。”刑家小姊妹幾個被人欺負,當然也有人鑲助了,要不然早就憑刑薇再潑辣,也不可能抵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人。
  “極是,極是,你不說,我都快要忘記他們了,李伯伯,周大娘,還有尋兒兒姊姊,”這些都是幫助過刑家的恩人。刑薇點頭道:“咱們現在雖說好過些了,可離家鄉遠鞭長莫及,再者德全明年還要考試,等再過三年,他好歹中了舉,必會回鄉祭祀祖宗,那時候你們在看看,誰家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不必吝嗇,都搭把手。”又對魏氏道:“雖我說要報仇,可也不能一竿子都打死,有些時候適當的舍些小錢,反而能夠換來以德報怨的名聲,那可比報恩更能得人心,你回頭好好思量,不懂得的問德全,他要是也不明白,就去問問你舅舅、舅媽,老人家對這些個事情,總是深有體會的。”以恩報恩固然回名,可以恩報仇呢,絕對更得人心。刑薇擔心弟妹們真的回家對那曾經的仇人視而不見,萬一在落個袖手旁觀,見死不救的惡名,可就一片苦心都白費了,可她知道弟妹們心中的恨,只有交待給魏氏,她到底不是親身經歷者,相對來說仇恨輕些,再者,這也是考量一個當家主母的氣度和行事手段,還有處理事情的經驗積累。
  魏氏眼睛一亮,知道這是刑薇對她的信任,也是把家裡這些事情鄭重的托給她了,不覺覺得肩上的擔子都重了幾分。
  “那些都還遠,怎麼的也有時間去考慮,”刑薇又笑道:“咱們家如今不同往常了,不說顧得溫飽,拉吧一兩個人也不是問題了,等明年德全考試過了,你們在住在那裡就有些不合適了,回去就想想,有那家裡確實困難,人又不錯的,就把她請到鋪子裡,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們將來也不可能把這個經營一輩子,還不如教給了別人也好多救幾個人。”邢德全倒底是要做官的,就是現在刑家的點心鋪子不開了,光玻璃作坊的份例都吃不完,只刑家兄妹勞作慣了,不肯丟開那裡,刑薇也覺得還不到時候搬家,便由著他們去了,只讓他們把銀子拿去置辦了莊子田地,如今刑家也已經算是小有資產的地主富戶了,只是吃喝穿戴和往常一樣樸素,附近的鄰居根本就不知道。
  魏氏聽了抬頭遲疑道:“大姊,咱家搬了家,可不可以把那院子讓給我舅舅他們。”魏氏的舅舅、舅媽怕拖累外甥女,雖說一直在刑家幫忙,可總是客居的身份,從來不肯搬到正房去住,幹活也是領工錢,並不肯拿分紅份例。
  刑薇笑了,“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讓不讓的,他們養你那麼大,德全幫他們養老都是應該的,說起來我該代表刑家人感謝他們,當初刑家那樣情況他們都不嫌棄,把你給了德全,後來我出嫁你還把嫁妝都貼補給了我,這一世的情分,那裡是用金錢來衡量的,說起來,就是親生父母也不為過了。”
  刑薇見魏氏紅了眼睛,又道:“舅舅、舅媽見外,可你也得多勸勸他們,正經的跟著你們住才好,德全總是要出仕為官的,這樣跟你們見外,外人知道了不說他們客氣謹慎,反而會說德全不知道孝義。再說,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德全到底年輕,有許多事情沒有經過也沒見過,舅舅、舅媽住在一處,不僅能夠幫你照應家裡,還能在關鍵時候指點他一下,省的將來犯了錯誤,大家都後悔莫及。”
  “大姊,”魏氏這下是真的滴淚縱橫了,舅舅、舅媽待她的好怎麼用言語可以形容得完?刑家如今日子好過了,她也想著回報,可惜舅舅、舅媽比原來還謹慎了,生怕她做的多了會惹的刑家人嫌棄,可大姊如今都這樣說了,相信舅舅、舅母也不好在說什麼。
  刑薇也知道老人家的顧慮,又一笑搖頭道:“先前光說了咱們家女孩的事情,這男孩我也有要求,一起說給你聽,也好讓你心裡有數,先前只說女孩子最好十八歲出嫁,男孩們大婚的歲數倒不好真的規定,因為畢竟媳婦來自別家,人家的規矩和咱們不同,咱家也不能那麼死板,為此就不娶媳婦了不成。”刑薇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自己最多只能管到刑家,包括賈家的事都不敢做太多的主,至於聽不聽的進去,也看他們自己了。“媳婦娶進門自己可以早疼幾天,生孩子的事情就不必催,等她們長好了身體再說不遲,另外,我打算讓咱家的男孩子們過了四十無子才納妾,”魏氏聽的一怔,忍不住雙眼直愣著看向刑薇,就是刑芸也滿臉的憧憬羡慕,這可是這個時代所有女兒的期望夢想。
  刑薇撫著刑芸的頭到:“你不幸生成了女兒生,咱家最多只能多留你幾年,在婆家受氣了,讓哥哥女叟女叟們去給你撐腰打氣,別的是真的管不了了。”轉而對著魏氏道:“你也看到了,賈家一母同胞的都起了不少紛爭,在看看京城裡那些有庶子庶女的,有幾家能夠安生?再說男孩跟女人到底不同,就怕添香移了性情,咱家底子薄,可就指著這些男兒們發奮圖強,經不起這些人來鬧騰,”刑薇又笑了笑,“只是如此就要偏勞你了,多為我刑家生幾個侄兒、侄女,免得他們孤單寂單。”
  “只要是真的如此,就是生到死我都願意。”魏氏也顧不上害羞了,一臉通紅的道,說完也覺得夢浪了,低下頭片刻又猛的抬頭道:“相公和忠哥能肯?”這個世界到底是男人做主,刑薇就算是當慣了刑家的主,可這事關到兩個可以正經當家做主的男兒們的利益,他們會肯?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來跟他們說,”刑薇語重心長的道:“告訴你也只是想讓你放心,刑家貧賤之時娶的你,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做出數典忘宗的事情,就是將來忠兒娶了妻,這刑家的當家主母還是你,當然,你也要打起精神多學些東西才行,德全的前途已經是定了的,以後少不得要開府立宗,你就是宗婦了,單會些以前的東西可是不行。”刑家已經到的這一地步,就是現在就給刑忠娶妻,出身也必比魏氏高,魏氏跟著刑家過窮日子還沒有問題,刑家越是富貴了,越是擔心被刑家嫌棄,刑薇這番話算是給她吃了定心丸,無論什麼時候,除非她自己放棄,刑家絕對不會嫌棄她的。
  刑薇自然是要留姑女叟二人用飯的,飯時見刑薇又有喝藥,魏氏順嘴問了一句:“大姊的身子如今調理的怎麼樣了?”刑薇的一番話把她說的心花怒放也覺得肩頭沉沉,刑家長房的子嗣全壓在她一個人的肩上,無形中她把生兒育女的責任就放在了首位,知道刑薇一直在喝藥調理身子,免不得也想看看大夫,若是自己的毛病,也好早日調理調理。
  刑薇真的忍不住露出了笑顏,關了王氏,吃藥也安全多了,連著幾個月下來,刑薇自感再來月事的時候身上舒服不少,太醫複診了也說是已經見了效果,只道需要繼續堅持,因此刑薇如今喝湯藥都成了茶水般沒有了感覺,“太醫說已經好了許多了。”
  “真的?”刑薇的病可是刑家人的心病,聽說真的有了起色,魏氏和刑芸忍不住替刑薇開心起來,魏氏道:“相公和忠哥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刑芸拍手道:“大姊,你給我生個小外甥來玩兒啊。”
  “美的你,生孩子是給你玩兒的?”刑薇又歎了口氣,“指著我這裡,還不如催著你女叟子快些。”這便是說只是有了起色,什麼時候可以懷孕生育,還是個問題。
  魏氏和刑芸便啞了聲,片刻魏氏道:“只要有希望就成。”刑薇有了後,賈家跟刑家的關係才能夠更緊湊,刑薇的地位越高,她在娘家的發聲權也越有權威,至今為止,這位大姑姐做的事情大多都極為公正,並沒有把娘家的東西往婆家撈,這次更是損害男兒們的利益為了弟媳婦們著想。
  刑薇也是如此想,要不這幾個月大刀闊斧的為了賈氏宗族做事都極有勁頭,單單一個賈赦還不能夠讓她如此賣力;為了賈璉?人家有張家操心,還輪不到她;只有為了自己肚子裡可能會生個軟糯糯的孩子出來,想想就是一身的幹勁。
  邢德全和心中的第二天就急忙的趕了過來,刑薇急忙令人放桌子擺飯,“就知道你們會從學裡趕回來,先去洗漱,有什麼事情等用過了飯再說。”
  邢德全和刑忠如今都在城外的書院讀書,昨天魏氏和刑芸回去了就托了人給他們報信,這哥倆個一得知這個消息,書也讀不下去了,急忙跟先生請了假就往城裡趕,連家都沒有回,直接來到了榮國府。
  刑薇早料到他們會來,早就著人預備了他們喜歡的吃食,一見到人先吃過飯在說話。
  姊妹三個團團坐了用完飯,刑薇便揮退了下人問起哥倆的學習情況來。
  說來刑家人堅信不疑的認為邢德全下次考試會中,再過三年絕對榜上有名並不是憑空臆想。
  邢德全如今跟著張老太爺的孫子做同學,拜了名師褚祝山為老師,他自己又肯學,這一年時間雖短,可學問長進不少,刑薇雖說只能問一些淺顯的問題,諸如,學習吃力不吃力,老師教的聽不聽得懂,學堂的飯菜如何,穿衣暖不暖之類的,可看他哥倆的氣質,絕對不能跟一年前相比了。
  問過了邢德全又問刑忠,原本他比刑芸還黏糊刑薇的,可這才不過幾個月時間,這小子就正襟危坐的,比他大哥還嚴板,“唉,”刑薇歎了口氣:“忠兒長大了,不喜歡姊姊了。”
  “怎麼會?”刑忠終於破了功,大姊總是有一萬個理由讓他從成熟到幼稚,“大姊,你又逗人家,人家都這麼大了,你給人家留些面子嘛,同學們會笑話的。”刑薇笑道:“笑話的是人家,又不是我弟弟,我擔什麼心。”
  “哎呀,大哥,你看大家,一肚子的歪理,”刑忠跟邢德全告狀道,邢德全也笑道:“大姊連我都教訓,教訓教訓你又怎麼了?”
  姊妹幾個玩笑了幾句,刑薇就把昨天跟魏氏說的話也跟邢德全和刑忠說了,這畢竟是刑家的家事,自己一介出嫁女貿然替他們做決定確有不妥,可縱觀歷史和現實,這又不是一個小問題,自己既然已經拿他們當做親人來待,明知道卻不說,不提醒他們,總是心有不忍的。
  邢德全和刑忠聽了也沉思良久,刑忠卻年紀小耐不住先開了口:“我同學裡就有兩個是庶子。”刑忠讀的還是初級班,許多同學一起,人員複雜,什麼人都能夠接觸到,會有庶子也不足為怪。
  刑薇點頭,指點他道:“他們能夠進書院讀書,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刑忠想了一想也道:“他們中有一個的姨娘在家裡都可以當家做主,另一個卻是家裡就他一個男孩。”
  “這就是了,”刑薇又道:“家裡主母厲害的,有幾個願意讓庶子出人頭地去搶他兒女的風光的;主母有男孩的,又有誰會那麼大度的讓自己孩子讀書的機會讓給庶出的?”賈赦當初也算是用心了,給邢德全和刑忠找了如今的書院讀書,可他人脈有限,這兄弟二人只得在外院就讀,等跟張家搭上了關係,邢德全便被調到內院去了,刑忠因為年紀小,還暫時在外面混著。
  “納妾未免就會生子,咱們家裡做不出來讓人家獨守空房,絕人母性的事情,可你們的嫡妻為你管家操勞養兒育女,比她們付出的更多,你把時間分給了妾室,難免就會忽略了妻子。妾室生了子女,你覺得妻子不會全心全意的待他們,甚至會苛責他們,你便想要一碗水端平,多幫扶他們些,可你這邊一碗水端平了,對妻子和她的子女們便也不公了,你想過嗎?這個世界即是如此,一母同胞還不能夠公平以待,長子繼承家業,次子分家出去只得小部分,庶子比次子更不如,那裡可能跟嫡子平起平坐,可在你們男人的眼裡,手心手背都是肉,虧了那個你都心疼,可你想過,你妻子和她生的孩子們的感受嗎?”
  “再者,為母則強,你以為你那妾室就是一朵小白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跟妻子相比,處處都在劣勢,可現實卻也未必,有你的看重,她在後院甚至比你的嫡妻更能夠呼風喚雨。德全大些,可還記得咱們母親的遭遇?”男人和女人思考的角度不同,刑薇從他們的思想出發,又剖析女人的心態,總能夠讓他們認識到其中的厲害的。
  “大姊,可是魏氏跟你說過什麼了?”邢德全卻這麼問刑薇。
  “可見你這心裡已經開始偏了,若是真的有了妾,在生了子,還不知道會如何呢。”刑薇氣笑了,“前天有人來給小妹提親,魏氏那裡敢做主,便問到我這裡,我說咱家的女兒們都要長到十八歲才能出嫁,便又提到了男孩們過四十無子才能納妾。都是我提的,你倒是想讓魏氏操心這個,她懂嗎?”魏氏農女出身,從來沒有經歷過後院紛爭,但女人的第六感是天生的,尤其對於枕邊人的變化,可她卻不敢說,若不然昨天聽到了刑薇打算立家規,竟然比任何時候都高興。
  一個同安共苦過的妻子現在只能靠家規來約束丈夫,保證自己和孩子未來的利益,可見······刑薇知道邢德全可能是真的變了,要不然怎麼會先懷疑魏氏挑唆的她呢? 

  ☆、偷聽

  見邢德全低下了頭,邢薇知道他有了羞愧之心;“我是受夠了這妻妾紛爭,才不願意你們也受這個苦,你只看到美人添香,小鳥依人,卻從來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就像忠兒說的他那兩位元同學的情況,你可知道,這後院沒有什麼大、小,妻妾之分,只有東風壓倒西風,或西風壓倒東風,女人們的爭鬥其實半點不亞于男人,甚至更為慘烈,關鍵的是她們不動手則已,動手倒楣都是你的家人。為母則強,為了孩子,她們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你是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的,你可還記得咱們父親是不是也曾有過生養的,可有幾個活了下來的?再有,咱家遭難的時候,父親的那些紅顏知己,又有幾個都跟了過來同甘患難的?”又問刑忠,“你同學們情況你還知道多少?只有一個兒子的那個,他原來是不是並不是獨子,姨娘當家的那個,他嫡母的境遇是不是極慘?”
  邢忠聽得早就慘白了臉:“大姊,我沒有跟他們特意打聽過,只聽他們偶爾的說起過,小時候似乎過的也不好,還羡慕過我,雖然沒有父母,可如今過的比有父母的都不錯的。”又跟邢薇保證道:“我長大了就娶一個,再不納妾的,我可不願意讓我的妻子和孩子們被人家擠兌,就是生了庶子出來,矮人一等我心裡也不舒服。”
  “你明白就好,”邢薇歎道:“這個世道便是如此,庶出的本來就不能夠跟嫡出的爭鋒,就連次子和長子都不一樣的待遇,你還能如何?”又跟邢忠道:“你別覺得你大哥將來會很得邢家的大半的產業心裡有什麼不平,他肩上的擔子你可明白?”
  家裡只要有兩兒子就會有產業上的糾紛,長子和次子必然有一個會分出去過,邢忠如果心有不平,刑家離亂不遠亦。
  邢忠撓頭道:“我沒有想過啊?大哥?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他到底還小,還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紀,從小被姊兄護養著長大,那裡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人分家出去?
  “大姊,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納妾,跟忠兒也不分家。”邢德全似乎終於下了決定,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裡似乎有了動心的人,男人總是這樣,以為有了真愛就可以把嫡妻,責任放在一邊。在他們心裡妻妾共存並不是什麼壞事,相反這個時代沒有妾反倒讓人笑活。不過既然他願意保證不納妾,這茬就掀過去了,邢薇也不願意在尋根究底。
  “分不分家的還得看緣分,樹大分杈,分家單過未必不是好事情。”邢薇笑道:“一則說明你們子孫繁茂住不開了,另一個,人多了是非就多,離的遠了反而親香,何必非要把性子不同的人拘在一處,”又問邢忠道:“你可有信心不靠祖業自己打下一片產業養活一家子人?”邢忠身份所限分家時確實吃虧些,可他將來婚事決對能他彌補回來,再說古話說好男不吃家飯,歷來白手起家的人比比皆是,邢家兄弟若是因為這所謂的袓產起了內訌,她邢薇可認給出去,也可毀了它。
  邢忠正是熱血當頭的年紀,聞得此言自然立起身保證道:“這個自然,女叟女叟和女且女且都能掙錢養家,供我和大哥讀書,還能剩下銀子來,我長大了再不能養家枉為男人。”
  “是了,德全,你看。”邢薇指著邢忠道:“這才是我們邢家的好男兒呢。”邢德全大了心思多了,邢忠還是懵懂單純的時候,邢薇拿刑忠來教育邢德全,邢德全自然聽得出來,愧從心底來。
  妻子和妹妹在家掙錢養家供他們哥倆讀書,大姊為了邢家明知是火坑還要嫁人,自己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就被迷花了眼睛,真是枉為邢家男兒。
  姊妹幾個又聊了些別的事情,最終送他們哥倆出門的時候,邢薇又語重心長的點了他一句:“你只要想著,咱家已經不是魏氏嫁過來的那時候,一窮二白的什麼都沒有,那些人會跟著你,圖的是你的人啊,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邢德全上了馬車,心裡還泛著嘀咕,姊姊知道了?還不等他尋思明白,就聽得刑忠問他:“大哥,我一會兒路過錦暉齋我給二姐買個簪子,上次回去見她還戴著大姊送的呢。”
  邢忠聽了又是一愣,二妹還戴著大姊送的首飾,魏氏呢?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衣裳穿戴,就聽邢忠又道:“大女叟好像連大姊送的首飾都沒有捨得戴,頭上還插著以前常帶的那個木頭簪子呢。”那木簪子還是結婚後邢德全送的,他自然記得,還以為魏氏如今有了金的銀的早該把那個給扔了呢,畢竟那簪子還是自己在地攤上買的便宜貨。
  “大哥,你身上還有銀子嗎?我怕我這裡的不夠,哎呀,忘記剛才跟大姊要一些了。”刑忠又叫了起來,十分沮喪的樣子。
  邢德全又是一驚,銀子?自己身上哪裡還有銀子,雖說如今日子家裡並不差錢,可他們兄弟二人還是跟往常一樣每次回家拿的銀子並不多,學裡花錢的地方雖少,但難免有些打賞什麼的,多少還要備些使用,但最近他的開銷多了些,總感覺囊中羞澀。
  邢忠卻又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剛才大姊問我那兩個庶出的同學,我還沒敢跟她說呢,他們竟然舛錯我去偷大姊的東西,你說可恨不可恨,那可是我親大姊,什麼好東西都緊著我,我用得著去偷嗎?”
  邢德全不由得心虛的看了刑忠一眼,總覺得這小子今天的話都有來處,句句都是針對他的。
  邢忠卻眯著眼睛開始數自己手裡的碎銀子,一副小財迷的樣子,半點看不出來異常。
  邢德全卻不知道,他的事情在邢忠那裡已無遁形。
  邢德全最近被同學邀請出去“長見識,”早就傳到了刑忠耳朵裡,他哥倆都在書院讀書,邢忠在外院,同學們更複雜一些,他課業稍微松,行動也相對自由多了,邢忠甚至還偷的跑過去“參觀”過邢德全去的地方,恰好也遇到了一件令他十分氣憤的事情,那裡據說很得他哥青眼的女子,正被人吩咐著去套他哥的話,要他哥想方設法從大姊那裡去弄玻璃配方來。
  邢忠從小被刑氏養大,對邢氏的感情比邢德全相比那不是重的一星半點。這也不是說邢德全對邢薇不好,只是因為兩人的成長環境大有不同。
  邢德全小時候過著少爺的生活,有丫鬟嬤嬤照料,跟父母都甚少親近,何況姊妹?後來家變,邢氏又一心要強,處處護在前面,只逼著長弟讀書,外面的事情也少讓他參與,他說是經歷坎坷,卻基本上都是順風順水的,心境上沒有多少改變。刑薇所說的妻妾問題,在他看來都是小題大做,雖然他母親也因此吃了不少虧,可這個時代如此,街上賣燒餅了有了兩個錢都想著買個妾回來,何況他曾經的官家少爺?
  邢忠就不同了,邢氏到底年少,照顧一家子人多有疏忽的,邢德全讀書不用提,邢芸還要照顧家務,那有時間整天看著邢忠?小邢忠就基本上是被放養的,從家裡偷跑出去被人欺負辱駡更是常有的,可他回家從來不說,還整天笑嘻嘻的哄著姊妹們開心。
  為了別人笑話他大姊潑辣、不能生育,邢忠跟人打破了頭,回家只說是自己調皮爬樹掉下來摔的,邢忠長於鄉野,更傾向於農家的那種相濡以沫的一夫一妻,雖說他現在還朦朧不懂,可對家人的感情相對于婆子丫鬟伺候長大的邢德全來說要深厚的多了。
  邢忠逆境中長大,心眼比邢德全多的不是一星半點,知道了哥哥被人引誘,有心跟大姊說,又怕她傷心,只等著有機會揭開那些人的醜面讓哥哥醒神,卻不料大姊料事如神早就發現了哥哥的改變。
  不過大哥似乎應的十分勉強,邢忠不得不拿話點他一點。
  邢德全那裡知道這個刑忠人小鬼大,包括邢薇都知道邢德全答應的有些勉強,這人剛嘗到“愛情”的滋味,怎麼可能輕易就斷?所以才一再的拿話去點撥他,希望邢德全不要被所謂的“愛情”迷花了眼。
  邢忠又自言自語般的道:“早先他們也沒見和我多好,突然就喜歡找我玩,我覺得他們過的比我還慘,就同情他們一些,浪費時間哄哄他們,卻不料竟然會挑唆我去偷家人的東西,能是什麼好東西?以後我可得離他們遠些,別跟著他們學壞了。”又問邢德全;“大哥,你說庶子什麼的是不是都比別人多個心眼?讓人做壞事都彎彎繞繞的先把你先套進去?”
  不等邢德全回答,一拍掌又道:“虧得大姊整天要被這些妾室庶子算計,想想都替她心疼,回頭二姐找婆家,怎麼得也不找這什麼有妾室庶子的了。”
  邢忠並沒有下車去給邢芸買什麼簪子,還一直遺憾道:“花二姐掙的錢給她買禮物也太不夠意思了,等我回頭掙了錢再給她買好的。”等回了家,邢德全便特意看了妻子魏氏的頭上,果然還是當初送她的那個簪子別在了頭上,又看魏氏一年的羞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很是怕他,就聽得邢忠喊叫起來:“大女叟,二姐,我們家要有家規了,大哥和我以後就是宗長了,以後不管多久,邢家的子孫行事都得看大哥和我的意思了,若不然,他們就是不孝。”很是威風炫耀的樣子。
  魏氏和邢芸便笑了起來,刑芸戳了刑忠一指頭,“看把你美的。”一番笑鬧,打破了魏氏和邢德全之間的尷尬。
  魏氏上來問邢德全道:“在大姊家吃過飯了,要不要去洗個澡,是今晚趕回去,還是明早再去書院?”聽得邢德全說明天再走,便極為開心的道:“我這就去買菜,去給你愛吃的去。”說著就風風火火的去了。
  邢德全看她一臉的歡喜,禁不住也笑了起來,到底是少年夫妻,也有恩愛的時候,魏氏是讀書少些,可人真的很是淳樸、善良,幫著自己養家糊口,從來都是任勞任怨的,就是當初把嫁妝都搭了出去,都沒有半點怨言,——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一家人用過了飯,魏氏又說起邢薇交代過的話:“大姊說讓我們把這裡先安排安排,等明年你過了考試,就搬新家。”
  邢芸又補充著:“大姊說等搬了新家,讓大女叟勸著舅舅、舅媽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一起有個照應不說,還免得人說大哥的閒話。”魏氏感激的看了邢芸一眼,她自己是不好意思說這些給邢德全聽的,自己也給舅舅、舅媽說過,可他們卻表示,等搬了新家再說,這是等邢德全開口呢。
  邢德全道;“等我去跟舅舅、舅媽說,我就是過了考試,還得在書院住幾年,忠兒也是,換了新家地方大,恐怕不安全,有舅舅、舅媽陪著,我們也放心些;再者,咱們如今的日子也好過多了,很不需要你們和舅舅、舅媽勞作了,等回頭搬了新家,咱們也買幾個人,讓他們也跟著享幾年清福才是。”如今邢家住的地方不大,後院還有作坊,生怕被人偷學了手藝去,連個人都不敢雇傭,好在舅舅、舅媽在前面鋪子裡幫襯著,要不然單這姑女叟兩個住著,是真的害怕。
  一家之主開了口,魏氏的心算是放了下來,刑忠和刑芸擺弄刑薇送他們東西去了,這小倆口小別新婚自是有一番契闊自不必提。
  第二天讀書的時候邢德全精神總是無法集中,心裡想著婉娘,總覺的十分虧欠,晚上到底是抽了功夫出了學院,左轉,在左轉,往右一點,就是婉娘住的院子,邢德全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進去了。
  這裡是有名的暗女昌寮館,邢德全被同學們舛錯著來過兩次,這婉娘便是這裡的女支女,據說祖上也是做官的,因為一些原因流落到了這裡,邢德全聽說她的遭遇,多有同情,偏這婉娘似乎對邢德全一見鍾情,對邢德全十分青眼相看。
  再有魏氏脾氣綿,邢德全跟她大聲說幾句話都有一種嚇著了的感覺,魏氏讀書也少,邢德全跟她更無甚聊的,邢德全少年心性,那裡被這樣的美人恭維過,幾次三番的就掉進了美人鄉里出不來了。
  刑薇拿了那許多話來說什麼妾室,庶子的,其實邢德全至今還沒有想到要不要納這婉娘回家為妾,雖然感覺對這婉娘的心思不大一般,可婉娘的身份到底是個忌諱,邢德全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動這樣的心思。
  何況現在大姊似乎已經知道了些許,他就是有心也不敢再繼續下去了。一想到拿著妻子掙的錢來找小妾,邢德全恨不得扭頭回去,可若是不這麼說的明白了,總覺得不是君子所為,猶豫間,到底還是入了婉娘的屋子,卻不見婉娘的人影。
  這私寮伺候的下人並不多,小姐還是雛女支,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頭伺候,剛才在外面遇見他,便領著他進了門,自己卻道婉娘吩咐的事情還未辦,就自己去了。
  邢德全想著婉娘或許在內間休息,有心進去卻總覺不妥,以往或許不會介意,可是自己是來說永別的,再進去似乎就唐突了佳人,正猶豫間,裡面卻傳出了話語聲,卻是婉娘和一個男子的在對話。
  邢德全呼出了一口氣,似乎離開了自己,婉娘並不是無所托的人,正抬步要走,卻聽到隱隱約約的一個邢字,邢德全便住了腳回轉兩步仔細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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