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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甄嬛傳)蓋世女俠安陵容》作者:作者:嬴星彩【完結+番外】

  滴血驗親,偷梁換柱

  祺嬪此話一出,闔宮震驚,甄嬛更是嚇得一佛出世二祖升天!玄凌亦大感驚詫。他當然知道甄嬛穢亂後宮,也知道予涵和靈犀兩個孽種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知道不奇怪,祺嬪一個小小的深宮婦人是怎麼知道的,莫非她也勾結外臣?他將臉一板,肅聲呵斥道:「祺嬪,無憑無據,這話可不能亂說。」【皇后亦是失色,起身斥道:「宮規森嚴,祺嬪不得信口雌黃!」
  祺嬪伏地三拜,舉起右手起誓,鄭重道:「臣妾若有半句虛言,便叫五雷轟頂而死,死後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玄凌微微蹙眉,沈聲道:「你既立下毒誓,朕且聽上一回。你說莞如夫人私通,那姦夫是誰?」
  所有的聲音都沈靜下來,殿中人的目光皆凝滯在祺嬪身上。祺嬪露出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恨恨吐出幾字,似從口中吐出最嫌惡的污穢,「太醫溫實初!」
  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甄嬛和玄凌同時松了一口氣。甄嬛松氣,是因為她確實沒有跟溫實初私通,祺嬪不可能找出證據來;玄凌松氣,是知道了自己的鈎子沒有被祺嬪收買,還是忠於他的,這一點很重要!
  甄嬛冷笑道:「祺嬪口口聲聲說本宮與溫太醫私通,可有證據?」
  祺嬪口才頗佳,言辭便給,當即一樁樁一件件說來,包括甄家和溫家本是世交,甄嬛與溫實初青梅竹馬,甄嬛入宮前溫實初曾上門提親,甄嬛入宮初期纏綿病榻是溫實初盡心醫治,甄嬛被廢出宮後溫實初多次前去甘露寺探望……這一樁樁一件件羅列開來,玄凌在旁邊聽了都要懷疑甄嬛是不是真和溫實初有苟且了。哦不可能的,朕瞭解溫實初,他沒那個膽子,而且甄嬛不是跟六弟攪合在一起了嗎,她不會看上一個太醫的。
  玄凌心如明鏡,當下只如看戲一般,死死繃著一張面皮不笑,肅聲問道:「這些不過是你的臆測,可有真憑實據?」同時擺了擺手,示意傳溫實初過來。
  「臣妾當然有證據!」【祺嬪頗有自得之色,喚過身邊侍女,「把陳四家的帶上來。」
  大殿光線所聚處走來一個身形小巧的女子,彷彿有些年紀了,背影也有點佝僂,一身半新的翠藍家常婢僕衣裳,一進殿腿一軟便跪在了祺嬪身後,磕了兩個頭道:「奴婢給皇上皇后請安。」】
  來人是曾經的甄府侍女玢兒,她證明瞭溫實初確實曾經去甄府向甄嬛提親,甄嬛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接著又傳未央宮的小宮女斐雯,證實了溫實初確實經常出入未央宮,並且對甄嬛有超出太醫對嬪妃、醫者對病人的關注;最後的大殺器是甘露寺的尼姑淨白,她證實了甄嬛在甘露寺期間,溫太醫頻頻出入,與其私會,後來甄嬛遷居凌雲峰,就不知道溫太醫是否與之還有往來了。
  三個證人層層遞進,幾乎已經坐實了甄嬛與溫實初私通!
  【祺嬪望著玄凌道:「臣妾請問皇上一句,溫太醫頻頻探訪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若是皇上授意,那麼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想不到玄凌捻捻下巴,居然點頭了:「確實是朕令溫實初時常去甘露寺探望嬛嬛的。」溫實初是個有才之人,就這麼毀了實在可惜。冤有頭,債有主,朕是不會牽連無辜的。阿靈應該會喜歡這樣的朕吧。他偷偷展眼去瞧安靈,安靈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祺嬪沒想到玄凌居然就這麼承認了,愣怔了好一會兒,想著皇上莫不是還在為他的愛妃開脫,一時竟無言以對。這時已經晉為余容娘子的榮赤芍開口了:「我有一事不明,還想請問溫太醫。」
  溫實初的聲音有些乾澀:「小主請說。」
  榮赤芍嫣然一笑,容色竟頗有些艷烈:「莞如夫人是在宮外有的身孕,皇上不便時時看望。照淨白師父所說,溫太醫你倒是來往頻繁。那麼我問你,莞如夫人的胎……」
  她話未說完,溫實初原本原本蒼白的面色泛起急切而激憤的潮紅,出聲辯解道:【「小主言下之意是以為娘娘的皇子與帝姬並非帝裔?事關社稷,小主怎可胡亂揣測!」他撩衣跪下,眼中有急潰的光芒,「皇上萬萬不可聽信小主揣測。」】
  「臣弟以為,溫太醫說的有理!」【清越的聲音震破了眾人迷茫的狂躁,視線所及之處,是一朗朗少年闊步邁進。】那是九王玄汾來了。
  玄汾朝帝後見了禮,朗聲說道:「事關社稷,祺嬪確實不可妄加揣測,還請皇兄明察,莫冤枉了一個好人,也莫走漏了一個歹人。」
  玄凌暗道你口中的歹人是你一向特別崇拜的親六哥啊,但他哪能說出來,只微一點頭,算是應下了。
  此時祥嬪也開口了:「皇上,臣妾有個辦法,不如學民間滴血驗親,取兩人的血滴在器皿里,看是否融為一體,若相溶則為親,否則便無血緣之親。」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嬪妃紛紛反對,理由非常簡單且正當:皇帝龍體豈可損傷!所以這滴血驗親是萬萬驗不得的。而玄汾則表示一旦驗過了,無論予涵和靈犀兩個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骨血,都會被人加以詬病,所以還是不驗為好。
  玄凌哪會如此輕易的放過這個戲耍甄嬛機會,當即表示驗還是要驗的,但只要驗出予涵是不是溫實初的種就行了,滴血也讓予涵和溫實初滴即可。他主意既定,正要叫人去柔儀殿把予涵抱來,【卻見一痕碧色的身影翩翩而進,欠身道:「奴婢浣碧攜三皇子拜見皇上皇后。」】她懷裡抱著一個小小襁褓,「梅鹿含芝」淺紅緞被中包裹著一個正在熟睡的嬰兒。
  【殿中早已備好一鉢鉢清水,裝在白玉鉢中,清可鑒人。】玄凌示意花穗上前,道:「花穗,你來。」阿靈的徒弟,一定不是孬種。
  甄嬛【撲至玄凌身前,哀求道:「皇上,這一動手,即便認定涵兒是皇上親生,來日他也會被世人詬病是皇上疑心過血統的孩子,你叫涵兒……叫涵兒將來如何立足?」】
  玄凌反握甄嬛的手,故作和氣地道:「倘若此番不能證實,涵兒才真的會一生一世都為人詬病。嬛嬛,聽話。」
  「慢」浣碧環顧四周,目光定在徐燕宜身上,「珍貴嬪身子虛弱,怕看不得這些。」
  徐燕宜沒想到浣碧會專門點到自己,著實茫然了片刻。她習慣性的先望向玄凌,見玄凌不置可否,又轉去瞧安靈和曹琴默。安靈倒是饒有興致的在看他們滴血驗親,曹琴默卻是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徐燕宜亦極為聰明,她雖然看不得這些,還是鼓起勇氣,搖頭道:「不必了,本宮就在這裡看著吧。」
  浣碧心中焦急,但她不過一個奴婢,還真能把珍貴嬪硬趕出去不成,只得退到甄嬛身後,垂手侍立。
  溫實初踅步上前,毫不猶豫伸出手指,花穗一針扎下。殿中鴉雀無聲,靜的聽見鮮血「咚」一聲落入水中輕響。浣碧從襁褓中摸出孩子藕節樣的小腿,道:「十指連心,為減殿下痛楚,請花穗姑娘扎在腳背上吧。」花穗往孩子腳背一戳,一滴鮮血沁入水中,孩子覺痛,立時撕心裂肺大哭起來。
  甄嬛【一把抱了孩子在懷中,不覺落下淚來。她搶的太快,身子輕輕一晃,套在小指上的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不小心觸到水中。浣碧忙陪笑道:「娘娘抱殿下抱的急了。」】
  而與此同時,徐燕宜發出一聲驚呼:「沛兒!」就要去搶甄嬛懷裡的孩子。她為母則強,竟是一把奪過了孩子,跪倒在玄凌跟前哭訴:「皇上,這是沛兒,是沛兒啊!」
  「什麼!」玄凌亦大驚失色,「珍貴嬪,你看清楚了?」
  徐燕宜淒然道:「臣妾的孩子,臣妾怎麼會認錯呢。沛兒每次哭,都是嚎三聲再抽一聲,臣妾絕不可能認錯。」
  此時祥嬪靠了過去,瞧見碗中兩滴血珠漸漸融成一體,不覺驚呼道:「溶了!溶了溶了!」
  【溫實初的眼神渙散,倒退兩步,連連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玄凌的表情亦由震驚轉為憤怒,他厲聲喝道:「珍貴嬪!這是怎麼回事!」
  徐燕宜滿面淒惶:「臣妾……臣妾不知道啊……」
  玄凌已是怒極,揚手一個耳光就要扇在徐燕宜臉上,安靈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摟著徐燕宜側身避過,怒聲喝道:「不問青紅皂白,你乾嘛打人?」
  玄凌不曾料到安靈會突然發難,遲疑了片刻,恨聲道:「你自己去瞧瞧,看看她做了什麼好事……」他話未說完,已被安靈厲聲打斷:「你閉嘴!本座行事不需要你指手畫腳!」
  她將徐燕宜母子交給曹琴默照顧,自己去看了那碗水,向花穗索來銀針,毫不手軟往自己的指尖扎下,擠出一滴血,亦滴入碗中,片刻後將那碗水遞到玄凌眼前,高聲道:「你自己看!我的血也能溶進去。予沛是我生的麼?溫實初是我生的麼?」
  【玄凌怒極反笑:「朕知道!」
  溫實初神色稍稍好轉,伸指往水中蘸了蘸,用舌頭一舔,當即道:「此水中有酸澀之味,是加了白礬的緣故。醫術古籍上有注:若以白礬調之水中,雖非父子亦可相溶,若以清油少許,置於水中,則雖是親子,亦不能相溶。」】
  玄凌長舒了一口氣,對徐燕宜歉然道:「方才是朕錯怪你了。」
  徐燕宜並不說話,只抱著予沛默默垂淚。
  這樁風波算是揭過了。玄凌瞪了甄嬛和浣碧一眼,【緩緩轉過身去,盯住皇后,森然道:「方才為求公允,是皇后親手準備的水吧。」
  皇后面色微微發白,強自鎮靜,「臣妾準備的水絕沒有問題。」
  「是麼?」玄凌淡漠道:「朕記得皇后頗通醫術。」
  皇后垂首,描成鴉青色的睫毛微微顫動,懇切道:「臣妾若用此招,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豈非太過冒險?未免愚笨。」】
  玄凌呼出一口氣:「朕也覺得你不至於這麼愚蠢。那麼再驗一次吧。阿靈,你去備水,朕只相信你。」又差人抱來了真正的予涵。
  玄凌和予涵滴血,然後很神奇也很意外的居然也溶了!玄凌當時就目瞪口呆,張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去,朕本來是打算借這個機會把甄嬛一擼到底的啊!他叫人驗過水了,絕對沒有問題的啊,這明明不是他的種,怎麼就溶了呢?
  知道其中原理的安靈暗中偷笑:滴血驗親的原理就是同血型相溶,你和予涵運氣不好,剛好是同血型嘛。而且撞到同血型的概論還很高呢,比如漢族人當中O型血能佔到41%左右,其次是A型血佔28%,B型血佔24%,剩下的才是AB型和某些稀有血型。玄凌是漢人沒問題,甄嬛是漢人也沒問題,甄嬛的「姦夫」大概也是漢人吧(?),三個人都是O型血的概率還是很高的,那麼予涵肯定也是O型血,O型跟O型不能相溶才是見了鬼呢。
  甄嬛見到血珠相溶,終於忍不住大聲哭道:「臣妾此身從此分明瞭!」
  祺嬪猶不服氣,昂首道:「即便三皇子是皇上親生,可莞如夫人與溫實初有私,三人皆是見證。難道皇上也不聞不問嗎?」
  【斐雯的臉色逐漸蒼白,直到完全失去血色。她「砰砰」叩首,喊道:「奴婢不敢撒謊!女婢不敢撒謊!」她驚惶的目光四處亂轉,待落在靜白身上時閃出了異樣的光芒,狂喊道:「即便皇上不相信奴婢,也不能不信靜白師傅。她在甘露寺可是親眼看到溫太醫屢屢去探望淑妃的呀!」
  靜白的臉龐因發白而更加龐大,她忙亂的數著念珠,「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一把清凌凌的女聲婉轉響起,「靜白師傅這句話,足以讓天下出家人為你羞愧而死。」】

  眉莊產子,仙君現身

  甄玉嬈闖進昭陽殿,聲音清脆而響亮:「皇上廢了我姐姐一次,還要再廢第二次麼?」
  【這是玄凌第一次看見玉嬈,他目光緩緩一沈,整個人恍若出神離竅了一般,恍惚輕聲道:「宛……」】忽地閉了口,目光轉向了安靈。
  【跪於他身後的皇后已然平靜接口,「宛若天人。」她淡淡笑著看向玄凌,平靜無瀾的笑意中有一絲難掩的焦灼與克制,】「莞如夫人的妹妹果真宛若瑤台仙子。」
  甄玉嬈帶來了甘露寺的另一個尼姑莫言,證實了甄嬛在甘露寺確實吃了不少苦頭。溫實初雖然常與甄嬛主僕往來,但從來都是守之以禮清清白白,玢兒、斐雯、淨白一行純屬誣告。
  玄凌被他和予涵的血能夠相溶的事實打擊得不輕,已經沒有心情管這些事了,揮手道:「都滾出去,朕不想管這些!」可是不管不行啊,他只好改口道:「朕相信溫實初的人品,他和莞如夫人之間是清白的,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都散了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溫實初被玢兒、斐雯、淨白三人誣陷時,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他和甄嬛之間確實沒有任何苟且之事,可是他愛慕甄嬛卻是實實在在的,論起來他還是問心有愧。而且他,而且他曾經和沈眉莊……可是皇上是那樣信任他!
  溫實初只覺心中大慟!他對不起皇上的信任啊!他【一把奪過端妃座邊黃梨木高幾上削雪梨的一把小銀匕首,手起刀落】!
  這一刀本是對著他自己的□□,卻沒能落下,因為刀刃被安靈牢牢地、死死地攥在了手裡!安靈抓住刀刃的右手太過用力,已經傷到了手骨,她忍著痛,厲聲喝道:「溫實初!你他媽還不鬆手,想害死我嗎!」溫實初吃得一嚇,連忙鬆手,安靈也趕緊放開手,小銀匕首嗆啷落地,跟著一起落下的,還有安靈掌心滲出的淋灕鮮血。安靈眼疾手快,哦不,是眼疾腳快的把那柄小銀匕首一腳遠遠踢開,保證溫實初不會再去撿起來自殘,然後將手伸了過去:「溫太醫,本宮的手傷了,本宮要你給我治療。」她不稱「我」,不稱「本座」,不稱「老娘」,而用了一個她原先從來不會用的自稱,就是要以世俗的身份逼迫溫實初答應給她治療,至少在她的手痊癒之前,溫實初是沒有機會輕生或自殘的。
  【不知誰突然大叫了一聲,「太醫!太醫!淑媛娘娘不好了!」】
  沈眉莊聽說甄嬛有難,強撐著從棠梨宮趕到鳳儀宮,一入眼就是安靈伸手奪刀,滿手鮮血的可怖模樣,一時又驚又痛,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扶著大肚子,軟軟的就要倒下。玄凌關心子嗣,連安靈的傷也顧不上了,慌忙撲過來抱住沈眉莊,高聲喚道:「眉莊!眉莊!你怎樣了?」沈眉莊痛得只是哼哼,好容易擠出一句:「溫實初,救我……」人已經昏過去了。
  溫實初慌忙來看,急得臉都白了,連聲只是喊:「淑媛娘娘!你撐住!」又慌忙對玄凌道:「皇上,娘娘動了胎氣,可能要臨盆了,必須馬上準備。產房污穢,還請皇上回避。」他素來溫和,此刻語氣卻無比強硬,玄凌亦是心慌意亂,顧不得他的語氣不夠尊敬,只連聲說好,卻站在那裡茫然不知所措。結果還是安靈最冷靜,高聲大喝:「太醫和產婆留下,其他人通通滾出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她的手還在滴血,染得半邊衣襟都紅了,看上去可怖之極,加上她原本就凶名在外,果然成功的把那些閒雜人等都趕了出去。
  事發突然,來不及回棠梨宮,產房就設在了鳳儀宮的偏殿里。安靈撕下一塊衣角包扎了手上的傷口,就在產房裡坐鎮指揮。穩婆一盆盆清水端進來,一盆盆血水端出去,直看得人心驚肉跳。
  玄凌率一眾嬪妃守在外面,著實是坐立不安,他只覺自己身在夢中,一會兒是沈眉莊平安產子,自己血崩而亡;一會兒是沈眉莊平安無恙,孩子卻因難產而死;更有一會兒是沈眉莊母子俱安,安靈卻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天啊,她會不會像上次救徐燕宜一樣,捨了自己的命救沈眉莊啊!
  「阿靈!你千萬別做傻事啊!眉莊!朕晉你為惠妃,你安心生產,平安生下皇子,朕就晉你為德妃!」玄凌心中焦躁,完全忘記了維持帝王的莊重形象,站在門口大喊。話音才落就從內殿傳來安靈的怒吼:「你丫閉嘴!再吵吵老娘出來砍死你!」吼聲中氣十足,可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很良好的,沒有再玩一次以命換命,玄凌也就放下了心頭大石,長舒了一口氣。
  事實上安靈也沒有力量再來一次以命換命了,她靈根毀了,除了保留下辟谷的能力,其他的身體素質與凡人無異,如今只能靠凡人的方法吊住沈眉莊的力氣。這主要還是溫實初的功勞,他最瞭解沈眉莊的體質,噼里啪啦的開了一堆湯藥出來:【「淑媛是心氣逆轉導致難產,她原本體質溫厚,先用山參吊住精神,再服升舉大補湯。」】此方果有奇效,沈眉莊原本已因為出血昏迷,如今血止住了,人也清醒過來,見溫實初和安靈都在身邊,頓時覺得整個人充滿了力量,又折騰了很久,終於平安產下一子!
  安靈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倦極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她靠近溫實初,在他耳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去看看吧,你的孩子……」說完往椅子上一靠,人已如一灘爛泥般癱倒。
  溫實初剛剛被安靈那句「你的孩子」嚇得魂飛天外,猛然見安靈累倒,整個人都懵逼了。他喚了兩聲「昭媛娘娘」,安靈累得眼睛都睜不開,模模糊糊地叱道:「別吵,讓我睡一會兒……」溫實初方知她無恙,才把心放下一半,又猛地提了起來——
  內殿里除了他,所有的太醫和穩婆都昏倒在地,而殿內多了一個黑袍怪人!溫實初完全不知道那個怪人是怎麼出現的,只看見他伸手輕撫安靈的發梢、臉頰,眉眼,又執起安靈受傷的右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那怪人的聲音雖低,卻深情得能溢出水來。他沙啞著嗓子說道:「我就知道,你又把自己弄傷了。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啊。下次再這樣,我可救不了你了。」
  這黑袍怪人自然是楚蒼懷。他本在深海之中為安靈採集續命用的鮫珠,突然牽魂咒感應到安靈的生命力又在不停的流逝,他也就顧不得什麼鮫珠了,耗費了一張瞬移符趕赴宮門,因為皇宮有禁制瞬移符用不了,他用了隱身術才得以混進產房,見沈眉莊已平安產子,他才放心大膽的弄暈了閒雜人等,在安靈面前現身。
  安靈迷迷糊糊間聽到了楚蒼懷的聲音,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熟悉的黑袍,她又驚又喜,反身就是一個熊抱:「大師兄!」楚蒼懷含笑道:「是我。你怎麼又受傷了?」安靈小貓兒似的在楚蒼懷的胸口蹭了蹭,撒嬌道:「我當時也是傻了,居然不去敲他手腕而去抓了刀刃,還好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略頓一頓又道:「師兄,這裡是產房,你留下不太方便,還是悄悄出去吧。」
  楚蒼懷輕「唔」了一聲,卻道:「我剛才好像聽你說這孩子是這個太醫的?——放心,我下了隔音咒和定身咒,還放了瞌睡蟲,別人聽不到我們說話。」
  安靈點點頭:「此事說來話長,總之這孩子是眉莊和溫實初的,只是我一直騙皇帝說這孩子是他的。反正這皇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坑他一回,也不算太過分……吧?」她有點心虛地望著楚蒼懷。
  楚蒼懷笑了笑:「有一點,唔,一點點。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呢,是讓她帶著孩子和這太醫雙宿雙飛,還是讓皇帝接著幫她們養這便宜兒子?」
  安靈立刻表示要問問沈眉莊自己的意思。沈眉莊思考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我要留下。」
  「為何?以我師兄的能耐,一定能把你們三個平安送走的。」安靈大感驚異,她一直以為沈眉莊一定會跟溫實初走的。
  沈眉莊苦然一笑:「我與實初……雖是情不自禁,但到底已經對不起皇上了,若是再讓皇上替我養孩子,那是錯上加錯。我也想就這麼跟實初走了,可是我們一走容易,皇上的名聲也就毀了,而且他斷不會饒了沈家和溫家的,我與實初就是家中的罪人。自我與他相擁的那一刻起,無論我做出什麼選擇,就都是錯的。左右都是錯,為今之計,只有我留下,才能保全這孩子,保全實初,保全沈家和溫家。餘生我當青燈黃卷,為國祈福,以贖此身罪孽。」
  說來說去就是還要皇帝幫她養兒子的意思,不過無論安靈還是楚蒼懷對皇帝都沒有半點好感,有這麼個往死裡坑又不至於真坑死他的機會,那絕對要好好把握啊。
  「你若有心贖罪,無需青燈黃卷。」楚蒼懷和安靈從廣義上算起來都是道門,聽到沈眉莊說起「青燈黃卷」字樣,心裡總覺得不舒服。楚蒼懷道:「既然你執意留下,本座也不勉強,只是你需付出點代價。」他直視沈眉莊,眼底冷意叫人從只覺渾身冰寒徹骨:「本座要借你的靈根,為靈兒續命!」
  「不可!」安靈立即表示反對,「師兄,她沒有修煉過,你奪了她的靈根,和殺了她有什麼區別?若是用這種下作手段續命,我寧可死了。」
  楚蒼懷怔了片刻,颯然一笑:「我還沒有說完。她是火靈根,你是水木雙靈根,我便是奪了她的靈根來你也用不了。給你續命需用到一味火焰蟲,我只是準備在她身上養而已。咱們這一脈修煉不講什麼因果,不過作為報酬,我可以收她為徒,也能替她平了這一樁事情。」
  他這條件開得好不豐厚,安靈亦覺意動,但還是問了一句:「火焰蟲對眉莊的身體可有影響?」楚蒼懷答道:「不過身體虛弱些,終生止步練氣境,不能築基而已。我的弟子不能築基,傳出去真要被人笑死了。」
  安靈望著沈眉莊,滿面歉然:「眉莊,從我自己的私心,我自然是希望你能答應的,但是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做什麼,所以這個決定還是你自己來下。你若答應,我自是感激不盡;你若不肯,我也無話可說,只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還拿你當朋友,絕不會洩露你的秘密,你大可放心。」
  沈眉莊溫然一笑,吃力地伸過手去,拉著安靈的手,和聲道:「原是我做錯了,你仗義幫我,我怎麼會不放心你。我聽到這位先生說要在我身上養蟲,心裡是很害怕,但我更怕你有什麼意外。陵容,你昏迷不醒的那一個月里,我只要想起你的模樣,就覺得渾身發冷,晝夜難安,生怕你就那樣一直睡下去。那種提心弔膽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所以我答應你。」她轉向楚蒼懷,雙手交疊為禮:「師父在上,恕弟子沈眉莊無力起身,不能行跪拜大禮。」
  楚蒼懷微一點頭,算受了她這一禮,道:「你既入我門下,為師必不會虧待了你。為師替你抹去痕跡,但你的兒子不可以參與皇位角逐,免得事情敗露,收拾起來麻煩。另外,為師不在期間,由你師叔代為授徒,你需心存敬意,不可唐突。」
  「弟子謹遵師命。」

  六宮大封,虛位以待

  收完徒弟,楚蒼懷亦抽身離去,解開了眾人的咒語。除了安靈和沈眉莊、溫實初外,所有人只覺得自己僅僅打了個盹兒。玄凌都不知道自己站著就睡著了,就被沈眉莊產子的喜悅給衝昏了頭腦,要晉她為德妃。沈眉莊心中有愧,堅辭不受,於是只晉為惠妃。新生的「皇子」賜名予潤,由沈眉莊親自撫養。安靈和溫實初協助惠妃平安產子,俱有賞賜。至於先前的祺嬪、祥嬪等「無事生非」,才嚇得惠妃難產,玄凌也小懲大誡,罰俸禁足一年了事。浣碧抱錯皇子,著趕出宮去。六王玄清憐惜浣碧受難,又因為同有擺夷血統,在浣碧出宮後將她接到了凌雲峰侍奉舒貴太妃,不提。
  待玄凌靜下心來,才意識到安靈的記憶應該是恢復了,安靈則表示確實恢復了一部分,比如記起了他的真愛是純元皇后,而不是他曾經說的是自己。玄凌滿面尷尬,幾乎惱羞成怒地道:「安陵容!你就不會給朕留點面子嗎?」安靈哼了一聲:「你趁我失憶編故事騙我,想過要臉了嗎?」噎得玄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玄凌的真愛變得還真快,先是純元皇后,後是慕容世蘭,再後來是甄嬛和傅如吟,最近可能要變成甄嬛的小妹甄玉嬈了。不過甄玉嬈明顯對皇帝無意,與九王玄汾倒是互相有情,加上她曾口口聲聲的說只願做心愛之人的妻子,絕不為人妾侍,玄凌一怒之下將她指給了玄汾為庶妃——甄家已是罪臣,以甄玉嬈罪臣之女的身份當侍妾都是抬舉了,肯封庶妃到底還是看在她長得像純元皇后上。而玄汾和甄玉嬈再怎麼真心相愛,哪怕可以不納側妃,他也是要娶正妃的,甄玉嬈永遠也做不得「心愛之人的妻子」了。
  沈眉莊自產子之後,由於要以血肉靈根為安靈養火焰蟲,身體一直虛弱。因其中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便是甄嬛來探,她也只推說是因為難產的緣故。不想甄嬛卻一心認為是安靈在照顧沈眉莊生產時不曾盡心盡力,反倒恨上了安靈。她回紫奧城本是要為自家伸冤,所以她必須成為寵冠六宮的妃子,可是玄凌對安靈的關注明顯比對她更多!如果說原先安靈還是修士,她一介凡人無力與之抗衡,如今安氏靈根盡毀亦是凡人了,她怎能容得此女凌駕於自己之上!於是她找上了胡蘊蓉,流露出結盟之意,借助胡家的人脈,找到了顧佳儀。
  顧佳儀的容貌與安靈,準確的說是與安陵容是有幾分相似,她的美有一點風塵氣息,但不會讓人覺得輕浮。而安靈的美,更偏向於一種瀟灑肆意,是那種不曾將世俗放在眼裡的傲然。
  當年正是因為顧佳儀出首,甄家才會倒台,甄珩的妻子薛茜桃和幼子甄致寧因瘧疾慘死獄中,甄遠道與妻子女兒被流放蜀中,甄珩自己也瘋了。甄嬛看到顧佳儀,心裡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可為了給家人伸冤,不得不忍下惡氣,勸她說出真相。顧佳儀對甄珩確有三分情意,如今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的甄公子,很乾脆的拔下金簪刺破指尖,埋首疾書,寫罷【自嘲一哂:「筆墨翻覆真假,這份血書希望可以讓他們多信我幾分。」】
  甄嬛得了血書,大喜過望,只當全家平反有望,卻不知顧佳儀出了未央宮,就被玄凌派人悄悄接到儀元殿去了,問過前因後果後,道:「累你流了那許多血,朕會在隱蔽之處賜你一幢宅子,你好好養傷。」顧佳儀謝恩退下。
  果然不過數日,甄嬛就拿著那封血書去向玄凌喊冤。玄凌因為近年來管家確實太過跋扈,借著這個由頭將管系官吏擼下了一批,但也僅僅是罷官而已。對甄家,念在甄遠道年已老邁,特特加恩准他回京;甄珩有病在身,也恩准留京養病。至於平反?呵呵你逗我嗎,朕金口玉言說他們謀反,那他們就是謀反,這污點永遠也洗不掉了。
  這樣的結果離甄嬛所希望的還很遙遠,但是皇帝既然已經下了明旨,就再無更改之理,她只得含恨叩首謝恩。
  又快到了該選秀的年份,六宮妃位多懸,為了給新人騰位子,莞如夫人甄嬛向皇帝請旨,大封六宮。甄嬛如今要家世沒家世,要人脈沒人脈,只能仗著玄凌對她的「恩寵」,以大封六宮為由,向眾人賣好。大封六宮原本該是皇后來請旨,甄嬛這算是僭越了,但玄凌本有意捧殺於她,竟是一口應下。果然此話一出,闔宮歡喜,就是皇后娘娘氣的頭風又發作了。
  既然是大封六宮,安昭媛自然是要封妃的了,甄嬛特意為這件事去找了玄凌:「不知皇上準備給安妹妹個什麼封號?」
  玄凌一奇:「她原先不就有封號了?朕準備晉她為仁妃。」
  「不可。」甄嬛勸阻道,「蓄義豐功曰仁;慈民愛物曰仁;克己復禮曰仁;貴賢親親曰仁;殺身成仁曰仁;能以國讓曰仁;利澤萬世曰仁;率性安行曰仁;功施於民曰仁;屈己逮下曰仁;度功而行曰仁;寬信敏惠曰仁;愛仁立物曰仁;體元立極曰仁;如天好生曰仁;教化溥浹曰仁;慈心為質曰仁;惠愛溥洽曰仁。這個字用於帝王,自然是千好萬好,但用於後宮嬪妃,未免太高了些。安妹妹雖不同凡俗,到底也是嬪妃,不宜用這帝王之字。」
  玄凌原本是因為安靈有「殺身成仁」、「如天好生」之性才取的這個「仁」字,如今想來確實有些高了,於是問道:「嬛嬛一向文採出眾,你且選一個好的來。」
  甄嬛眼底閃過一絲戾氣,假作思考狀,片刻後提筆寫了個「鸝」字,含笑側頭道:「安妹妹聲如黃鸝,用這個‘鸝’字再好不過了。」
  【玄凌略一沈吟,眉頭輕輕一蹙。】他將那個「鸝」字念了幾遍,宛轉於舌尖,似有萬千情意。
  鸝,儷,如果可以用「儷」字多好啊,要不就用這個同音的「鸝」字?
  甄嬛笑語盈盈:「四郎很喜歡嬛嬛所提的「鸝」字麼?」她【忍下心頭的冷毒,化作唇邊莞爾一笑:「咱們大周在帝王尊君諱上不甚避諱,譬如皇上輩分從玄,名字只把從前的三點水改為兩點水,其餘王爺則不做改動,既示兄弟親厚亦不失尊卑上下之分。皇上待鸝妃極好,臣妾是很欣慰的,嬛嬛心中總覺得四郎與鸝妃妹妹是姻緣天定,連四郎與妹妹的名字四郎名中有一凌字,鸝妃妹妹名中亦有一陵字,雖則音同字不同,到底也顯得四郎與妹妹情份深切,嬛嬛終究是旁人了。」】她頓一頓,【淒婉一笑:「或者該喚皇上為四郎的人是鸝妃而非臣妾。」】
  甄嬛眉間的魔氣已經入骨,說話行事極有誘惑之態。玄凌一心只想著安靈若是喚他「四郎」該是何等繾綣風情,又品咂著甄嬛口中說的「姻緣天定」,張口便道:「【去傳旨六宮,朕賜安昭媛名為鸝容,冊為正二品鸝妃。】」
  甄嬛【伏在玄凌懷裡,無聲無息的笑了。】
  不想去傳旨的小廈子還沒踏出儀元殿的大門就被玄凌叫回來了:「慢著!鸝妃還是沒有仁妃好聽,小廈子,傳旨,安昭媛冊為仁妃,名字也不必改了。」他總算還有點理智,想起黃鸝是鳥名,若是安靈知道自己拿鳥兒給她作封號,只怕立刻就令花穗打上門來了。
  之後就是諸嬪妃的位分了。莞如夫人甄嬛晉淑妃,保留封號「莞」;敬妃馮若昭晉德妃;惠妃沈眉莊晉惠儀夫人;敦妃胡蘊蓉晉敦敏夫人;昭儀曹琴默晉襄妃,領三妃之首;昭媛安陵容晉仁妃;昭容呂盈風晉欣妃。因為二皇子予沛無辜受難,玄凌為安撫徐燕宜,事後晉她為淑容,因三妃已滿,所以只遷封她為九嬪之首的昭儀,享四妃份例。婕妤梁春為嘉貴嬪,【婕妤周佩為慶貴嬪,婕妤趙仙蕙為韻貴嬪,福嬪黎縈為福貴嬪,睦嬪汪軒媖為芬儀,小儀葉瀾依為灧嬪,余容貴人榮赤芍為榮嬪,康貴人史移芸為良娣,穆貴人穆景秋為良媛,才人嚴致秀為璘貴人】。祺嬪和祥嬪尚在禁足,不晉封。貴嬪齊月賓是因罪降位禁足,如今大封六宮,她也不在受封之列,連封號都沒給恢復。齊月賓身體本就虛弱,如今羞怒交加,氣急攻心,吐了一地的血,就這麼歿了。
  人都死了玄凌也就不再和她計較了,追封齊月賓為端康貴嬪,就以貴嬪禮下葬。其餘已歿的嬪妃俱有追封,【愨妃湯靜言為恭愨賢妃,淳嬪方淳意為淳憫妃,瑞嬪洛臨真為昭節妃,順選侍慕容世蘭為順成貴嬪,】庶人劉令嫻為懷慎貴嬪。
  如今大封六宮,四妃中卻還少了貴妃和賢妃。因玄凌認為賢妃不好,空著也就罷了,可四妃之首的貴妃也空著,於是眾人紛紛猜測,不知這貴妃位最後究竟是落在莞淑妃甄嬛的頭上還是落在敦敏夫人胡蘊蓉的頭上,只有皇后猜測玄凌真正中意的恐怕是仁妃安陵容。
  【大封六宮的典禮在太廟足足行了三個時辰。這樣大封六宮的情形在乾元朝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玄凌與純元皇后大婚之時。如此盛典,大約在乾元二十三年得過一點恩幸的嬪妃都得冊封,合宮欣慶,自然熱鬧不同凡響,連上林苑聽仙台的戲也是流水樣唱足了三日三夜,更逞論各宮歌舞如何夜夜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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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下野,貴妃當權

  轉眼便是選秀。照例選秀是皇后主持的,只是皇后頭風犯了,加上也不愛看那些鮮嫩的面孔,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幾位高位嬪妃。皇后之下以莞淑妃甄嬛最尊,但玄凌說甄嬛還要照顧一雙幼小兒女,惠儀夫人和敦敏夫人也是,所以選秀還是交給德妃馮若昭,襄妃曹琴默從旁協助。
  這次選秀除了要給玄凌選,還要給皇長子予灕選正妃側妃——他十六歲,該選了,不是誰都能像清河王那樣拖三十歲了還不娶妻的。
  最後的結果是予灕選了兩個側妃,一個是皇后娘家的姪女朱茜葳,一個是隨國公的養女許怡人,正妃之位卻還留空。他原本是中意許怡人為正妃的,但顧忌養母皇后的威懾,只好各退一步,兩個都當側妃。
  接下來是給玄凌選。【最後入選的六人,其中以衛氏位分最高,冊為正六品貴人,賜號「瓊」。接下來便是姜氏和後來隨意所選的女子李氏,姜氏冊為從六品美人,李氏為從六品才人。另冊有一名選侍並兩名採女。】瓊貴人名喚衛筠,與甄嬛、傅如吟等有幾分相似,估計也是像純元皇后的。只不過宮中見過純元皇后真容的只剩下了帝後二人並太后一個,其他人也不知道這衛筠到底有多像。
  衛筠是皇后選出來,用於分薄甄嬛之寵的。年輕漂亮的瓊貴人當然比已經二十七歲的莞淑妃更像當年風華正茂的純元皇后,她也確實分走了甄嬛不少寵愛。當然這是明面上的,暗地裡瓊貴人卻和未央宮走得很近,因為她和甄嬛的心腹太醫衛臨是遠房親戚。瓊貴人看上去和傅如吟那個草包美人沒什麼兩樣,實際上比傅如吟聰明謹慎得多了,她向甄嬛透露了一個重磅消息:
  皇后殺了皇后。
  甄嬛仔細想過,瓊貴人的意思應該是當今的皇后朱宜修殺了純元皇后,而且她也打聽過,純元皇后的孩子生下來身帶青斑,據說是母親生產前服食過劇毒的緣故。甄嬛與胡蘊蓉通過氣,一路抽絲剝繭,真相漸漸展露在她們眼前——
  芭蕉葉,杏仁茶,朱宜修!
  果然是「皇后殺了皇后」啊。
  甄嬛和胡蘊蓉毫不猶豫的就把查出來的事情捅到玄凌跟前去了。玄凌是愛極了他的宛宛,知道真相後目眥欲裂,將皇后身邊的宮女太監全打入慎刑司,七十二道酷刑流水般的用上一遍,什麼都拷問出來了。
  證據確鑿,無從抵賴。
  【皇后鬢邊發絲微微浮動,不施脂粉的面龐在一對紅燭的光照下細紋畢現,無處逃循。因為是待罪之身,一應首飾珠翠皆被摘去了,唯有皓腕上一對翠色沈沈的碧玉鐲子安靜地伏臥著。皇后的頭髮被輓成一個低垂的平髻,以銀色絲帶牢牢束住,不得自由。她穿著通身鑲黑色萬字曲水紋織金鍛邊真紅宮裝跪在地上,精緻而不張揚的花疏密有致地鋪陳於領口,露出一抹因消瘦而畢現的鎖骨。】
  【窗開合的瞬間,有冷風肆意闖入,橫衝直撞,重重雲錦帷幕沈沈墜落,風終是拂面而來,不著痕跡的帶了入骨清寒,搖動滿室燭焰紛亂。玄凌既怒且哀:「你難道不怕報應嗎?午夜夢回可夢到宛宛與孩子向你追魂索命?」
  「她若索得去便儘管來取!省得昭陽殿長夜漫漫,我總夢見我早夭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己。」晃動的燭光幽幽暗暗,皇后的臉在燭光里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墨跡一般,隱隱有熱淚從她乾涸而空洞的眼窩中緩緩流出,似燭淚一般滾燙滾燙連珠般落下,燙穿她早己千瘡百孔的身心:「臣妾的兒子因病夭亡時,姐姐己經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顧著姐姐有孕之喜,何曾還記得你還有個長子!皇上,臣妾的孩子死的好可憐,臣妾抱他雨中走了一整夜,想走到閻羅殿求滿天神佛拿臣妾的命換孩子的命!他還不滿三歲,就被高燒燒的渾身發燙,不治而死!而姐姐卻有了孩子,不是她的兒子索了我兒子的命嗎!我怎能容下她生下皇子,坐上臣妾孩子的太子之位!臣妾是他的母親,臣妾怎能忍受!」】
  【「你瘋了!」玄凌的面孔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可自拔:「是朕執意要娶宛宛,是朕執意要立她為後,是朕與她有了孩子!」他疾步至皇后身前,一把狠狠揪住她的衣領:「你為什麼不恨朕?」他與她的臉近在咫尺,皇后溫熱的呼吸指在玄凌面孔上,她的氣息漸漸變得急促而激烈,目光似貪婪一般游離在他面上:「皇上以為臣妾不想嗎?」她盯著玄凌,似要把他的臉他的身體嵌進自己的雙眼一般:「臣妾多想恨你,如果做得到,臣妾怎會不做!」有滾燙的淚滑下她冰涼的臉頰:「皇上眼中只有姐姐,可曾知道臣妾對您的愛意不比您對姐姐少。」】
  「如果這也算愛,皇后娘娘您的愛還真是可怕。」一把清泠的女聲陡然響起。安靈一襲月白長衫,正盈盈俏立昭陽殿外,如皎皎明月投下的一道清光。她身量纖纖,衣著也偏素淡,偏偏氣勢驚人,不止跪在地上的皇后,也不止是站在一旁的莞淑妃甄嬛和敦敏夫人胡蘊蓉,便是玄凌在她面前,也覺得自己矮了她一頭——咦,不對啊,她已經是凡人了,這種驚天動地的氣勢是怎麼回事?
  「皇后娘娘可知你錯在何處?第一錯,錯在你面對帝王動真心。你入宮的那一刻就應該明白,皇帝絕不可能是你一個人的丈夫,你注定了要和別人分享,動了真心就必定傷心,所以你第一就不該動心。
  「第二錯,錯在你輕信帝王空許約。須知帝王固然金口玉言,但當時的帝王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小孩子的話也是信得的?何況你應該知道——雖然我討厭這種‘唯家世論’,但以你的家世,要問鼎後位,到底薄弱了些,你們朱家除了太后外,再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了。
  「第三錯,錯在你一朝得意便輕浮。我雖未見過純元皇后,但既然莞淑妃與她容貌相似,她必然是個天上少地上無的絕世美人,即便是我見了怕是也要動心,何況年紀輕輕心性未定的皇帝?你自己引狼入室,還能怪得別人麼?
  「第四錯,錯在你心狠手辣弒親姐。純元皇后待嫁之身琵琶別抱,皇帝背信棄義迎娶他人,是對不起你,我也很鄙視這種行為,但無論如何她罪不至死。你即使恨她,也應該光明正大的恨,光明正大的奪回屬於你的東西。別跟我說你做不到,你的腦子你的手段只怕碾壓十個純元皇后也夠了。可是你做了什麼?下毒?這種下作的手段虧你也乾得出來,還是你們這些後宮女子就只會下毒了?也對,你們還真就只會下毒。」說到這裡,安靈停了下來,目光冷冷地掃過甄嬛,直刺得甄嬛一個哆嗦——她也給曹琴默下過毒的。
  「就算這些都不提,就算純元皇后死了是她有錯在先她罪有應得,那你當上皇后之後呢?其他的我不知道,以純元皇后故衣陷害甄嬛的總是你吧,在胡蘊蓉生產後暗動手腳害她從此不能生育的是你吧,騙管文鴛帶著紅麝串避孕的是你吧,給傅如吟五石散的是你吧——那東西是禁藥,不是神通廣大的皇后娘娘你,還真弄不到。其他還有什麼,我是不記得了,有心人查一查,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的。」安靈俯視著跪倒塵埃的皇后,一字一句地說道:「皇后娘娘,你說你愛皇帝,可是你卻一個接一個的弄死了皇帝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傷痛,這就是你的愛嗎?皇家到底不比尋常人家,皇帝沒有其他兒子,只能讓資質平庸的皇長子繼位,可是大周北有赫赫,南有擺夷,東有高麗,西有黨項,可謂群狼環伺,以予灕的能耐,能保得住一方平安嗎?因為你所謂的愛,而陷大周欲水深火熱之中,令千萬百姓生靈塗炭,令千萬家庭家破人亡!皇后娘娘,你摸著自己的良心想想,你這麼做對得起你的身份,對得起你的責任,對得起你所謂的愛嗎?」
  安靈字字誅心,皇后只垂淚默然。
  最後的最後安靈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又補了一刀:「還有啊,皇后娘娘,你兒子夭折可能真的怪不得別人。你是太后的親姪女,皇帝的親表姐,像你們這種近親結婚生下的孩子有先天性遺傳病的可能非常大,生下來也未必養得活,就算太醫來了也未必能救得了。」
  【玄凌費力咽下喉中壓抑的怨與怒,沈聲道:「當時宛宛氣息奄奄,伏在朕膝頭請求。」他閉上雙眸,一字一句皆分明道來:「我命薄,無法與四郎白首偕老,連咱們的孩子也不能保住,我唯有宜修一個妹妹,請四郎日後無論如何善待於她,不要廢棄她!」】他頓下聲息,望向朱宜修的目光混雜著憐憫、哀慟、忿恨、憎惡,還有若有若無的愛意:「宛宛素性聰慧,人道臨死心智最清明,你的所作所為她未必不曉得。朱氏,朕看在宛宛的情分,保留你皇后之名,收回封妃、封貴妃、立皇后的聖旨與后妃寶印、寶冊。朱宜修,今後你我死生不復相見。」
  【頤寧宮中的太后,在這樣紛亂而寒冷的初春,沈痾日重。】
  事後玄凌問起安靈怎麼會出現在昭陽殿,安靈毫不猶豫的就把徒弟給賣了:「是琴默讓我來的,她說她看到甄嬛和胡蘊蓉最近總忙得很,所以跟著瞧了那麼兩眼。我所知道的皇后做下的那些事,都是琴默查出來的。」
  玄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襄妃確實是個極聰明的人物,區區妃位,委屈她了。」
  次日,皇帝曉喻六宮,晉襄妃曹琴默為貴妃,攝六宮之事,德妃馮若昭協理六宮。昭儀徐燕宜晉珍妃,以補全三妃之數。
  此舉大出眾人意料!所有人都覺得皇后倒了,宮權應該落在莞淑妃和敦敏夫人頭上,誰知道最後竟便宜了從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曹琴默!
  事實上,若不是玄凌顧念宛宛的遺願,沒有直接廢了朱宜修皇后之位,只怕皇后的金寶鳳印已經交到曹琴默手裡了。至於貴妃之位,他本來是留給仁妃的,只可惜再沒有機會了。

  大周天子,赫赫可汗

  因為太后病重,遠嫁涼州的真寧長公主帶著年方十六的承懿翁主陳慧生,歸省探望太后。除了歸寧之外,也有給承懿翁主挑一個乘龍快婿的意思。但是令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是承懿翁主居然看上的甄嬛的哥哥甄珩!要知道甄珩可是個罪臣,還是個鰥夫,比承懿翁主的年紀大了一倍有餘,以及他還犯過瘋病——雖然治好了。總之無論從什麼角度,甄珩都是絕對配不上承懿翁主的。可是小姑娘鐵了心的就是要嫁甄珩,逼得玄凌都放了狠話:「你再說要嫁給甄珩,朕就一杯毒酒賜死了他!」小姑娘這才不敢說什麼了。
  甄珩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上書自陳犯病時得顧佳儀照料,感念顧氏恩義,願娶她為妻。顧佳儀對甄珩亦頗有情意,玄凌就順水推舟給二人賜婚,並加恩免了甄珩的罪名——嗯,只免了甄珩一個的,甄遠道還是罪臣。
  承懿翁主是絕對不可能做妾的,在甄珩迎娶顧佳儀後,她再不甘願也只好死了心。
  其實玄凌也不太願意把顧佳儀賜婚給甄珩的——她長得太像仁妃了,比鳶羽兒還像,只是為了讓外甥女死心,再不願意也沒辦法了。
  【暮春時,赫赫的摩格大汗趁著萬木復生,水草肥美之時,自恃糧草充足,率二十萬鐵啼自都城藏京直逼距上京只有八十里地的「雁鳴關」。
  雁鳴關西臨喜陵江,南接陽京北界,北有指仙關緊接落鐵山棧道,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落鐵山是赫赫與大周北疆臨界之地,而雁鳴關恰如一道鐵鎖屏障,一旦被赫赫衝破,舊都上京便如鐵齒被斷,連如今的京都中京亦會暴露在赫赫鐵蹄驍勇之下。】
  赫赫摩格可汗【一向野心勃勃,這些年來厲兵抹馬,不斷吞併赫赫周邊的一些弱小部落,壯大自身,而玄凌這些年一直把精力放在西南戰事上,力圖收復疆土,後又為平定汝南王費了不少精力,難免對赫赫有所放鬆,因而在赫赫大軍率狼煙南下之時,雁鳴關將士不由得亂了手腳,抵抗不及。好容易勉強守住了雁鳴關。玄凌一怒之下派大週十五萬大軍遠攻赫赫京都藏京,然而大周將士生長於富足之地,不習慣沙漠苦熱,加之今年天氣炎熱難當,士兵中暑昏厥之人不少,尚未開戰已節節敗退。】
  【大周多年來崇文薄武,朝中將才凋零,已是無可輓回之事。
  國勢危急。連太后也跟著已而憂慮交加,再度牽動沈阿,終於在五月二十七那日崩於頤寧宮西殿,駕鶴西去。
  舉國哀痛,太后送入梓宮那一日,孫姑姑觸柱而亡,陪著太后一同去了。
  玄凌痛不欲生,極盡孝道,為太后上謚號「昭成」,全號為「昭成孝肅和睿聖皇后」。先帝廢皇后夏氏之後並無再立後,最後唯有昭成太后相伴同葬「禮陵」。又命大臣隆重治孝,自己則著重服為太后戴孝,並輟朝一個月不去正殿。】
  赫赫勝在兵強馬壯,大周勝在人多勢眾,雖然因為水土不服有所折損,但單憑人數碾壓赫赫還是綽綽有餘。甄嬛又向玄凌獻計,又是燒糧草又是染時疫,叫赫赫狠狠的吃了一個大虧。摩格是個聰明人,也知道就這麼一直打下去誰都討不到便宜,上書要求上京拜會大周皇帝周玄凌。入京時間定在在七月二十,中京最酷熱的日子。【玄凌不欲在京師與他相見,便借「避暑」之名,在西京太平行宮召見摩格。】宮中得寵的嬪妃亦跟著去了太平行宮。
  【三日後晌午,玄凌設宴於太平行宮,招待遠道而來的摩格。】人言紛紛,說起摩格上京,還帶來了一頭好大的熊羆,據說十分凶猛。聽到這話幾乎所有的嬪妃都望向了安靈,似乎在心裡考量到底熊羆和她哪個更凶猛一點。
  安靈:「……」媽蛋老娘在你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從女漢子變成了女壯士了嗎?
  宴席將開,玄凌與眾嬪妃、皇子、帝姬、宗親依次入席。敦敏夫人撒嬌賣痴一陣,【便旁若無人一般往貴妃座位上一坐,登時人人色變,只噤口不言而已。】
  【胡蘊蓉也不理底下議論紛紛,只側了如花嬌顏,衍了天真驕縱的笑意,偏著頭道,「表哥,我可站的累了,若要坐遠些,又怕不能和表哥說話了。」】
  【她的言語極親密溫柔,叫人難以拒絕。玄凌一時躊躇,只望著貴妃的身影,微露詢問之色。眾人立時安靜下來,只把目光凝在貴妃身上,看她如何應對著佔位之辱。】
  曹琴默新晉貴妃,自知難以服眾,何況她最擅長的是暗刀子陰人,這種明面上的爭鬥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當時只溫然一笑:「胡妹妹坐便坐了,本宮正好和師父親近些。」說著喚人在安靈身邊另加一座,與溫儀帝姬坐下了。
  【胡蘊蓉已經面紅耳赤,向著拿眼觀她的玄凌撇撇嘴道:「表哥你瞧,貴妃也不說什麼呢。」】
  安靈在旁,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暗暗給胡蘊蓉點了根蠟。別人不曉得,她可是清楚得很,對曹琴默而言只有想不想陰,沒有能不能陰,反正迄今為止還沒有曹琴默陰不倒的人呢,胡蘊蓉你基本上是死定了。
  此時小廈子【在側輕聲道:「皇上,摩格可汗已在殿外候著了……」
  玄凌正色道:「宣他進來吧。」】
  小廈子【忙行至殿門前,揚聲道:「宣摩格可汗鄞見——」
  話音未落,已聽得皮靴匝地聲「隆隆」有力不斷近前,玄凌微有不快之色,胡蘊蓉蹙眉道:「無人教他面聖之時行禮舉止嗎?如此大聲也不怕驚了聖駕?」】
  【只見一個身量魁梧的男子已昂首邁進。他著一身棗紅色金線密絲赫赫王服,虯髯掩映下的面龐極富稜角,劍眉橫張飛逸,一雙黑沈沈眸子深邃如不見底,整個人渾如一把利劍,寒光迫人。】
  安靈直勾勾的看著來人,腦子里翻來覆去的就只有一句話——臥槽!好帥!
  這摩格可汗長得太像湯姆克魯斯了!要不是我已經有大師兄了我立刻就找他要電話要簽名!
  【摩格闊步入殿,雙目直視寶座之上的玄凌,不屑旁顧,更無任何謙卑之色。他身旁一位赫赫使者躬身道:「我可汗入周,特來拜會大周皇帝。」
  摩格微微一笑,既不行禮,亦不屈膝,只雙手抱拳一拱,算是行禮。
  縱然玄凌有心忍耐,見摩格如此,亦不由作色。胡蘊蓉素來心高氣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對玄凌如此無禮,不覺勃然大怒,登時起身道:「赫赫既來覲見,怎不按大周規矩行禮面見聖上,更不出言請安,實在大膽!」】
  【赫赫使者不懷好意地一笑,拱手以漢語道:「娘娘無需動怒。方才娘娘責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禮數相見,更無問候之語。其實是我可汗深慮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語,所以只以行動抱拳相見。」】
  此時正該一致對外,安靈也顧不上花痴摩格的顏了,冷哼一聲:「到了大周地界,就該給我說漢語。既然不會說,那就滾出大周境內。」
  摩格未曾想是個小女子出聲嗆他,瞪安靈一眼,安靈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摩格不知怎地竟被她的氣勢壓制,悻悻然收回目光,改用漢語對玄凌道:「赫赫大可汗摩格,祝大周皇帝萬福永壽。」
  玄凌客氣一句,笑贊道:「可汗很通《詩經》。」
  摩格故作謙虛狀:「本汗心慕漢學久矣,早就有意一睹中原風華人物。本汗多年前曾得一九連玉環,環環相扣,巧奪天工。聞說中原多智者,能否請大周皇帝位本汗解開這九連玉環?」
  【玄凌一笑置之:「甚好,可拿到堂下請諸臣遍觀,誰可解開,朕自有重賞。」】
  小廈子將玉環接過,遍示群臣,皆道渾不可解;又示於宗親,亦道不可解;再示於諸妃,便是一向以聰敏多才著稱的甄嬛亦無計可施。【席間一陣寂靜,人人屏息凝神,除卻摩格含笑輕蔑之色,殿中唯覺膠凝沈悶,赫赫使者得意笑道:「原來大周多智者之說只是誤傳罷了,倒教咱們信以為真了。」】
  玄凌將期待的目光投向安靈。安靈接過玉環,擺弄一陣,亦不得其法。旁邊的曹琴默忽然失笑道:「這有何難,我大周便是一個小宮女也能解得。花穗,你來。」暗中以手握拳,以示花穗。目前是同仇敵愾為大周撐面子,她用的是俗世的身份,所以也不叫花穗「師姐」了。
  花穗從安靈手裡接過九連玉環,衝著摩格等人蔑然一笑,手中用力,那堅硬勝石的玉環竟被她以一隻肉掌硬生生捏為齏粉,玉屑從她指縫間簌簌落下,灑了一地。花穗捏完玉環,朝玄凌一拱手:「啓稟陛下,九連玉環已解。」
  玄凌大喜,贊道:「果然是仁妃的弟子,解得好,解得妙!」
  赫赫使者瞠目結舌,驚道:「你……你……這九連玉環價值連城,你怎可損我國寶?」
  梁春含笑辯駁道:「摩格可汗既然心慕漢學,當知《鹽鐵論》崇禮第三十七有雲,‘是以聖王以賢為寶,不以珠玉為寶’。方才聽可汗所言,這玉環是費盡無數人性命所得,如此不祥之物,可汗竟以之為寶,實在是讓天下人心寒!相反,我大周以賢才為寶,花穗雖然只是大周的一個小小宮女,但身負奇才,便可為我大周之寶。本宮一點婦人淺見,還請可汗不吝賜教。」
  安靈在一旁聽了只想給梁春點三十二個贊!要不說人家是文化人呢,振振有詞引經據典的說了這麼一大段都不帶打個結巴的,阿春你乾得漂亮!
  摩格心中不忿,偏又不能發作,只冷笑道:「大周皇帝的嬪妃當真個個伶牙俐齒。」他說的是梁春,眼睛卻望著甄嬛,話語里大有深意。
  甄嬛想起她在宮外與玄清浣碧把臂同游時曾經見過一人,正是這位摩格可汗,只覺背上一陣一陣的發冷。她偷偷展眼去往玄清,卻見玄清神色如常,不知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已經胸有成竹。

  天光殘破,玉殞香消

  摩格與大周君臣痛飲十數盞,依舊【神智清明,他向玄凌笑道:「大周的歌舞忒得軟綿綿,化得人的骨頭也要醉了。不似赫赫旋舞剛柔並濟,女兒家和男兒一樣。」
  玄凌鼓掌笑道:「好好好!正想一觀赫赫之舞,可汗提議甚好。」
  摩格大手一揮,朗然道:「歌舞看多了會膩,本汗今日有一禮物贈與大周皇帝,但請笑納。」
  玄凌道:「聽聞是一隻熊?」
  摩格微眯了雙眼,淡淡笑道:「乃赫赫山中的尋常獸類,皇帝留著玩就是。」
  他擊掌三聲,只聞得周圍一片寂靜,唯有小鐵輪軲轆之聲,沈沈地接近。
  目光所及之處,一架鐵籠中困著一隻黃白相間的猛獸,不甚起眼的樣子。待漸漸近了,才看清那猛獸極類宮中獸苑所豢養的黑熊,只是姿態與五官有些像人,遍體毛色黃白,脖子更長,四隻體軀也更壯大,目光凶殘之色,甚是可怖。】
  宮中眾女何曾見過如此猛獸,無不怯怯的不敢靠近,偏偏胡蘊蓉生的和睦帝姬膽子最大,鬧著要給人熊餵肉。小廈子【忙討好地將一塊肉懸在竹竿上送了過去,和睦看也不看,伸手一抓,由著胡蘊蓉抱到離獸籠十餘步之遙,奮力將肉仍了出去。小孩子的力氣雖然不大,那肉卻不偏不倚正扔到那人熊的眼睛上,那人熊吃痛之下猛然一驚,四下一轉,將那肉揀起來輕而易舉地撕碎,一口吞了下去。】
  胡蘊蓉歡聲笑道:「珍縭真棒!」【和睦帝姬「咯咯」地笑得清脆,使勁拍著手,眾人也附和著笑,不住價低誇著和睦帝姬。玄凌笑道:「差不多就回來吧,女孩子家和野獸玩得這樣起勁。」和睦笑嘻嘻的,只是向人熊扮鬼臉玩。
  那人熊想是吃痛,兩眼漸漸發紅,證見和睦一襲紅衣朝它扮鬼臉,愈加惱怒,雙掌「噼噼啪啪」敲在地上,發出陣陣巨響。眾人見爪牙紛沓,也不以為意,猛地聽見「嘎——」一聲巨響,那鐵籠被憤怒的人熊豁然扯開一個大口子,那人熊拖著笨重的身子怒吼連連,向和睦奔去。
  和睦身前有鐵檻攔住,人熊把前兩爪攀住欄上,意欲縱身翻入。和睦一時嚇得呆住了,瞪著雙眼連哭也哭不來,胡蘊蓉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也不曉得退開,只愣愣地緊緊摟著和睦,嚇得花容失色。小廈子本跟在身邊,一時間張口結舌,兩股戰戰,拼了好大的勁才伸手拉住胡蘊蓉,拼了全身之力大吼一聲,「娘娘快跑!」胡蘊蓉曉得逃命要緊,厲聲叫了一聲,借著人熊翻鐵檻的時候,飛動金蓮,亂曳翠裾,半傾半跌地抱了和睦奮力跑向玄凌的御座。宮中的羽林軍從未見過如此情景,只聞得那人熊吼聲震天,都不知如何是好。玄凌御座兩旁的妃嬪媵嬙見人熊一步一步震得塵土飛揚走來,無不嚇得魂破飛散,爭先恐後向後面竄逃。】
  四下里尖叫聲,奔跑聲,杯盤碎裂聲聲不絕,一片混亂,玄凌的喊聲被隔得支離破碎。徐燕宜【本已退得遠了,低頭看一眼懷中嚇的啼哭的予沛,猛一轉身,將予沛塞到乳母懷中,牽起裙角直奔到玄凌身邊,張開雙手擋在御座之前。玄凌不覺大驚,正要呼她奔避,眼見人熊發狂似的逼近,竟生生把那勸阻之言吞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安靈一個閃身當先擋在眾人面前,高聲呼喝道:「花穗琴默,保護大家!」抓起一個果子就往人熊旁邊的大柱砸去。那果子撞上大柱,「彭」地一個反彈,打在了人熊身上。人熊性子最愚,只當有人從側面攻擊,一時轉了方向,玄凌等得了這一瞬之機,正要逃離,忽地安靈只覺背後一股大力襲來,她竟被人暗下狠手,狠狠地往人熊方向推去,眼看就要撞在那人熊身上!
  她現在也只是凡人啊!
  「阿靈!」「師父!」「安姐姐!」眾人喊聲紛紛,卻是連花穗和曹琴默都趕不及前去救護,眼看安靈就要被那人熊拿在手裡撕成碎片,連玄凌都捂了眼睛不敢再看,忽聽安靈一聲清叱,高聲吟道:「天光殘破!」只見她身前突然冒出無數銀色小劍,在她的胸前凝成一片銀光,雙臂展時,那無數支小劍如電似箭般激射而出,直直貫穿人熊身軀,將它射得一如篩子,渾身無一處好皮肉。那無數支小劍刺穿人熊後,又調轉方向飛了回來,卻只凝成了一柄銀色長劍,被安靈一把握住。
  而此時,人熊已經變成了一團模糊血肉鋪了一地,再看不出本來模樣。
  安靈接劍在手,勢不稍緩,倏地便欺到摩格身側,一手扣住他的肩胛,一手橫劍於他頸項,冷聲哼道:「摩格可汗好算計,竟連畜生也利用上了。」
  安靈的劍乃是寒冰凝成,奇寒徹骨,只消她的手微微一抖,摩格的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不想他竟朗聲大笑:「這位娘娘好身手,本汗佩服!不過娘娘精於武藝卻疏於人心,娘娘可知剛才是誰推你出來的嗎?」
  安靈完全沒理會他的緩兵之計,手就那麼抖了一下,直接割斷了摩格的氣管,冷冷說道:「誰推的我,關你屁事,要死了屁話還這麼多。」可憐一代天驕,竟命喪女子之手。摩格直到斷氣也沒有料到安靈竟如此簡單粗暴,本以為那一聲大笑可以讓安靈打消殺意,卻不想成了自己的催命符,當真是死不瞑目。
  赫赫一眾武士見大汗被殺,無不駭然色變,紛紛拔出刀劍,就要上前斬殺安靈。安靈將摩格的屍體隨手拋開,提劍橫掃,喝聲:「斬!」但見銀光漫過,所有赫赫使者侍衛的脖頸上都多了一條細細的血線,一瞬之息,已全部斃命。安靈誅盡外寇,方以長劍直指後宮諸妃,厲聲喝道:「甄嬛!我知道是你推我,還不滾出來受死!」不想甄嬛竟已趁著她大開殺戒之時,拋下一雙兒女,逃之夭夭了!
  眼看安靈就要暴走,這滿殿之人,誰能當得安靈一擊!曹琴默忙越眾而出,當先跪在安靈身前,幾乎是喜極而泣的說道:「師父!恭喜師父神功恢復!花穗師姐已追殺甄嬛去了,請師父放心。」玄凌亦從如夢似幻里回過神來,驚喜道:「阿靈,你身體好了?」安靈將長劍收起,昂首傲然道:「本座的水靈根覺醒了。」
  她是水木雙靈根,當時捨了一半的木靈根救活徐燕宜,原本已是根基盡毀,再無復原之理,但她還有一條尚未覺醒的水靈根!方才甄嬛將她推入險境,千鈞一髮之際,水靈根自發護主,驟然覺醒,她不但恢復原先築基修為,更因為累積於身的功德加護,一舉突破融合境界,比原先靈根未毀之時更強上十倍有餘。這種先破後立的修煉方法不是沒有人用過,那位著名的清流道人就是如此,但是連楚蒼懷並安靈自己也沒有料到,這樣的方法也可以用在她自己身上!更因為那殘餘的半條木靈根一並融入了她的水靈根中,她變異出了冰靈根。比起軟綿綿的水,冰可要冷酷的得多,所以方才她殺起人來毫不手軟,一時間把什麼「好生之德」早拋得一乾二淨。若不是有曹琴默阻攔,只怕她殺紅了眼,連大周的皇帝嬪妃都一並斬個乾淨了。
  安靈因徒弟勸阻,亦收了殺氣。只冷冷直視玄凌,寒聲道:「本座曾答允救你三次,時疫一次,五石散一次,連上這一次,三次已滿。本座與你承諾了結,這便去了,你好自為之。」說罷拂袖欲走。玄凌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阿靈,你要去哪裡?」安靈斜他一眼:「關你屁事?」玄凌一時無話,片刻後方道:「甄氏害你,至少……至少等花穗取了甄氏的性命,你再走不遲。」話音方落,花穗已提了一個血淋淋的首級大步而來,拋在安靈腳邊,屈膝為禮,稟道:「師父在上,弟子已將此賤婢斬殺,請師父示下!」
  那首級骨碌碌滾了兩滾,露出一張滿面驚恐,沾染血污的面龐,正是那容色傾城的甄嬛!可憐她也算一代佳人,最終卻是以這樣污穢的模樣玉殞香消。
  安靈面露贊許之意,朝花穗點一點頭,道:「花穗,為師要走了,你可願與我同行?」
  花穗大禮拜倒:「花穗願追隨師父左右。」
  「那琴默你呢?」安靈轉向曹琴默。
  曹琴默望著師父,歉然一笑,搖頭婉拒:「師父,弟子還有溫儀,況且梁妹妹和徐妹妹不能如師父師姐般瀟灑,弟子需留下照顧她們。請師父恕弟子不能再侍奉左右。」說著就要跪倒。
  安靈伸手扶起她,溫柔道:「我不干涉你的選擇。無論阿春還是燕宜,她們也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物,以後都拜託你照顧了。」又向沈眉莊道:「如今我已復原,我會向師兄說明,拔出你體內的火焰蟲。相信我,你會健健康康活到一百歲的。」
  沈眉莊原本因為甄嬛之死正自驚懼。她與甄嬛自幼相識,向來交好,見其慘死,心中大是不忍;但甄嬛趁亂謀害安靈在先,沈眉莊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是以竟沒有十分傷心。聽到安靈這話,亦拜倒致謝:「多謝師叔。」
  安靈又和梁春、徐燕宜等一一話別,囑咐她們照顧好自己,便攜了花穗的手,大步踏出殿外,轉瞬間已香蹤杳然。
  玄凌一直等著安靈交待他些什麼事,但直到安靈帶著花穗翩然遠去,她也沒再跟他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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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死,安靈走,紫奧城頓時沈寂了下來。即使玄凌以救駕之功,晉徐燕宜為賢妃,立予沛為太子,除了胡蘊蓉略有不忿,被曹琴默彈壓了外,後宮依舊寂然無聲。
  赫赫的可汗和使者都死在了太平行宮,大周的將士如同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路勢如破竹,直搗赫赫王庭,將摩格的十幾個兒子盡數斬殺,把赫赫納入了大周的版圖。
  沒過多久,玄清入宮拜見玄凌,請求接母妃舒貴太妃去雲南隱居,同行的還有浣碧。
  「是因為甄嬛死了,所以你要走嗎?」玄凌冷然問道。
  玄清依舊是那副溫潤而瀟灑的模樣:「是,但不全是。正如皇兄曾經真心愛過嬛兒一樣,我也曾真心愛過她,但最後發現,我愛的不過是自己臆想出的甄嬛。我愛她的容貌,愛她的才學,愛她的風骨,但是我發現我無法愛她的狠毒。她死的那一刻,我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只覺得我與她的這段孽緣終於結束了。如果她再不死,只怕我就要自戕了。而浣碧不同,我至今仍不愛她,但我與她是同病相憐。」
  他的笑里帶著苦澀,如和著蜂蜜飲下的黃連:「臣弟與浣碧,同樣有擺夷血統,同樣被兄姐打壓而不得抬頭,同樣追求所愛但求而不得,同樣的永遠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可是事到如今,我們都想為自己活一次。我們的前半生已經陷在了這牢籠一樣的紫奧城裡,至少希望後半生,能夠由我們自己做主,去看一看不一樣的風光。請陛下成全!」
  玄凌望著跪在下首的六弟,他忌恨了這麼多年的六弟,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恨他了,喟然一聲長嘆,悠悠然道:「六弟,你可知道,你的話和原先的仁妃很像,她也說這紫奧城是牢籠,她也不耐煩在這裡困上一輩子。六弟,朕會對外說清河王暴斃,你與浣碧,與舒母妃,盡情的去過你們想過的日子吧。」
  玄清謝過皇帝恩典,正要離去,忽地又被玄凌叫住:「六弟!你尚能逃脫這座牢籠,可是朕呢?朕這一生一世,都擺脫不了心裡的牢籠了!」
  這天地便是牢籠,這人心便是牢籠,你能往哪裡逃?
  玄清轉身,再次拜倒在玄凌身前:「草民與家母、拙荊雖遠在雲南,亦會日夜祝禱陛下龍體安康,祝禱大周國運綿長。」
  御座之上,那位九五之尊的帝王,就那樣痴痴地落下淚來。
  後來在玄凌四十一歲天長節聖壽上,灧嬪葉瀾依為替「暴斃」的玄清復仇,指揮豹子撲咬玄凌。本以為安靈走後再無人能在如此危急關頭救下皇帝的性命,不想襄貴妃曹琴默臨危之際雷靈根爆發,引下九天玄雷,將豹子與葉瀾依一並劈成焦炭,舉座皆驚!玄凌那一瞬間幾乎以為是安靈又回來了,險些脫口叫出「阿靈」來。
  曹琴默有此救駕大功,卻因為身為貴妃,已封無可封。恰逢被禁足鳳儀宮的皇后朱宜修因多年冷宮生涯毀了身子,不久病逝,玄凌便立曹琴默為後,統御六宮。曹琴默何等手段,與沈眉莊冰釋前嫌,二女因同門之誼互為依仗,又有梁春、徐燕宜同氣連枝,將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敦敏夫人胡蘊蓉在她們的打壓下日漸失寵,再不敢興風作浪,乾元朝的後宮從未有過如此的和諧盛況。
  玄凌活到了五十八歲,在乾元四十五年的時候一病不起。彌留之際,小廈子來報,仁妃回來了!
  安靈是回來了,與她同來的還有楚蒼懷和花穗。只因楚蒼懷推演天機,知道玄凌命不久矣,特意陪她來見玄凌最後一面。
  玄凌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安靈等三個。
  「阿靈!你回來了……真好,你還是捨不得朕……」玄凌蒼白的臉上浮起燦爛笑容,勉力伸手想去拉安靈的衣袖。安靈略一側身避開他的手,冷然道:「你想多了,我是回來看看阿春琴默燕宜眉莊她們的。聽說你們這裡的規矩是皇帝死了,無所出的嬪妃要麼出家,要麼殉葬。梁春沒有孩子,你準備怎麼辦呢?」
  玄凌眸子里的光彩漸漸黯淡,低聲喃喃道:「朕會下旨,後宮無所出嬪妃可回母族,無處可去者在宮中榮養。」
  安靈冷然點頭:「如此甚好,你可以去死了。」說罷要走。
  「等一等!」玄凌拼著最後一點力氣喊道,「阿靈,你告訴朕,究竟朕哪裡不好,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捂不熱你的心呢?」
  安靈聞言訝然:「我是修士,你是凡人,物種不同怎麼戀愛?」
  「可是,你不也當過凡人嗎?」
  「那不一樣,我有靈根,又當了幾千年的修士,你才認識我幾年?我曾站在你們這些凡人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看過你們這些凡人永遠看不到的風光,你憑什麼要求我拉低自己的水準來遷就你?」安靈依舊一臉鄙視樣,「讀了兩篇牛郎織女就以為我會像織女一樣倒貼嗎?我要是織女一定先削死牛郎,再摔死那兩個孽種,然後宰了那頭老牛。而且人家牛郎至少長得帥啊,你連這個優點都沒有。」說罷揚長而去。
  乾元四十五年七月十一,玄凌崩於儀元殿,享年五十八,謚曰聖神章武孝皇帝,廟號憲宗。太子予沛於靈前繼位,避兄弟名諱,更名為紓沛,改元正統。尊嫡母皇后曹琴默為母后皇太后,生母賢妃徐燕宜為聖母皇太后,入住頤寧宮,其餘先帝諸妃依例封太妃太嬪等,加以榮養。
  乾元帝共有四子,長子予灕資質平庸,封齊王后便留在京城,庸碌一生;次子紓沛即正統皇帝,後世史稱聖宗;三子予涵為罪人甄氏所出,受生母連累,在乾元帝生前就已被貶為庶人,在民間草草一生;四子予潤乃惠儀夫人所出,封楚王,成年開府後便接了生母出宮,與之同行的還有太醫溫實初。後楚王予潤奉正統皇帝之命東徵高麗,更遠赴東瀛,斬東瀛天皇,除幕府將軍,將東瀛、出雲、蝦夷、琉球等地盡數納入大周版圖。正統帝改封楚王為東王,掌管東瀛,其母惠儀太妃改稱惠儀太后。惠儀太后果然如先帝仁妃所言,健健康康活到百歲,在東王予潤薨逝十年後方才去世,與溫實初同穴而葬。
  正統皇帝一生文治武功,歷數大周諸帝無人能出其右,而更令民眾嘖嘖稱奇的是他一生只娶一女,即梁太妃的姪女,明光皇后梁念。明光皇后一生致力於推廣教育,至正統三十年,大周已無人不識字,無人不知書,在文化空前繁盛的同時,軍事、科技、醫學、航海等眾多領域均有長足發展。受帝後影響,大周自上而下都以一夫一妻,不納妾侍為榮,婦女的地位也有極大的提高,許多女子走出家庭,開始涉足工、商,最後竟有出仕為官的,令大週一片欣欣向榮。
  正統皇帝一生不信鬼神,卻在通明殿內設立了三尊神龕,每日焚香拜祭。
  至於神龕供奉的三位神祉仙蹤何處?大概是都回到修仙世界了吧。
  正文完。

  番外之霸道總裁周玄凌

  Round one
  玄凌:(脫衣,秀八塊腹肌)怎麼樣,滿意你看到的嗎?
  安靈:(點頭,亮刀)不錯,我最喜歡解剖這種屍體了,都不用刮脂肪層的。
  第一回合,玄凌敗。
  Round two
  玄凌: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我該拿你怎麼辦?
  安靈:(橫眉冷目)你他母親的才是妖精!本座是玄門正統,豈是爾等凡人能夠折辱的?看劍!
  第二回合,玄凌敗。
  Round three
  玄凌:阿靈是我見過的最純潔善良的女孩兒。
  安靈:啊,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第三回合,玄凌終於小勝一局。
  Round four
  玄凌:朕還從來沒有嘗試過被拒絕的滋味呢……很好,你已經成功地引起朕的注意了。
  安靈:可憐的孩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世界那麼大,你該去看看,然後你就會發現以你的尿性,一定會經常被拒絕的。
  第四回合,玄凌敗。
  Round five
  玄凌:(捏住安靈的下巴,正在擺POSE,還沒來得及說話)
  安靈:大膽!(扣住玄凌手臂,拉脫臼,過肩摔,啪!)
  第五回合,玄凌手臂粉末性骨折,大敗。
  Round six
  玄凌:(邪魅一笑)你挑的火你自己來滅掉。
  安靈:哎呀這個容易。水靈根!
  第六回合,玄凌被淋成落湯雞,大敗。
  Round seven
  玄凌:你知道嗎?從前有個小男孩……
  安靈:媽蛋老娘最討厭小孩子。那小孩在哪裡,我這就去掐死他!
  玄凌:……故事還沒開始說就被掐死了嗎?
  第七回合,玄凌……還沒來得及長大已經被掐死了。
  Round eight
  玄凌:(壁咚安靈,依舊沒來得及說話)
  安靈:(肘擊胸口,膝蓋頂腹股溝,三秒之內解除對方戰鬥力,也沒來得及說話)
  第八回合,玄凌肋骨斷了三根,你說呢?
  好了,該放出母親大人了。
  Round one
  太后: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兒子?
  安靈:哎呀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你覺得你兒子值多少錢就給我多少錢吧。那可是你的寶貝兒子,給少了也不合適,隨便給個一兩千萬的就好了。只要現金不要支票,謝絕□□轉賬。
  旁邊的玄凌受到一萬點傷害。
  第一回合,太后敗。
  Round two
  太后:這裡是一千萬,立刻離開我兒子。
  安靈:這點錢不夠,至少再加五塊錢。我把驗鈔機帶來了,別想用□□騙我。
  第二回合,太后敗。
  不然我們還是反過來玩吧?霸道總裁安靈之類的……
  Round one
  安靈:(捏著玄凌的脖子,嘴角挑起玩味的笑意,五分鐘後)大師兄,你來一下,我把小凌的脖子捏斷了。
  第一回合,玄凌死。
  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安靈和楚蒼懷合作,上演古代版《白夜行》。
  注:此梗來自微博,抱歉我不記得原作者是誰了,不過「上演古代白夜行」是我自己的腦洞。
  於是沒有Round two了。
  寫到這裡真覺得我正文也算總裁文啊,玄凌==總裁,安靈==女主,楚蒼懷==男二,甄嬛==惡毒女配,然後正常劇情應該是總裁和女主歷經千難萬險在一起了,然而實際上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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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知君仙骨無寒暑
這是安靈隕落後的第四百個忌日。和前三百九十九個一樣,楚蒼懷在靈位之前,為妻子點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或許是四百年的光陰沖淡了悲傷,或許是恢復了仙身就淡漠了感情,如今再想起安靈,他只是心裡微微一抽,不像最開始那幾年一樣,每次想起安靈的音容笑貌,就痛苦的肝腸寸斷,恨不得隨她而去了
安靈和他一樣,都在化神巔峰衝擊洞真境時被天劫劈落異界。所不同的是,他在異界苦修千年,重新回到化神巔峰,並成功進入洞真,成為了“至仙”,而安靈因為靈根有損,直到隕落前,也只在融合境,沒能再次凝成金丹,壽元耗儘後在他的懷裡去世,身死道消。
彼時楚蒼懷已功至入玄,是為“靈仙”,只差一步就能飛升成“神仙”,卻因安靈之死幾乎走火入魔,修為盡毀。待清流道人和花穗仙子好不容易把他安撫下來,神誌恢復了的楚蒼懷放聲大哭,哭得雙目盡是血淚,整整三年目不能視物。等到他平復了心情,能夠繼續修煉時,連資質平庸的清流道人都已躋身洞真成為至仙仙君,並且和花穗結為道侶了。
楚蒼懷畢竟天賦異禀,重新修煉後不久就突破瓶頸,飛升神仙,又扛過十二重天劫,成為“真仙”,也就是真正的神仙。同時他也得到了前世的記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從來就不是凡人,而是東華帝君之子。
神仙的名額是有限的,正是因為他原本就是神仙,所以他才能扛得了十二重天劫,成為真仙。而那些修士們,比如清流道人,比如花穗,比如安靈,他們最多只能修煉到飛升境界,雖然也叫“神仙”,但“神仙”是遠遠比不上“真仙”的。如果他們執意往上繼續修煉,最終也逃不脫在十二重天劫的打擊下灰飛煙滅。
“不然你以為,以那異界的稀薄靈氣,你是怎麼能修煉到洞真的?”他的父親,東華帝君神情淡漠,一如所有的上神高仙。
楚蒼懷記起了他的前世,記起了自己為何要兵解重生,從一個修士重新修煉起。
  
  那是許多許多年前。東華帝君府一向掌管時令,帝君之下,有春神句芒和木公倪君明,共同主管著三界的春秋更替,寒來暑往。楚蒼懷和所有的仙二代一樣,協助父親處理政務。神仙的性情大多淡漠,同樣的事情做上幾千幾萬年也不會覺得無聊,直到有一天,東華帝君府來了個年輕人。
  
清都真仙李霽,是一個極有活力的神仙。據說他曾師從崑崙雪神寒浞,雪神的本事沒有學到多少,脾氣卻是學了個十足十。雪神自稱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追求到了天庭的八公主,而李霽的最高成就,則是拿下了無心無情的百花仙子唐小山。唐小山的本體是忘川之畔的一株彼岸花,如果說其他神仙再淡漠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草木精魂所化的唐小山就是真的天生無情無欲,她的三魂七魄裡從一開始就缺了情魄。但是李霽的出現,以常人難以想像的水磨功夫,竟是讓她重新生出了情魄。
  
在李霽與唐小山的婚禮上,他勾著楚蒼懷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道:“你們這些天生就是神仙的,好生無趣,一出生,什麼法力啊功德啊就都有了。你們的神生就是不斷的重複啊重複,連個可以追求的理想都沒有,這活著和鹹魚有什麼區別……啊啊我就那麼一說,我喝醉了,你什麼都沒聽見啊……”
李霽和他師父一樣,是從凡人修煉成仙的,其中波折不可盡數。正因為有這些波折的磨礪,他們的心志比天生的神仙們更加堅韌成熟,頭腦也比“仙二代”們更加敏銳。楚蒼懷越想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向父親申請,要下凡歷練。於是才有了這一世的兵解重生,才結識了清流道人和安靈、花穗。
“仙位是有數的,李霽佔走了最後一個位子,所以此後凡人再不可能修煉成仙了。”木公如是說。
“那麼我再兵解一次,把仙位讓出來吧。”楚蒼懷低下頭,輕聲道。
“你瘋了?剛回來你鬧什麼,知不知道在你下凡歷練的這段時間,我們大家費了多少心思暗中保護你?”木公驚聲道。
“我沒有瘋,我只是想找一個人。”楚蒼懷抬頭,目光堅毅:“比起當神仙,我覺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我想要過的生活。”
  2015年,上海。
這是末法時代,天地間已經沒有靈氣了。神仙們在“最後一戰”後被隔絕在太陽系之外,無法對人類做任何干涉。
某一所高中里,班長正在點名:“楚蒼懷!”
  “到!”
  “安靈!”。
  “到!”。
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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