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7對你負責
原來是這樣嗎?王妃心驚膽顫的想著,也不顧那平日家王妃貴勳的儀態,只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兜著圈子,步履急促,使得環佩叮噹,哪有往日裡什麼行不動聲的說法了,也更趁得屋子裡的寂靜,連呼吸聲,好像也只有王妃她自己那聲聲的鼻息簇簇。
“還沒有來嗎?福婆子呢?”王妃的聲音更是暴躁,只是那有人敢搭腔?正當王妃要大發雷霆,就聽見外頭福婆子的聲音傳了進來,屋內人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皇天菩薩!
“進來!”王妃不等外頭求見的話說完,就大聲地叫道。
眼見那婆子如滾一般進來,王妃只瞪著她,眼睛紅紅的,如沖了血一般,那婆子腳下一軟跪下,連聲音一下子都找不到了,用足的力氣,才勉強點了點頭。
這看似勉強的點頭,如同一記猛擊,擊斷了王妃身上那根強撐著的骨頭,讓她猛地癱坐了下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妃喃喃的,心中卻生出了無限的恐怖。
先頭那封信,確實是西邊府裡送過來的,說的是一件可大可小,卻又讓人無比慶倖的事情:
那一日,府中二爺,王妃的親身兒子要去騎馬。可不知怎麼的,就在二爺讓人把自己的愛馬牽出來,那畜牲就如瘋了般的躥了出去,最後還活活撞死在府裡的假山石子上。若是二爺騎在上頭,那簡直不敢想!二爺好像也被這血淋淋的事情嚇住了,當夜就發熱了,好再請醫及時。
王妃一看到那信,當下就急了,兒子如何了,這信在路上走了幾日,那邊可有好全了。接著。王妃就想著,這馬好好的怎麼就會瘋了?說不準,就是有人動手!
這樣一下,不由就想到兒子的那匹馬,兒子那匹愛馬是王爺費了心思替他找來的,兒子愛惜無比,取名為踏雪,只因為那匹烏椎馬通身漆黑,偏四蹄是白色的。
黑的,黑的……王妃醍醐灌頂。忽然就想起那撮黑毛來,難道那毛髮,竟然就是那馬上的?
若是真那樣,那馬早幾日就被人動了手腳!兒子貼身心愛之物,就這樣輕易被人得手了。而且,這麼些日子還就沒人發現,只等出了事情,還不知道原委,直知道慶倖?那該是慶倖的嗎?
這回雖然是慶倖沒出了事情。可兒子周身所處的不安,怎麼說得上慶倖?
不敢抱有太大希望,可還是讓福婆子去找馬房那兒確認,那撮子東西。是不是馬身上的。
可現在,這一點點的希望,也給掐了。
王妃想著兒子身邊不知所在的危險,心就涼了。只恨不得回去好好的盤查。只是,等自己回到西邊,黃花菜都涼了吧?
是誰?是誰!
金錚!一定是他!除了他。還能有誰?府裡雖然還有些踐/人,只是這些年來,自己把持得好,連個庶子都沒有長大,那些踐/人,就算算計了自己的兒子,又有何用,況且如今的世子,可不是自己兒子。
所以,除了金錚,再沒別人!
王妃忽然生出一股憤怒,如今世子已經給了這小兔崽子,怎麼還要來算計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告訴王爺,讓王爺想法子!
只是,下一刻,一絲苦笑爬上了王妃的嘴角。若是王爺能想出法子,自己這會兒怎麼會耗在這兒?又怎麼會想著舍了個侄女兒繞那麼大的圈子?
這一刻,王妃忽然明白,那才不是什麼慶倖呢,那是金錚的警告,那是金錚的炫耀和嘲笑!
兒子沒有出事,那是因為金錚那兔崽子根本沒把自己兒子這條命放在眼裡。所以,才這麼早早的就把那馬毛送到自己手中。
而自己留在京中,總總動作,已經讓那兔崽子煩了,這是告訴自己,若再不識相,下一回,就不是一撮馬毛,一匹死馬了。
只是,自己怎麼能如了他的願?憑什麼?在西邊跟著王爺受苦的是自己的兒子,而這兔崽子在京中吃喝玩樂,受著聖上的榮寵?
王妃坐在那兒一動都不動,怎麼想怎麼不甘,只是,若不回去,又著實擔心兒子。
罷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更何況,王爺康健著呢,哪怕再個二三十年,都說不得呢。
“去把婉兒找來。”王妃聲音嘶啞得要命,終於做了抉擇,只是侄女那兒還得好好說說,還有好些事情要接著兄上的力道。
身邊一婆子忙應下了,然後逃一般的出去了。
王妃這會兒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只是還是沒有如往日那般,只是懶懶的靠著,一邊還左右攪盡著腦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先前出去找人的那婆子回來了,臉上顯著驚慌,心裡卻直罵,才剛自己怎麼就這麼多事,幹什麼應的那麼快!這下可好了,只求王妃娘娘別太生氣了。
“娘娘,姑娘並不在自己屋裡。”那婆子小心的說著。
“那就去找!”王妃正眼也不看一下抄起身邊的一個物件,也不管是什麼,就砸了過去。
“是是,娘娘,已經找了,可是,沒找到。”那婆子都快哭了,“老奴使人查了,說是,說是,姑娘出府了。”
“出府了?”王妃不置信的反問了一句,滿臉驚訝的看著那婆子,等了一會兒,才忽然那明白這話的意思,心中一股邪火就又冒了出來。
這算什麼?往日那些個乖巧,原來全是裝的。自己這兒事情不順,她倒是出府了。出府幹什麼?別想用貪玩來唬弄自己,她那點兒小心思,還不夠看的。
只是,再一想,王妃忽然笑了,原本自己心中還有點兒疙瘩,好歹是自己的侄女,總有些惻隱。現在好了,不用再想那些了,現在就敢明一套暗一套,還保不定日後如何呢,所以,自己大可那般去做,毋庸愧疚於她了。
金錚私下做的這些,林靖並不知道,這會兒,她只是安靜的坐在那兒,看著眼前這位“女”公子,心中琢磨著,這位是誰。不過,想來是性別上天然的敏感,林靖琢磨了一下,就有點兒明白了眼前這人的身份,該不是那位傳說中的侄女吧?
“表哥!”那公子極力忍著淚,力持鎮定地開口道:“有件事情想同表哥商量,還請表哥容我一下。”這柔花帶雨卻又兀自堅強的樣子,不得不說,確實十分吸引人。
金錚卻是像是少了根神經,一點兒都不解風情,“好不要臉,誰是你家親戚?還是說,是這私園子裡慣常的攬客手段?恁地不堪!”
林靖還真沒想到,金錚還能如此毒舌,攬客手段……這不是罵人嗎?
那公子像是也沒想到金錚竟然會這樣說,臉一下子就白了,這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如梨花滴雨,我見猶憐。
“還不出去?沒得髒了我眼睛!”金錚卻是一點兒憐惜的心思都沒有。
只是,那公子雖然抖了抖,卻並沒有被打倒,忽然也不看金錚的,面孔朝向林靖,一拱手,道:“林大人,您就忍心我世子表哥為您汙了名聲?”
這下,金錚火氣是更大了,猛地站起來,“人呢,都去哪兒了!”說著,就大踏步要向那公子走過去。
林靖原本並不想多說什麼,這會兒見金錚這樣,卻不能幹看著了,忙從後一把拉住金錚的胳膊,“別叫人,讓我來!”
說著,林靖搶在了金錚的前頭,擋在了那姑娘跟前。
也不知道林靖打哪兒摸出了把摺扇,在手上把玩著,嘴角一咧,掛著的歪笑,活脫脫一個紈絝樣子,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那公子,最後,停在了那女公子胸前隆起處。
那公子再怎麼樣,被人這樣看著,都有些瑟縮了,抖著聲音,說道:“林公子,請自重。”
“哦?”林靖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這話,不是該我說的嗎?”
林靖哈哈笑了一下,忽然對著眼前之人道:“這給姑娘,今兒個,你這般如此,是想著給我做妾嗎?”
“胡,胡說!”這女公子在如何堅強,聽林靖如此說,也忍不住尖叫出聲。
“輕些個,輕些個。”林靖作勢攏了攏耳朵,“別把外頭的人都招來了,到時候,你就是不想做我妾,也沒法了。”
“你,你!”那女公子抖著聲,一時間有些個茫然,不是說,林靖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嗎?怎麼會如此不堪?他跟世子表哥情切深厚,不是最該護著表哥的名聲嗎?
“我什麼?”林靖忽然覺得這也挺好玩兒的,“這裡,雖然說不上孤男寡女,倒還真是人少了些,別人看了,總是會有些說頭。若你再一個不小心,倒在我還裡,我不就得對你負責了?”林靖回過頭看了眼金錚,再轉頭對那公子笑了,不知才剛這人是不是做此打算呢?
“我這人最遵禮法了。若這樣,一定會對你負責的。”林靖笑了,只是,這笑,在眼前這公子的眼裡,卻是帶著說不出的惡毒,讓這人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掉了下去。
☆、正文 418八月桂榜
林靖並不等眼前這人深思自己這話的意思,接著笑道:“娶妻,娶賢。按禮法,你這怕是當不得個賢字。明媒,才能正娶。像你這樣無媒,卻得讓我負責的,按禮法,我只能納你做妾吧?實在是對不住你了。”
那公子抖著嘴,卻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反駁。
“我原以為林公子是如松竹冬梅般的品潔志高之人,卻沒想到!”這女公子總算是抖著聲說出話來了。隨著說話,這人倒也鎮定下來,“這且不論,我只看著我表哥的情分上,也不與林公子你計較了。”
“我只問你,我表哥與你交好,你可有為我表哥做過打算?你可有想過你們將來?難道,表哥就真能一直如此下去,把祖宗傳承扔在腦後?就算他能,你就忍心?”
“今日我來找我表哥,原本只是想告訴我表哥,我敬重他,也體諒他,不會,一點兒都不會插手他外頭的事情,只要他想的,我總聽他的。”
“我並沒有其他意思,還望林公子體諒,也希望林公子能體諒我表哥。”
這位是越說越順,說到後來,竟然還偷看了林靖身後那邊,然後低頭,臉紅,一幅佳人含羞,別有風情,卻偏偏碰上了林靖。
林靖自然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說完了?想好了嗎?要讓人進來了嗎?”
“你這人,怎麼這般不可理喻?”
林靖臉上帶笑,再也不跟這女子說什麼,張口就預叫。
那公子“哎”了一聲,見林靖真不依不饒,而金錚確實不管不顧,只是笑著看著這林靖,也不知道該如何了,可時辰卻差不多了。若再耽擱下去,保不准還真成了這無賴小人的妾了,只能一跺腳,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林靖這臉也沉下來了,今兒個這是鐵定被人算計了。自己是不喜歡人在屋子裡伺候,可守在外頭的人呢?
未及多想,卻聽著外頭還真有聲音傳來。原來是白瑞汪修來了。
白瑞是被竹榻子抬進來的,汪修就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互相見了禮。幾人坐下,汪修對跟著進來的人吩咐著上茶上酒上菜,轉頭又對著林靖金錚笑道:“今兒個,是借了你二位的光了。你們可不知道,這兒有多難定。還有定文,要不是打著請你這表弟的名頭,你這表兄,是定不肯出來的。怎麼也得出來透透氣,看看景兒吧?”最後一句。汪修卻是轉頭對白瑞說的。
白瑞笑了笑,沒說什麼。林靖倒是在邊上點頭,“也是。”
“看看,看看!”汪修湊在白瑞身邊嚷嚷著。“你看你林表弟都這麼說。我勸你你不聽,可你林表弟的話,你總要放在心裡的吧。”說著,就看了眼林靖。
這話。說到後來有點子怪怪的。而林靖卻一點兒都不知的樣子,只是招手把那小二叫到身邊低低地說著話。
白瑞瞪了眼汪修,輕聲說道:“又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不聽你勸了。只是這天怪熱的。懶得出來走動。等涼快下來了,你若要出來看看,只要不嫌我麻煩,我總會陪你的。”
“我怎麼會嫌你麻煩。”汪修哈哈一笑,“這可是你說的,我得找人作證。”說著,就要找林靖見證,卻被白瑞拉了一把,“好了,你鬧個沒完了。”
汪修像是聽白瑞說,嘿嘿笑了下,卻忽然揚聲,“林表弟!”話音才出,就嘶了一下,像是哪裡吃痛。
林靖聽喚,轉過頭來,面帶問號。汪修張口,卻是問道:“你拉著小二說什麼呢?”
“哦。”林靖歎了聲氣,“聽說我家拉車的馬踢傷了人,我在問到底如何,可要緊不要緊呢。”
這話一出,連白瑞都扭頭看著那小二。
那小二忙一作揖,把事情說了,原來就是金錚拉車的馬。金錚那馬有點兒烈,原本兩匹拴在一馬槽上,並沒有什麼。後來又加了一匹別人家的,那兩馬比較獨,就欺著人家,被那馬的主人家看到了,有點兒護著自家牲口,就被金錚那馬踢上了。跟車的金無傷就去處理這事情了。
“客人家的管家去看過了,想來應改無大礙吧?”那小二殷勤著。
“哦。那就好。若是要用到什麼草藥,儘管到我櫃上提。”汪修忙到。
金錚搖手,不想再提。
開始屋內雖然沒什麼氣氛,但汪修卻很會來事,慢慢這氣氛倒也炒熱了。
林靖面上也跟著說笑著,心中,卻有點兒不自在,再沒有才來的心情。
好容易酒足飯飽,看著差不多了,林靖就要告辭。汪修有些個不舍,說是好容易來了,正該多玩玩看看。卻被林靖笑著說正該讓汪修好好陪著定文多轉轉,也不辜負了此中的景致。這樣一說,汪修哈哈大笑,才不留人了。
汪修送客,林靖也不推辭,一路也隨便扯著話題,眼看著就要到前頭了,林靖忽然笑問道:“有一位馬大人,不知令成可認識?”
“認識,怎麼會不認識,這位元大人,上回你來我那小鋪子裡也見過。那位,官兒不大,管的大,內務府採買。”汪修聽問,連忙一氣兒說到。
林靖看了眼汪修,也點頭,“怪不得呢,他說他見過我,我是一點兒也沒想起來。”
“哦?”汪修倒是問上了,“怎麼就聊上了?”
“偶爾路上遇見的。一個勁兒的跟我套交情。”林靖看不出汪修有什麼不對,心中的疑問卻沒有放下。這百草堂才開了多久,就能上內務府供給的名簿?
汪修哈哈一笑,“那你就讓他套唄,也好便宜我一下。早點兒把找人打點的那些銀子給賺回來。”說著還沖林靖眨了下眼,說話倒是坦蕩。
林靖哈哈一笑,暫時放在一邊了。
回了府,林靖是回屋收拾梳洗,金錚卻沒有休息。林靖也不多說,知道這是為今日之事呢。今兒個也怪林靖兩人大意,只帶了金無傷及林靖身邊的兩個小廝。然後,金無傷被調走了,林靖身邊那倆個卻是壞了肚子。別說金錚生氣,連林靖都生氣了。只是,就因為金錚生氣了,林靖也不能再火上澆油了,反而得勸著些。
只是才剛到傍晚,林府上就有西寧王妃送過來的信,說是西邊府裡出了點兒事情,王爺身體欠安。王妃因放心不下,連夜趕回去了。因擔心路上日夜兼程,姑娘家身子弱吃不住,只能把王妃那侄女先留在京中。
只是姑娘家也不好單獨留著,王妃實不得已,只能拜託了宮中的娘娘。幸得娘娘恩典收留暫時照看,王妃才得以立時回去。
最後,王妃還寫道,實在因為牽掛王爺,所以沒法當面跟世子告別了。原本進京是來照顧世子的,這會兒世子大安,倒是也不好就留了,世子只要照顧好自己,王爺和王妃就安心了云云。
整篇信說的都不錯,只是隱隱就說金錚不孝,無法服侍父親床前,這先且不說,卻是連心中都沒有孝心,只顧著自己。
金錚看了哈哈一笑,隨後就扯了,“她也是走得快,不然,有她好看的。”
林靖也不勸,“只是沒想到要與我做妾的那個,還留在皇后的身邊了。這是心事未止啊。”說著,還瞟了金錚一眼。
時間過得還是挺快的,一時間,就過了中秋了。這天,倒是漸漸涼快了下來,因被暑熱折騰著的林靖,總算是透了氣了,連著胃口也好了起來。她這一好,金錚也鬆口氣了。要知道林靖日子不舒服,金錚是最急的。
先不說金錚心心念念這養胖林靖的打算,也不說這位幾次三番愈綁架個大夫來給林靖切脈,只說說這個方鷗。
那日告辭,方鷗第二日就動身了。一路上停停歇歇,還算好,並沒有拖很長的時間就到了地頭。尋到了落腳處,稍加修整,就給林靖去了封信。然後這人就虔心讀書,並不呼朋喚友的。閒時,還把這屆主考官的喜好給研究了下子。自己有才學是一樁事情,可若不得主考官的支持,也是無法的。
這一研究,才發現當屆主考官,竟然是有些個親戚關係的,真是自己那未婚妻的舅舅。這一下,倒讓石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那位可是自己未婚妻的二舅舅,不知道便罷,知道了還不去拜訪,就是有點兒不遵長輩了。可若是去了,偏右敢在這節骨眼上,好像是故意攀扯關係似的。
方鷗左右為難了好一會兒,還是去拜見了下賈政。只要心中無愧,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方鷗這一上門遞貼,可把賈政高興壞了。眼見著跟林家越來越生疏了,這回林家的女婿送上門,自然是要好好說話籠絡的。所以這一拜見,兩下都盡歡。
不過,方鷗並沒有其他什麼意思,拜訪過後,就閉門讀書了。
眼看著就,就是下場考試,封門,散場,判卷,張貼紅榜。
而林靖身在京裡,這會兒也是聽說了,那紅榜之上,方鷗之名高高在上,乃直隸省桂幫頭名。
☆、正文 419嘎然變調
林靖得了這消息,很是喜出望外,卻又矛盾地有點兒本因如此的鬆口氣,林黛玉在那書中是如何才華出眾的人,若自己給黛玉找的夫婿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好像也有點兒太不象話了。
林靖是松了口氣,拿起邊上的茶盞吃了口茶,想了想,起身出了書房,往後頭黛玉那兒去了。
自給黛玉定下了這門親事,黛玉除了去朱先生府上,幾乎就不出門了,連榮國府老太太再三再四的邀請都推了,一心在屋子裡繡起了嫁妝。
林靖曾看到黛玉坐在窗前穿針引線的樣子,不由有些惶然。上一世她也曾憧憬過穿上白色的婚紗,挽著心愛的人的胳膊,當著廣大來賓大聲地說“yes , i do.”,可惜那永遠是幻想了,就是這一輩子,她也沒法穿上紅色的嫁衣,更無法像黛玉那樣待著對未來的期盼臨窗繡嫁。
只是下一刻,她就把那些東西給擠出了頭腦,遺憾,自然是會有的,只是,這些是她的選擇。既然不想如別人一樣安心於後院的生活,那就不該再迷惑於那樣的生活裡的一點兒美好。
不過,林靖雖然鐵定這自己的選擇,可也對黛玉的婚事更為著緊,或許是有那麼點彌補心中遺憾的意思在內吧?
這會兒林靖才到了黛玉屋子外,紫鵑就打著竹簾兒把大爺給迎了進去。
黛玉在門內給林靖行了禮,兄妹二人坐下,林靖笑問了句,“妹妹在做什麼呢?”
黛玉面上一紅,忙道:“並未做什麼,只是看了會兒書罷了。”
林靖哦了一聲,說了句看書無妨,只是小心別傷了眼睛。看會兒就要起來走動走動之類的關懷。
紫鵑給大爺捧來了盞新茶,聽聞不由“撲哧”的笑了。
“可是我說了什麼笑話?”林靖挑了挑眉,就見黛玉狠狠地瞪了紫鵑一眼,而紫鵑卻竭力忍著笑。
“哪兒啊,哥哥說得很是,不過是這丫鬟今兒個瘋魔了,哥哥別去理她就好。”黛玉臉上有些紅,慢慢的,這紅色還越來越深。
林靖看了眼這主僕倆的啞謎,微微一笑。也不去多問了,然後關心了下黛玉的生活起居,才笑嘻嘻的說道:“今兒個我得了個消息,不知道妹妹有沒有興趣聽。”
這笑著調侃的樣子,一下子就讓黛玉明白了什麼,好不容易才退下去的紅色複又爬了上來。
“哥哥說什麼呢,愛說不說。”黛玉極力忍住羞赧,白了林靖一眼,只是卻又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她身邊的紫鵑又笑了。然後頂著黛玉的瞪眼,對著林靖道:“大爺,不知道能不能說與我聽聽?我們姑娘不愛聽,她呀。只喜歡看書,還是倒著拿書那麼看呢!啊唷,姑娘,饒了我吧。”
這話一說。林靖算是懂了才剛她們的啞謎,看著跟紫鵑鬧在一處的黛玉,心中微微感慨。都說紅樓中黛玉敏感孤傲,其實但凡活得滋潤,哪個年輕姑娘不愛玩笑?
看著那裡鬧得差不多了,黛玉帶著期盼的看過來,紫鵑沖著大爺說著好話,林靖才笑道:“才剛的了消息,方家那位元中了,頭名。妹妹,恭喜了。”
這話一出,黛玉身子微微顫動,一時不知反應,倒是紫鵑高興地叫出聲來,也跟著林靖給黛玉道著喜。
黛玉終於忍不住臊,跺了跺腳,叫了聲哥哥,嬌嗔地躲進了內屋。
林靖回到前頭時嘴角還帶著笑。寶黛配是很多人心中的期望,只是林靖一點兒也沒有成全的意思,但雖然如此,心中也是有點兒遺憾的,為了年少時初讀紅樓時流的那點兒眼淚。但如今看著樣子,也好放心了吧?
才到了前面,林靖遠遠就看到了兩人,是金福和金無傷。自從京郊私園子後,沒有跟去的金福就特別的不待見金無傷起來,這會兒,也不知道金無傷哪裡又得罪了金福,正被金福踹呢。原本碰上這樣的情況,金無傷仗著人高腿長,會繞著圈兒的遛金福,可現在,金無傷只敢傻愣愣的站著挺踹。有來回看見的,也只是笑著捂著嘴樂,並不上前去勸。
見林靖過來,那兩人才消停,忙迎過來問好,說是他們家大爺也已經回來了,正等著呢。
金錚現在已經又開始辦差了,只是大多時候很空,顯得很悠閒。這會兒聽林靖在外頭的聲音,忙自己過來打起門簾迎了出來。
林靖一邊進屋一邊笑著道:“今兒個怎麼這時候才來?還以為你今兒個不過來了。”
自從西寧王妃回西邊以後,金錚也不好一直住在林靖這兒,時常做做樣子的兩邊跑跑。
“有些事情給耽擱了,才回來晚了。”金錚跟著林靖身後,只是說話前打了個格楞。
“用過飯了?”林靖看了看天色,半明不暗,說晚不晚,但也說不得早了。
“在裡頭,皇上賜了一同用禦膳。”金錚跟著林靖,也不在椅子上坐,直拉著她往涼榻子上歪。
林靖就勢把他推了上去,自己一抖手,又回身往門處,隔著門吩咐了幾句。金錚聽著,那是林靖在叫著幾個菜點,插口道:“怎麼了,都這時候你還沒用?”
林靖沒理他,吩咐完了,才回來在榻子一頭邊的直背椅上坐了,道:“用了,只是那時有點兒沒胃口。現在到有點兒饑了,等下你也陪我再用點兒。”林靖聽著跟皇帝一起吃飯,那能吃的好?估計到現在還是空著胃呢。
金錚知道林靖體貼,忙笑著點頭道:“可正好,正巴不得呢。”只是,臉上雖然笑著,心裡卻在發愁,這話要怎麼說呢。
金錚的樣子瞞不過林靖的眼睛,林靖想了想,道:“皇上這又給你派差事了?”
金錚忙點頭,“這回要出趟差,明兒一早就走。”唉,這話還是吃完飯再說吧,不然怕是林靖用不好,金錚心思一轉,笑著問道:“不說這個,才剛你去哪兒了,睿哥兒都跟我抱怨了,說是原本答應跟他一起認字的,怎麼你就翹課了。”
林靖聽著這話,腦子中不由就想起兒子鼓著臉歪頭抱怨的樣子,不由好笑,“是我不好,才剛去妹妹,給她說了個事情,倒是忘了睿哥兒這兒的時辰。”
金錚聽林靖提起黛玉,心中不免一揪,忙刻意放鬆,笑著道:“這話你別對我說,快跟你兒子說去。”說著,又故意描述著睿哥兒多委屈的樣子,聽著林靖忍不住一邊兒可樂一邊兒心疼,“得了得了再說下去,我都成了天下大惡人了。”
金錚看著林靖這樣子,才松了口氣,不妨林靖接下來就一句,“才剛得了消息,方鷗那人中了,頭名,解元啊,哈哈,不錯。”說著,就看著金錚,並不見他有什麼驚喜,只以為他早就知道了,這傢伙的消息肯定比自己靈通。
可再一想,林靖就有些疑惑,若是金錚早知道了,剛剛怎麼沒跟自己提呢?
皺了皺眉,林靖正要開口問,就聽外頭道,點的宵夜已經齊備了,是否現在就送進來。林靖這才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罷,先填肚子吧。
等幾碟涼菜,幾盤小炒,一大碗麻醬涼麵,一大碗白糖桂花粥放置開來,聞著香味,林靖還真有點兒食欲。忙用小碗夾了大半碗的涼麵放在金錚跟前,眼前卻是小半碗的桂花粥。
金錚把碗擱在林靖跟前,收回手,笑道:“也不知你怎麼就這麼愛吃甜粥。不過,今兒個這桂花倒是挺香的。”
“八月桂香,這會兒用它正應景兒呢。”林靖笑嘻嘻的說著,一會兒又把這扯到秋闈桂榜上了。
金錚也不怎麼答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給林靖夾菜,林靖沒法子,也不怎麼說了,只也給金錚添著,一時間,兩人都好像比著吃似的。好一會兒,林靖噗嗤笑了,“你再給我夾,我可真吃不動了。”
好容易等用完了這個早早的夜宵,林靖作勢摸了摸金錚的肚子,齜了齜牙,又拉著人,去吧睿哥兒從榻子上挖出來,放在金錚懷裡,然後催著人滿府溜達消食。
睿哥兒本是要睡了,這會兒被爹爹弄到父親的懷裡抱著滿府竄,就來勁了,一家三口算是一路走一路笑著,桂花,月亮,背影,滿園香。
好大一會兒,月已上中天,睿哥兒也已經睡著了被金錚解開自己的衣襟裹在懷裡,四周已經是安靜下來,連草蟲都不在唧唧。林靖滿足地籲了口氣,這才問道:“明兒個去哪兒,多久回來?”
“直隸。”金錚咽了下唾沫,“還不知道得多久。”
林靖原就覺得金錚有些不對,這會兒聽到這個,一下子想到了什麼,“這榜可是出了什麼岔子?”金錚點了點頭,組織著語言,想著怎麼把話說得柔和些。
可林靖是個什麼人,一見金錚這樣子,脫口就追問道:“賈政?不,他是學政,一定脫不了干係,還是說,方鷗,他給捲進去了?”話音到了最後,竟然已經有了些抖。
(第一更)
ps:(紅樓強拆辦工作日志:
感謝chieh-ching童鞋給本辦公室投了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