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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論紅樓的倒掉》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完結】

☆、正文 330年少傷情

    林靖不知道高奘這時候說那個有啥意思,也不好接話,只能略帶靦腆的低了下頭。

    高奘哈哈笑了“說起來,多年前,我家還跟榮國公有些交情,不過後來倒是少了走動。老夫人現在身子可好?”

    林靖明白高奘口裡的老夫人就是那榮國府老太太,其實並不喜歡這話題,只是,心中一動,自己來這兒可是有段時日了,這高奘要是想要敘舊,能等到今天?這到底是耍得什麼把戲?因此,就介面回道:“老太君福壽綿綿,好著呢。多謝高大人惦記。”

    “哪兒的話,哪兒的話。說起來,我也是個粗性子,多有疏漏。還望你回去捎個話,該日我去探望老夫人。”高奘摸摸鬍子,笑眯著眼。

    林靖也笑了“哪擔得大人這樣的話。有機會,我一定轉告老太君。”這話裡,就悄悄地撇開了一點兒。

    高奘挑眉看了看她,卻又笑了下“好,那就費心了。”然後才隨意的說道:“老夫人是出自史侯家的,你跟史侯也挺熟的吧?”

    聽到這兒,林靖心中恍然,於是,還是臉上帶笑,只是稍有些尷尬“早年守制,倒是未曾走動過。而靖性情憊懶,說起來,也只是拜見過史侯一二次罷了。”

    高奘眼神閃了閃,像是不相信這話“可我怎麼聽說,這史家的大姑娘時常去你家?”說著,還眨了眨眼睛“怕是,好事將近?放心放心,我可不是什麼老頑固,要數落你什麼,史侯都放心,想來已經有了什麼說法了吧?”

    林靖心中警鈴大作,這會兒就紅了張臉,做出發怒,卻又隱忍的樣子,道:“大人誤會了。史家大姑娘跟舍妹總角之交。舍妹自幼孤單,又因喪夫喪母,無人帶引出客走動,也就跟著幾位閨閣小友偶有走動。”說著,又像是忍不住地再多說了兩句“卑職一介男兒,倒也罷了,若連累了別家姑娘閨譽,就糟糕了。還請大人勿開此玩笑,卑職擔待不起。”

    那高奘面上一滯“啊,卻是我誤會了。”說著,又點了點頭“如此我也放心了。”說著,又擺出一副“我可是為你好”的樣子看著林靖,道:“你聰明能幹,年紀又小,雖只是我屬下,可我心裡卻一直當你子侄一般。實在是擔心你。剛才那話,你也別放在心裡,我只是試你一番。你行得端,我也放心了。”

    林靖聽了這樣的話,抬頭仔細的看了看高奘,才羞赧起來,就是一禮“卑職不知大人好心,實在是莽撞了,還望大人勿怪。”

    “不怪不怪,這事本就不在你。”高奘又是哈哈一笑,才壓低聲音,道:“少年人啊,最怕情傷。知你與那位史大姑娘無干,我也就放心了。你可知道……”

    說著,臉上做出一副遲疑的樣子,歎了口氣,道:“那位姑娘,如今可是在那裡。”邊說,便指了指皇宮的方向。

    林靖像是茫然了一下子,然後又大吃一驚“這,這,真有此事?”

    “我還騙你不成?”高奘歎了口氣“我也是擔心你,哎,不說這個了。不過,這也真是古怪。”說著,看了看林靖道:“說起這個事情,我才想起個事情,聽人說,那位姑娘進宮前,是去你府上的。你跟另妹,就一點兒也沒覺察出什麼來?”

    林靖心中冷笑,什麼子侄為你好,這總算是問出來了啊,面上卻還是一片茫然,然後想了想,才道“大人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些個印象。”

    林靖沒有忽略這高奘眼底的一絲喜色,悠悠的說道:“大概是我休沐那日?”

    高奘面上不顯,可眼角還是微微顫了顫,就聽見林靖繼續道:“舍妹為了賞幾株紅梅,多吃了點兒冷風。那日,那姑娘大概是來探病的。只是舍妹怕把傷風過給她,也就沒有見。那姑娘倒是堅持呢,可還是被勸了回去。”

    “我記得,還是舍妹的嬤嬤送那姑娘回府的。好像,還給史侯家夫人賠禮道歉了。回來後方才告訴我。”

    眼看著高奘眼中一片失望,連面上都開始有些冷淡,林靖心裡才開心了點兒,該!如此先揚後抑,可否**?

    “這樣啊!”高奘心不在焉的應了句“如此也好,省得被人非議、誤會。”

    林靖躬身說了個是。少許,這位高奘就失去了談興,林靖也從容告辭了。

    等出了高奘那兒,林靖那些羞赧靦腆就收了起來,慢慢往自己的辦事間走去,一邊走,一邊就琢磨開了:史湘雲隨安南太妃進宮後,就沒有出來。那人如今到底是怎麼了?聽她那樣信誓旦旦的,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想來不是瞎吹的。若真那樣,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撇開史湘雲所獻不談,雖然年景不好,可這悄無聲息的,宮中進了個把人,還是個沒說法的,好像不是什麼太要不得的事情吧?怎麼就引得高奘來打探了呢?

    若是其他有閨女在宮中或者有閨女想要往宮裡送的,沒准會關心下,可那高奘,也是因為這樣的事情?

    若是,倒也罷了,可若不是呢?

    林靖再一想到史湘雲自信滿滿的說著什麼的樣子,‘我弄出了。紅,香皂,還在試做玻璃、水泥,甚至火……’,活什麼?火燒,驢肉的?火藥?火槍?

    若真應了這個上頭,那高奘此番打探,就有些意味深長了。這人,到底是皇上這邊的,還是太上皇?抑或是忠順的?

    林靖忽然又想到了先前那一萬把腰刀,高奘在那個裡頭,又是扮什麼角色?

    這些迷霧越來越大,林靖原本是不想理會的,可若真逼到眼前,林靖也不想被人吞吃了。

    這高奘,也不知道他身後是什麼人,如今這一干侍衛看著都是他這邊的。可若這人不是保皇黨,那就意味著林靖有可能會被牽連。這,可不是林靖所要的!

    只是,雖知道這些,林靖現在一時頭上也沒什麼好法子。

    既想不出主意,那就先放一放,徒勞的鑽牛角尖,可不是什麼解決問題的好法子。林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去,借此,平靜了下有些個混亂的腦子,才進了屋內。

    現在沒什麼事情好做的,林靖現在也不想去跟人閒聊,也就端著茶,隨手翻起一些舊志來。大概是心靜了,腦子也好使了,林靖又不經想起了高奘今天的話。可想著想著,林靖忽然有點兒擔心:史湘雲這件事情,高奘都已經找到林靖打聽了,那麼黛玉那兒呢?

    還有,以林靖推測,這史湘雲肯定是沒給史鼎等人留下什麼話,那麼,這兩位史侯會不會找自己打聽什麼呢?林靖是不太好對付的,可林靖的妹妹呢?

    林靖這樣一想,就有些擔心上了。

    還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下了衙,林靖才回府,就聽說榮國府老太太派人來過了。林靖皺了皺眉,也沒急著去黛玉那兒打聽。她相信,黛玉定會過來說的。

    果然,等林靖更衣梳洗完,喝了點兒茶潤潤喉,正要去看睿哥兒呢,就聽人報,姑娘過來給大也請安了。

    聽了這話,碧草連忙快走幾步,就給黛玉打了簾子。

    黛玉進來,先是給林靖行了禮,又對這碧草道:“多謝小嫂子了。只是,小嫂子也太客氣了些。這叫我怎麼好?不受吧,枉費了小嫂子的一片心意。”說著,沖著林靖眨眨眼,道:“受了吧,又怕哥哥心疼。唉呦呦,這可難辦了。”

    碧草瞬間紅了臉,看了看林靖,才裝著惡狠狠的樣子,對著黛玉道:“好你個大姑娘,怎麼胡說些什麼呢?看我今兒個饒得了你。”說著,就過去咯吱黛玉。

    黛玉一邊扭身躲著,一邊叫著再也不敢了,另一邊就又叫著哥哥快來啊,一時間,真是沒有人比她更鬧的了。

    這一鬧,屋子裡充斥著嘻嘻哈哈的笑聲,林靖的心情,也緩和下來不少。

    鬧了一通,還是林靖叫了停。黛玉雖然身子好多了,可也不能太鬧狠了。

    說笑了一陣子,慢慢收住了,黛玉才說了今兒個的事情。

    今兒個下半晌,榮國府的賴嬤嬤又來了。黛玉因煩了這人,就推說身上不痛快,不見了。哪知那賴嬤嬤一聽,就著忙起來,說是要回去告訴老太太,讓拿著老太太的帖子請位太醫過來給姑娘好好瞧瞧,這都進了臘月了,快過年了,可得好好養著。

    黛玉也沒想到,這回這嬤嬤這麼死皮賴臉的難纏,因不想鬧大了,也就靠在床上,讓人進去了。

    那賴嬤嬤進來看了,先就是一泡眼淚,又說什麼老太太知道了,不知怎麼心疼呢,又說了寶玉知道了,指不定要過來探望呢,話裡話外,又帶著點兒林大爺沒照看好妹妹的意思。

    黛玉哪耐煩這個,紫鵑也機靈,忙推說姑娘精神頭不濟,就有送客的意思。

    這時候賴大家的才止了淚,說了今兒個的來意。

    (阿,謝謝翩鴻提醒,都一百萬字了啊!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敬禮!)

☆、正文 331情有輕重

    賴大家的說了,今兒個是得了老太太的話,過來看看大爺、姑娘的,還說老太太特意關照過,一定要好好看看黛玉,她實在是想念的慌,想著接姑娘過府去玩兩日。

    說著這個,這賴嬤嬤眼角就潤潤的,還用手帕子拭了拭眼角,看著黛玉說著老太太的不容易,白髮人送黑髮人,又怕外孫女傷心,心中那般苦只能自己壓著。自小把外孫女接到身邊照撫著,心疼著,眼看著外孫女一日日長大,卻又……

    那婆子淚眼婆娑的看著黛玉,道:“姑娘,不是老奴我以老賣老啊,您想想,自小兒,老太太是如何疼您的,就是家裡那幾位姑娘,哪一位又比得上你的?不怕說句被雷劈的,您……您怎麼也不去看看老太太呢?老太太是個白頭人了,我不怕說句打嘴的,吃了今年的年夜飯,再吃明年的、後年的,可誰知道能吃到哪一年,您,您就忍心她老人家這樣惦記您?”

    這一番話,還真是勾著黛玉想起那幼年之事,刹時間,眼淚也下來了,只是又想起後來的種種行事,心中更是苦澀。老太太疼愛她不假,可老太太更在乎的是榮國府,是姓賈的。

    這,沒有什麼不對,人總有遠近親疏,一個姓林的,一個姓賈的,自然是內外有別。

    可這道理人人會講,一旦擱在自己身上,就心酸不已,再加上,以往的好和後來的算計相互映襯著,就更讓人心痛難忍。

    聽著著老婆子說著著老年人時日無多的話,就想著那一日,她在屏風後頭看著,老太太滿頭白髮坐在那兒痛哭的樣子,實在是讓她不忍直視。

    一時間,黛玉是痛也好,怨也好。心中那滋味,實在是無法表述。

    那賴嬤嬤看著黛玉哭了,卻又來勸了,“啊呀呀,姑娘啊,您可千萬別哭了,這要讓老太太知道,又是一番心疼。再說,您這身上還不爽利了不是?”一番做好做歹的勸著黛玉,卻又一刀子一刀子的往黛玉身上捅。

    紫鵑攔了幾次攔不住這老婆子的話。這會兒急得不行,勸著姑娘的話也不太好說,心中止不住也發酸,她家姑娘也太可憐了,怎麼就躲不開著這些事情呢?

    眼看著這賴嬤嬤還要說話,這紫鵑腦筋急轉,忽然就想到了個主意,忙招呼雪雁過來扶著黛玉,自己卻過來沖著賴嬤嬤一個福。嘴裡說著些感謝的話,說著老太太的恩情,姑娘日夜不忘,還有賴嬤嬤的教導。姑娘也都記著呢。不光姑娘記著,她也記著呢,包括今兒個的一番教導,她一定字字牢記。還要一字不漏學給大爺聽,讓大爺也記著賴嬤嬤的好。

    果然,搬出了大爺。這賴大家的眼神閃爍,就住了口了。

    林靖的難纏,這賴大家的是知道的。但是,她也不是狠怕他,怎麼說,她都是榮國府的人,這小兔崽子還能管到她身上來?

    不過,她雖不狠怕他,也不能妄顧了老太太的話,如今可不能把那小兔崽子得罪狠了,老太太還想著把這病西施娶回去呢。日後說不得,這寶二爺還要大舅子扶持呢。

    今兒個這賴嬤嬤原是要來接林姑娘的,可見是不成了,這會兒又因顧忌林靖,話也就沒有剛才那麼利索了,再說了兩句,就告退了。當然,離開前,還不忘再次關心一下黛玉,說了番老太太是如何想念,又說了番寶玉如何的惦記,前段時日生病臥床也沒斷了惦記,那些人家探病時送的好東西,他也挑挑揀揀把好的留下,說是要送給林妹妹把玩。

    賴大家的是走了,可黛玉的心情還是沒有回轉過來。

    紫鵑瞧著姑娘心裡難受著,她就又是辛酸又是擔心,老太太是疼姑娘的,可那些算計也不是假的,這些暫且不說,可大爺那頭呢,大爺可是跟榮國府就差撕破臉了!

    只是黛玉哭了一回,就又慢慢的止了,讓人服侍著洗了臉,又讓人去打聽大爺什麼時候回來。

    紫鵑心都快提起來了,姑娘到底想什麼,不會是讓那婆子幾句話給說動了吧?

    黛玉是紫鵑陪伴著一起長大的,一眼,就明白了紫鵑的心思,不由歎道:“我是要去跟哥哥說說,今兒個老太太讓賴嬤嬤來接我去榮國府。也不知怎麼突然又提起這個了,問哥哥討個主義。”

    說著,黛玉眼神有些放空,“一邊是孝,一邊是悌,雖然孝大於梯,可我總是姓林的,不是嗎?老太太,老太太那兒,我,我只能這樣了。”說著,眼淚又是流了下來。

    紫鵑這會沒有勸著姑娘,自己也是淚水漣漣,這主僕倆對著哭了一回,才收拾好。而黛玉過去見林靖,還故意帶著笑鬧。

    林靖聽著賴嬤嬤奉賈母之言請黛玉的話,就有了計較,想來也是得了消息的吧?

    看著黛玉的笑臉,又看著紫鵑的勉強,林靖遞了杯茶水過去,“想來,妹妹又受委屈了。”

    就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好像正是撫在了黛玉的委屈上,讓她的淚水真是止也止不住。林靖也不勸她不哭,而是在一邊拿著帕子說著“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場,日後就別再想著個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林靖的哪句話,還是因為林靖的態度,黛玉這在哥哥跟前痛快地哭了一場,心裡倒是鬆快些了。接過林靖遞過來的手帕子擦了擦臉,有接過林靖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喉,黛玉總算是聽了下來。

    這樣的黛玉,倒真讓林靖心疼了。想了想,還是打算把這裡頭的事情稍稍給黛玉說清楚。。

    林靖說著史湘雲上回來家裡說了些不妥當的話,讓自己給回了。而後又說了隔日這位史大姑娘就去拜訪了南安太妃而後又進攻的事情。

    前頭那事,林靖雖然只是一句話帶過,可黛玉卻是從碧草那兒聽了點兒,所以並沒如何,可當聽見史湘雲跟著南安太妃進宮後未出的話,就驚得瞪大了眼睛,這雲兒,怎麼就,怎麼就……唉,黛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林靖繼續說道:“那位大姑娘就這麼著了,大概也沒給家裡留了話,之前又是上了咱們府,所以有些人想要跟咱們打聽吧。不知老太太是不是也是有這樣的想頭。”

    看了眼黛玉,林靖又把在高奘跟前說的那個賞梅吃風的話告訴了黛玉。黛玉也不等可林靖關照,忙道:“可不正是嘛,那花兒開得正好呢,看得人不忍丟下,又不忍攀折做個辣手摧花的,就多看了一會兒,卻吃了些冷風。直到今兒個還不舒服呢。”

    林靖笑了,安撫的沖著黛玉笑笑,“那就好好養身子,其它的,也別多想了。乖。”

    這最後一句,把哄睿哥兒的話給帶了出來,黛玉橫了林靖一眼,嬌嗔的叫了聲哥哥,引得林靖撲嗤一聲。

    話說,林靖還真是沒估錯老太太的想頭。這史湘雲的事情,她一開始並不知道,可昨兒個賢德妃娘娘從宮裡捎了個信出來,就是打聽外頭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把個人送進了宮。

    賢德妃娘娘原還不知道這個事情,直到有人拐彎抹角那這事情試探著她,她還以為人家故意寒磣她。只是她行事素來小心,當著人面含糊過去了,轉身忙派人去太后宮裡悄悄探尋,放知道真有位姑娘跟著南安太妃進宮了,然後還沒跟太妃出去。再想打聽那姑娘如今怎麼樣了,人又在哪兒,那頭就噤聲諱言了。

    賢德妃沒得到確切消息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跟著又讓吳貴妃給奚落了。

    這種不著四六、給家人親戚瞞在鼓裡的滋味實在是難受,問題是還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所以也就顧不得別的,忙送消息出來討個明白。

    這榮國府一接到消息也蒙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就一點兒也沒聽提起過?這老太太臉上就更掛不住了,史侯府那可是她娘家,怎麼有這事也不跟她通個氣呢?那史大姑娘,她還挺疼的,這姑娘小時候她還照應過,就是現在也時時接過來住住,有好動西也沒忘了那姑娘,怎麼就這樣瞞著她把人弄宮裡去了?是怕自己攔著?

    這老太太一生氣,就讓人給史家送了信,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實說,這史鼐史鼎也焦急著呢。先是姑娘就不見了,那史鼐夫人就擔心姑娘是不是偷跑了。那姑娘可是有過前科的。若真是讓人給跑了,這事情宣揚出去,他們家的姑娘就不用嫁人了。

    這兩位史侯也不用商量,一邊封鎖消息,一邊派人出去細細查訪。只是,還沒等查出個丁卯來,這南安郡王府就送消息過來,說是太后喜歡他們家姑娘,叫留在宮裡了。這下,這兩位史侯連著夫人,都有些發懵,這倒是怎麼回事呢?

    這史鼎也算機靈,忙備了禮去南安郡王府,說是去感謝老太妃費心了,其實是想去打探消息的。可老太妃讓人出來說,太妃累了,不見客。

    這下,這史侯家徹底茫然。

☆、正文 332鳥雀之志

    大姑娘是怎麼跑到宮裡去的?大姑娘留在宮裡,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是會有幸飛上枝頭進而幸及全家,還是得罪了人而帶累了全家?

    不住在心中咒駡著史湘雲,卻又不對祈禱著史湘雲能得到好運,而這些事情,史家是想破頭也搞不明白。拼著得罪南安太妃也要問個明白?兩位史侯卻是沒這個膽子。

    轉了半天,這史鼐夫人忽然想起,那日之前,史湘雲是被林府送回來的,進而想著,是不是上林府打聽打聽,沒准人家能知道些什麼,或者是那死丫頭給人留了什麼話。

    只是這才提了個頭,就讓二叔史鼎給否了,“大哥,你看那林靖如何?”

    史鼐對於二弟否了自己妻子的提議心中十分的不滿,其實這也是他的想頭,可他又一向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不是個省油的燈,所以也就克制著。這會兒聽見二弟如斯問,皺著眉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說著,不難煩的又加了一句,“問這個做什麼?”

    史鼎回道:“我卻看那小子是個難纏的,又有西寧世子護著,輕易不好得罪啊。”

    “我們只是去打聽個話,又不是去難為他的,有何不可?”

    史鼎搖了搖頭,“湘雲那丫頭的事情,若不犯難,那南安太妃為何會不見我們?大嫂,你還記得那日林府的人送雲丫頭回來,說的是什麼嗎?”

    想起那話,這史鼐夫人就臉紅,說什麼林姑娘身子不適,不就是嫌棄雲丫頭沒姑娘樣子,人家不屑與她為伍嗎?

    史鼎若有所思的說著,“那話,我原也那樣想的。可如今看來,是另有所指啊。”

    史鼐也回過味來了。“造二弟這麼說來,林家的人必是知道些什麼的,那就更要去問不可了!”

    “可看看南安太妃那樣子,這林家的人若知道什麼,也必不肯說的。”史鼎越說就肯定,“既然不肯說,去問又能如何?若硬逼,也不知道人家會弄出什麼個謊話糊弄人。左右得不到消息,又何必得罪人呢。再說了,”史鼎歎了口氣。眯了眯眼睛,滿是算計的道:“如今吉凶未知,說不得,沒准還有用的找那小子的地方,他雖不如何,可金世子呢,沈家馮家那幾個小子呢?留幾分餘地,日後好見面。”

    史鼐轉了幾圈,咳的一聲。也只能認同了史鼎的話。可是,就算這樣,對眼前的情形也一點兒沒有幫助,“那現在怎麼辦?”

    史鼐夫人忽然眼睛一亮。“老爺,別忘了榮國府!”

    被夫人這麼一說,史鼐也想起來了,“著啊。還有賢德妃在宮裡。快快,夫人,快去榮國府見見咱們姑老太太。求她去宮裡見過娘娘。”

    只是,這話,卻又讓史鼎給攔了。史鼎看了看滿臉焦躁的大哥,心中藏著十分的不屑,可臉上絲毫不露,“大哥,不妥啊。如今之計,惟有一個字,等!”

    說著,也不等史鼐再問,就道: “連安南太妃都避諱著,咱們就算打聽了,又能做什麼應對?想來,這外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著呢,沒准,連聖上也…….咱們何必這樣招人眼呢?與其如沒頭蒼蠅一般,不如等著。大哥,一動不如一靜,還顯得咱們坦蕩。”

    史鼐心中不定,可也不得不認為,二弟說得有理,只是雖然認為這有理,卻也絕不好受的。

    所以,等幾日後榮國府老太太派人過來問,史鼐已經嘴角起滿了燎泡。

    對於榮國府老太太的質問,史鼐史鼎也沒怎麼生氣,先是問了問老太太是如何知道的。得知是宮裡娘娘送信出來詢問情形,這兩兄弟眼睛一對,就問了娘娘的近況,得知連娘娘都沒見過史大姑娘,不由歎了陣氣,而後修書一封讓人帶了回去。

    這書信是有史鼎捉的筆,信中也據實以告,只是這行文就有些講究了。只說是史大姑娘突然不見,讓家裡人都心急著呢,前一日還去林府找林姑娘玩耍呢,怎麼隔天人就不見了。正要派人出去找,就得了南安太妃的話,說是留在太后跟前了。忙又備了謝禮去太妃那兒打聽消息,太妃又不見客。正急得沒法子呢,也失了分寸,倒忘了跟姑媽稟報了,恕罪則個。

    信中說的是實情,卻巧妙的點了點林家。史鼎自己不想得罪林靖,可若榮國府能打聽出來什麼,那就再好不過了。

    史老太君接著著信,仔細讀了幾遍,也算是有點兒明白了史家的用意。只是明白又如何?如今宮裡娘娘正等著呢,況黛玉還是自己的外孫女呢。所以,這位老封君就讓賴婆子去把黛玉接來,一來方便問話,二來嘛,也跟寶玉等熱絡熱絡。卻沒想到賴大家的空著人回來了。

    聽著賴大家的添油加醋的講著,話裡話外都點著林黛玉沒准是在裝病的說話,老太太把臉一沉,“胡說,我這外孫女我知道,最是孝順的了。你要在這麼渾說不忌,這幾十年的老臉,我卻不顧得了。”

    看著賴大家的訕訕的,老太太又帶著不放心的樣子吩咐道:“唉,我這玉兒從小多病多災。如今身邊也沒個知疼知熱得,雖有個哥哥,可總不及女子心細體貼。去,讓人把姑娘們找來。”等人蹲伏答了個是,正要退出門外,就聽老太太又吩咐倒:“等等,唉,二丫頭好靜,四丫頭備嫁,算了,就只把三丫頭找來就好。”

    第二日,林靖回到府裡,聽說榮國府三姑娘曾來探望過黛玉,不由冷笑一聲,就知道榮國府沒那麼消停,果然啊。

    探春奉了老太太的話探望林姐姐,自然是殷勤備至的,看著黛玉,問寒問暖,吃的是哪位太醫的藥,可有好些等等等等。

    黛玉虛虛一笑,輕聲道:“也是怨我。這些年哥哥一直給我調理身子,我自覺也好了許多了,就有些任性了。前幾日眼饞那幾本紅梅,就當風站著多看了會兒,當天晚上都病倒了。連哥哥都被我唬了一跳。只是,”黛玉看著探春,又笑了一下,才道:“我家可比不得你家,是請不來太醫。”

    黛玉嘴上說著比不得,可臉上的神色卻全不是那麼回事。那探春也是個會說話的,忙到:“什麼比不比得上的,原是我說錯話了,姐姐勿惱。”

    說著,又是一探,“咱們好就沒在一處了,原聽說賴嬤嬤來接你,我高興得什麼似的,想著你來了,再去請了寶姐姐,還有寶姐姐的妹妹寶琴姑娘,雲丫頭,珠大嫂子兩位娘家堂妹妹,並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倒是可以開一社了。咱們姐姐妹妹痛痛快快地玩上幾日才好呢。沒想到你卻病倒了,雲丫頭卻,哎!”

    黛玉一聽探春提到史湘雲,就回過味兒來了,忙接道:“唉,還正是不巧了。說來,那日我病了,正趕上雲丫頭來探望我。我身邊的嬤嬤怕我病氣過人,就替我回了。沒見她,也怪不好意思的。只等我這好全了,三妹妹你再開社,把人邀齊了,我也好跟她說個話。”

    探春一聽這話,就明白今日是打聽不出什麼來了,可還是不死心,“你竟然不知道?如今,要看雲丫頭,可就是難了。”

    黛玉一臉驚訝,“怎麼了?難道是她說了人家,要躲在家裡繡嫁妝,連我等姐妹就不看了?”

    探春苦澀一笑,知道今兒個是白跑了,“可見是林姐姐你想婆家了,才會這樣說呢。”卻也不說史湘雲的事情,至於趙姨娘曲裡拐彎打聽來關於宮裡娘娘的事情,更是半點兒也不提一下。

    黛玉聽這話,心裡歎了聲氣,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不會個個好得如同一個人,可也是互相知心的。可現在,卻還是疏遠了,再也沒有那相互關心,相互照應的事情了。

    因這樣想著,黛玉臉上不免懶懶的,探春打聽不出什麼來,也不想再留在這兒了,看著黛玉那樣,就推說不煩勞林姐姐了,林姐姐還是好好休息休息吧。

    黛玉也不虛留人,就讓紫鵑替自己好好送三姑娘。等林靖回來,黛玉說起這個事情,臉上免不了還有惆悵。

    林靖卻早已預知到這些。三姑娘探春不像二姑娘迎春那麼軟弱,也不肯隨便受氣,作為一個庶女,想要活得硬氣,改做什麼樣的選擇,自然是一目了然的。既然她是一心奉承王夫人,又因為林家賈家本就立場不一樣,這隔閡生疏,是早晚的事情了。而今天這樣的事情,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回。

    林靖沒有“拯救紅樓一干女子”這樣的偉大理想,自然也不會心心念念惦記著探春如何,當然,只要不惹急了她,也不會故意去為難那姑娘。

    只是,林靖還是勸了勸黛玉,不同路,自然不同心。

    就這樣,一日日的過去了,史湘雲還是沒有一點兒的消息,林靖也只能搖搖頭。若是求個許諾求個出身,哪怕是讓太后認個義女,決不會拖到現在沒有消息。皇上可是十分愛惜名聲的。

    那姑娘,怕是沒有把握好,估計,終於還是要留在宮中了。

    (這兩章進度有些慢,見諒。只想把各人的心情感情交待清楚,省得看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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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3年初即爭

    “爹爹,爹爹!”一隻肉團團掙脫了奶娘的懷抱,向林靖撲了過去,被林靖一把摟在懷裡,咯咯兒的笑著,手上還抓著的一把小匕首擺動著,看得人心驚又好笑。

    “哎!”林靖大聲應著,把新年裡傳成了個紅包樣的睿哥兒摟緊了,而後在肉撲撲粉團團的臉上使勁兒的親了一口,引得睿哥兒笑得更大聲了。

    自從那日睿哥兒叫了金錚一聲“爹爹”後,總算是會準確的發音了,見了林靖就能一口氣的連著叫好幾聲,若是不答應他,還就沒完沒了了。

    一邊的碧草看著不由笑道:“得,就顯得你們爺倆兒親。爹爹回來了,誰都靠邊兒了,是不是?”

    一周生的孩子,聽得半懂不懂的,只是學習語言的天性,讓他重複著碧草的話,“靠邊靠邊,嗯,靠邊,是不是。”

    黛玉落後幾步,把這些全聽到,這會兒也忍不得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湊到哥哥跟前,兩手拍了拍,張開道,“睿哥兒,姑姑抱抱?”

    睿哥兒一邊沖著黛玉甜甜的笑著,一邊頭一歪,躲在林靖頸窩裡,眨著眼睛,就是不應承。

    黛玉故意皺著眉,“得,我這才是靠邊呢。”說著,點了點睿哥兒開闊的腦門子,“你這小沒良心的,平時哄著姑姑抱你,這會兒就只顧著粘你爹爹了。”

    林靖也是得意,雖然平時跟兒子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太多,可兒子確實很親自己,難道,真的有血緣天性這一說。想到這個血緣天性,林靖不由想起金錚出征前的那一晚。眼神有些暗。

    邊上那幾個還在跟睿哥兒玩呢,碧草這會兒就說到:“睿哥兒,你身上這身衣裳,裡裡外外的,都是姑姑給做的,早上起來。你指著要穿紅紅,這會兒怎麼就不要姑姑抱了呢?”

    睿哥兒像是聽懂了,低頭看看身上簇新的軟緞紅襖,又看了看黛玉,好像是有些為難,只是。最後還是往林靖頸窩裡一靠,沒動。

    黛玉這會兒也加把勁兒。道:“啊呀,睿哥兒只要爹爹抱啊?姑姑要傷心了。要不,你把你這小匕首給姑姑玩一下,姑姑還給你做紅紅穿。”說著,就指了指睿哥兒小手上的那把匕首,然後攤開手掌。湊到睿哥兒跟前。

    那把匕首才成年女子一隻手長,黃金的手柄和匕首套,上頭鑲著藍寶紅寶貓兒眼等物。看著就是貴氣非凡,在光線下閃亮著呢,拔出鋒刃來看,是上好的精鐵打造,匕身上那隱隱的煆紋明示著精心的錘煉。可這樣上好的東西,卻根本沒有開刃,是金錚匆匆離開後讓人送過來的,說是給睿哥兒抓周禮上的添頭。

    說實在的,睿哥兒那日的抓周,林靖還是很放在心上的。對這個所謂預測前程的節目,林靖本來就很好奇,所以並沒有事先讓人教過睿哥兒,哪怕是那些奶娘為了討大爺好的私下教授都是禁止的。

    那日林靖並沒有請什麼客人,只是提前幾日給沈淑、馮紫英、衛若蘭、柳湘蓮這一干林靖的好友、兄弟捎了信兒。沒想到那日,這幾個都來了,哪怕是沈淑、馮紫英日子不湊巧,還特意換了班請了假過來。

    在一干好友兄弟眼前,這抓周禮還是很有些氣氛的。在眾目睽睽下,睿哥兒毫不遲疑就一把抓過了閃亮亮的匕首,引得那幾個大聲叫好。特別是馮紫英大笑著說道,只望林靖這父親是教不出什麼高強的身手的,不過,幸好還有自己在呢。這話才說完,又引得柳湘蓮不福氣了。衛若蘭一邊給睿哥兒叫好,一邊東說一句西說一句引得那兩人不住鬥嘴。

    沈淑卻笑著做壁上觀,只是看著那匕首,好似有些疑問,轉頭看了看林靖,卻見林靖臉上雖然帶著笑,神情卻有些個呆愣,不由皺了皺眉,不過也沒有多說些什麼。

    林靖那時確實有些不平靜,怎麼就這麼巧呢?難道是這把匕首太耀眼了?沒抓書本什麼的也就算了,可那小巧的金算盤也很好玩啊。難道這裡頭也有什麼父子感應的說頭?

    不過,這睿哥兒自從抓了那把匕首,就喜歡上了,過後那些日子日日不離手的玩著。林靖看著沒開刃,也就由著他了,只是囑咐奶娘小心仔細著。

    哪有給個一周歲的孩子玩這個東西的,奶娘提心吊膽的,又不敢違抗大爺,只能私下給王姨娘說了,希望王姨娘勸著些大爺。哪曉得王姨娘聽了,只是歎了聲氣,說聲不必多言,就這樣了。

    這會兒睿哥兒聽著黛玉的話,又看著黛玉的樣子,是有些個明白的。只是這小子卻是一掉頭,把臉沖下埋在林靖懷裡,只把個小屁股對著黛玉。這下,連林靖都忍不住地哈哈笑了起來。

    林靖也起了玩性,聳了聳懷裡的寶貝兒子,跟著逗道:“看看,姑姑都快哭了,咱們睿哥兒這下怎麼辦呢?”

    睿哥兒在林靖懷裡扭了扭,然後慢慢的轉頭探出來,看似小心的偷看這黛玉,就這樣子,就把周邊的人都逗笑了。黛玉也忍不住,忙把手帕子半遮著臉,遮去笑意,擺出個傷心的樣子。

    只見睿哥兒忽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個遲疑,然後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匕首,好似想了想,就沖著黛玉探出了身子,還好林靖也算有些力氣,不然還真抱不住他了。

    睿哥兒湊到黛玉臉邊,然後,“吧唧”,就親了一口,又看了看,湊到另一邊,再是吧唧一口,然後一隻小手在那紅襖子的胸前大兜兜裡掏啊掏的,小手滿握著一把長生果,其實也就是兩隻,遞到黛玉跟前,道:“姑姑,吃,不哭。”最後還歪了歪頭,加上一句,“乖!”

    這下子,轟然大笑,黛玉都被這“乖”字弄得臉紅了,也不裝了,握著睿哥兒的小手放在嘴邊抿著嘴輕輕咬了下子,又湊過來捧著睿哥兒的臉蛋子再親了一下,“你這個小人精!”

    又說笑了一會兒,林靖才讓奶娘等一眾下人都下去歇著,自己把睿哥兒放在一邊榻子上讓他自己個兒玩著,自己在榻子邊上坐了,又讓黛玉坐了,才對黛玉道:“你的大事,我一直放在心裡的,只是還沒到最後那些,也就沒跟你說。今兒個在老太太跟前的話,不是誑語。我早就拜託了我師傅,還有朱先生。他們的眼力,我還是相信的。”頓了頓,又道:

    “老太太雖然是外祖母,只是她老人家是賈門史氏,你是我林家女兒,自然是林家人說樂算的,這個,你就放心吧。”

    黛玉眼圈兒有點兒紅,只是想著過年呢,才使勁兒地忍著。紫鵑一直跟著姑娘身邊,聽了這話心裡直叫阿彌陀佛,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就沖了出來,沖著林靖跪下磕了個響頭,道:“姑娘面皮薄,又守著閨訓,不好說什麼。奴婢是個丫頭,不講究這些,就此替姑娘謝過大爺。”

    林靖見此,呵呵笑了,“你這丫頭,怎麼比你家姑娘還急呢。罷了罷了,大過年的,也不說你了,快點兒起來吧。再要說下去,你家姑娘的臉都成煮熟了的蝦子了。”

    “哥哥!”黛玉再也忍不住了,嚷嚷了一句,實在是不好意思,就拿手帕子遮了自己的臉,可帕子遮擋下,那眼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林靖也不拆穿這個,不看她,只是對著紫鵑道:“跪在下頭揀金子嗎?還不快去扶著你家姑娘回去?今兒個一早出門,這會兒才回來,都早些回去歇著吧。”然後只是背著身子,跟睿哥兒逗梗著。

    身後聽著黛玉帶著鼻音的告退,林靖心裡歎了聲氣,大過年的,也讓人不痛快啊,這榮國府,要不是面上約束著,不能不去給舅家拜年,她還真不會帶著黛玉過去。

    碧草才剛一直當著隱形人,這會兒才過來說話,“大爺,這又是怎麼了?”

    林靖也不瞞著碧草,就把這事給碧草說了。

    今兒個是大年初二,按習俗,今兒個得去舅舅家拜年。林靖也就帶著黛玉去了榮國府。

    今兒個新年,林靖也算是虛歲十八了,按她的謹慎,自然是不會在內院走動的,只是到底要在老太太跟前磕個頭的。

    這回,榮國府倒還算是有些講究,等林家兄妹到了老太太跟前,就只有邢王兩位太太、薛家姨太太,璉二奶奶在呢,珠大奶奶帶著幾位姑娘已經避了出去。

    小丫鬟很快就拿了大紅的棉墊子鋪在當中,林靖就是心中再不樂意,也只能按著風俗磕頭拜年。

    老太太笑咪咪的,地說著好孩子等的話,看著好似十分疼愛林靖似的,叫著林靖到跟前仔細看著,不住可把林靖膩味的要死,可還得擺著恭敬地笑臉聽著。老太太占著長輩的身份,說好還一會兒,這還不算,就是王夫人都湊趣跟著說了好些好話。這倒是讓林靖心裡吃驚了,什麼時候,這位王夫人也會說這些了?不由,就崩了崩腦中的弦。

☆、正文 334私相授受

    黛玉在一邊生怕哥哥不自在,就上前打著岔,假裝吃醋道:“老太太,黛玉還等著給老太太磕頭拜年呢。”

    這下,才算是讓這幾個放開了林靖。

    黛玉磕了頭,自然也是少不了被老太太拉到跟前來好好說話,又讓人給了壓歲紅包,弄得黛玉很不好意思。邊上鳳姐兒也在打趣,“老太太到底是偏疼外孫女,看看,這紅包兒都鼓鼓囊囊的,有我家哥兒兩個那麼大呢。嘖嘖,要不,我也再給老太太磕個頭,老太太,您也再賞我一回?”

    這話,說得老太太哈哈一笑,“你們聽聽,這鳳姐兒說的是什麼?”轉頭對著鳳姐兒說道:“走開走開,再大的紅包,我這兒都是要留給我家玉兒的。”

    這會兒,一向不怎麼會說笑話的王夫人也開口說道:“就是,我這兒的,也都留給玉兒呢。”

    老太太的話倒也罷了,王夫人的話,卻讓王熙鳳聽著不對,心裡想著這事犯難,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免得被人當成槍頭,忙一轉身,撲在薛姨太太身上,嘴裡說道:“哎呀呀,這下太羞人了,姑媽,還得你疼我。”

    薛家太太沒聽出什麼來,就坐在一邊看著人笑,這會兒就摟著王熙鳳,嘴裡還道:“該,誰讓你跟妹妹計較的?”

    黛玉臉色通紅,被老太太拉著,只是低著個頭,偏王夫人還面帶慈祥地看著她。老太太見這樣,還推了推黛玉,道:“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玉兒,快去謝謝太太。”

    “這可使不得。”林靖笑眯眯的插嘴了,“老太太的。二太太的,還是都留給寶二哥才好。我的妹妹,自然是都有我呢。”

    這話一出,王夫人臉上的笑,就有點兒僵了。屋子裡靜了靜。便是什麼都聽不明白的薛姨太太,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安靜。縮了縮脖子把到口兒的話給咽了下去。

    “呵呵。”還是邢婦人在一邊笑了起來。才剛,王夫人說好話了,這邢夫人就在邊上撇撇嘴,不屑得很。這會兒看著王夫人吃鱉,她又有了興致,笑聲一停。這位就笑道:“好,林外甥這話說得大氣。就該這樣。自己的妹妹,自然是要自己照應。姨太太,你說是不是?”

    薛姨媽沒聽出什麼不對,又想著女兒說的要奉承林靖,這邢夫人說林靖大氣的話,自然是讓她忙不迭的點頭。還一邊說著,“很是很是,林家大爺本就是大氣的。”

    這話一說。連王熙鳳都不敢再靠在她身邊了,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兒上。現在的她,面上雖然還是得了老太太的喜歡,可經過尤二姐的事情,她能覺著,老太太對她,大不如以前了。這段日子,她不過是憑著以前硬撐著罷了,活活讓一她一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變成了如今的謹小慎微。

    只是,每回想起那日的情形,這鳳姐兒也有說不出的委屈。那日的事情,能怪她嗎?要不是那幾個男人荒/淫/無/恥,她能受這個罪?那日,她雖然有些拈酸,想要使些手段,可最終也是為了自家男人。可誰知道,出了個無賴弄到這樣子。

    連鳳姐兒都不說話,這屋裡一下子又冷寂了起來。

    還是老太太人老成精,也笑著說道:“好!林小子有這番氣性,也不枉你父親疼你教導你這麼多年。雖然新年裡,有些話說不得,只是我老了,也不怕什麼了。靖哥兒,你要記住,你們家也就這幾個了,你不照顧你妹妹怎麼行。你父親放不下你妹妹,你自然是不能讓他失望的。”

    這話說得巧,即讓林靖要照顧黛玉,又拿林如海暗暗點著林靖,關於黛玉和寶玉的親事,可是林如海點頭了的。

    可林靖哪裡會買林如海的賬?還有林如海陰了林靖這一茬呢。

    林靖只是微笑言道:“自不敢忘父親的教導。一定會把妹妹照顧得好好的,不讓她受點兒委屈才是。”

    因著這一通話,那幾個也不想再說了,於是又關照了一回,就讓人把林靖往前頭賈政這兒領了。

    賈政現在看到林靖心裡還是訕訕的,只是板著臉,要考林靖的書。賈政是最喜歡考人學問的。林靖原本還顧忌著些,今兒個在老太太跟前這一通,卻讓林靖心裡不耐煩了。當下很是好好的回了賈政的問題後,笑著道:“如今出來當差,好陣子抽不出控去先生那兒了。前些日子看書有個疑惑,一直壓在心中還沒來得及去問先生,今兒個請教舅舅也是一樣的。”

    林靖說到衙門,就讓賈政抖了抖,這才想起來,面前這小子的品級和自己是一樣的,再說了,人家現在是侍衛,不用走科舉了,也已經出仕了,自己又發的哪門子瘋去考人家學問。再一聽林靖說要請教自己學問,想著林靖的朱先生,心裡就開始發虛,只能硬撐著林靖的問題,卻是茫然不知所答,“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可見是用了心的。只是,我現在卻不能就這樣告訴你,你得自己用心琢磨。這樣,才能印象深刻。”

    林靖看這賈政故作鎮定地樣子,不由心中好笑,再聽著賈政那如同老相聲說得那樣“這樣你才映射深刻”,就更好笑了,忍不住就嘴角翹了。雖然幅度很小,卻讓賈政的耳朵都紅了。

    賈政也不再說什麼,就忙讓人把賈璉寶玉叫來陪林靖說話。自己卻再不敢跟林靖論學了。

    賈璉倒是很快就過來了。這人經了上回那樣一鬧,又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倒是老實了一陣子。那日鬧了那樣一通,如今出去走動,一些不著調的,還會看著他的頭巾,哈哈的笑上幾聲,直讓他恨不得鑽進土裡去。這會兒見了林靖,臉上的笑也有些發虛。

    林靖也不管他這些,還如往日那般跟賈璉說話,一時間,倒是賈璉心生感動起來。

    兩人說了好一陣子話,還沒見到寶玉出來,這回,林靖有些擔心了。她當然不是擔心這寶玉,而是想起老太太、王夫人的話,擔心起黛玉了。原本有王夫人跟老太太擰著,林靖還不用太過擔心那些齷齪手段,可現在連王夫人都點頭了。

    林靖心神不定,賈璉看得一清二楚,只以為林靖跟寶玉要好,這會兒急著要看他呢,忙派人去裡頭快把寶二爺給弄出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寶玉才出來,看著林靖高興得很,就要上前拉手說話。林靖倒是避開了,細細看了這位寶二爺,心中大呼稀奇,這位二爺,可真是奇人也。經歷了這些,這性子,怎麼就一點兒沒變呢。再看了看邊上的賈璉,林靖搖頭,無話可說。

    只等用了午飯,又說了會兒話,林靖才使人裡頭去叫著黛玉,早早告辭了。

    而現在回到林府,回到瀟湘館,黛玉不用人在跟前服侍,自己卻躲在床上,使勁兒的忍著眼淚。外間裡,紫鵑聽著內間的動靜,還是不放心,親自去沏了壺茶,送進去,順便開解著姑娘:大爺都這樣說了,姑娘還要擔心些什麼?

    黛玉幽幽歎了聲氣,“我不擔心。哥哥既然說了,就一個會這樣做的。我,我只是,唉!”好半天,才說到:“從今往後,我真想再不去榮國府了。”

    紫鵑知道姑娘的意思,“說來,這都是寶二爺越來越沒有分寸了。姑娘何必再想那些?只是這不去榮國府,平時倒也罷了,可若是這年節,還有老太太的千秋,卻是避不開的。”

    紫鵑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姑娘,試探著提議道:“姑娘何不把那事情告訴大爺?我想,大爺一定替您出頭的。可不像那些嘴上說的好聽的。這要真對您好,能讓個爺們就這樣把姑娘截住?寶二爺也不小了,還這般行事,竟然還能說出那樣的話,我都替他臉紅。”

    林黛玉心裡更不舒服了,只是還是關照道:“哥哥已經夠忙累的了,再不能因這些事情讓他煩神了。紫鵑,你要記住,不能去麻煩哥哥,聽到麼?”

    紫鵑忙點頭道一定一定,黛玉這會兒卻嚴肅起來了:“我可不是跟你說笑的,若讓我知曉你偷偷去跟哥哥說了,那我可就留不得你在身邊了。”

    黛玉說得這般嚴厲,紫鵑倒是不能不聽了,也委屈的應了聲是。

    原來,林靖離開後,老太太就讓那些姑娘都出來了。眾位年輕姑娘見了面,自然是一番的歡騰。

    這裡頭,除了二姑娘三姑娘外,還有珠大奶奶娘家堂姐妹李氏姐妹,邢夫人的侄女。這幾個跟黛玉都不熟,還是三姑娘探春拉著一起說笑話才很快熟悉起來。

    黛玉也早就看到,今兒個是寶琴姑娘陪著薛姨太太過來的,寶釵並沒有來,悄悄同姨太太一打聽,說是犯了些症候,在家裡養著,沒得新年裡上門讓別人不痛快的。

    黛玉又關心了下寶釵要不要緊之類的,卻見薛姨太太臉上有些尷尬,還是寶琴在邦說些什麼試圖把話給岔過去,也明白過來,才不細問。

    老太太看著鶯鶯燕燕一群,很是高興,不過一會兒,又讓人都出去散散,省得一直陪著她們這些老的,沒意思。黛玉也出來了,被三姑娘挽著胳膊慢慢逛呢,就聽見有人叫她,“林妹妹!

☆、正文 335流水落花

    這個聲音,這種叫法,還能有誰?

    黛玉低著頭,還沒來得及避開,身邊的三姑娘探春放開挽著她的胳膊半轉著身叫開了,“二哥哥,你怎麼來了?”不過,也不等寶玉回答,眼珠子一轉就又曖昧地笑開了:“哦,我知道了。”

    寶玉眼睛還是看著林黛玉,嘴上說道:“今兒個想著林妹妹會來,我早就盼望著呢。林妹妹,一向可好?前兒個聽聞你又不舒服了,如今看來是大好了。現在冬日,晚上還咳不咳嗽了?一夜能安睡幾個時辰?”

    寶玉看見林黛玉確實真的激動,心中是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傾訴,一下子就問了不少話,而且,看著還有好多話問。

    說實在的,這些話,都是寶玉對黛玉的關心愛護。只是,以前小時候這樣說還沒什麼,不過是兩小兒無猜,又顯得哥哥愛護妹妹。可如今,兩人都大了,連說話見面都該避諱,再這麼問這些私下裡的生活習性,就有些不合適了。更何況,還有別人聽著呢。

    黛玉是脹紅了臉,心想著這是寶玉的真心愛護,遂忍了忍,還是謝了謝寶玉的關心,“謝謝寶二哥問候。如今我已經是大安了,一向都好,還望寶二哥不用惦記。”

    寶玉聽這樣的話,心中有些急,“妹妹安好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這麼些年來,都是這樣的,你叫我不用惦記。我怎麼做得到?”

    黛玉實在是羞赧,正要拉著探春走開,一轉身,卻發現哪裡還有探春的人影子?不覺有些氣惱。

    寶玉今兒個等到了黛玉,心中實在是高興,說話也就更加沒有了分寸。還在那兒說著。“妹妹,你知道,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著了。每次想起你來,我這個心,就又痛又酸,實在難忍。今日能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這些話。小孩子說著只覺得貼心,現在這樣說,就是驚心了。黛玉臉上紅色越深,正要想著讓寶玉改改,身邊的紫鵑就搶先一步了:“見過寶二爺。寶二爺安康。”

    “紫鵑,你也好。”寶玉這時才見著紫鵑,也是高興地道:“好久也沒見著你了。如今見你。都已經長大了。”

    紫鵑忙介面道:“是呀,就這樣一不留神,就長大了。”然後笑了一下,道:“寶二爺也長大了。”這話說得沒分寸,只是寶玉在丫鬟跟前向來不講究這些,所以也沒見什麼。反而附和著點著頭。

    紫鵑接著道:“我家姑娘也長大了。”

    這回,寶玉接著更快了。一邊看著黛玉,一邊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好久沒見妹妹了。今日猛地一見,確實是長大了,如青蓮初放,不妖不染,不蔓不枝,遺世芳華,讓人流連卻又不忍唐突……”

    “寶二爺,還請慎言。”寶玉的話,讓紫鵑給打斷了,“才剛二爺也說了,如今,您是大人了,我家姑娘也長大了。有些話,就不能再說了。就連見面,也是要避諱的。還請寶二爺看著以往認識的分上,顧及一下我們姑娘的名聲。”

    寶玉吃驚了下,沒想到紫鵑會這樣說,心裡就擔心妹妹會生氣了,馬上說道:“妹妹,我沒有旁的意思,也不是要唐突妹妹,只是妹妹的好,卻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妹妹,你說可是?”

    剛剛那些雖然都是好話,可一個男子當著人家大姑娘的面如此點評,不是唐突是什麼?好在黛玉知道寶玉的性子,又想著不是小時候住在榮國府,如今是新年裡來拜年的,才忍下了這口氣。

    這會兒見寶玉臉上訕訕的,黛玉也不忍心才新年裡就給人家太過難堪,“既如此,還是慎言的好。三妹妹還在那邊等著我,就此告辭。”說著,就要走開。

    寶玉好不容易才見了林妹妹一下,怎麼捨得就這樣走開,忙道:“妹妹不急,我跟你一起。”

    紫鵑聽著就急了,正要再說什麼,黛玉忙止住了她,紫鵑畢竟是個丫鬟,林家出來的人,可不能讓人說沒有規矩,丟了哥哥的臉。只是,黛玉也不會再跟寶玉有些什麼,收了臉上的笑,道:“不用勞煩寶二哥了。寶二哥,正如你剛剛說的,你我都已經大了,還是顧忌點兒好。”

    “林妹妹!”寶玉只覺得萬般委屈,自己誠心誠意的想念著妹妹,怎麼妹妹如今這樣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呢?心中一酸,眼淚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這……”黛玉這時才覺得,眼淚,原來是這般可恨的東西。寶玉攔住自己,看見的不止一個兩個,還有剛才三姑娘那古怪的笑法,自己也是知道她們會如何想法。現在,寶玉這個樣子,若讓人看見了,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呢。

    當下只能站住,“二哥哥,你這樣算什麼?”

    寶玉原是深知黛玉的性子,聽這語氣說話,就知道妹妹不痛快了。他心中還是不想讓妹妹生氣的,忙強忍住眼淚,“沒事,沒事,風大吹著了眼睛。”說著,就在身上胡亂摸著手帕子,卻沒摸到,就用袖口去擦眼淚。可擦著擦著,忽然哽咽了起來。

    黛玉心中不忍,不覺歎口氣問道:“二哥哥,這又是怎麼了?”

    黛玉不問還好,這一問,寶玉更是忍不住了,抽噎聲更大了,“以,以往,我,我沒帶帕子,妹妹總會給我一塊的。現如今,現如今,妹妹,你真如此討厭我了嗎?”

    “哪有?二哥哥,你再這樣胡言亂語,我就真的討厭你了!”黛玉終究看不得寶玉如此。

    聽聞此言,寶玉如同是得了大赦,馬上喜笑顏開起來,那張笑臉上還掛著才剛的淚水,真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這寶玉現在也顧不得擦淚,只是一連聲的追問著:“林妹妹,你是說真的?真的不討厭我?”

    “真的,不過,你若是還跟才剛一樣,我就真的會討厭你的。”

    “好,好!妹妹還跟以前一樣對我就好!”寶玉連連說著好,“那,妹妹,你給我一塊帕子啊,舊的就好。”

    寶玉張口討要著,還兀自說著,“你上次給我的那塊,我本是一直隨身藏著的,原是睹物思人,不想有人給林兄弟騙去了。今兒個你再給我一塊,我一定好好藏著。”

    黛玉就算原本還心念著寶玉,也不一定能吃住寶玉今兒個這番話,更別再說現在是想明白了,再經過嬤嬤平時給他說的那些顧忌講究,這會兒陣陣羞憤極了,一賭氣,還真是想不管不顧的撩臉子了。

    可就在這兒會,就見一個嬤嬤急急過來,邊走還邊叫著,“寶二爺,您怎麼還在這兒啊,前頭林大爺可是等您好一會兒了!”

    寶玉原是不耐煩那些老婆子的,可一聽見說是林靖等他,心中就高興,忙轉過身對那嬤嬤道:“好媽媽,林兄弟真的在等我?”

    那婆子正到了跟前,因走得快了,還有些氣急,這會兒狠喘了兩口氣,才道:“是啊是啊,林大爺等您許久了,沒見了你,就問了璉二爺,後來,這還是央著璉二爺,讓人進來找您。這不,老奴在二門領了吩咐過來的。不光有老奴一個,還有好些個人呢,都分開找您呢。這會兒,怕是已經有人去了您那屋子了,若再耽擱會兒,說不定您屋子裡那些姑娘都出來找您了呢。寶二爺,快快隨老奴前頭去吧。”

    “那再等一會兒,我還有幾句話要跟妹妹說呢。”說著,就又轉過身。只是,林黛玉那裡還會站在身後,早已經走出有一段路了。

    寶玉一見就急了,嘴裡喊著林妹妹就要追過去,才一抬腳,就發現衣袖被人扯住,猛然回頭,“快放手!你這婆子!”他是最討厭這些婆子的,怎麼肯讓人拉著他的衣裳?

    這婆子心裡想著前頭的賞,又素知寶玉只是個銀樣鑞槍頭,只要不是得罪狠了就無事,才敢拉他的衣袖,這會兒聽寶玉如此說話,忙放開手了,不過嘴裡也沒聽著,“呀,老奴擔心林大爺等急了,一時無狀,寶二爺勿怪。林姑娘雖然是在前頭,可您這樣追過去,怕是要惹惱了她,她知道林大爺在等您,怎麼還會跟您說話耽誤功夫呢?”

    寶玉知道,當著這些人面,黛玉定是不肯把帕子給他的,現在聽了這嬤嬤的話,又怕真惹惱了妹妹,在一想到林兄弟在前頭等他,心中又是一股熱切,不由就有些遲疑。

    那婆子是見慣人臉色的,這會兒就知道寶玉意動,忙再說到:“寶二爺,您快請啊。林大爺已經等您老大功夫了,這再等下去,不知會不會有氣,以為您存心不肯見他呢。”

    “林兄弟才不會呢。”寶玉嘴上雖然硬,心裡不是沒有擔心的,再加上也實在是想林靖了,只能看著黛玉的背影,心中歎了口氣,轉身往前頭去了。

    那邊黛玉一邊走,心裡一邊忐忑,以前自己冒失做下的事情,並沒有太在意,這會兒才知道還有這些茬子,還要哥哥替自己收拾,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憤,心中想著,這地兒,可真再也來不得了!

   (這是昨天的,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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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6茶樓偶得

    年初二在榮國府走了這一遭,就讓林靖十分的不痛快,想了想,在破五那日就又去了朱先生府上,雖然年初一才去拜過年,可為了林黛玉,再跑一次也使得。

    朱先生倒是挺喜歡林靖的,對她這愛護妹妹的舉動,也很是點頭。其實,就如林靖所說的,已經有幾個人選了,只是還未相看而已。如今,大面上雖然不能提這些事情,可不耽誤相看起來。

    “我原本是想著等上祀之日再說的,現在嘛,”朱先生撚了撚鬍子,“等過了二月我老頭子就下個帖子吧。也讓我老妻帶著你妹子走動走動。”

    林靖來求,正是為了朱先生那後頭半句。說實話,男方人品行事,她還有法子打聽到,也能尋個由子親自相談,可這說親事,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也得讓人家看看自家妹妹啊。這無非是找個由子出席一下應酬場面,可問題是,自家沒有女性長輩可以帶著黛玉出去交際啊。那幾門“親戚”就更不要想了,連他們自己家姑娘都只關在府裡呢。

    林靖心中更是感激,當下起身,先說了自己的想頭,再給朱先生長作一揖,說道:“實在是煩勞先生了。先生之恩,學生沒齒不忘。”這可不是客套話。

    朱先生也知道林靖,也沒攔著,只是笑著等林靖說完,才讓林靖坐了,說是聽聞林家姑娘敏學而才藝出眾,老妻最愛這樣的姑娘家。如此,也正好也可以給老妻做個伴,並不是什麼煩勞云云。

    林靖自然是知道這是先生的一片心意,只是大恩不言謝,真正的感激,是不用掛在嘴上的。而是刻在心上的。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又是兜頭一拜。

    辭了先生出得府來,林靖長舒了口氣,只希望接下來一切順當,等老太妃周年一過就行了六禮,到那時,一定要大操大辦。最好讓勳貴圈子裡都知道才好,讓榮國府絕了心思。

    心中無事,也就有閑四處看看。

    破五之日,這街面上許多鋪子都開了門,開始了新一年的生意。只是,因為這年景的事情,清酒香燭三牲敬了財神是省不得的。而這放爆竹舞獅子什麼的。就沒有了。不過,即便是如此,到底新年裡高興,大家還是喜氣洋洋的。其實,別說是民間,說不定宮裡都如此呢。

    林靖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就逛遠了,路過一家酒肆。看著揚著的招幡,忽然想起一事,就招來餘望,輕聲吩咐了兩句。余望二話沒說,忙上應承著就走了。

    林靖一轉身,沒進酒肆,而是往它對面的茶樓過去了。上了二樓,罄兒開路,讓小二找了個臨窗的座兒,泡上一壺猴魁,要了四甜四鹹八小碟,就靠窗聽著那臺上說書先生說書了。

    等茶水上來,罄兒不等小二動手,搶先過來給主子燙杯斟茶,等倒出一杯,不由喝罵,“這是哪門子猴魁?”

    那小二陪著笑臉道:“這位爺,這可是正宗‘汪大正’產的,您仔細看看,仔細看看。”

    “還汪大正呢,這是哪年的陳茶,也拿出來唬人?”罄兒可是個口舌利的,一下子就戳到了正點上。

    林靖自然也是看出這是陳茶,但也知道,這樣的店家的難處,忙止住了罄兒。只是這些年,林靖心力吃苦,身子也受罪,所以在這吃食行居上不肯委自己,所以就對那小二道:“重新上壺吧,不用猴魁了,可有老君眉?”

    可那小二面帶苦相,不住眼的掃著桌上的那茶。林靖也明白這小二的意思了,忙道:“這壺算我的。”

    那小二大喜,不過隨即又期期艾艾的,道:“這位公子,那老君眉,有,只是怕您這位小管家不太滿意。”

    得,林靖懂了,“那罷了,可有什麼能讓我這小管家滿意的?”

    “咱們這兒的正山小種十分不錯,真格是桐木關的,咱們東家在那兒還有幾個茶山頭呢。”那小二馬上推薦道。

    林靖點頭,就它了,原也只是走累了隨處坐坐的。那小二大喜過望,忙殷勤的鞠了個躬,屁顛屁顛的下去了。

    不一會兒,這小二就托著茶几件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個茶博士。才放在桌上,也不能罄兒伸手,那茶博士就端起那紫砂茶壺,燙杯,高沖,巡城,分茶,一路動作下來,這濃郁香氣就渲染出來了,一杯敬到林靖跟前。林靖端起,一低頭,聞香,就贊了個好字,再觀茶色,含一口品了品,滿意地點了點頭,比之那後世金駿眉來說,更合她意。

    “這位公子,不知這茶如何,還喝得?”那茶博士甚似得意。而那小二直在他身後拽著衣裳,一邊還跟林靖陪著笑臉。

    林靖哪會跟這茶博士計較,點頭道:“不錯,喝得。”

    那茶博士一仰頭,臉帶得色,拱了拱手,一撇手,就這樣走了。看得罄兒嘿的叫了起來。這小二忙拱手作揖,滿臉的尷尬。

    林靖哈哈一笑,擺手道無事。那小二看那茶博士走遠了,才面帶著‘我有苦衷’地對林靖道:“還請公子見諒,才剛那位,其實是東家二公子,醉心于茶。剛剛,那什麼換茶,嗯,這個正山小種的茶山,是他負責出茶的。”

    林靖一聽就明白了,搖了搖頭,微微閉目,抿一口細品,耳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那說書的陳詞濫調。

    頭泡入喉後,林靖睜開眼,沖著窗外閑看起來,只是不一會兒,就挑了挑眉,嘿,別說,還真看到了個熟人。

    那個熟人,不是別人,正是武備院院卿高奘。這高奘普通打扮,騎馬一路過來,也不往兩邊望,就來到對面的那座酒肆,下了馬,就要入內。

    “那個,是對面的常客,每旬都要來個一兩次呢。”一個聲音壓低著說道。

    林靖餘光一掃,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那小二就又湊到了林靖這桌上來了。

    原來,先是“猴魁”,又是“老君眉”,再來了“東家二公子”的茶博士,這小二實在是不好意思,又覺得這位客人脾氣甚好,不由就更殷勤了,本來想著過來看看要不要添水,見林靖看著窗外,也就伸脖子看了看,順便替林靖八卦一下。

    林靖心中一動,“哦?這家酒肆,很有特色?比之夜幟如何?”

    那小二忙獻殷勤道:“這可不能這麼說。那夜幟,聽說是背後有大人物在,對面那個自然是比不上。不過,這家生意還真是不錯的,很有些老客呢,比如眼前這位,還有,哎,對了,還有這位,雖沒有剛才那位勤,一個月,也有個一兩次呢。”

    原來,剛才高奘進去不久後,就又來了一頂轎子,下來一人,雖然也是尋常打扮,可林靖還是認出了,製造局的古山澧古大人。

    林靖眯了眯眼,再次問道:“哦?那這兩位是一塊兒的?”

    “喲,這小人哪兒知道啊。”小二沒想到林靖會這樣問,不由想了想,但是最後還是搖頭道:“您這話,有可能,但也不一定。”

    “哎哎哎,這話怎麼說,消遣我家主子呢?”這回是鑼兒不依了。

    “小人哪敢啊,我這兒可是實話實說罷了。”小二忙解釋道:“才剛這位公子不說,小人還沒想到這些,這一說吧,還就有些可能。這一兩年來,這位,和剛剛那位,常常是前後腳。可是才剛那位來的勤些,這後來的,就來得少多了。就是離開,也不是一起走的。所以,小人才說不一定啊。”那小二忙搖著手解釋道。

    林靖笑了,“小二別怕,我這小廝跟你鬧著玩呢。他們這幾個就是咋咋呼呼而已,並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是是,小人知道是這樣,一看公子您的為人,就知道您身邊的小管家,都是好人。”這小二也是個能拍的,“這不,這幾位管家喜歡這樣,小人我總要做做戲,讓這幾位管家滿意才好啊。”

    聽著這話,林靖就算是心中有事,也忍不住噴了回。

    那小二見引得林靖高興,就更加奉承了。

    林靖也正好探聽事情,只是,對於高奘,古山澧,也問不出什麼再多的來了。

    林靖想了想,換了個話題繼續道:“你說那夜幟背後有大人物,那是誰啊?對面那家的東家,又是哪個?”

    那小二也是談興上來了,忙說道:“這位公子,這夜幟啊,背後真的有大人物。要不是他們家要買些好茶,咱們家這紅茶也算入得他們眼,咱們東家偶有次得遇他們東家,還不知道這事情呢。咱們家東家二爺負責桐木關出茶,閒暇時又愛泡在這兒,跟小人我的交情好,才知道這些的。只是,這話不好說啊,說給您聽了,您可不能往外頭說了啊。”

    林靖點點頭,那小二東張西望了一下,才彎腰湊到林靖面前,壓低聲音,悄悄道:“那東家,是北靜王府的一位管事。您說,這北靜王爺,會不會?嗯?”

☆、正文 337天倫嬉樂

    林靖微一挑眉,“這個,你們東家沒打聽到?”

    那小二說得興起,也忘了謹慎,咂巴一下嘴,道:“東家要有這本事,咱們這茶樓怎麼還會賣隔年的猴魁?”

    林靖微微一笑,就不再多言了,端起了茶盞小抿一口,眼角稍稍掃了下鑼兒。

    鑼兒上前一拍那小二,就手搭在那小二的肩上往後一勾,拖得那小二退後一步,“嘿嘿,你這小子還知道是隔年的猴魁啊!欺負我家主子面生?”

    那小二忙也嘿嘿陪著笑,忙添上水,“有眼無珠,哪想到碰上公子和諸位管家都是老客,還面慈心善,開年大吉開年大吉啊。”這回這個老客,並不是指多有光顧的意思,而是指懂精之人。

    “得了得了,承你吉言。我家主子確實心善,這也不用你說了。”隨即這鑼兒把人再往後一拉,就跟這小二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

    林靖不管這兩人說得多熱鬧,再看了眼罄兒,又沖窗外樓下揚了揚下巴。罄兒明白,點點頭,忙下了樓,不一會兒又上來了,還是只在林靖身邊服侍著。

    林靖這會兒好似真的在聽說書,眼睛看著那檯子,再也不看窗外了。林靖這會兒看似悠閒,心裡卻是在琢磨著,真沒想到啊,這夜幟,背後還有北靜王的事情。而聽那蔣玉菡的說法,那個以前叫做“稱心”現在叫“無顏”的,就在那夜幟討生活。可明顯的,這個稱心跟忠順有些勾當。

    那麼,現在這個北靜王爺,又算個怎麼回事?

    北靜王爺,原是鎮北的。只是當初老王爺還在世時,那世子卻是故去了。據說老王爺疼惜世孫,也就是現在這位北靜王爺。所以在仙逝前上折,交還虎符,只望孫兒能平安長大,彼是,世孫才過十四。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這位北靜王爺雖然不曾領過兵打過仗。卻素有賢名,好詩書詞賦。家中常來常往的,也是些清流或有才學的世家子弟,比如寶玉還曾經常出入北靜王府。

    就這麼個北靜王爺,竟然背地裡開了個夜總會,這已經夠讓林靖抬眉睜眼了。而且,這稱心還在裡頭打工?

    北靜王爺,他到底是知,還是不知?

    若知道的話,僅僅是知道?

    林靖越想。越覺得這裡頭有意思。

    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若自己有本事查探出這些再稟報皇帝,那麼,是不是可以獲得個什麼允諾什麼的,最起碼。為自己的這身皮謀求個退路?

    才這樣一想,林靖心中就火熱起來。

    她跟金錚,一步步,陰差陽錯走到如今,金錚如此待他,已經是讓她割捨不下了。她已經打算,嘗試著跟金錚坦陳。

    當然。只是坦陳。她還是不想只把自己困在後院,把所有的未來,系在男人的情愛上頭,如兔絲花一般,只能攀沿著,而無法自己挺立,只為了一個男人的喜愛而活。那樣的日子,她覺得,她過不來。當然,她也知道,若不要那些,要冒的險實在太大了,她實在是有點兒瘋狂。只是,她還是想要試一下,未到窮途末路時,她還是想要努力一下。

    所以,這會兒,她一想到這個,就有點兒坐不住了。

    只是,才一會兒,她就用力壓下了這個想頭。先不說皇帝是不是早就掌握了這些,就憑她,有什麼能力探查出真相?

    做這些,無異於提著腦袋在幹。想想,冒著如此大的險,就算成功了,也未知求不求得來將來的一個保險。怎麼算,這筆帳都是虧的。才剛,她真是有點兒腦子不好使了。

    關心則亂,這句話,一點兒也沒差!

    按下心思,林靖自嘲了一下,才會轉過神來,臺上已經是驚堂木一拍,一段書算是講完了。

    林靖已經無意多待,起身離開。罄兒鼓兒前頭開路,鑼兒鈸兒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小二一看,忙迎上前來,在前頭引路,不住聲的讓林靖下回再來。

    到了樓下,跟出來的四個長隨,現在只剩下兩人了。余望先前就讓林靖給派出去了,而林重是才剛林靖讓罄兒下來關照的。錢強、張旺留著護著林靖,這會兒牽過馬來,林靖上馬,一行人回府了。

    一路上,那幾個小廝也不消停,不住嘴兒的說笑著,林靖也由得他們,有時,熱鬧些也好。那鈸兒手裡還多提了個小紙包,裡頭就是才剛喝的那正山小種。鈸兒說是主子吃了好,先買二兩,若喜歡,下回再來。就用這個,跟那小二混熟了。日後,他是少不得要跑這兒的。

    回到府裡,餘望已經是打先回來了。等林靖梳洗更衣完畢,就在書房見了他。餘望忙先把差事上的事情給說了。那夜幟也趁著破五,點香撒酒敬了神,說是重新開業了。餘望還進去轉了圈兒,許是借了過年的喜慶,雖然才剛開業,又是大上午,這一樓大堂,已經是有些客人了,有幾桌還叫了人唱曲兒。只是余望要往二樓摸去時,就被人攔住了。原來二樓以上,都要事先訂下的。

    餘望道也機靈,就此跟那小兒打聽了下那裡頭規矩,還有那跳舞的唱曲兒的來頭等等。等一一說完,這餘望緩了緩,又道:“大爺或許是對那種酒肆有些個好氣,只是,那裡終究不是乾淨的地兒。小人少不得要說些掃興的話,還望大爺能聽小人一句,那地方,還是不要去的好。”

    林靖這下算真是對這位表兄滿意了,前段時間的表現,能幹這兩個字已經是板板的了,還能不抱怨,如今,還會諫。

    林靖點頭笑道:“叫你擔心了。”

    等餘望出去了,林靖也不再想這些,看看差不多飯食,就出了書房回了屋子,又吩咐把睿哥兒也帶過來,今兒個就跟自己一起用午飯。

    才吩咐了下去,就聽見外頭人聲,碧草忙挑了簾子,一個小人兒被奶娘牽著差不多跌了進來,碧草忙一把抱起,數落著奶娘怎麼不留心些。可不等奶娘作答,這小人就使勁扭著身子要下地上。碧草沒法子,只能把他放下來。還沒鬆手,這位就跌跌撞撞往林靖跟前跑,身後碧草一迭聲地讓慢著點兒。

    林靖站著原地,半蹲下身子張開手,等著睿哥兒沖撲了過來,才一把接過來往上聳了聳,道:“咱們睿哥兒是會走了,不要人抱了,對吧?”

    林睿大大的點了點頭,“不要抱,不要抱。”

    林睿說是虛歲三歲了,其實,還只是個一周歲的寶寶,哪裡會走得好好的?不過是才剛學走,好奇而以。

    林靖看見兒子,笑得相當開心,作勢就要把兒子放下來,嘴上還說道:“好,睿哥兒不要抱,那就不抱。”

    這下,這小子不同意裡,連聲道:“爹爹,抱,爹爹,抱。”

    林靖哈哈一笑,點了點林睿的鼻子,“你這個牛皮糖,就使勁兒粘著你爹爹好了。”

    這句話,林睿是聽不明白的,只是不妨礙他要爹爹。被林靖點了幾下鼻子,這小子以為林靖是在玩兒呢,也伸出手,往林靖的鼻子抓過去。林靖一仰頭,躲了過去,然後又用唇肉咬住那只小胖爪子,逗得林睿又是咯咯兒笑。

    林靖見著眼前這張小圓臉,大大地圓眼睛已經笑成了彎彎兩道月牙,鼻樑雖然挺,可這會兒已經笑得皺了起來,胖胖的腮肉上是個深深地酒窩,一邊一個。這酒窩,時常讓林靖好氣,自己跟金錚都沒有酒窩,睿哥兒這是哪兒來的?如今,小嘴還咧著,幾顆小碎米牙,從紅嫩的牙肉上探了出來,白白的,細細小小。

    林靖越看越愛,不由放開了小胖爪子,把頭湊在睿哥兒小臉上小脖頸處,又是香香又是呵癢癢,讓睿哥兒笑瘋了才停下。

    睿哥兒還在笑,而後又是往前一撲,沖著林靖的臉,使勁兒吧唧一下,然後挪開臉,歪著頭看著林靖,又是咯咯笑了幾聲。

    這兩人玩得起勁,碧草在邊上看著也笑了,“大爺,您悠著點兒,就開飯了,仔細讓睿哥兒笑狠了。”

    奶娘也跟著勸了兩句,林靖這才摟著睿哥兒坐下來,而後把兒子放在膝上,問道:“兒子,有沒有想我啊?”

    “想!”睿哥兒這回相當乾脆,十分響亮的回答道。

    邊上的奶娘也忙道:“可不是想嗎,先前在屋裡玩得好好的,忽然像是聽見了大爺您的聲音,睿哥兒就一定要過來,哄也哄不住,還非得自己走過來。”

    林靖低頭問道:“兒子,是不是啊?”

    睿哥爾也不知真懂假董,還是那麼乾脆大聲:“是!”

    一時間屋內又笑開了。
   
☆、正文 338升職風雲

    正逗弄著,外頭說是飯菜到了,碧草忙讓人進來。

    奶娘就要哄著把睿哥兒抱下去,可睿哥兒只是不要,非要依在林靖懷裡,林靖忙說道:“行了,就在我這兒吧。”

    說著,林靖依舊讓睿哥兒坐在自己膝上,左手攬著,才空出右手來拿羹箸,好在有碧草在邊上給她布菜,倒也不是太艱難。只是邊上人看著主子這樣看重哥兒的樣子,就更是警醒了。

    睿哥兒倒是乖巧得很,在林靖懷裡也不吵,就這樣看著爹爹用飯。林靖時不時低頭看上一眼,忽然就笑開了。原來這孩子確實有趣,沒有吵鬧,可這個眼珠子卻是跟著林靖的右手筷子在轉,小嘴微微張著,一條極細的銀亮色已經掛了下來。

    林靖笑過了,才發覺,自己這樣吃,讓兒子看著,好像很無良啊,就開口問著奶娘,睿哥兒先前用過些什麼,點點頭,才吩咐讓廚房快點兒給蒸個雞蛋羹過來。

    林睿像是聽明白了,這是他爹給他準備的,馬上啪啪的拍著巴掌,沖著林靖大大揚個笑臉,像是在說,爹爹真棒,我這口水沒白流。林靖一樂,乾脆也放下筷子等著,咱不能存心饞小孩兒對吧,那樣不道德哈。

    蒸個雞蛋羹實在是很快,擱現代說法不過是十分鐘的事情,看著人把那細瓷小碗送上來,睿哥兒像是明白他的口糧到了,腳上蹬著,嘴裡連連叫著“吃,吃!”

    林靖忙把那碗放在自己面前靠近睿哥兒這邊。先用小瓷調羹打散一下散著熱湯氣,才從面上薄薄舀起一點兒。吹了一會兒,又用唇邊貼了貼試了詩溫度,感覺可以了,才把這一勺喂進睿哥兒嘴裡。期間,這睿哥兒的眼珠子就隨著那把小瓷調羹上上下下的移動,連眨都不眨。看得林靖差點又要笑噴了。

    就這樣,林靖給睿哥兒喂一勺,然後自己在吃幾筷子飯菜,節奏相當的不錯。只是不一會兒,這做爹娘的懷心又起來了,還是拿著調羹舀了雞蛋羹,吹涼了送到睿哥兒嘴邊。可就在睿哥兒伸頭張嘴之際,那調羹忽然轉變了方向。直奔另一張嘴去了,然後,阿烏一口,再拔出調羹,調羹上空了。

    睿哥兒眼巴巴地看著調羹怎麼忽然就改變了方向了?只等林靖吃了,把那空的調羹拿到他跟前,他才忽然明白了。這下子,被奪食的憤怒。讓睿哥兒爆發了,一手把著桌邊用力就要在林靖膝上站起來。

    林靖忙兩手護著他,只見睿哥兒很有氣勢的一指桌子上那幾個菜碟菜盆,大聲叫道。“爹爹!”,然後又往桌上放著的筷箸上一撲,抓在手裡後就往林靖面前送,“吃!”

    林靖忙接過來,這時睿哥兒空出手,又一指自己跟前那個小細瓷碗,“睿睿!”

    “哈哈哈!”林靖這下真是忍不住了,感情,這是睿哥兒在宣判主權呢,你有你的菜,你吃,那個是我的!

    林靖的笑容,並沒有取得睿哥兒的原諒。他還是瞪著那圓溜溜的圓眼睛,站著林靖的腿上,小臉虎著。可這麼大的孩子,哪裡有什麼氣勢?不過是讓人越看越想笑,實在是讓林靖笑得不能停下來。後來還是怕真把小孩兒逗哭了,在極力地忍住了笑,低頭向睿哥兒承認了主權問題。

    跟兒子在一起,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開心的。用完了飯,消了會兒食,哄著瑞哥兒午睡了,林靖忍不住又在小嫩臉上輕輕的咬了下,才讓碧草等小心看著,自己這才出了屋子。

    書房外頭,林重已經等著了。點頭讓人跟著自己進了書房,林靖坐下,才道:“說吧。”

    “是!”林重應道:“高大人跟古大人並沒有在一間屋子裡,只是那兩間包間兒緊鄰著。因主子吩咐,不能引人注意,所以並未曾久留。後來守在別處,見古大人和高大人一前一後離開的。小人又進去,那兩間隔間都空了。”

    “小人又裝著打聽那酒肆的行道套了些話,那兩位大人今兒個只叫了唱曲兒的,並未有人陪酒,且是一個人來喝酒耍樂的,包間內並沒有其它客人。小人怕驚動人,並沒有多做打聽。”

    林靖點點頭,“這就夠了。”兩人同朝為官,雖然不是同一衙門,可不會不認識。若是分別有客人,那倒還好說,可現在都是一人,又只是聽曲兒,怎麼就分別行樂呢?如此,怕是應了個詞,欲蓋彌彰!

    林靖腦門上的神經忽然跳了跳,製造局……那批刀槍器具!

    若是那日得逞了,事後,莊乾一定是要出大紕漏的。只是,就算這樣,林靖也沒有把高奘放在重要懷疑人範圍中。誠然,高奘莊乾不合,可這個不合,最主要是因為兩人出身。哪怕是擠兌走了莊乾,再來一個,還是內務府出身的。所以,有必要花這樣的力氣嗎?

    可如今,林靖不確定了。難道,這莊乾跟高奘之間,還有私仇?

    只是,林靖總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想了想,林靖讓林重先退下,還額外關照讓大廚房火頭給弄點熱湯熱菜給林重,才又把林家福給找過來。

    不一會兒,林家福就進來了,林靖也不多話,只是讓他安排幾個面生不在明面上走動的去盯著那酒肆和古山澧。高奘,那可是侍衛出身的練家子,自己這些人,怕是不行,還得用金錚留下的人,還有那夜幟,也得讓金錚那些人留意。

    以前,聽金錚細說了些盯著稱心這人的不妥,可現在這些都不一樣了。若這些人安安分分的,林靖自然不會因為一點兒意氣用事去觸怒太上皇,可現在這明擺著是效忠當今的機會。林靖現在是不會腦子發熱,想要自己去搞明白這些,可不等於不會關注這些。多留心些,也省得自己被人帶著不小心沾著錯兒。而且,用自己的人不妥,怕人疑心自己的用意,可金錚卻是當今得用之人。

    悠閒的時光總是過得分外的快,林靖又開始天天衙門家裡兩頭跑的日子了。

    新年中,同僚之間雖也有拜會,也曾一起去上司府中拜年,可開年在衙門中相見,還是喜氣的,哪怕是平時不太來往的,見了面也會笑嘻嘻的恭祝一下。

    林靖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與大家也笑在了一處,漸漸也有了融入這侍衛團體的樣子了。

    正一起說笑著呢,嚴立進了門,大家又忙上前問好。一番嘈雜後,才聽嚴立令,去外頭站隊,高大人要過來訓話。

    到底是侍衛,才一會兒,就在外頭排成幾排,昂首挺立,瞬間,就是林靖,也以為自己成了小白楊。

    說是訓話,其實也是舊例,新年伊始,領導帶著大家回顧一下過去,暢想一下未來,許諾加警示,到哪個朝代都是這樣。

    不過,高奘不像後世某些領導,能洋洋灑灑脫稿說上了好幾個小時,只是大概幾句直白俐落的話,大意就是跟著他好好幹有肉吃,然後就算是說完了。

    只是人散之前,高奘忽然說道:“林靖待會兒到我那兒來一下。”

    這個忽然說道,一下子就讓林靖跳到了各人眼前。要說先前林靖已經覺得跟那些個同僚融合了,可就這個突然說道,就又讓林靖突兀於別人的眼了。

    林靖心中暗自罵了一聲,可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地說了聲遵命。

    不一會兒,林靖就到了高奘的辦事間,高奘見林靖來了,忙笑著讓林靖坐,說了些新年裡的閒話,才說到正題上。原來,還是上回那個接庫條陳的事情。

    上回高奘讓林靖整理這個東西,林靖也就照作了。既然作了,林靖也就稍稍花了點兒心思,把她以前的一些經驗融在了裡頭。在她看來,這些東西,不是這些人想不到,所以,呈上後沒有下文,林靖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這會兒,高奘卻笑著說,林靖很有才幹,有意把林靖往上提一提,正好有個管帶侍衛點了外差,他是意屬林靖的。

    往上升職,是個人大多願意,可林靖心中卻各愣一下。她才來這衙門多久?怎麼就越過了其他那些人?自己上頭並沒有人,就算是金錚沈叔,也只是關照她不被欺負,難道就憑那個條陳?

    林靖心中猶疑,又想著那日的茶樓偶見,就更覺不妥,忙推辭著,自己是個新人,很多事情還是同僚們教導,正是跟著大傢伙兒學的時候,實在是當不得這樣的管帶侍衛。

    高奘又說了兩句,林靖極力推辭。最後,高奘臉上有些冷了,“小林啊,年輕人謙虛謹慎些是好的,但也不能太謹小慎微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

    林靖恭敬地應著,這才退了出去,心中不住盤算著,若是極力推卻,日後,還能不能在這兒站住。若不能,有何去處?若實在不行,接下這樣的賞賜,又會如何?

    林靖皺著眉頭,一路出來,正碰上一人笑著說道:“林大人,正要找您呢,這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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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9開始爭寵

    林靖一轉頭,孫承梓正沖著她笑呢。再往後幾步,莊乾屋子的門開著,門裡半步,莊乾背著手站著,微微抬著下巴正沖這兒看著。許是看見林靖看過來了,莊乾就一轉身,踱著步子往屋裡深處去了。

    孫承梓幾步趕至林靖身邊,當先行了個禮說了句新年的吉祥話兒,等林靖回拜了,才笑眯眯的道:“看來我今年運氣不錯。這不,才剛莊大人讓我去傳您,這一回身,您就在眼前了,倒是讓我少跑了趟腿。”說著,還深怕林靖不太明白,又道:“林大人,快請,莊大人正等著呢。”

    林靖心中卻暗道,今兒個自己的運氣卻不大好,才讓高奘單獨拉出來見了還不說,還有另一位院卿又來召見,且不說同僚們怎麼想,就是高奘,又會怎麼想?

    只是,大人的召見,林靖怎麼能不從?心中再怎麼不願意,林靖臉上還是帶著笑,對這孫承梓點頭謝了,這才往莊乾那兒去了。

    在門口大聲通報,得了允許,林靖才踏入進去,剛進門就停主了腳步,低頭行禮,口稱拜見。

    莊乾並沒有擺什麼架子,忙免了禮,召林靖近前賜座說話。林靖沒有客套,先謝了座,然後端正的落座後,兩眼只看著莊乾,賓不說話,就這麼等著。

    莊乾原來還想著客套幾句,雲遮霧繞的兜個兩圈,可不知怎麼,看見了林靖這個樣子,再一想到這小子的種種作為,忽然就沒有了這樣的興致。

    莊乾用手指輕點著桌面。想了想,開口就道:“想來。林侍衛要升職了吧?”

    林靖心中有些驚訝,這侍衛的事情,歸高奘管,怎麼莊乾忽然有興趣了?高奘才找自己談過,這莊乾就來探問,什麼個意思?

    只是。莊乾也沒有等林靖回答的意思,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林侍衛才當差半年,就能脫穎於一干人之前,得高大人看重,果然是能幹啊。”

    林靖聽莊乾這說話與語氣,怎麼就覺得有點兒意思呢?一轉念。心中就起了個主意,微微皺了皺眉。清歎一聲,“哎,不敢當莊大人如此之話。”

    莊乾看著林靖這樣子,忽然笑了,“林侍衛怎麼這般模樣,難道,升職了,不是件好事嗎?”

    林靖臉色一端。正經道:“能得兩位院卿大人看重,實乃林靖之幸。只是,正如莊大人所說,林靖當差才半年。這時日淺段。林靖還在跟各位同僚學的時候,怕是擔不起啊。”

    莊乾仔細的看著林靖,林靖很坦然的讓他看,幾息間,這莊乾道:“依我看,既然高大人看重你,你就不該推辭。”

    要說,先前,林靖雖知道高奘那樣“抬舉”,她要是不受就難為了,可剛才出了高奘的屋子時,她還有些猶豫的。只是,被莊乾傳喚,林靖就知道,若還想在這兒待著,她就沒有退路了,只能接受這樣的抬舉。可,若不在這兒待著,她又能如何?換個地兒?換哪兒,這由得了她?再說了,在哪兒,都是人!

    林靖在踏進莊乾的屋子前,已經做下了決定。只是,聽得莊乾提起這個事情,免不了還想要試探一下。可她沒想到這莊乾會這樣直接了當的給自己一個答案,他想幹什麼呢?

    電光火石之間,林靖忽然想明白了,莊乾把自己叫過來,根本就是要讓自己答應那個升職。他也知道,他這麼一叫,林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選擇了。

    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林靖沒有問,只是臉上卻濃濃的帶了出來,看著莊乾。

    莊乾這會兒卻沒有看林靖,忽然另起了個話頭,“三品院卿,雖然只是個武備院,卻是許多人一身都爬不到的位置。林靖,你能幾年?”

    林靖被這忽東忽西的說話弄得摸不到邊,可莊乾忽然又笑著說道:“才剛跟你說笑了。哎,人人想當京官,可這京裡,擠啊!”

    莊乾說了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後,像是又換了個人,臉放了下來,也不看林靖了,道:“你下去吧。”

    林靖雖然滿腹疑問,只得遵命,躬身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莊乾等林靖退了出去,這才看了看這個還是少年的侍衛,心道,不管如何,他算是把林靖的人情給還上了,想來,過些日子,這小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日後,他總要這京裡的人幫襯的。他倒是還沒那麼重視林靖這一個小侍衛,可是,他看得出,那金錚看著這小子,眼中好似長出了鉤子!哼,高奘!

    林靖第一天就被搞得一頭霧水,心帶著一竄竄的問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遇見的人都很客氣,只是林靖還是敏感的覺出了,先頭那種熱鬧,已經淡了。

    勉強坐了一天,才剛到點兒,林靖就迫不及待的下班了,她需要找林睿療傷去。睿哥兒的療傷技能實在是三十二個點贊都不嫌多。

    林靖回府,還沒進自己的院門,就聽見裡頭的笑鬧,還有那一疊聲地“小心小心”、“哥兒可別抓”、“仔細哥兒別跌倒了”、“仔細哥兒別被撓了”……

    林靖皺了皺眉,還沒說什麼,邊上那守門的婆子馬上過來行禮,機靈的回稟道:“也不知道打哪兒竄來個貓子,後頭跟著兩隻小貓子,被院子裡人驚著了,那老貓子叼起只小貓子就逃了,留下另一隻小貓子被丫鬟看著好玩就抓了。正巧兒,就讓睿哥兒看見了,這不,非鬧著要玩呢。”

    貓?林靖眉頭一皺,忽然想起當年白姨娘那只白貓。說起來,林府再也沒有養過毛貓狗狗。而林靖也心驚著呢,這年代可沒有什麼狂犬病疫苗。

    林靖三步兩步就急忙趕進去,正好看見,一團虎皮色的小毛團被兩個丫鬟存心擋著,睿哥兒在後頭被奶娘牽著一隻手在趕著。

    眾人看見大爺回來了,忙行著禮。可這樣一行禮,那只小貓就被人放開了,睿哥兒在後頭急了,指著那團滾動著的小虎皮大喊,“抓,抓!”說著,還往前猛撲著,帶著奶娘都往前猛衝了一步。奶娘生怕拉傷了睿哥兒的胳膊,只能把他抱了起來。

    睿哥兒可不幹了,兩隻小腿猛踢著,不死心的看著那團毛團團,嘴裡叫著:“狗兒,狗兒!”

    “撲哧”林靖才剛的心急,就這麼散了,可不是嗎,她倒是忘了,凡是四隻腳的,都是狗兒。

    林靖示意丫鬟們去把那小虎皮逮過來,自己過去把睿哥兒接過來,一起跟睿哥兒看著。睿哥兒眼睛睜著溜圓,滿臉驚奇的看著那小貓揮動著一隻前爪。林靖覺著,要是睿哥兒這會兒能說話的話,准會叫道:‘啊呀總算看到活的了。’

    林靖由著睿哥兒看著,一邊試圖糾正著:“睿哥兒,這是貓兒,不是狗兒,來,跟爹爹說,貓。”

    睿哥兒轉頭看了林靖一眼,馬上又掉頭看著那小虎皮,嘴上卻叫到:“狗兒。”

    林靖一窘,話說,她剛剛怎麼覺著,那是睿哥兒在鄙視她,鄙視她連狗兒都不認識?可是,這,真是一隻貓啊。不是四條腿兒的都是狗!難道說,古有指鹿為馬,她林靖的兒子,就變成了指貓為狗了?

    林靖深深地憂傷了。

    可正在這個時候,那小虎皮“喵”的弱弱地叫了一聲。

    睿哥兒整個兒的呆住了,死死的盯著那小貓咪。誰說一周歲的孩子的眼神沒有威懾力?反正,那只小貓咪是連聲“喵喵”地叫了起來。

    睿哥兒死死的瞪著那小虎皮不轉眼,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自己林靖,“貓。”

    林靖知道,睿哥兒其實是想學那小虎皮叫呢,可他那口齒,還發不出那高端的“喵”來。只是,林靖怎麼覺著,睿哥兒也深深地憂傷了呢?

    看著憂傷的兒子,這做“爹爹”的憂傷,就這麼飛了,然後還無比歡快的哈哈哈起來。

    只是笑歸笑,該警惕的還是要警惕。林靖吩咐那抓住小貓的丫鬟把那小貓帶下去,弄點兒奶/子或者小魚兒給它吃,再收拾乾淨了,不能有什麼貓蝨子,再找個婆子去外頭問問有沒有獸醫看看,這貓有沒有病,特別是什麼恐水症瘋貓啊什麼的,若一時找不到獸醫,也一定要找個懂貓狗的人問問明白。

    睿哥兒還聽不懂這一大竄,只一句帶下去是明白的,忙拉著林靖爹爹爹爹的急叫。林靖忙哄著,說是貓兒肚子餓了,得帶下去吃飯。

    睿哥兒是聽明白了,轉頭看著那只小貓,那小貓兒還在喵喵的掙扎著。睿哥兒半歪著腦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然後用力拉著林靖的手,道:“睿睿,吃!”

    這樣的簡省話,林靖是聽明白的,那意識就是,睿哥兒的東西,給它吃,別帶下去。

    這下,林靖又有心要逗他,“睿哥兒的,給貓兒,還是給爹爹?”前兩日還跟自己宣判主權呢!

    睿哥兒一個格楞都不打,看了林靖一眼,道“睿睿,爹爹,貓,吃!”

    一個都不拉,都有得吃!

    林靖忽然覺得,自己的智商,又被兒子給鄙視了:難道有人說過,東西只能給一個人(貓)吃的?

☆、正文 340上任瑣事

    “林大人早啊”、“林大人好啊”、“林大人可用過飯了?”……

    林靖一路行過來,不住地與人寒暄著,雖然她已經習慣微笑溫和待人,一時上也有些吃不消。昨兒個,她的任命下來了,一下子就多了許多恭喜的話。現在這些,也不知道多少人是面笑心恨的,真心替她喜歡的,估計沒有滿一隻手。

    林靖早有思想準備,並不怪有些人背裡羡慕嫉妒恨,只想著怎麼站穩了腳才好。昨兒個她就讓林重張旺幾個抬了幾擔定勝糕高升餅過來散了一圈,又約了以往同組的吃了謝酒,謝謝半年來的時間大傢伙兒對她的教授,還都給了謝禮,而嚴立的那份自然是最重的。

    林靖不會喝酒,大傢伙兒是知道的,可昨兒個開席沒多久,她就主動灌了三大碗敬謝大家,那小臉馬上就紅了起來,人也搖晃了,倒讓那些存了心思要作弄灌酒的不好下手了,而另一些人看著她喝酒爽快,也對她這人更看好了些。

    林靖舌下壓著醒酒丸這才把那三碗給應付過去了,搖晃了下乘機說著要更衣,其實是去了下頭把那快速灌了下去的酒哇了出來,這是她的一個小竅門,上一世就是這樣的,女子喝酒,最怕就是神志不清了,所以一定要速戰速決,喝得快喝得多一下子鎮住人,又要乘酒精沒有被胃吸收快點兒清出來。

    反正昨兒那場酒喝得盡興,也緩和了些古怪的氣氛。而林靖則是從頭搖晃到了尾,只是昨兒個有好幾個是人事不知被人抬著架著回去,而林靖看著醉得利害,卻是自己上的馬車。

    現在。林靖一路笑著跟人點頭,才轉到了一個敞院前,站定了撫了撫衣袖袍角,也不多作勢,抬腳就進去了。才一進院門,就聽見了叫好聲,林靖一看,院子裡站著許多人,可這些人。卻不是站隊歡迎她的。

    敞院當間,正有兩個人在角力,雖然解了服飾,可還是看得出來,這兩人一個是三等的,一個是四等的。侍衛為武職,除了日間巡戒晚間宿衛。平常訓練也是分內之事,平日裡角力、比射實屬平常,只是,往日這些都該在校場,這些敞院皆為辦公之所。

    可今兒個,不光院子當間這兩個侍衛在角力,邊上,三三兩兩的,還站著些許人在圍觀著。有的還大聲叫著好,也有的還比著噓聲。

    林靖也不作聲,就這樣笑眯眯的看著,像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漸漸的,這邊上的人的笑鬧聲就有些稀稀拉拉的了,就算再假裝盯著院子中間的那兩個,也實在是難裝著看不見林靖。更何況,這中間那兩個動作已經有些個僵硬了,就這樣還能讓人叫好?

    不管什麼比鬥,總有結束的時候,更何況是角力?

    林靖就這樣笑眯眯的靜靜看著,慢慢就發現,院子裡有幾個人悄悄地直瞥著一個人,而那人,真背對著自己。

    林靖正打量的起勁,就聽到左廂房門上響動。眼角餘光一看,見裡頭走出一個人來。那人才半出了門,就大喝起來:“好了,都給我停下。今兒個是什麼日子,還由得你們在這兒鬧?還不都去規整規整,等下跟我一起恭候新管帶。”

    院子裡圍觀的人都住了聲音。看意思就想散去,但還有人一個勁兒的偷看那被對著院門的,而那兩個角力者已經收住了架勢。

    林靖看不見那背對自己的做了什麼表情,只見那幾個偷著瞥這人的,也摸摸鼻子,準備收勢。

    正在此時,那後出來的像是不經意的看了看院門,馬上驚訝的叫了聲“快快”,然後他自己就三步並著兩步的下了臺階沖著林靖而來。

    在林靖跟前幾步,那人站立定了,沖著林靖一彎腰,行了個下屬之禮,口稱:“卑職李迪見過大人。”說完,就這樣彎著腰,等著。

    林靖並沒有讓人多等,笑著說,“李大人快快請起吧。”

    那李雲道了一聲遵命,就直起了身子,往身後低喝道:“還不都快來林大人林管帶!”

    這時,有人動作快有人動作慢,紛紛過來行禮,林靖看得出有些人臉上尷尬,有些人臉上帶著不屑,有些人遲疑,等等等等。只是,林靖身份放在那兒,就算再怎麼樣也只能私下小動作,這會兒林靖笑眯眯的站著,這些人再如何也得過來行禮。哪怕是一直偷瞥人的那幾個,也遲疑著過來了。

    而最後,是那一直背對著林靖的那位,轉過身來,對林靖草草行了個禮。那人雖行禮卻並無多少恭敬之色,林靖留意到,這人姓周,叫做周成。

    不管是先來行禮的,還是後來的,不屑的,還是尷尬的,林靖都是笑眯眯的點頭。只等這一圈都來見過了,林靖才開聲問道,可有還未見過的?若有,就一併喊過來,一起見過,也省得作二回。

    聽了林靖這話,那李迪掃了一下在場的,忙讓人去喊來,這支使的,正是先頭不住頭看著周成眼色那幾個人中的一位。那人,林靖先頭已經記下了名字,叫做鄭翰。

    那鄭翰聽了李迪的話,又偷看著周成,偏周成這會兒一臉硬板並沒有反應。那鄭翰就呆立著好一會兒,又看了看林靖。

    林靖也不說話,也跟著大家一起看著鄭翰。這鄭翰吃不住了,只得沖著林靖拱拱手,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幾間房裡又出來幾個人,還有正房偏屋的幾位筆帖式也出來了,一一見過林靖。

    林靖速記著人名,看著眾人的一干表像。等都行過禮了,林靖才發表就職訓話。林靖開場話說得比較簡單,無非是資歷淺薄,僥倖受上官度外提拔,望以後同心協力等等之類的。

    不管那些人真的聽假的聽,都應承著“是”。正以為新來的管帶已經訓完話了,想著要散場跑人,卻聽林靖話鋒一轉,道,大家都是武職侍衛,這勤奮苦練也是大家的本分,他今兒個很高興,因為看見大家的刻苦勁頭了,特別是某某,某某。

    林靖點的,就是剛才角力的那兩個。林靖還笑咪咪的表揚了那個三等的,說是他能指點大家,與大家共同進步,一場角力能拖上一炷香時間給大家做演示,實在是難能可貴。又指著那個四等的,說等下讓他總結下,他從剛剛那場角力裡是否有所體悟。

    這話說出來,別人還不怎麼樣,這兩個侍衛面色就不好了。因為,那三等的,根本是比不上那四等的。林靖這話,全是好話,卻暗諷的利害。引得那些沒有參與的一個勁兒的看他們,這眼神差不多能把這臉上刮下層皮來。

    林靖還不甘休,道,這樣的教學相長,只窩在院子裡太可惜了,得去校場上,讓大夥兒都看看,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情,自己一定讓人到校場上演示,讓全武備院的都來觀摩一下。

    這事完了,林靖頓了頓,又說今兒個晚上請酒,大家好好喝一通。

    說完,林靖也不多作停留,抬腳就往正屋走去了。

    這一天,林靖並沒有幹別的什麼,只是找筆帖式過來問話,主要是為原先的工作安排,又讓筆帖式把以往的記錄拿過來看,順便又要了份花名簿,以及各人的履歷。

    其實,林靖以往已經有所知道,後來又找了孫承梓做了點兒功課,比如,那周成,是周家的,而那李迪,好似跟史侯家有些往來。

    只等這一天過去,林靖讓筆帖式又在各房跑了此腿,然後一群人都往酒樓去了。

    林靖這回倒是沒有一氣兒幾杯酒這樣的喝,她知道,跟這群人這樣不管用。再說,她現在是上官,這是見面酒,並不是謝酒。

    林靖這是事先包了場,幾大桌子排開來,人看著倒是熱鬧,可這氣氛卻沒有火熱。林靖也不指望能如何,不過是個客套禮而已。當然,她也要多看看,還有多少聰明人。

    席間,給林靖敬酒的不在少數,不過林靖都是態度極好,酒卻沒怎麼喝。可因為她是上官,倒是沒有人非議這些。而周成倒是有心想要使壞,卻拉不下臉來給林靖敬酒,只能給鄭翰等人使眼色,偏這些人的敬酒又給了李迪等擋了下來。

    李迪的頻頻示好和周成的次次挑事,都讓林靖記下了。只是在林靖心裡,李迪並沒有比周成好上多少,因為他今日從屋子出來的時間,太晚了些,而且刻意挑鄭翰的動作,也是充滿了挑撥。

    這樣的酒,吃的時間不會很長。看著正要結束的時候,樓下就傳來了些喧嘩。聽那聲音,好似有人對這個包場甚是不滿,偏要在這兒吃酒。還未等林靖說什麼,那李迪忙對人使了個眼色,就有人起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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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1宵小伎倆

    下去了兩個人,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上來了,面上帶著點兒難色,並未到李迪跟前,而是直接對林靖輕聲道:“是步軍統領衙門下的城門尉吳大人。”

    步軍統領衙門,也就是“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衙門”。這個城門尉,不大不小,正好從四品,壓著林靖一頭。

    那人還生怕林靖不知輕重,又補充道:“那位吳大人,是宮中吳貴妃的堂兄。”才說完這話,那人忽然想起什麼,看了看林靖,臉上就顯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可不是原來如此嗎?且不說宮中賢德妃賈氏和貴妃吳氏之間、賈家跟吳家之間的那些事情,就是林靖一開初補這個武備院的侍衛,還跟吳家有些摩擦,讓馮紫英揍了個人還扔牢裡吃了兩天官家飯呢。

    那人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正好讓在座兒的幾位都聽見了,桌上那幾位看看那人的臉色,又看看林靖,也都一臉恍然大悟。更有那周成,打鼻子裡哼了一聲,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一臉的不屑。

    得,林靖明白了,這又是一個聰明人,怪道下去是得了李迪的眼色,上來卻直接回稟了自己。不過,城門尉啊,四品呢,還是人吳妃的堂兄,跟賈璉等都是一個輩分的,可看看這榮寧二府,只有個賈政為官,還只有五品,真是比都不夠比的。

    比起周成的不屑以及看好戲,李迪臉上卻帶著些大大的不悅,瞪了那上來報信的人一眼,才轉頭看向林靖道:“大人,要不,卑職下去說合說合,請吳大人上來喝杯酒?”

    這話音才落。那邊樓梯口就想起了腳步聲。不一會兒,先前下去的另一個人就上來了,還時不時往身後說著話。那人身後,昂首挺胸走著一位。這一位見林靖看了過去。還微笑的對著林靖點這頭,一幅風流倜儻的樣子。可林靖看了此位,胃裡翻騰了下,好懸沒吐出來。

    這一位,不是別人,正是定城侯孫、二等男兼京營遊擊謝鯨。

    當先領路的那個林靖的手下侍衛快步過來,湊到林靖跟前。小聲介紹道:“這位是京營遊擊謝大人,才剛多虧了謝大人。”

    謝鯨不等那人說完,忙故作謙遜的笑了笑說,“說哪兒的話。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和林賢弟,可是故交好友。”

    說著,這謝鯨就對林靖拱了拱手,道:“林賢弟,才聽聞你這是高升了。今兒個趕上了。就上來先賀你一聲!”

    說著,一揮手說了聲酒,自有人奉上乾淨的酒盅,謝鯨卻不接,轉眼見了只乾淨的碗。就著道:“滿上!”

    然後這人接過來,一仰脖子,幹了,然後又是一碗,再一碗,共三次,才放了下來,笑著對林靖道:“林賢弟別嫌我淺薄,三碗敬你,祝你百尺竿頭更進一層!今兒個簡慢了,回頭再好好敬你。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

    說著,環周唱了個喏,讓大家高興多喝,又沖著林靖一抱拳,就一轉身,走了,端得瀟灑風流!

    從這人上來至離開,都沒讓林靖多說一句話,林靖看這人如此做派,聽著周遭人的叫好,感受著猜測打量的眼神,心中好笑,這算是上演英雄救美,然後做好事不求回報?只是,不管這人做再多,這人骨子裡的輕浮和努力遮掩的油滑褻/淫之氣,還是讓林靖警醒著。真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另眼相看嗎,林靖暗自撇撇嘴。

    那後來上來的侍衛就給大家說著才剛下面的事情。原來,那城門尉吳大人不管林靖的包場正鬧騰著,下去的那兩個也拿人家從四品的貴妃堂兄沒法,一個就很機靈地上來傳話了,另一個就努力的陪著那堂國舅。

    正沒法子的時候,正好,那位謝大人就打門口路過,聽見了吳大人的聲音就進來瞧了瞧。那位謝大人聽說是林靖林大人在樓上包場擺酒呢,就笑著拉著吳大人說著,吳大人啊,聽聞前些日子在尋摸一尊蓮子觀音白玉像要敬奉給宮中的貴妃娘娘,不知可得了沒有,他昨兒個正好得了一尊,不如隨他一起去看看,是否合意?

    那吳大人聽了就急了,立馬就要拉著謝大人快點兒去看看。那謝大人忙笑著讓吳大人少等片刻,他聽說林大人在樓上呢,上去說個話就下來,不用盞茶的功夫,讓吳大人千萬擔待一會兒。

    這時,吳大人哪裡還不知道這是謝大人給林大人解圍呢。這要扔臉子吧,又不想輕易開罪謝大人,況且這位謝大人還和顏悅色的對著吳大人說話,還說若那尊觀音合眼,就當是他送給吳大人的。這樣大的禮,吳大人受了,也只好給謝大人面子了。

    那個侍衛邊說還邊比劃著,然後還說著,他估摸著,那位吳大人想是明白了謝大人跟林大人的交情了,看樣子,又接了那玉觀音這樣的禮,日後也不太好意思輕易找林大人麻煩了。

    大傢伙兒有人點頭,有人羡慕,更有如周成那樣的聽著那玉觀音蓮子佛像又是咬牙又是對林靖不屑的,也有對林靖說,林大人好福氣,有這樣的好友,為了林大人能這樣捨得。

    到此,連林靖也不得不說,謝鯨當著這麼些人玩的這一手實在是漂亮了。可要讓她認了,卻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忽然自嘲的笑了笑,道:“今兒個這位謝大人如此幫忙,我可得好好謝一謝。只是啊,你們以為我,我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說著停了下,看了周圍這一圈人都聽著呢,才爆料般的說道:“謝大人跟我原先的頂頭上司,嚴立嚴大人可好著呢。”說到這兒,卻又此事盡在不言中般意猶未盡地住嘴了。

    周邊,有好幾個人都意味深長的笑了,好似再說原來如此啊。就是李迪,也露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不過這才冒了頭,馬上就又壓了下去,上來笑著對林靖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呢?……”

    林靖不等李迪說完,馬上扭曲著他的意思介面道:“對對,不說這個了,來來,大家繼續,繼續!”

    話說,謝鯨那邊下了樓,轉下來對吳大人拱了拱手道,“多謝吳大人了,請吧!”

    那姓吳的嘬了下牙,道:“您先請啊!”

    然後,這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個酒樓。離開老遠,轉身已經看不到那酒樓了,那姓吳的才作躦眉對著謝鯨道:“我說,謝大人,您今兒個這是唱的什麼戲啊?”

    今兒個,這姓吳的原是在大柵欄那兒溜達著,跟那賣豆腐的小媳婦兒調笑著,又摸了內聯升那賣靴子小二的小細腰,正樂呵著呢,趕頭上就遇見了謝鯨。兩人其實也都在步兵統領衙門下頭,原就是故交,在某些地方還有些同樂的事情。見面了,兩人自然是要聊上幾句。

    這說著說著,謝鯨就說了林靖現在正在某某酒樓請屬下呢,說著這個林靖啊如今升職了,邊說,還邊看著拿姓吳的,斜眼笑著,道:“說起來,他那個職位,好像還是從你們家搶來的吧?嗯?”

    那姓吳的聽著這樣的話,就有些不樂意了,嚷嚷著,不就是個小崽子狐假虎威嗎,總有天,給他一臉臊!

    這說著說著,這姓吳的就一拍腦袋,為什麼要總有一天?今兒個這事不就是正好嗎?在他剛剛升職,在他下屬面前,好好的下他的臉子,看他日後還怎麼混!

    說著,這人就謝了謝鯨,一拍馬,掉頭,就直沖林靖請客的酒樓去了。

    然後,就是林靖他們知道的了,姓吳的鬧騰著,眼看著那兩個侍衛收拾不了了,心中正得意呢,一眨眼,這謝鯨就打門口進來了。

    謝鯨見了這姓吳的,就猛打眼色,又是說了那樣的一通話,又是悄悄地說回頭好好謝他,這姓吳的琢磨著,也不想就此搏了那謝鯨的面子,就答應了。

    可答應管答應,這姓吳的還是要問清楚到底如何的。這會兒一問,那謝鯨一撇嘴角,“嘖,你看過那姓林的小子嗎?小模樣,俊俏著呢,只是這人,清高得很呢。”

    那姓吳的一琢磨,恍然大悟道:“這是,看上了?”

    那謝鯨就道:“玩玩罷了。我就想看著,那小子在床上,是不是也是這清高得樣子。我啊,得讓他哭著求我!然後啊,把他這清高的模樣皮,狠狠的扒了扔在人跟前!怎麼樣,比你那狠吧?”

    那姓吳的本就不是個好東西,聽聞這個哈哈一笑,“謝大人,那就看你的了!要不,也讓我……”此話並未說完,擠眉弄眼地看著謝鯨。

    那謝鯨無恥地說道:“這又是什麼難事?吳大人,你且放心等著吧。”然後,又想起來意件事道:“才剛我說的那尊蓮子觀音佛像,可不是隨口亂說的,是我一心孝敬娘娘的。”

    那姓吳的大喜,忙對著謝鯨一作揖,道:“那可是萬分感謝謝大人您了,您放心,我一定原話告訴娘娘,這是您謝大人一心孝敬給她的。”

    那謝鯨忙搖手道……

    (還有不到一刻鐘就馬年了,上大發,馬上一切心想事成!好茶在此給大家拜年:祝大家馬上快樂,馬上幸福)(好茶忙了一天,燒了年夜飯,然後,一邊聽春晚一邊埋頭打字,在碼字中辭舊迎新,小夥伴們鼓勵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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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2黑洞大口

    那謝鯨忙搖手道:“吾兄何必如此?我孝敬娘娘,那是真心的。只是,既然是教由你敬上去了,就不必特意提起了。你只要知道我這份情誼就好。”

    經這姓吳的遞進宮,說不說,怎麼說,還不由得別人?他還真能管得到人家不成?不如索性做的漂亮點罷了。如此,還能讓這姓吳的更能欠著一份情。

    果然,聽謝鯨如此說話,這姓吳的嘿嘿一笑,擠著那雙帶著浮腫的眼泡,“這多不好意思。”卻不再說更多的了。

    謝鯨假作不樂意了,“說些什麼生分話,就這麼定了。”

    那姓吳的才道,“那吳某就在此謝過謝兄的美意了。”

    兩人說笑著,這姓吳的一拍謝鯨道:“走,今兒個我做東,咱們去夜幟。”

    不提這些沒有節操的事情,林靖這兒再吃了兩杯酒,也就散了。

    林靖也就開始了他的組長生涯。其實,這些活,在林靖眼裡,並不算犯難,比起前世那些活,可真是差遠了。可那些下屬統領起來,與上一世比起來,就難多了,不說要看著差事上的事情,為人所站的立場,還有身後勢力的立場等等,這才是真正花心思的地方。當然,如林靖這般,看其起來沒有什麼出身靠山的,要站穩站住,這也不是一日之功。

    這一日早上,林靖到了衙門口,才要進去,就見一人出來對著自己拱手問好。林靖一看,笑了,“趙大人。早啊。”來人正是門房書記官趙極,也就是林靖第一日來時給她指點的那人。

    那趙極樂呵呵的跟著林靖相互見禮,一邊笑著把林靖往裡頭讓,一邊偷眼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人看過來。就悄聲地問道:“林大人,您可聽說了沒有?這上頭要變認了。”說是說問話,其實,這趙極是在給林靖透信呢。

    林靖微一揚眉,“哦?我可是孤陋寡聞,一點兒都沒聽說什麼,趙大人怎麼說?”

    林靖才到這兒半年,原也有些經營,只是如今新換了地方,一時上頭沒顧得過來。就是那那孫承梓,也不是什麼包打聽,況她現在也沒得功夫。此時這趙極主動遞消息,林靖當然是樂意聽的。

    這趙極本就是要賣好給林靖,見此。忙道:“才得的消息。聽說上頭莊大人,大概是要挪地方了。不過,還沒有准信呢。”

    “啊,這,可怎麼說的。”林靖驚訝的輕聲呼了一聲,像是在配合趙極給她的消息。趙極點了點頭,意喻正是如此呢。正要再說,恰又有旁的人過來了,兩人也就就此分開了。

    林靖一邊往自己的院子過去,一邊心中止不住地驚訝。才剛,她可不是完全裝出來的。莊乾,要走了?此時,她才想起那日莊乾跟自己說的那些京城擠啊這樣的話,當時覺著這話實在是不通,現在看來,這莊乾根本是知道自己要走,而且是離京呢。

    一路走一路想著,林靖把那日的話拿出來細品,忽然品出了點兒感覺,這莊乾的離開,只怕是他自己要的。

    為什麼要走?而且還是離京?要知道,京官兒,就比地方官要尊貴些,三品,已經是不低的官階了,要想再往上爬,若在地方上,就不那麼容易了。那莊乾為什麼還要走呢?

    忽然,林靖有種想法,這莊乾,雖然是主動求去,可其實也是被逼的,被逼得不得不主動求去。舊年裡自己經手的那件事,本就是挖了個坑要埋莊乾的。而那日得事情,看來還不是簡單的事情,讓雖然躲過了那一劫莊乾,不得不主動退避,還遠遠地避到了地方上。

    這個結論,林靖越琢磨,就越覺得對味。

    只是,這樣一想,再想到林靖破五那日見到的那一幕,就發現,這裡頭的事情就更多了。

    那日,林靖猜測,是高奘在給莊乾挖坑呢。可,若只是個高奘,這莊乾有必要離開京城,遠遠避到地方上去?還有那高奘和古山澧的那種做派,怎麼想,都不是件小事!

    事情都是這樣,越琢磨就越細,品出來的味道,就越多。這樣一點點地往深裡想,林靖的眉頭就越皺越緊,是什麼樣的事情,讓莊乾不光是要調動部門,還要離開京城?是什麼樣的事情,讓莊乾覺得,哪怕是在京裡都避不開?

    大概,每個地方,都會有權勢過大,讓人不得不遠避的人,那麼,誰在京裡能到這樣的地位?讓一位三品大員,夾著尾巴逃到地方上去了?

    這樣的人,不多!絕對不多,一般就是那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只是,如今這皇城中,金字塔頂端的人物,因為前一位帝王禪讓的原因,就不是單單的一位了。明面上,就有太上皇,和皇帝,可是,因為太上皇近年來的追懷,有隱隱的多了一位。而他們之間的爭鬥,才是最最讓人膽戰心驚的!

    若真如林靖所想,這莊乾被盯上,還真只能遠遠的避開。

    風雨欲來風滿樓啊!

    這些,雖然僅僅是林靖的猜想,可林靖覺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只是,這莊乾人走就走了,為什麼那日還要擺自己一道,讓自己沒有選擇答應升職——雖然自己本來也沒有多大的選擇,這都是為什麼呢?

    照理來說,莊乾沒有必要陷害林靖的,實際上,他還得謝謝林靖才對,那,那日,莊乾的行為,就是對林靖有利的?也就是說,莊乾認為,林靖還是乖乖聽高奘的話,受高奘的抬舉才對?

    這樣想著,林靖只覺得,背上汗津津的,就這樣不算太長的路,林靖生生走出了一身白毛汗來。

    這馬上要來的、頂替莊乾的那人,就算也是內務府,跟高奘上有著身份上的對立。可其實,這人跟高奘沒准是一夥兒的。

    得出這樣的結論並不難。其一,莊乾是被擠走的,那麼新來的,就算不是跟高莊一夥的。也絕對是不會妨礙到高奘的。其二,若莊乾走後,來的那人根本是跟莊乾一樣的人,那麼莊乾也沒有必要對林靖做這樣的事情,一切讓林靜自己考慮才是。只有那後來的可能是與高奘是一夥的,那莊乾才會如此動作,如此讓林靖不得不聽順高奘的,他是生怕林靖過傲而被高奘打上定要出去的標籤。

    林靖這一路想一路到了自己屋前,耳邊聽著人問好,根本無心顧及只是下意識地點頭。直到進屋坐下來。林靖定了定神,才緩緩地吐了口氣。不管如何,自己不能先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要更多些小心謹慎。

    這一日下衙。林靖走出武備院。回身看了看,寬闊的衙門大門,挺威武的,只是這會兒是關著的,當然,也沒多少時候是開著的,這若是打開,像不像一張黑洞洞的大口?

    林靖出神了一會兒,忽然好笑起來,什麼時候。自己就這麼文藝起來?

    林靖想著多聽聽人聲,以拋開那些文藝的想像,這一路就緩緩歸去,特意感受著那熱鬧的街市。

    林靖今兒個特意放慢了步伐,一路走一路看著,忽然一團團白白的東西躍入了林靖的視線。那是……大大小小的,白色紙紮的兔子燈,為了加強那毛茸茸的視感,那些工匠還特意用那些白白的碎紙短條粘在兔身上,讓這看起來像是那兔毛,兩隻耳朵倒不是直直的豎著的,而是向後面兔身上倒著,兩隻兔眼睛是用紅紙,上頭還用黑墨點了睛,雖然說不上精緻,卻一下子抓住了林靖的眼神。

    她上一世小時候元宵節玩的燈籠,都是塑膠電動的,等後來復古兔子紙燈出來,她已經長大了,而來了這兒,更是沒有玩過,一開始是沒人想到她,而後來…...其實也是想不到她。

    林靖忽然下馬,過去拿了只,睿哥兒,不該錯過這些。

    林靖就這麼著手上拿著兔子燈,並不理身邊人伸過來接的手,踢踢踏踏穿行在這街市中。遠處,又是一個賣兔子燈的,嗯,他們家紮的,沒有自己手上這只那麼圓圓胖胖。哎?又來一家,嗯,沒有自己的那麼白。再一家,那碎紙稀稀拉拉的,不及自己的那麼看著可愛。還有,眼睛不夠紅,墨點不夠黑圓……

    不知不覺中,林靖已經穿過了那片街市,心中,慢慢滿上暖意。

    回到府裡,到了院門口,林靖靜站了一會兒。不出意料,聽到了裡頭的動靜。自從來了那只虎皮,只要天氣合適,這個時候,睿哥兒總在院子裡遛貓,好吧,其實是貓遛他,順便等著爹爹回來。

    聽著兒子的笑聲,林靖也揚起了笑臉,踏進院子就看見她的寶貝兒正跌跌撞撞的邊笑邊追著虎皮,而那虎皮被丫環們擋著,也跑不快。奶娘們眼尖,忙拉著睿哥兒沖著門口說了什麼。只見睿哥兒不管哪小虎皮勒,轉頭看向林靖處,然後大大的笑了開來,嘴上叫著爹爹顛顛倒倒的撲了過來。

    林靖忙迎上去,一邊答應著,一邊蹲下接住了兒子,先是顛了顛,聽著兒子又是脆聲連叫了幾聲爹爹,才舉起手上的兔子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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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3水火之間

    林靖接住兒子好了半天,才舉起一邊的兔子燈,逗著睿哥兒,“兒子,看看,這是什麼?”

    睿哥兒其實剛剛就看見了這白白胖胖的東西了,只是這個還是比不上爹爹對他的吸引力。這會兒爹爹被他擒到手,他被摟著,心思就放在爹爹舉在手上的玩意兒上頭了。

    睿哥兒大腦袋歪著,像是為了要看的更清楚些,有些向前勾著,活脫脫一個問號的模樣,那臉上,翹翹的小鼻子,紅嘟嘟的小嘴兒,越發趁得那烏溜溜的圓眼睛更大些了。此時,這圓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小嘴嘟囔著,“狗兒”……

    林靖嘴角抽了抽,回想著這兔子燈跟那套小木偶中被冠名為“狗兒”的兔子生肖木偶相似度,即來不及佩服兒子的歸類能力,也來不及讚歎睿哥兒對狗兒的執著,就又看見睿哥兒頓了頓,轉頭找了那剛才被他狠追的小虎皮,這才又轉過來,瞪著那兔子燈,臉上,是明明白白的糾結,或許還有遲疑,“貓?”

    “哈哈哈”,無良爹爹一點兒也沒有為睿哥兒的認知危機感到擔心,摟緊兒子,也不管兒子正等著要一個答案,一口,狠狠地香在了兒子胖嘟嘟的嫩臉上,然後抱著兒子站起來,顛了顛道:“兒子,走,跟爹爹去點兔子燈!”

    “燈”,睿哥兒重複著爹爹的話,又看了眼被丫鬟抱在懷裡的虎皮小貓,再回頭看了看爹爹手中的兔子燈,或許還想著那“狗兒”,那滿臉的糊塗,啊呀呀。真是讓人不忍直視。可偏偏,林靖就是直視了,還又呵呵的笑個不停。

    到底還是個小寶寶,等林靖讓人拿來蠟燭,親自點亮了兔子燈時,睿哥兒已經被這新奇的玩具吸引過了全副的心神,哪裡還管什麼貓兒狗兒兔子還是燈。

    林靖抱著睿哥兒玩了一會兒。就放下兒子由著他的好奇,自己轉身吩咐道,讓人去尋兩隻漂亮健康的小奶狗來,府裡家下人家沒有,那就到外頭尋,多給些銀子也無礙,什麼品種都不拘,關鍵是一定要健康的,還要讓獸醫或懂貓狗的看過方可拿來。給睿哥兒養著玩兒。同樣的,再尋兩隻兔子。等春暖了還要有小雞小鴨小鵝。

    睿哥兒困惑的樣子雖然好玩,但是兒子的認知教學問題,還是要仔細對待的。

    不光如此,林靖還吩咐著,每日睿哥兒放風的地盤。將近一步擴大。平日那幾個輪空不隨自己去衙門的小廝,就要帶著睿哥兒在府裡各處轉轉,看看馬兒騾子。看看各處的花花草草,甚至廚房大灶等都要去認認。她可不想把兒子養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少爺。還計畫著,等兒子再大上兩三歲,還要讓兒子在郊外田莊上住住,認識一下田地稼穡。

    只是,她還想著,有些事情,還是要金錚教導才好。兒子的成長中,父親的陽剛之氣,是格外重要的。雖然。林靖如今也讓睿哥兒稱自己為爹爹,可,有些東西。畢竟不知是口頭上一句“爹爹”,就能過去的。

    想到這個,林靖不由又想起了金錚。如今,這人在哪裡了,是不是已經衝鋒殺敵立下了諾大的功勞?有沒有餓著渴著,甚至……有沒有傷著見血?自己接二連三讓人捎過去的東西,可曾派上用場?

    林靖巴望著自己能思慮周詳,那些東西能解救金錚於危難。可她更巴望著,她的那些個東西一直沒有用場,因為金錚一直好好兒的,連根汗毛頭髮絲都沒見少。

    連日來,一直壓抑著的思念擔心,一直故意自我催眠忘記的牽掛,這一刻,竟然就這樣被拉開了個口子,然後蜂擁而入,鋪天蓋地般的,把林靖圍了個密不透風,直壓著林靖連透口氣,都是墜得心肝子疼。他,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只在離開時初,才有捎回來過信,時至如今,就再無音訊?到底是戰事艱難,還是忙得不得閒,抑或是軍紀如此?至於其他的可能性,已經讓林靖顧不得再想下去。

    “啊!”、“睿哥兒小心!”、“大爺小心!”

    突然爆起的呼喝聲,把林靖從那無邊無際的烏雲中拉了出來。還沒等她搞明白原委,就覺得自己被人使勁拽了開來,而後,一陣熱烘烘的氣息就在身邊騰起。馬上的,又有七手八腳在撲扇拍打著。

    林靖等站穩了定睛一看,那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燈,早已歪倒在了地上,不過,這會兒已經看不出它白胖的樣子,什麼碎碎密密碎紙條粘做成兔毛,長長的向後倒的兔耳朵,紅紅的兔子眼睛,都沒有了,只有那歪斜的篾條框架,也是這兒癟了一塊,那兒斷了幾根,上頭,惟有的,還就是零星掛著幾塊黑乎乎的破紙灰。

    原來,才剛是睿哥兒玩得高興,晃倒了裡頭燃著的蠟燭頭,點燃了那外頭糊著的紙。這兔子燈,無非是篾條框子上糊了層白紙,一下子,就變成了個火團團了。

    林靖轉頭看著懷裡的睿哥兒,只見小孩兒也是吃了驚嚇,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裡頭有些個水氣,只是這孩子不知是天生要強還是被嚇得連哭都忘記了,那水氣只是在眼眶中包著打著轉,卻並不曾滴落下來,小嘴倒是要哭不哭得撇著。

    林靖看著兒子,心裡就一疼,到底還小呢,才這麼點點大的東西,自己怎麼就教他玩起這個來了?還好邊上人看得緊,不然一個燙著什麼的,自己可真是有得哭了。

    只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還讓兒子吃了驚嚇,倒不如教教兒子。

    林靖使勁兒地親了親兒子的臉,一邊輕聲細語地拍著哄著,說著不怕,只覺得懷中兒子繃緊得小身子軟了下來,掉頭摟住自己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林靖緊抱著兒子,由著小孩兒可著勁兒的哭,細細想想,睿哥兒還真不是個愛哭的孩子,這一年到頭的,也沒聽他這樣大哭過多少回,所以,今兒個真是嚇壞了吧?

    直等睿哥兒好好哭了一通,開始轉成抽抽噎噎,林靖才開始哄著兒子不哭,一邊讓人把睿哥兒用的細軟布巾絞了熱水遞過來,親自給兒子擦了擦臉蛋子,小胖手,一邊說著兒子不怕,一邊又讓人點了個火盆抬到跟前,抱著兒子,親自拿過一疊子廢紙扔到火盆裡,看著那竄起的火舌瞬間就舔過那疊紙,騰起高高的焰頭,那疊紙也在火中扭曲著變成了灰黑。

    睿哥兒早在火舌竄起時就往後縮在了林靖懷裡,林靖一邊拍著兒子,一邊說著,火,不怕,但是不能碰,會疼,會嗚哇,說著,還把著兒子的手往那火盆處夠了夠,讓睿哥兒感受到了熱氣,才收回來,分外嚴肅的對著兒子說,火,不碰,疼。

    直等教了兩遍,睿哥兒才被林靖把著手,看著是往那火盆湊去,就往後縮。林靖感受到兒子的抗拒,就由著他,轉頭看著兒子,火,不碰,疼。

    林靖又讓人把那只黑呼呼的燈籠殼子扔進火盆,看著一下子又竄高的火舌,睿哥兒更是縮了縮,嘴裡嘟囔著,火,疼,貓,狗兒,疼,睿睿,不要疼,火,走開!

    林靖忙讓人把水澆到了火盆裡,嗤的一聲,轉眼,火就滅了,騰上團團白氣。

    林靖抱著睿哥兒遠遠的看著。不知道兒子到底明白了多少,林靖現在只要兒子知道,火,不碰,疼。但也要在兒子心中留下一點印象,讓他受到驚嚇的東西,也能這樣一下子,就沒有了。雖然知道兒子還小,並不真能懂得多少,但,不能在孩子心目中留下被驚嚇的陰影。

    看著兒子眼中不再是驚嚇,而是滿滿的好奇,林靖噓了口氣,轉身抱著兒子走開了。只是,心中卻盤算著,剛剛只是消除兒子心中的驚嚇,只能就此一回,等下還得關照碧草他們,就算有人看著,萬分仔細著,也不能再給小孩子玩剛才的那些把戲,有些東西,還是得敬畏著才好。

    這一邊抱著兒子東拉西扯的說著話,一邊指點著兒子看著這棵樹那顆草,林靖就抱著兒子往黛玉那處瀟湘館走去了。

    才回來的時候,聽門房處回稟,說是今兒個榮國府那裡又來人了,還是榮國府的璉二奶奶帶著大姐兒大哥兒親自過來的。林靖當場心中就有些犯疑,只是因為一心想著把那兔子燈拿去給睿哥兒玩,就先把那一頭放下來了。

    現在,兔子燈已經化成了黑灰,林靖也有心思過來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情了。

    才到了瀟湘館門口,就有丫鬟嬤嬤口稱拜見大爺問睿哥兒好之類的迎了過來,進了門順著青石小道才轉過去,黛玉已經帶著丫鬟親自過來迎了。

    (昨日年初二,出嫁女子回娘家,好茶家是一大家子跟著母上回母上娘家,哈哈!好大一家子人啊,一個大大的包間開了兩大桌酒席,還都是滿滿騰騰的,四世同堂啊,外公今年高夀九十五啦~)
  
☆、正文 344鳳姐上門

    等黛玉稱過了哥哥好後,林靖笑著搖了搖頭,說了幾回,手足之間無需這樣,黛玉總是不聽,說是一家子骨肉該有親近,只是應有的規矩也不能不要。

    如今黛玉看重規矩,不知道是不是那府裡某些事情的後遺症。林靖提了幾回,又聽了妹妹駁了幾回,也就由得她了,只要她舒心就好。眼看著妹妹的婚事已經在議程中了,林靖心中又是要趕在一出孝就定下來,這做姑娘家的鬆快日子,也就這麼些了。

    等進了屋,林靖在尊位上坐下,黛玉親自奉了茶,林靖沒說什麼,只是引著睿哥兒指著黛玉叫姑姑好。

    睿哥兒也很給面子的說了,說好,還展露著大大的笑臉,哪裡還有剛才被驚嚇到了的一點點影子?林靖雖覺得自己行為有點兒小題大作,只是為著孩子,並不覺得自己是過了。

    黛玉見著睿哥兒討喜的樣子,忍不住就要來逗,偏要從林靖懷裡把哥兒給哄過來。只是不管黛玉是說好話,還是拿出小香包、金的玉的小把件之類的,睿哥兒只是笑嘻嘻的,給他東西他就拿著,只是若要抱抱,他就屁股一扭往爹爹懷裡一縮,也不搖頭也不答應,就這樣嘻嘻笑著。那態度,明明就是不答應,偏還用笑容勾搭著人,讓人欲罷不能。

    黛玉看著就更樂了,偏還要裝著生氣了,咬著牙拿手指點著睿哥兒的大腦門子,“你這小東西,才這麼點點大,怎麼就生得這樣?你爹爹不在家的時候,就知道磨著姑姑我跟你姨娘。可等你爹爹在了。就把別人都撂開了。偏還要用這樣子逗人,讓人只覺得疼你不夠!罷罷,我今兒個再不被你騙了。就現在,趁早,好好兒的給姑姑我抱會兒。要不然,姑姑我就把你這小肉手手當成揚州獅子頭給啃了!”

    說著,黛玉還托著睿哥兒那小手比劃了下如何啃咬。

    睿哥兒從林靖懷裡歪出腦袋。也不知道是聽沒聽懂——林靖估計肯定是沒有聽懂,沖著黛玉笑得更歡了。就在黛玉等以為這下可以把睿哥兒抱過來了,正拍了拍手沖著睿哥兒伸過去後,就看見睿哥兒看了看黛玉的手,又抬手看了看手中那件牧笛放歸把件,就這麼一抬手,把手往黛玉手上塞過去,還配合的啊啊的叫了幾聲,意思是要把手中的東西給黛玉。只是。這兒合著剛剛黛玉的話,就像是說,得,你的東西我不要了,趕緊的,收回東西咱們兩清了。

    黛玉呆了呆。忽然放聲笑開了,這個小侄子,實在是太好玩了。怎麼能這麼好玩呢。

    可睿哥兒不覺得到此就好了,見黛玉笑了,睿哥兒也笑得更開心了,不過這小胳膊也收了回來,把那件小東西往林靖手裡一塞,然後再沖著黛玉一張手,把一隻白嫩能的小巴掌攤在她眼前,嘴裡還說著,“麼(沒)!”這,難道是在表示。黛玉既然笑過了,那東西,也不算是他騙來的了。嗯,有勞有得嘛。

    這下,連紫鵑都不顧尊卑笑著打趣了,“哥兒自小就知道孝順啊,連得了什麼,也知道要給大爺收著呢。”

    林靖也笑著又在睿哥兒臉上香了一下。雪雁一邊見著,就感慨道:“大爺也疼著哥兒呢。也沒見哪家老子能這樣疼兒子的,不說別家,就那榮國府裡,那二老爺見了兒子,恨不得就是要打死的樣子,寶二爺只要一聽了二老爺傳,唬得連魂兒都沒有了。”

    雪雁才說到榮國府,紫鵑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只是又不能在大爺姑娘面前呵斥,連著給雪雁使眼色,可這丫鬟真是一通腸子到底,還是直別別的把話都說出來了。

    紫鵑忙又去看了看姑娘,只見黛玉臉上還是笑嘻嘻的,像是根本沒聽見這個話茬,再偷眼看了大爺,大爺也只是笑著逗著哥兒呢,不由悄悄松了口氣。

    林靖倒是真沒那麼敏感,只是把紫鵑的樣子以及黛玉細微的神色變動收在眼裡。為了不讓黛玉覺著尷尬,林靖還笑著打趣雪雁的話說得太滿,:“你又見過幾家老子兒子了?說得像個真的似的。”

    偏雪雁一點兒也沒覺得什麼不妥,聽林靖如此說,不由想了想,又笑著痛快地認錯,“可是呢,還真是奴婢見識淺薄了,見著那榮國府裡,不管是大老爺還是二老爺,對兒子都是那個樣子,動不動喊打喊殺的,而做兒子的,不管是璉二爺還是寶二爺環三爺,見了老子都是避貓鼠似的,就以為那才是老子對兒子的樣子呢。還請大爺恕罪。”

    林靖笑這擺了擺手,並不在乎這雪雁說的是什麼,只是心裡卻有幾分思量。這丫鬟是個忠心的,又是從小伴著黛玉去了榮國府,說來,也是感情深厚,只是這個性子太過憨實,日後黛玉若帶著她出嫁,會不會有什麼不妥?這些事情,還是要讓林來平家的,儘早跟黛玉說說透。而黛玉,也好早點兒拿定主意。

    那雪雁說了回老子兒子,不由又想到了今兒個璉二奶奶帶著過來的榮國府的大哥兒,不由捂嘴笑道:“只如今,璉二爺也有了兒子了,不知道他對大哥兒,會不會跟大老爺對他是一樣的那樣子。”

    紫鵑已經是忍了好一會兒,這會兒實在是忍不得了,“這小蹄子,今兒個怎麼恁的話多起來?快去調點兒葛根甜羹過來,昨兒你弄的,睿哥兒賞臉吃了小半碗呢。”

    這雪雁忙給大爺姑娘福了福,笑嘻嘻的下去了。

    黛玉掃了一眼,面上作著渾不在意,對著林靖道:“才要跟哥哥說呢。今兒個璉二奶奶帶著大姐兒大哥兒過來,說是正月十八,她大哥兒生辰。小孩子家家的,不敢勞動在外頭的爺們,就請我過去坐坐,也不當個什麼事情,只當是自家姐妹姑嫂之間走動玩樂。”

    今兒個王熙鳳帶著女兒兒子,一齊登林府的大門,就是奉了老太太的話,為了請林家兄妹去做客的。

    老太太想著成就寶黛二人的親事,自然不想讓黛玉跟自己和寶玉生分了。只是,如今黛玉輕易不上門,這讓老太太心中不太舒服。這到底是林靖那小崽子逼著的,還是黛玉跟自己離了心?她一心疼著這兩塊玉兒,只希望這兩孩子和和美美的,然後一起孝順自己。現在這樣子,可不是她所願意看到的。

    因而,老太太想著,有些事情,還是得跟黛玉好好說說,讓她知道自己的一派苦心才好。

    只是,老太太讓人給黛玉捎話,讓她兄妹倆過府過元宵節,可黛玉給婉拒了。老太太真的給氣著了。只是生了回氣,還不能讓那老二媳婦知道,回頭,又自我開解了一回,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啊。自己不能跟小孩子計較,那是小孩子不懂這裡頭的道道,還得把黛玉找來好好說說。

    這麼想著,忽然就想到了賈璉那頭。

    璉兒的兒子,她的重孫兒,馬上就要到生辰日了。要說,她雖然早就有了重孫兒了,可怎麼說,這孩子還是特別的,他是長房長孫的嫡長子,自然是比遺腹子的蘭哥兒貴重,這是其一。另外,這孩子當初的洗三,黛玉雖在京中,卻是守著孝未曾過來,而後的抓周,黛玉還在守孝,更是人在江南。再一再二不再三,如今這孩子做生辰,別說黛玉了,就是那小雜種也不好推諉。

    所以,借著這名頭,老太太就要再讓人去一次林家。這回,她還派出了能說會道的王熙鳳。讓人親娘上門去請,黛玉怕是不好再說什麼了吧?她知道,比起老二媳婦來,這王熙鳳可看得更清些。

    老太太果然沒看錯王熙鳳。

    要說以前,王熙鳳沒准還不會參合在這裡頭,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可現在王熙鳳不敢了。

    以前,賈璉雖然好色,雖然貪錢,但沒有大錯,不光沒有大錯,還有功勞苦勞,這府力上上下下外頭的那些庶務,出了頭的雜事,哪件不是她相公賈璉料理的?

    賈璉無錯有功勞,日後這爵位,怎麼說也奪不了他的。

    在以前,王熙鳳可以不管寶玉娶的是誰,門高門低都無所謂,反正都是二房二孫媳婦,早晚得出去另過。

    可現在,不一樣了。賈璉好色,終於犯下大錯,在國孝中仗勢欺人、強奪人妻、停妻再娶,讓人給告到官裡去了。雖然有她娘家舅舅打點,總算沒出什麼大事,可,這個污點算是洗不掉了。

    若日後,在襲爵的時候,有人拿這個做幌子奪了賈璉的名分,還真是沒說的。就算寶玉跟賈璉一樣名譽有毀,可人家有個當娘娘的姐姐!而王家,對於她是娘家,對於二太太同樣是娘家!

    所以,現在,她只能小心謹慎,不敢再有所失。就算相公那樣了,她還有兒子呢,她得為了兒子打算。

    (紅樓強拆辦新年花絮:感謝yayasabrina、chieh一ching童鞋給本辦公室的粉紅票,謝謝sandylinll22童鞋的新年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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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5燙手山芋

    王熙鳳得了老太太的話,讓她親自上林家去請黛玉過來。她這一思量,就索性把大姐兒和大哥兒也帶著上了林府。她是嫂子,是能寬厚對待小姑子,對待弟媳婦,卻不能耍賴磨人,可兩個孩子可以央求著,讓黛玉不好意思。

    鳳姐兒知道,老太太一心想要黛玉嫁過來。以前她還站在黛玉那兒為黛玉不值。可現在,她可是巴不得黛玉嫁過來。雖然,人人都說,黛玉聰慧無比又深得老太太的心,林靖又能幹能給黛玉撐腰,有了這樣的弟媳婦,她的日子會不好過。可她卻心裡明白,黛玉嫁過來,她才能真正放心呢。

    林靖和黛玉,這兄妹倆,是有風骨的人,不是那種皮厚心黑手辣的,做不出為了寶玉謀奪這府裡的家產爵位的事情。就算二太太有這個心思,黛玉也會勸著寶玉的。而寶玉,對著黛玉,怕是個腿腳軟賣不動步的,想來,是會對這個媳婦言聽計從的。這樣,說不得日後還有保障。

    與之相比,那些還不知道在哪兒的姑娘家,不管門高門低,不自己挑唆寶玉就不錯了,還能指望那人勸著寶玉不聽二太太的?

    鳳姐兒帶著哥兒姐兒要出門,這車馬早就在隔日都吩咐好了的,可真等到了出去的那一刻,前去打理的婆子面上憤怒拽著個抖抖索索的車馬上頭的人過來了。

    平兒原是在屋外頭幫著鳳姐兒再次查看著大姐兒大哥兒出門要帶著的東西,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有些什麼事情,忙攔著喝問什麼事情。

    那婆子一推搡那車馬的人,然後就叫上屈了,“平姑娘。昨兒個我就讓人把二奶奶出門要用的大車備好了,還特地校準了車轍,緊了軲轆,連那青油氈布遮棚都一一看過,更別說那車裡頭了。昨兒臨晚,我還又親自再看過一遍。想著咱們奶奶是替老太太跑腿兒呢,又帶著姐兒哥兒,姐兒哥兒還小著呢。這車一定要好好的,要穩,不能透風。更不能有味兒。可才剛。我再過去吩咐套車。卻發現,咱們那車,不見了。”

    說著。使勁兒踢了那跪著的人一腳,那婆子繼續喝道:“說,咱們那車呢?你們現在可真吃了豹子膽了,敢跟咱們奶奶面前玩哩個兒嚨!”

    那車馬上的人哭喪著臉,辯解道:“冤枉啊,平姑娘,就是再借奴才十七八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跟二奶奶玩花頭。實是沒法子,那車,才剛讓二太太使人挑走了。說是二太太急著出門,耽誤不得。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上頭糊弄啊。”

    聽著這樣的事情,平兒眼眉一跳,忙就截道:“這是再騙鬼呢?咱們府上那些個車,每日都被著好好等著備用,若不是你們使渾搗鬼,怎麼二太太那兒就偏挑這一輛?偏現在還說這樣的話,真是膽子肥了!快些再收拾出輛車子出來,等下回來自己去林管家那兒領罰去!”

    說著,又沖著那婆子喝道:“又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有什麼好犯難的?還當著件正經事來回,還不快跟著去看著?奶奶這兒還等著呢。”

    說著,等這兩人磕頭都去了,才回身進屋,卻見王熙鳳正靠在炕邊,閉著眼運氣呢,忙上前去勸道,“奶奶,不過是輛車子罷了,可別嚇著哥兒姐兒了。”

    那王熙鳳聞言,忽然冷笑道:“我這為了她兒子,她卻……”,然後卻有一挑眉,道:“也是,不過是輛車子。我今兒個偏要把林姑娘給請來。讓我那好姑姑和未來的兒媳婦親熱親熱。”

    二太太越是看不得林姑娘,就偏要讓林姑娘好好愛愛她的眼!王熙鳳摟過兒子,又把女兒往身邊拉了拉,“來,乖孩子,等下見了林姑姑,要好好跟人家說,一定要讓林姑姑疼你們,讓林姑姑來吃大哥兒的生辰壽麵。都聽明白了嗎?”

    大哥兒半懂不懂,只知道傻樂,大姐而卻懂事的連連點頭,看得王熙鳳心中一酸。自己的孩子,哪裡不想著他們金尊玉貴的,偏如今小小年紀,就要去求人!二太太,王夫人,可真是個好姑姑啊。

    而此時,王夫人也是一肚子的凹門氣!這會兒,她正在薛家,懷中抱著個孩子,跟薛王氏倒著苦水呢。

    榮國府老太太的心事,如今連二太太王夫人都不得不認了。因而,對於寶釵幾次三番避諱不過府的事情,非但一句非議都沒有,還只覺得自己家外甥女就是貼心,不等自己開口,就懂事地避開了。

    這越想,就越替自家外甥女委屈,只把那老太太在心裡恨的真真兒的。

    也因這樣,就三天兩頭的就跑去薛家,含笑抱著孫子,連對著襲人也和顏悅色起來,細細思量著怎麼扶持著襲人日後跟黛玉打擂臺,又琢磨著怎麼把這白白胖胖的孫子記在黛玉名下,好給這寶貝兒正了名。

    要說,王夫人以前還有幾分腦子,就是打打鬧鬧背後陰人,還知道臉上光鮮,還知道面上要萬事站在理上。只是,從那偷開黛玉嫁妝匣子伊始,發現自己背了黑鍋卻沒處說理,再然後還讓那小雜種給黑了,然後又被禁足,省親別院被燒,等等等等,這些事情一一下來,已經讓這位太太心性越來越彆扭了。到現在,這麼大歲數的人,連孫子都抱了兩個了,還要被婆婆劈頭蓋臉的罵,連寶貝兒子的婚事都做不得主,已經讓這位大家閨秀出身的太太的心性古怪得可怕,只想著怎麼狠狠地報復,連一點兒講究都不想留了。

    王夫人的這番琢磨,並沒有避著她妹子薛王氏,反倒當著妹妹細細說來,只是這言語中的陰狠勁兒,聽得薛姨太太止不住地後怕,虧得,虧得沒真的讓寶釵嫁給了寶玉。要不然,有這樣一位婆婆,就算是自己的親姐姐,她也不敢保證寶釵能不受委屈。更何況,現在那塊寶玉,大概真快成了顆石頭了。

    風流沒什麼,年輕時候這色字上頭有些荒唐,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正經事情上不糊塗就好。當然,這些話也是上不得檯面的大家心照不宣,大家口中稱頌的還是正人君子。可這位寶玉,偏風流到了正經事情上頭,竟然偷了忠順親王的愛寵藏了起來,事情鬧得這樣的大,連朝堂上都鬥了起來。忠順王爺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偏那愛寵就此不見了,如今是不好拿寶玉如何,可誰知道等時日過去後,那王爺會怎麼折騰?

    因想到這個,連一向不知道事情輕重的薛姨太太都擔心上了,自己家裡藏著襲人還有那小孩兒,原本是想要拿捏自家姐姐的,可現在,是不是快點兒給送回去,情願不要拿捏什麼把柄,只要遠開些才好。

    薛王氏腦子雖然不太聰明,可也沒有笨到直接就當面把人送回去的份上。只是,這個事情,要怎麼辦才好呢?

    薛王氏是個沒主意的,一時上就要去同姑娘寶釵去商量,可回頭一想,自己家這姑娘已經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幾次三番折磨,又耽誤了年歲,寶釵心中苦著呢,自己還要拿這些事情去煩她?

    只是,不能跟寶釵商量,又能去找哪個?忽然,心中一想,不如去找鳳姐兒吧?怎麼說,都是自己侄女,況鳳姐兒也是跟自己不錯,跟女兒也交厚呢。

    這樣想著,薛王氏就打定主語,過些日子,鳳姐兒的大哥兒生辰,自己好好送份厚禮。等她忙過那日,自己就去跟她商量。如此,薛王氏心中也定了,看著王夫人抱著的孩子也不礙眼了。

    卻說,林府,黛玉確實沒經住小孩兒的廝磨,松了些口,卻不想被鳳姐兒抓住話頭,自說自話把這事情給定了下來,還說那日若是不來,她就派人過來接。黛玉又沒有跟鳳姐兒不開心過,遂想著,那日她只在人多的地方待著,再怎麼著,總不能當著眾人鬧出什麼來吧?

    只是,黛玉雖然答應下來。可那會兒跟哥哥說這個事情的時候,還是止不住有些忐忑。

    林靖看這黛玉不安的樣子,也不能多說什麼了,笑道,“既然答應了,那就去吧。不過是坐坐而已。”只是,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多囑咐一句道:“那日,你就跟著二姑娘四姑娘做一處就好。”

    黛玉忙應了,臉上有些發紅。

    林靖有心轉移話題,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問道:“上回跟你說了,二月十二花朝,師母會帶著你去海什踏青賞紅,祭拜花神。雖說還未出國孝,可稍事打扮也沒什麼,那一日,還是你的生辰。你這邊,可還有什麼缺的?趁現在日子還早,我使人儘快去辦了來。”

    林靖這話一說,黛玉才剛只是有些發紅的臉,一下子就都紅了。雖然以前哥哥說過親事什麼的話,自己也厚著臉說了心意,可事到臨頭,還是慌亂害羞的。

    只是這個害羞,卻更讓顏容出色,與才剛那些忐忑是不能比的,也讓林靖松了口氣。

   (繼續再碼一章!已經有人開始放鞭炮了!)

☆、正文 346花朝之約

    正月十八,才過了元宵節沒兩日,過年的喜氣還在興頭上呢。所以,賈璉的兒子,還是揀了個好時日落草。

    到底是榮國府大房的嫡長孫,大哥兒落地後的洗三滿月百日抓周,都是熱熱鬧鬧的,就是今年多少有些顧忌,並沒有多請外頭的人,也沒有怎麼張燈結綵的,只是就算這樣,也是蘭哥兒所比不上的。

    王夫人閉眼數著手上的串珠,面上一片平靜,心中卻是截然相反的:不過是個小孩兒,還未必長得大呢,至於如此嗎?要說這府裡的第四代男孫,蘭哥兒才是頭一個,怎麼不見如此給蘭哥兒過生辰?

    王夫人心中忿忿,她自己個兒對蘭哥兒的忽視疏遠,這會兒全想不起來了,只想著憑什麼,這一個小孩兒,就能越過蘭哥兒如許?

    心中生著悶氣,還是聽見屋裡細小的聲音,王夫人猛瞪眼看過去,就見金釧兒一臉驚嚇的站在那兒,小聲稟道:“太太,時辰差不離了。您讓叫醒的。”

    王夫人點點頭,壓下了心中的怒火,面上還是那麼一片平靜,起身讓金釧兒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出了屋子坐上小車,帶了幾個丫環婆子,就往老太太那兒去了。

    才一進老太太那兒,就聽見滿是歡聲笑語,屋子裡人不少,邢婦人王熙鳳就不說了,就是幾位姑娘,親戚家的姑娘,都在。王夫人掃過一眼,發現竟然連李紈也在呢。就讓她牙癢癢,這人,怎麼能這樣沒有氣性!蘭哥兒何曾這樣熱鬧過,她這個做娘的。竟然還在這兒捧臭腳!

    只是再怎麼著,王夫人還是面上和藹著先過來給老太太請了安,又向邢婦人王熙鳳道了喜。邢婦人今日可是端坐著只點了點頭,而鳳姐兒卻站起身來謝過。

    這邊才見過,就聽見外頭有人回稟:“林姑娘來了!”

    “快快有請!”老太太忙一迭聲地說道,甚至,配合著還伸長了脖子。

    老太太這副樣子,黛玉來了二話沒說,就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一回,正要磕頭。卻讓鴛鴦給架了起來。然後心肝肉兒的叫著。其他的。統統排在後頭。

    黛玉雖說是來看這表侄子過生日的,可也哭了一回。

    然後,又是忙忙亂亂各方道好。最後,黛玉是被老太太拉著坐在他老人家的身邊榻子上。

    黛玉這邊來了有些個晚,王夫人本想刺她一兩句的,可老太太這樣的做派,倒是讓這話來不及說。而後,又是見禮又是被拉著坐到老太太身邊了。此時再說已經不像了,只能揉把揉吧,又咽了下去。

    正熱鬧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頭通報,薛姨太太到了。接著又是一通迎客忙亂。

    好容易都坐下了,老太太就問道,怎麼不見寶丫頭和琴丫頭呢。

    薛藝太太才剛坐下,這會兒就忙站起身來說道,“寶丫頭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叫我壓著在屋裡養著呢。琴丫頭可是個好孩子,生怕姐姐一個人氣悶了,就主動說她要陪著寶丫頭,怎麼都不肯離了她姐姐一個人出來玩呢。我看著她們姐妹感情好,也就有由著她們了。”

    說著薛姨太太轉身對王熙鳳道:“二奶奶莫怪!”

    王熙鳳忙站起身來笑道:“姑媽說什麼呢,自己家姐妹,哪用這樣?不知寶釵妹妹身上到底如何了?這段日子,老聽她欠安,等明兒,我去看她,還望姑媽莫嫌棄我煩呢。”

    寶釵本沒有病,不過是不想來榮國府而已,而寶琴,確實是薛姨太太留著培寶釵的。這會兒聽見王熙鳳說要去看她,薛姨太太第一個反應就想要推辭,只是忽然又想到自己那日的盤算,這到了口邊的話就又咽下去了,反倒是說道:“那敢情好!”

    老太太也笑咪咪的聽著,寶釵究竟如何?老太太卻猜了個七七八八,心裡有些不痛快,只是還是點頭道,“那改日鳳姐兒就去看看你妹妹。”

    一邊笑著說著,一邊又扭頭對了李紈寡嬸道:“你不知道,這幾個丫頭,是我最疼的。往日都在我身邊住著時,還好些。現在這一個個都出了府,就叫我牽記得慌。”

    這李嬸子忙又道老太太慈愛之心等等的,下頭,又有探春等人笑著說老太太偏心,自己如何就比不上寶姐姐林姐姐了?

    說笑了一陣子,老太太歎息著:“你們啊,就是不知道老年人的心。你們一個個的,我都是喜歡不過的。只是,你幾個姐妹,都在身邊,我日日時時都看得見,也就放心了。偏你林妹妹幾個不在身邊,我也只能時時牽掛著。”

    這李嬸子薛姨太太忙道正是這樣的呢。探春忙又說著,改天哪日她也出去一會,讓老太太也惦記惦記云云,又惹得老太太一陣子的笑駡。

    眼看著,這氣氛越來越好了,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對著身邊的林黛玉道:“玉兒,還有幾日,就是你的生辰日了。我看,你還是留在府裡過生辰吧。這麼些年來,也算是你首次這麼熱鬧呢。”

    林黛玉心中一激靈,老太太這是確實有幾分疼愛之色,只是留在榮國府什麼的,還是算了吧。黛玉忙笑著道,“多謝外祖母疼愛。黛玉先謝過了。只是這回,倒是不能領了外祖母的恩典了。”

    說著,就把哥哥如何拜託他師母的,麻煩師母閒時帶著自己在外頭走動走動,多認識點兒人漲漲見識的話說給說了。

    看著老太太點了點頭,黛玉繼續說道:“說來,我那生日不巧,正趕上了花招。我師母前些日子就捎話給我,說是要帶著我踏青賞紅呢。這可真不巧勒。”

    老太太皺了皺眉,心裡不痛快了。先不說這黛玉在那兒過生日,只說那朱師母帶著黛玉去見人什麼的,這不是讓人相看是什麼?

    正想著怎麼阻止黛玉呢,就聽見王夫人在一邊說道:“這可是個好事呢,要我說,姑娘也該多見見人才好。”

    見眾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道:……

   (少了點兒,回頭再補)(破五了,才剛鞭炮煙花猛啊,祝大家開門見喜!)

☆、正文 347陪伴與你

    王夫人的一句話,把人的眼光都引了過來。

    見眾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滿面慈祥的說道:“有些事情,原本該是姑太太教你,可惜,唉!你雖只叫我舅母的,我卻把你當自己姑娘疼,說不得,也就以老賣老一回。做姑娘時,就該多認識些長輩老人,多交幾個手帕交。這日後啊,也好常常走動,有個幫襯。你是個聰明孩子,這裡頭的道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黛玉有些個詫異,沒想到,二太太這回說了個正理。只是,這二太太為什麼要幫她?

    王夫人招手,讓黛玉走過來,拉著黛玉的手,繼續說道:“你哥哥的那位朱先生,向有聲名的。此番這花朝郊遊雅宴,想來也是你哥哥花了心思求來的。你也別膽小露怯,倒是真該去。我知道你不耐煩應酬人,可是好姑娘,還是得忍忍。”

    什麼膽小不耐煩,黛玉只是哭笑不得,只是,如今這王夫人一番慈愛,黛玉倒是不好說什麼,只能笑笑不說話了。

    可沒想到王夫人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說道:“這樣吧,我讓你三妹妹跟你一塊兒去,又好給你作個伴給你壯膽,有事姐妹倆也可以商量一二。就這麼定了,你別擔心煩勞你三妹妹了。你們往日那麼要好,這回陪你一次,又是多大個事兒?”

    黛玉真沒想到王夫人會這樣的自說自話,而且還像是自己占了天大的好處那般。正想著說。那是朱師母帶自己出去,自己不好隨便做主再帶什麼人呢,只是話還沒說出口,沒成想胳膊上就一沉。

    探春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挽住了黛玉的胳膊,對著王夫人道:“太太,我可不依,我哪有那麼憊懶?我倒是有心去給林姐姐作個伴呢,只怕林姐姐嫌我口舌笨拙,帶出去丟人呢。”說著,兩眼閃閃的看著黛玉

    這話一出,黛玉要再推脫,就坐實了嫌棄探春的意思了。

    黛玉心中煩悶,轉過頭。下意識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這時已經完全明白了王夫人的心思了。那朱先生。確實是個有名的。在那些清流當中也是有些名望的。既如此,他的夫人帶著黛玉出去所交的自然不是泛泛之流。一樣是相看,也讓三丫頭讓人相看相看。榮國府還真沒有跟清流之間的往來管道。雖然有個李氏,卻又是個寡婦。如此,可算是正好。

    這是其一。再者,有三姑娘伴著,也算是看住黛玉,就算有些什麼人家要對黛玉起心思,三姑娘稍微說漏些什麼,想來就能讓人家息了心思。

    這老二家的,也不算是全然糊塗啊。

    想到這兒,對上黛玉看向自己的眼睛。老太太笑了,道:“這三丫頭,自己想出去玩,偏又怕你林姐姐不帶你,說出這些話來。看著這可憐樣兒。好了,玉兒,看著你三妹妹這麼可憐的分上,就帶著她去吧。若實在嫌她蠢笨,就讓她扮作你粗使丫頭,替你抱衣裳包袱去!”

    這下,黛玉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能低頭冷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這邊探春已經是拉著她的手,跟她約定,說是二月十二日一早就去林府云云。

    屋子複又嘰嘰喳喳起來,才剛那會兒的靜默已經早就被驅散,黛玉離開了王夫人的跟前,但也沒有再回到老太太的榻子上,只在迎春邊上落了座。

    迎春從頭到現在沒說過什麼,這會兒照樣沒說話,只是沖著黛玉安撫的笑著,轉身讓人給林姑娘送茶過來。

    黛玉卻不想再笑了,只是點點頭。邊上紫鵑看著心裡難受,悄悄湊到姑娘耳邊問到,是不是先回去了?

    老實說,黛玉再也沒有留著的心思了,可若就此告辭,卻又怕落了話柄。那時,又逃不過要帶著探春出去,又要讓人說小氣什麼的,才更冤呢。只是她也懶得應付人,這才在話少的二姑娘身邊坐下。

    這日,林靖下衙回府,聽得下人來報,說是姑娘早已經從榮國府回來了,只是有些累了,回來就歇著了。

    林靖皺了皺眉,讓人去問問仔細,怎麼累著了,可有哪裡不舒服?不一會兒,人就回來了,說是姑娘只是有些累,躺躺就好,並沒有哪裡不舒服,請大爺不用擔心。

    林靖皺了皺眉,話說,要是依她本意,就該請位大夫過來瞧瞧。可是,又擔心動不動的請大夫,對黛玉的名聲不太好。黛玉早年有過體弱多病的名聲,這一年間才給壓下去了,說是林姑娘身子已經調理好了。現在正是給黛玉說親的時候,若再因為請大夫,而把那舊日體弱的名頭翻出來,就不好了。

    林靖想了想,就又讓人過去說話,一定要小心些,還關照紫鵑雪雁,若有什麼,一定要趁早來報。

    這話說過去不久,就有瀟湘館的人來說,謹遵大爺命令。

    第二日,黛玉果真起身了,也沒什麼事情。連著幾日,黛玉都不錯。

    正當林靖以為沒什麼事情之後,這某一日,林靖才回府,就聽說黛玉病了。這下不想請大夫也只能請大夫了,名聲,哪有身體重要。

    於是,請了大夫,說是姑娘偶感風寒,並不是什麼大症。只是,連吃了兩天的藥,也不見好。林靖只能又把大夫請來。

    這位大夫,還是有些名望的,黛玉的身體,一向是勞煩這位的。

    而這一回,請了脈辨了症,這位大夫卻不開方子了,只讓人對林大爺說,按上次的方子,好好吃藥就好了。還讓大爺好好開導開導妹妹,小姑娘家家的,心思不要太重了,要知道,心神耗用過巨,時日長了,可是個大症候。

    林靖聽了這話,就知道不像,想了想,就把紫鵑給傳了過來。

    紫鵑進了屋子,見到大爺沉著張臉,就一下子跪來下來。

    林靖盯著紫鵑看了會兒,“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忠心卻不愚忠的,知道什麼是對你家姑娘好,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知道什麼事情不能瞞……”

    林靖話還未說完,紫鵑就一個頭磕下去了,“大爺,是,是奴婢糊塗。姑娘,姑娘,未曾吃藥。”

    不曾吃藥,這個,聽了大夫的話,林靖已經猜到了。只是,好好的,為什麼不吃藥?還是說,連這個病,都是?

    林靖也不介面,就這樣坐著等著。

    紫鵑既然已經開了口,就不再隱瞞了,她原本就是想把這些事情告訴大爺的,可是姑娘攔著,說是,大爺在外頭已經夠忙夠累的了,她不能替哥哥分憂,已經很愧疚了,怎麼還能添麻煩呢?

    姑娘如此說,紫鵑也只有聽著了,現在,是大爺自個兒發現了什麼,來審問她的,那她也就不能再瞞著了。

    “姑娘前些日在風中坐了會兒,多吹了會兒風,當日晚上,就覺得頭有些重。奴婢稟報大爺,才請來了大夫。只是,這藥,姑娘只用了一碗,後來就不肯用了。說是,這病,還真是剛剛好。”

    說著,紫鵑偷看了大爺一眼,就把正月十八在榮國府裡的那事給說了,完了,繼續說道:“姑娘是推不過,可用不能真就這樣帶著三姑娘。說是,這是大爺您求著朱先生,花了了許多心思,怎麼能這樣讓您在朱先生和太太跟前失禮呢?正好,害了點兒風寒,若是不愈,也就不用跟著朱太太去雅宴了。就是榮國府,也不能說出什麼來。”

    林靖直到現在方才知道那日的事情,一邊真是佩服王夫人等厚顏無恥至這樣,一邊又為榮國府那點兒自以為聰明搖頭,而對於黛玉,既感動於她,又忍不住想要責駡她。

    林靖沉澱了下情緒,才呵斥紫鵑,日後還得好好動動腦子,真正搞明白什麼才是位姑娘好。說著,等紫鵑磕頭說明白了,再也不敢了什麼的。林靖才讓紫鵑起來,一起去看黛玉了。

    到了瀟湘館那兒,林靖細細打量著黛玉,發現黛玉雖然是病著,卻也沒有什麼黑灰相,才暗地松了口氣,可臉上,卻還是沉著臉。

    黛玉本就有些個心虛,現在見哥哥板著臉看著自己,還不說話,就更心虛了,摸了臉,努力笑道:“哥哥怎麼這樣看人,難道是不認識妹妹了?

    林靖打定主意,要給黛玉一個教訓,省得以後再拿身子做筏子,就冷哼了一聲:“還真不認識,不知道您這位元妹妹還有這麼大才,想出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謀的林大天才妹妹!”

    “哥哥!”黛玉驚訝的看著哥哥,心中有些委屈。

    “你可是委屈了?”林靖繼續追著扎針,“你的命,哪裡來的,你的身子血肉骨頭甚至於毛髮,哪裡來的,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陪上這些,你對得起誰?還有臉委屈?”

    “哥哥!”黛玉沒想到聽到這些,一下子呆住了,眼淚也刷的留下來了。

    “怎麼,還有臉哭?”林靖的毒舌症徹底發作了,“我卻還要等大姑娘一句話,那藥,你到底是吃不吃,若不吃,也別讓人煎了,索性省事。”

    “哥哥,”黛玉只會叫哥哥了。

    林靖不再說話,只是這樣看著,像是在等著才剛的回答。

    “我,我錯了,我吃。”

   (今天來不及多更了,明天吧,明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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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8大雜燴湯

    “那日後呢?”林靖依舊板著臉。

    黛玉淚水糊著眼,抽噎道:“日後定不敢拿身子骨為計,不孝於爹娘,也對不住哥哥的一番慈愛之心。”

    林靖這才收起了晚娘面孔,“你知道就好!我知道妹妹的心思,也是為了我思量。只是,卻不能這樣不顧自己個兒。哎!等閒來你好好想想。”

    還有兩句話,林靖並不想同黛玉說得太多。一是,冒冒然多帶個人固然是失禮,可林靖花了心思、朱師母甚至親自出馬以帶黛玉涉足社交,黛玉卻生病不去,這就不僅僅是失禮了。二來,探春沒有個科舉出身添為探花、更是得了文正公溢號的父親,就算跟著朱師母出去又能如何?有時候,出身,還真是很有講頭。

    現在,黛玉總算是止住了眼淚,接過雪雁新熬上來的藥,痛快地喝完。林靖這才嘉許的笑了。

    黛玉低頭又叫了聲哥哥,聽林靖痛快地應著,又是小心囑咐自己保養身子,一點兒也沒有剛才的嚴厲硬冷,這才完全放下心來,哥哥,這算是不生氣了。

    林靖看著黛玉喝下藥,就囑咐黛玉好生睡上一覺,這樣才好得更快一些。黛玉連連點頭。

    見此,林靖也就要轉身離開,讓妹妹好好休息,卻聽得外頭管事婆子說話,說是榮國府老太太聽說姑娘病了,這就派人過來瞧瞧,還請了一位太醫一起過來了。

    林靖一聽就明白了那位老太太的盤算,心下冷笑了一聲。眼角掃到黛玉,黛玉已經是赤紅了臉,當下拍了拍妹妹的手,“你且安心!”

    說完。林靖就吩咐紫鵑等準備起來,又吩咐那婆子快快把太醫請進來,自己就到了外間等著。

    好一會兒,就聽到了外頭的人聲,是那賴婆子的聲音,“王太醫,可得勞煩您給好好看看,我們老太太,一聽到林姑娘病了,連覺都睡不安穩。您這出一趟診。可是看兩家呢。”

    那個被稱作王太醫的。只是應承了一下。並沒有太多說話。

    林靖起身,迎了出去,見一干婆子引了個花白鬍子的半老頭。這半老頭身後還有個小童背著個診箱,心知就是太醫了,忙舉手作揖,“這位太醫大人,真是有勞了!”

    那位太醫並不是什麼倨傲的,對著林靖還禮,口稱林大人,有自我介紹姓王。

    林靖客客氣氣將王太醫迎進去,讓於客座,自由婆子上茶不說。

    林靖寒暄幾句。先是謝過王太醫屈尊前來,萬分感激,又當著王太醫謝了謝史老太君,就是賴嬤嬤,也得了林靖的兩句好話。

    至此,過門打過,林靖才言歸正傳,說起黛玉的病勢,說是黛玉偶感風寒,正吃著一位老大夫的藥,原本不是什麼大病,不想就勞動了王太醫,還請王太醫再仔細看看。一邊說著,一邊把黛玉的脈案和方子遞了過去。

    那王太醫接過一看,上頭確實如林靖所說,就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賴嬤嬤,怎麼榮國府如此做派,特地請醫送與林家,害得他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病呢。難道,真的把那姑娘疼入骨子裡了?

    那賴嬤嬤被這樣看了一眼,心裡就不痛快了,心說,要不是老太太請了太醫送過來,還不知道這小兔崽子想讓那林丫頭裝病裝多久呢。那林丫頭也不是個好東西,當面應承的好好的,轉身卻這樣小氣,連老太太也敢這樣糊弄。

    這樣想著,這賴婆子就插話道:“林姑娘原來只是小風寒啊,那可太好了,老太太也可以放心了,前前恍惚聽說著已經躺了好幾日了,看來,是訛傳了。”就此,她還想刺刺林靖。

    哪想到林靖一笑,道:“確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小姑娘家犯了些糊塗心思,想著過些日子要帶著表妹出門赴宴,生怕自己病體不愈耽誤了表妹,因這樣勞心,反倒是讓小風寒纏綿了起來。”說著,又對王太醫一拱手,道:“還請煩勞王太醫一步。”

    王太醫算是聽明白了,感情說,那榮國府是擔心這位表姑娘生病不起,不能帶著他們家姑娘出去應酬?只是,他出入高門,見得也多了,知道謹小慎微,當下只說道,“還請林大人領路。”

    林靖帶人入內。屋內並沒有用香,卻不聞什麼不好的味道,床帳已經是層層放下,幾個丫鬟婆子侍立在床邊,見林靖帶人進來,都福身問好。

    林靖點頭讓人讓開,作勢請了請王太醫。王太醫上前兩步,拿出脈枕擱在床邊,就有一個丫環從床帳中扶出一隻玉手放在脈枕上,然後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腕部,又在手上腕間蒙了塊絲帕,這才福身推開。

    王大人凝神號脈,片刻後,又請觀了觀黛玉的面色和舌苔,才對林靖說道:“一切正如林大人所說。我觀上位先生的脈案和方子,都是極好的。我就不獻醜了。只要另妹放開心思,按方服藥,不日即愈痊了。”

    林靖先謝了謝王太醫,又轉頭忙道:“妹妹可曾聽見了?再不許胡思亂想了。”

    帳中,一個柔柔的聲音應承道:“是。多謝太醫,多謝外祖母牽記我。”

    王太醫不欲再留,林靖忙送客,就是那賴婆子也只能撇著嘴走了。瞬間,屋內只餘下黛玉和紫鵑幾人。

    紫鵑見姑娘臉上神色不太好,知道是因為老太太這次的事情,正想著要怎麼勸,卻沒想到黛玉長歎了一聲,往後一靠,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了。

    林靖把人送到門口,又對著賴婆子謝了謝老太太,只是一轉身,心裡還是有點兒憋氣。看來,還得讓榮國府更熱鬧才好呢。這一次,她要煮一鍋大亂燉,那些算計自己跟黛玉的,個個都不能少。

    林靖一邊盤算,一邊回到自己的書房。書房外頭,林家福,林來康等,都在。

    林靖一揮手,讓人都跟著自己進來,一邊篤悠悠的邁步走到書桌後,一邊問到:“這些日子,咱們府裡府外,都有些什麼事情?”

    林來康先說,然後是林家福,然後還互有補充,林靖靜靜聽著,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有些事情當日已經回過她,有些事情太小,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正聽著呢,一件小事忽然觸動了林靖的某根神經,讓林靖挑了挑眉,瞌睡有人送枕頭,這可是正好的事情。

    原來,林來康正說著,前兒個,榮國府的璉二奶奶去了次薛家,昨兒個,薛家就使人在外頭找房子。薛家,也是有家產的人,就是那宅子,在外城也有個兩三處,怎麼又使人找宅子了呢?這才讓林來康覺得好奇,拿出來說一說的。

    林靖哈哈一笑,王熙鳳啊,正好要算她一個呢。

    林靖閉著眼睛好好尋思著,也不管這兩人已經都把事情彙報完了,這會兒正等著她發話呢。屋子裡,一時靜悄悄的,只聽聞林靖的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椅把手。

    驀然,這敲擊聲停了,林靖睜開眼,對著這倆心腹手下問道:“你們不知道吧,榮國府的寶二爺,可是早就做爹爹了,孩子可比那大哥兒還大呢。”

    林來康是不知道,當下就瞪大了眼睛。林家福卻是隱約知曉,那是襲人的事情大爺是交給他的。

    林靖也不管他們知道不知道,繼續道:“如今,這孩子,和孩子娘,都在薛家養著呢。這王夫人,可是隔三差五的去偷偷看孫子呢。”

    這下,這兩人都倒抽了一口氣,想到先前這薛家姑娘,還要說給寶二爺,這,這也太不荒唐了。薛家,真是好大的肚量。

    這倆人對看了一眼,這還真說不好。

    林靖卻並不要答案,吩咐道:“林來康,使人把個消息遞到榮府二房趙姨娘跟前,記住,不要用咱們的人。然後,多在趙姨娘跟前說說鴛鴦的好處。同時,把那消息在榮國府裡傳開,要慢慢地傳開。再這之前,想法子讓王熙鳳跟趙姨娘見面聊聊天。林家福,使人盯著薛家這宅子找在何處,等榮國府那事情起了,就使人把趙姨娘知曉的事情告訴薛姨太太。”

    林靖說完,笑嘻嘻的看了下那兩人,道:“先就這樣,下去吧。”

    至於王熙鳳到薛家到底說了什麼,薛家找宅子到底是為了什麼,林靖並不想打聽究竟。因為,不管是不是,按著她的法子,這不是,也會成了“是”!然後,還有更熱鬧的在後頭呢。

    看,這事情,就這麼簡單。

    林靖安排下去,自己一身清爽,起身去跟林睿遛貓逗狗去了。

    榮國府裡,王熙鳳還真是知道了那事情。

    那日,王熙鳳說要去薛家探望寶姑娘,薛姨太太就當個事情了。然後過了沒幾天,就讓人上門來邀鳳姐兒了。

    王熙鳳原本只是個客氣,可現在這樣,也就應了。一則,薛姨太太是她姑媽,二則,她還真想探探那寶姑娘的想頭,她一直認為這表妹不簡單,不會就這樣認命了吧?若這表妹一門心思要做寶二奶奶,自己還得提防著呢。

    只是,她沒想到,去了姑媽家,能聽到那樣一個天大的消息。
   
☆、正文 349上門道謝

    卻說林靖安排下去,又指點著那些人如何設套,就撂手不管了,直等著不日弄下半場的套。

    而王熙鳳現在猶如貓爪子在心上撓,讓她有些個坐立不安。

    寶玉這事情,對鳳姐兒來說,是個好消息嗎?應該說是的,只是,要怎麼用,卻還是有些個說頭。

    還未說定親事就先有外室,還有了庶長子,會讓寶玉名聲不好,日後出仕會讓人詬病,說寶玉德行有虧。這點上,還是讓鳳姐兒稍覺安慰的。

    只是,跟自己相公賈璉所犯的那些事比起來,根本就不算是個什麼,人家可沒有在國孝期間停妻再娶強佔人妻。

    要說,以前她聽得這樣的事情,一定就讓人把這事情宣揚的到處都知道,讓寶玉在這親事上頭跌個跟頭,娶不上個家世厲害的媳婦,威脅不了自己的地位。可現在,她卻不能這樣,萬一讓林家知道了,林靖那小子疼愛妹妹,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她就得不償失了。

    可,寶玉的醜事放在眼前,自己卻用不上,這種爪耳撓心的滋味兒,還真是太難受了。該怎麼辦呢?

    王熙鳳這兒思前想後的來回晃著,就聽見平兒在身邊勸道:“奶奶,您要不先坐下來歇會兒?”

    聽得平兒這樣說,王熙鳳倒也覺得腿腳有點兒漲漲的,就坐下來讓平兒給捶捏著。這平兒一邊手上使力,一邊笑著問道:“奶奶這兩日是怎麼了?要不。找二爺商量下?”

    王熙鳳在心中對賈璉相當怨恨的,只是這夫妻是一世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既不能如何,王熙鳳索性在面上極為賢慧。在賈璉這種失意的時候對他好,還不就把賈璉捏得死死的?

    這會兒聽平兒這樣一說,想了想,也就點頭了,外頭的事情,賈璉總是比自己方便些。因此,忙就讓人去看看,二爺這會子在哪兒幹什麼呢,若沒有什麼要緊事,就讓他回家一次。

    小丫頭得了話就跑了。王熙鳳就闔著眼睛等著。正在此時。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二奶奶可在?我過來給二奶奶請安了。還要謝過二奶奶的好心。”

    王熙鳳隔著門,聽得清清楚楚地。來人正是二房那邊的趙姨娘。鳳姐兒有些個疑惑,要知道,這趙姨娘以前是很怕她的,今兒個怎麼就過來了呢?

    外頭的婆子是不買趙姨娘的賬的,隨便來個阿貓阿狗的,她就去回奶奶或者是把人放進屋子?回頭奶奶還不知道要怎麼數落她呢。

    這婆子也是個機靈的,雖然看不起趙姨娘,面上卻是不得罪,忙問到:“啊唷,這不是趙姨娘嗎?昨兒我還見著環三爺呢。眼看著就出息了,您啊,也快要跟著享福嘍。今兒個,您怎麼想著過來了?”

    那趙姨娘聽人說到兒子,就有些尷尬,嘎嘎的乾笑了兩聲,才道:“這不是過來給二奶奶請安嘛。還得謝謝二奶奶體恤小叔子,沒讓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欺負環兒。”

    一說到這個,這趙姨娘的火氣就大了起來。

    原來這賈環在外頭闖了禍了,昨兒個下學回來的路上,看見幾個人在路邊圍著個東西說什麼。這賈環也是個不省心的,就過去看了,原來是那幾個人在欣賞一方硯臺。人家看見這賈環也是個大家公子的打扮,也讓他看了看。可也不知道怎麼著,賈環才拿上手就滑手了,把人家的硯臺給打爛了。

    這下就麻煩了,人家說那是方端硯,幾千兩銀子都換不來,就揪著賈環不放,一說要報官,一說要賠錢。

    賈環也是個慫貨,這就給嚇倒了,連一點點的血性都沒有,就哭開了。這下,那兩個揪著不放的,說是看著賈環可憐,也不報官了,只說讓認賠錢就好。說著,就把賈環壓著,讓趙國棟回去拿銀子。

    那趙國棟幾個也沒法子,說是回府稟報政老爺。這賈環哪肯,讓那幾個找姨娘去想法子。等人走了,賈環想想就又哭著告饒,姨娘哪裡拿得出幾千兩銀子?那幾個人聽了,說要不讓賈環寫個欠條,然後不用給現錢,用什麼價值差不多的東西抵也行。

    這賈環一想,這個好,他不拘從太太老爺那裡或者從寶玉房裡摸點兒什麼小東西,一個不行就兩個,總能把這賬給平了,當下就答應著寫下了欠條。

    那兩人就放了賈環。那賈環是撒丫子的跑啊,結果就撞上人了。那人高高大大的,見了賈環就行了禮,口稱環三爺,又問三爺怎麼這麼狼狽,又問跟著的人呢。

    賈環才脫困,看見個好似家中的奴才這樣關心他,一下子就哭開了,然後被人三下兩下就掏了個乾淨。那人就說環三爺是被騙了,那兩個人准是騙子,本來倒是沒事,這下欠條在人手裡就麻煩了。

    賈環又哭了,那人忙安慰三爺,又問了那兩人的長相,想了想,說是大概知道了,讓三爺等著。那人去了不多會兒,就又回來了,臉上掛了彩,但是賈璉的那張欠條卻回來了。

    賈環要謝謝人家,那人說沒事兒,他是璉二奶奶身邊的人,為三爺做些事情也沒什麼。

    等賈環回到房裡,房裡早就亂作一團了。那趙國棟確實把消息傳給了趙姨娘,可趙姨娘哪有什麼法子。正亂著呢,看見賈環回來,那真是心肝寶貝肉啊,一邊擔心受怕,一邊又恨賈環惹事。這會兒又擔心這銀子。這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這賈環也就沒敢再藏著,就把那後頭的事情給說了,還把那欠條也給拿出來給趙姨娘看。

    那趙姨娘連連叫著天皇菩薩,一把搶過欠條撕爛了,才想著問賈環那後來的人是哪個。賈環這才想起來,那人臉聲,他那時也嚇壞了,並沒有問那人是誰。

    這趙姨娘就著了忙,這下如何是好,想要謝謝人家也不知道怎麼謝。

    那賈環果然是榮國府的種子,聽這話就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謝了,我一個主子爺,他一個奴才,還能拿我怎麼樣?”

    這趙姨娘倒是比他明白,狠狠地戳了賈環一記,道:“你這個糊塗東西!這做奴才的幫了你,自然是想要得到好處的。你這邊沒有好處給人家,人家免不了把這個事情嚷嚷出去。別的不說,只說你想要偷拿府裡的東西去給賊人,就夠你一壺的。”

    這賈環還梗著脖子,道:“沒憑沒據的,哪個姓他?”

    趙姨娘狠狠地說道:“跟著你的人,可都是看見了你打爛人家東西,除了你舅舅肯定是幫你的,剩下那幾個,有幾個跟你是貼心貼肺一定不會買了你的?再說了,就算是沒憑沒據,太太也能弄出憑據來!”

    這賈環這才是怕了,忙問這下怎麼辦。趙姨娘想了半天,只說去打聽打聽,卻被人提醒道,與其打聽那下人,不如去謝謝璉二奶奶。這是璉二奶奶的奴才,在主子跟前誇他,莫不是好處?璉二奶奶得了臉,自然是會照顧他的,這就又是個好處。論起來,想來還是這樣更能稱那人的心。話再說回來,趙姨娘去打聽璉二奶奶的奴才,這還是犯了忌諱,還不得讓二奶奶不痛快?不如就告訴二奶奶,統統承了二奶奶的情,這不正好?

    這趙姨娘一聽這個,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雖然心中還是害怕見到王熙鳳,可是為了兒子,說不得就去一回,再說,她是去說好話呢,哪個人不愛聽好話?

    這會兒,趙姨娘當然沒說那麼詳細,只說環三爺在外頭被人訛了,多虧的璉二奶奶身邊的奴才搭救,才沒讓人得逞云云。

    趙姨娘在外頭大聲地說著,東拉西扯的,一會兒恨恨的罵那騙子黑心肝,一會兒又沒口子的稱讚璉二奶奶,再一會兒又說環兒可憐。這趙姨娘是個粗人,罵人都是粗話,誇人又是怎麼肉麻怎麼來。只是不管怎麼說,這被人誇成九天仙女兒的話,還是不錯的。

    王熙鳳在屋裡聽了會兒,撲哧笑了。平兒度其意思,就笑道:“奶奶,就讓趙姨娘進來好好說說吧,只當叫了個篾片兒先生。再說,還要問問,到底是哪個做了好事呢。”

    王熙鳳斜眼看了看平兒,道:“我是不願意聽那粗話的。不過,你要打聽,我也不攔著你。叫人吧。”

    平兒知道鳳姐兒那是端架子,也不多說什麼,起身到門口說道:“誰在外頭,進來說話!”

    外頭的婆子早就在聽著裡面的動靜了,這會兒忙應承道:“是趙姨娘過來了,說是要好好兒謝謝咱們奶奶呢。”

    說著,對著趙姨娘一怒嘴,輕聲道:“快進去吧。”

    趙姨娘忙連聲哎哎,也不等小丫鬟打簾子,自己一掀簾子,就進去了。一進屋見平兒正站在屋門口,就忙過來行禮,等被平兒帶到王熙鳳的炕邊,腿肚子就有些個發軟,心裡也怦怦直跳。

    正尷尬這一笑,壯膽子要說什麼,就聽見外頭一連竄的聲音,“二爺回來了!”

    (努力再努力,不過估計要過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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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重生老倆口悠閒紅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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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

    簡介:雖說人生就像刷牙,一手杯具一手洗具,但看精英夫妻檔如何擺脫紅樓餐桌人生之刷牙生活)

☆、正文 350天大好事

    趙姨娘還沒怎麼說話呢,這賈璉就回來了。

    賈璉倒是還算好,進屋見到趙姨娘在裡頭,有些吃驚,只是還是笑嘻嘻的問了句好,“趙姨娘好啊,今兒個怎麼有空來走走?”

    這趙姨娘正尷尬著呢,不免有些手足無措,聽了賈璉的問話,忙說到是來感謝璉二奶奶的,要是沒有璉二奶奶,環兒就要吃大虧了,語無倫次的說著環兒被人訛詐的事情,其間夾雜著對騙子氣憤和對璉二奶奶的感激。

    賈璉聽著就笑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難道二奶奶讓自己回來,就是聽這樣的事情的,於是邊笑就邊揶揄的看著王熙鳳。

    王熙鳳一下子就明白了賈璉的意思,忙止住趙姨娘的東拉西扯,道:“好了,環兒可是叫二爺一聲璉二哥的。幫著自己家弟弟,也是應該的,倒讓姨娘你誇成朵兒花了。”

    趙姨娘到底還是懼怕鳳姐兒的,聽了鳳姐兒這樣的話,倒是不知道該怎麼介面,只在邊上訥訥的。

    王熙鳳原是叫趙姨娘進來說個樂子的,可現在賈璉回來,他們還有正經事情呢,就要先打發了這趙姨娘去,只是得了誇,心裡總有些得意,再想著趙姨娘的那張葷素不禁的嘴,又想著要給王夫人添點兒堵,不免存了要拉攏賈環和趙姨娘的意思,遂吩咐道:“平兒,我昨兒才讓買的那兩匹副瑞祥的錦緞,要給二爺做身春天的衣裳的。你收哪兒去了?快去找出來給趙姨娘。”

    說著,又對趙姨娘道:“昨兒個環兄弟受了驚嚇,也不用我說,你這當姨娘的一定會仔細照看的。只是那身上的衣裳又跑又拽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穿了。那兩匹料子,你就拿去給環兒做身衣裳吧。我這兒還有事情,也就不多留你了。”

    趙姨娘沒想到過來請安說謝謝還能得好處,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忙一迭聲地說謝謝,說二奶奶這做嫂子的疼惜人。好在還對王熙鳳存著懼怕,沒有說太多,又說了不敢耽誤二奶奶正事的話,就福了福,跟著平兒下去了。

    直等人走了。這賈璉過去。跟鳳姐兒膩味了一陣子。才對鳳姐兒說道:“看不出,你這邊還有那樣急公好義的奴才,不知是哪個啊?那環兒跟這趙姨娘。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傢伙,沒准還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真值得你費心拉攏?”

    王熙鳳靠在賈璉身上,嗤的撇了撇嘴,道:“我哪裡知道是哪個人做的?不過,也算不得什麼,找人去問下就行了。那趙煩人說了半天,可就是沒說是誰,確實是個白眼狼。我也不會費什麼心思,只要他們替人添些堵就成。不過。叫你回來,卻不是為了這事情。”

    正要說什麼,就聽見外頭人報導,“鴛鴦姑娘來了。”

    王熙鳳皺了皺眉,道:“她這會兒怎麼來了?”

    賈璉卻是拍了拍她,道,“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情呢。”

    正說著,就見平兒把人給迎了進來。鳳姐兒這才看到,不光是鴛鴦來了,還讓人抬了兩口箱子過來。

    再說,這趙姨娘抱了兩匹緞子,喜滋滋的走了。只是,走了沒多遠,頂頭,就看見了有人過來了。這天,雖然已經擦黑,可趙姨娘看的清清楚楚,來的人,正是老太太身邊得用的大丫鬟,鴛鴦。這鴛鴦身後,還有人跟著,抬了兩口大箱子。

    趙姨娘忙避在一邊,胸腔裡,卻如擂鼓似的。這,這,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吧?

    直等著一行人都過去了,趙姨娘才想著要路邊假山石頭後面出來。只是,人有些個渾渾噩噩的,就一下子撞到了跟前的石頭,把個膝蓋撞得生疼生疼的,竟然一步都邁不動了。趙姨娘正低頭揉著膝蓋,指望著快點兒能動。

    正低著頭呢,趙姨娘就聽見這假山另一邊有聲音。趙姨娘忙縮好了,豎耳細聽,這可是她最喜歡幹的事情之一呢。

    只聽到外頭一個人再說道:“剛剛,那個是鴛鴦吧,這抬著東西上哪兒去啊?”

    那另一個就道:“看樣子,是去璉二爺那裡。哎,你說,那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呢?怎麼就拉到璉二爺那兒去了?”

    那第一個說話的,忙道:“你這都不知道?老太太倚重那鴛鴦,有多少私房,老太太都記不住了,說是多虧鴛鴦幫著看著呢。那兩口箱子,准是老太太的那些個東西。”說著,還長歎一聲,道:“老太太是姓得過她,把自己多少年積攢下來的好寶貝,都叫她幫著收著。可沒想到,鴛鴦卻是個膽大妄為不知道羞恥的東西。我看,這鴛鴦是看上璉二爺了,這不,偷偷搬了老太太的東西,補貼人呢!”

    這趙姨娘聽到這兒,差點兒就憋不住要倒抽一口氣,只是好歹想到自己在這兒聽壁腳呢,忙摒住呼吸,仔細聽下去,心裡卻是發著抖,老太太的私房阿,就這麼被個丫環肆意取用,補貼她看得上的人!

    正凝神細聽呢,就聽一人接道:“就這起子丫鬟,當著副小姐,還不知羞恥,想著爬床還敢昧著良心欺騙主子,真是該天打雷劈,沒個好東西!”

    另一個長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這個鴛鴦是這樣的,還有呢,哎,你知不知道襲人,原說是第一賢慧人的那個?”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寶二爺和幾位姑娘,有時還會提及呢。”

    先頭一個就悵然,道:“哪一個啊,就更不要臉了。聽說啊,她在府裡的時候,一邊當著第一賢慧人,一邊爬著寶二爺的床,把寶二爺玩得滴溜轉,還能得了二太太的歡心,真是了不得的丫頭。然後,一出了府,立馬的,就哄著寶玉安置著她成了個外室。這還不算,還迷得寶玉為她死死的,這不,都已經生下庶長子了,比璉二奶奶的大哥兒,還大上些許呢。”

    另一個已經輕聲尖叫了,而這會兒趙姨娘也是連心都要衝胸腔子裡跳了出去了,只是死命的壓著壓著,還生怕自己出了什麼響動,用手用力握著自己的嘴。而腦中,卻一直盤旋著,寶玉,置了外宅,還讓丫鬟替他生了個兒子!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足夠讓人責駡了,且看王夫人還有什麼嘴臉來教訓別人!

    趙姨娘喜歡得連身子都輕輕的打著顫,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而身子輕顫,連帶著衣裳都有些唏唏嗦嗦起來,可趙姨娘現在哪裡感覺得到?只是努力收束心神繼續聽著。

    而其實,一石之隔的另一邊,有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只是撇撇嘴。沒法子,還得當成不知道,繼續說話。

    這一個就道:“真有此事?”

    第二個就說道:“還騙你做什麼?”

    第一個道:“啊唷乖乖!寶二爺連親都沒有定下,這可好,姨娘庶子,都齊全了。”

    第二個道:“誰說不是呢。不過,還有稀奇的呢。”然後,這人就不往下說了。引得那第一個人一個勁兒的求她,還賭咒發誓,絕不告訴旁人。

    這邊,趙姨娘也抓腸抓肝的,只恨不得扒開那人的嘴,到那人肚子裡去掏話!

    許是那人過足了被人求得癮,這才慢慢的說起來了:“我有一個幹妹妹,是薛姨太太那邊的人,原是薛家住在這兒時認的。前些時候,咱們姐妹倆吃酒,她吃醉了,說了件事情當成笑話給我聽,可酒醒了後,就央告我不能說出去。”

    “好姐姐,你就疼疼我吧。這會子,我的心啊肝啊,都叫你弄得癢癢的了。你告訴我,我一定不告訴別人。再說了,薛家下人不少,在咱們府走動的也不少,誰又知道是你妹子說的?”

    “你這說的不錯。那行,我告訴你啊。薛家,現在養了個孩子,說是遠房親戚家的。可是,那孩子的娘親,正是襲人的模樣,而咱們府上的二太太,是不是的去薛家坐坐,每次都要抱著那孩子心肝肉兒的叫呢!”

    “嘶!皇天菩薩!”

    趙姨娘也在叫著皇天菩薩,這真是要死了,要死了的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趙姨娘心是咚咚直跳,這一下下的,就連這自己的頭,只覺得腦門上也一抽抽的,只覺得發暈發昏。好不容易,等她回過神,那兩個講小話的,已經走了。趙姨娘提起氣,抱著那兩匹緞子,走得像陣風兒似的。

    回了自己的房裡,趙姨娘把手上的東西往炕上一扔,自己,卻坐在那兒出了神:

    寶玉這下算是栽坑了,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誰讓他小小年紀不學好呢?只是,自己要怎麼做?告訴老爺?

    告訴了老爺,老爺會怎麼做呢,一頓棍子?這頓棍子,怕是不會把寶玉給打死的,那這樣,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除了解氣,怕是沒有吧?就算是打死了,日後老爺也是會怨恨自己,不光老爺,還有老太太,或許會把自己給弄死,還有太太,更是容不下環兒了。

    所以,不能這麼幹!得撈實惠的才對!

    這樣,一個想頭忽然就竄進了她的腦中,對!就這麼幹!

    此時賈環正好放學回來,趙姨娘忽然問道:“我把鴛鴦討來給你放在屋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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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1斜外插花

    賈環才進屋,就聽到姨娘這樣驚人一問。只是,姨娘平日裡蠍蠍虎虎的話頭也太多了,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只是回了一句,“姨娘這是又在發癔症嗎?”

    賈環邊說,就邊往裡走,眼睛卻看到了炕上那兩匹鮮亮的錦緞,就有些個眼饞,不由就想過去摸摸。

    沒想到趙姨娘劈手拉過他,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的眼睛道:“我可是說的正經話,哥兒,你就瞧好了吧。”

    賈環不耐煩地甩開趙姨娘的手,依舊往那炕上過去,一邊小心地撚起一層料子,一邊嗤鼻道:“你要是有這個本事,我也不求別人,你就想法兒把金釧兒姐姐給我求了來就好了。”

    “金釧兒?那個眼睛鼻子長在頭頂上的小蹄子?要她有什麼好,哪比得上鴛鴦,那可是掌管著老太太的家私的!”趙姨娘急著跟兒子分辯道,說著,伸脖子看了看外頭,又壓低聲音,一邊比劃一邊沖著賈環道:“我今兒個可看見了,那麼大的兩口箱子,她就給弄到璉二爺那裡去了。”

    賈環白了她一眼,依舊摸著料子,頂嘴道:“瞧你說的,就好像你說是要誰,就能要誰似的!”

    “那可不,我如今啊,捏著太太和寶玉天大的把柄,我跟太太一說,太太准保得想法子幫我給弄過來。”趙姨娘得意地搖晃著腦袋。

    “太太?她自己個兒還哄著鴛鴦呢,鴛鴦也點頭應了。還幫她偷老太太的東西。可這麼年下來,也沒見她們成事。你以為,到你了,就能成了?”賈環不屑道。

    趙姨娘沒想到兒子這兒還有這樣的事情瞞著她。驚訝的張著嘴,追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怎麼沒聽你說過?快快,你給我說說仔細,什麼叫偷老太太的東西,太太什麼時候跟鴛鴦勾搭上了。”

    “哦,說錯了,算起來,不該是老太太的東西,應該是林姑娘的東西。”賈環有些個不耐煩了。手上還是留戀著那兩匹緞子。嘴上接著道:“你打聽那些幹什麼?依我說。你還是正經想想法子,怎麼能做了老爺的衣裳後,還能給我也弄上一件。”

    往常趙姨娘這兒也會有些先亮的料子。只不過,那是太太拿她當成針線上的下人,給老爺作衣裳,緊趕慢趕的弄出來,也不得一個好字,若有些個差錯,卻會讓老爺來罵她糟踏東西。

    這會兒,趙姨娘忙說道:“那不是給老爺做衣裳的,那是你璉二嫂子給你的。”只是,趙姨娘心急著聽兒子說秘聞呢。“你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賈環聽說這兩匹好緞子都是給自己的,不由心花怒放起來,心情一好,也就有心思說起往事來。再說了,那時候人小,給嚇唬住了,現在被趙姨娘一追問,也有了說道說道的興頭。

    這賈環忙把那一年,自己在外頭玩,躲在太太房後聽壁腳,聽見了鴛鴦給太太送了件東西過來。那東西,他是聽人說過,當初林姑老爺去世後,璉二哥幫著發送後,從江南回來時,。當著眾人交給老太太的,裡頭放著林姑娘的嫁妝什麼的,當時見過的人很多。

    “我不過是稍微碰了花枝,就讓太太警覺了,就派了那麼多人搜查,那架勢,若被捉住的話,說不定就給打殺了。後來還是金釧兒姐姐幫我遮掩過去了。”

    “那時我小,也聽明白了,太太就許給鴛鴦做寶玉的姨娘。只是不明白,什麼東西能讓太太這樣費心思。可是後來不久,林大爺跟林姑娘就搬出了咱們府,太太好像也閉門念佛了。我就琢磨著,是不是太太跟鴛鴦合起夥來,偷了林姑娘的嫁妝。”

    趙姨娘驚訝地張著嘴,半天才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天爺啊,這該是多不要臉,才能作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太太,都拿了人家嫁妝,還一門心思只想自己外甥女嫁過來?”

    只是,才嘀咕了這一聲,就又把心思轉到別的上頭,“你說說,這得多少銀子?那林姑老爺,可是做了多少年鹽政,祖上還是候爺。我就聽人說,那林姑老爺,把家裡大部分家產,都給了林姑娘做嫁妝。乖乖!這得有多少錢啊。林家那兩個,我看著,都是不通俗務的,一個是讀書讀呆的,能把老太太給的東西都送給璉二爺,一個是清高的姑娘。定是舍不下臉要錢的,不然也就不會都搬出去了。而太太可是皮厚心黑的,這偷到手的銀子還能還回去?”說著,還咂吧著嘴,道:“這鴛鴦,還真是個金鴛鴦了!”

    說著,趙姨娘兩眼炯炯放光,這下子,不光有老太太的家私,還有鴛鴦偷拿林家的銀子,若成了自己兒子的姨娘,這些東西,還不都是自己兒子的。這下子,只覺得眼前一堆的金子銀子在飛呢。

    賈環倒是跟她想的不同,“就真是金鴛鴦,也是個水性楊花的東西。照你今日看到的,她幫著璉二哥偷老太太的東西,想來也是跟璉二哥有了首尾,先前又惦記著寶玉幫著太太偷東西。若真納了她,我這頭上早就綠油油的了。而且,還保不准她往哪兒偷呢,若是把我的東西往外偷,那才好笑呢。”

    說著,把手中的緞子一丟,賈環對趙姨娘道:“你還是先幫我把新衣裳做好吧,我在學裡等著穿呢。你若真拿捏了把柄,還不如幫我把金釧兒給討來。”

    趙姨娘正在興興頭上,被賈環這樣一瓢冷水潑下來,不免有些掃興,道:“看你說的什麼話,自己房裡的人,還捏不住?她若是敢,還不活扒了她?再不成,還有你娘我呢,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下個小蹄子。”

    說著,又想到賈環一個勁兒地提到金釧兒,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自己把屎把尿把兒子拉扯大,轉眼一個小騷蹄子就讓兒子上心了,這是要把自己比到哪裡去?再說了,這小騷蹄子仗著是太太跟前的紅人,可沒少擠兌自己!

    “我告訴你,趁早別跟我提什麼金釧兒,我可看不上那樣的!你那房裡人,我可都想過了,這鴛鴦是一個,還有那彩霞也是好的。彩霞也處處想著你,照撫你,若不然,你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趙姨娘一邊在心裡盤點著,一邊說著。

    “我偏不,就這兩個,抵不上金釧兒一個手指頭。”賈環梗著脖子,沖著趙姨娘吼了起來。

    “你!你!你這小祖宗,可給我悄聲些!”趙姨娘一邊發急,一邊用手去握賈環的嘴,還要伸頭往外頭看。這話被別人聽見,別的先不說,只怕是要傷了彩霞的心了。這彩霞確實跟賈環要好,平時裡除了常給趙姨娘遞消息,還常針頭線腦的偷偷塞給趙姨娘,還有那些薔薇硝、玫瑰露什麼的。這要是傷了心,哪裡還能討這樣的便宜?

    趙姨娘踮腳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旁人,才鬆開賈環的嘴,道:“你這小沒良心的,我就不要金釧兒這樣的小騷蹄子做我兒媳婦,你給我記住了,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這連毛都沒看見一根呢,這姨娘庶子,就已經吵吵上了。

    賈環雖然是府裡的三爺,但畢竟是一直養在趙姨娘身邊的,口上雖然是姨娘姨娘的叫著,心裡還是拿她當娘的,多少有些個畏懼,這一下,也不敢真就往死裡頂,一生氣,就往外頭跑了。

    那趙姨娘嘴上罵罵咧咧的,也不敢真就不顧兒子的心思,只按耐著,想等兒子回來再說服他。一時上頭,坐立不安,看著炕上的料子,有心想要先給兒子做上一身,卻又怕心神不寧下錯了剪子。

    左右都不是,要不先去太太身邊探探口風?一想到這個,趙姨娘一拍大腿,就欲收拾好這兩匹上好的緞子再出門。只是看了看這手上的東西,又一咬牙,翻出尺來量了量,又裁了半匹下來,包裹一下,餘下收拾好,就拿著那半匹出了門。

    卻說賈環這兒出了門,悶著頭一路兒的猛跑,卻不想撞上一個人。只聽得周圍小子壯漢一聲聲喝斥,賈環一抬頭,腳下就軟了。原來,他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府裡的大老爺,賈赦!

    賈赦走得好好的,被個小子猛地一撞,疼得他臉都扭曲了,由著身邊那幾個家奴把賈環壓著,自己被人扶著,好半天才緩過氣來。這賈赦伸出一隻手,抽抽著點著賈環,“你!你!像個什麼樣子!來人,把他給我綁下去狠狠地打,打完了扔到他老子跟前,替我問一聲,這就是他生的好兒子?他就是這樣尊重自己的兄長的?”

    賈環一聽就嚇傻了眼了,狠狠地打,這還能留下命嗎?打完了還不算,還要告狀告到自己老子那裡。一想到賈政那張黑臉,賈環心中更是懼怕。

    這人有時恐懼到極點,腦子就好使了起來。賈環現在就這樣,只聽他叫到:“大老爺,我實在是有要事向您稟報……”
   
☆、正文 352愈演愈烈

    賈環驚恐萬分,這時腦子也特別的好使起來,只聽他叫到:“大老爺,我實在是有要事向您稟報。”

    只是話說到這兒,賈環忽然就停住了,眼神往四周打量了一番,用意很明顯。

    可是,賈赦也不是傻子,看著這小子如此作勢的樣子,哪裡會信?不由冷哼一聲,說道:“小小年紀,就這般裝神弄鬼,二弟教養出來的兒子,一個個的,就是這個樣子?給我打!”

    話音落下,賈環就覺得身上衣領一緊,有人要拽著他一邊去,心中大急,不管不顧的,就把他才從姨娘那兒聽來的事情喊出來,“才剛有人抬了那麼大兩口箱子,裡頭,裝的,都是老太太的私房……”

    “住口!”賈赦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知道點兒什麼事情,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當著這麼多人說,不得已,只能開口喝止。

    賈環聽得這話,不由松了口氣,他就說吧,大老爺必然是想著那些東西的,這回,他可賭對了。

    姨娘真是頭髮長見識短,以為把鴛鴦討了來給他,說不得自己就能弄到點兒老太太的私房了?別說太太了,璉二奶奶,大老爺大太太,哪一個能容得下這樣的事情,真當自己命長不成?如今看來,倒不如把這點點事情都賣給大老爺,得些好處,最好,是讓大老爺出頭把金釧兒給自己討來,這樣,才好呢。

    賈環心裡轉著心思,可憐巴巴的看著賈赦。賈赦卻是陰沉不定。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看著賈環,半天,才開口道:“都給我退得遠遠的。”

    等人都推開了,賈赦這才對賈環道:“你可以說了。”

    賈環這會兒已經站直了身子。聽此話對著賈赦一掬,道了聲是,然後卻又故作犯難道:“大老爺,我這作侄子的,得了這樣的消息,連自家老爺面前都來不及說上一聲,就急急忙忙地趕來給大老爺報信了,卻不想被幾個奴才按住了,連身上這領衣裳都扯得不像話。哎,您是知道的。我這做侄子的。手上一向艱難。這可怎麼好。”

    賈赦眯了眯眼睛,這是,跟自己要錢啊。“環哥兒,我今兒個才發現,你這膽子,不小啊。”

    賈環心中一抖,馬上諂媚地笑道:“大老爺,瞧您說的,我膽子可真不大,如今,無非是求大老爺答應兩件事情,我這說完了。保准連我家老爺那兒也不透露半分。”

    “哦?還兩件事情?都說說吧。”聽這小子說,連賈政都不告訴,賈赦才神情緩和了起來。

    “這其一,若大老爺如願後,能少許豐潤給小侄,自然是好的,若不然,就想法子給我找個媳婦兒,嫁妝豐厚的那種,門第高低不論。這其二,我想求了大老爺,想法子把太太身邊的金釧兒給我做了房裡人。就這兩件,再無其它。”

    賈赦嗤的一笑,“好小子,這些事情,不求你老子,倒求到我這兒來了,好,我應下了。你說吧。”

    賈環見此,才把天黑時分鴛鴦讓人抬著兩個大箱子去了賈璉的東小跨院,看樣子,是老太太的私房。

    “胡說,一個小丫鬟,就算老太太再疼她,她還敢反了天,打老太太東西的主意?”賈赦兩眼一瞪,張口就罵。

    “您還別不信,”賈環這就急了,“要不,您上璉二哥家裡瞧瞧去!這鴛鴦,膽子可大著呢,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幹了,前些年,她還把林姑娘的嫁妝盒子偷偷拿出來給了太太。”

    賈赦眼睛猛地一眯,王氏偷用林黛玉嫁妝的事情,他可是從邢夫人那裡聽了個仔細。邢夫人那是賣怨老太太偏心,把那盒子偷偷給了賈政。不過,他卻不這樣想,老太太可是多疼敏妹妹啊,不大會做這樣的事情。再說了,老太太有意把黛玉嫁給寶玉,到時候那嫁妝還不是寶玉的,何必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來?

    現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這一個小小的丫鬟,膽子還真肥!

    賈赦半天不語,忽然一轉身,就往東小院方向行去。那些原本退在一邊的下人,忙又疾步跟上,不一會兒就走遠了。賈環等人都走遠了,這才站直了身子,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賈赦到東小跨院的時候,賈璉夫妻早已說完了寶玉的事情,正沒奈何不知如何是好呢。若是不知道這個事情也就罷了,現如今知道了,卻不知怎麼才能用起來,真正是怎麼想都不甘心。

    要說,賈璉對寶玉,原本到沒有什麼旁的心思,看著寶玉,不過是個給大人疼得有些過了的孩子罷了,一味只知道在女兒之中廝混,連一點兒經濟世故都不通,況且寶玉並沒有什麼壞心腸,對他也只是疏遠了些。雖老太太疼寶玉,可等日後分出府去,也礙不著自己什麼事情。

    可後來卻不一樣了。他一直知道二房是個不省心的,所以他媳婦兒擔心的事情,並不是沒有可能。既如此,就要早絕後患才好。

    夫妻兩人轉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轍來,賈璉歎了口氣,道:“先就這樣吧。現在想不明白,沒准過兩日就能有用場了。”

    說完了寶玉的事情,王熙鳳看著時辰不早,急著去伺候老太太用晚時,才慌忙的出門,之前,還橫了賈璉一眼,“那兩個箱子,回頭我在跟你算!”

    這會兒,王熙鳳才伺候完了老太太,公母兩正預備著清點那兩口箱子呢,不防大老爺就來了。

    賈赦來賈璉這兒,這可是多少年沒有的事情。兩人慌忙出去迎人,哪料到這大老爺理都不理,沒埋頭往裡沖。

    直等進了屋子,賈赦看著中間的東西,忽然對跟在身後的賈璉冷笑道:“這是什麼?”

    賈璉低著頭,訥訥的,不知該怎麼開口,要知道,自己這位父親,可是連兒子的錢都要訛的,若知道這事情,還不得伸進手來?

    鳳姐兒倒是機靈,忙笑道:“我才想著找件我陪過來的項圈兒,就是不知道放哪兒了,索信把我的嫁妝箱子抬出兩個來找找。這亂糟糟的,倒讓老爺看著不舒坦了。”

    說著,鳳姐兒就揚聲叫人把東西抬下去,今兒個不找了,又忙讓人沏茶,自己親自給賈赦端過來。

    賈赦看了兩口箱子,就知道真如賈環所說的一樣,只是偏沒有依證,這會兒冷哼一聲,“你就讓你媳婦兒在你老子跟前裝神弄鬼好了!我不管你在老太太那兒得了多少,你乖乖地給我送上一半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賈璉一下子就跪倒在賈赦腳跟前,“兒子怎麼敢在老爺跟前弄鬼。只是,老爺說的,兒子怎麼都聽不明白?要不,勞煩您老人家跟兒子一起去老太太跟前問上一聲?”

    “你!”賈赦指著賈璉,狠狠地罵道:“孽子,真是個孽子!”只是,那些話又搬不到檯面上,只能發狠踢了兩腳賈璉,恨恨地走了。

    賈璉夫妻跟著起身送了賈赦,回到屋裡面面相覷,“這可怎麼好,老爺怎麼就知道了?若不依不饒起來,怎麼辦?”賈璉心裡發慌。

    “怎麼辦?涼拌!”鳳姐兒撇著嘴,“也沒看過那個公公會直闖兒子兒媳婦屋子的?也不想想,若沒有老太太點頭,鴛鴦真敢拿出這麼些東西來做當頭?不過是真一隻眼閉一隻眼混吧。他還說要一半?且不說當了這些,日後指著哪筆銀子贖呢。”

    賈璉搖搖手,也不能說什麼,那位剛剛氣衝衝走的,可是他老子!

    且不說賈璉這頭打算如何,林靖現在正聽著人彙報呢,當然,賈赦直闖賈璉院子的事情還沒這麼快傳過來呢。

    林靖也沒想到,這事情就這麼巧,讓趙姨娘親自見識了鴛鴦的“能耐”,這下來幾方裡一定會糾纏得很熱鬧吧?

    現在,該把榮國府已經知道寶玉庶子養在薛家的消息,漏給薛家了。相信不用兩日,這薛家就會把襲人母子送出去了。

    這些事情,林靖並不想讓寶釵知道,所以也沒有通過寶釵的手。雖然她跟寶釵已經有過一兩回交易,可是她卻不想讓寶釵知道她更多的事情。

    隔日,林靖依舊早早的到了衙門。才到了門口,還是那位趙極,現行給她送了個消息,莊乾莊大人的調令,正是下來了,甘肅省按察使!

    這個官職,可真是不錯的。一方按察使,可是手握重權,八面威風的,雖不是地方上的一把手,可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了。這趙極說了,據說,連莊大人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

    林靖笑了,沒想到這趙極還有這個本事,連莊大人怎麼想的都能打聽到,不由開玩笑道:“那趙大人有沒有打聽到,是哪位大人接替莊大人的差事?”

    這趙極眨了眨眼睛,道:“不瞞林大人說,這個,我還真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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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3開始收網

    新來的院卿姓蘇,原先並不怎麼在人面前出頭。沒想到,這回莊乾倒是給他騰了地方。只是,因為那人先前的不顯,倒是沒幾個人真正知道那人的性子。這回,連趙極都沒怎麼打聽得出來。

    林靖笑著聽著,心中提醒著自己小心。

    這兩日,因這事情,衙門裡頭人心湧動,倒是沒有林靖什麼事情。這一日,林靖才出了衙門,上馬前行還未拐角呢,就被人攔著了。停下來隻聽那人口稱是莊大人家奴,請林靖賞臉吃頓便飯。

    林靖有點兒不明所以,前些時候這莊大人雖然點了點自己賣了個好,可那態度還是高高在上的,甚至有些個逼迫之意,今兒個怎麼想起請吃飯了?不過,就算是請吃飯,也是帶點兒逼迫的意味在。

    不過,林靖也不想跟個下人糾纏,去漏個臉就回吧。這官場上,只要不是死敵,就都講究個待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那下人見林靖點頭,忙欣喜地引著林靖七彎八拐,行了老半天的路,才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民宅區,進了個青石板鋪路的幽靜深巷,在倒數幾家的一個門前停住了。

    銅門環輕碰了烏木大門幾下,馬上就應聲而開了,一個梳著整齊髮髻的婦人笑著說快請快請。

    林靖微微點了頭,那婦人忙又轉身帶路。

    院子裡,還有些僕婦下人,見了人來忙上就低頭行禮。林靖一邊踏步進入,一邊微微奇怪。這樣子,不像是什麼飯館,也不怎麼像什麼私寮子。

    等走過庭院,進了堂屋。莊乾正在那兒等著呢。兩下裡一見禮,這會兒莊乾倒是沒有那些個傲氣,還特地解釋,因知道林靖一貫謹慎,不想引人注意,才特意讓人等著那兒的。

    林靖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無妨無妨,心中卻想著,知道自己謹慎,還特意要請自己吃飯。其實。還是莊乾太把他自己當回事。不過。硬要請自己吃飯,這想來是有所求?

    只是,林靖並不明白。自己能有什麼讓人求的,輪做官、論資歷,甚至論年紀,自己都比不上莊乾。

    莊乾笑呵呵的作者東道,等坐下吃了茶,就轉頭吩咐道:“把你們姨娘請出來拜見一下。”

    這話,是對著才剛那個婦人說的,那婦人引了林靖進來,並不曾退出去,就在屋角裡站著呢。林靖聽著莊乾的話就覺得不像。正要攔著呢,可那婦人得了莊乾的話,馬上蹲福了一下,就往堂屋後頭繞了進去,林靖根本攔不住。

    林靖忙說了幾句推卻的話,可還沒說上幾句,環佩叮咚,還是那婦人打頭,一女子被扶了出來。

    那女子出來,就對著莊乾口中稱爺深深地福了福。莊乾哈哈一笑,指著林靖道:“這個,是我小兄弟,林靖林侍衛。今兒個讓你出來認認。自家兄弟,不用那麼多講究。”

    又轉頭對林靖道:“這是你小嫂子。”

    林靖這才有點兒明白過來,大概,這是莊乾的外宅了吧?

    那女子聽了莊乾的話,過來兩步對著林靖行了個禮,口稱林叔叔,還真順著莊乾那句小兄弟上來了。

    林靖忙閃身避過,口稱不敢。聽得莊乾哈哈一笑,說林靖就是太多禮了,這個禮,他生受得起。

    那女子出來,行了禮又重新提林靖莊乾換了茶,又吩咐擺席。直等給這兩人都斟上了酒,這人才退了下去。

    席上,只有莊乾林靖兩人,大概是知道林靖的酒量,這莊乾也沒有多勸,只是勸著吃菜,又時不時地聊著天。這一會會兒的功夫,林靖就知道了,莊乾是要帶著家眷啟程,而這處的姨娘,卻不跟著一起。

    林靖聽著莊乾的話,竟然有些個託付的意思,不覺有些詫異,自己跟莊乾並不交好,這般做派幹什麼?

    只是,既然人家也沒有挑明,林靖也故作不知。

    莊乾今兒個可真成了話澇,一會兒說說林靖才去衙門時莊乾對這樣小身板的疑惑,後來才知道林靖是有大才的,這樣一說,就要自罰三杯,然後一會兒又說了天南海北的地理雜誌,等等等等。

    林靖一開始只是有些疑惑,只是越聽越聽,卻聽出了點兒其他意識來,這莊乾,還拐彎抹角的問了問西寧世子金錚來了。

    林靖終於是明白了,感情是這麼回事呢!

    甘肅,蘭州!這位莊乾大概是想著套關係呢,西寧郡王,不就是駐守在那兒嗎?

    而且,林靖還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認為那甘肅省按察是個好差事,可在莊乾那兒並不是這麼想的,正嫌棄那裡苦呢。

    看上去像是對自己不遮攔,連有外室這樣的桃色事件都不瞞著自己,而那託付,更是幫自己當成親近之人,其實這是反復拉近距離,沒准這什麼姨娘也得了這樣的話呢。

    這些,當然不是只沖著林靖的,其實這莊乾更意指的是,林靖身後的金錚。

    知道莊乾所圖的,林靖這才稍微輕鬆點兒了。一頓飯,吃飽吃好,忌酒沒怎麼飲,林靖才對莊乾拱手告辭。莊乾也是笑眯眯的送客。

    林靖出了那宅子,又拐了一會兒,才從外城怪到了內城。林靖正要吩咐,快些回去呢,就聽見身邊的張旺咦了一聲。

    林靖扭頭看了看張旺,這人馬上對解釋道:“才剛看見個人影,看著像是王住兒。只是,這兒離榮國府遠著呢。興許是小人看錯了。”

    林靖聽見榮國府這三個字就本能的仔細,“王住兒?是誰?”

    “哦,就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說他或許您不明白,只是他娘是那府裡二姑娘的奶媽媽。”

    林靖心中一下子動了起來,“你剛剛是在哪兒看著他了?”

    張旺忙回道:“就是那家金記當鋪,不過,只是那麼一閃,人就進去了,看得並不准,也不知道是不是呢。”

    “那咱們就等等看。”林靖略略拉住了馬。那幾個也不知道大爺怎麼突然來了興致,卻也不問。

    不一會兒,一個縮頭縮腦的人從當鋪裡出來了,還未等林靖開口問,那鑼兒就叫了,“還真是王住兒。奇怪,他怎麼就跑這麼老遠?”

    “去個人,問問這王住兒當了什麼東西。”林靖曼聲說道,書中早已被自己淡忘的一段情節浮現了起來,心中卻早已想到一樣東西,攢珠累絲金鳳!

    張旺忙搶著過去了。片刻工夫,就又回來了,說是那王住兒不是來當東西的,而是來贖當的,確實是幾件金器,不過具體什麼,當頭倒是沒說,只是隱約提了句首飾。

    林靖嗯了一聲,也並不是很在意,她倒是很想替迎春教訓一下這些個人,省得以後這些人還要拖累迎春,只是現在不巧而已。要不,跟柳湘蓮說說?這柳二,倒是對迎春上心著呢。

    想到了,林靖就讓個人先去柳湘蓮那兒打個招呼,自己還是直接回府了。

    府中倒是沒什麼大事,金錚那兒留著的人倒是來了,說是那高奘又跟那古山澧“恰巧”前後腳去上次吃酒的那個酒肆吃酒了。而夜幟那邊,卻一直不怎麼透。不管是無顏也好稱心,都沒有見過面。

    林靖擺了擺手,其實,她現在最在意的是金錚。可這幾個當差的身上,林靖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什麼不同來。想來,這金錚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吧?

    心中想著金錚,就算在怎麼安慰自己,總也有些上下。等那人走了,林靖拔腳就去睿哥兒那裡了。

    林靖這會兒已經按著林靖的吩咐,把奶給掐了,喂以米粥等物了。說來,這睿哥兒也真是好弄,這掐奶一點兒也不像別處那樣鬧騰,根本就沒有惦記著要吃那個奶水什麼的。而對於吃那些主食輔食,倒是表現出莫大的關注。

    林靖過去時,睿哥兒正吃著他的那碗肉糜菜粥呢,一口一勺,一口一勺,吃得真香。就是見林靖來了,這睿哥兒也不像往常那樣粘在身邊要抱抱,心思還是在眼前這點口糧上頭,眼珠子只跟著那勺子的來去。

    林靖見著,真是好笑,自己並沒有讓寶貝兒子餓著,可他怎麼對吃的這麼執著?林靖越覺得有趣,就越想著逗他。這會兒,林靖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把兒子抱進懷裡,說著給爹爹吃點兒,就對著林睿啊的張口等著。

    林睿看著林靖進來,已經是爹爹的叫上了,聽爹爹這擺出啊的樣子,小臉就嚴肅了起來。在勺子,林睿之間來回掃了好幾眼,才推了推勺子,道:“爹爹,阿!”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可把林靖感動壞了。最起碼,自己比那碗肉糜菜粥更重要哈。

    在睿哥兒這兒混了好一會兒,林靖算是心境平了下來。這才找人過來,把餘下的事情吩咐下去。

    先前,就聽下人彙報了,薛家,果然是把襲人母子給送出了家門。當然,也沒有一扔就走,而是把人給安排在一間小宅子裡了。王夫人根本就沒有顧得上這些。

    話說,這一日下晌,天氣真好,雖然還是在正月裡頭,春天的日頭已經不弱了。只是,在一個民宅外頭,圍了一圈的人。一個婦人,正在哭訴著。

   (今天一更也過了十二點,對不住!睡飽起來再多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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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4群情激奮

    老百姓素來愛看熱鬧,一會兒,這人就越圍越多了。

    外頭的伸著脖子一打量,噢,看著是個貧苦婦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已經是補丁壘補丁,看不出原來的色兒了,就是這個,也都是有些破爛了。別人家再窮,耳朵眼上還能有個銅環兒,可這位,耳朵上光禿禿的,手上光禿禿的,從上倒下一點兒首飾都沒有,頭髮倒還是舒整齊了,只是用根樹枝釵著的。

    只是這婦人面相看上去老實,嘴唇皮兒厚厚的,那雙手上厚厚的繭子,臉上還是皴著的,一看就像是個吃苦本分的。不過若收拾乾淨了,還能看出年輕時有點兒姿色。

    這會兒這婦人卻什麼都不顧了,癱坐在地上,嗚嗚的哭著,身後還蹲這個漢子,也是這麼渾身上下氣破爛,看著不光特別老實,好像還有些窩囊。身前這婦人哭訴著,他就蹲著一聲不吭,不知道勸也不知道幫腔,只是這麼呆愣愣的。

    後面來的人不知道原委,就像前頭的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才有聽了長久的人出來告訴人,說這倆人是夫妻,辛辛苦苦來找被人拐了的孩子的。

    說這兩人原本是河北的,夫妻倆吃苦耐勞,倒是置下了兩畝薄地,只是吃苦狠了,子嗣上有些艱難。接下來求神告佛的,好不容易,兩年之前,這夫妻得了個孩子,還是個大胖兒子,這下就把兩人給高興壞了,差點兒就把兒子當成寶貝共起來了。滿月時捨不得孩子見風。等百日時的時候,才請村裡人吃酒,把兒子抱出來讓大家看看。

    據說,這小子長得真是個好。才百日,就長得像六個月那麼硬朗,白白胖胖的,人人看著都稀罕,都要伸手抱抱。這抱來抱去的,就抱出事情來了。那日來人不少,男的被拖住灌酒,女的要待客管席面,這孩子又招人喜歡,也就大傢伙兒抱著逗著。然後。等那婦人要找孩子餵奶時。也不知道這孩子被誰抱著呢。等一一找過去,卻發現,孩子不見了。

    這下。喜事就變成災事了,大傢伙兒跟著一同找啊,還就是找不到。於是,有人想起來,才剛有幾個路人討水喝。

    要說他們村子也不在大路上,怎麼就有人來討水呢?才剛大家樂呵沒注意,這下,就覺得不對了,村裡有腦子的,一拍大腿。糟了,這是碰上拍花子的了,別是把孩子給偷跑了吧?

    當下整個村子都出動了,又有人指點,說是好像看著往那頭去了,人追上去,就又往別處去了……

    就這麼一路追著查著,開始,還有人幫著,慢慢時間長了,大家淡了,也就是這兩夫妻在奔波了。眼看著越來越沒戲了,可老天體恤,有一次查到某處有個二流子,就是幹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的。可等他們找到那二流子,那人已經的了楊梅瘡,快病死了。臨死前悔過,倒是認了這麼個事情,只是孩子已經轉手了。等再找到下家,又說給賣了。

    只等這樣七倒八倒的追,就追到了通州。那時著倆夫妻家裡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只是孩子是心頭肉,怎麼肯放手?求爺爺告奶奶又跪了兩天,這通州的黑行看著兩夫妻實在是可憐,也就把事情告訴了他們,讓他們死心回去吧,因為,這回的下家不知底細,只知道是京城這兒來的。沒名沒姓沒地址沒出處,連人家到底是人販子還是自己買孩兒也不知道,看來是徹底沒戲了。

    只是這兩夫妻哪裡肯,繼續跪繼續求。這黑行的人也給感動了,就弄了張畫影圖形給了他們,只讓他們自己碰碰運氣。

    可這回運氣實在是不好,他們來京城一年,也沒碰上這樣的人。

    兩年的找孩子,錢花完了,家裡的地啊房子啊也早就沒了,又因為一心找孩子,也不能找個長久的活兒幹,現在這倆人其實就是個乞丐加上打臨工。

    也許是皇天菩薩對他們考驗夠了,那一天這婦人在這邊撿菜皮,看到這兒新搬來一戶人家。就這麼從車上下來,到進門這點點時間這幾步路,讓她發現,那車上下來之人,正是那畫影圖形上的那個。

    而她也打聽到了,這家人家,沒有男人,就一女子帶著個兩三歲的白胖小子,還有幾個下人!

    這婦人帶著丈夫,就跪在那人家面前,懇請讓他們看看孩子。這聽上去挺荒謬的,誰家的孩子,說給人看就給人看啊?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於是那家住戶讓下人出來趕人了。

    可那對夫妻找了這麼久的孩子,怎麼肯輕易放棄?直接就拿出了那畫影圖形來。那張紙,現在是那夫妻倆的命根子,雖舊得很,卻是貼肉藏得好好的。那左右鄰居都過來看了,上頭還真是畫了個人。然後阿,就有人嘀咕,有人匆匆看過這家住家,那裡頭的婦人,還真長這樣,跟著畫影圖形有七八分相似呢。

    這對夫妻不肯離開,只在這兒哭著,真是讓人越看越可憐。

    這後面來的人,跟先前來的人打聽消息,個個搖頭,只是恨著黑了心的人販子,好好兒一個欣欣向榮的三口之家,就這麼敗了。

    而前面來的人,除了可憐這倆夫妻外,就開始議論那戶住家了。看人家那麼可憐,出來說說清楚不就成了,不是人家的孩子,讓人家死心,就算是買來的孩子,那就讓人看上一眼唄。現在這倆夫妻就算有了孩子也養不好,為了孩子好,也不見得會把孩子抱走了。

    這說著說著,這話題就開始偏了。這戶人家,好像不太對啊。怎麼好好的,就沒個男人呢?這左右鄰居也加入了這些個話題。說是就沒看見過這家的男人,怎麼沒有男人呢?要說寡婦吧,那又不是,好像隱約聽那下人說是男人在外頭行商,正好不在家。只是男人不在家,他們怎麼就搬家過來呢?

    反正這些事情,都是它本身不正啊。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這家人家,別說也是個拍花子的人販子吧?要不,怎麼就這麼古怪呢。

    這話,有點兒臆想。只是,這可憐的夫妻的兒子本就是讓拐子拐走的,然後還七轉八轉在人販子手上轉手,很容易把人往那上頭引。若這戶人家正常一些,有個男主人什麼的,人家也不會這麼想,頂多是認為男人不會生,買了個兒子回來。可現在這家不像正經人家,就怨不得人家這樣想。

    於是,這樣的呼聲越來越大,再加上開頭那人句句話把人往那裡引,還就有人認定七八分了。

    接著,就更亂了,鄰里覺著有這麼個人販子住在這兒,整個兒都不好了,要是家裡孩子給人拍了花子怎麼辦?就算孩子看住了,可這樣的人家,八/九分手上不乾淨,說不定還又偷又搶殺人放火什麼的三。而那些可憐那夫妻的,又給出主意到,既然是拍花子的,那就不用跟他們客氣了,如今也算是人贓並獲,要告官府抓他們!

    一是時間,群情激動起來了,也不知道誰起的頭,開始還是爛菜皮扔那戶人家門上,接著,就開始有小石子砸門上了,還隔著牆往院子裡扔。

    事情鬧成這樣,終於衙役巡捕出來了。然後,大家都讓官老爺做主,要把那害人的人販子抓起來。

    也不知道是哪個給那衙役巡捕塞了幾個碎銀子,看在錢的份上,這兒又實在是鬧得動靜太大,那衙役就上前敲門了。

    這一敲門,只把那門板拍得咣咣的,裡頭人還是不開。這下,連衙役也有些火大了,一邊砸著門,一邊叫道,再不開門,就要把門砸開,把人都拉到衙門去,問一個不受盤查的罪名了!

    屋裡頭,襲人正是坐立不安呢。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間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了?

    一開始有人在門前哭訴,說是要看看自己的兒子,襲人只覺得晦氣。怎麼就碰見了個瘋子呢?

    那時,襲人才從薛家搬出來,心情,十分的糟糕。

    人,就是這麼得隴望蜀。兩年之前,她只想著活下去,不管怎麼樣,也要活下去。然而,上天沒有薄待她,那薛家大爺,盡然真能把她給弄出來了。那時候,她就想著,這回,她得一口咬定,孩子是薛大爺的。薛大爺雖然沒有寶玉那麼好,薛家還是個商戶,可是能活著,還是金尊玉貴的做姨娘,哪管他什麼商戶呢,只要好好的籠絡住薛家大爺的心就好。

    可薛大爺私底下捧著她的肚子心肝肉的叫著,一抬頭,卻警告她,他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他只是幫著寶玉照看孩子。

    開始,她還懵著呢,只是,薛蟠讓她怎麼說,她就怎麼說,只要好好活著就好。可慢慢的,她明白了薛蟠的用意,那會兒,她可是心驚肉跳的。老實說,兒子是誰的,她自己個兒也糊塗著呢。只是若真對人說,孩子是寶玉的,她還能留著自己這條命嗎?

    於是互相轉告她拿事情隱隱威脅薛蟠,薛蟠卻拍著胸脯說定能讓她好好兒的。然後發生的一切,她都不太明白。只是真沒想到,太太竟然真沒有發火要了自己的小命。

☆、正文 355皇親貴戚

    漸漸的襲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就連太太王夫人都對她很和藹,還說讓自己的兒子記在未來二奶奶名下,當成嫡子養活,自己還能有名正言順當寶二爺姨娘的日子。這些差點兒就讓她從夢裡都能笑醒過來。

    只是,差點兒,就是差點兒。正當她覺得美夢就要成真時,忽然就被薛家急急忙忙送了出來,還說讓她小心藏匿,兒子的事情,給捅出來了。寶玉沒有成親前,兒子的事情不能暴露,這個她知道。所以她也聽話的出來藏著。

    可怎麼就碰上這樣的人了呢?

    一時間,襲人還以為碰上了騙子,可看那兩夫妻的樣子,又不像。只因為想著要小心藏匿,所以襲人並沒有驚動太大,只讓下人把瘋子趕走就好。

    可沒想到這對瘋子竟然鬧得這樣大,她想要使人出去送信求助時,大門已經被人圍堵上了。

    這可怎麼辦?要知道,她這次急急忙忙地搬出來,身邊就只有幾個丫鬟婆子還有兒子的奶娘,男僕倒也有兩三個,看門的,外頭跑的,以及趕車的。又因為男女避諱,這兩三個,要不就是年紀大的,要不就是老實的。平時還好,可現在這樣的狀況,委實指望不上他們。

    孩子就在身邊的炕上,外頭的動靜,讓他有些個不安,聽著那動靜,就嚇得哇的哭了出來。襲人一把摟住哄著孩子一邊急著想法子,只是到這個田地還有什麼法子好想。無非是緊閉大門不予理睬。天黑前,人總會散去的。等人散去,再讓人去薛家哭訴,她就不信。薛家就能脫開手不管。

    只是,襲人沒想到竟然還有官差來敲門。聽了那樣什麼的罪名,襲人也沒法子了,只能讓那兩三個男僕開門去說清楚原委。

    哪曉得,這一開門,那官差如虎狼般就湧了進來。更有人趁亂跑進了屋子,不說少了什麼細軟擺設,那對可憐的夫妻竟然到了襲人跟前要跟她搶兒子!

    且先不說這處的亂勁兒,且說說林靖這兒,今兒個。正是新來的院卿走馬上任的時候。

    這位蘇院卿。白白胖胖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大概是平時笑多了,那眼睛就有點兒眯縫。眼角上,也滿是道道深刻的笑紋。私底下就有人議論著,從這面相上看,這位新來的院卿就跟那莊大人不同,想來是個和善的,不由都有些寬慰。

    面相上?林靖心中好笑,她如今也是抓著這點兒呢。看著老實人,騙起人來才真要命呢,就比如她讓林家福找來的那倆人。若真面相上看著好就是好人,那俗語人不可貌相又從何來?

    不過。這位蘇大人今兒個才上任第一天,倒也沒有什麼作為,只是讓人從酒樓抬來了食盒,中午飯上下發了一圈,想來破費不老少。

    看著到了下衙放工的點兒,林靖整了整衣裳,從自己的屋子踏了出來,跟外頭那些人打了個招呼,回府去了。

    說來也巧,正到了衙門口,就遇上了也是才出來的蘇大人。林靖忙站立好,躬身等大人先行。

    這位蘇大人笑眯眯的看了林靖一眼,就有人湊到他耳邊輕輕把林靖給說了下,他點點頭,“原來,你就是林侍衛啊。”

    這話說得很奧妙,林靖低頭抱拳,“是,見過蘇院卿。”

    “好,好!免禮免禮!”蘇大人一幅欣慰的樣子,“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林侍衛,有空還請多到我那兒去坐坐。”說著,這位蘇大人還拍了拍林靖的肩膀。

    林靖強忍著抖開反抗的意思,又是一行禮,避開了肩膀上的手。看著恭敬,卻並沒有出聲。

    “那就不耽誤林侍衛的工夫了,我先走了。”蘇大人哈哈一笑,先行離開。林靖直起身,看著那白胖子上了轎子,也跟著牽了馬。

    今兒個來接她的是罄兒鼓兒以及四個長隨。罄兒話多,才離開衙門口不遠,就嘰嘰喳喳的說開了,說是,今兒個聽著了個大大的笑話,接著,就把那笑話說給了主子聽。

    林靖一路聽著那罄兒學說的活靈活現的,慢慢的,把剛才的鬱悶也散了。

    只聽得那罄兒說著:“……那家子可是亂啊,衙役沒法子,只能把人都帶到了衙門去了。只是那亂哄哄的一幫子人都跟著去看,有人還喊著,那夫妻看著就是窮沒錢的可憐人,可不能讓人用錢開道了。這一路上頭,跟著的人是越來越多,那些衙役怎麼趕都趕不走。到了衙門那兒,因外頭跟著的人太多了,差點兒就把街都給堵上了。”

    “大傢伙兒都等著聽審呢,京兆伊那頭看著人太多了,生怕引起民憤,就沒有說什麼擇日再審,只好當場開審。”

    “這一審,就更亂了。那家的小婦人,只說孩子是她親生的,並沒有什麼買來的說法,她自己個兒也從來沒有出過京,也不知道這倆夫妻怎麼會攀咬上她的。”

    “那倆夫妻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都有些嚇傻了,只說是要找兒子,別的也哆哆嗦嗦的說不清楚了,那窮婦人倒是想到了個事,當時就叫到,她兒子左腳腳底,有個紅紅的痣,當初生下來的時候,人人都說這是好兆頭,懇請官老爺一查就知。”

    “那襲人,呸,那小婦人當場就嚇得尖叫起來,說是定是有人要陷害她,要奪她兒子,她兒子生下來,左腳腳底就有那麼顆紅痣,太太說了,那是天生異象,跟二爺一樣,日後也是有大造化的。”

    “接下來,這官老爺還沒來得及追問,堂下那些看客就起哄了,她這小婦人,口口聲聲說是太太,二爺,卻不見她家有什麼其它的人,定是滿嘴胡說。有的還說,這就一定是個拐子,打聽得人家孩子出生有異兆,才趁機偷了人家的孩子。”

    “那官老爺只能追問那小婦人,說孩子是她的,有何憑證?”

    “那小婦人邊哭邊道,自己生的兒子,難道還要憑證,又如何憑證?”

    “那官老爺為了審得明白,就追問那小婦人,夫家是誰,太太是哪位,二爺是哪位,當初她在哪兒分娩,又是請的哪位穩婆。”

    “當下,那小婦人面孔就白了,訥訥的不說,等被追問狠了,又說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要私底下跟大人說。”

    “這話一出,那些堂下看客就不滿意起來了,就有人大聲說,是想私底下說,還是想私底下塞銀子?有什麼話,不能當眾說的明明白白,可見這孩子來歷不清,定是要搞鬼,說不得了,那人定是拐子,她那些僕從,也是幫忙坑蒙拐騙的。還有些人大聲嚷著讓官爺用刑,不用刑這些刁人定會抵賴不開口。”

    “大傢伙兒都這麼叫嚷,官老爺也甚是無奈,就喝問下頭跪著的那小婦人以及身後的那幹僕從,若再不好好的答話,就要賞板子,先置個藐視公堂的罪。說著,那官老爺就要去拿刑籤子。那小婦人急著只喊冤,卻又不說怨在哪裡,倒是後頭跪著的奶/子不想受刑,大聲說了,說那孩子可是貴人的兒子,人家那是賢德妃娘娘的外甥,榮國府寶玉寶二爺的兒子,哪裡會是泥腿子的兒子。”

    “這一下,堂下看客更是如炸了鍋了,好好的,牽扯出皇親國戚來了。還有人就是不信,若真是榮國府的哥兒,怎麼會跑到那麼個小宅子裡安住?再說了,也沒聽說榮國府寶二爺成了親,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兒子樂?定是這起子拐子借著貴人的名頭嚇唬人。”

    “可也有人說這事情沒准,那小婦人說不得,就是那寶二爺的外室。沒聽說嗎,那寶二爺可風流著呢,還曾經跟皇家王爺掙一個戲子。這養個外室生個庶子又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沒聽那小婦人說嘛,人家太太可喜歡那孩子呢,說是跟他爹一樣有異兆。”

    “這一下,兩邊就爭論開來了。只是還有人說,不管怎麼說,都要拿出證據來,好好的喊一聲皇親貴人,就能說這孩子是親生的了,定要審審仔細!”

    “那堂上,既然先有那奶/子喊破了身份,餘下那幾個就業繃不住了,一個賽一個的道了真情,說是這小婦人原是榮國府寶二爺身邊的大丫鬟,可是犯了事情就給趕出來了。沒想到這小婦人還有些個本事,雖然出了府,還能籠絡住了爺們,替寶二爺生了兒子。榮國府二太太甚事喜歡這孩子,說是要記在未來二奶奶的名下充作嫡子,這襲人姑娘也要抬成姨娘的。若是不信,可以去榮國府對證。”

    “這下,這拐子拐賣孩子的事情,牽扯出高門大宅的辛秘,聽的人就更多了,有人嚷嚷著要官老爺去對證,怎麼能聽任那些下人瞎嚷嚷就定了事情。也有人說,這寶二爺榮國府可真是沒有規矩,還有哪家肯把姑娘嫁給他們。更有人說,越是這樣,越說不得這孩子就是買來的,是那丫鬟想借著孩子飛上枝頭當鳳凰呢……”

    (今天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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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6一榮一枯

    還沒到林府,林靖已經都知道外頭的那些說話了。

    看著罄兒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林靖笑駡了一句,“行了,快把那嘴角給拉拉平,省得人看見了,以為咱們府再看好戲呢。就是要樂,也得偷著樂。”

    這話,讓幾個跟著的人都笑了起來,只是想到主子才剛的說話,忙又給憋住。還是那罄兒,又在搞怪,一邊忙著答應,一邊還真用那手指頭去拉嘴角,還從嘴裡擠出那怪聲怪氣的回話:“得令。主子,這就繃著,等回去,小子用棉被捂著笑。”看得邊上的鼓兒偷偷的踹了他一腳。

    等到了家門口,林家福已經在門口侯著呢,看著罄兒等的怪模怪樣,就知道這小子已經嘴快,把外頭的事情說給大爺聽了。又知道這小子雖然話多,眼睛也是很厲害的,素來又貼心,看得出主子的心情好壞,知道想法子給主子排解,也就只瞪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跟著主子身後,進了書房,林家福才簡要的把明面暗底的那些事情向大爺作了個彙報。

    現在,因為牽扯出榮國府,又是這樣大的事情,京兆伊那裡已經是不敢隨便用刑了。只是百姓們聚得實在是太多了,那官兒也沒法子私下如何,只能讓衙役跑了一次榮國府,把堂上的事情給說一下,問一句可又此事,請一位管家過來對證一下。

    可那衙役領命去了,卻沒有了下文。不但不見榮國府的人,連這衙役自己也沒有下文。眼看天色不早,也不能就這麼一直等著,那襲人等一干子是衙役抓回來的。沒審清楚之前又不能放了,大家都看著呢,只能暫時收監,偏那孩子可憐,只能讓人抱去後堂小心照應著。

    這裡,又不得不說說那可憐的倆夫妻。這倆夫妻吧,沒有送狀紙,算不得原告,雖跟著衙役們過來的,卻也沒有人指控他們什麼。又算不得被告。這收監也不合適。不收監。又有些不妥當。最後,這官老爺就讓衙役把人安排在附近的一個客棧裡頭,又派人看著。

    林靖點點頭。想了想,道:“今晚,就讓那倆人先離開。”

    林家福有點兒愣,“大爺,這案子還沒審呢,怎麼就?”

    林靖看了眼林家福,道:“原本是讓人開審了,將那榮國府一軍的。只是,這兩人,我想來想去不怎麼放心。他們能收了你的錢。未必不能收別人的錢,就怕到時反口。雖然那時榮國府名聲也未見得好,可說不得卻有人同情他們。再說了,當初找那兩人時,也沒有告訴他們牽扯到榮國府吧?”

    林家福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忙應了,又說道:“大爺放心。找他們的人,不是咱們明面上的,首尾都乾淨著呢。今晚就把他們送去南邊。”

    林靖點頭,又輕聲囑咐兩句,林家福沒想到還能這樣安排,忙點頭應承著出去了。

    林靖把這事情安排下去,就沒有再費心思,這不過是個小事情,為難一下榮國府罷了,如今她自己的事情,才真比較費心呢。

    金錚那裡,總算是有書信回來了,說是一切都好,讓林靖不用操心,又說軍情慎密,不太方便給林靖這兒通信,讓林靖勿怪,然後反反復複的,只讓林靖寬心,也不用再給他那兒送東西了。

    林靖知道金錚的心思,軍隊出征,不太方便跟外頭通信,這確實是有,但金錚最擔心的還是怕人知道他跟自己來往密切吧?這個傻子,到現在還這麼關切著自己的名聲!

    只是,金錚雖然說一切都好,可就林靖打聽到的隻字片語,都說戰事不容樂觀。現在,林靖道真是萬分期盼著,史湘雲能蘇那麼一大把,真弄出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來。

    林靖坐在書桌後頭,默默地出了一會兒神,等回過神來,身子已經透涼。門外,就聽見碧草的聲音,“睿哥兒,快叫爹爹出來用飯了。”

    接著,睿哥兒嫩嫩的小嗓子就傳了進來,“爹爹,飯飯!爹爹吃,睿睿吃。嗯,都吃!”

    林靖歎了聲氣,知道這是碧草關心自己呢。只是,金錚,你可得好好兒的,你兒子,還在等著你回來教導。你還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是你的兒子!

    林靖出了書房,抱過碧草懷裡的睿哥兒,在睿哥兒那猶如嫩豆腐的臉蛋子上親了一口,道:“好,吃飯去。睿哥兒,你今兒個的粥,給爹爹吃好不好?”

    睿哥兒小鼻子皺了皺,這是聽懂了,然後雙手捧住林靖的臉,也吧唧親了一口,道:“都吃!睿睿,爹爹吃!爹爹,睿睿吃!”

    “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林靖哈哈笑道:“好,大家都吃。睿哥兒的粥,爹爹吃,爹爹的飯,睿哥兒也吃。”睿哥兒不知道爹爹說的吃虧的主是什麼意思,可看著爹爹在笑,也跟著咯咯的笑,光笑還不夠,吧唧又是一口親上去。

    “哦,瞧你糊了爹爹這一臉口水!”林靖逗著兒子道,“不行,我得親回來。”說著,也又親了睿哥兒一下。睿哥兒嘎嘎的笑得更大聲了,邊笑,還邊學著道:“口水,口水。”

    “好小子,都翻天了,還嫌棄你爹的口水?”林靖更是有親了上去,更讓兒子大笑著。邊上的眾人也跟著開懷,一時間,院子裡都是嬉笑聲聲。

    林府這兒笑得開心,那榮國府裡,可就差哭了。

    外頭鬧了那麼大的事情,榮國府原本是丁點兒不知。直等到那衙役上門,說是要請人去對證,門房上的人才驚訝,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一個就大叫道,什麼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准是那不正經的小娘們想要訛上榮國府。她這麼上下嘴皮子一碰,說是咱們寶二爺的,就是寶二爺的?也不看看她德行。特地為這樣的事情去會主子,主子非扒了咱們的皮!去去去,沒那工夫去稟報主子。小小衙役,還敢到咱們府上?

    這人還要想說什麼,旁邊的人就偷偷拉了拉他,湊到耳邊輕輕問到,這兩日府裡的傳聞沒有聽見?依我說,還是快快給太太送個信的好。

    那一個並不知道什麼傳聞,只是看著拉著他的人一臉正經,也就沒有了剛才的鐵齒,想了想,就道,那我把這巧宗兒給你吧,讓你也在主子跟前漏個臉。

    那人心說著算什麼巧宗兒,只是這會兒想著事體重大,也沒心思跟這人歪纏,就沖著衙役道,既讓他傳信,好歹把事情說個明白仔細,自己也能給主子說清楚了,這衙役也好早點兒交差不是?

    那衙役本就看著榮國府有點兒怵,聽了這話也明白是事理,就這樣長這樣短,仔仔細細的說了起來。這下,門上這些當差的才真亂了起來,襲人,他們知道啊,寶二爺貼身大丫鬟,曾經府裡第一賢慧人,看來,說不得真是寶二爺的種!而那先前聽說過傳言的,更是印證起來,只說了聲,讓差爺好好歇歇,自己就一溜煙的往裡跑了。

    這門上的進不了二門,只在二門上讓人去太太那兒,找個管事得用的媽媽,不拘是周姐姐還是王姐姐,要快,外頭急著呢。那二門上的婆子就不樂意了,也得說說什麼事情吧,不然她們進去找這些個管事大娘,沒准就被啐上一口。

    那人一跺腳,忙就把外頭聽來的事情這樣長這樣短的說了一遍,還自己填了點醬油和醋,聽得那幾個婆子一愣愣的,接著,一個婆子去送信找人了,另兩三個努努嘴,也閃了。

    那二門上的傳話婆子可沒那麼傻,只說是外頭門房上的急找太太,隱約聽著什麼襲人什麼的,那周瑞家的眼皮子就跳了。只是她也不敢自專,這些年她可一直被太太冷著呢,都叫那王興家的爬到她前頭去了。

    這會兒,周瑞家的就到了王夫人跟前,悄悄湊到太太耳邊,說著外頭門上急找太太,說著什麼襲人,要不,自己出去聽聽?

    王夫人一聽到襲人,就想起她那寶貝孫子,忙點頭同意了。

    這些日子,大老爺跟老太太鬧騰,說是要收了鴛鴦。老太太不同意,這大老爺就翻出以前的舊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雖說這些鬧騰只有幾個人知道,可她以前做的事情又被翻出來,實在是叫她沒臉。雖然,這些人其實都知道舊年都發生的什麼,可叫大老爺直白的說著她偷拿外甥女嫁妝,還真是讓她無地自容,更何況,其實她明明沒有拿到多少!

    因這些鬧騰,王夫人就病了。她病中,薛家派人來含含糊糊地說家裡不謹慎,把襲人另外安置了,她也沒怎麼管。今兒個怎麼就有這個話呢?那襲人到底怎麼了?襲人哪怕死了都沒關係,可她那寶貝孫子,卻千萬不能出什麼差子。那孩子,真個兒好啊。不管怎麼說,她都要把這孩子記在那病秧子名下。就那病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生養,就算能生養,也不知道會不會也是個病秧子呢!

    這麼些個來回通報,等周瑞家的被拉過來時,那衙役說的事情,已經在榮國府內院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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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7熙鳳定計

    “什麼?”王熙鳳原本是半倚在靠枕上的,這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著剛才說話的那個婆子,臉上,神色不明,既有了吃驚,又有些高興,只是,轉眼間又緊緊皺緊了眉頭,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你且仔仔細細說來!”

    邊上的平兒忙倒了杯茶遞給王熙鳳,想讓她平息平息。只是這會兒鳳姐兒滿心焦躁,哪有心思喝茶喘氣,不耐得推了一下,這茶水就潑灑在鳳姐兒的衣裳下擺處,引得平兒慌忙去擦。

    “行了行了,笨手笨腳的,邊兒去!”王熙鳳哪裡耐煩這個,眼睛只是瞪著那來通風暴行的婆子。

    那婆子見連平兒都得了不是,心中膽戰,也鼓不得耍弄口舌上的技巧,忙仔仔細細把那門子上的話給說了一遍,當然,為了表示事情重大自己忠心,又免不了在加了點兒醬油和醋。

    才剛聽到這個,鳳姐兒第一反應是,寶玉總算是臭了,心裡自然暢快,可再一轉念,這心就吊了起來。

    鳳姐兒聽得仔細,一邊聽一邊不住地轉著心思。這下子,事情鬧大了!這襲人一上堂,寶玉的名聲,算是完了。除非,二太太能狠得下心來,不認她那好孫子,這樣的話,反可以呼一聲冤枉。

    可那樣的話,那些薛家的下人,可不會白白等死的,還得跟薛家去說定了,把那些首尾給料理乾淨了。只是薛王氏膽小愚笨,會不會把自己給牽扯出來呢?

    捂著咚咚直跳的心。王熙鳳努力告訴自己要鎮定,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不管這件事情結局如何,榮國府的名聲。怕是好不了了。

    若對證成了,榮國府認了那孩子,寶玉名聲就不成了。榮國府有這樣一個爺們,還有這樣的丫鬟,人家會想著這府裡規矩不好,門風不正。自己這一房跟著受連累,說不得還有人想起賈璉以前的那些事情。

    若是二太太不認那孩子,雖說寶玉的名聲給保住了,可襲人確實是出自榮國府的,有這樣的丫鬟。人家會怎麼想榮國府呢?再一個。連趕出去的丫鬟都敢往榮國府身上潑髒水。敢誣衊前主子,這榮國府的威嚴何在?說不得,承爵的大房。又是個笑話。

    只是,左右都是不好,到底什麼對自己夫妻來說,能稍微好上一點兒的?

    這還用說嗎?

    憑什麼闖了禍、幹下汙糟事情的寶玉還有機會能脫困,能有機會保住他的名聲,而清白無辜的自己這一房,卻要被人笑話?說不得,日後還因為寶玉的好名聲,奪了自己這一房的爵位?

    可是,回頭一想。若寶玉的名聲真不堪了,林靖,還會讓他妹子嫁過來麼?

    自然是不會的!那麼,自己以往的想頭,不都泡湯了?

    這個,正是左右為難啊!

    鳳姐兒死死的盯著那傳話的婆子,心中卻在不斷的推演著。那婆子早就把話給說完了,可璉二奶奶不說話,跟看仇人似地看著她,讓她不由心驚膽戰,腿肚子攥筋,心中深深懊悔,好好的,為什麼跑那麼快,想著在二奶奶跟前露臉,這下可好了。

    那婆子心中害怕,腿腳都軟了,人就這樣癱了下去,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哆嗦的喊了一聲二奶奶。

    邊上的平兒才吃了排頭,這會兒哪敢多話,只是裝木頭人呢。

    可那婆子這一僕倒,一聲叫喚,到把鳳姐兒叫回了神,看了眼面前軟到的人,微微皺了皺眉,眼裡有著不耐,可馬上又掩飾了下去,“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真真氣煞了。”然後裝著才發現,“啊呀,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我才剛生氣,倒不是對著你。讓你受驚了。”

    鳳姐兒轉頭又對平兒道:“平兒,還不快扶這個姐姐起來。好好兒跟姐姐說說,我是多謝她能惦記著我呢,在給這位姐姐五兩銀子壓壓驚,倒是我不好。以後有空還來坐坐說話。”

    那婆子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逆轉,一下子都愣住了,只等平兒真的來扶她了,才回過神來,連連道著不敢,哪有奶奶的什麼事情,都是她才剛跑快了,腿腳有些抽痙罷了,也不敢勞動平兒姑娘攙扶。

    鳳姐兒一使眼色,平兒忙會意地把那個婆子攙扶著架出去,給了銀子說了謝謝的話。那婆子感恩戴德地離開了,隔著衣裳摸了摸到手的五兩銀子,心中那個得意啊,虧得自己跑得快,趕在了別人前頭,這下子又拿銀子又露臉,這樣的事情,再來幾回多好,什麼寶二爺貝二爺的庶子,怎麼不生一大車呢?這婆子樂顛了的走了,哪裡還記得剛才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的?

    鳳姐兒被這婆子打了個茬,等再想時,忽然轉過彎來了,抓住眼前的機會才是正理,這會兒讓他遮掩過去了,這把柄,就不是把柄了,那不就更虧了嗎?日後的,日後再說!說不得,這寶玉名聲臭了,只有那下三濫的人巴結榮國府,願意結親呢!

    這樣拿定主意,王熙鳳也定下了神,心中雖把那二房恨得牙癢,可也忙上開始盤算要做些什麼。

    既然不想讓寶玉逃過去,那就要堵住二太太不認孫子這條路!雖說虎毒不食子,可放在她那好姑媽身上,還真做不得准呢。

    王熙鳳這下可是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悠著,猛然站住,揚聲道:“平兒,讓人去把二爺給找來!”

    等平兒答應著出了屋子,鳳姐兒馬上又叫道,“平兒回來!”

    門口站著的小丫鬟忙叫道,“平姐姐,奶奶讓您進去!”

    等平兒又到鳳姐兒跟前,王熙鳳才道:“去找來旺,讓他把這事情仔細的告訴二爺。再告訴二爺,別回來,你去收拾幾件二爺的衣裳給帶去。”

    平兒吃了一驚,“奶奶這是?”

    鳳姐兒皺著眉頭仔細想著,忽又搖頭,道:“不妥不妥!嗯,讓二爺假裝在外頭跌了跤或驚了馬,傷了腿腳,讓人抬他回來,看著越重越好!

    平兒細細一想,大吃一驚,道:“奶奶您這是?這……不太好吧?”

    鳳姐兒這會兒可沒什麼耐心,“讓你去辦,就快點兒去,記住,不能讓別人看見。也讓來旺躲著人,還有,把他那嘴給閉緊了,否者,老娘我把他的皮!”

    平兒不敢再多說,忙答應著出去了。

    鳳姐兒看著平兒出去,臉上帶著冷冷的笑,這府裡的庶務,哪件不是他們夫妻操勞?這會兒出了這樣的事情,准得又要璉二爺在外頭跑。這樣的事情,很有臉面?可惜,二爺在外頭折了臉面,回府還不討好。如今這回,就讓他們徹底的歇菜!

    只是千頭萬緒,還不止這一件呢。

    王熙鳳轉了幾個圈兒,又叫了個貼心婆子,道:“去,讓來喜和他那口子悄悄過來,要快!”

    等那人也走了,鳳姐兒這才坐下,又仔細的推敲了一遍,輕輕地透了口氣,心裡希望著,自己的這些安排能管用!

    不一會兒,來喜倆口子過來了,王熙鳳看著這倆人,道:“如今,有兩件要緊事情,想來想去,也只有你們,我才能相信。”

    那公母倆對望了一眼,馬上跪下磕頭,往常,都是來旺倆口子擋在他們夫妻前頭,這回,總算是奶奶記得他們了。

    鳳姐兒忙柔聲道:“我知道你們的忠心,快別磕了。如今,哎,這府裡才剛染上一件醜事,你們都知道了吧?”說著,不等這夫妻倆回答,就簡要把寶玉的邋遢事情,然後如今京兆伊那邊的官司都說了一下。

    那夫妻倆自然是表現出驚訝氣憤地樣子。王熙鳳歎了口氣,道:“如今,我也不瞞你們,前些日子,薛姨太太把我接去,就是告訴我一件事情,那時我才知道,寶二爺原來那麼糊塗,而且,那襲人和哥兒,還讓二太太求著薛姨太太安置在他們府上了。”

    那夫妻倆抽了口氣,心中激動,主子把這麼要緊的事情告訴他們,看來真是要重用他們了。

    王熙鳳接著說道:“也不知怎麼就鬧出這樣的禍事來了。只是,我想著,二太太,未必肯認這件事情,到底傷了寶玉的名聲。可是,我聽說,那襲人身邊還有丫鬟婆子並奶娘等人。她一個被趕出去的丫鬟,哪會有這樣的排場?既然以前是在薛家養著,那些僕人,就算不濕薛家的,也知道薛家的事情。”

    “我隱約聽著,那襲人是被人指認為拐子。若是二太太鎮的不認那襲人和哥兒,說不得,襲人就要被定罪,哥兒也要被當成泥腿子的兒子。這個,我心中雖然不忍,但那是二太太的孫子,我也不能如何。只是還有一件事情,若那襲人被認定為拐子,那原先住在薛家,用著薛家的下人,到時候,襲人怎麼會不攀扯出薛家來?不光如此,那些僕從,也會一口咬住薛家的吧?”

    “雖說,真的假不了。可萬一薛家被認定為拐子窩,這可怎麼好?不說蟠兒表弟的前程,就是寶姑娘,這輩子也算是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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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8尋隙斷後

    “二太太是我姑媽,這薛姨太太也是我姑媽,咳,真是愁死人了。”王熙鳳纘著眉,好似萬般憂心地說著。

    “這些,還只是其一。我這左思右想著,寶玉這事,看著不簡單。這襲人,帶著孩子,怎麼就能這樣巧,才剛出了薛家安置,就被人鬧上門來?怕是寶玉在外頭得罪什麼人了?”

    說著這個話,就聽見下頭那倆公母倒抽一口氣,那來喜脫口而出道:“難道是忠順親王殿下?”

    鳳姐兒原是順嘴胡謅,可這會兒也有點兒遲疑了,這個,還真沒准了。想到那個忠順王爺,鳳姐兒也不由心驚起來。

    寶玉得罪了忠順王爺,雖然那時給遮蓋過去了,可鳳姐兒知道,這可是懸在榮國府頭上的一把刀,指不定什麼時候這刀就要落下來了。難道就是現在?

    鳳姐兒微微地眯縫著眼睛,被自己這個猜測給嚇到了,這時候的她已經顧不得裝模作樣了,腿一軟,人就往右倒,虧得來喜家的撲過來扶住她,口稱奶奶小心。

    王熙鳳不住地轉著腦筋,卻發現,這事情還真十有八九。思緒驟轉,忽然想到,忠順親王此番算計,定然是會想到,二太太會捨棄那孩子保住寶玉,那麼,如今這番,不過是引君入甕,後面更是安排了更厲害的殺招,所圖的,沒準兒就不僅僅是寶玉的名聲了!

    那,自己原先設想之計,順水推舟。捨棄了寶玉,也算是讓親王出了口氣了,是不是也算是化解之法?

    這樣一想,王熙鳳忽然又覺得自己高大起來。原本是因為自己這一房,才要堵了寶玉的退路,雖恨極二太太,可總是不怎麼光明正大,可現在,自己是為了整個榮國府的安危,而這些孽,不管是那個孩子,還是忠順王爺,也都是寶玉自己闖的禍。怎麼能拉著整個府跟他一起填?

    一下子。王熙鳳覺著身上也有力氣了。不過就算這樣,她也稍稍改了些計畫,對著來喜家的道:“來喜家的。等下你去薛家,找我姑媽,把外頭的那些事情都告訴她,還有我剛剛說的那些。記住,一定要好好跟她分說明白。姑媽膽小,又是個沒主意的人,怕是都不知道怎麼好了。”

    “你就替她出出主意,讓她派個口舌能辯的,去堂上,實話實說。把事情說明白了。薛家,無非是收了親戚之托,照顧一個孩子而已,能有什麼事情?這樣一來,就把薛家給摘了出來了。若是姑媽還是拿不定主意,那你就讓她跟寶姑娘好好商量一下子。不過,你也得讓姑媽管住自己的嘴。這兩頭都是姑媽,我一個做織女的,總是難辦些。唉,其實,那樣,我也是難受,薛家這樣一說,榮國府的名聲算是不好了,可是我萬不能圖個自己個兒安泰,置薛家於險境的道理。”

    那來喜家的聽了,不住嘴兒的說著奶奶真是大善,竟為了薛姨太太捨棄自己。

    王熙鳳也不跟她多說,又看著來喜,道:“你去我娘家找我哥哥,把這些告訴他,只是不許提我讓你婆娘去薛家的事情。然後,讓我哥哥去勸住我伯父,先別急著出頭。上回,伯父已經把忠順王爺得罪狠了,這回,別又得罪了她。若是為了榮國府,帶累了娘家,實在是讓人心難安。記住,跟我哥哥說說仔細,讓他在伯父跟前,把話說軟和些。”

    王熙鳳說道這兒,臉上泛起一絲冷笑,她要把二太太的救兵也給堵上。對於伯父來說,一個外甥女,當然是比不上妹妹的,伯父或許會因為二太太的哭求而伸手的,可現在,兩個妹妹有不同說辭呢?再說了,薛家,是比不上賈家重要,可有自己哥哥在裡頭說話,還有那忠順王爺,想來,伯父是會被勸住。

    “都聽明白了?會說了?”

    “是,一定不會壞了奶奶交給的差事!”

    王熙鳳點了點頭,“那就快去吧。仔細些,別讓人看見了!”

    這來喜夫妻忙行了禮出去了。

    王熙鳳這才用力喘了口氣,無力的靠坐在炕頭上,身上,又酸又軟,連背後都有些陰陰濕濕的,不由又恨了一回二房。

    而此時,王夫人瞪著周瑞家的,聲音嘶叫得都有些劈叉了,“你說什麼?”

    周瑞家的身子微微發著抖,不得不小著聲,再次把那門上的話又說了一遍。王夫人卻沒有這個心思再聽一邊,忽然抄起身邊的一隻姿枕就扔了過去,“胡說,胡說!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周瑞家的忙一躲,閃過了磁枕砸頭,嚇得不敢再說,跪在了那裡。嗆啷一聲,枕頭落地,摔成了片片碎瓷,一時間,屋裡屋外再沒有其它聲音,那幾個丫鬟婆子,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王夫人像是把渾身的力氣都用來扔那只枕頭了,一下子癱軟了下來,怎麼會這樣,怎麼能成了這樣?

    都是那薛家不好,為何好好的,要把襲人母子給送出去,不然,也不會有這樣一場禍事了!

    可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呢?認?不認?

    認了,寶玉的名聲算是完了,可不認呢,會不會,自己那乖孫就要被人搶了?

    哼,寶玉,自然是不得閃失的。這個事情,當然是不認的。只是,要奪了自己的乖孫,也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那倆個泥腿下賤之人,竟然還敢冒認!

    不過,行事還得謹慎些,,這事情裡頭,透著些古怪。

    王夫人定了定神,就對周瑞家的說道:“讓前頭你家男人去陪著那衙役,好好問問仔細。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套套話,他們堂官大人,又是怎麼個打算!快去!”

    這頭吩咐下去,看著那周瑞家的一骨碌爬去來出去了,王夫人又細細想著,這事不認,只是那官兒跟前也要關照一下,好好治那倆人的罪。還有,薛家那裡還得讓人去一次,得把事情給摸平了。

    因這樣想著,王夫人就揚聲讓王興家的進來,對她道:“你去薛家跑一次,見了我妹子,就把那事大概跟她說說,讓她不要慌忙,跟著襲人服侍的是哪幾個,讓她好好拿捏住他們家裡人,若真有問到他們頭上的,只說是早已經放出了,他們所作所為,薛家一概不知。還有當初的那個穩婆,趁早收拾乾淨了。告訴我妹子,一切都有我呢,讓她別怕。”

    王興家的連聲應著,只是並沒有立刻就出去,猶猶豫豫的,像是有話要說。

    這兩年,王興家的可算是把周瑞家的給比下去了,成了太太身邊第一人了,心中自然是有著得意,但也時刻提防著周瑞家的再爬上她的頭,才剛看著周瑞家的差點兒捱上那麼一下子,心中甚是痛快,可接下來聽到的,又是讓她不甚滿意,這周瑞,還像還是比自家那口子還得得用。

    因此,這王興家的就更想著怎麼個努力才好,這會兒雖領了太太的差事,卻想起一件事情,格外想要賣弄一下,只作出這副姿態來等著太太詢問。

    王夫人這會兒可沒什麼心思,不耐煩道:“怎麼還不去!”

    那王興家的俏眉眼作給了瞎子看,臉上有點兒訕訕的,只是,那花還得說,才能顯出她的才幹來,“太太,老奴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王夫人現在哪兒耐煩這種作態,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就把那王興家的嚇得一哆嗦,忙屁顛兒屁顛兒地說道:“老奴覺得,這裡頭不簡單,准保兒,就是有人算計咱們寶二爺呢。您說,怎麼就這麼巧,那薛姨太太才把小哥兒給移出去,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邊說,這王興家的還壓低聲音道:“太太,您還記得,那薛姨太太把人移出去時,說的是什麼?她說,是府上不謹慎!可這不謹慎,又是怎麼個說法?是他們府裡不謹慎,還是咱們府裡……”

    王夫人眼神一眯,“咱們府裡?”因事關重要,這兩年了,王夫人把事情給瞞得死死的,這會兒猛一聽見“咱們府裡”這四個字,心中就是一跳,難道說,這事情已經洩露了?

    果然,那王興家的就神秘兮兮的說道:“先前,就先前一刻鐘之前,老奴就聽見有人躲在那旮旯裡嚼舌,老奴想著就要把人抓住,可不成想讓人給跑了。只是那小話,老奴還是隱約聽見了,說的,就是寶二爺的事情。說是寶二爺收了襲人做外室,生了庶長子,現下襲人母子都在薛姨太太家養著。太太您滿意的了不得,隔三差五就找了藉口薛家疼愛寶貝金孫。”

    王夫人猛地站了起來,什麼,寶玉的事已經在這府裡給傳遍了?

    王興家的還在說著:“太太,您想想,是不是因為這事情,傳到薛姨`太太耳朵裡,姨太太素來行事謹慎,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讓襲人帶著哥兒出府呢?”

    (紅樓強拆辦新年花絮:感謝蕭紫情童鞋給本辦公室的平安符!)

☆、正文 359以假作真

    王夫人吸了口氣,狠狠的瞪著王興家的,才說道:“你先去薛家,快去快回,順便也把事情問問清楚。”

    那王興家的原本還想再說兩句,把那禍水往周瑞家的身上引過去,可被太太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割著,忽然就沒了那個膽子,小心提著氣答了聲是,才逃一般的出去了。

    王夫人可沒有表面上的那麼鎮定,這會兒焦躁得很,忙忙地覺得事情急迫,可又萬般地沒有頭緒,抓了這件,又想著那件要緊,提著那件,又想著這件也不能松,這事忽又想起,衙門裡還要人打點,還得跟那些當官兒的打交道。

    一想到這個,忙又大聲叫道:“來人!”

    金釧兒忙脆聲答應著進來了,王夫人看著她吩咐道:“快讓人去看看,璉二爺可在家,快點兒!”

    金釧兒忙答應了,退身出來,暗自尋思著,今兒個怕是有大禍事了。照理說,若出了什麼事情,她該在太太身邊守著才對,才顯得她是太太得用的,只是看著那周瑞家的和王興家的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卻讓她起了別的心思。難道她比太太的陪房還得臉不成?不如,先避開些,等太太勻過氣來,她再殷勤也不遲。

    因這樣想著,金釧兒出來,琢磨了下,就笑著跟彩雲道:“太太急著讓去璉二奶奶那兒,我怕誤事,還是我去跑一次的好。太太這兒你就多仔細些。”

    那彩雲哼笑了一聲,“難不成,平日裡只有你金釧兒姐姐一個才是服侍的?”

    金釧兒抿嘴一笑,“啊,妹妹無怪,我不過式白囑咐一回,那我就走了。”

    說著,就笑著轉身離開。也不管背後彩雲沖著她背影啐了一口,心想著,去吧去吧,快往太太身邊湊才好呢,也讓太太賞你些好的。

    彩雲卻是換了壺新茶捧進了屋子,給王夫人斟上一杯,道:“太太消消氣兒,憑多大的事情,也別急壞了身子。”

    王夫人正想著若真家裡都傳了寶玉的事情,還得想法子壓下去。省得嚷嚷到外頭去了抑或是讓老爺知道,又是要責打寶玉。她這會兒真敏感著呢,聽了彩雲的話,就覺得意有所指,啪的一巴掌甩在彩雲臉上,道:“我急什麼?我又氣什麼?你倒是說說看?”

    彩雲挨了業一巴掌已經是有些個暈了,太太的話是一句都答不上來,只能邊哭邊跪下來求太太恕罪。

    王夫人這會兒早已經氣急攻心了,冷笑道:“讓你說。怎麼就不說了?往日裡一個個打扮得狐媚子樣,想著法子勾引著人,我統共就一個寶玉,要是被你們這起子小女昌婦教壞了。我上哪兒哭去?這會兒到在我跟前做這個輕賤樣子。說,都在背後說些什麼!”

    彩雲哭著說冤枉,說並不敢跟二爺多說話。王夫人冷笑了一聲,“你不敢跟寶玉說話。那就是我的造化了。說,這兩日都在背後嚼什麼蛆,老實說了。我就饒了你,不然,就打了板子攆出去!”

    彩雲連連哀哭,說自己真的沒說過什麼,只是看到王夫人眉毛都立了起來,知道這回難善了,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奴婢真的沒有說什麼。不過,太太您問你來,奴婢倒是才想起一件事情,只是沒聽真,所以才沒在太太跟前稟報。前兩日,奴婢隱約聽人說什麼,外室,什麼庶長,還聽提了提薛姨太太。”

    王夫人連聲哼哼,“你倒是乖覺,一聲隱約聽人說,來不及稟報,就跟你沒關係了。還當得獎是不是?”

    彩雲這會兒哪還有奉承的心思?只要不落了罪就好了,聽這話忙道:“太太,太太明鑒,奴婢再沒這個心思的。真是只聽得一點點,是,是趙姨娘,趙姨娘身邊的人說的。”

    王夫人這下子像是抓住了什麼,追問道,“是誰,什麼時候開始說的?你且細細說出來,我不罰你,還跟以前一樣疼你,不,比以前更疼你,若是不,哼哼!”

    彩雲這會兒也真顧不得別人了,忙說道:“真,真是趙姨娘那兒說的,是她身邊的小雀兒說的。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啊,啊,對了,就是環三爺在外頭闖了禍後沒幾天,對,奴婢記得,就那之後,趙姨娘還去璉二奶奶那兒謝過,璉二奶奶還送了好幾匹福瑞祥的緞子給趙姨娘,趙姨娘還送給了周媽媽半匹呢,對對,就是那之後一日,奴婢跟著這些事情一起聽人說的。”

    王夫人心中疑雲更甚,趙姨娘,那個下流坯子,是她宣揚出來的?可這賤/人,她又是打哪兒聽來了?還有那一串事情,那些事情,她怎麼都不知道?怎麼還連著鳳姐兒?

    王夫人凝了凝心神,“環兒闖禍,趙姨娘還去謝了鳳丫頭,你跟我仔細說說,快!”

    彩雲現在是問什麼就說什麼,當下就把賈環在外頭闖禍,打爛人家東西,又被璉二奶奶那邊的人給救了,趙姨娘去謝謝鳳姐兒,卻得了好東西,等等等等,一口氣說了下來。

    而王夫人越聽,就越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真相。聽聽,聽聽,且不說王熙鳳有沒有這麼好心,好好的怎麼就去救了賈環這個奴才秧子,要知道往日裡這個璉二嫂子可真不會搭理這個賈環,哪怕是這賈環死在她跟前,只要不妨礙她的面子,她是連眼睛就不會眨的。再說這賈環好好兒被人訛了,也是透著奇怪。

    好,這些通不論,那趙踐人去謝王熙鳳的,怎麼反倒是得了東西呢?然後,第二日,那些事情就開始在府裡傳開了。

    王夫人忽然又想起來,前不久,王熙鳳還往薛家跑了一次,馬上追問道:“環兒闖禍,是在鳳姐兒去薛家做客之前,還是之後?”

    彩雲仔細的想了想,才道:“環三爺那事,是在璉二奶奶去薛姨太太家之後。”

    “你沒記錯?”王夫人冷冷地問道。

    彩雲斬釘截鐵的說沒有記錯。

    王夫人倒吸這麼口氣,這一切的一切,好像就這麼給串了起來。想來是王熙鳳去薛家,得知了什麼,然後就設了個局,讓那賤/人把事情在府裡宣揚,好壞了寶玉的名聲。

    不,不對,若僅僅在府裡,又怎麼能壞了寶玉的名聲,要知道,老太太可疼著寶玉呢,這府裡如何,還要按著老太太的意思來呢,除非……除非是在府外!

    王夫人猛地站了起來,怪不得,外頭就出了這樣一件事情。好你個王熙鳳,還真是心狠手辣,那可是寶玉,不管從哪邊說,他都是你的表弟,成天鳳姐姐好嫂子的叫你,你真下得去手!就為了你那綠帽子相公,就這樣陷害寶玉!

    這樣一想,王夫人哪還坐得住,就想著沖過去給她那好侄女倆巴掌,問問她怎麼那麼黑心。

    這會兒,王夫人只想著別人黑心,卻全然忘了自己還想著要謀奪別人的爵位家產。

    王夫人正要出去呢,金釧兒卻是回來回稟事情了。

    金釧兒一進屋就見到了彩雲跪在地上,半邊臉紅著,哭得一塌糊塗,心中叫著僥倖,卻又覺得稱心,只是不敢把喜氣露出來,忙低頭說道:“回稟太太,奴婢剛剛得了太太的吩咐,因怕耽誤事情,就親自去了璉二奶奶家。二奶奶不在,說是璉二奶奶去老太太那裡了。璉二爺也不在,奴婢問了人,都說不知道璉二爺去哪兒。奴婢只能回來了。”

    王夫人這會兒只把璉二奶奶給聽進了耳朵裡,聽說王熙鳳到了老太太跟前,心中冷笑,這下更好了,老太太這麼疼寶玉,自己只管在老太太跟前質問王熙鳳,老太太一定會幫著自己的。就算是自己猜錯了,也有老太太頂在了前頭呢。

    這一想,王夫人的心都定了大半,忙道:“那就去老太太那兒。我算著時辰,也該是伺候老太太用飯了。這就走吧。你們,都跟著。”說著,也不管彩雲那樣看著丟人,拔腳就往外頭走。

    王夫人的這樣的吩咐,讓人看著直咂舌,只是主子吩咐,下人也不敢違背。那彩雲狠狠瞪了金釧兒一眼,拿出帕子匆匆擦了擦臉,也不管自己這個樣子會讓人怎麼吃驚,忙忙地跟在主子身後。

    等到了老太太屋門外,隔著簾子,就能聽見王熙鳳爽朗的笑聲,以及脆亮的說話聲。

    王夫人恨得咬牙,怎麼就這麼開心呢?是不是以為寶玉的名聲,這下子就毀定了?哼,到要叫她看看,什麼叫做害人終害己!

    等人通報打了簾子,王夫人就臉上帶著冷笑大步踏了進去。

    屋子裡,除了老太太、王熙鳳及一干伺候的下人,三位姑娘也在座上呢,就是寶玉也跟著老太太坐著。

    見二太太進來,這一杆子人除了老太太,個個都站起來給二太太行禮,只是,又有點兒面面相覷,因為,二太太臉上身上,神色中透著古怪。

    (紅樓強拆辦新年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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