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直接廢了他!
今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很圓,像圓盤一般,皎潔的清輝灑滿世界,一片亮堂。
“啊哈∼”
猛然間打了個噴嚏,才發覺身上的衣服單薄得可憐,在夜裡覺得挺冷的。
手心裡的血漬已經乾涸了,血肉模糊的傷痕觸目驚心,陣陣尖銳的刺痛從手掌心蔓延至腦袋的神經,卻依舊沒有得到主人的一絲絲關注,只是扯了乾淨的布隨意的包紮了事。
不是所有的女兒都懂得自愛自惜的,有的女人啊,不喜歡的東西,即便傷害自己也不能讓它們發生,徹底的滅絕它發生的可能性。所以,她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事情,她可以對自己夠狠,完完全全截斷它發生的可能性,即便代價是自己無法承擔的慘痛,她依然敢為。
女人,在很多時候,並不是完全的弱者。
遊魂一般晃蕩在空曠的房子裡,在徹底的明白自己真的被人給囚禁了自由後,羅衣恨不得直接踹門去將那對偽母子給滅了,可惜被下了藥的身體很不中用,手軟腳軟的症狀一直沒有消失。
一陣翻箱倒櫃,弄出刺耳的聲音仍不見有人來後,羅衣咬咬牙,不解氣的上前,一腳踹倒了房子中央的實木桌子,可惜用力過猛,身體慣性的向前傾,就要撲倒在地上一堆雜物上時,身體險險的閉開了地上碎裂的劣質瓷製品。
曉是這樣,她還是摔得七葷八素。
“哎呀、哎呀,小心啊!”
男子調笑的聲音很突兀的響起時,羅衣正姿勢不美的撲倒在地上,與地面親密接觸的手肘腹部麻辣辣的痛著,讓她禁不住呲牙咧嘴的。羅衣聽到這熟悉又可惡的聲音,身體猛的僵了僵,然後抬起看似很虛弱又的臉兒,不敢置信的看著趴在窗前正準備爬窗進來的某男。
某隻瞅著她,眉目彎彎,笑嘻嘻的,可惜那張本該算英俊的臉孔看起來更邪惡了。
這男的天生就是一大反派啊。
不過,這炮灰反派的出現,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裡是挺高興的。好吧,她是新世紀女性,沒什麼好彆扭的,就承認自己確實是很高興也很欣喜會在這兒看到他。
“你怎麼在這兒?”
羅衣驚訝的問,這一折騰,又去了她大半的力氣,索興不掙扎了,就在地上坐著吧。瞄瞄緊閉並且被從外頭拿鐵索鎖住的房門,羅衣記得外頭還有兩隻身材高大得可比猩猩的侍衛看守著呢,這人怎地就這兒大咧咧的來爬窗了?也不怕被誤認為刺客被人趁機滅了麼?
“當然是來拯救小爺心愛的女王殿下的啊……”嘻笑的聲音,討好又搞笑,“怎麼樣怎麼樣。衣衣看到我有沒有很感動?哎,衣衣怎麼會這麼笨呢,你讓我很擔心啊……”
聽到某男的耍嘴皮子,實在是很想將某隻拖出去□了,某女的杏眼凶光乍現時,待聽到最後那聲無奈的感嘆,讓她的心猛的一揪,悶悶的不高興起來,當下也沒有了什麼計較。見他利索的爬窗跳進來,熟悉的彷彿爬的是他家牆頭一樣的自然,讓羅衣嘴角一抽,突然很想笑,也釋然。
多隆三步併兩步走過來,雖然表面上還是一臉的輕浮兼痞子樣,但卻可以感覺得到他心底的不平靜,用一種以他外表和語氣不相襯的輕柔憐惜的力道將地上的女子抱起身,直接走向房內唯一算整齊的床,然後挪著屁股坐了上去,還很順便的將乖得像只綿羊一般的女人抱放在懷裡。
羅衣臉上染上了陣陣狼狽的紅雲,臉皮一抽一抽的。
“哎,如果你能一直都是這麼乖巧的話,該多好……”
某男得瑟的感嘆惹來了羅衣氣惱的怒瞪。她乖巧?抱歉,這個詞一向不在她的意識範圍內,若不是身體被藥物控制住,她早就翻臉了,還由得你一臉的享受還嘴賤的感慨?
伸出手狠狠的在他腰上掐了幾下。
“餵,放開我,我只是手腳無力罷了,又不是癱瘓。哼,等藥效過了,我自個也可以走出這裡。”羅衣倔強的說,強烈的自尊心令她不肯輕易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即便本質上,她應該是個女人,屬於的個體。
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胸膛,見他巋然不動心裡有些挫敗。幾次交峰,看似是她氣勢凌人,卻是他將她吃得死死的,只要這男人想做的,絲毫不給她機會反抗,骨子裡真是霸道得可以。
再強硬的人,碰到那麼個軟硬都可以將你吃得死死的傢伙,你能怎麼辦?
這男人,有心機有手段——雖然表面看不出來,相處久了便可以接觸到,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兩面派,大腹黑,千年修練成精的鬼狐狸,並且能屈能伸,對自己想要的東西,花樣千百,絕對會緊緊抓住。很不幸的,自己莫名的便成了他想要的“東西”,細密的撤開了一張無形的網,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想明白了這點,羅衣已經對這個崩壞的世界徹底的絕望了。
有力的手臂箍在她的纖腰上,多隆聽而不聞,只是感受她的存在,懸了一天的心此刻才安下來,眼尖的瞄見了包裹住她手心的布條,多隆臉色乍然一變。
“誰弄的?”
握住她的手,解開了那布條時,當那摳了層皮的傷痕血淋淋的呈現在面前,狂怒驚痛在心裡氾濫蔓延,理智的線崩緊。
羅衣看不出他平靜的表現下的心思,只是瞄了一眼,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她覺得那是很丟臉的事情,為了自救而自虐這種丟臉的事,她怎麼可能說出去?此乃攸關面子問題。
說白了,這女的就是一個愛面子的惡女,可以囂張的炫自己的得意,卻不會將自己失利的一面給別人瞧見,這就是那啥的“人前風光人後辛酸”的寫照吧。
所以,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下一瞬,一隻手驀地扣住她小巧的下巴,臉被迫抬起,映入眼簾的俊臉已斂去了輕浮的邪笑,在昏暗的燈光下線形輪廓柔和俊逸,神色卻是平靜得嚇人,一雙黝黑幽深的眼睛看不到底,似乎正醞釀著狂風暴雨。
“嗯?”疑問的哼聲,有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見鬼了,這人是誰啊?假裝的吧,還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很不爭氣的暗暗吞嚥了口唾沫,羅衣不承認自己被此人嚇得有些膽怯了,只能咬著牙悶悶的說:“我沒力氣了,總不能就躺在床上任人魚肉而不反抗吧?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討厭那隻色膽包天、心裡扭曲的耗子,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對她露出那種□的眼神,更沒有男人敢對她做這種不顧她的意願的事?下藥、擄劫、強佔?虧那隻耗子想得出這麼陰損齷齪的辦法,連想想都覺得噁心想吐。沒直接廢了他、讓他絕子絕孫是因為她那時力氣未恢復,並不是真的手下留情。
她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在法制社會活了二十幾年,傷天害理的事雖沒幹過,卻見得多了,心裡早已不是那種不更事的小女生,只要越過她的底線,再殘忍的事情她一樣做得出來。
只是,看得出來,那母子倆有志一同的將她給軟禁起來,大抵是各自有想法,不願公開這件事情罷。公開了,完顏皓禎便是一文不值的平民百姓,完全否定了他二十年來理所當然的一切,這樣巨變落差,讓一向以皇公貴族自稱的他怎麼忍受得了?而倩柔也會被扣上混淆皇室血統的名義獲罪入獄,甚至是——死罪,身份、權利甚麼都會成了空。
也許現在的完顏皓禎還是不知道,以為就如倩柔表面說的,白吟霜是倩柔的親生女兒,而他們是親兄妹?
可能嗎?那男人就是再nc,也不會往這方面想的吧?
嘴角扯出冷笑,羅衣眼神驟冷。
“真是笨蛋,你的下策笨死了。”
想得入神間,聽到“笨蛋”二字下意識的點頭附和,等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時,不禁柳眉倒豎。然而,當看到不客氣的罵了自己的男人竟然執起自己那隻受傷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傷口周遭的肌膚時,點點的溫熱帶著某種憐惜與溫情烙在手掌心上,也烙進了心底時,將她滿腔的彆扭化為了一團綿花。
羅衣額角一抽,很不華麗的憋紅了臉。
這男人……真是可惡至極,就會把握時機擾亂人心。
59.無眠
雖然羅衣說的含蓄,大抵的意思身為男人的多隆又豈會不懂?
“好個完顏皓禎,這筆賬,且記下了——”
陰狠之至的聲音,酷烈得令人打從心底,曉是羅衣向來膽大妄為慣了,都忍不住背脊生寒。她知道這男人並不如外表的紈絝無能,反而將心思藏得很深很深的兩面派,十足是個滿腹墨水的腹黑份子,若可以,相信羅衣絕對不會想知道這男人可以殘酷到什麼程度。
無論心裡怎樣的不平靜,表面上他都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不是真正理解他真面目的人還真會被那副刻意經營出來的表相給騙了。
“餵,很不衛生耶!”
手心癢癢的,羅衣滿臉不自在的抽回手,臉蛋很不爭氣的紅了一遍,頗為不習慣這男人剛才擺出來的柔情。他可以是邪氣的、猥瑣的、可惡的、紈絝的、黑心腸的,卻不應該是這般的溫情,害她的心很不爭氣的漏跳了幾拍。
“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衣衣。”輕佻的聲音是再包容不過的理所當然,很滿意於懷裡的女人此刻難得的小女兒嬌態,實在是讓男人欣喜啊。
其實單就白吟霜的外表而言,實在是個很似水的江南女子,似乎梨花帶雨的模樣更能激發男人天生的保護欲,只可惜,某女天性倔強頑強,惡女一枚,從來不懂得何謂軟弱,比較崇尚直來直往的暴力,白吟霜好好的皮相就這麼被她給糟蹋了。
所以,難得看到惡女嬌羞無措的一面,倒真讓男人給有些把持不住了。
聽到多隆厚臉皮的話,羅衣實在是惱啊,不禁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卻見他不為所動,朝她皮皮的一笑,然後朝窗外叫了聲“唐禮”,在羅衣的石化中,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了進來,昏暗的燈光中,那張臉不是唐禮是誰?不過,卻是另一個唐禮,冷峻、嚴肅、本份。
“主子,這是傷藥和繃帶。”
唐禮辦事很穩妥細心,早已準備好了藥,然後如隱形人般又從窗口翻了出去,從此至終看也不看床上姿勢曖昧的兩人一眼,一臉面癱的沒情緒。此時的唐禮,完全是勤郡王府裡的侍衛,不再是羅衣熟悉的那個可以嬉皮笑臉的酒樓小弟了。
很好很多強大,這回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羅衣僵著身體,直到唐禮消失了,仍是那根石化的木頭。
“衣衣,真笨呢……”
“胡說,本姑娘哪裡笨了?”柳眉倒豎,脫口反駁,某女完全不接受自己碩士研究生的腦袋竟然給人說成笨蛋,簡直是侮辱她的智商。爾後一抬首便瞧見多隆執起她的手,開始上藥,神色很認真嚴肅,微垂的眼瞼,濃密纖長的睫毛蓋住了烏黑的眼睛。
認真到讓她很不習慣。
多隆……
羅衣張了張嘴,卻叫不出他的名字。
“好了!”
熟練的纏好繃帶,多隆再纏暱著羅衣一會兒,終於依依不捨的起身。羅衣用另一隻未受傷的手扯住他的衣擺,忍住氣怒問,“我說貝子爺難道不懂得送佛送到西麼?您今兒不會只是純粹來碩王府夜遊的吧?”難道這傢伙只是來尋她開心,並不打算將她這可憐的受害者拯救出狼窩的?她可沒興趣和那對神經不正常的偽母子上演什麼狗血的對手戲啊,那會讓她忍不住想直接廢了他們的。
“衣衣今晚就在這兒好好休息吧,明兒,我一定會親自到碩王府,風風光光的將你迎回家。”
“誒?”羅衣傻眼了。
什麼什麼?這男人說什麼呀?
風風光光?可能麼?這男人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啊?這種事能風風光光的麼?先不說那盼女兒盼得魔症了的腦殘福晉,再看看那隻會咆哮的腦殘耗子,恐怕這兩人不會讓她風風光光離開吧?就不怕鬧得滿城風雨?她在裡面又扮演什麼角色,有什麼立場?
“就是要鬧得滿城風雨才好啊∼”
滿含無辜的聲音響起,羅衣才發現自己竟然將心裡的疑惑給說出來了,不過,聽見某男完全是興風作浪的調調,只讓她覺得古代好黑暗。
羅衣心情沒有隨這句話而放鬆,反而有些緊崩,抿緊了唇直勾勾的盯著他,“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為什麼碩王府的人幾次三翻同她一介平民百姓過不去,為什麼倩柔福晉會將她軟禁在這裡?他明明查得一清二楚,為什麼就不問呢?
多隆低眉笑了笑,雙手背在身後,一派無辜無趣,“有什麼關係,我只要衣衣罷了。”
一瞬間,怔忡無語。
是感動罷,是複雜罷,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了,畢竟活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她說過,即便是欺騙的也沒有。
見她傻愣愣的可愛模樣,害得多隆又心癢癢的想她抱在懷裡磨蹭一翻了,不過看看天色,該去做別的事了,只得再趁機揩些油過過癮,方果斷的轉身離開——依舊是跳窗的,未了,還很盡職的幫她將窗戶掩上。
良久,窗外傳來了細微的聲響,羅衣眨眨眼,從床上跳起衝到窗前,扒拉開窗戶,便見月光下,某男一臉陰險的站在不遠處,陰森無情的目光漠然的看著倩柔安排來看守她的那兩名大塊頭侍衛很可憐在地上,唐禮一拳就將兩名侍衛揍暈了過去,然後又將之揍醒,如此反复著。
實在是惡劣之極。
羅衣翻了個白眼,很想說拿個無辜的侍衛出氣算什麼英雄好漢?但想到自己也一向很小人,和那腹黑男可謂是半斤八兩,便覺得自己沒立場說什麼。
不過,她從來不知道唐禮的武功這麼厲害啊,怨不得多隆這廝敢三更半夜夜闖王府,不是膽大包天,而是有這個資本,只要一聲令下,可憐的侍衛便可以帶著某男飛天遁地打家劫捨去了。
不再看地上受了重創的兩名可憐侍衛,身為主子的男人一甩馬蹄袖,滿臉的森然傲氣。
“唐禮。“
“爺!”唐禮退到一旁。
“帶路,今兒月色不錯,咱們該去會會某個膽大包天的垃圾了。連小爺看上的女人也敢動,實在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月光在他瞇起的烏眸中折危險的詭光,平靜得似聊天一樣的語氣,沒什麼起伏,連那張輕浮的笑臉依舊如昔,只有那雙蟄伏在黑暗中的烏眸,凶狠的盯著遠方的院落。
當人們打從心裡不願意相信的某件事情時,便很快學會了自欺欺人。
完顏皓禎是如此,所以,他最終沒有逼問倩柔什麼,任由倩柔忐忑不安的看著自己,欲解釋無從下手,欲訴不敢。
“額娘,吟霜,是我的妹妹?”皓禎自認為平靜的問,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是多麼的小心翼翼,甚至是帶著顫抖。
只有他心裡知道,不管是妹妹或是其他,都足以讓他的世界崩潰得一踏塗地。
倩柔看著他,目光是哀傷的、愧疚的、悲痛的,欲言又止,“……不是。”
皓禎突然不想听下去了。如果是過去,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認為該自己知道的,絕對不含糊。可是現在,他能感覺到心底的顫抖,很多種可怕的臆測在他腦海裡翻滾不休,可怕得讓他甚至不敢去揭開那事實的真相。
所以,他需要倩柔的一句話,“額娘,我是你的兒子麼?”
倩柔沉默了好久,久到皓禎的心都冷了,比冬天的雪更讓他覺得冰冷,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倩柔最終猶豫的、堅澀的說:“皓禎,你是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子,是王爺寄予了深切厚望的嫡子,是將來要繼承碩親王爺的貝勒。你要相信這點。”說到最後,倩柔終於又是一臉堅定。
只是養了二十年的兒子麼?原來,這才是事實。為什麼自己還能這麼平靜,為什麼自己還可以站在這兒與叫了二十年的母親面對面?若是以往的他,恐怕是早已忍不住的質問甚至是不願相信吧?然後,會親自去向所有的人質問,不管後果。
可是,現在的他很清醒,甚至能清醒的計算出這其中的得失。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見不得光的醜陋,公開了,一切就變了。
皓禎鬆了口氣的時候,心裡覺得難過。
“……那吟霜算什麼呢?額娘口口聲聲說的話,兒子還記得……”
“不……吟霜,我的吟霜。”倩柔的心亂了,“我不知道,但是,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她,我……我想留下她。皓禎皓禎,你一定要幫幫額娘啊,我……”
“額娘,你放心吧,兒子會幫你的。”皓禎忍住身體的痛,說著保證的話,然後將倩柔送了出去。
羅衣的那一踢有多狠,沒有人知道,但皓禎確確是在所有的事情止息後,只能由小寇子揣扶回書房躺著,臉色灰敗,似乎微微一動,身下的某個部位便是一股子鑽心的疼。
“杏兒,為什麼?”
沙啞的聲音,痛心疾首。
被人秘密喚來的杏兒原本揣著一顆惶惶的心,在看到歪在床上病怏怏的皓禎時,心安定下來,垂首跪在床前不說話。
皓禎面上的肌肉一抽,看著杏兒的目光裡盡是陰鬱,“杏兒,別讓我問第三遍。”語氣的轉變,顯示這男人心態的幾翻轉變。
“爺,奴婢……不願見爺被那女人給生生毀去,只要與那女人扯上,爺哪次不是受傷就是遭遇到不好的事情?那女人不該存在的,奴婢……”
“住口!你懂什麼?別以為你是額娘身邊的丫環我就奈你沒輒!”滿骨子的恨意鋪天蓋地,無論是來自倩柔的欺騙,羅衣的身份,以及這段走錯了經途的感情,都是他心底的傷痛。而這些傷痛卻無法訴諸任何人,只能化為滿腔有怨恨,在深夜無人的時候釋放出來。
皓禎看著杏兒的目光是深濃的憎恨,憎恨於心底深處一直認為的美好的女子,為什麼要如此陷害自己?若沒有杏兒的通風報信,倩柔不會出現;若倩柔沒有來,他就不會知道那些隱秘的所謂真相;若不知道,他還心安理得、理所漢然的可以做他王府尊貴的嫡貝勒、王府將來的繼承人;若是不知道……
杏兒看見他的眼神,心徒然一驚,然後滿目哀痛,脫口而道:“爺,奴婢已懷有您的骨肉了啊!”
皓禎機械的看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爺,是真的,您要當阿瑪了。”杏兒甜蜜的笑著,直視他,“這孩子有三個月了。
這一夜,注定了太多人的無眠。
60.煩心事多多
雖然一夜無眠,兩隻黑眼圈可以媲美國寶,但倩柔沒有疲憊的感覺。
一夜的輾轉反側,發瘋般的翻箱倒櫃的找出那支梅花簪子看了一夜、笑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愁了一夜。
她不甘心!
老天爺啊,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她這個可憐的母親呢?
她盼了二十年的女兒,好不容易尋回,卻視她這親生母親如仇人,讓她情何以堪?當年,她不是真心要將女兒換走的,可是生活中有太多不得已,讓人身不由已啊,為什麼就沒有人體諒她呢?想起羅衣像看陌生人一樣厭煩的眼神來瞅自己,倩柔便覺得心如油煎般痛苦難受。
“福晉,您別擔心,總有一天白……姑娘會知道您的苦衷,會原諒您的!”秦嬤嬤不忍見到她太傷心自苦,安撫著。
“真的?”倩柔充滿希望的問。
秦嬤嬤堅定的點點頭,一副絕不欺瞞的模樣,只是想起羅衣那雙沒有一絲感情的杏眼,心裡猛的打鼓,有幾分不自信。那雙眼眸與福晉多相像啊,卻又冷靜到令人心頭打顫發冷,看他們的眼神,更接近看一件無趣的死物般厭惡。
倩柔當下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然後憶起了白吟霜的身份,猛的皺起了眉頭。當初查得很清楚,鉅細靡遺。白吟霜幾時來到京城,幾時遇到皓禎,幾時離開龍源樓,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說白了,白吟霜現在的身份就只是一個低下的江湖女子。想到這些,倩柔又是心痛又是悔恨。
天啊,本該是錦衣玉食、身份高貴的王府格格,竟然會淪落到如此田地,她可憐的吟霜啊……
倩柔想要補嘗白吟霜。
可是要怎麼補嘗呢?
或許,若還是原本的白吟霜,定會感激涕零的接受,但是內在已經變成了羅衣,姑娘她生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接受她的施捨?還要接受他們時不時的騷擾?很抱歉,姑娘她沒這必要同他們這群腦殘分子打交道,根本不必理會,更不需要。
倩柔當然不知道這些,她只是很單純的想補償,彌補自己當初做的事,讓煎熬的心好過一些罷了。想了一夜,思了一夜,倩柔知道自己不想再讓女兒過那些低賤的日子,想將女兒留在身邊好好補嘗她。可是,現在是不可能將白吟霜的身份公諸於世的,這世界的人都知道,皓禎這王府嫡子已是鐵板釘釘死定了的事實,將來是要繼承王府的唯一繼承人,斷然不可以再將這一樁陳年往事給揭露出來,王府丟不起這個臉,她也經不起這個險。
即便她很想認回女兒,卻也明白當年做的事可是一樁“欺騙”,碩王爺最恨的就是“欺騙”了,她不能冒這個險啊。
秦嬤嬤見福晉一宿沒睡,面容憔悴,心痛不已,便挑明了道:“福晉,你可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去見那白……姑娘的事情麼?”
倩柔黯然神傷。怎麼不記得?如果當初沒有那麼武斷,沒有走潛龍樓一趟,就不會有她視自己未曾謀面的親生女兒為狐媚子之事,也不至於母女倆一言不合成了仇人……若時間可以倒流,倩柔願意用自己的壽命去換回那些讓她悔恨的事,她絕對不會再對羅衣說那些話,也不會因憤恨而派人去傷害羅衣,更在皓禎向她禀明他的感情時,成全了他們,將白吟霜(羅衣)迎入府……
倩柔眼睛一亮,喜不自勝的站起身來。
“對對,怎麼忘記了還有皓禎啊。快,秦嬤嬤,咱們去瞧瞧皓禎起了沒,同他商良件事兒……”她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女兒離開她身邊了。
秦嬤嬤一聽,便知道福晉想明白了,便樂呵呵的為她重新梳妝打扮一番。主僕倆雖然一夜沒合眼,精神卻因心情大好而不覺得困乏。
剛要出門,就見敏柔帶著她的貼心嬤嬤,慘白著俏臉走進她的院子,對著驚詫的倩柔哭訴起來,“額娘,您可要為敏柔做主啊!”
敏柔一向要強,能這樣梨花帶淚的哭出來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了。倩柔雖然一心想去找皓禎商良一番,此時不得不耐下心來聽聽。
誰知敏柔的話令倩柔失態的差點站起來,也全盤打亂了她的計劃。
“額娘,那杏兒竟然懷了皓禎的孩子了,而且還快三個月了。皓禎要納杏兒那小蹄子為妾……”
三個月,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時間剛好是皓禎和敏柔大婚前的那幾天,倩柔仔細一想,臉皮僵硬住。敏柔趁低首拭淚的時候,面上掠過憤恨,簡直要氣極而笑了。看看,這就是她嫁的男人,大婚前同低賤的下人胡搞不說,還整天一副爺兒們的脾氣,不容人侵犯,只落了個笑柄。若不是她近來院子裡規矩立得好,冶家甚嚴,她還真會被蒙在鼓裡,而讓那對不要臉的男女背著她這正妻亂來。
杏兒本就是不安於本份、一心想踩低爬高的主,這種女人敏柔在榮王府見多了,雖然不足為慮,但卻不好親自動手除去。所以,她要藉助倩柔的身份來將那女人給解決了。
“這這……皓禎怎麼這麼糊塗……”倩柔面色鐵青。娶杏兒為妾?若是以前她一定沒這麼抵觸,讓皓禎自個決定自己院子裡的事情,只是個丫環罷了,做個通房丫環便成,無可厚非,但現在——吟霜還在府裡,皓禎明明說過自己的真情有多深,對白吟霜“情不自禁”才會將人擄回府裡,怎麼轉身就可以做出這等糊塗事?這不是讓人齒寒心冷麼?
而且成婚才多久?怎麼就輕率的說納妾?敏柔好歹也是王府郡主,才新婚兩個月,就要納新妾,豈不是讓人看笑話?榮親王府又會怎麼想?這皓禎要鬧多久才甘心?
倩柔咬牙切齒,氣得發暈,直覺為自己的女兒白吟霜不平。見敏柔一臉委屈的看著自己,又不好在媳婦面前數落自己養大的兒子,更不可能將心裡的想法讓她知道,只得冷著臉,說會為敏柔做主,將敏柔勸了回去。
“來人,去將杏兒帶上來。”
敏柔還沒有走遠,聽到倩柔生氣的呼喊,便知道倩柔還是會賣榮親王府面子的——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兒,皓禎也得給幾分面子。雖然不知道倩柔為何比想像中的生氣,但敏柔達到了目的,便不多糾結了。做夫妻,是一輩子的事情,她還不想和皓禎鬧僵,這齣頭鳥必須得是這府裡能說得上話的女主人了。
倩柔疼痛的太陽穴,一時沒了主意。
“秦嬤嬤,我想將吟霜光明正大的留在府裡,可是用什麼藉口呢?”倩柔嘆了口氣,疲倦的說,“原本我想,當初,皓禎說他的感情,想皓禎用情之深令人動容,必定會好好對待吟霜的,讓皓禎娶了吟霜,吟霜便可以留在這府裡、留在我身邊了……可是,怎麼就弄出杏兒這事來?皓禎糊塗,杏兒這狐媚子一定是早有預謀的接近皓禎,我也是見她聰明伶俐,皓禎院子裡伺候的丫環少,便讓她過去伺候,沒想到—— ”
說到最後,倩柔已是恨聲切齒。原本她想讓皓禎娶了白吟霜,這樣便有理由讓白吟霜留在王府了,白吟霜嫁了皓禎也是要叫她額娘,這樣多好。
“福晉,咱們還是先觀察會兒再下決定吧,而且這事兒還是先壓著,不能讓人知道。”更不能被那位現在被軟禁的主儿知道。秦嬤嬤暗忖,嘆息不已,知道這回杏兒那丫頭是闖禍了,明明是個挺聰明的姑娘,怎麼會做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兒呢。
然而,主僕倆等來的不是杏兒,而是王爺身邊的貼身伺候的小廝福壽,似乎福壽每回來倩柔這兒都是神色張皇,讓人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福晉、福晉,王爺請您去前院會客廳,富察家的公子帶著一批侍衛闖進府裡來討白姑娘……”福壽驚喘萬分的說,神色惶然。
“什麼?!!”
倩柔的心驀地沉到了谷裡,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討白姑娘?是白吟霜,我的親生女兒,他們來“討”什麼?有什麼理由?
是那個“富察”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