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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史家有女》作者:忍者阿姨【完結+番外】

☆、第58章

第二日,史湘雲和林黛玉正陪著南安太妃說話,聽著太妃將木慧又一頓誇,直誇得站在門口捧著粥碗的木慧頭都抬不起來。她沒想到不過是給祖母熬了次粥,祖母竟會這樣感動,當場就哭了,不僅吃完了自己熬得粥,還一直不住口的誇著自己。
    史湘雲和林黛玉相視一笑,也跟著南安太妃誇獎了幾句。太妃說著說著,眼眶紅了,「唉,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享到兒孫的福,慧兒是個好的,也不枉我疼了她這麼些年。只可惜,女兒家大了,終歸是別人家的人了。」
    「祖母!」木慧一腳踏了進來,聽了太妃這話,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尷尬的不行。
    太妃一抬頭,看見孫女兒來了,忙說道:「好好好,我的慧兒害羞了,不說了,祖母不說了。」
    史湘雲見木慧手裡端著的粥,笑了笑,忙端了杯溫水,「太妃喝口水吧,潤潤喉,好好品嘗品嘗您孫女兒給您做的粥。」為了怕引起人的懷疑,她只是在第一次的粥里加了點靈液,之後都只加在水里,只是每次時間選的很好,又或許是心裡作用,太妃只以為是吃了孫女親手熬得粥的緣故,所以精神才一天比一天好。
    南安太妃剛才嘴裡沒味,吃了幾個蜜餞,此時嘴裡有些甜膩膩的,當下接了茶,喝了幾口,方才滿意的看著孫女兒,木慧紅著臉,端著碗,一口一口的餵著。旁邊伺候的人無不感嘆誇耀。
    待南安太妃喝完了其實稍有些枯味的粥,剛擦完嘴,拉著木慧的手準備繼續誇,門外傳來下人的通報聲,說是齊王殿下和安郡王來了。
    史湘雲的心一下子噗通噗通跳了起來,她記起了上次分別時鳳禮的那個問題,他說過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可以將答案告訴他。他會不會是來和自己要答案的,可是自己真的還沒想好。
    旁邊的林黛玉也頓時正襟危坐起來了,雖說二人已經賜婚,可林黛玉還是有些羞澀,尤其是南安太妃此時看過來打趣的眼神。
    「快請他們進來吧!你們無事到外面伺候吧,這裡站的人也忒多了些!悶的我喘不過來氣。」
    南安太妃吩咐道。
    忙有人帶著伺候的丫鬟婆子們到外面去了。屋子里頓時清淨了不少。
    鳳平和鳳禮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鳳平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手第一個位子上的林黛玉,此時她也站了起來。鳳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又瘦了些,本能的皺眉,卻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忙收回眼神,看向太妃,「太妃安好?」
    南安太妃笑道:「我好的很!齊王殿下也好。安郡王也來了,怎麼安郡王似是不大高興啊!」
    鳳平回頭看了陰沈著臉的鳳禮,白了他一眼,後者忙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太妃不必理會他,他過段時間就好了。」
    南安太妃看著鳳平的眼神不停的掃過林黛玉,心知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忙笑著說道:「哎呦,我老了,精神有些不濟了,方才用了早膳,現在有些困了,慧兒啊,你陪著齊王殿下他們去莊子上走走吧!齊王殿下請勿見怪,我這莊子啊,雖不是什麼名家設計的,勝在有些自然野趣,非人工穿鑿附會能及,王爺不要嫌棄才是。」
    鳳平心中一喜,「太妃說的哪裡的話,早就聽說南安王府的這個莊子了,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天還是多虧了太妃的福了。」鳳平激動之下,說話就有些語無倫次,只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因此也沒人理會這些。
    南安太妃笑著閉上了眼睛,一副我要休息的樣子。木慧見狀,暗自偷笑,但還是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拉著林黛玉和史湘雲,「兩位妹妹陪我一起吧!」按說齊王比她高一輩,她故意在齊王面前稱呼林黛玉為妹妹,就是想在稱呼上佔些便宜。
    果然,齊王的眉頭皺了起來,「郡主稱呼錯了,林姑娘既是我的王妃,也就是你的長輩,你稱呼她為姑姑也好,林姑娘也罷,妹妹這個稱呼還是不要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
    木慧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這個齊王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啊,她以為就算齊王心裡不舒服,也只能咽下去,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且人家林姑娘也在,他怎麼也得給自己這個面子吧,誰知他竟就這麼說出來了!真是!
    往常這時候,都是鳳禮出來打圓場的,可今日不知怎麼回事,鳳禮的臉色一直不好,似乎有心事的樣子,竟沒聽到這場言語風波,一直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因此場面就尷尬了起來。
    林黛玉礙於身份,不好說些什麼。史湘雲只好站出來了,「哎呦好了好了,咱們站在這裡做什麼,不如去逛一逛吧!咱們去荷塘那看看吧!雖說如今荷花還未盛開,可萬里碧波蕩漾,也是別樣的風景啊!」
    木慧就這這個台階,也笑著說道:「是啊,雲妹妹說的沒錯,咱們一起去看看吧!」然後在心裡對自己說,沒事沒事,齊王他就這個脾氣,不跟他置氣,划不來!
    一行人慢慢向荷塘走去,漸漸的就發展成木慧、史湘雲走在最前面,齊王和林黛玉走在中間,鳳禮一個人神情恍惚的走在最後,丫鬟婆子們遠遠的跟在後面。
    史湘雲克制著自己不往後看去,她也發現了鳳禮今天的不對勁,這不像以前的他啊!到底怎麼了?可是看齊王的樣子,應該沒什麼事吧!如果鳳禮真的有什麼事,以齊王和他的關係,不應該是這副表情啊!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木慧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史湘雲微微側首,眼神詢問她怎麼了?木慧示意她聽著後面的對話。
    齊王和林黛玉二人保持三四步的距離並肩走著,一開始相對無言,林黛玉是害羞,完全不想和他說話,而鳳平則是考慮著該怎樣開口。一直這樣走了一會兒,鳳平才開口說道:「王府已經修繕的差不多了,全是按照江南風格修建的,你,你應該會喜歡的!」
    林黛玉剛想反駁,你的王府要我喜歡做什麼,可話剛說出口,卻猛然想起來,她二人已有婚約,只待自己及笄後邊成親的。頓時羞紅了臉。
    鳳平看過去,只見日光照耀下,林黛玉一張粉面微紅,別有一番風情,鳳平一時竟看呆了,腳不知踩到了什麼,一個沒站穩,往旁邊倒去。林黛玉見了,本能的伸手去拉,鳳平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林黛玉的手,這才站穩了腳跟。
    回過神來的時候,鳳平才意識到自己手心裡握著的溫潤是什麼,一時怔住了。
    偏林黛玉還沒反應過來,見鳳平站在那不說話,以為他扭到腳了,急的不行,想伸手去推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正被他握在手裡,忙紅著臉掙脫開了。
    鳳平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了,忙供著手道歉,「都是我莽撞了,林姑娘,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林黛玉羞紅了臉,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不關你的事。」雖然聲音小的可憐,可聽在鳳平耳朵里彷彿天籟一般,她沒有因為自己的莽撞而生氣,鳳平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繼續用炙熱的目光盯著林黛玉。
    林黛玉被他的火熱的眼神盯得避無可避,雖然有些羞惱,可心中卻甜蜜蜜的,雖然眼前這個人不夠聰明,不夠圓滑,性格太過直率,可是他對自己卻是一心一意,這樣單一而濃烈的情感,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她欣賞、喜歡這樣的感情,他以真心待我,我必以真心回之。這就是林黛玉的感情觀。
    前面的木慧和史湘雲忍笑忍的辛苦極了,木慧這才有些釋然,儘管這齊王性格上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可是只憑他對待林妹妹的態度,他就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林妹妹這樣的人,也只有齊王這樣身份的人才配得上,且又對她這樣一心一意,林妹妹是個有福氣的。不知道母親為自己挑選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是自己的良人?
    史湘雲一邊忍著笑,一邊卻想著最後的那個人,到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到底怎麼了?
    到了荷塘邊上,鳳平提出想要去湖上泛舟,木慧想了想,便答應了,於是讓船娘搖了一艘小船過來,幾個人上去了,因為船不大,丫鬟們沒有跟上去,沁竹夏至等人都有些擔心,可看姑娘們這樣高興,也沒人說那等掃興之言,只能緊張的盯著小船。
    兩個船娘一前一後的站在船頭船尾的位子,這邊林黛玉和史湘雲坐在一起,鳳平、鳳禮坐在對面,木慧正好坐在中間,湖面上清風微微,輕撫在臉上,十分舒服。
    林黛玉不敢抬頭,一抬頭就能看到鳳平炙熱的眼神。而史湘雲則時不時的打量著鳳禮,不明白他到底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是湖面上的清風吹得鳳禮清醒些了吧,鳳禮忽的長舒了口氣,抬頭恰好撞到史湘雲看過來的視線,裡面有著一點探究,一點奇異,還有一點點擔憂。鳳禮忽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他封王之後,忙著搬入王府,又也要應酬交際,很長時間沒有去舅舅家了。好容易等事情告一段落,他準備接舅舅一家去王府住著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他進去的時候,家裡已經空無一人了,正屋的桌子上,只留下一封信,舅舅信中說道,封王的聖旨一下,他就在真正放心了,日後靠著齊王,自己行事再謹慎些,以後一輩子應該無虞了。舅舅也能對你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你母親有交代了。舅舅回老家去了,置幾畝田,蓋幾間房子,以後好生過日子,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自己若有心,將來幫襯幫襯表弟就行了,不必再去找他們了。好生過自己的日子才最要緊。
    鳳禮頓時有些茫然了,他是穿越人士,穿來的時候,正值母親新喪,他無人照顧,吃了上一頓沒有下一頓,而此時舅舅散盡家財,托人給自己捎來家裡僅剩的最後一點銀子,自己是靠著那些銀子,才渡過那最艱難的日子,最後靠上了皇叔,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鳳禮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舅舅一家子的時候,那時候,寒冬臘月,他們家徒四壁,四面漏風,一家三口圍著一床被子瑟瑟發抖。可是見到自己的時候,舅舅舅媽沒有任何怨言,有的只是激動、興奮!他們只字不提自己的困窘、貧困,只擔心自己在深宮里的日子好不好過。
    鳳禮有時候在想,在這個陌生而又冷酷的世界里,若是沒有舅舅一家子對自己的真心,他或許早就撐不住了吧!

  ☆、第59章

鳳禮穿越前,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他自幼無父無母,在孤兒院裡長大,雖說也上過學,可小學一畢業就跑了出來,從此後和社會上一些無業遊民一起混日子。他不知道什麼世界名著,也不知道什麼先進科技。因此才穿越來的時候,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內心的惶恐害怕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的無知、懵懂,才使得他沒有露出破綻,使得他順利的融入現在的環境,而骨子裡的某些現代人的特質,使得他和其他皇室成員有些格格不入,可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被那個和皇室也一樣格格不入的皇叔看在眼裡,從此被皇叔納入羽翼,自己才得以接受一個皇子該有的教育和待遇。
    現在的鳳禮,已經什麼都有了。可是他的親人卻離開了他!鳳禮也曾想過要去找舅舅一家,可是他也知道,舅舅的性格和當初的自己有些相似,有些懦弱無能,舅媽也是那種膽小甚微的性格,要這樣性格的他們經歷家破人亡的那場變故後依舊在京城裡生活下去,實在是一種煎熬,若不是為了自己,可能他們早就回鄉下去了吧!
    鳳禮此時也想開了,回去就回去吧!只要他們過得開心就好了。還是托人給他們送些銀子,再交代當地官員幾句,自己這個安郡王,雖然在京城沒什麼人敬畏,可放在那樣小地方,還是很有威勢的!
    「你看著我做什麼?莫不是喜歡上我了?」鳳禮忽的對史湘雲低聲說道。
    史湘雲聞言先是緊張的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木慧,見她沒聽到這話,心中松了口氣,然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胡說些什麼!」
    鳳禮笑了,「上次的話你考慮好了沒有?我真的覺得我們倆滿適合的,你認為呢?」
    史湘雲怒了,「你能不說話嗎?」
    鳳禮無所謂的笑了,「你別擔心,我覺得我皇叔和那位林姑娘此時沒心思聽我們的話,至於木慧,她離得那樣遠,聽不到的。我說的都是真心的,你好好考慮考慮啊!」
    史湘雲白了他一眼,移開視線,並沒有再說話,想來就算他之前有什麼事,現在也應該沒事了。恢復能力挺快的啊!白擔心他了!
    旁邊的林黛玉的確沒發現史湘雲和鳳禮之間的小動作,木慧倒是看見了,只是也沒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位安郡王能和齊王相處的這麼好,可見性子上也是有些古怪的。這樣的人還是少沾惹為好。再者說了,自從和那位情斷之後,她再也不想和任何皇子扯上關係了,祖母說的沒錯,南安王府本就地位尷尬,若是再和皇子有所牽扯,更是將王府置於危險的地位。
    所以,有些事,還是當做沒看到吧!
    眾人在荷塘上玩了一會兒,木慧便說有些乏了,不如上岸去吧。其他人也都沒什麼意見,於是大家便上岸了。
    木慧將她們帶到梨花林子里,林子中間有一個造型古樸,用整塊木頭雕琢的木桌、木凳,很有野趣。林黛玉一看便喜歡上了,當下嗔道:「這樣好的地方,上次我們怎麼沒來?」
    木慧還沒說什麼,鳳平先仔細看了幾眼桌凳,「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嗎?回頭我便讓內務府給我打一套,放在王府里。」
    林黛玉心裡喜滋滋的,可嘴上卻嗔道:「你可別。這東西勝在自然清新,非人力穿鑿附會能比的。哪裡有這樣大的木頭呢!」
    鳳平卻不在意,若是內務府找不到,那就跟南安王府換,王府里的奇珍異寶,隨他們挑,上次不是還聽說南安郡王看上了一把寶刀嘛?可惜人家不賣,恰好,因緣際會下,自己對那戶人家有恩,想來,這點面子他應該會給自己的。
    鳳禮忽然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打賭,皇叔一定是在想用什麼法子跟王府將這套‘自然野趣’的桌凳換回去,郡主啊,你家若有什麼想要的,趕緊趁這個時候提,皇叔一定能做到!」
    史湘雲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木慧想了想,也笑了,她看著齊王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盯著那木桌木凳,彷彿真的在琢磨怎麼把它弄回去,覺得好笑極了。可笑過後,心中卻有點淡淡的酸澀,齊王對林姑娘的真心著實讓人感動,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的福氣,能遇到和齊王一樣的人,不,哪怕只有齊王的三分之一,也行啊!
    林黛玉早就羞得滿臉通紅,連頭也抬不起來了。偏鳳平還一臉認真的說道:「你說的對,你們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說?」
    木慧忍著笑,「王爺這說的什麼話,不過一套桌凳而已,我做主了,王爺命人抬回去便是。不必拿東西來換了。」
    鳳平搖搖頭,「這不行!一碼歸一碼!這樣吧,我聽說你父王看上了戶部陳管事家祖傳的一把寶刀,我和陳管事有些交情,明兒,我讓人把寶刀送到王府去!這桌凳,我今兒就讓人抬走了!」臉上表情嚴肅認真,竟有種不容反駁的意思。
    木慧眨眨眼睛,父王看上了人家的寶刀?這事她怎麼不知道啊?
    鳳平又一臉正經的看著林黛玉,「你喜歡梨花嗎?我原以為你喜歡梅花,特意在王府里栽種了一片梅花林,起名香雪海,你若喜歡梨花,我再讓人去種梨花!」
    史湘雲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林黛玉羞怯難當,拿帕子捂著臉,倒在沁竹懷裡,沁竹臉上帶著真心愉悅的笑容,輕輕拍著林黛玉的背,心裡由衷的為自家姑娘感到高興。不管齊王身份如何,地位怎樣,她們唯一擔心的就是齊王對姑娘不好,如今,她們也算放心了。
    史湘雲好容易停了笑,在鳳平一臉疑惑的表情中說道:「王爺姐夫,我告訴你啊,姐姐呢,什麼花都喜歡,最喜歡木芙蓉,你若是載上一片,秋天時滿眼錦繡,那才好看呢!姐姐還喜歡竹子,你也可以載上一片,左右你那王府夠大,不如多種些花草,四季皆有,這樣的話,姐姐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賞,有景可看,這樣豈不是更好?」
    鳳平眼前一亮,「你說的很對!我怎麼沒想到,我回去就和內務府的說!」
    鳳禮低聲在史湘雲身邊說道:「你可給內務府的人找了個好差事啊!為了給皇叔修王府,內務府的人可沒少被折騰,好容易眼看著要結束了吧,你居然又給人家找了個差事,呵呵!」
    史湘雲也小聲的說:「我不過隨口那麼一說,誰知道他竟當了真!其實人家都是乾這個的老手,誰還不知道這些嗎?我不過說笑而已!」
    「你不瞭解我皇叔,他性子就是這樣,愛較真。不過,你姐姐是個有福的,我皇叔對她可是一片真心啊!哎,話說我也不錯啊,和皇叔比起來,也不差什麼,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鳳禮笑著說道,還故意在史湘雲耳朵邊吹了口氣。
    史湘雲縮著脖子,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鳳禮的距離有些近,她狠狠瞪了鳳禮一眼,向前走了幾步,離開鳳禮的身邊,這才感覺輕鬆了些,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老覺得自己耳朵後面有些異樣,彷彿風吹一般。
    鳳平鳳禮叔侄倆並沒有在莊子上用飯,一來用飯時肯定是分開做的,又見不到人,二來,鳳平還惦記著修王府的事,他得趕緊去內務府。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將那套桌椅帶走了。
    吃飯時,木慧笑嘻嘻的將事情告訴了南安太妃,南安太妃笑呵呵的看著羞怯難當的林黛玉,笑道:「放心,這是好事!咱們女兒家,圖的不就是嫁個好夫君,一輩子恩恩愛愛嘛!至於別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們嘴緊的很,不會傳到外面去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被別人知道了,也沒人會說什麼,你們是過了明路的,是由聖上親自下旨賜婚的,誰敢多嘴多舌!禮教規矩雖然重要,但也要看什麼時候,分什麼人,林丫頭啊,你是未來的齊王妃,你要自己端起來,別人才不會看輕你。知道嗎?」
    林黛玉聽後,恭敬的點點頭,「多謝太妃賜教,黛玉知道了。」
    南安太妃又擔憂的看向史湘雲,「你林姐姐有主了,慧丫頭也有了,只有你,唉!你二叔那個混帳主意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們欺負了你!這群混帳東西,霸佔了咳咳!算了,不說了,不說了!雲丫頭你放心,我已經讓慧丫頭她娘幫你留意了,定會給你找一門般配的婚事!」
    雖然南安太妃很快就遮掩了過去,可木慧、林黛玉等人還是聽到了霸佔兩個字,聯想到史家目前的情形,大家心裡都猜到了什麼。林黛玉不由得擔心的看向史湘雲。
    史湘雲卻毫不在意,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太妃放心,有我祖母在,二叔的企圖不會成真的。不過,湘雲多謝太妃記掛著我。至於我的婚事,我祖母說已經托了我義父呢!祖母說她不指望我能大富大貴,只要平安順遂一生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南安太妃聽到史老太太,本能的皺起了眉毛,她看著史湘雲,似有話要說,可是看了看孫女和林黛玉,還是忍住了,「罷了,你義父是個好的,有他給你張目,必是不差的。只是,我這兒也會繼續幫你留意,大不了,有了好人選,先讓你義父過目就是了。你義父若不滿意,我絕不強求!如何?」
    史湘雲立刻歪纏了過去,「多謝太妃,太妃你對我真好!」
    南安太妃嘆了口氣,「你個小丫頭,知道我對你好就好!你放心,我是不會害你的!」
    史湘雲等人走後,南安太妃靠在榻上,又嘆了口氣,「你說,安郡王是不是真的對雲丫頭有意?」
    「奴婢瞧著像!奴婢是過來人,那安郡王的表現瞞不過奴婢!只是奴婢不明白,太妃為何不高興?以雲姑娘的家世,也配得上安郡王啊!」一個嬤嬤不解的問道。
    南安太妃搖搖頭,「你不明白,皇家的人嫁不得。就算八皇子當初沒有娶親,我也不會讓慧兒嫁過去的。男人啊,一旦有了機會,就會追逐於權勢地位。你別看安郡王如今式微,可一旦有了機會,他也絕對不會放過。皇家的男人,骨子裡都一樣!他們不會是良配!雲丫頭沒有父族母族支持,勉強嫁入皇家,不會幸福的。我已經眼睜睜的看著她母親枉死,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一條不歸路!」
    那嬤嬤也嘆了口氣,陪著主子發愁。

  ☆、第60章

史湘雲卻有些疑惑,二叔給自己議親的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為何太妃今日會提出來,且言語中還暗示自己,她知道當初的事。太妃究竟意欲何為?
    「雲妹妹,雲妹妹,你在想什麼呢?」林黛玉擔心的問道。
    史湘雲回過神來,笑了笑,見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林黛玉兩個人,便笑著說道:「沒什麼,我是在想,太妃今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林黛玉也不明白,再說史家的事她也不是很清楚,「算了,別想了,許是太妃關心你呢!我也覺得太妃應該不會害你的。她看你的眼神就跟老祖宗看我一樣。」
    史湘雲心裡卻笑道,若是和老祖宗看寶玉那般,她才放心了。老祖宗心裡,最重要的是賈家,其次是寶玉,其餘的人若是有點價值,她也會這樣慈愛的看著你,若是沒有價值,她才不會管你是死是活呢!
    想來,太妃對自己也是一樣吧!若是在不危及南安王府的情況下,太妃對自己還是很看重的。而自己一個閨閣女子,哪有那個機會能危機南安王府,所以一時之間,自己還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
    想開了的史湘雲頓時拋下這些煩惱,放開了玩去了。
    可是沒過幾天,樂不思蜀的史湘雲和林黛玉匆忙間被南安太妃叫了回來,面對著林史二人不解的眼神,南安太妃笑呵呵的說道:「賈家史老太君派人來接你們,說是他們家寶二爺的生日到了,請你們回去一起樂呵樂呵呢!」
    史湘雲頓時垮下來臉來,好容易出來玩一次,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
    南安太妃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林黛玉一眼,然後笑著說道:「聽說賈家給齊王府也遞了帖子,就是不知道齊王會不會給賈家這個面子了。連我們幾個王府也收到帖子了呢!」
    林黛玉眉心一簇,她知道,齊王一向是不出席這樣的場合的!只是,好端端的,賈家為何要請齊王赴宴?莫非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
    南安太妃似乎看出了林黛玉的疑惑,笑道:「據說是貴妃發話了,要給寶二爺好好過生日,史老太君向來疼愛這個孫子,再加上如今賈家當家作主的是二太太,自然越發隆重了。」
    可是史湘雲和林黛玉都不相信這個理由,總覺得有些玄乎。
    儘管如此,林黛玉和史湘雲還是踏上了回去的馬車。
    「姐姐,你打算送二哥哥什麼生辰禮物?」史湘雲煩惱的問道,「每年過生日都要鬧上這麼一回,煩死了!」
    林黛玉莞爾一笑,「左右不過是那些玩意,和往年一樣就是了。」
    史湘雲咬著唇說道:「我總覺得,這次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往年賈寶玉過生日時雖然也熱鬧非凡,可是賈母總怕熱鬧太過,會折了賈寶玉的福氣,所以總是自家人一起樂呵樂呵就行了。可這次居然還大張旗鼓,給各家發帖子。這是要做什麼?
    史湘雲猜的沒錯,其實賈母這次大張旗鼓為寶玉親生,一來是遵循元春的意思,二來是有意借此機會放出風聲,為寶玉擇妻。她想來想去,總是不甘心賈寶玉娶一個商戶女為妻,寶玉那樣的人品才貌,總要配一個品貌俱佳、人才兼得的官家千金才合適。而王夫人則是因為元春事先說了,要在寶玉生辰當日,下旨給寶玉和寶釵賜婚。之所以請那麼多人,一來為了彰顯元春的地位,二來也是想當著眾多親貴的面,賈母不會不給這個面子的。
    因此,在多方推動下,賈寶玉的生辰就被大操大辦起來了。
    回府時,王熙鳳又親自在二門外迎接二人,看到林黛玉和史湘雲到了,王熙鳳親親熱熱的上來輓著二人的手,邊往里走,邊笑著說道:「哎呦,可把兩位妹妹盼回來了,老祖宗一大早就念叨著呢!快跟我回去吧!」
    王熙鳳輓著二人徑直去了榮慶堂。三春並寶玉等人正圍在賈母身邊湊趣,一屋子人,好不熱鬧。
    見到林黛玉和史湘雲回來了,不光是賈母,就連王夫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好孩子,你們可算回來了。就等你們呢!」
    賈寶玉自覺的讓開位置,在薛寶釵身邊坐下,薛寶釵順手將自己未喝的茶推了過來,賈寶玉方才說了半天的話,剛好口渴了,忙接過來一飲而盡。薛寶釵見他這樣急促,笑了,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示意他擦擦嘴角。
    王夫人見了二人之間的互動,滿意的笑了,而王熙鳳剛好拉著林黛玉和史湘雲去了賈母身邊,擋住了賈母的視線,賈母沒有看到這一幕。
    「你二哥哥這回生日,娘娘說難得姐妹們這麼齊全,想為寶玉大辦一次,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我也讓人給齊王府和南安王府送了帖子,齊王府那邊說是齊王外出遊歷去了,估摸著不會來啦,你們剛從南安王府來,不知太妃可有時間過來一起樂呵樂呵?還有郡主,你們有沒有順勢邀請郡主一起過府做客?」賈母笑呵呵的問道。
    史湘雲心裡有數了,面上不顯,笑著說道:「太妃身子不爽呢,郡主要侍疾,估摸著是不會過來了,至於王妃,就不清楚了。」
    賈母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樣說來,南安王府是不會來了,她也知道,以郡主的尊貴,寶玉是攀不上的,可是南安王府不是還有幾個庶女嗎?其中還有兩個是側妃所出,以寶玉的人品,想來也足以匹配!
    王夫人面色有些不虞,方才賴大進來回報,說齊王不會來的時候,王夫人就有些生氣了,齊王不過是聖上的兄弟,此生徹底與皇位無緣,竟敢三番四次撥元春的面子!還有南安王府,不過一個異姓王而已,就如此張狂!連貴妃的面子都不給!哼,等再過幾個月,元春有孕的消息傳來,看你們不跪舔賈府!元春肚子里,那肯定是皇子,未來的王爺,如果能更進一步的話,說不定還能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呢!到時候,你們這些人一定會後悔今天的舉動的!
    原來,元春已經有孕了,一月有餘,此事除了元春和抱琴,只有王夫人和為元春請脈的江太醫知曉。元春怕傳出去對安胎不利,因此瞞著不說。王夫人高興之余,也自覺有了依靠,膽氣也更足了。所以才會想借機在眾人面前,落實金玉良緣!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方才散了。
    眾人走後,鴛鴦悄聲進來了,在賈母耳邊說了幾句話,賈母眉心一簇,「你確定嗎?」鴛鴦點點頭,「是彩雀兒親耳聽薛姨媽身邊的婆子說的。據說是二太太親自和薛姨媽保證的!說是在寶玉生日那天娘娘會下旨給寶二爺和寶姑娘賜婚!薛姨媽還給了二太太一萬兩銀子,給娘娘在宮里週轉用呢!」
    賈母臉色陰沈,「怪不得娘娘會這樣說呢!寶玉的生日年年都過,偏今年要大操大辦!原來是想給金玉良緣造勢呢!哼!果然是她的好女兒!到底站在親娘這一邊啊!」
    鴛鴦嘆了口氣,「老太太,娘娘在宮里,能知道些什麼呢!只是,娘娘封妃後,各項用度難免多了些,咱們家難免有些捉襟見肘!許二太太和娘娘也是因此才極力促成金玉良緣的呢!薛家雖是皇商家,可寶姑娘的人品才貌無一不好,倒也配得上寶二爺。老太太,如果這也是娘娘的意思,您還是隨了娘娘吧!」
    賈母凝眉,「不對!這裡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娘娘不會不和我說一聲就這麼做的。肯定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鴛鴦,你去將二太太叫來!我倒要問問,她到底和娘娘私底下鼓搗什麼呢!」
    鴛鴦雖知道這樣不妥,可她向來忠心賈母,賈母的話她是一定會照辦的。因此親自去了榮禧堂,卻撲了個空,彩雲說舅奶奶家的二老爺明兒嫁孫女,二太太去賀喜了。
    鴛鴦回來後這樣和賈母一說,賈母黑著張臉,「知道了!」到底怎麼回事呢!元春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她不會不明白寶玉娶了薛家女,意味著什麼,可是為什麼她還執意這樣做呢!
    安郡王府內,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正在向安郡王鳳禮彙報著什麼,「王爺,已經按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賢德妃已經上鈎了。」
    鳳禮得意的一笑,「好,你做的很好,不愧是皇叔推薦過來的人,日後王府交給你我也能放心了。對了,小安子那份別忘了給他捎上!可不能讓人白為爺做事。」
    林洋恭順的笑了,「能為王爺辦事,是奴才的福氣。奴才不敢居功。」
    鳳禮揮揮手,「你不敢是你的事,爺心裡有數!放心,等賢德妃給那塊破石頭賜婚後,爺再好好賞你!」
    林洋笑著應了,並沒有追問鳳禮,為何要定下此計,設計賢德妃。他跟了齊王多年,自熱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作者有話要說:  林洋走後,鳳禮摸了摸下巴,「解決了賈寶玉,你應該就沒人惦記了吧?」
    原來鳳禮曾派人打聽過史湘雲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史湘雲在賈家的生活。無意中得知賈母曾打算將史湘雲配給賈寶玉,又得知史湘雲和賈寶玉乃是青梅竹馬,史湘雲還曾借著花想容的名義給賈寶玉送錢。這下鳳禮的醋罈子可打翻了。他以為史湘雲遲遲不答應自己是因為惦記著賈寶玉。所以情急之下,他想了這麼個法子,促成金玉良緣。好徹底解決賈寶玉這個禍患!
    賈元春剛好有孕,又缺錢用,他不過讓人在她耳邊隨便說了幾句,她便動了這個心思,恰好王夫人又多次提起薛寶釵的種種好處,賈元春多方考慮,便在王夫人再次提起的時候,答應會玉成金玉良緣!
    至於大辦寶玉生日,不過是因為小安子曾提過張嬪弟弟過生日時,張家大操大辦,半個京城的人都去了。張嬪乃是聖上新寵,最近經常在人前落賈元春的面子。賈元春如今先她一步有孕,心中得意非常。因此想要壓她一頭,所以命人去賈家傳話,說賈寶玉此次生日,要大辦一場,好好熱鬧熱鬧。
    其實不過是鳳禮想讓金玉良緣的事人盡皆知而耍的小把戲罷了!
    當然了,這件事他沒有故意隱瞞鳳平,事實上,鳳平也曾派人調查過賈府,自然知道林黛玉才入京的時候,賈母也打過成就雙玉姻緣的事,他早就心中不滿了,只是礙於林黛玉和賈家的關係,不好直接出手罷了。如今樂的看鳳禮給賈家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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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果然,四月二十四那一日,賈府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的為賈寶玉慶賀生辰。賈家門外,家丁下人們抬著一籮筐一籮筐的銅錢,散給窮人們,好為寶玉積福添壽!場面熱鬧非凡。
    賈政對此很是不滿,只是賈母執意如此,且再加上王夫人「為娘娘增光」的說辭,也就半推半就的許了,只說了幾句奢靡太過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
    只可惜,賈府派出去的帖子,除了王家等關係交好或依附賈家的幾家人之外,並無其他人到場,只讓府里管事送來幾樣賀禮。這和賈母和王夫人的預期差的太多,賈母和王夫人有些失望,這些人竟這樣不將賢德妃和賈家放在眼裡。可是想起接下來的事,二人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著前來為寶玉慶生的客人。
    索性來的人也不少,男女分開,總也有十來桌的樣子,賈寶玉作為壽星,今天的主人公,每個桌上走了一遭,收了不少的禮物。之後又來到女客這邊。一進門,就松了口氣,喜笑顏開,一路稱呼了過去,然後歪倒賈母懷裡,一聲老祖宗頓時讓賈母忘記了先前的不快,摟著賈寶玉笑眯了眼。
    可是賈母眼神一轉,看到人群中少見的穿著一身紅衣,笑容溫婉端莊的薛寶釵,賈母心中那抹喜悅又淡了不少,她已經通過特殊渠道知道元春有孕的事了,雖然能體諒元春此時需要銀錢週轉的心情,可是心裡到底也有些不滿。到底是王氏肚子里出來的,關鍵時候還是向著王氏。她怎麼就忘了自己這個老祖宗呢?真的缺銀子,難道自己不會給她嗎?
    雖說元春和賈家息息相關,可是眼前這樣子,實在讓人擔心!不過才有孕,元春就鬧了這樣一出,拿寶玉的婚姻不當回事,若是日後真的平安生下了皇子,有了更大的前途,恐怕整個賈家都可以被拿來當她的籌碼!
    賈母已經知道了元春為何要大辦寶玉生日的意圖,不禁覺得元春這樣太過膚淺了,看樣子,封妃有孕的喜悅已經徹底讓她飄了起來,她已經沒有了昔日蟄伏宮中的隱忍!她以為可以瞞住有孕的消息,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宮中哪有什麼秘密!她還不是通過自己的途徑知道了。她既然可以知道,那別人也能知道!在她看來,元春一開始就做錯了!
    只是木已成舟,賈母再氣惱,再生氣,也不得不看在賈家的份上為元春描補。她已經打算了,寶玉的婚事就如了元春和王氏的意算了,大不了,她日後再為寶玉多添幾個可心的人罷了!之後,她就要抽出手來,好為元春打算了。
    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在宮里的人脈全部交給元春。當初老國公去世之前,將自己在宮里經營了一輩子才留下的人脈交給了自己。而元春進宮的時候,她已經將一半的人脈交給了元春,只要元春善加利用,如今自保完全可以。可是她不放心,她怕元春徹底失去控制!眼下發生的一切,正好證實了她的猜測!元春果然還是向著王氏,向著她的親生母親!
    所以,賈母在猶豫,她在想,是不是該讓賈元春吃點虧,上個當,或許這個時候,她就會知道,到底誰才值得她依靠!
    她一向偏心二房沒錯,當初也看在元春的面子上,不和王氏計較!可是,若是事情超出了她的底線,那麼她就要做些什麼了。
    果然,酒宴正半的時候,鳳藻宮的首領太監方守信來了,帶來了賢德妃的口諭,為工部員外郎賈政的嫡次子寶玉和紫薇捨人之後,皇商薛家的嫡女薛氏賜婚。王氏總是吹噓會讓元春親自下旨賜婚,可事實上,身為貴妃的元春連下懿旨的資格都沒有!她的話只能稱為諭!
    懵懂的賈寶玉和淡定的薛寶釵謝恩過後,大家也紛紛起身,賈璉塞了個荷包給了方守信,笑著請方守信過去喝杯水酒。
    方守信眉眼一掃,輕輕看了過去,微微蹙眉,「不是說要大辦的嗎?怎麼只來了這些人?」大部份還都是賈家的親族!這和賢德妃的預期也差的太遠了些!
    賈璉笑的有些尷尬,「都發了帖子,只是」言下之意很明顯,不是他們不請,是人家不來!
    方守信也算是賈元春的心腹了,自然能體會賈元春的意思,當下就有些不虞,「前些日子,張嬪的弟弟過生辰的時候,可是來了不少人啊?」
    賈璉心裡暗自叫苦,人張家公子可是禮部侍郎的公子,張嬪雖只是嬪位,可人家乃是正經八百選秀進宮,甫入宮就是嬪位,且頗得聖寵,張家公子又年紀輕輕的就中了舉,眼瞅著聖上是要重用張家人,自家能和張家比嗎?
    方守信得不到回答,哼了一聲,到底記得這是貴妃娘娘的母家,沒有太拂了面子!只笑著說道:「不知老太君可在,娘娘有句話托雜家帶給老太君!」
    賈璉忙恭敬的將方守信請到賈母跟前,方守信也不大敢托大,畢竟人家是一品的國公夫人,故虛行了個禮,「老太君安好,貴妃娘娘有句話托雜家帶給老太君,貴妃娘娘說了,金玉良緣乃是天賜良緣,又問老太君近日晚上睡得可好?」
    賈母心中一動,晚上睡得可好,乃是她和元春進宮前約定的暗語,意思即是自己遇到麻煩了,問賈母可有法子。賈母心知,想必是元春有孕的事洩露了出去,她身邊發生了些什麼事。只是她仍覺得這個教訓不夠,元春既然不聲不響的越過自己,就將寶玉的婚事定了,她也想要給元春些許教訓,所以只笑眯眯的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多謝娘娘惦記,一切都好。」
    然後便不再說話了。
    方守信皺了皺眉,臨行前,貴妃曾交代過,說老太太必是有東西托自己帶進宮的,到時自己只負責傳話就是了。可見史老太君這樣子,又不像是有東西要帶的樣子,一時他竟有些疑惑起來。
    倒是王夫人,將方守信請到一邊,客氣的又塞了個荷包,然後又拿了一個木匣子,「煩請方內相給娘娘一並帶過去,若娘娘還有什麼需要,下個月十六的時候,我再帶進去。」
    方守信捏了捏那個荷包,軟軟的,又鼓鼓的,看樣子,裡面的銀票分量不輕啊!便笑眯眯的揣進了袖子里,然後笑著走了。
    賈母看著方守信的背影,又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恭賀道喜笑的眉飛色舞的王氏和薛氏,冷哼了一聲,面上卻不顯,有人道喜,她也笑呵呵的應了。還是薛寶釵察覺到了賈母的不高興,悄悄拉了拉一臉喜色的薛姨媽。
    薛姨媽晃過神來,忙走到賈母跟前笑道:「恭喜老太太,貴妃賜婚,這真是我們薛家莫大的榮耀啊!」儘管不得不向賈母低頭,可她還是點明瞭這是元春的意思,想來,賈母也不敢違逆了元春的意思吧!
    賈母嘴角上揚,「是啊!是喜事沒錯!寶玉,我的心肝肉兒,你高興嗎?」
    賈寶玉此時還有些糊裡糊塗,他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怎麼好端端的,大姐姐就給自己和寶姐姐賜婚了呢!他和寶姐姐就要成夫妻了嗎?寶姐姐,那個雪一般的人兒,就要成為自己的妻子了嗎?
    一時間,賈寶玉的腦子里冒出了以前看過的很多詩詞,比如,眉黛含羞局凝聚,唇紅暖意更衝融。氣息清香花蕊發,皮膚溫潤玉肌豐。無力卷將臂腕動,多嬌愛把柔軀躬。汗流如珠點點滴,發亂蓬山綠蔥蔥。
    忽然,那些情歌艷詞的主人公彷彿都有了實指,成了他和薛寶釵。賈寶玉的腦子里浮現出那樣旖旎的畫面,頓時有些痴了。他痴痴的在人群里找尋著薛寶釵的身影,恰好薛寶釵此時也正向他看來,薛寶釵粲然一笑,隨即移開視線。而賈寶玉頓時傻了似得,看著薛寶釵。
    賈母見了,心中一嘆,罷了,罷了,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至於賈政,因為是元春的口諭,他雖然不解,但也認了。且王夫人多番鋪墊,他對薛寶釵也還算滿意,認為她當得起娘娘的看重。
    至於賈赦、邢夫人等人的看法,根本沒人在乎。倒是王熙鳳心中有些不大得勁,王夫人明顯非常喜歡薛寶釵,且薛寶釵也是個有心計的人,到時候薛寶釵和自己爭奪管家權,自己可不一定會贏啊!看來,自己得想個法子了。
    人群中,;林黛玉和史湘雲躲的遠遠的,並沒有隨大流上前去恭賀道喜。史湘雲心道,怪不得要接了自己回來啊,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只是方才那方太監和賈母說的話,好些有些不大對勁,好端端的,賈元春為何要問賈母睡得可好?許是這裡面有什麼內情!
    「雲妹妹,你不去恭喜道賀嗎?」林黛玉瞧著眾人歡喜鬧騰的模樣,笑著問道。
    「急什麼,日後有的是機會呢!」史湘雲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賈家後續如何這些都不細說了,只說鳳藻宮內,賈元春正焦急等待著,可方守信只帶回了木匣子,裡面有一封信和五千兩銀票,她打開信,掃了一眼,發現是王夫人的信,頓時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趣,「老太君呢?沒有什麼話嗎?也沒東西讓你送進來嗎?」
    方守信搖搖頭,「並不曾!老太君只說多謝娘娘惦記,並不曾說其他的。」
    賈元春急道:「那老太君可曾說過,過幾日進宮請見的時候,太君可要進宮。」
    方守信想了想,「沒有,倒是王宜人說若娘娘有什麼吩咐,她到時候再來。」
    賈元春急道:「她來有什麼用!」
    抱琴親自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進來了,見元春動怒,忙上前勸道:「娘娘,您如今可千萬氣不得啊!當心身子!」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元春的小腹處。
    賈元春忍住怒氣,做了幾個深呼吸,方才平息了怒氣,「你再去賈家,只去見老太太,跟老太太說,我有事要見她,讓她十六那日進宮一趟。只許跟老太太一人說,不許走漏了風聲!另外,抱琴,你從聖上前些日子賞的東西里,挑幾樣好的,賜給老太太。」
    抱琴應了一聲,然後猶豫道:「娘娘還是先喝了藥吧,這藥是補氣養血的,喝了對身子好。」
    賈元春知道,這是抱琴親自熬得安胎藥,她今日著了別人的道,胎氣有些不穩,可偏偏還不知道到底著了誰的道!鳳藻宮到底誰是內鬼也不清楚。她如今無人可用,只能求助於賈母,希望老太太能有法子!她對自家祖母的手段和能力還是知道的。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進宮前祖母給的人也是至關重要的。她相信,以祖母的手段,肯定留有後手。
    三月的第一天,喜憂參半,喜得是家裡多了個小生命,憂的是小生命回家的第一天就出了事。我弟妹昨天出院回家,或許是因為這幾天陪床,睡眠不足,有些疲勞,在小區門口和一個開摩托車的人撞上了。我弟弟是拐彎,速度不快,對方是直行,但忙著上班,速度有點快。萬幸的是人沒什麼大事,對方只是頭破了,縫了三針,其餘的做CT、拍片子什麼都沒事,今天再做磁共振看看。現在回想起那一幕還是會忍不住後怕,當時我弟妹就坐在副駕駛,我媽媽抱著寶寶,我抱著我女兒坐在後面,稍微有點不慎,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再一次提醒大家,開車一定要注意,不要疲勞駕駛啊!但願事情順利解決,不要讓新生命誕生的喜悅蒙上一層陰影!

  ☆、第62章

而且,看樣子,老太太應是怪上了自己!賈元春恨恨的想到,怪只怪自己自以為是,以為單憑自己一己之力可以保住這個孩子,所以在寶玉的婚事上違逆了老太太的意思!如今事到臨頭,她還是要借助老太太的力量。
    賈元春一口喝下了碗里苦澀的藥汁,抱琴手裡捧著蜜餞,賈元春搖搖頭,就這另一個宮女的手淑過口。吃什麼蜜餞,就該讓這苦的不能再苦的藥汁提醒自己,日後定不能再自以為是了!
    「抱琴,你快去!這件事比較要緊。」賈元春有些疲憊的說道,小腹有些隱隱作痛。江太醫無辜被打了三十板子,攆出了太醫院,賈元春如今不敢相信其他太醫,只能靠著江太醫以前留下的安胎方子,讓抱琴親自熬藥。可是總感覺不大對勁。她現在無人可用,只希望老太太能伸手幫自己一把。
    抱琴在揣度元春心思一事上,十分擅長!當下就挑好了東西,讓方守信帶去了。同時,也給自己的母親帶了口信,因著自己的緣故,她在老太太跟前也算說得上話。讓母親給老太太敲敲邊鼓,請老太太不要再生娘娘的氣了。
    抱琴作為元春的貼身丫鬟,知道元春是怎樣一步一步艱難的爬到這個位子的,其中和老太太的支持大有關係。所以當初她也曾勸過娘娘,不要越過老太太,尤其是在寶二爺的婚事上!府中上下誰不知道,寶二爺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可是娘娘那時候才發現有孕,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聽不進去!
    如今糟了算計,才知道到底誰才能真正能依靠的人。這個當頭,抱琴也算明白了,恐怕老太太就是防著這一遭呢,留了後手,當初元春進宮,老太太除了兩萬兩銀票,就給了元春七八個人名,可就是靠著這七八個人,元春才在宮里站穩了腳跟,慢慢走到今天!想來,老太太那裡還有人呢!
    抱琴想到這,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分明是一家子骨肉,可如今卻是你防著我,我防著你!像什麼話!她知道娘娘心疼二太太,一把年紀了,還要在老太太跟前伏低做小,連兒子的婚事也不能做主,有心為太太撐腰。可是誰家媳婦不是這麼熬過來的,當初老太太進門的時候,還是從重孫媳婦做起的呢,熬到今天,不就是賈家眾星捧月的老太太了嗎?二太太也是忒心急了些,已經忍了這麼多年,為何不再繼續忍下去!
    二太太只知道女兒身為貴妃了,應該可以給母親做主了。她哪裡知道娘娘的苦處!這個孩子,是娘娘折損了幾個心腹,好容易才籌謀來的。本以為瞞的死死的,過了三個月,胎穩了才說出來。可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竟早早的就洩露了出去。這幾天來,娘娘明裡暗裡遭了幾次算計,可每次都是有驚無險。
    不光是元春,就連抱琴也明白了,這恐怕是老太太暗中使人護著呢!想到這,抱琴不免抱怨起來,老太太也太計較了些,娘娘可是她嫡親的孫女,又是貴妃之尊,整個賈家如今都指著她呢!老太太這麼做,就只等著娘娘低頭呢!她也不怕萬一有個閃失,到時候豈不是雞飛蛋打!她又能落到什麼好!
    抱怨完了賈母,抱琴又在心裡抱怨起了娘娘,娘娘也該有這一遭,最近不知娘娘是不是有孕的緣故,性情變了不少,以往她可不是這樣張揚的人,竟和張嬪攀比了起來,結果生生被打了臉!張家雖然不如國公府顯赫,可賈家如今這一代已經只是一等將軍了,不過看在老太太的份上還掛著國公府的名頭,且賈家這一代里每一個能用得上的人,除了寶二爺聰明靈慧,或許長大後可堪重用。可如今,寶二爺也只是個五品官員的嫡次子,若不是借著國公府和貴妃娘娘的名義,京城裡,誰搭理他啊!
    這連她這個丫頭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娘娘卻一時糊塗了起來。都怪那起子賤人挑唆!要不然娘娘怎麼會這樣冒失!
    「抱琴,抱琴!」抱琴心裡翻來覆去的想著,一時竟沒有聽到裡面元春的聲音,直到旁邊的小宮女推了她一把,她才反應過來,急急的掀開珍珠簾子進去了。
    「娘娘叫我何事?」
    元春忍著怒火,看了看旁邊的匣子,「你拿上些銀票,去太醫院一趟,悄悄的,再給我抓幾副藥來!」
    抱琴應下了,拿了銀票剛要出去,元春又叫住了她,「慢著!算了,再等等吧!等老太太來了再說。我總是不大相信太醫院的那些人!」
    抱琴張了張口,有心勸上幾句,讓元春不要這麼疑神疑鬼,可她也算瞭解元春的性子,知道她一旦做了決定,就再難改主意了。她也明白元春如今整日疑神疑鬼,誰也不相信,若不是自己打小就伺候她,再加上一家子身契都在太太跟前捏著,恐怕元春也會疑了自己的。
    榮慶堂內,賈母揮退了眾人,只留下鴛鴦伺候著,她在等,等元春什麼時候派人來。
    一個時辰後,賈政、王夫人、賈璉、王熙鳳等齊齊進門,「老太太,方內相又來了,他說娘娘有話要和老太太說。」王夫人一臉驚恐的說道。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明明一切都按照她的預想在發生,金玉良緣成了,也給娘娘臉上增了光,老太太果然默認了這個事實,一句嫌棄話都沒有,甚至在眾人賀喜時還說了好些好話。可是她怎麼感覺那麼不對勁呢!尤其是方守信去而復返,這讓王夫人實在費解。元春這是怎麼了,就算有什麼話不是該對著自己這個生母說嗎?怎麼又去討好老太太了!
    賈政臉上也有些惶恐,「莫不是娘娘那出了什麼事?老太太,您看這?」
    賈母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娘娘能出什麼事?你們莫要大驚小怪!讓人看了笑話。」
    這話聽著不像,王熙鳳見冷了場,忙上前笑著說道:「哎呦,老祖宗這話說的,老祖宗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都多,經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都多,老太太明知道我們經過的事少,比不得老太太,還偏這樣說,豈不是有意顯擺呢!」
    饒是賈母心中不忿,此時也被王熙鳳的話逗樂了,她笑著說道:「罷了,沒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我心裡有數。」
    賈母這麼說,賈政即使心中還有疑惑,也順從的下去了,倒是王夫人張了張嘴,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可看賈母的樣子,已經閉上了眼睛,明顯不打算搭理她,王夫人也知道此番自己行事不妥當,老太太定是惱了自己,便悻悻然下去了,只是還讓底下人留心著老太太院子里的動靜,看看元春到底有什麼事。
    方守信笑容滿面的進來了,一進來,就給賈母打了個千,「老太太萬福。娘娘記掛著老太太呢,這不,聖上前些日子賞了娘娘些東西,娘娘說這些東西也就老太太配使,所以特特的叫奴才給老太太送了來。娘娘還說了,她心裡一直記掛著老太太,請十六那日,老太太進宮見見,祖孫倆也能一起說說話。」
    賈母聽了,只是元春這是服軟了,只是心中卻有些遺憾,元春還是性急了些,又許是有孕在身的緣故,觀她今日行事,有些莽撞,失了分寸。
    「是,煩請方內相回去和娘娘稟明,十六那一日,老身必定去的。」到底是一家人,元春好,賈家就好,寶玉也能托個貴妃親弟的名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方守信得了准信,心裡也能放心了。便笑呵呵的回宮復命去了。
    方守信走後,王夫人立刻帶著王熙鳳過來了,坐下來也不說話,只不住的拿眼看著賈母,可賈母偏裝糊塗,就是不肯開口。王夫人心急如焚,卻又不敢直接開口問,怕被賈母迎頭啐了一身。
    王夫人沒法子,只好看著王熙鳳,王熙鳳眼珠子轉了轉,對平兒使了個眼色,平兒心裡明白,便悄悄出去了,隨手找來一個丫鬟,命她趕緊去園子里,將寶二爺請過來。
    賈寶玉此時正在被三春圍著道喜,薛寶釵倒是不在,既然已經賜婚了,她再住在園子里就不像了,薛姨媽正派人幫她收拾行囊,搬回家去呢!當然了,這一切是瞞著寶玉的,就怕寶玉彆扭性子上來了,鬧騰!
    忽聽得平兒派人來說請他去老太太那裡,賈寶玉糊裡糊塗的摸了摸腦袋,「這個時候去老太太那裡做什麼?」
    那丫鬟也說不清楚,只一味的說:「平兒姐姐說了,很要緊,讓寶二爺立時就去呢!說是二太太和璉二奶奶也在呢!」
    賈寶玉還懵懂著,探春等卻意識到了事有蹊蹺,怕是太太做了什麼事讓老太太不高興了,等著寶玉前去救場呢!忙命丫鬟伺候寶玉更衣。
    作者有話要說:  賈寶玉一路小跑著來了榮慶堂,進去時鼻尖都帶著汗,「老祖宗!」一語未了,賈母就先心疼了,「你跑這麼急做什麼,看你熱的!身上都汗濕了,還不快伺候寶二爺去換衣裳!」賈母在寶玉頸後摸了一把,又氣又急,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別以為她沒看到,剛才是王夫人指使人去叫的寶玉。
    王夫人也心疼的不行,她白了王熙鳳一眼,緊張的往那邊張望著。王熙鳳心中不快,方才明明是太太讓自己叫寶玉來的,可現在又來怪自己!
    賈寶玉換好了衣裳,又磨著伺候他更衣的麝月吃了會子胭脂,方才笑嘻嘻的從暖閣出來了。「老祖宗,你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賈母摟著賈寶玉,故意板著臉說道:「還能有誰,還不是你!你個猴兒,做什麼跑的那麼急!老祖宗在這裡,還能跑了不成!」
    賈寶玉笑呵呵的說道:「孫兒想念老祖宗了嘛!」
    賈母笑了,「就你嘴甜!」然後摟著賈寶玉看著王夫人,「好了,跟你說了吧,方才娘娘派人來,賜了些東西,說讓我十六那日進宮請見。所以,十六那日你就不必去了。如今我什麼話都告訴你了,你就別在拿我的寶玉當幌子了!你不心疼兒子,我還心疼我的寶貝孫子!」
    王夫人臉色一白,也不知是為了賈母說的十六不許進宮還是說她不心疼兒子的話。
    賈寶玉這時再白目,也知道賈母和王夫人之間的氣氛不對,有些慌張有些茫然的站了起來。
    那人現在其實一點事都沒有,各項檢查做了都沒事,就連掛水醫生都不讓,可是他就是喊胳膊疼,不肯出院。他屬於無證駕駛,摩托車還是一千七買的二手車,現在被交警隊扣了,如果要摩托車的話,交五千元的罰款!他的意思是想讓我家多掏點錢出來。對於這個,我弟的意思是,該我家承擔的,我們不會推卸責任,可是不該我家承擔的,我們也不會當那個冤大頭。

  ☆、第63章

賈母卻親暱的將賈寶玉拉回了懷裡,「你站起來做什麼,這些事原本就與你無關。鴛鴦,那玫瑰鹵子還有沒有了?去制一碗來與寶玉解渴。」
    鴛鴦應了,轉身吩咐丫鬟去了。
    賈寶玉歪在賈母懷裡,眼睛卻時不時的看著坐立不安的王夫人,賈母見了,心中一嘆,到底是親生的,心裡終究惦記著親娘!賈母見寶玉此情狀十分可憐,搖搖頭,「罷了,你們下去吧!」
    王夫人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也沒恢復,直聽了賈母這話,方才緩了緩,「是,老太太的話我記下了。」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事有蹊蹺。要不然元春不會這般行事的。就算她是老太太養大的,可她畢竟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肯定會向著我的。莫非是元春在宮里出了什麼狀況,必須要依仗老太太?
    王夫人心裡一咯噔,不禁抬頭看向賈母,正好撞進了賈母的眼睛里,她看的分明,那眼裡有著一絲鄙夷,一絲不屑,還有一絲得意!
    王夫人忍著怒火,慢慢退了下去。王熙鳳帶著平兒跟在身後,大氣不敢出一聲。
    走出榮慶堂外,王夫人忽的回首看了一眼,王熙鳳站在其身後,恰好看見了她眼裡的那絲冰冷和恨意。王熙鳳心中一驚,忙的收回視線。
    王夫人淡淡一笑,「璉兒媳婦,你先回去吧!」
    王熙鳳諾諾應是。
    王夫人回去後,揮退一眾伺候的人,只讓周瑞家的一個人進去伺候,耳語半晌,周瑞家的領命而去。
    周瑞家的回去後,水都來不及喝,忙叫回了自家女婿冷子興,吩咐道:「二太太吩咐了,趕緊去福祿巷方家宅子外候著去,若方內相回來了,就說二太太問可是娘娘那出了什麼狀況,若有需要二太太的,儘管吩咐!」
    冷子興剛好在外面喝了酒,一張嘴酒氣熏天,「二太太也真是的,方內相不是才從賈家出去嗎?若有話要問,何不方才就叫住他細問,偏使喚我來!福祿巷離這可隔著好幾條街呢,且方內相在宮里當差,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不是折騰人嗎?」
    為著女兒周瑩給冷子興只生了兩個閨女的原因,周瑞家的在女婿面前自覺矮了幾分,冷子興對此也頗有微詞,若不是冷子興還靠著自己夫妻倆發財,別說休妻另娶,恐怕二房貴妾也弄了不少了。
    周瑞家的此時也有些火大了,「你灌了黃湯滿嘴胡唚些什麼!主子家交代什麼你就去做,還敢挑三揀四!若真耽誤了主子的事,幾個你都賠不起的!還不快去!」
    冷子興哼了一聲,到底不敢和岳母鬧得太過分,故嘴裡罵罵咧咧的去了。
    周瑞聽到動靜,抬腳邁了出來,「你讓他去做什麼,我去就是了!」
    周瑞家的白了他一眼,「你若有女婿一半會說話,我也不必找他了!你是個悶嘴葫蘆,別得罪了方內相,耽誤了太太的事,我們一家子加在一起也不夠賠的。」
    周瑞這才住了嘴。
    冷子興這一去,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來,回來時酒也醒了,神智也清明不少,他徑直去了岳父岳母家,「二太太的話我問了,方內相什麼也沒說,只給了這張字條,說緊急的很,讓岳母盡快交給二太太!」
    周瑞家的二話不說,忙往府里去了。
    王夫人此時也在燈下焦急等待著,連西廂趙姨娘做作的笑聲都沒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好容易盼到金釧兒進來回報,「太太,周姐姐來了!」
    「快讓她進來!」王夫人眼前一亮,忙叫道。
    周瑞家的急匆匆走了進來,王夫人讓金釧兒帶著人下去了,只留下周瑞家的一人在屋裡。王夫人識字有限,只將將明白了紙條上寫了什麼。其實紙條很簡單,上面寫道,有難,需老太太出手,望勿逆之。
    王夫人看了紙條,面無表情,周瑞家的瞭解她的意思,端了一盞燈過來,打開燈罩,王夫人依舊面無表情的將那紙條放在了蠟燭上,蠟燭很快引燃了紙條。不過片刻間,紙條便化為了灰燼!
    「都忍了這麼多年了,多忍些日子又何妨?是我太過心急了,連累了娘娘!」好半天,王夫人嘴裡才吐出一句話來!然後起來,去了小佛堂,跪在菩薩跟前,閉著眼睛,手裡捻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周瑞家的也不敢離開,只好一旁伺候著。
    與此同時,夏至也急匆匆的走到史湘雲身邊,史湘雲此時正和林黛玉一左一右的歪在書房裡看書呢!夏至這般急匆匆的走了來,史湘雲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
    「發生什麼事了?」史湘雲拿著書問道。
    夏至四下里看了看,屋子里並無其他人,便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史湘雲凝眉道:「你沒聽錯吧?那冷子興果真是這樣說的?」
    原來史家的一個年輕婆子母親病了,今日恰好家去探望母親,回來時卻看見冷子興罵罵咧咧的往回走去,「哼,一朝得志便張狂,不過有了身孕,竟敢和老太太別苗頭!只可惜,姜還是老的辣,這不,有求於人了吧!」
    那年輕婆子聽得糊裡糊塗的,可卻認出了這人是榮國府二太太陪房周瑞家的女婿,以為這幾句是什麼要緊的話,便趕緊回來了,別的人也不敢告訴,只告訴了夏至,夏至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好如實告訴了史湘雲。
    史湘雲和林黛玉卻聽了個明白,聯繫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她們大概弄明白了真相。
    「原來如此,我說呢,大姐姐怎麼好端端的給寶玉賜婚了!原來是有孕在身啊!」林黛玉撇撇嘴說道。原來是有了底氣,所以才會越過老太太給寶玉定親啊!
    「可是這冷子興的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求於人?聽說今兒那方內相可是又來了呢,且專門是為了老太太來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史湘雲好奇的問道。
    林黛玉剛要說些什麼,蔣嬤嬤掀著簾子進來了,「姑娘們還是不要好奇的比較好!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姑娘們不好插手。」
    史湘雲訕訕的笑道:「沒打算插手,也沒好奇,不過隨口一問而已。」
    蔣嬤嬤笑著說道:「這事牽連到宮里,姑娘們還是不要管的好。至於那個婆子,夏至姑娘也要好生安撫好,切不可讓這話從漪瀾院傳出去!」這畢竟是賈府婆媳兩之間的鬥法,外人還是不要參與的好。這樣的後宅之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樣看來,目前老太太佔了上風,雖說到最後贏的人不一定是誰,可目前老太太佔了上風就好。
    夏至應了一聲,下去吩咐了。
    史湘雲嘴上不說,可心裡卻想著,有求於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若冷子興說的真的是元春和老太太,那麼元春如今已經是貴妃了,且又有孕在身,那麼她還有什麼事需要有求於老太太的呢!還是說,老太太其實留了什麼後手嗎?
    只是好奇也沒有用,老太太和王夫人也不會告訴她實情,只能暗自著急了,真是的,早知道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呢!史湘雲靠在椅背上,翻了個白眼。
    相對來說,林黛玉的好奇心要小一些,她看著史湘雲的樣子,笑了,就知道這丫頭的性子,最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如今秘密知道了一半,以她的性子,還不得急死啊!
    許是有人猜到了史湘雲的心思,第二日一早,有人托嬤嬤送來一封信,裡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史湘雲心裡的謎團這才解開了。原來如此啊!只是,他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而且還急人所急,告訴自己這件事情!莫非,是自己身邊有那人的內應?
    此時,史湘雲一點沒有了知道實情後的高興和喜悅,只有疑似被監視的惱怒!他真的是太可惡了!
    到了十六那日,賈母獨自進宮去了。等她被恭恭敬敬的迎到鳳藻宮的時候,賈元春早已經等候多時,見到賈母,她耐著性子等賈母行完禮,然後命抱琴將賈母引到內室,又命礙眼的奴才們出去了。方才說道:「老太太!救我!」
    賈母笑道:「娘娘說笑了!娘娘如今身為貴妃,又有孕在身,地位穩固的很!哪裡像之前在老身身邊撫養的時候,需要老身的照顧了!」
    賈元春臉上一頓,臉色有些微妙,「老太太,我知道不該越過您插手寶玉的婚事,不過也請老太太體諒體諒我,她畢竟是我的生母,若讓外人知道了,她連自己兒子的婚事都不滿插手的話,豈不是讓人恥笑我嗎?」
    賈母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賈元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索性也不說話了,一時氣氛有些沈悶起來。賈元春心裡也有些委屈,她如今已經是貴妃了,難不成還不能隨心所欲嗎?連弟弟的婚事都無法做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抱琴恰好捧著茶碗進來了,見狀笑著說道:「奴婢請老太□□,老太太還是這樣康健啊!娘娘一直惦記著老太太呢,知道老太太愛喝老君眉,特特的命奴婢去準備了來!話說奴婢這泡茶的手藝還是和娘娘學的呢,打奴婢跟著姑娘起,老太太每日喝的茶就都是娘娘泡的。也不知奴婢這手藝學了多少。老太太不要嫌棄才是啊!」
    抱琴的話緩解了賈母和賈元春之間的尷尬,賈母回憶起了元春幼時的種種可愛之處,又憶起賈元春是為了什麼才進宮的,看著賈元春已青春不再的容顏,和略有些疲憊蒼老的眼神,賈母心軟了,罷了!
    「娘娘不必擔心了,這是老身命人為娘娘制的簪子,雖素雅了些,可卻配得上娘娘的身份!還請娘娘務必保重身子,娘娘好,大家才能好。」
    賈元春臉上一松,忙命抱琴親手接過那簪子,同時紅著眼睛說道:「老太太不要怪罪我莽撞就好了。寶玉的前程我記在心上了,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肯定不會不管他的。薛家雖然門第低了些,可好歹薛妹妹人品才德不錯,好歹配得上寶玉。」
    賈母臉色未變,笑容卻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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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賈母嘆了口氣,既然此時並無他人在場,她倒也可以和這個久違的孫女說說心裡話。「娘娘心疼寶玉,這我是知道的!可娘娘你也應該知道,寶玉是我的心尖子!寶玉剛一出生,含玉而誕的事情便在京城上下鬧得沸沸揚揚!當初我也不說了,如今娘娘在宮里歷練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這裡面的問題所在了吧?」
    賈元春畫著雍容妝容的臉上一片肅然之色,她當然知道了,可是,如今她已經是貴妃之尊了,且已經懷有身孕,想來皇家對賈家的防備應該已經淡了吧!
    賈母接著說道:「你母親的手腳太快!等我知道的時候,這個事情已經借由你母親陪房的口傳的沸沸揚揚!無奈之下,我只好故意將寶玉往懵懂無知的紈絝子弟上培養,這才有了週歲禮上寶玉抓胭脂的一幕。這麼多年來,我心疼寶玉,這樣聰慧靈智的性子,卻不能往仕途讀書一道上培養。為著這點心疼,我不斷的打壓你大老爺一家,由著你母親那個糊塗人在府里興風作浪!多番籌謀,費盡心思,也只為了給寶玉安排個無憂的後路!可這一切,都被你愚蠢糊塗的母親給廢了!」
    賈元春臉上一紅,她知道老太太一直看不上母親,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這樣心疼母親,想著為母親張目一次。
    「我之前想要為寶玉聘了你林家表妹,雖然林家子嗣凋零,可你林姑父留下的家產和人脈足可以保的寶玉平安一生。只可惜,這也罷了。之後我又想為寶玉聘了雲丫頭,雲丫頭出生史家,史家一門雙侯,可她卻無父無母,這樣的身家背景也適合寶玉,無奈史家不同意。我原本也歇了這些心思,想再為寶玉找一門合適的親事。誰知道,娘娘就瞞著我直接給寶玉賜婚了!」賈母說道這裡,面色沈重。
    「我總覺得是虧欠了寶玉,所以一門心思給他找一個四角俱全的婚事,將來,可以保他一生無虞。偏偏你母親總是認為我是想霸佔寶玉,或者是為了找一個和自己一條心的孫媳婦!其實我今年都七十多了,還能活多久?我有必要這麼做嗎?薛家這門親事,看著是不錯,那寶丫頭我也承認,才貌俱全,是個賢妻良母!可是薛家就是個爛攤子!你母親總認為薛家有萬貫家財,又想著你如今有孕,正是處處都需要花錢的時候!可是她也不想想,薛家再富貴,寶釵再重要,還能重要過兒子嗎?若在寶釵和薛蟠兩者之間選擇,毋庸置疑,薛姨媽只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薛蟠。哪怕明知那是個無底洞,薛姨媽寧可散盡萬貫家財去填!且那薛蟠本就是背著人命官司進的京,雖說托了賈府的勢免了牢獄之災,可他為人跋扈驕橫,行事最是荒誕無稽,有這樣的大舅子,別說寶玉了,就連娘娘你,也難免不會受到牽連!娘娘孤身一人在宮中,本就不易,家中兄弟子侄也都是些庸庸碌碌之人。若是寶玉又多了這門親戚,不但不能給娘娘撐腰增光,恐怕還要連累娘娘!娘娘,你母親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卻忘記了長遠的好處。娘娘,您認為呢?」賈母一口氣說的老長,說完後,立馬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好幾口茶。她說了這麼多的話,口渴的緊,也不嫌棄這不是自己最喜歡的老君眉了。
    賈元春臉上閃過一抹深思,是啊!薛姨媽再疼愛寶釵,還能越過兒子去嗎?即使按母親說的,可以在寶玉成婚後解決了那薛家哥兒,可是老太太說的也對,薛姨媽只這一個兒子,恐怕傾家蕩產也要撈他出來!到時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旁人。且薛蟠那性子,恐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若日後真仗著自己的勢在外面胡作非為,那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現在該如何是好?」賈元春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她現在腦子里有些糊塗。
    「娘娘金口玉言,金玉良緣已成定局,此事後悔也無濟於事,現如今也只能委屈寶玉了。至於薛家,也只能小心著些了。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和娘娘說一句話,日後若有什麼事,還請娘娘務必不要隱瞞,我雖不是很喜歡你母親,她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可為了娘娘和寶玉,我可以不和她計較!娘娘,你雖是她親生的,可你卻是一出生就抱到我屋子里養大的!你有事不該瞞著我!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寶玉,為了賈家,我也只有盼著你好的份!」賈母又苦口婆心的勸道。
    賈元春面露愧色,隨即心中不滿起來,還說盼著我好,既然盼著我好,為何要留一手,不一次性將人脈都給齊了。
    賈母似是看出了元春心裡的疑惑。「之所以不將人全都給娘娘,也是為了娘娘好,若這些人一開始就給了娘娘,固然娘娘在宮里可以走的容易些,可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沒有一開始的歷練,何來娘娘的今日?這剩下的人,都是極為重要位置上的,輕易動不得。我原本就是備著等娘娘有孕後再給娘娘使喚的。誰知道娘娘有了這樣的好事竟不跟我說。若不是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娘娘不知道會瞞我到什麼時候呢!」
    賈元春到底進宮時日久了,聞言也只是微微紅了臉,「老太太說的是,是我一時糊塗。」
    賈母笑眯眯的說道:「娘娘並不是糊塗,許是中了別人的計了。我當時還納悶呢,娘娘好端端的為何要大辦寶玉的生辰,寶玉畢竟還小,我也怕折了寶玉的福壽。可是你母親一力贊成,說是不能落了娘娘的面子,這個理由一說,我也不能說什麼了。只能照辦了。娘娘,雖說您如今有孕了,這是喜事,可如今您已經是貴妃了,貴妃之上就是皇后,您若行事再張揚些,落在別人眼裡,難免會多心。到時候,與您安胎無益。」
    賈元春若有所思起來,她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只是一時無從查起,「老太太放心,我心裡有數,現如今我抽不開身,等過些日子,我自有分寸!」
    賈母笑了笑,「娘娘你有分寸便好。既如此,我也不耽誤娘娘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賈元春親自將賈母送到門口,「老太太就是咱們家的定海神針,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賈家有您在,我才能放心!」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賈母聽到這話,便知道此行的目的達到了。她之所以說那番話,就是為突出王夫人的糊塗,其實當初元春吩咐寶玉生辰大半的時候,她也是贊成的,畢竟當時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可是如今,還是掙得元春的支持更為重要。
    「娘娘保重自己,不要擔心家裡。寶玉的事我會再想想法子,必要的時候,娶個平妻也不是不可以。都說寶丫頭穩重,想來為了寶玉,她也不會反對的吧!」賈母笑呵呵的說道。
    賈元春還是覺得不大好,事實上,她現在覺得薛家就如同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只是,自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親口玉成了金玉良緣,如今騎虎難下,也只能認了。想到這,賈元春不由得對一力促成金玉良緣的王夫人起了一絲抱怨。
    「既如此,就都交給老太太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是母親唯一的指望,賈元春也是真心疼愛寶玉的。
    賈母笑著拍拍賈元春的手,「放心吧!寶玉是我的命根子,我是這個世上最盼著他好的人了。」
    賈元春送走了賈母,坐在那裡感嘆著,然後拿起那根簪子把玩,心裡卻在想著賈母的話,她不得不承認,賈母的眼光是毒辣的,她想的兩個人選,林黛玉和史湘雲,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寶玉的良配。無奈,前者已然定親,後者,雖未定親,可是如今到底已經來不及了。唉!即使她再偏向自己的生母,也不得不承認,論眼光和大局觀,王夫人拍馬也比不上賈母啊!
    「娘娘,奴婢親自送了老太太除了鳳藻宮,又安排人親自送老太太出宮門。娘娘放心吧!」抱琴回稟道。
    賈元春施施然的站了起來,「說了這會子的話,本宮有些乏了,抱琴,你服侍本宮回寢殿休息吧!」
    抱琴親自扶著賈元春去了寢殿,寢殿里只余她二人在內。
    賈元春拿起那個簪子,對著光亮處仔細打量著,然後發現了些許端倪。這是支桃花簪,花心處是一顆紅寶石,這紅寶石有些突兀,賈元春仔細觀察著那紅寶石,然後讓抱琴拿了枚銀針過來,用力在寶石邊緣一翹,那紅寶石就脫落了,裡面是一張字條。
    賈元春臉上閃過一絲滿意,放下銀針和簪子,將那張字條慢慢打開,裡面記著幾個人名和職位。賈元春看了一遍,記在心裡,一抬頭,抱琴舉著一盞燈過來了,賈元春將那紙條點燃,轉眼消失成灰燼,終於放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母悠哉悠哉的回到賈府,王夫人帶著李紈、王熙鳳等人親自迎到了二門外,看到賈母,首先打量著她的臉色,見賈母神色悠閒,王夫人心裡一松,隨即心裡又湧上一股怨恨!這老不死的實在過分!做事還竟然留一手!
    「老太太回來了?辛苦了,我已經讓廚房備好了晚膳,老太太先家去歇著吧!」王夫人說道,隨後使了個眼色給王熙鳳,王熙鳳湊上去笑呵呵的說道:「老太太辛苦了,娘娘可好?」
    眾人圍著賈母回到了榮慶堂,伺候賈母用膳,賈母被伺候的舒舒坦坦的,笑了,「好了,你們都下去吧!老二家的,你留下來吧!」
    李紈和王熙鳳互相看了一眼,帶著人走了,賈母看著王夫人,「娘娘一切都好,你不必記掛了,至於其他的,下次你進宮去,娘娘自會和你說的。」
    王夫人心中有些忐忑,她怎麼看著賈母的眼神那麼不對勁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寶玉的婚事有變?
    昨天是歇在我媽這邊的,我弟妹坐月子也在這邊。昨晚上再次體會到了久違的辛苦,一夜醒來好幾次,十點、十二點、一點半、四點半,都是被孩子的哭聲給吵醒的,其實我侄子挺乖的,吃飽了就睡,只是這兩天家裡不讓他喝牛奶,餓了就讓喝母乳,也不知道是母乳不夠還是怎麼了,老是哭,哭了就要吃,吃了沒一會又睡著了,然後又餓醒了。我已經忘記了我女兒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了。感覺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至於車禍的事,事情好玩了,交警隊劃分責任,對方承擔次要責任,因為對方是無牌無證,且車速較快。這樣的話,我弟修車子的錢對方就要承擔一部分,最起碼要三四千塊錢,呵呵呵,對方也急了。現在正在就這個事情協商呢!

  ☆、第65章

王夫人惴惴不安的回去了,薛姨媽也正坐臥不安的等候著,一看見王夫人回來了,立刻迎了上去,「姐姐,怎麼樣?」
    王夫人強裝鎮定,微微搖頭,「不必擔心!寶釵的事已成定局,老太太也無力回天,妹妹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
    薛姨媽看王夫人言之鑿鑿,放心了,隨即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姐姐,昨兒個鋪子里收到一個好物件,據說是楊貴妃當初帶過的翡翠貴妃鐲,價值連城呢!蟠兒原本是打算給寶丫頭當嫁妝的,可姐姐你也知道,寶丫頭向來不愛這些,可見了那貴妃鐲也一眼就喜歡上了,直說咱們家這些人里,除了娘娘,誰也不配使啊!」說著從同喜手裡拿過一個楠木匣子,打開之後遞給王夫人。
    王夫人低頭一看,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雖說她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奇珍異寶了,可眼前這翡翠鐲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品,晶瑩玲瓏,靈巧可愛,「果真是個寶貝啊!」
    薛姨媽笑著說道:「如何?配得上娘娘的身份吧?」
    王夫人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只覺得觸手溫潤,聽得薛姨媽這樣說,忙推辭道:「這怎麼能行呢?這鐲子價值不菲,我不能要的!」嘴上雖這麼說,可手裡卻一直把玩著那鐲子,捨不得放手。
    薛姨媽瞧見了,知道王夫人的性子,笑著說道:「姐姐這話說的!這鐲子據說是楊貴妃當年戴過的。那家人祖上據說是侍衛出身,當年因緣巧合之下得了這個鐲子,因是貴妃曾戴過的,一直當做家傳寶貝,一代代的流傳下來的。若不是子孫不濟,欠了賭債,家裡實在拿不出一分一毫的銀子,房子、地都賣了個乾乾淨淨,最後就差沒賣兒賣女了。那家人實在沒法子想,最後想到這個鐲子,萬般不捨的拿來當了。你說說,這家人都到了這地步了,才捨得當這個鐲子,可見這鐲子的珍貴之處了!這樣貴重的東西,除了娘娘,哪個配使?」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萬分得意,她一直認為,自己生的元春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別說貴妃了,就是皇后也當得。如今聽了薛姨媽這樣說,心中很是得意。「既如此,我就替娘娘收下了。就當是寶丫頭對娘娘的一番心意吧!」
    薛姨媽見她收下了,這才放心了,姐妹二人又說笑了一會子,王夫人還留了薛姨媽用午膳,薛姨媽推辭說不放心寶釵一人在家。王夫人知道薛寶釵如今已經家去了,便沒有苦留薛姨媽了。
    薛姨媽回去後,薛寶釵正在窗前做著針線,聽聞薛姨媽進屋的聲音,她抬頭問道:「姨媽將東西收下了?」
    薛姨媽點點頭,在薛寶釵對面坐下,「收下了。」
    薛寶釵蹙眉,「依我的意思,那鐲子留著給哥哥將來娶親用不是很好,為何非要送給姨媽?那鐲子那樣珍貴,送進宮,莫要引出什麼風波來!」
    薛姨媽喝了口茶,方才說道:「我的兒,你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這幾天,我看你姨媽的臉色很是不好,我悄悄托人打聽了,似乎老太太那兒鬧了什麼動靜。你別看娘娘是你姨媽肚子里出來的,可到底是老太太教養大的。你別小看了老太太,她能在榮國府呼風喚雨這麼多年,你姨媽如今乃是貴妃之母,也不敢明著和老太太對著乾,就知道她的能耐了。我是怕你和寶玉的婚事有變!好在你姨媽給了定心丸,讓咱們放心。等過了這陣子,就該給你哥哥說親了。如今咱們家和賢德妃攀上了親,你哥哥的親事,也可以高一等了。只要你哥哥的親事有了著落,我也就能放心了。」
    說完,她慈愛的看了寶釵一眼,「這幾日那寶玉可經常來?」
    一句話說的薛寶釵羞紅了臉,「媽媽!您說什麼呢!」說完羞得捂著臉下了炕,去了裡間的臥室。
    薛姨媽也笑了,跟了過去,「我的兒,跟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進府這麼長時間,我也算明白了,這寶玉啊,就是老太太和你姨媽的命根子,只要你把持住了寶玉,日後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咱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雖有幾個錢,可你哥哥是個不爭氣的,且性子頑劣,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要闖禍。媽一心湊合你和寶玉,為的就是將來你哥哥闖禍時,賈家能出手幫一把!雖說是外甥,可哪裡比得上寶玉的大舅哥重要呢!兒啊,媽知道,嫁給寶玉是委屈你了,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呢?誰讓你攤上這麼個不爭氣的哥哥呢!若是你父親還在,咱們也不必」說道最後,薛姨媽已經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薛寶釵憶起亡父昔日的敦敦教導,也紅了眼眶,母女倆一時無言,相對垂淚。
    而窗外,史湘雲正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進也不是,走也不是。鶯兒也漲紅著臉站在那裡。
    史湘雲聽說薛寶釵身子有些不爽,今日打算來看看她的,林黛玉昨晚上熬夜看了本好書,現在還在補眠,所以只史湘雲一人帶著丫鬟來了薛家,恰好看見鶯兒正準備進來,便叫住了鶯兒,說要嚇唬嚇唬寶姐姐。
    鶯兒知道她們姊妹間素日里是這樣玩慣了的,也不以為意,便聽話的沒有出聲。
    史湘雲知道薛寶釵是在東廂的窗戶邊上做針線,便悄悄來到東廂的窗戶邊上,打算猛地打開窗子,嚇一嚇她,誰知道卻聽到了薛姨媽和薛寶釵的對話。
    此時屋子里母女兩人正相對垂淚,史湘雲此時也不好再繼續進去了,便踮起腳尖,悄悄的走遠了,然後向鶯兒招了招手。鶯兒紅著臉,悄悄走了過去,史湘雲猶豫著說道:「我就不進去了。這些是一些補品,你找個合適的時間跟寶姐姐說一聲吧!至於方才的那些話,我只當沒聽過。你且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鶯兒紅著臉,感激的點點頭,「多謝史大姑娘!」
    史湘雲帶著人悄悄離開了。回去的路上,她嘆了口氣,「小寒,今天聽到的話不許對外透露半個字啊!」
    小寒點點頭,「知道了姑娘。」
    史湘雲本來打算直接回漪瀾院,可是想著林黛玉此時應該還在休息,回去難免會打擾到她,便往園子里去了,迎頭看見賈寶玉匆匆走了過來,「咦,雲妹妹!雲妹妹這是去哪?」遠遠的,賈寶玉便喚道。
    史湘雲本來打算當沒看見他,低頭繞路走算了,偏賈寶玉還不依不饒的喊了起來,史湘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有沒有已經定親的自覺啊!要不要找那個鳳梨酥商量商量,讓他和寶釵乾脆成親算了!
    史湘雲打算裝沒聽到,加快腳步,匆匆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賈寶玉緊趕慢趕沒攆上,懊惱的在原地跺了跺腳,「雲妹妹這是怎麼了?她分明聽到我的聲音了,為何視而不見?」
    帶著這樣的鬱悶,賈寶玉去了薛家,準備和知心大姐姐傾訴一下自己內心的煩惱。因為他發現,不光是雲妹妹,就連二姐姐三妹妹她們近日都不大親近自己了,也只有四妹妹,待自己一如以往。可是自己和四妹妹話不投機,和她玩也沒意思。
    薛寶釵目瞪口呆的聽著賈寶玉的牢騷,他只是天真還是傻啊?你都是定了親的人了,迎春探春她們當然要避嫌了,難不成她們還要跟以前一樣,和你親親熱熱的相處,她們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雖然這麼想,可薛寶釵也算瞭解賈寶玉的性子了,如果真這麼和他說,他非鬧騰起來不可,所以薛寶釵只能軟言相勸,「寶玉,姊妹們一日日的都大了,眼看著也要說親事了。迎春姐姐比我還大上一歲,如今你我已經定親了,迎春妹妹說不定也要定親了。這時候,當時避嫌的時候。你一向對姊妹們尊重敬愛有加,如今怎麼反不體諒姐妹們了?」
    賈寶玉瞪大了眼睛,「寶姐姐的意思是說因為我定親了,所以她們才不和我親近的嘛?那我為何要定親?二姐姐又為何要定親,大家姐妹們在一起親親熱熱的相處不好嗎?」
    薛寶釵忍著翻白眼的**,仍舊耐心勸道:「寶玉又胡說了。姐妹們大了,都是要嫁人的,難不成你要留姐妹們在家裡一輩子不成?你去問問二姐姐三妹妹她們,願不願意一輩子留在家裡當個老姑娘?你再說這樣的混話,當心傳到二老爺耳朵里,到時候又要吃苦受罪了。何苦來呢?」
    賈寶玉愁眉苦臉的低下頭,他還是很懼怕老爺的,好半天才說道:「寶姐姐,那我們成親了,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會一直陪著我的吧?」
    薛寶釵羞紅了臉,低頭不語,賈寶玉等不到她的回答,忙追問道:「寶姐姐,你說話啊,是不是啊?」
    薛寶釵在賈寶玉的追問下,好容易才小聲的恩了一聲,賈寶玉聞言開心的點點頭,「太好了!若有寶姐姐陪著我,便是姐妹們都不在了,我也是高興的。」
    作者有話要說:  薛寶釵和屋外的薛姨媽聽了這話,都有些驚喜,總算寶玉有心,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鶯兒有些猶豫,好半天才上前去拉了拉薛姨媽的衣角,「太太,方才史大姑娘來過了,見屋裡不方便,便沒有進去,臨走時,留下一些補品,說是給姑娘補身子的。」她不敢說出實話來,怕薛姨媽怪罪!想來史大姑娘應該也不會說的吧!
    薛姨媽哦了一聲,「東西在哪呢?我瞧瞧!」
    鶯兒便帶著薛姨媽去了隔間,桌上擺著的正是史湘雲帶來的東西,薛姨媽一一翻看過,「東西倒是好東西。看樣子,這花想容給史大姑娘賺了不少銀子啊!這史大姑娘也是,無父無母,可身邊的好東西卻從來不缺,不管是史家老太太還是賈府的老太君,都看重她!咦,你說,將她說給大爺好不好?」
    薛姨媽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來,鶯兒目瞪口呆的看著薛姨媽,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史大姑娘和大爺?這什麼情況啊!
    薛姨媽卻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不錯。

  ☆、第66章

在薛姨媽看來,史湘雲雖然出生侯府,可到底不是保齡候和忠靖候的親生女兒,身份上難免差了一等,且無父無母,說不定八字硬的很。可是史湘雲人品相貌擺在那,又是林如海的義女,且手裡還握著一個搖錢樹,娶了她,與薛家、蟠兒都有禮,且還能和林家、南安王府攀上親,說不定娘娘都會因此高看薛家一眼,這可是一舉數得的好事啊!
    薛姨媽也知道以薛蟠的人品,娶史湘雲不大容易,可是此時金玉良緣已成,她正是野心勃勃的時候,她既然可以一力促成金玉良緣,那麼薛蟠娶湘雲,也未必不可!這世上,還沒有銀子辦不到的事!只要銀子使夠了,到時候再說服元春賜婚,想來那史家也不敢不應吧!
    薛姨媽想的倒容易,可鶯兒卻不那麼認為,只是看著薛姨媽臉上的笑容,她識趣的將剩下的話咽下了。待會告訴姑娘,讓姑娘打消太太這個根本不可能的想法吧!
    果然,當薛寶釵身心俱疲的送走賈寶玉過後,又從鶯兒口中聽到了薛姨媽這個不亞於天方夜譚的想法,薛寶釵當場哭的心情都有了。可是沒辦法,還是得勸啊,總不能讓薛姨媽冒冒失失的真跑到史湘雲跟前開這個口吧!到時候,不但自己苦心積慮經營的關係會破滅,就連老太太那,也不好說話啊!
    「媽,您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哥哥什麼樣的人品,雲妹妹又是什麼樣的人品?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好不好?」薛寶釵苦口婆心的勸道。
    薛姨媽卻一臉的不以為然,薛寶釵只得再勸,「自古以來,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史家一門雙侯,雲妹妹的身世又那樣特別,再者有史老太太和林家姑父在,雲妹妹的婚事定不會太低。咱們家,不是我自貶,到底比不得史家。媽媽,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雲妹妹將來的婚事,最低也是個侯門公子,哥哥就算了吧!」
    看薛姨媽仍舊有些不服的樣子,薛寶釵勸道:「媽媽,你若為了薛家好,這個念頭千萬不要再有了。為著娘娘賜婚的事,老太太已經惱了我們家了。若在這個時候,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說老太太會怎麼看我們?你別以為老太太年紀大了,就可以忽視了。你沒看連娘娘都要向老太太低頭嗎?」
    說到這個,薛姨媽臉上終於有了正色,「是了,我的兒,還是你考慮的周到,目前還是你的事要緊,是媽媽一時糊塗了,你哥哥那性子,得找個厲害點的管住他,是不大合適。哎,你說薛蝌怎麼樣?前幾日他來信說,送寶琴那丫頭進京發嫁,他只比你小一歲,婚事目前還沒什麼著落呢?你覺得他如何?」
    薛寶釵松下的一口氣頓時又提了起來,無奈,只好先拿話哄著她,「媽媽,你先忍耐些日子再說吧!最不濟,也要等娘娘誕下皇子站穩腳跟之後,到那個時候再說吧!現在,可千萬不能露了一點點風聲啊。」
    薛姨媽點點頭,「放心吧!我知道輕重的,現在你的事最要緊!對了,你和寶玉說的如何?我可都聽見了,那寶玉雖說性子軟糯了點,可這樣的男人才好拿捏。女人啊,不需要她多能幹厲害,只要能攏住男人的心就好了!像鳳姐兒一般八面威風又有什麼用?璉哥兒還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什麼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這一點寶玉比那璉哥兒好些,雖然之前有個襲人,可經過你姨媽那麼一整治,現在寶玉身邊安靜了不少。才嫁過去那段時間,你不能對她們如何,免得落人話柄,等時間長了,情況都摸清楚了,再下手也不遲!」薛姨媽絮絮叨叨的說道,薛寶釵表面上帶著羞怯認真的聽著,可實際上心裡卻無比冷靜。
    她早就不對賈寶玉抱什麼希望了,若說一開始她還想著和賈寶玉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可是看著賈寶玉身邊的鶯鶯燕燕,以及他有了姐姐忘了妹妹,有了妹妹忘了姐姐的性子,她的心也冷了一多半了。尤其是在林妹妹定親了之後,那位鼎鼎有名的齊王是如何對待林妹妹的?幾乎每一日都有齊王府的嬤嬤上門,衣食住行,樣樣關心,體貼周到,就連王府的修繕也要遵循林妹妹的意見。府里誰不說林妹妹嫁了個好人家,身份地位不必說了,人還是一等一的體貼周到。
    賈寶玉和齊王一比,連他一貫的好處,對女孩子的體貼周到都比不了。還拿什麼和人家比呢!
    好在她向來看重的就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對她來說,夫妻之間的情愛雖也重要,可到底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小情小愛,她要的,是地位,是名分,是高高在上的感覺,是一個可以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所以,她不會和林妹妹雲妹妹她們攀比,她們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樣東西!
    薛寶釵這樣安慰自己道。
    她似乎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薛寶釵有些悲傷的想著。
    與此同時,史湘雲正看著自己手裡的一張紙條瞪著眼睛,她不明白,她只是走累了,在這綴錦閣里趴在桌子上歇了一會,小寒她們都在外面伺候著不許人靠近,怎麼醒來的時候,手裡無端端的會出現一張字條?
    史湘雲不用看也知道這字條是誰寫的!她就不明白了,這人是怎麼將紙條傳到自己面前來的?自己身邊到底誰是他的內應?
    「小寒?」史湘雲喚道。
    小寒等忙走了進來,「姑娘醒了?」然後走了過來,伺候著史湘雲歇下手上的鐲子戒指,身後的小丫頭子早就捧著溫水和帕子候著了。小寒親自伺候著史湘雲淨了面,洗了手,然後又擦了玫瑰露,又服侍著將鐲子戒指什麼的帶好了。
    史湘雲漫不經心的由著她們服侍,忽的冷不丁的一問:「方才可有什麼人進來呢?」
    小寒愣了愣,有些不解,但還是老實的回答了,「並沒有旁人呢!只有我進來過,我是擔心姑娘睡著了受涼,給姑娘披上披風。除此之外,再無旁人了。我一直在外面守著呢!」
    史湘雲看著小寒的神情無比真誠,看不出絲毫敷衍搪塞或是說謊的意思,不由得皺了皺眉,不是小寒,那會是誰呢?老是這樣也不是法子啊!難不成她要這樣和鳳梨酥一直私相授受下去?
    那個死鳳梨酥!爛鳳梨酥!竟會偷偷摸摸的來這一套,有本事和齊王學啊,和聖上請旨賜婚啊!
    史湘雲心裡咬牙切齒的咒罵著,有心將那紙條扔了,又怕被別人發現了。揉成一團想要扔到水里去,想了想又放下了。罷了,看看他到底又要說些什麼吧!
    史湘雲找個空子看了紙條上的內容,上面寫的內容讓她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上面寫著,林海將於三日後回京,到時候他會親自拜訪林海,求得他的首肯。
    史湘雲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腰上掛著的荷包里,仔細放好,確定不會掉出來後,才放心了。她坐在外面的欄桿上,看著沁芳溪出神,湖面上,兩只鴛鴦交頸纏綿,恩愛無比。史湘雲想著紙條上的內容,一時有些茫然,他是認真的?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婚事祖母已經交給義父?
    他不是直接請求聖上賜婚,而是先得到義父的允准,是不是表面,他想娶自己,和家世身份無關,單純的只是因為這個人?是了,當初齊王也是這麼做的,看他這些日子的表現,知道他是真正將林姐姐這個人放在了心上,和義父無關,和朝政也無關。鳳禮對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史湘雲有些茫然無措,對於感情,她一直有些畏懼,特別是來到這個朝代以後,21世紀法律都明文規定一夫一妻,可是還是有那麼多二奶小三存在。她也不敢奢望一生一世雙人的愛情了。來到這個朝代以後,這樣的心思就更淡了些,在這裡,小三是合法的,二奶是理所應當的。21世紀都做不到的事,在這個時代就更別想了。
    所以對於未來的婚事,史湘雲一直表現的很淡然。她一直以來的信念就是,不管遭遇什麼樣的生活,她都要努力讓自己開心幸福的活著,沒有真摯的愛情,友情也是可以的,沒有來自親人之間的親情,有來自義父義姐的親情也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事情卻突然有了些變化。她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鳳禮也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同一個世界,儘管他隱藏的很好,可很多地方還是露出些馬腳來了。雖然不大明白,為何同是穿越者的他不知道紅樓夢的存在,可是同樣是穿越者,或許某些方面能有共同話題吧!這樣一想,或許這樁婚事也並不是那麼無趣是吧?
    史湘雲只能這樣樂觀的想了,左右都要嫁人的,那還不如嫁給鳳禮呢!最起碼這個人目前對自己還算是上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正趴在欄桿上胡思亂想,遠遠的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史湘雲抬眼一看,雪雁正拎著裙子,氣喘吁吁的站在不遠處,「雲姑娘,你怎麼在這啊?姑娘到處找你呢!」
    史湘雲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了過去,「怎麼了?林姐姐找我有什麼事啊?」
    雪雁紅著臉,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齊王送來一封信,說是咱們家老爺三日後要進京了,姑娘心裡高興,又不敢對旁人說,偏雲姑娘又不知跑哪去了?姑娘就讓我們出來找姑娘回去。」
    史湘雲揚眉笑道:「果真嗎?那真是太好了!只是義父回京後,往哪裡落腳呢?這些可安排好了?」
    雪雁笑著說道:「要不怎麼說齊王殿下對咱們姑娘真心著呢,齊王殿下早就預備著了。咱們家在京城中的宅子,齊王殿下早就讓人修繕一新,各處打點齊備,老爺一回來就能住呢!這些都瞞著咱們呢,姑娘們不是讓蘇叔去打點宅子的事嗎?蘇叔一點都沒出力,齊王殿下都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辦好了呢!」
    史湘雲抿嘴一笑,「是,知道林姐姐得了貴婿!咱們趕緊回去吧!就算齊王殿下打點好了一切,咱們還是要抽個時間過去看看才放心。只是,怎麼跟老太太說還是個問題呢!」說著,一行人往回走去。
    見史湘雲已經忘了紙條這一茬,人群中的一個年輕婆子總算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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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等回了漪瀾院,林黛玉果然在煩惱這個問題,她拉著史湘雲的手半是興奮半是苦惱的說道:「爹爹就要回京了,雖說他將宅子打點妥當了,可是不親眼看看我還是不放心。只是,老太太那該怎麼說呢?」
    齊王府的嬤嬤日日都來賈府,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林黛玉性子靦腆,一直不想將她和齊王暗自通信的事傳出去,怕被人說閒話,事實上,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是誰也不敢說些什麼啊!那是誰啊,那可是齊王殿下啊!誰敢說他的閒話!
    史湘雲其實在路上就想到了,此時她胸有成竹的說道:「你就放心吧!或許王爺那都給你想到了,沒准老太太現在已經知道義父要回來的事了。」
    話音剛落,院子里琥珀的聲音傳來,「林姑娘、雲姑娘在嗎?」
    林黛玉忙詫異的看著史湘雲,小聲的說道:「你是鐵口直斷嗎?怎麼猜的這樣准?」沁竹早已親自迎到了院內,「姑娘們都在呢,琥珀姐姐怎麼來了。快這邊請。」
    琥珀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對著林黛玉和史湘雲福了福,「兩位姑娘大喜,二老爺方才回來說,已經得了准信,林老爺估摸著三日後就要進京了。老太太高興著呢,說請二位姑娘趕緊過去,有事要和姑娘商量呢!」
    林黛玉且驚且喜,她先是看了含笑站在一邊的史湘雲一眼,然後笑著對琥珀說道:「多謝琥珀姐姐跑這一趟,我換身衣裳,立刻就去。」
    等林黛玉和史湘雲歡歡喜喜的去了榮慶堂時,賈母一掃之前臉上若隱若現的陰霾,笑的十分燦爛,她看到林黛玉來了,心裡滿是驕傲,又帶了點不捨。驕傲的是林姑爺此次進京必定高昇,自己臉上有光,不捨的是林姑爺回來了,定會接黛玉回府居住,黛玉也一天天的大了,總不能將來出閣還從賈家出嫁吧!
    「我的玉兒,你父親就要回來了,你可高興?」賈母將林黛玉拉到懷裡,滿是憐愛的問道。
    林黛玉紅著臉,「自是歡喜的。」
    賈母笑著說道:「我想著,林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雖平日里有人看著,可到底不放心,想來你們也是如此。這樣吧,明日,讓你璉二嫂子陪著一起,你們回去看看,可缺什麼,少什麼,也可放心些。」
    王夫人剛從賈政口中得知林如海進京位置可能有變,原本說的是戶部,現如今,似乎又有風聲說要讓林如海進吏部,吏部可是管著官員升遷的部門啊!賈政在工部一乾就是這麼多年,如今依舊只是個五品的員外郎,聖上也沒看在元春的份上給賈政升升官,或許得等到元春平安誕下皇子後才行吧!只是如今,既然吏部有了自家人,那麼行事當然更便宜些了!
    「不如讓林姑爺住到咱們家來吧!一家子親親熱熱的,豈不是更好?老太太也不用捨不得大姑娘了。」
    賈母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賈探春笑著開口解圍道:「太太也是捨不得林姐姐才這樣說的。只是林姑父回京,門生故舊、親朋好友定是要交際應酬的,住在咱們家怎麼合適呢!」
    王夫人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倒是因此給了賈探春一個好臉色。賈探春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總算不負她這些日子以來的鑽營奉承,其實她也知道太太不會真心的喜歡自己,可是她總要為自己博一個出路。
    林黛玉笑盈盈的站起來說道:「我原也有這個打算呢!雖知道蘇叔辦事妥帖,可到底不親自見過,不放心呢!到底是老太太,最善解人意了!」
    賈母笑呵呵的說道:「你們去看過了就回來,我也知道,你父親一回來,我也留不住你了。只是,當初是你父親將你送到我身邊來的,如今即是要走,也得你父親親自上門來接才是!」
    林黛玉不妨賈母竟這樣說,將她心中的擔憂解決了,她心中感動,雖然知道賈母這樣做,有自己的考慮在內,可也有部分是對自己的真心疼愛。回想這些年在賈家的生活,林黛玉紅了眼眶,因為有著眼前這個老人的疼愛,所以她才可以避過那麼多的算計,獨享自己的一方天地。
    「老祖宗!我捨不得你!」
    賈母也紅了眼眶,「我的兒,我接你來,原本是想替你母親好好疼愛你的,沒曾想,到底老了,很多事也顧不上了,還是讓你受了不少委屈。不過總算你母親保佑著你,你找了門好親事,這樣的話,即使將來去了地下,我也能有臉見你母親了!」
    「老祖宗!」林黛玉撲倒賈母懷裡哭個不住。史湘雲滿臉黑線的站在一邊,賈母這又是鬧什麼幺蛾子呢,怎麼感覺每次她有什麼事都要拿賈敏出來說事呢!她到底對賈敏有幾分真心啊!
    王熙鳳見狀,笑盈盈的走上前來,親自拿帕子給林黛玉拭淚,「哎呦我的老祖宗,林妹妹往後啊,只會更好,您就不要替林妹妹擔心了。林妹妹日後可是超品的親王妃了,咱們家除了娘娘外,也沒人比得上。您有那個工夫流眼淚,不如想想咱們家剩下的幾位姑娘該找個什麼樣的好人家!唉!我是沒這個福氣了,可老太太若是有好人選,也給我們家巧姐兒留一個吧!我替巧姐兒謝謝您啦!」和原著上一樣,王熙鳳的女兒還是叫了這個名字。
    大家都被王熙鳳的話逗樂了,三春中除了惜春年紀尚小,懵懂茫然,其餘迎春探春都羞紅了臉,躲到屏風後去了。
    賈母笑道:「巧姐兒才多大,你就惦記女婿了!真是!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二丫頭和三丫頭年紀也大了,婚事也該相看起來了。」
    賈母這話,讓剛剛從屏風後整理妝容出來的迎春探春愣了愣,又紅著臉縮了回去。
    王熙鳳卻笑著將二人拉了出來,「害羞什麼,老祖宗這可是金玉良言!姑娘大了,這本是應該的事,有什麼好害羞的。難不成將來鳳冠霞帔出嫁的時候,你們也這樣害羞躲在房間里不出了不成?」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迎春探春被打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哪裡說的出話來。只是兩個人眼底心裡都湧出一股難言的希望來。俗話說的好,哪個閨閣少女不懷春,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們也會在心裡暢想一下未來的夫婿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和他是舉案齊眉呢還是相敬如賓?可是,隨著一天天的長大,她們的生活一塵不變,府里並沒有人帶著自己出去交際應酬,不出去,別人如何知道你家裡有待字閨中的女兒?
    如今,老祖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了這個,是不是她們的生活會發生一些改變了?迎春和探春心裡這樣想著。
    只是讓她們失望的是,隨後的日子里,這些話彷彿只存在於她們的夢里一般,她們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是陪著老太太,就是陪著寶玉,說笑玩鬧,並沒有其他改變。
    迎春倒也罷了,她素來性子如此,只在心裡暗自傷心也罷了。可探春則想的更多一些。府里的情況她是知道的,老太太年紀大了,等閒不願意出府交際,大太太出身小門小戶,出門就是被奚落嘲笑的份,久而久之,她也不願意出門應酬。一直以來,府里的人情來往,都是二太太和璉二嫂子主持的。
    可是二太太從來不會帶她們出去,璉二嫂子向來唯二太太馬首是瞻,自然也不會主動帶她們出去。就算璉二嫂子當著老太太的面提了,可若二太太不發話,她們也還是出不去。
    賈探春這時候才深刻的意識到,無論自己怎麼奉承迎合,在二太太心裡,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女兒看待過。如果待字閨中的人是大姐姐,恐怕二太太早就開始忙活起來了吧!
    可是,即使知道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可探春還是要繼續做下去,因為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辦法!都說婚姻是女兒家第二次投胎,可是她的婚姻大事還是把持在嫡母的手中,除了奉承迎合她,好期待她能手下留情,給自己找一個不至於太壞的婚事,這就是賈探春唯一能做的事。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話說第二日,王熙鳳一大早就來了漪瀾院,果然,林黛玉和史湘雲早就起床了,此時正坐在桌前用早飯。
    王熙鳳故意長嘆一聲,「嗨!虧我今天起了個大早,想著早點過來,好在老太太跟前表表功的,誰知道還是遲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她知道王熙鳳因為管家的原因,每天都是卯時必起的,現在都快辰時了,她不過故意說笑而已。
    史湘雲笑了,「鳳姐姐,用過早飯了沒有?沒有的話,就在這隨便用一點吧!」
    旁邊,雪雁早已經又準備了一副碗筷。
    王熙鳳也不瞎客氣,她一早起來,只用了幾塊點心,忙到現在,還真有點餓了,她徑直坐到桌邊,瞧著桌上,「呦,你們這早飯有點新鮮啊!」
    作者有話要說:  漪瀾院的早餐早在史湘雲的潛移默化下改變了不少,此時擺在桌上的,兩杯喝了一半的加了茉莉花煮過的羊奶,幾個水煮蛋,一籠小籠包,一籠水晶蝦餃,一碟子春捲兒,兩碗小米粥。因著多了個王熙鳳,夏至又端了一碗梗米粥,並一些點心上來。
    「不知道璉二奶奶喜歡吃什麼,就讓廚房隨便準備了些點心,二奶奶不要嫌棄啊!」夏至笑著說道。
    王熙鳳瞧著這水煮蛋有些新鮮,拿筷子夾又夾不起來,索性直接上手拿了一個,嘗了一口,沒什麼味道,勉強咽了下去,然後將水煮蛋放在一邊,拿帕子擦了擦手,「這個一點味道沒有,有什麼好吃的!」
    林黛玉笑著說道:「我原先也不愛吃這個,都是被雲丫頭帶的。她每日早晨必是一杯羊乳,一個雞蛋,再吃一碗小米粥,剩餘的看她心情。喏,今兒個早上心情不錯,除了方才的那些,還吃了兩個小籠包,三個水晶蝦餃,兩個春捲!看她的樣子,估摸著還想再吃呢!」
    王熙鳳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就是她自己,為了保持身材苗條,吃的也少極了,雲丫頭早上居然能吃這麼多?
    史湘雲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摸了摸肚子,「怎麼?我吃的很多嗎?」這點子東西就多啦,看著很多,其實那小籠包就龍眼大小,水晶蝦餃也不過比大拇指長一點點,所謂的春捲也不過那麼點大!她還覺得不夠呢!

  ☆、第68章

王熙鳳奇道:「雲妹妹啊,你吃的這麼多,怎麼還是這麼苗條?可有什麼秘訣嗎?其實說實話,我也想多吃些來著,可是又怕胖,所以只好克制著。如果能敞開口吃東西,又不胖,那就太好了。」
    林黛玉笑道:「鳳姐姐你又不胖,哪裡需要克制呢!我原先不知道多羨慕雲妹妹的好胃口呢,不過現在我的胃口也好了不少。你看羊乳,之前我是不喝的,總嫌棄有腥味,可雲妹妹說這羊乳可是好東西,比牛乳好多了。我吃了這麼長時間,是感覺比之前好多了。鳳姐姐,你不總是說巧姐兒有些體弱嗎?不如每天造成給她喝一碗羊乳試試。」
    王熙鳳雖然最愛搬權弄勢,但對這唯一的女兒還是十分疼愛的,巧姐兒身子弱,時常生病她也十分著急,請醫看大夫的也花了不少心思,可就是不見好。如今聽林黛玉這麼說,倒有些半信半疑,畢竟林黛玉才入府的時候,那病歪歪的樣子和現在這健康明朗的形象還是有些區別的。
    史湘雲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會不露馬腳,只能說:「你看我和林姐姐就知道了,這牛乳和雞蛋我和林姐姐是每日早晨必吃的。這些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東西易得的很,又不費什麼事。鳳姐姐不如讓巧姐兒吃上一個月,看看效果再說。」
    王熙鳳點點頭,「好吧,我且讓巧姐兒試試。」
    說話間,林黛玉和史湘雲已經吃完了,林黛玉矜持的坐在一邊,也不催促,只拿眼睛殷切的看著王熙鳳,王熙鳳也不扭捏,三下五除二,喝了兩碗梗米粥,又吃了一個春捲兒,一個綠豆酥,方才擦擦嘴角,「走吧,咱們去老太太那說一聲,就出發吧!」
    林黛玉喜不自禁的站了起來,欣喜的說道:「那咱們快去吧!」看著王熙鳳和史湘雲打趣的眼神,林黛玉紅了臉,隨即又理直氣壯的抬起頭來,她就是思念父親了,又如何?父女天倫乃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等去了榮慶堂,賈母又拉著林黛玉囑咐了許多話,林黛玉耐著性子一一聽了,想來賈母也知道林黛玉此時的心情,又說了幾句,便讓她們去了。
    王熙鳳拉著林黛玉和史湘雲,三人坐了一輛馬車,三人在馬車里說說笑笑,後面的丫頭婆子們也分別上了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停了下來,丫鬟們上前扶著三人下了馬車,抬頭看時,原來馬車直接從側門進去了。
    林蘇等人早已經候在那裡了,見到自家姑娘,忙迎了上去。請安過後,便由婆子們伺候著她們進去了。
    林黛玉一邊走,一邊看著,入眼的景物讓她心情激蕩,這,這分明是林家在揚州的老宅模樣嗎?林黛玉眼眶微紅,感動於鳳平的用心。
    史湘雲也瞧出來了,也不說破,只拿眼不斷的看著林黛玉。
    王熙鳳仔細看著,這林府並不大,約莫只有半個榮國府那麼大,只是想著林家正經主子只有兩個,那麼這面積就挺可觀的了,最起碼,比自己夫妻倆蝸居的地方強多了。王熙鳳想到這裡,有些黯然,隨即又打起精神來了,她現在做的,不就是為了日後嗎?她們才是襲爵的大房,沒道理一直讓二房把持著榮國府!
    「這風格像是江南那邊的啊?怎麼的,這是怕林妹妹想家呢!」王熙鳳快人快語的說道。
    林黛玉紅了臉,卻沒有說話,只細細的看著。一心走下來,竟是處處妥帖,樣樣齊備,並無任何不妥,饒是林黛玉再三挑揀,也並無不當之處。
    林蘇家的笑著說道:「姑娘放心吧!這宅子修繕前後,林蘇等帶著家裡一幫老人細細驗過三四遍,覺得再無不到之處才罷了。保管老爺一回來就能舒舒服服的住下。」
    王熙鳳笑著說道:「這樣林妹妹可放心了?我就說嘛,都是家裡的老人了,辦事還有什麼不妥帖的地方,偏林妹妹不放心,非要親自察看一遍,如今可放心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吧?早起時我可聽膳房說了,今天燉了野雞崽子湯,我還想著去老太太那裡嘗幾口呢!」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笑了,史湘雲拿手指刮刮臉,「不害臊,都當娘的人了,還惦記老太太那裡的吃的,不就是野雞崽子湯嗎?回頭我讓人送幾只野雞崽子去。」
    王熙鳳雙手一拍,「那敢情好,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家裡誰不知道,你如今可是個有錢的主兒,你早該孝敬孝敬我了。」
    史湘雲一聽這話音不對,難不成這王熙鳳有什麼想法了?她並不接話,只微微笑著,王熙鳳見了,也不急,有的是時間呢!
    那邊林黛玉看時間的確不早了,現在回去,還趕得上老太太屋裡的午飯,臨走的時候,老太太雖沒有明說,可那意思也想著讓她們早些回去陪她用午飯呢!老太太喜歡熱鬧,吃飯的人多了,她也能多吃幾口。
    「鳳姐姐,我們回去吧!」林黛玉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方才笑著說道。
    回去的路上,馬車卻忽然拐了個彎,王熙鳳忽然掀開簾子,輕聲說道:「雲妹妹,那就是你名下的花想容吧?果然生意興隆啊,聽說連宮里的娘娘們都在用花想容的胭脂水粉呢!」
    史湘雲和林黛玉對視了一眼,笑而不語。史湘雲心道,怪道王熙鳳這麼熱情,原來是等在這裡呢!花想容生意好了之後,有不少人都想來分一杯羹,只是礙於四大家族以及她和林家齊王的關係並沒有說出口。王夫人和薛姨媽當初也曾想過呢,只是被史湘雲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如今,王熙鳳也動心了嗎?
    王熙鳳也沒在意,只又往花想容那邊看了幾眼,放下簾子後說道:「要不還說雲妹妹有法子呢,這花想容之前不過是個無人問津的胭脂鋪子,到了雲妹妹手裡沒多長時間就成了這樣熱火朝天的樣子。也不知道雲妹妹是不是有什麼法子啊?也說出來教教我,林妹妹也聽聽吧,當初我陪嫁的幾個鋪子,如今都租出去吃租錢了,如今巧姐兒也一天天大了,我總得為巧姐兒考慮考慮。府里是個什麼情況你們心裡也有數,將來是個什麼樣誰知道呢!你璉二哥哥也是個混帳東西,也指望不上。只能靠我自己了。」
    王熙鳳說了一大堆,史湘雲只含笑聽了,可心裡卻很不以為然,你當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在外面放利的事嗎?還有那什麼饅頭庵,一封信賺了三千兩銀子,卻害了兩條人命,為了錢,你什麼事不敢做,我可不敢和你牽扯上什麼!
    「鳳姐姐的話我明白了,其實當初二太太和薛姨媽也找我說過這個,只是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麼,不過從古書里找了幾個胭脂方子,據說是什麼西施玉環用過的,別的事都是管事的做主。我一個女孩子家的,又不能拋頭露面和人談生意,不過托著史家的名義罷了。風姐姐若對花想容感興趣,明兒我讓一管事的,去府里找你,你當面問問他?」史湘雲天真爛漫的笑道。
    王熙鳳卻不大相信她的話,許是王熙鳳對銀錢的事比較敏感吧!她留心過史湘雲,她的乳嬤嬤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定會出府外,平時出入也比較頻繁,且她每次出去必去花想容,別人問起時,她會說是給兒子帶東西。可王熙鳳命人查看過,那嬤嬤每次出府的行李中都收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別人問這是什麼的時候,她總會說這是史湘雲收集起來的露水。史湘雲那幾日也的確在園子里收集百花上的露水。可是這露水真的那麼有效嗎?
    王熙鳳不大相信,只是卻拿不住什麼把柄。只能半信半疑。她從史湘雲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只是她也不急,總歸時間還長著呢,以後總有機會的。
    「不必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唉!我也是一時感觸罷了。林姑父只有林妹妹一個女兒,可卻事事處處都為林妹妹想到了。可你們璉二哥呢,只顧著自己風流快活,哪裡能想到我的巧姐兒,總不免要我為她多籌謀籌謀了。你們別笑話我就行了。」王熙鳳笑著說道。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笑了,「哪能呢!」
    等回了賈家,剛進二門外,就聽見玻璃笑著說道:「可算是回來了,一會子工夫,老太太都問了五次了。這不,鴛鴦姐姐乾脆讓我在這裡等著二奶奶和姑娘們呢!我這就回去告訴老太太去!」
    三人下了馬車,就只看見玻璃的背影了。
    王熙鳳搖著頭,「哎呦,今兒個真是托了林妹妹的福了。往日我出去也不見老太太這樣惦記啊!」
    等她們三人回到榮慶堂,鴛鴦竟親自候在門外,一見她們回來,忙迎了上來,「可算是回來了,老太太都念了許久了。」忙親手掀開簾子,迎了林黛玉等人進門。
    作者有話要說:  或許是知道林黛玉不久就要家去了,賈母對林黛玉的感情忽的充沛起來,比寶玉還惦記多了,一時不見就念得慌。昨兒個夜裡拉著鴛鴦說了一晚上的話,全是玉兒如何如何,今天一早,看到林黛玉來了,也是萬分不捨。但也知道林黛玉的心思,總算沒說出不去了的話。
    可林黛玉她們前腳一走,賈母后腳就惦記上了,不停的叨咕著:「該回來了吧,該回來了吧!」然後就是讓丫頭們一遍遍的去二門上看著什麼時候回來。
    鴛鴦一看這樣不行啊,忙讓人將賈寶玉並三春叫了過來,陪老太太說話。誰知道老太太興致不高,說笑了一會,便嫌她們鬧得慌,讓人回去了。
    鴛鴦知道,老太太這是想在林姑爺將林姑娘接回去之前,多和林姑娘相處相處,畢竟林姑娘日後可是親王妃,和林姑娘的感情好了,對賈母、對賈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可是這破天荒的,都嫌棄起寶玉來了,這倒是有些蹊蹺了。
    可轉念一想,鴛鴦就明白了,寶玉還不知道林姑娘要家去的事,想來老太太也是怕寶玉知道了鬧騰吧!

  ☆、第69章

榮慶堂內,賈母一見到林黛玉就將人拉到身邊,噓寒問暖,說個沒完。史湘雲覺得無趣,便打算出去走走,恰好看見小寒站在門外向裡面張望著,史湘雲見沒人注意到她,忙走了過去。
    「怎麼了?」
    「姑娘,老太太那邊來信了。」小寒興奮的說道,老太太身邊的冬至是她親姐姐,跟著信一起來的,還有姐姐給她的一個包袱,小寒這麼長時間沒有姐姐的消息,心裡急的不行,如今有了消息,高興的不行。
    「真的嗎?在哪呢?」史湘雲也一直懸著心,雖然知道二叔準備的充分,老太太不會有事的,可到底心裡加掛的很。
    「是奴婢爹娘和哥哥送來的。李嬤嬤親自去見的,隨信一起來的還有兩車東西呢,一車是給姑娘的,一車是給賈家的。嬤嬤如今都讓人分好了,給賈家的東西,待會送到老太太那。姑娘回去就能見著。」小寒激動的說道。
    史湘雲笑了,「行,我知道了。既然你家裡人回來了,就放你幾天假,先家去待著。等我有時間了見一見你娘再說。」
    小寒興奮的點點頭,「多謝姑娘!」
    史湘雲回過頭去,覺得裡面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先回了漪瀾院,老太太給自己的信和東西早已經放在桌子上了,李嬤嬤笑著說道:「姑娘,這是老太太給你的信,還有東西,別的都是些西北特產,奴婢命人收起來了。姑娘可要看一看?」
    史湘雲此時的心思都在信上,哪裡顧得了其他,忙搖搖頭,「不必了,我先看信吧!」說著迫不及待的在凳子上坐下了,撕開信封,抽出信紙看了起來,信紙很厚,總有十來張的樣子。老太太先是交代自己已經平安到了地方,因為路上通信不方便,便沒讓人送信來,又說自己的信她已經看到了,這裡一切都好,讓她不必惦記,又說包袱里的匣子里有夾層,裡面有幾張銀票,是你二嬸和大哥哥的一點子心意,說她一人住在賈家,不要瞎客氣,若真缺什麼,自己讓人去買雲雲。信中還說了西南的環境,說了些家長里短的話。後面有兩張信紙,一張是大哥哥的,一張是湘雪妹妹的。信里都是些思念自己,叮囑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的話。
    史湘雲看過之後,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將信紙收好,在包袱里找到那個匣子,打開後找到了夾層,裡面果然有幾張銀票,面額不大,兩張一百兩的,三張五十兩的,其實這些銀票還沒有花想容一個月的盈利多,可是史湘雲卻也知道,這些銀票得來不易,史家的狀況她心裡清楚的很,正因為清楚,她才在心裡感激二嬸和大哥哥。她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她能記住二嬸一家對自己的好。
    史湘雲心裡有些複雜,對於史家這家子人,除了讓她感到有些彆扭的二叔,旁的人給她的印象都很好,可是事關自己父親的清白名聲,如果將來真的能證明此事和二叔有關,她真的不會就此罷休的。
    史湘雲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到琥珀的聲音,「雲姑娘在這裡呢!老太太那傳飯了,正在到處找姑娘呢!」
    史湘雲回過神來,笑著應道:「知道了,就來。」然後低聲吩咐李嬤嬤,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再將送來的東西歸置歸置,待會給姊妹們都送一份。方才帶著人去了榮慶堂。
    史湘雲去時,賈母處已經擺好飯了,見到史湘雲,賈母故意笑著說道:「雲丫頭可是見我疼你姐姐,醋了?」
    史湘雲爽朗的一笑,「老祖宗說什麼呢!你疼愛林姐姐,我只有高興的份,哪裡會醋啊!方才是我家老太太送信來了,隨信一起來的還有一些西南的土儀。估摸著待會就要送到老太太這了,老太太別嫌棄就好。」
    賈母笑了,「我說了,哪裡來的這些東西,偏那小丫頭子膽子小,什麼也不說,原來是你家送來的東西。好了,回信的時候,替我多謝你家老太太啊!」
    王熙鳳笑著湊趣道:「我說老太太這裡怎麼多了那麼多東西,還以為老太太要開雜貨鋪子呢!沒成想竟是史家送來的。我看那裡面不少好東西呢,原想著老太太不曾注意哪些,準備待會子走得時候,帶些回去呢!偏雲妹妹給說破了,讓老太太注意到了那些。唉!這下我的算盤可落空了!雲妹妹,這可不行啊,你得給我補回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你可快打消這個主意吧!你是當嫂子的人,不說給妹妹們添些東西,還想著拐帶妹妹們的東西,你臉紅不臉紅!好雲兒,你別理她,到老祖宗這裡來!有老祖宗給你做主,看誰敢衝你要東西。」說著將史湘雲也拉到了懷裡。
    史湘雲聽出賈母這話里有話的樣子,心中一動,看著賈母的眼睛里光芒一現,知道賈母是察覺到了什麼,雖然也知道賈母這麼做也有著自己的考量,但她還是領了賈母的情了。只是賈母的耳目夠靈敏的啊,竟這麼快就知道了。
    王熙鳳微微一頓,很快就若無其事的笑道:「哎呦!老太太可真偏心!唉!也怪我命苦,為何不投胎成老太太的孫女外孫女姪孫女,偏投胎成老太太的孫媳婦!這輩子是沒有被老太太疼愛的命了,只希望下輩子能投成老太太的親孫女,好好享享老太太的疼愛!」
    賈母笑個不停,鴛鴦此時的神色是既高興又無奈,高興的是二奶奶每次都能逗得老太太這樣高興,無奈的是老太太年紀大了,可不能笑的這樣猛,身子會受不了的!她還得時刻注意著老太太嗆著了沒有。
    好在賈母很快就收了笑,「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坐下來用飯,可別說我不心疼你了啊!」
    史湘雲含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真虧王熙鳳有城府,不過轉瞬間又哄得賈母開懷不已,只是不知道賈母這番敲打,王熙鳳會不會有所收斂。不過眼看著林如海就該回來了,估計一時半會,她應該不會再注意到自己了吧!
    榮禧堂內,王夫人正含笑和薛姨媽說著話,忽然彩雲掀開簾子進來了,看到薛姨媽也在,愣了愣,王夫人笑了,說道:「無妨,姨太太又不是外人。你只管說吧!寶玉如今可是在老太太那裡?怪道讓他來也不肯呢!」
    彩雲猶豫了片刻,方才上前回道:「回太太的話,早起時寶二爺是去了老太太那裡,二姑娘三姑娘她們也去了。偏老太太嫌鬧的慌,讓二爺她們回去了。二爺閒來無事,似乎是出府逛去了。」覷著王夫人的臉色,彩雲忙說道,「太太放心,李貴幾個都跟著二爺呢,茗煙、鋤藥等也都跟著呢!」
    王夫人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哦!那如今是誰在老太太哪裡用飯呢?」
    彩雲躊躇了片刻,方才說道:「是二奶奶、林姑娘、史大姑娘陪著老太太用飯呢!」她以為王夫人聽了後會生氣,誰知道,王夫人聽後竟笑了。
    「哦,是她們啊!」王夫人笑著和薛姨媽說道:「姨太太還不知道吧,林姑爺就要進京了,據說會在吏部任職。林丫頭沒幾天也要家去住了,故而老太太十分捨不得,這幾日都惦記著她呢!」
    薛姨媽也聽到了一絲風聲,因此也笑著說道:「這也是應該的。林姑娘那樣小的年紀就來了府上,在老太太和姐姐的眼皮子底下養的這樣大,別說你們了,就是我們,不過來了幾年,見了她也心疼的跟什麼似的。如今好端端說要走,我們心裡也捨不得啊!」
    王夫人笑了,「你說的很是。我待她,比寶玉也差不了多少了。你也是知道的,娘娘那樣小的時候就入了宮,三丫頭一生下來就養在老太太跟前,更何況,裡面還有個趙姨娘,我若待三丫頭好了,她難免要疑心一二。幸好有個林丫頭,模樣人品都是極好的。我一看見她啊,就愛的什麼似的,只是礙著老太太,也不好十分表現出來。唯有身邊伺候的人知道一二罷了。」
    周瑞家的就站在一邊,聞言忙說道:「太太這話很是呢,太太就是這一點不大好,什麼都放在心裡。其實她心裡疼林姑娘疼的跟什麼似的,只是怕別人說因著老太太疼愛林姑娘,咱們是見風使舵才對林姑娘好的,所以太太表面上一直淡淡的。其實太太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記著給林姑娘留一份呢!」
    薛姨媽等人紛紛附和,王夫人笑意盈盈的聽了,然後說道:「既然林姑娘在老太太那裡用飯,讓廚上把給林姑娘準備的那兩道菜送到老太太那去。一道是平橋豆腐羹,一道是松仁玉米。」
    然後又笑著對薛姨媽解釋道:「林丫頭愛吃淮揚菜,偏面子薄,不好意思說,因此我便讓人做好了給她送去,也是我這個當舅母的一片心意罷了。」
    薛姨媽等人又是一陣奉承稱頌。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賈母那邊,正用著飯呢,忽然琥珀有些為難的進來了,「老太太,二太太那邊送了兩道菜過來,說是孝敬老太太的。」
    賈母愣了愣,然後明白過來,「端上來吧!我看看是什麼好菜!」
    林黛玉等人也放下手中的碗筷,鴛鴦親自將兩道菜捧了上來,史湘雲一見,拿眼看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心中明白,只是面上不說。
    賈母笑了,「哦,是平橋豆腐羹和松仁玉米啊!難為你們太太了,只是你們太太什麼時候喜歡吃淮揚菜了?」
    彩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當然知道素日里太太因著信佛,雖不喜葷食,可也向來喜歡口味重的菜,淮揚菜這樣口味清淡的菜她是從來不碰的。其實府里喜歡吃淮揚菜的人只有林姑娘,雲姑娘也是後來才喜歡上的。老太太明明心裡清楚,這兩道菜其實就是專門給林姑娘點的,偏故意這樣說。
    好在賈母也不是故意找茬,見彩雲半天不說話,也沒有追根究底,只笑著說道:「玉兒,你來嘗一嘗,看看這兩道菜味道正宗不正宗?」
    林黛玉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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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在場的人其實都明白,這兩道菜是王夫人向林黛玉示好的表現。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什麼王夫人會向林黛玉示好。畢竟自從元春成為貴妃之後,王夫人對林黛玉未來齊王妃這個身份也不是很敬畏,怎麼現如今這樣熱情起來。
    就連王熙鳳也在心裡懷疑著,自家好姑媽到底是怎麼了?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賈母卻知道的清清楚楚,王夫人向來自負,別人的話是聽不進去的,可唯有元春的話,她還能聽得進去幾分,因為元春現在是她最大的依靠。眼看著林如海就要進京了,以前如何,就算林如海有所耳聞,可他畢竟沒有親見,不算數。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眼看著林如海日後就要在京中長住了,若真被他發現王夫人實際上對林黛玉多有不滿,那不是逼著林如海和賈家離心嗎?
    再者,元春和皇子的日後前程如何,光靠一個賈家是不行的,還需要這些姻親們的扶持,林家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所以,賈母給元春遞了信,訴清這裡面的利害關係。看樣子,元春不但聽進去了,還做的很好。
    史湘雲雖不大明白王夫人為何改變了畫風,可心裡卻知道,能讓王夫人做此改變的,除了賢德妃賈元春再沒有別人。其實她一直覺得王夫人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林黛玉此生已經不再和賈寶玉有所牽扯,且林如海和林黛玉的前程身份擺在那,連薛姨媽和薛寶釵都知道,交好林家是有益無害的。偏王夫人仍是如此。她對林黛玉的態度很是微妙,稱不上喜歡,但大體上還過得去,可私底下那手段也不少,要不然怎麼寶姑娘賢惠大方的名聲在賈府甚囂塵上呢!
    想不出個結果,史湘雲只能將此歸結於前世的孽緣啦!
    只是眼下,史湘雲想的則是林如海來了,林妹妹是肯定要家去的,那麼自己呢?是和林妹妹一起家去呢?還是繼續留在賈家?雖說情感上,她更傾向於去林家的,畢竟林家簡單,沒那麼大污糟事,可祖母臨出京前,是將自己交給賈家的,且老太太那裡,也不大可能讓自己去林家的。
    史湘雲因想著這個,所以就有些心不在焉,林黛玉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回到漪瀾院後,林黛玉方才問道:「雲妹妹,好端端的,你怎麼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林姐姐,我只是在想,你若走了,我該怎麼辦?」
    林黛玉有些吃驚,「你說什麼呢!你不是該跟我一起回家的嗎?你不是說好了要和我住在一起的嗎?難不成你要反悔嗎?」
    史湘雲撇撇嘴,「我也想和林姐姐日夜在一處,只是怕齊王姐夫不肯!」
    林黛玉不妨她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羞紅了臉,瞪了她一眼,「你盡胡說!老實交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史湘雲嘆了口氣,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林黛玉也皺起了眉頭,「你說的話倒也有理,只是,不如咱們去求求老祖宗吧!許是老祖宗會答應呢!」
    史湘雲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吧!老太太走之前,可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將我交給老太太,就是為了面子,老太太也不會讓我跟你家去的。算了,雖然長住不成,可是林家可是我義父家,你接我這個義妹過府小住幾日還是可以的。不發愁了啊!」
    林黛玉還是有些不開心,「可是我還是想著和你日夜在一處,我不想和你分開!」
    史湘雲摟著林黛玉的肩膀勸道:「我也想啊!可還是那句話,我怕我齊王姐夫會生氣的。姐姐別惱,我說的可是實話,我知道姐姐和我好,不想分別。可是姐姐也漸漸大了,聽說等姐姐及笄之後,就該和齊王姐夫成親了,日後陪著姐姐過日子的可就是齊王姐夫了,妹妹總不能陪你一輩子的啊!」
    林黛玉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她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貪戀湘雲身上的溫暖,這是她寄人籬下的這幾年來所獲得的最大的慰藉。她不想失去。
    帶著這樣的不捨,林黛玉趁沒人的時候向賈母提出了想讓湘雲和自己一起回去的事,賈母嘆了口氣,「玉兒,老祖宗知道你和雲丫頭要好,你們又是義姐妹的關係,本來雲丫頭和你一起回林家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也知道,當初雲丫頭的祖母臨出京前親手將雲丫頭交到我手上的,我要對雲丫頭負責。」
    林黛玉知道這是不能的意思了,頓時有些失望。
    賈母見了,無奈的笑了,「真是個傻丫頭,她雖不能直接和你回去,可若是義父要接義女回家住些日子,難道我還能攔著不成?你已經有了好的歸宿,我只盼望著,你爹能給雲丫頭找個好歸宿,這樣我也能放心了。」賈母如今看的很明白,賈家如今的指望有四,一是賈元春,不過如今看來,這個指望也有些懸,只看元春封妃可賈家諸人包括賈政在內都沒有升官,便知道這個貴妃有些水分。可是木已成舟,也沒別的辦法,只能一力支持元春,希望她平安誕下皇子,或許還有希望。
    二是林如海。這一點賈母還是有點自信的,只要自己還活著,林如海和賈家的關係就遠不了。三是林黛玉,她畢竟是未來的齊王妃,且看這架勢,齊王對她還頗為上心。齊王在宗室里地位超然,不管是上皇還是聖上,對其都寵幸有加,日後不管那位皇子上了位,對齊王也只有尊敬優待的份!四就是史湘雲。
    賈母也算看明白了,湘雲這個小丫頭不簡單,單看她那個人精子嫂子對湘雲的態度就知道了。且別看史湘雲在史家地位尷尬,可是史鼏當初的死大有玄機,史鼐這事做得忒不地道了,也不夠隱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揭發了出來。到時候,作為史鼏唯一遺孤的史湘雲,這地位就不言而喻了。
    且史湘雲背後還站著南安太妃和林家呢!
    這樣身份的史湘雲,背景雄厚不說,還不招眼,估計是不少人心中的良配了吧!只是可惜啊,那老東西將雲丫頭的婚事交給了林海。若是交給自己,說不定又能為賈家添一門助力,聽說四皇子的嫡妻過世了,還有十皇子也未曾娶妻,這都是極好的人選啊!
    再者說了,史湘雲和林家交好,對她來說也是件好事。總比被老二家的或薛家拉攏過去的好。
    林黛玉聞言驚喜的抬起頭,看到賈母眼中的笑意,確信她不是開玩笑,頓時高興的笑了,「老祖宗!多謝老祖宗!」
    賈母將林黛玉摟在懷裡,「我的玉兒,老祖宗老了,很多時候,雖然知道,可是也懶得去管了。這幾年,可能有些地方委屈你了。你不要怪老祖宗啊!」賈母很瞭解自己這個外孫女,內心敏感卻又柔軟的很,以情動人或許打動不了雲丫頭,但絕對可以打動的了林黛玉。
    果然,林黛玉紅著眼眶說道:「老祖宗千萬別這麼說,我知道的。老祖宗也不容易的,都說不痴不聾,不做家翁,我明白的。」
    賈母欣慰的點點頭,「還是我的玉兒明白事理。我知道你二舅母的小心思,可是她再有錯,也是你二舅舅明媒正娶的嫡妻,和你二舅舅一起為國公爺守過孝、服過喪,為賈家生下了兩男一女,就是看在娘娘和寶玉的份上,即使知道她做錯了什麼,我也只能裝作沒看見。所幸的是,你們都好好的。玉兒,你二舅母她糊塗了,你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千萬不要和她計較,好不好?」
    林黛玉心裡一咯噔,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想起自己和湘雲身上時不時出現的黑色污漬,雖然湘雲當時沒說什麼,可是隨後那段時間,她都會時刻提醒自己,注意進口的東西。想到這裡,林黛玉不可置信的看向賈母,難道是?
    賈母原意是給林黛玉打預防針,防止林黛玉被王氏給籠絡了過去,另一方面,她也是怕林黛玉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暗地裡找大夫調理身子了。畢竟林黛玉才入京時有不足之症後來好轉那是眾人皆知的事。
    可是看林黛玉這樣子,她分明是不知道這個的,自己怎麼說漏嘴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你二舅母也是一時糊塗。你母親昔日在家的時候,和你二舅母有些齷蹉,所以她才再加上,她一心想著為寶玉聘一個她喜歡的媳婦,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來。不過玉兒不必擔心,那樣的事已經不會再發生了。」
    林黛玉此時心中一片混亂,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竟然發生過這麼多的事。二舅母也太可怕了些,竟為了這樣可笑的原因對自己下手。而老祖宗也太涼薄了些,想必當初自己沒有被賜婚,所以她才沒有出手,或者,一開始她就打算坐視不理呢!畢竟林家只有自己一個子嗣,以父親對自己的疼愛程度,說不定會想法子將林家全部的家產都留給自己。自己又一向體弱,若是自己再有個意外,那林家的家產不就
    經過嬤嬤悉心□□了這麼多年的林黛玉,已經在心裡差不多勾畫出了整個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饒是心裡翻江倒海,可林黛玉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老祖宗,我,我心裡亂的很,我有些害怕。」
    賈母一直留心觀察著林黛玉的表情,見她這樣,也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只能安慰道:「不怕不怕!你如今是未來的齊王妃,沒看你二舅母如今對你的態度嗎?放心吧,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如今,我只希望你能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原諒她這一遭吧!玉兒,老祖宗知道你是最善良不過的孩子,你就原諒她吧!」
    林黛玉臉上閃現過一絲掙扎,一絲為難,最後化為平靜,伏在賈母懷裡,「橫竪我過幾日就要家去了,我,我不會和爹爹說的。只是,老祖宗,你也要注意啊,我怕二舅母鋌而走險。」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只有近在身邊的賈母才能聽到。
    賈母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欣慰,得意的是自己對玉兒的影響力這樣大,欣慰的是玉兒是個好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惦記著自己。
    「放心吧!榮慶堂內,還容不得她插手!」賈母這話說的很有底氣,彷彿賈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可林黛玉卻忽然覺得悲涼無比,既然老祖宗這樣有底氣,為何當初不護著我?若不是有雲妹妹在,自己是不是早就??????

  ☆、第71章

史湘雲發現林黛玉從榮慶堂回來後情緒不大對勁,便悄悄的將文音拉到一邊問她怎麼了這是?
    文音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呢,老太太和姑娘說話時沒讓任何人在邊上伺候,鴛鴦姐姐也出來了呢!」
    史湘雲摸著下巴,鴛鴦也不在裡頭,這件事可真有些古怪了,到底老太太和林姐姐說了什麼呢!史湘雲決定直接問她,自己在這亂猜一輩子也猜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於是史湘雲便讓文音她們都下去了,然後趴在林黛玉對面的桌子上,問道:「林姐姐,到底怎麼了?老祖宗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讓你覺得為難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賈家這個亂攤子,賢德妃娘娘抬不起來,你也不行。更何況你姓林,賈家的事本不該讓你操心來著。」
    林黛玉聽到史湘雲話里處處都是為了自己考慮,再聯想到賈母等人對她的涼薄,不由得悲從中來,拉著史湘雲的手,哽咽的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你說,她們到底是為什麼啊?我母親可是賈家嫡親的姑娘啊,她們怎麼能?怎麼能?」說著嗚嗚哭了起來。
    史湘雲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賈母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將這事說了出來,她雖然知道林黛玉的體弱和王夫人脫不開關係,可無證無據的,誰敢說啊!可偏偏賈母就說了,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啊,就不怕林黛玉因此和賈家離心嗎?
    史湘雲絞盡腦汁也猜不透賈母的想法,只能歸結於她老糊塗了。
    這邊林黛玉還在哭,邊哭邊說自己連累了史湘雲之類的話,哭的梨花帶雨,叫人愛憐不已。史湘雲呵呵笑了幾聲,趕緊拿帕子幫她拭淚,「林姐姐,快別哭了。其實你我之間說不上誰連累誰呢!」
    林黛玉聞言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史湘雲,一時竟也忘記了繼續哭。史湘雲習慣性的四下里看了看,並無旁人,這才放心的說道:「我家裡的情況林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母親死前給我留了本醫書,若不是有了這書,我也不可能躲得過這麼多的算計。醫書里有一道方子,服下後,可以排出體內的毒素。」好吧,靈液的事不能說,只好假托給醫書了。
    林黛玉緊張的問道:「算計?什麼算計?誰算計你?」
    史湘雲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隔一段時間就會服用那藥,而身上也會時不時的出現污漬,我便知道,是有人對我下手了。只是不管我怎麼小心,還是會時不時的中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只是下毒這一事,手法太過五花八門,讓人防不勝防。說不定,林姐姐你也是受了我的連累呢!」
    林黛玉感嘆史湘雲的身世,一時倒忘了自己的傷心事,心中滿是對雲妹妹的憐憫,「雲妹妹,你」
    史湘雲爽朗一笑,「沒事的。別人若以真心待我,我必以真心待之。若對我包藏禍心,那我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即使是骨肉親情也是一樣的。我不會因為這些不值得的人或事而傷心的。」
    林黛玉喃喃念叨著,「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嗎?」
    史湘雲笑了,「林姐姐,你既然心中有數了,那日後和賈家的來往就要注意了,如今你是未來的齊王妃,義父又說要進吏部。賈家那些爺們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說不准現在就借著林家的名聲在外面耀武揚威呢!等義父回來了,你可要好生和義父商量商量才行。」
    林黛玉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是啊,既然別人不拿她當親人,她為何要為了這些人傷心難過,倒不如珍惜對你好的人。「雲妹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為這些事傷心難過了。」隨即林黛玉想起了什麼,「只是我此行也並非全無收穫,老太太已經答應了,等我先回林家後,再讓我爹派人來接你。到時候,咱們還是可以日夜在一處的。」
    史湘雲聞言也有些驚喜,沒想到賈母這麼好說話啊!然後兩個人轉悲為喜,熱熱鬧鬧的湊在一起暢想著日後的生活。
    而賈母那邊,此時心情也有些複雜,一時得意於自己對林黛玉的影響力,一時又懊悔說漏了嘴,怕林黛玉起了心結。一時又想著玉兒生性敏感單純,說不定不會在意這些,一時又怕林黛玉嘴上不說,可心裡卻惱了自己。這樣來回折騰了許久。
    後來,看到林黛玉對自己,對王氏,對其他人態度始終如一,這才放心了。是自己想多了,玉兒的性子里還帶了些單純天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不是那種會偽裝、有城府的人!
    殊不知,人也是會變的。沒有人會永遠停滯不前。
    這一日一大早,林黛玉和史湘雲就來到榮慶堂內翹首以盼,雖說知道林如海進京第一件事肯定是入宮,可林黛玉還是希望能早點見到父親。
    賈家眾人也體諒林黛玉的心思,只王熙鳳打趣了幾句。
    史湘雲覺得有些奇怪,怎麼這幾天都沒看到賈寶玉?她悄悄的拽了拽身旁迎春的衣袖,「二姐姐,二哥哥怎麼不見?」
    賈迎春忍著笑,「你不知道嗎?寶玉被二老爺打了幾板子,現在正在怡紅院養傷呢!「
    史湘雲詫異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啊?再說了,看二太太的樣子,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啊!」
    賈迎春笑而不語,只向王夫人處微微看了一眼,史湘雲看了過去,恰好看見王夫人手裡被攪的亂七八糟的帕子。
    「到底怎麼回事啊?」史湘雲好奇的問道。
    賈迎春小聲的說道:「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二老爺興致來了,去了寶玉的書房,打算查問寶玉的功課,誰知道寶玉正在和小廝混鬧,恰好被二老爺看了個正著,二老爺一怒之下砸了書房,恰好又看到幾本閒書,外殼上卻是《論語》、《大學》等。二老爺大怒,打了寶玉一頓。最後被二太太攔了下來,因怕老太太擔心,所以一直瞞著不說,直說寶玉傷了風,養病呢!」
    史湘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呢!
    一直到下午,外面才傳話說,林姑老爺來了。林黛玉聽到這話,激動的站了起來,兩眼含淚注視著門口的方向。
    隨著一疊聲的通報聲,門簾被掀開了,林如海走了進來,林黛玉淚眼盈眶,激動的話也說不出來。林如海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寶貝女兒,玉兒長高了,也長大。
    林如海忍著內心的激動,先給老太太請安見禮,賈母欣慰的點點頭,激動的抹著眼淚,剛想說些什麼,史湘雲打斷了她的話,不說她也知道賈母要說些什麼,肯定又要提起賈敏,這麼多年了,手段一點也沒改進。
    「義父安好,義父一路辛苦了,姐姐可是惦記的很呢!」史湘雲笑盈盈的說道。
    林如海聞言笑了,欣慰的點了點頭,「雲丫頭也大了,也長高了些。」
    賈母被史湘雲打斷了話,微微不悅,但臉上還是帶著笑,「林姑爺一路辛苦了,若是敏兒泉下有知,看到今日,想來也會高興的!」說著低頭抹淚。
    史湘雲翻了個白眼,又來了。林黛玉心中也不大高興,可看著史湘雲這樣子沒形象,還是忍著氣,拉了拉史湘雲的衣袖。
    林如海心中也不大高興,不是他不惦記賈敏,而是逝者已逝,生者尚存,賈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賈敏,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想到這,他轉頭看了看林黛玉,害怕又看到女兒因為思念母親而傷心的模樣,卻意外的看到了這一幕。
    林如海愣了愣,隨即放心了,他怎麼把雲丫頭這個變數給忘了,有雲丫頭在,玉兒也傷心不起來,玉兒在賈家這些日子的生活他都已經知道了,賈母心中的盤算他也清楚。只是,他姓林,不會為了成全賈家的榮華富貴而賣命!
    「老太太說的是。」林如海笑容微斂。
    賈母見林如海沒有按自己設想的套路出牌,微微一怔,賈敏一直以來就是賈母手裡的一張王牌,每每對林家人使出來,都是無往而不利!今兒怎麼不靈了?
    林如海卻轉頭和賈政、賈赦寒暄起來,賈政有些後悔,怎麼之前將寶玉打的下不來床,否則今天這樣難得的機會,很該讓寶玉跟林妹夫好好討教功課的。林妹夫可是探花出身啊!
    真是失算了。
    賈政想到機會難得,便躊躇著開口道:「如海,愚兄有一孽子寶玉,雖性格頑劣了些,可還算有些小聰明,只是一直不得明師指點,不知如海可否?」
    賈寶玉嗎?林如海心裡說道,「寶玉是嗎?指點倒是沒問題,只是,讀書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存周兄真的有意讓寶玉跟著我讀書,那麼就要寶玉搬到林府前院,非等閒事不可擅自出府,一月可休息一天,不知存周兄覺得如何?」林如海知道賈寶玉的性子,也知道這樣的條件,他根本堅持不下來,所以他故意說出來為難賈政。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賈政聽後猶豫了,他知道老太太和王氏疼愛寶玉入骨,往常在家裡讀書,兩天打漁三天曬網,饒是這樣,老太太還怕他身子受不住累著了。如今這樣,他不問也知道老太太不會答應的。
    林如海見狀,便知道賈政猶豫了,笑道:「存周兄和老太太商量過後再回復也不遲。橫竪我要在家休息半個月才去辦差。」
    說到這,賈母忽的問道:「林姑爺的差使可定下了?」
    林如海笑著點點頭,「已經定下了,吏部左侍郎。」
    吏部左侍郎,從二品!賈母的眼睛頓時亮了,笑容也熱情了不少。「如此甚好!」然後看著賈政和林如海,笑著說道:「大家都是親眷,很該互幫互諒才是。林姑爺說呢?」

  ☆、第72章

林如海明白,賈母這是在為賈政求官呢!且不光林如海明白了,賈政賈赦都明白了,屏風後的王夫人也激動的屏息凝聽,她從來不認為老太太這樣能幹,一語中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林如海若是有所推辭,那麼就是對老太太不敬!老太太做得好!
    林如海卻笑了,「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我記下了。」然後又接著說道:「聖上仁厚,許了我半個月的假,且我和玉兒許久未見,所以想今天就將玉兒接回去。還請老太太答應。」
    賈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卻不想林如海這樣急切,有些猶豫道:「這樣急嗎?玉兒的東西還沒收拾呢!」
    史湘雲卻笑嘻嘻的說道:「老祖宗,義父和林姐姐多長時間沒見啦,這也是人之常情嘛!那天我們也去見了,一應東西都是齊全的,不如讓蔣嬤嬤她們先將林姐姐慣用的鋪蓋什麼的收拾出來,別的東西慢慢再搬就是了,就是不搬也沒什麼的,老祖宗畢竟是林姐姐嫡親的外祖母,難不成老祖宗以後不許林姐姐來府里小住了嗎?」
    賈母被史湘雲這樣一說,也反應過來了,既然早晚都要回去,早一天遲一天又有什麼區別呢,橫竪現在賈家有求於林家,不如賣她這個人情也好。「既如此,就先吩咐蔣嬤嬤去簡單收拾收拾吧!其餘東西,留幾個人下來慢慢收拾也是一樣的。」
    林如海滿意的笑了,「多謝老太太體諒!等家裡收拾好了,義父再來接你家去。」林如海笑著對史湘雲說道。
    史湘雲笑嘻嘻的輓著林黛玉的手,「知道啦義父,到時候我可還是要和林姐姐住一起的啊!」
    林如海笑著點點頭,林黛玉頓時忘記了其他,只拉著史湘雲的手依依不捨起來,雖然知道要分開一段時間,可是事到臨頭,還是捨不得。
    「李嬤嬤,雲丫頭晚上睡覺不老實,您得多看著些,別讓她又踢了被子!還有啊,立夏啊,那燕窩你每天要看著她吃,別讓她有藉口躲了過去,你記著,這燕窩對身子好,不許再胡說什麼燕子口水不吃之類的話了。「林黛玉絮絮叨叨的說道。
    史湘雲笑嘻嘻的一一應了。
    史湘雲以為自己會適應,可真到了晚上,看著空蕩蕩的漪瀾院,史湘雲嘆了口氣,明明只走了幾個人,蔣嬤嬤她們還在漪瀾院,可怎麼感覺少了不少人啊!
    史湘雲坐在床上,抱著枕頭髮著呆,忽然立夏進來回報說:「姑娘,鴛鴦姐姐過來了。」
    恩?這麼晚了,老太太又在鬧什麼幺蛾子呢!「快請進來。」史湘雲松開枕頭,準備下床。
    「雲姑娘還沒歇呢?」說話間鴛鴦笑著走了進來,「老太太說林姑娘今兒走了,怕雲姑娘不習慣,讓我來看看。」
    史湘雲笑著請鴛鴦坐了下來,「鴛鴦姐姐請坐。我沒事,待會就睡了。請鴛鴦姐姐告訴老太太,讓老太太不必擔心。」
    鴛鴦頓了頓,賈母原來的打算是若史湘雲還沒睡,就讓史湘雲去榮慶堂和老太太一起睡的,賈母正好打算趁這個機會和史湘雲好好說說話,拉攏一下。見史湘雲這樣說,鴛鴦後面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雲姑娘歇息吧!」鴛鴦隱下那抹尷尬,笑著說道。
    經過這一遭,史湘雲也沒什麼心思傷春悲秋了,撇了撇嘴,倒在床上,直接睡著了。
    與此同時,林府書房內,林如海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你說你要娶雲娶史家大姑娘?」
    鳳平一臉的嫌棄,微微側身,不著痕跡的離鳳禮遠了些。鳳禮則是一臉鄭重,「林大人,我心悅史家姑娘已久!」看到林如海變了臉色,他忙又補充道:「當然了,只是我心悅史家姑娘,史家姑娘並不知情!而我也是發乎情、止乎禮,並不曾有什麼不軌之舉。」
    林如海想了想,鳳平鳳禮二人向來焦不離孟,鳳平有機會看到自家玉兒,那麼鳳禮見過湘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你和齊王殿下乃是叔侄,史姑娘乃是我的義女,這樣一來,這輩分豈不是亂了嗎?日後她們該如何相處?這樣不好!」
    鳳禮揚眉問道:「這有什麼好顧慮的。我和皇叔是我們的事,她們日後如何相處是她們的事,兩者並不衝突!」
    林如海愣了愣,他想了起來,面前坐著的是皇室的人,皇室的人在這方面向來不注重,別說姐妹嫁叔侄了,就是姑侄同侍一夫也不是沒有的事,還有父子共享一女等等。所以這個問題還真不算問題,畢竟只要皇家答應了,誰敢說什麼。
    「安郡王,你是認真的嗎?方方面面的關係你都考慮到了?」林如海思慮再三,問道。其實史湘雲的婚事也著實讓林如海頭疼,高不成低不就,實在難辦。以史家的地位,史湘雲王妃也能當得,偏史湘雲的身份又有些尷尬,雖是史家大姑娘,偏偏又不是保齡候和忠靖候的女兒,父親死的時候,身上還背著污名,雖說如今已經沒人提起當年的事了,可一般的世家名門還真是不會考慮娶這樣一個媳婦。若是低就吧,也不合適,可惜了史湘雲。因此林如海一直在犯難。
    「當然是認真的,否則的話我就直接向父皇請旨賜婚了,哪裡用得著今日來這一遭!我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這個郡王也是父皇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封的,對我來說,如今擁有的這一切足矣,我無心追取更多。可是,即使我心不在此,可因著我和皇叔的關係,很多人也不會放心我。而史姑娘,即是有心儀之人,又是身份上最適合我的人。娶了她,不但我的兄弟們會放心,就連父皇也會放心的。」鳳禮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看著林如海有些鬆動的神情,他又接著說道:「我的郡王府就在齊王府的隔壁,兩家只隔著一道牆!」
    林如海聽了這個,倒真是心中一動,玉兒生性孤高自許,頗有種目下無塵的清高,雖然這些年在嬤嬤的□□下已經好了不少,可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到底還是單純天真了些,否則的話,便不會為了賈府的那些人失望傷心了。史湘雲是唯一一個他放心留在玉兒身邊的人。玉兒也需要這樣一個姐妹、朋友,如果婚後二人還可以像閨中時候一樣的相處,那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林如海沈吟片刻,捋了捋鬍子,「這樣吧,此事我還要考慮幾日,安郡王再耐心等待幾日吧!只是,安郡王,老夫有一句話要問,你未來王妃的人選,你自己能做的了主嗎?」別你自己一廂情願,到時候聖上卻亂點鴛鴦譜!
    鳳禮笑了,看了身邊正襟危坐努力給未來岳父營造一種我很穩重感覺的鳳平一眼,鳳平收到侄兒的眼神示意,心中翻了個白眼,臉上卻鄭重的說道:「林大人放心,我已經在皇兄那裡替十三請了旨,許他婚事自選。」哼,若不是因為她是真心喜歡那史家姑娘,他才不會為了這個臭小子苦心籌謀呢!
    林如海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請郡王爺再耐心等待幾日吧!」
    鳳禮心中一喜,知道林如海其實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忙起身拱手道:「既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夜深了,我們也不打擾林大人休息了。」
    可是一旁的鳳平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林如海見了,咳嗽了幾聲,「夜深了,玉兒身子不好,早就歇下了。」
    鳳平難掩心中的失望,他還想著能不能遠遠的見上一面呢!
    林如海見了,心中微怒,我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真想著見我家玉兒啊!當著我的面你是怎麼個意思啊!
    鳳禮見狀,忙拉著‘天真單純’的皇叔告辭了,人家不過隨口一說,你還當著了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啊!就算你們已經賜婚了,可沒成親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來往!
    林如海見狀,搖頭笑了笑,這個齊王啊,真是挺難得的,皇室竟然出了這樣的奇葩,居然還成了自己的女婿,只是,這樣也好,玉兒品性高潔,又帶著點不問世事的天真,且玉兒的相貌又擺在那裡,若是嫁入普通人家,自己在的時候還好,若自己一旦不在了,那家人能不能護得住玉兒還難說。如今這樣真的挺好的。
    第二日,林如海便先和林黛玉說起了此事,林黛玉先是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然後當她聽到齊王府和安郡王府只有一牆之隔的時候,眼中又滿是欣喜,只是到了最後,她說道:「旁的倒也罷了,爹爹還是要先問過雲丫頭的意思,若雲丫頭同意,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她不同意,這門婚事再合適也還是算了。」
    林如海笑了,他對玉兒對史湘雲的全心維護很是欣慰,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互相的,你付出了真心,才能收回真心!「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史老太太臨出京之前,將雲丫頭的婚事交給我全權負責,書信在此,難道為父還做不了這個主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看了林如海一眼,「爹爹,女兒是說認真的。」隨即嘆了口氣,「雲兒身世可憐,雖然她毫不在意,可我卻心疼的緊。若婚事上再有什麼不順,那雲兒可真的可以極了,爹爹!」
    林如海享受著女兒的撒嬌,笑著說道:「知道了知道了。爹爹方才只是和你開玩笑的。雲兒生性豁達,這也是她的福氣!你啊,多和她學學,別一天到晚想那麼多,萬事有爹爹在呢!以前爹爹沒照顧好你,以後不會了。」
    林黛玉鼻子一酸,眼眶一紅,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恩,女兒知道的。」凡事有爹爹為自己做主的感覺真好。
    「對了,爹爹,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去接雲兒?」林黛玉忽的想起史湘雲還孤零零的一個人住在賈府,不免擔心起來,雲丫頭向來愛熱鬧,自己走了,漪瀾院只剩她一個人,她又和二姐姐三妹妹她們不親近,肯定孤單極了。還是趕緊將她接回來的好。
    林如海無奈的看著寶貝女兒,分明方才還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感動的流淚,轉瞬間就惦記上了旁人,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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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賈府接史湘雲之行意外的順利,因為賈元春突然傳出身子不爽的消息,賈母等一乾人等忙著入宮請見,哪有時間理會這樣的小事。立夏去和賈母說的時候,賈母正忙著按品大妝,哪裡有心情計較這些,隨口說了句知道了,便打發立夏走了。
    史湘雲知道後,好奇心大起,問道:「你可知道宮里娘娘到底出什麼事了嗎?」
    立夏左右看了看,小聲的說道:「我進去的時候,恰好聽到老太太和鴛鴦姐姐說了句,好像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小月了!我也搞不清是什麼意思。」
    史湘雲咬著唇,估計是賈元春小產了吧!
    「姑娘,老太太既然已經知道了,咱們什麼時候走啊,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小寒眨著大眼睛問道。
    史湘雲笑了,「明天吧,你和林家來的人說一聲,明兒一早來接我們吧!」
    小寒笑嘻嘻的應了一聲,然後下去了,她和雪雁雪鷺關係向來好的不得了,如今幾天沒見,想的很呢!。
    等到賈母等人筋疲力盡的從宮里回來後,聽到玻璃回報說林家明日一早派人來接史大姑娘,賈母也只是嘆了口氣,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鴛鴦見狀,知道現在賈母心情不好,便趕緊對玻璃使眼色,讓她趕緊下去。
    王夫人眼睛都哭腫了,元春好容易才懷上這一胎,好端端的,怎麼睡夢中就小產了呢!「娘娘好端端的怎麼會小產了呢!肯定有人搗鬼!娘娘好生命苦啊!」
    賈政皺著眉頭,「可太醫院那邊說了,並沒有娘娘有孕的脈案。娘娘有孕為何不如實說出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夫人愣了愣,不讓元春說出有孕的事,是她提出來的,當然元春也同意了。她們認為,如今宮里形勢不明,若貿貿然爆出自己有孕的事來,肯定會引起諸多風波,還不如先瞞下來,等到四個月後,胎穩了,到時候找個恰當的時機再說出來,到時候效果說不定更好。
    王夫人設想的十分美好,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讓元春再爆出一些什麼異象來,比如夢日入懷,比如出生時紅光大起等等,聖上已經將近不惑之年,老來得子,又是身有異象,肯定疼愛非常,說不定這孩子日後還會有大出息!
    可是如今,一切都完了!元春好端端的在夢里就流產了,且因為主動說出有孕的事實,連真相也無法查清,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都怪那老不死的!若她早點把後手拿出來,元春也不至於會小產!那個老不死的,果真是來克自己的!
    想到這裡,王夫人不由得抬起頭來,憤恨的看了賈母一眼。
    哪知道卻被邢夫人看了個正著,邢夫人立刻陰陽怪氣的叫道:「哎呦二太太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娘娘小產我們大家都很傷心,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看著老太太啊!娘娘小產和老太太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以為是老太太害的?」
    邢夫人的話說的很快,大家順勢看了過去,都看到了王夫人眼裡的憤恨,賈政立時竪起了眉毛,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打的門外聽到消息特特趕來的王熙鳳、李紈、史湘雲並寶玉三春都停住了腳,守著門的鴛鴦見狀對著諸人微微搖頭,示意大家現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你竟敢對老太太無禮!」賈政怒道!
    賈母其實心裡也在暗暗後悔,若是自己早點將人給了元春,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那可是皇子啊!就這樣沒了!可是自己想歸自己想,明面上她是死活不會承認的,王夫人的眼神她也看到了,她居然敢這樣看著自己!
    「好了,老二,當著大老爺大太太的面,你也給二太太點面子吧!我知道,我如今老了,惹人嫌了,還是早些死了的好!」賈母故意說道。
    「老太太這是說的哪裡話,您是咱們家的頂梁柱,咱們家那裡能少得了您!」賈赦賈政忙上前說道。王氏婦人之見也就罷了,他們可是門兒清!按說如今賈赦襲的是一等將軍,就因為老太太還在,聖上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所以榮國公府的牌子得以高高掛起。可若是老太太不在了,那麼到時候是個什麼境況就未可知了。
    「罷了罷了,如今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如今最要緊的是,弄清楚娘娘小產的原因,若是內鬼作亂,這樣的人留在娘娘身邊,哪裡能讓人放心,趕緊揪出來才好。若不是內鬼,那好端端的娘娘怎麼會在睡夢里小產呢!娘娘的手段我是清楚的,鳳藻宮內,最起碼她貼身伺候的人,娘娘肯定是信得過的,且抱琴那丫頭也說了,娘娘的起居飲食皆是她親自盯著,絕無問題。到底是哪裡出了漏子呢?」賈母說道,然後看了捂著臉無聲的流淚的王夫人一眼,「你如今且別這樣看著我,若為了娘娘好,還是要好生勸慰娘娘保重身子。趁著聖上現在對娘娘起了憐憫之心,養好身子,到時候再懷上一胎才是要緊。」
    史湘雲在門外聽了,覺得有些耳熟,睡夢里好端端的流了產?這樣耳熟,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樣的事一樣,到底是哪裡呢!
    史湘雲正想著入神,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史湘雲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卻是賈寶玉含著眼淚問道:「雲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你知道大姐姐為何會流產嗎?」
    史湘雲看著旁邊三春和王熙鳳等人看過來的眼神,微微一嘆,「我也不確定,只是想起以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的類似的事,我也不知道娘娘小產和這個有沒有關係!」心中卻一萬個草泥馬奔馳而過,尼瑪你娘挨了你爹一巴掌,你不擔心,卻有空留意我在做什麼!真是可以了!
    鴛鴦聽了卻心中一動,她快步走到賈母跟前,俯身在賈母耳邊說了幾句話,賈母聞言驚訝的抬起頭來,「果真嗎?」
    鴛鴦點點頭,「雲姑娘是這麼說的沒錯。」
    賈母心中大喜,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小產,這樣大家才能放心,否則的話,始終是大家心頭懸著的一把利劍,就算日後再懷上了,說不定還是會小產的。
    「既如此,你趕緊讓雲丫頭進來啊!」
    鴛鴦應了一聲,趕緊去了,她掀開簾子,「雲姑娘,老太太讓你進去呢!」
    賈母方才的話她們在外面也聽見了,見狀都有些急切的看著史湘雲,史湘雲有些無奈,她真沒想出這個風頭的,賈元春有無身孕和她關係不大啊!她只是出了會神而已,誰知道賈寶玉眼睛這麼尖啊!
    無奈,賈母發話,她只能進去了。
    一進去,不等她行禮,賈母就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坐了下來,「好孩子,不必多禮了。方才鴛鴦說,你似乎知道娘娘小產的原因,是不是真的?」
    史湘雲感受到幾道灼熱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頗有些無奈,「老祖宗,我只是之前看過幾本雜書,上面記載了一些事。方才老太太說的時候,我覺得有些耳熟。不確定是不是這個原因。」
    賈母急切的說道:「無妨,你直說,是與不是都沒什麼關係。你大姐姐命苦,在宮里熬了這麼多年,好容易有了皇子,眼看著終身有了依靠,誰知道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的心都要碎了!」
    史湘雲點點頭,然後說道:「方才老太太說娘娘的飲食起居都是由抱琴姐姐親自盯著的,自然不會出事。只是那書上說,有時候婦人小產和飲食起居無關,不知道娘娘最近這些日子,睡眠如何?」
    王夫人顧不上擦淚,忙說道:「抱琴說,娘娘近日來常常夜不安枕,因此精神不大好。」
    史湘雲咬著牙,又問道:「不知道娘娘寢殿內日常擺設如何?有無大型的玉器或不知名的石頭之類的?」
    「石頭?」王夫人仔細回想起來,然後臉色就變了,同樣的,回憶起來的賈母臉色也變了。
    「雲丫頭,你的意思是說那石頭和玉器有問題?」賈母黑著臉問道。
    「有嗎?」史湘雲沒有回答賈母的話,只繼續問道。
    王夫人內心忐忑不安,元春的寢殿內真的有那樣一塊石頭,那石頭還是薛姨媽給她的,說是什麼天外飛石,因顏色清澈,形狀頗似幾串多子多福的石榴堆在一起,寓意極好,因此她就收下了,找機會獻給了元春,難道真的是那石頭有問題?
    賈母白了王夫人一眼,說道:「是有一個。長約二十寸,寬約十寸,高約八寸的石頭,顏色黑中發紫。」
    王夫人低著頭抹著眼淚,「那是薛家給我的,據說是什麼天外飛石落在地上的,像極了幾串葡萄堆疊在一起,據說發現時就是這麼個形狀。我想著葡萄寓意好,多子多福的,正適合給娘娘用,便收了。娘娘見了也說喜歡,就擺在寢殿內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到這裡,王夫人急切的抬起頭來看著史湘雲,「果真是那石頭有問題嗎?可是我找太醫看過了啊,那石頭沒問題的啊!」
    史湘雲心中已然確定了,她遲疑著說道:「那書上說了,天外來石一般帶有輻射,輻射就是一種人肉眼無法看到的線,這種線對人體不好,孕婦每日對著這石頭,體質弱的,會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的流產。體質好一點的,胎兒無事,可生下來也不會健康,有時多一隻手,或是多一隻腳,像怪物一般。」
    賈母只覺得心口一涼,喃喃開口道:「我記得年幼事曾聽得家中老嬤嬤說過,前朝時有一位貴妃,一入宮就三千寵愛在一身,十月懷胎,最後卻生下一個長著兩個腦袋的怪物,那貴妃被視為不祥之人,就此被打入冷宮,從此再不得翻身。據說那位貴妃生性不喜金玉之物,最喜各色奇形怪狀的石頭。底下人為了巴結她,四處蒐羅了不少奇石獻上。」
    眾人皆是一陣心驚!

  ☆、第74章

史湘雲看氣氛沈悶,大家的臉色都很沈重,尤其是王夫人,臉黑的就和鍋底一樣,覺得有些壓抑,強笑著說道:「許是我多慮了呢!畢竟我也沒親眼看過那石頭,許是別的原因呢!」
    賈母嘆了口氣,看著史湘雲有些驚慌失措的臉色,將史湘雲拉倒自己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雲丫頭嚇壞了吧!都是老祖宗不好,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嚇到你了!唉!今兒個就歇在老祖宗這裡吧!「然後摟著史湘雲對大家說道:「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如今既然知道了娘娘小產的緣由,日後注意著些就是了。不明來歷的東西還是不要往娘娘身邊送吧!唉!也是我多話,如今是你們當家了,我還管那許多做什麼。橫竪是你們的女兒,我這個當祖母的再心疼也有限。你們做父母的問心無愧就行了。」
    賈母此話一出,賈政立刻變了臉色,他怒瞪了王夫人一眼,隨後拱手準備說些什麼,可賈母卻揮了揮手,低垂著頭,一副不想再多說的表情。賈政只好悻悻然收回了話。
    賈赦邢氏倒是很快就丟開了手,橫竪娘娘還在,他們還能仗著娘娘的余威作威作福就行,至於皇子,娘娘既然能懷,那麼再生一個就是了。所以他們回去後,摟著小老婆尋歡作樂的尋歡作樂,抓著被角孤枕難眠的孤枕難眠,並不曾多事。
    而賈政和王氏這邊則全然是不一樣的景象。
    賈政難得的踏入了王氏的正房,王夫人心知不好,老爺這是聽了那老不死的挑唆,那石頭雖是她送上去的不假,可她卻是真心為娘娘好啊!雖然已經知道了元春小產和賈母留後手沒直接關係,可人都是自私的,王夫人怎麼也不肯將害的女兒流產的罪名背在身上,她怎麼樣也要為自己找個替罪羊!
    「老爺,我真的不知道那石頭~~~」王夫人跟在賈政身後,忙說道。誰知王夫人不說還好,一說賈政更是來了氣,回頭不由分說,兜頭便是一巴掌!
    王夫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到在地上,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瞪著賈政。賈政怒道:「你這個無知愚婦!都是你糊塗,害了娘娘,還意圖攀誣老太太!」
    王夫人聽了這話,又氣又悔!元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全部的指望,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如何不難過。她捂著臉哀哀哭泣:「老爺,元春是我生的,我難道不想著她好嗎?可是凡事難買早知道!我也是一片好意啊!我哪裡知道那石頭會害人啊!」
    「好意!哼!無知害死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凡事多尊重老太太的意見,不要一意孤行!那石頭的事,你若是事先和老太太說了,以老太太的閱歷,說不定會察覺出裡面的不妥來!你無知,那薛家也不是什麼好人!你記著,娘娘那裡,但凡是薛家進上的東西,全都給我鎖起來不要再用了!」賈政惱怒道。
    王夫人聽了,抬起頭來,「老爺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件事我敢擔保,薛家肯定是不知情的。先不說咱們家和薛家的關係,就說寶玉已經和寶丫頭訂了親,薛家就只有盼著咱們家好的份,哪裡敢動這樣的心思!老爺這樣做,豈不是傷了薛家的心!」
    「你還敢說!寶玉和薛家的婚事,究竟是怎麼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嘛!我不過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不和你計較罷了!婦人之見,眼皮子這樣淺!你已經誤了寶玉,現在又誤了娘娘!以後是不是打算誤了賈家基業!」賈政吼道,順勢將桌上的茶碗砸了!
    門外探春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也是看出賈政和王氏之間必有一鬧,想著過來打個圓場,將來太太看在這份上,能對自己手下留情。誰知道還沒進門,就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探春實際上忐忑的很,可是富貴險中來,想到這,探春咬咬牙,不顧彩雲彩霞等人的阻攔,掀開簾子進去了。
    「老爺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辜負了太太的一片心!」探春衝了進去,跪在地上,抬起頭來,懇切的說道。「娘娘和寶哥哥都是太太生的,就是我,沒福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太太為我也操碎了一片心。更何況娘娘和寶哥哥呢!說句不怕老爺太太惱的話,娘娘和寶哥哥就是太太唯一的指望了,太太如何不盼著她們好!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想的,難道太太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嗎?我敢說,最盼著娘娘和小皇子好的人就是太太了!老爺不能因為發生這樣的事就誤解了太太的一片心!我都替太太叫屈!」探春噼里啪啦一大堆話說出來,正好撓中了王夫人的癢處,就連賈政,也意外的緩和了臉色。
    對賈政來說,王夫人自我辯解一萬句,都不如探春說的一句。一來,因為探春的面目有五分肖似趙姨娘,對趙姨娘,賈政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二來,探春畢竟不是王夫人親生的,想來王夫人對她應該比不上元春寶玉,可連她都說王夫人好,想來王夫人素日對她是真的好。這樣一來,賈政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
    「罷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日後再有這樣的事,多和老太太商量!別自作主張!」賈政說完拂袖而去,徑直去了趙姨娘的屋子。
    探春等賈政走後,癱坐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這是第一次在老爺跟前說這麼多的話!探春忽的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扶著王夫人的右胳膊,「太太,你沒事吧,快起來吧!」
    王夫人難得的對探春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探丫頭,今兒多虧你了。你那幾句話,真是說到我心坎里了!」
    探春心中一喜,臉上不自覺的帶了些出來,王夫人見了,心中冷哼,上不得台盤的東西,你真以為我會因此對你高看一眼嘛!哼!
    探春殷勤的服侍著王夫人淨面更衣洗漱,直服侍王夫人歇下了,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去了。身上雖然疲憊,可探春心裡卻高興極了,覺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當晚,史湘雲和賈母睡在一起,兩個人都沒什麼睡意,賈母閉著眼睛心裡想著心事,史湘雲則無聊的把玩著床帳上垂下的絲縧,鴛鴦忽的進來了,然後說了賈政和王夫人鬧得這一出,探春說的那些話也一一說了。
    史湘雲在心裡驚嘆,這老太太,耳目不少啊,榮禧堂內發生的事,不過一刻鐘不到,她這裡就收到消息了啊!果真姜還是老的辣啊!
    賈母微微點頭,「知道了。」然後嘆了口氣,「雲丫頭,這件事你怎麼看?」
    史湘雲不明所以的看著賈母,什麼事?
    賈母忽的笑著摸了摸史湘雲的頭,「還跟老祖宗裝傻呢,我是問你,三丫頭這樣做,你覺得如何?」
    史湘雲啊了一聲,笑了,「我覺得不怎麼樣!不說二太太了,就算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讓別人看到自己難堪的一面,這是人之常情。我想二太太也是這樣吧!」
    賈母笑著點點頭,「她現在是糊塗脂油蒙了心,哪裡想得到這些!二太太那個人,睚眥必報,想當初,敏兒不過和她算了,不說了。還是你看的通透些。」
    史湘雲眼珠子轉了轉,聯想到後世很多同人小說里寫的那樣,賈敏在閨中時和王夫人關係不睦,所以王夫人才這樣厭惡林黛玉。賈母不說,她也能猜到一二了。可是賈母不說,分明是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她也裝糊塗了。
    「我不過是盤觀者清罷了,三姐姐也是可憐。」史湘雲口不對心的說道。
    賈母笑著拍拍史湘雲的背,「好了,快睡吧,明兒你走,我也不能去送你了。我得進宮去看看元春。」
    史湘雲點點頭,「我知道了。老祖宗,你好好勸勸娘娘,保重身子要緊。」
    賈母長嘆一聲,點點頭。兩個人躺下了,一宿無話。
    第二日一早,賈母就穿戴好了,進宮去了,王夫人本來也想跟著去的,無奈她昨晚被賈政甩了兩巴掌,現在臉還是腫著的,她丟不起這個人,只好托人和賈母說了,然後又忍痛拿了些銀票,讓賈母給元春帶過去。
    賈母看著銀票嘆了口氣,估計這又是薛家送來的吧!薛姨媽和薛寶釵一大早去榮禧堂的事她也聽說了,罷了,橫竪人家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算了吧!她回過頭去,看史湘雲睡得正香,便對鴛鴦說道:「和琥珀說一聲,雲丫頭走得時候,把那個楠木匣子給她戴上。雖說她自己有些私房,可我這個姑祖母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鴛鴦點點頭,然後上下打量著老太太的衣飾,覺得差不多了,便笑著說道:「老太太,妥當了,可以出發了。」
    賈母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出發了。
    榮禧堂內,王夫人正和薛姨媽、寶釵說著什麼。金釧兒掀著簾子進來了,「太太,老太太已經出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點點頭,她的臉上上了妝,雖還能看出點行跡,可薛姨媽和薛寶釵何其聰明,哪裡會主動說破。且這件事認真說起來,和薛家逃不了關係,所以薛姨媽在得到周瑞家的話後,立刻分寸大亂,最後還是薛寶釵勸住了她,好歹等到天亮了,才匆匆趕來過來。
    「阿彌陀佛!但願娘娘沒事。姐姐,蟠兒前些日子從山東帶回了些上好的阿膠,原本打算這幾日給姐姐帶過來的,誰知道昨晚上周瑞家的那麼一說,我嚇都嚇死了,忘記了這茬。要不然和那銀票一起送給娘娘就好了。」薛姨媽將桌子上的東西往王夫人那邊推了推。
    王夫人笑了,她看了一眼,果真是上好的阿膠,「我是知道你的,你哪有那樣的心思!只是,娘娘到底是因為那石頭才???唉!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只是下次小心著些吧!」
    薛姨媽臉上現出一抹愧色,「都是我糊塗了,只看那石頭來歷稀罕,又天然生成那樣的形狀,寓意極好。所以想著這樣的好東西只配給娘娘使,哪裡知道竟會害了娘娘呢!我知道後,心裡難受極了!姐姐,我,我真是無言以對了。」
    王夫人心裡對薛家也有些惱怒,若不是薛姨媽一力推薦,她也不會將石頭送給娘娘。所以昨晚她到底心有不足,讓周瑞家的將這事告訴了薛姨媽,結果薛姨媽很識相,立馬派周瑞家的帶回三千兩銀票,只說給娘娘補身子,具體的第二日見面再說。看在這三千兩銀票的份上,王夫人好歹氣消了些。

  ☆、第75章

薛寶釵看著王夫人的神情好了些,便笑著說道:「此事說來也奇怪,我聽周姐姐說,是雲妹妹說在書上看到的,說什麼天外飛石對人身子不好。真是慚愧極了,我也算是飽讀群書了,竟然沒看過這樣的記載。趕明兒正要和雲妹妹好生討教一二了,究竟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
    王夫人眉心一簇,心裡也嘀咕起來,是啊,雲丫頭小孩子家家的,整日貪玩,哪裡知道這些事。難道是她胡說的不成!
    薛寶釵見狀,低頭微微一笑。不管元春小產是不是那石頭的作用,最起碼,薛家不能背這個黑鍋!薛家總不能一輩子當賈家的銀庫吧!這些日子以來,王夫人從薛家拿走的銀子總有三萬兩之多了,三萬兩,自己隨便嫁去哪家都是很大一筆嫁妝了!雖然薛寶釵打定主意嫁入賈家,可並不代表她要搬空薛家!這個時候又出了這樣的事,昨晚若不是自己阻攔,母親一出生就是一萬兩!薛家又不是金山銀山,哪能這樣隨便揮霍呢!
    如今這樣不是很好,姨媽心中對雲妹妹起疑了,這樣的話,以後就再不好用這樣的理由伸手和薛家要錢了吧!
    「寶姐姐這是哪裡的話!昨天晚上的事,老太太也親口證實了這件事,怎麼寶姐姐這樣一說,好像成了雲妹妹在挑唆了!寶姐姐家送石頭的事,連老太太和我們都不知道呢,雲妹妹一個客居在此的女孩子家的,哪裡知道這個!」賈寶玉忽然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語氣不善的說道。
    王夫人忙站了起來,「我的兒,你怎麼來了!」
    賈寶玉神情不悅,「我還不是擔心大姐姐,所以想問問大姐姐的情況,去了老太太那,偏琥珀說老太太一早就進宮了,所以就來了太太這,沒想到卻聽到寶姐姐在這裡大放厥詞!」這話說的很是厲害,薛寶釵羞得滿面通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王夫人也想起了昨晚的情形,知道賈寶玉所言非虛,對薛寶釵言語中故意誘導自己誤解史湘雲也有些不滿,可到底薛寶釵是自己看中的兒媳婦人選,她也不好當眾落她的面子。只好嗔道:「你胡說什麼呢!你寶姐姐不過隨口一說而已,哪裡就挑唆了。還不快跟你寶姐姐道歉去。」
    賈寶玉原本不大樂意,可是一看旁邊的薛寶釵紅著臉,宛如紅珊瑚一般可愛,心中的不滿消散了許多,又想起往日和寶姐姐的情誼,到底將那些不滿掩了下去,上前拱手道:「寶姐姐見諒,方才我只是一時口誤罷了。事實上,昨晚雲妹妹一開始是不打算說的,是我看出雲妹妹神情不對,才追問她的。她事先也並不知道那石頭的事。因此,寶姐姐你誤會雲妹妹了。」
    薛寶釵羞憤異常,若是平常,她或許還可以耍耍小脾氣什麼的,反正賈寶玉這個人事你越不搭理他,他越來勁的那種。可是當著王夫人的面,她不敢這麼做,她知道,在王夫人心裡,誰都比不上賈寶玉。她若是敢當著王夫人的面給賈寶玉臉色看,恐怕王夫人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想到這,薛寶釵臉色恢復正常,避開了賈寶玉的行禮,笑著說道:「寶玉多禮了。寶玉說的對,許是我想錯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好了好了,這件事就此揭開不提了。如今我只想娘娘養好身子就行了。」
    賈寶玉聞言哀傷不已,「太太,大姐姐什麼時候能再回來一次,我好想見見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姐現在在做些什麼!」
    王夫人看著賈寶玉一臉傷心的樣子,心疼的摟著他,「我的兒,哪有那樣好的事情,你大姐姐能回家省親一次,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唉!」
    賈寶玉聞言頓時傷心不已。
    薛寶釵卻笑著說道:「寶玉如果真的想再見見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寶玉將來若高中狀元,想來,聖上聖明,定會允准的。姨媽您說是吧?」
    王夫人聽寶釵說寶玉中狀元,心中立刻得意非凡,在她心裡,寶玉樣樣都好,別說狀元了,將來為官做宰也是手到擒來的事。當下贊許的看了薛寶釵一眼,心道還是寶丫頭有眼光。唯有賈寶玉很是不滿的看了薛寶釵一眼,心道寶姐姐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既庸俗又世俗,俗不可耐!隨即又嘆了口氣,世界之大,竟無一人是我知己,真是寂寞啊!
    王夫人忽的說道:「也不知道老太太現在見到娘娘了沒有?」
    被王夫人惦記著的賈母,此時正站在鳳藻宮門外,等著宣召。好在沒一會兒,抱琴就匆匆趕了過來,看到賈母,眼眶一紅,「老太太,您可來了。您快勸勸娘娘吧!」她算是知道了,賈府里能依靠的到底是誰了,昨兒個她和王夫人說了這話,想讓王夫人好生安慰娘娘,誰知道王夫人只會哭。唉,娘娘小產,本就心情難受,聽了王夫人的哭聲,反而更加傷心了。希望老太太能勸住娘娘吧!
    賈母站了這麼會子,早已經累了,聞言還是點點頭,「你放心,我會的。」
    賈母進去後,第一眼就看到了擺在中間的那塊黑色石頭,賈母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抱琴,這塊石頭趕緊處理了吧!讓人將它砸碎,碎石扔的遠遠的。千萬不要留下了!」
    抱琴驚訝的抬起頭來,娘娘很喜歡這塊石頭,自打王夫人獻上來那日起,就一直擺在這裡,娘娘每日都要把玩撫摸這塊石頭許久,抱琴忽的白了臉,「老太太,你的意思是說?」
    賈母點點頭,「姑娘不要多問,處理了就是了。」
    抱琴蒼白著臉,點點頭,「是,我這就去!」
    「慢著!」元春忽的虛弱的出聲了,抱琴忙停下腳步,幾步走上前去,扶著元春坐了起來,賈母欲跪下行禮,元春喘了幾聲,「免禮,祖母,您快坐下吧!」
    賈母坐在床邊的錦凳上,心疼的看著面無血色的元春,「娘娘,您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元春淒然一笑,「祖母,現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總之,是我無福,在夢里一點預兆都沒有的就沒了孩子!」說完眼眶又紅了,抱琴忙拿帕子幫她拭淚,勸道:「娘娘,您別哭了,您還在月子里呢!」
    元春嘆了口氣,「祖母,您方才說這石頭,可是這石頭有問題?可是不應該啊,這石頭是母親送進來的,且我也讓太醫查看過了,並沒有什麼問題啊!」她早就讓太醫看過好幾遍了,確認沒問題她才敢擺在寢殿里的。
    賈母皺著眉,將史湘雲的話說了出來,「原本我也沒想起來這個,聽雲丫頭一說,我才有了印象,我小的時候,聽家裡的嬤嬤說起過,前朝有位貴妃也是這樣,她不喜金玉之物,最喜各色奇石,底下人為了奉承她,便四處蒐羅了不少奇石,她的寢宮內擺的到處都是。後來她十月懷胎,結果生下一個有兩個腦袋的怪物。那位貴妃出身高門,還是太后的親姪女,聖上十分寵愛她,她有孕,嚴防死守,哪裡有東西可以害到她。結果出了這樣的事,立刻被皇后一派的人認為她是不祥之人,就此被打入冷宮,淒慘而亡。這兩者聯繫在一起,我才有些相信了。那塊石頭,估計真的就是罪魁禍首!」
    元春的眼淚唰的一下子流了下來,原來如此,她就說呢,鳳藻宮內被她肅清了好幾次,身邊伺候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太醫也是老太太給的名單上的,入口的食物都由懂醫的宮女親自察看過的。她那樣小心,怎麼還會中招?原來是這樣啊!
    元春只覺得心裡悲涼無比,若是別人,她還能恨上一恨,可那個人是她的母親,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她好的母親,她能怎麼辦?怪她孤陋寡聞?恨她淺薄無知?不,這些她都不能!
    「娘娘別傷心,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以後多加防範就是了。養好身子才最要緊,聖上最近對娘娘好嗎?」賈母問道。
    元春不愧是元春,短短時間內就平復好了心情,她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抱琴在旁邊說道:「聖上昨兒個晚上在鳳藻宮待了一個半時辰才走的,今兒個一早,命人送了好些東西來。」
    賈母聞言心放下了一半,「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娘娘,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怎麼傷心也於事無補,不如放開心懷,安心調理身子,以圖後事。」
    元春點點頭,「祖母說得對,我知道了。祖母,這件事就這樣吧,回去後,祖母也不要多指責太太,畢竟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日後,還是不要再讓薛家獻什麼東西來了。畢竟兩家是姻親,總是這樣也不好,沒的讓外人知道了,說閒話。」
    賈母點點頭,「是,娘娘說的有理。對了,娘娘,這是你母親托我給娘娘帶來的,娘娘收下吧,也讓你母親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元春看著那些銀票,微微頷首,「祖母,太太她畢竟見識少了些,您多擔待她些。她也不容易。」
    賈母笑了,「娘娘放心,我知道的。就是看在娘娘和寶玉的份上,我也會如此的。」
    說起寶玉,元春分明高興了不少,「寶玉現在如何了?」
    賈母臉上帶著笑,說起了一些寶玉的趣事,祖孫倆之間的氣氛也好了不少。
    與此同時,齊王府的書房內,鳳平正在畫畫,鳳禮在一邊吊兒郎當的吃著葡萄,抬頭看了看,又是那林家姑娘的畫像,不過畫的還挺像的啊!
    「皇叔,你這一手不錯啊!不過,你是打那找出那石頭來的?我不過隨口那麼一說。」
    鳳平頭也不抬,「只要有心,肯定能找到到。」
    鳳禮也知道,若論起人手,皇叔肯定比自己厲害,因此也不多話了。「唉,你說史家姑娘會答應嗎?若是她答應了,我就去找父皇賜婚,皇叔到時候你要幫我啊!」
    鳳平白了他一眼,「哼!什麼事都要我幫忙,入洞房要不要幫忙啊?」
    鳳禮嘿嘿一笑,「不必了。若是皇叔想要幫忙的話,我也有法子哦!」
    「滾!」一隻沾滿墨水的毛筆飛了過來,恰好砸在鳳禮的衣袍上,「皇叔,我這件衣裳是新的,才上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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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鳳平一臉嫌惡的看著他,「難不成你堂堂郡王,連件衣裳都穿不起了?」
    鳳禮隨手扯下一塊桌布,小心翼翼的擦著身上的墨汁,「穿是能穿的起,可不是還要養老婆孩子嘛!還是得省著點用才行啊!皇叔啊,不是我說你,你也要省著點花啊,本來男女比例就失調,再加上現在還是一夫多妻,當心我小侄子將來娶不上老婆啊!」
    鳳平冷哼一聲,看白痴似的看著他,「我兒子會娶不到老婆?你腦子壞掉了吧!」
    鳳禮愣了愣,似乎想起以鳳平的身份,他的兒子的確不存在娶不到老婆的危險,反倒是自己啊,鳳禮低頭琢磨著,自己總不能一輩子這麼坐吃山空吧!可是,自己穿越前就是庸庸碌碌的人,不會什麼發明創造,有限知道的幾個吧,什麼花露水,玻璃,這裡居然都有,想蘇也蘇不起來。唉!好在那史家丫頭是個有本事的,據說她名下的花想容生意興隆,日進鬥金啊!難不成他堂堂七尺男兒要做一個靠老婆養的小白臉嗎?
    鳳禮摸摸下巴,其實,當小白臉也沒什麼不好,是吧,只要史家丫頭不嫌棄,他其實也沒什麼意見。呵呵呵!
    鳳平看他一個人莫名其妙笑的浪蕩無比,再次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和他走到一起的。鳳平搖搖頭,看了看桌子上的畫,看了半天,搖搖頭,不行,沒畫出她一分的神韻來!鳳平嘆了口氣,將畫拿起來撕碎了。然後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什麼時候,自己才可以名正言順的一直看著她?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啊!
    一時間,書房裡徹底安靜了下來。書房外伺候的人悄悄探頭看了一眼,見兩位主子安靜的想著心事,沒有劍拔弩張,松了口氣,然後盡忠職守的站在那裡。
    「什麼?義父你開玩笑的吧?」史湘雲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在王嬤嬤森嚴的眼神中重新坐了下來。可是依舊緊張的問道,「義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林如海笑著喝了杯茶,然後看著史湘雲,「怎麼了?我很像是在開玩笑嗎?」
    史湘雲咬著唇,這是她煩惱時的小動作,「可是好端端的,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啊?很奇怪啊!」
    林如海放下茶杯,示意伺候的人都先出去,王嬤嬤等人有些心焦的看了史湘雲一眼,還是聽話的出去了,其實她們都覺得,林大人提的這個人選很好,再合適不過了,且還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的。這已經是最合適姑娘的人選了。可是姑娘的性子她們也清楚,所以她們生怕姑娘又牛心古怪起來,拒了這門親事。到時候,再想這麼合適的,可就難了。
    等人都走了以後,林如海方才說道:「其實你祖母將你的婚事交托給我手上那日起,我就在想,該給你找個什麼樣的親事才最合適。我想來想去,心中羅列了很多人選,可是都不是很合適,其實這裡面有很多人選,都是當初給玉兒留意的。」
    聽到這裡,林黛玉忽的臉紅了,含羞帶怯的看了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會以一笑,「其實,你和玉兒情況不一樣,畢竟史家一門雙侯的事實擺在那,你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實在難以選擇。那天安郡王和齊王殿下來找我的時候,一開始我也的確有些驚訝,可是後來細細一想,這門親事的確是目前最適合你的了。除了安郡王以外,我找不到別的合適的人選了。」
    史湘雲自然是相信林如海的眼光和判斷的,「可是,他可是皇子啊,義父,你也知道我二叔的,若是我真的嫁給了安郡王,我怕二叔他會起什麼心思的。」
    林如海啞然失笑,「你想多了。你二叔再滿腦門子機關算計,恐怕也不會將寶押在安郡王身上的。你可知曉?你二叔已經將他女兒的婚事定下了,對方是太子一個側妃的弟弟,看樣子,你二叔已經將寶押在了太子身上。而無權無勢,既沒有母家依靠,也沒有朝臣支持,只和齊王交好的安郡王,估計你二叔不會放在眼裡。而你三叔,則有意和方貴妃的母家攀上親,所以,你的顧慮壓根不存在。」
    史湘雲啊了一聲,她不敢相信,祖母在的情況下,二叔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二嬸也答應了嗎?而三叔什麼時候也有了這樣的心思?史家還是不可避免的牽扯到奪嫡中了嗎?
    林如海見史湘雲有些混亂,便對林黛玉使了個眼色,這樣的事情,還是她們小姐妹之間才能說的清楚。林黛玉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林如海見狀,便先走了,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二人。
    「雲妹妹,你對那個安郡王是怎麼看的?」林黛玉想了想,也覺得爹爹說的不錯,便問道。
    史湘雲搖搖頭,「沒怎麼看,我只是在想,史家的事,老太太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的話,她不會坐視二叔這麼做的。二叔也真是的,他忘了老太太當初是怎麼說的了嗎?他以為從龍之功是這麼簡單的嗎?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他怎麼能這麼糊塗呢!」
    林黛玉皺著眉,「你如今也是鞭長莫及,急又有什麼用呢!想來史老太太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應該有法子能避過去吧!」
    史湘雲也知道林黛玉說的是對的,她如今在京城,二叔三叔遠在天邊,的確是鞭長莫及,但願吧,但願老太太有法子力輓狂瀾!
    可事實證明,史老太太的確不是神仙,有法子能使時間倒回,使得發生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如今,她正躺在床上,側首向里,雙眼緊緊閉著,地上,史鼐、王氏、史梓仁、史湘雪等人齊齊跪了一地,史梓智才兩歲,是王氏來了這邊後生下的,此時也被乳母抱在懷裡跪在一邊。
    史鼐將頭磕的通通響,「老太太,是兒子錯了,您原諒兒子這一回吧!兒子真不是故意的,老太太,老太太!」
    王氏向前跪行幾步,她已經哭得雙目紅腫了,夫君不聲不響就將女兒的婚事給定了,對方只是太子側妃的一個幼弟,雖是嫡出,可卻是文不成武不就,毫無建樹,她傷心過,憤怒過,可到頭來,還是要幫著老爺求得老太太的原諒!
    「老太太,您說句話吧!要打要罵您儘管開口啊!」
    史湘雪偎在哥哥的身邊,雙眼含淚,雖然大家都不說,可史湘雪也明白,爹爹給自己找的婚事並不十分好。
    史梓仁黑著張臉,眼中全是寒意,父親竟然不聲不響的就將妹妹的婚事定了,明明之前,老太太和母親還在為湘雪的婚事傷透了腦筋。可一轉眼,湘雪的婚事就已經定了!父親他太過分了!
    史老太太如今老了十多歲的樣子,往日保養的極好的烏發,一夜之間也白了大半,她聞言嘆了口氣,「這門親事我不會認的。老二,當初你和老三離京的時候,我跟你們說過的話你們都忘了!不要參與奪嫡,不要參與奪嫡,你為何還要這麼做!」
    史鼐愣了愣,「老太太,兒子這也是沒辦法啊!兒子已然得罪了上司,只能另找個靠山,恰好楊家派人上門來說親,我一定對方是嫡子,且家世也相當。那楊家姑娘雖只是太子側妃,可已經替太子生了二子一女,頗得太子寵愛。咱們家和楊家定親,也是湘雪高攀了!」史鼐話還沒說完,史老太太將旁邊的枕頭扔了過去!
    「你混蛋!」史老太太氣喘吁吁的坐了起來,指著史鼐怒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若不是我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你和老三的書信,我還不知道原來我的兒子竟這樣聰明,一方面攀著太子,另一方面攀著二皇子!你當皇家的人都是傻子嗎?自古以來,腳踏兩條船的人有什麼好下場!」
    史鼐當著妻子孩子的面被戳中心事,有些惱羞成怒,可是看著氣的臉都白了的史老太太,還是不敢說些什麼,史老太太已經不吃不喝兩天了,大有絕食而死的跡象,若是老太太這個時候死了,他就要丁憂守孝,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向來侄子莫若母,史老太太看著史鼐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並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她很是灰心喪氣,「老二,你莫忘了你大哥是怎麼死的!當初我裝作不知情,只是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想你也不是有意的。可是現在看來,我錯了!是我錯了!」
    史老太太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不必再來了。」
    史鼐的脾氣也上來了,他刷的站了起來,「既然如此,老太太還是早些歇著吧!」然後低頭對周圍伺候的人說道:「你們務必好生伺候老太太!」然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王氏擦擦眼淚,嘆了口氣,也追了出去。
    史湘雪怯生生的走到史老太太跟前,「祖母,雪兒,雪兒不想嫁!」
    作者有話要說:  史老太太眼中含著淚,「不嫁,我們雪兒不嫁!」史湘雪鋪在史老太太懷裡大哭了起來。史梓仁也紅了眼眶,站在一邊。他雖然也不想妹妹出嫁,可是看著父親已經鐵了心的樣子,他不知道祖母還能有什麼辦法。
    第二天,史梓仁就知道了史老太太的法子了。
    史梓仁迷迷糊糊中被驚醒了,他坐起來一看,他的乳嬤嬤正一臉驚慌的衝了進來,「大少爺,老太太她,她,她去了!」
    史梓仁一下子清醒了,他掀開被子跳下床,連鞋都不曾穿,就這麼往外跑去,直跑到老太太的屋子里,看見老太太穿著整齊,躺在那裡,看上去面色如生,旁邊的冬至趴在床邊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史梓仁愣在當場,祖母她,真的就這麼去了?
    史鼐和王氏得到消息也匆匆趕了過來,推開愣在那裡的史梓仁,往床邊跑去。史鼐顫顫巍巍的伸出右手在老太太的鼻下探了探,渾身一震!怒吼道:「昨晚到底是誰伺候老太太的,為什麼會這樣!」
    一個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頭趴在的地上,說道:「昨晚老太太吃了些東西,又吩咐我們打水洗漱,還換了衣裳,後來又吩咐只要冬至姐姐一個人伺候,我們不敢多說什麼,就在門外伺候了。一更時分,屋子里熄了燈,冬至姐姐出來吩咐說老太太已經歇下了,讓我們將廊上點的燈籠熄掉兩盞。今兒一早,如意姐姐見老太太還不醒,叫冬至姐姐,也沒人應,便進去看看情況,誰知道就看到老太太已經,已經」
    後面的話,小丫鬟不敢說了。

  ☆、第77章

史梓仁明白,老太太這是在用自己的命作為代價,企圖力輓狂瀾。老太太這一去,父親和三叔勢必要丁憂守孝,湘雪的婚事也就此擱置。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誰知道這三年之間會發生什麼事呢!說不定到時候褚位已定,史家就可以不必牽扯進去了。
    可是想到這一切的史梓仁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站在父親身後,只覺得從前那個偉岸高大的身影此時卻顯得那麼猥瑣粗鄙!雖然知道這樣不對,可史梓仁就是壓抑不住內心對父親的鄙夷!
    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野心太大,妄圖以兒女的婚事攀附富貴,將史家拉到萬丈深淵的邊緣,老太太又怎麼會一死來為史家求得喘息之機!
    生平第一次,史梓仁痛恨自己是父親的兒子!周圍一片混亂,父親的怒吼聲和母親的痛哭聲充斥在他耳邊,可是史梓仁腦子里卻一片清明,他想起很多以前不曾留意過的細節,大伯父的死,父親對大妹妹的態度,祖母昨晚說過的話,史梓仁知道,他似乎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大哥哥,大哥哥!」史梓仁聽到妹妹的聲音,看了過去,只見史湘雪艱難的抱著三弟史梓智,怯生生的看著自己,三弟的乳母緊張的跟在身後。
    「怎麼了?」史梓仁伸手將史梓智接了過來,史梓智抱著他的脖子,一句話也不敢說。史梓仁帶著弟妹退到一邊,看把戲似的看著父親在那裡咆哮發瘋!
    「大哥哥,我害怕!祖母她,她是不是為了雪兒才」史湘雪含著眼淚,緊緊的摟著大哥哥的胳膊。
    「雪兒別害怕,大哥哥在呢!你記著,三弟也記著,祖母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史家,不管過了多久,咱們都要記住祖母素日的教誨,也要記住父親今日的瘋狂!」史梓仁看著滿屋子亂砸亂扔發洩心中不滿的史鼐,眼中的鄙夷之色大盛。
    王氏一邊拿帕子捂著臉哭泣,一邊擔心的看著丈夫在那裡發瘋,可是不小心卻恰好看到了兒子眼裡的不屑和鄙夷。剎那間,王氏差點忘記了呼吸,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兒子和夫君之間起了嫌隙,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場面,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史鼐將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此時氣喘吁吁的坐在了床頭,他忽的抬起頭看著床上面目如生,彷彿只是睡著了的史老太太一眼,「母親,您既然已經幫了我一次,為何不幫我第二次?兒子一心想重現昔日祖上的風光,兒子一心都是為了史家,可您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
    只可惜,史老太太現在已經無法回答他的話了。
    史老太太的死和史鼐史鼑丁憂的折子是在一個月後到了京城的。彼時,史湘雲經過深思熟慮,以及種種分析利害,答應了鳳禮。鳳禮剛剛在聖上面前請旨賜婚。聖上原本有些猶豫,可看到陪在兒子身邊的寶貝弟弟的眼神示意時,還是答應了。
    其實聖上對史家以及有些不滿了,原本看在史家主動還清了國庫欠款的份上,他給了史家一個機會,可誰知道,此舉竟讓史家進入了兒子們的視線。老大和老二一個拉攏一個,這是在妄圖染指兵權了啊!史鼐史鼑那兩個混帳膽子也大,面對老大老二的招攬居然接了!哼!首鼠兩端,他以為是兒戲嘛!
    所以當老十三說要娶史家長女的時候,他其實是不大願意的。可是無奈阿平來當說客,面對弟弟的那雙單純真摯的眼睛,他真的說不出個不字來,只好答應了。好在十三要娶的是史鼏的女兒,史鼐、史鼑的事牽扯不到她,也算還不錯吧!
    鳳禮可沒工夫理會自家父皇複雜的心理變化,他喜滋滋的看著聖上,「父皇,您看什麼時候頒旨合適?」
    聖上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明日早朝!」
    鳳禮還想再說些什麼,鳳平看出了皇兄的不耐煩,板著臉上說道:「皇兄,我們先走了,皇兄您忙吧!」說完拉著鳳禮就走。
    聖上張著嘴,很想輓留一下,他可是很想和弟弟好好說會話的,無奈他家寶貝弟弟打小就是這麼個脾氣,只有老十三這個沒臉沒皮的人可以和他說道一起去。當然了,聖上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其實是有些羨慕老十三的。
    第二日早朝時,聖上頒了賜婚旨,鳳平喜滋滋的領旨謝恩了,林如海作為史湘雲的義父,也代為謝恩了。
    當天中午,聖上便收到了史鼐兄弟倆丁憂的折子,隨之一起來的,還有史老太太死亡的□□!這下子,聖上連最後那點子不甘都沒有了。
    「這史老太太倒是個有決斷的,只可惜啊,養的兒子都不聽話!聽話的兒子還早早的死了!」聖上看著手裡的密折,笑道。這樣一來,老十三這樁婚事還算誤打誤撞的挺完美!史家那姑娘身份勉強配得上,聽說打小是由史老太太撫養長大的,和史鼐史鼏牽扯不大,這樣一來,日後若是要動史家,也方便些。無論如何,史鼐史鼑兄弟倆既然動了心思,那麼日後就別想再染指兵權了,老實在金陵待著吧!
    聖上隨即在折子上朱批,准允史鼐史鼑在金陵老家丁憂守孝。
    史湘雲得知史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時正在賈家接受賈家諸人的恭賀,雖然安郡王是個無寵無勢的皇子,可人家畢竟是個郡王,史湘雲日後就是郡王妃了。她可是除了元春黛玉外四大家族嫁的最好的一個了。賈家得知這個消息,能不高興嘛!
    因此,一大早,賈母就讓王熙鳳將史湘雲和林黛玉接了回來。林黛玉不大願意去賈家,因此隨便找了個理由推脫了。來的只有史湘雲一個。
    賈母對林黛玉不來雖然有些不滿,可史湘雲來了,她也算達到目的了。當下便拉著史湘雲在懷裡,心肝肉的叫了起來。史湘雲見邢王二人都在,李紈熙鳳也陪著,底下坐著三春姐妹,東府的尤氏和胡氏也笑著作陪。好在賈家這回還算知事,沒讓賈寶玉出來。因此,史湘雲心情好了些。
    三春陪坐一側,除了惜春尚幼,迎春和探春看向史湘雲的眼神里滿是羨慕,她們都不曾想到,原來雲妹妹也會有這樣的福氣,成為郡王妃。姊妹中,大姐姐就不必說了,原就是最尊貴的一個人,其次就是林妹妹了,如今又多了個雲妹妹!寶姐姐將來是要嫁給寶玉的,雖說比不上林妹妹和雲妹妹,但也不差了。老太太太太們那麼疼愛寶玉,寶玉又是那樣一個惜花憐草的性子,想來,寶姐姐日後也不會差。
    反倒是她們,到如今依舊無甚消息。前幾次,老太太玩笑間說了要璉二嫂子帶著她們多出去走動走動,當時她們還竊喜,老太太終於想起她們了。可誰知道,過後竟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見老太太再提起這件事了。迎春倒也罷了,原本就性子怯懦,有什麼事也只藏在心裡,而探春則不然,心中憤憤不平,臉上未免也帶出來了些。
    「雲妹妹好福氣,林姑父對雲妹妹可真好。」探春笑著說道,她顯然以為這門親事是林如海促成的。
    賈母眉心微蹙,「你小人兒家家的,知道什麼,這可是聖上下旨賜婚的,管你林姑父什麼事!你林姑父雖好,可史家一門雙侯,也不差些什麼。」探丫頭到底年輕,沈不住氣!還需歷練些日子。
    探春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王夫人見狀,微微一笑,然後抿唇不語。王熙鳳見了,卻笑著說道:「三妹妹這是羨慕雲妹妹嗎?三妹妹不必羨慕,你也會有這一日的。只是老祖宗捨不得你們,所以才多留你們些日子。老祖宗也真是的,有句話叫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您捨不得妹妹們嫁到人家受苦,可妹妹們不一定領情呢!」
    這話說的,三春當即站起來連說不敢。尤其是探春,若是這話傳出去了,一個恨嫁的帽子肯定要扣在自己頭上!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尤氏見了,眼珠子轉了轉,笑著站了起來,「你這個鳳辣子,知道你是要逗老太太開心,平白無故拿姑奶奶們說笑做什麼!滿嘴胡沁!姑娘們,我幫你們抓住她,你們趕緊來撕她的嘴,看她日後還敢不敢胡說了!」說著從身後抱著王熙鳳,將她的雙手困了起來。
    賈母見狀,笑著點點頭,「你們大嫂子說的很是,你們趕緊去。」
    三春見了,方才上前去,在王熙鳳身上撓了起來,惜春年紀小,直接上前去撕王熙鳳的嘴,「二嫂子盡會欺負人!明兒讓老太太早早的給巧姐兒而找個婆家,看你高興不?」
    大家混鬧一通,方才的話才算被遮掩了過去。
    史湘雲也跟著大流一起笑,可是心裡卻有些疑惑,按說以往,王熙鳳就算玩笑,也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啊,方才就差指著探春的鼻子說她恨嫁了。到底怎麼了呢?史湘雲忽然看到王夫人,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
    作者有話要說:  是了。史湘雲想起來了,探春可是得罪過王夫人的,還得罪的很徹底。只是彼時探春自己並不知道她得罪了王夫人,還以為自己取得了王夫人的歡心,為此還沾沾自喜呢!只是不知道,現在的探春,明白過來沒有。
    事實上,探春早就明白過來了。玩笑過後,三春的衣衫都有些亂了,丫頭婆子們服侍著三春到屏風後洗漱淨面。
    探春從屏風後出來時,王夫人正笑著和王熙鳳說著些什麼,看到探春出來了,二人忙止住話音,王熙鳳笑呵呵的說道:「好妹妹,方才是我糊塗了,你可千萬別和我計較啊!」說著作勢欲拜下去。
    探春忙笑著扶了王熙鳳的手,「二嫂子說什麼呢!不過大家姊妹之間玩笑罷了,哪裡還當真了呢!」
    賈母在上面笑的很是滿意,「對,三丫頭說的有禮。只是鳳丫頭啊,姊妹之間玩笑也要有個分寸,未出閣的姑娘們可是嬌客呢!」
    王熙鳳心中一稟,臉上卻笑的溫婉,「是老太太。」
    恰在此時,鴛鴦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老太太,史大姑娘,方才二老爺派人來說,史家老太太去了,兩位史侯爺都上了請求丁憂的折子,聖上已經准了,讓兩位侯爺回金陵老家丁憂守孝呢!」
    史湘雲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第78章

鴛鴦的話一說出口,不光是史湘雲,就連賈母王夫人等也是大吃一驚,四大家族向來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史家一門雙侯,榮耀的不光是史家,賈家、王家甚至元春都受益良多。如今好端端的突然要丁憂在家?這件事未免也太過突然了。
    賈母氣急,「到底是何緣故?你二老爺呢?」
    鴛鴦急道:「二老爺此時還在衙門裡,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讓賴大總管回府報信。」
    「那就讓賴大進來!」
    「是!」
    賈母急的不得了,明明出京前還是好好的,怎麼好端端的就去了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賈母有心問一問湘雲,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可是看著史湘雲也是一臉震驚,明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賈母便知道,史湘雲也是不知內情的。
    賴大總管匆匆走了進來,隔著屏風跪下,賈母急道:「到底怎麼回事?」
    賴大總管也很無奈,「奴才也不清楚。二老爺只命人傳話出來,說史家老太太去世了,史家二位侯爺上丁憂折子,聖上已經准了。如今命單田、權威二位老爺代替史家兩位侯爺的職位,明旨已經發下去了。二老爺讓奴才回來告訴老太太一聲。具體怎麼回事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賈母急的不行,卻又沒有別的辦法,「你快去,看二老爺什麼時候回來,他若回來了,你讓他立刻到我這兒來。」
    賴大總管應下,急匆匆的去了。
    賈母嘆了口氣,轉身看見史湘雲臉色煞白站在那裡,心疼的摟著她道:「我的兒!你別怕!有老祖宗在呢啊!別怕!別怕!」
    王夫人也跟著說道:「橫竪史大姑娘還小,聖上的旨意也是等大姑娘及笄後再成親,三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事的。只是,史家二位侯爺回金陵的話,那大姑娘可怎麼辦呢?難道也跟著一起回金陵嗎?」
    賈母瞪大眼睛,「回什麼金陵,我還沒死呢!再不濟,還有她義父呢!漪瀾院她住著不是挺好的,依舊讓雲丫頭住在那!」
    王夫人也是這個意思,眼看著史家兩個侯爺如今都丁憂在家,三年過後,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呢!當然要將史湘雲捏在手心畢竟好啊!「我也是這個意思呢!大姑娘從小是跟史家老太太一起長大的,史家老太太走前,又是親手將大姑娘交給老太太的。大姑娘安心和老太太一起住著吧!」
    按理說史湘雲是要回金陵老家守孝才是,可是她也知道賈家是不可能放她離開的。此時的史湘雲也沒心思去計較賈母和王夫人的小心思,她滿腦子都是史老太太的死。不比旁人不知內情,她卻大概猜到史老太太的死因了。聯繫之前義父說的那些事,史湘雲猜測,老太太必是知道了二叔三叔的籌謀,為了不讓史家參與其中,老太太才不惜一死,來為史家留一絲餘地。
    雖然這樣一來,二叔三叔的苦心籌謀難免落空,可是也只有這樣才能保的史家平安。太子他們之所以拉攏史家,無非是看中了二叔三叔手裡的兵權,如今二叔三叔丁憂在家,他們自然不會再費心拉攏!而自己又成了安郡王妃,這樣一來,史家地位尷尬,想必就算是太子他們,也不會放心,這樣一來,也就沒有拉攏史家的必要了。
    祖母她,的確聰明。就算她當時並不知道聖上賜婚一事。可在當時看來,她一死,的確解決了很多麻煩!
    想到這裡,史湘雲嘆了口氣,祖母她為了史家,真的什麼事都願意做啊!想起往昔祖母的音容笑貌,史湘雲紅了眼眶,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賈母見史湘雲哭了,總算舒了口氣,史家如今除了雲丫頭,算是已經廢了。雲丫頭必須要好好的才行。就算還要等三年才能大婚,可她畢竟是板上釘釘的郡王妃。史家小一輩的幾個孩子,論未來,未必比得上雲丫頭。而雲丫頭又是打小就是由她的老嫂子教養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自己方才還擔心,她會傷心過度呢。
    如今,能哭出來就好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你祖母素日里最心疼你,她若是知道你如今有了好的歸宿,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賈母將史湘雲摟在懷裡,心疼的說道。史湘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當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皆泣。
    史湘雲哭累了,在賈母懷裡睡著了。賈母命鴛鴦等人好生服侍著史湘雲歇著,三春等人也早就回去了。賈母見賈政依舊不回來,皺著眉毛等在那裡。王夫人見了,也只好陪在一邊。
    王熙鳳和李紈也肅然立著,不敢說一句話。
    等到天都黑了,鴛鴦帶著人進來點了燈,才傳來賈政已經回府的消息。賈母原本精神萎靡,靠在榻上打盹,聽到賈政回來了,也打起精神坐了起來。
    「兒子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怎麼還沒休息?」賈政一回府就聽說老太太一直等著二老爺,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不必多禮,你快起來。說,到底怎麼回事?史家老太太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沒了!聖上和安郡王對此是個什麼看法?」賈母忙問道。
    王夫人和邢夫人這才明白老太太為何這樣擔心,原來是這樣啊!史湘雲襁褓之中就沒了父母,這樣身世的人難免為那些世家大族所不喜。雖然聽說這樁婚事是安郡王主動向聖上要求的,可是如今她又沒了祖母,賈母不免擔心聖上和安郡王對此會頗有微詞,對這樁婚事會有什麼影響。
    賈政不明白這些彎彎繞,只老實的回道說:「史家老太太是三月初三日沒的,因路上耽擱了些日子,消息傳到京城才慢了些。聖上對此倒並沒有什麼話,倒是安郡王和兒子說了許多,態度和煦,只大多是些勸慰的話。只是兒子聽安郡王的意思,似乎是不希望史家姪女兒回金陵守孝。兒子和如海商量了一下,也覺得史家姪女兒不要回金陵的比較好。」
    賈母哦了一聲,探身問道:「林姑爺怎麼說?」
    「如海兄說,按照以往的慣例,史家兩位表兄這樣的情況是可以奪情處理,不一定非要丁憂在家的。可聖上這麼快就准了兩位表兄的折子,且安排好了接任的人選,可見史家兩位表兄一定是做了什麼惹怒了聖上的事。雖然目前聖上和安郡王對這樁婚事沒什麼看法,可若是史家姪女兒也一起回了金陵,如海兄擔心,她會被史家兩位表叔波及,會使得聖上不喜。「賈政如實說道。
    賈母點點頭,「林姑爺說的,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是這樣想的。不管怎麼說,史家守孝三年,三年後是什麼光景沒人知道。你兩位表弟的前途未可知,倒不如雲丫頭,現成的郡王妃擺在這。雖說安郡王沒什麼權勢,可若是拉攏得當。對咱們家和娘娘也是一個助力啊!」
    賈政點頭稱是。
    賈母嘆了口氣,「還是那句話,到了哪一步,再說哪一步的話。或許三年後史家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呢!所以,咱們該做的還是要做。明兒讓璉兒跑一趟金陵,幫著料理些事情。等史家在金陵安頓好了再回來。」
    「老太太說的很是,就是平常親戚間,這樣做也是應該的。」賈政跟著說道。
    王熙鳳不免有些著急,聽這意思,賈璉這一去,沒幾個月工夫不能回來。自己和賈璉只有巧姐兒一個孩子,自己這些日子,請醫延脈的,好容易調理好了身子,只希望能再得一子,如今算盤又要落空了。
    賈母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中大定,此時也有了心情打趣王熙鳳,「只是委屈了鳳丫頭,讓你們小夫妻又要分別這些日子了。」
    王熙鳳紅了臉,「老太太說的這是什麼話。能為老太太老爺太太們出力,是璉兒的福氣。我們只有高興的份,哪裡會在乎這些。老太太說的好像我就這麼不中用一樣。」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史湘雲原本在哭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可迷迷糊糊之間,她卻恰好聽到了賈母她們的談話。祖母的死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史家少了一份助力,她們的言辭之間,更多的是在乎賈家的利益有沒有受到損害。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果真不錯啊!
    史湘雲卻不想留在京城,一來,她想好好看看二叔企圖落空後是怎樣一副嘴臉,二來,她也想趁這個機會,瞭解一下當初父親死亡的真相。當初的事估計除了二叔三叔,再沒有人知道的更清楚了。三來,她不希望成為賈家爭權奪利的工具!
    只是,連義父都不希望自己回去,她首先要做的,還是和義父商量好才行。
    沒幾日,史湘雲打聽清楚了,今日正好是林如海休沐的日子,她便和賈母說了一聲,帶著人去了林家。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回金陵守孝?」林如海蹙眉道。
    「義父,我知道您擔心的是什麼,只是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希望能從二叔口中得知老太太的死因,我更希望能借此調查當初我父親死亡的真相!史家除了老太太,我在乎的不多。既然老太太如今不在了,該知道的,我也想知道。我還打算趁這個機會去張家看看。或許他們知道些什麼。」史湘雲沒有隱瞞,將自己的打算如實說出。
    「你就不擔心你的婚事有變?」林如海問道。
    「如果要變的話,我留在京城一樣會變。這只關乎他的心,和時間、地點沒有任何關係。」史湘雲堅定的說道。
    「說得好!變與不變,只在乎人心,和其他無關!」鳳禮忽然從屏風後繞了出來。林如海嘆了口氣,「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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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鳳禮笑嘻嘻的說道:「的確和林大人無關,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拜託林大人的。」然後他正色向林如海拱手道:「不知可否請林大人先避一避,我有話和史大姑娘說。」
    林如海不妨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頓時有些為難,看向史湘雲。史湘雲微微沈吟片刻,便點了點頭,她也想知道鳳禮想說些什麼。
    林如海見狀,便走了出去。
    鳳禮見屋子里沒有別人了,有心上前幾步,卻又怕唐突了佳人。話說,這還是他和史家姑娘第一次單獨相處啊,「你似乎瘦了些?可是這幾日傷心過頭了?」
    史湘雲在腦子里轉過很多個念頭,想著鳳禮第一句話會說些什麼,可是任憑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會說這個。一時之間史湘雲也不知該回些什麼!
    鳳禮見狀,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傷心老太太的死。可是也要注意身子啊!至於你想做的那些,其實我都可以告訴你,我是真的不覺得你有那個必要回金陵一趟。」
    史湘雲蹙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我家老太太到底是怎麼死的?」
    鳳禮緊張的看著她,「我告訴你沒問題,可是你可別太激動啊!這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史鼐史鼑在父皇那也留了案底,以後沒好日子過,你可別犯傻!」
    史湘雲點點頭,「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不會做什麼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太太對我不薄,若不是她,我也沒有現在的好日子過。還有我父親,身為人子,我想我有義務得知他真實的死因!」
    鳳禮嘆了口氣,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實告訴了她,「其實你父親當初只是身受重傷,私縱叛首的人也不是你父親,而是你二叔。你父親的傷甚至是為了救你二叔而傷的。只是你父親太過仁善,放了他一馬。而你二叔見機行事,將你父親的心腹一一斬殺,趁著你父親受傷昏迷不醒的機會,將私縱叛首的罪名推到你父親身上!為了斬草除根,他不給你父親請醫熬藥,活活熬死了你父親。你三叔倒是有所懷疑,可被你二叔這麼一蠱惑,功名利祿的誘惑大於骨肉親情,也就順水推舟的默認了。」鳳禮說到這裡,覺得有些口渴,砸了咂嘴,史湘雲面色凝重,但卻給他倒了杯冷茶。
    鳳禮一口氣喝完,然後接著說道:「你父親死後,你二叔和三叔趁機將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將所有罪責推到你父親身上。然後又散盡大半家財,活動關係,將爵位承襲了下來。你三叔其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攀附上了方貴妃一脈,要不然史家怎麼會一門雙侯!父皇那時候其實也是被方貴妃等人迷惑了,雖然知道這裡面的不對勁,但見身為一家主母的老太太都沒有說話,父皇自然懶得管這些閒事,又有方貴妃等人說情,便順水推舟的封侯了。之後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
    史湘雲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聯繫?「我母親呢?她的死有沒有什麼問題?」母親的死太奇怪了,前一天晚上還好端端的帶著自己參觀庫房,怎麼第二天就傳來了死訊!
    鳳禮此時卻有些奇怪,他搪塞道:「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家老太太的死吧!」
    殊不知他這樣躲閃的態度反而讓史湘雲起了疑,「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啊!」
    鳳禮見她態度堅決,想了想,她知道也沒什麼壞處,總好比她什麼都不知道,一味的為史老太太傷心的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是可憐她了,仇人都是自己的血脈親人。她若知道了真相,不知怎麼傷心難過呢!
    「好吧,我告訴你,但是你答應我,不能傷心難過!」
    「你說。」史湘雲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可是她卻仍想著親耳聽到真相。
    「你母親其實不是自裁,是被人迷暈了,將白鍛繞在頸子上,吊死的!」鳳禮不敢看史湘雲的眼睛,低聲說道。
    史湘雲身子一晃,艱難的說道:「是老太太嗎?」
    鳳禮點點頭,史湘雲的眼淚刷的一下就留了出來,她顫抖著問道:「到底是為什麼?我母親活著並不會礙著她什麼啊!」史湘雲只覺得此時心亂如麻,她不知道真相竟這樣不堪,老太太其實是殺死母親的直接兇手?她是該恨她的!可是回想起這些年來老太太對自己的疼愛呵護,史湘雲又覺得提不起來力氣恨她!
    鳳禮猶豫道:「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按我的揣測,似乎是跟你父親有關。其實當初史家老太太給你父親看中的是當時戶部尚書的嫡幼女,偏你父親偶然的機會見了你母親一面,然後死活求得老太爺允准,娶了你母親。你父親和你母親的夫妻關係極為和睦,我猜,當時你父親身死,老太太為了保全家族裝作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其實心裡對你父親還是很愧疚的,所以她是不是想著成全你父親對你母親的一片情意,所以才這樣做的。」
    史湘雲只覺得萬分荒唐,可是想起年幼時老太太睡夢中偶爾的只言片語,她又不得不相信這樣的結論。因為以老太太的性子,是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可是,她的父親母親何其無辜?為何要為了別人的野心付出了生命?命運何其不公!史湘雲不免有些憤懣起來!
    「這次老太太的死,還是為了史家。你二叔三叔一邊攀附太子,一邊攀附二哥,首鼠兩端,試圖左右逢源。史老太太其實是精明的,她知道無力輓回什麼,但卻以生命為代價,將史家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父皇看在史老太太還算精明的份上,樂意給她這份面子,所以,史鼐史鼑兄弟倆的仕途應該到此為止了。史家未來如何,就看你家那幾個兄弟是不是有才之人了。」鳳禮接著說道,他滿懷擔憂的看了史湘雲一眼,「我知道你心裡的不平和憤怒,只是逝者已矣,我不希望你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且老太太素來最看重的就是史家,如今史家兄弟沒了前途,我想這也是另一種無形的懲罰吧!你要看開些。」
    史湘雲慘然一笑,「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說的容易做起來難。最起碼,我現在做不到。」她心裡現在其實很複雜,對史老太太,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恨她,她做不到,原諒她,她也做不到。此時此刻,她心亂如麻。
    鳳禮嘆了口氣,這種生恩養恩之間的選擇,的確很難選!一時間他想到了曾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面那個有名的倒霉蛋楊康,他也是在生恩養恩之間無法選擇,走錯了路,最後落得個淒慘而終的下場。想到這,他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希望你不要是第二個楊康啊!」
    這句話聲音雖輕,可卻被史湘雲聽了進去。只是,此時的她無心考慮這些,只是腦子里本能的反應,楊康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一個是射雕,一個是紅樓,兩者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好吧!
    不對,楊康!史湘雲忽的想起了這個人物的生平,忽然腦子里清明起來。是啊,自己不是楊康,這裡沒有人逼著她非要在生恩養恩之間選擇,說她涼薄也好,說她自私也好,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老太太那裡,她不會再糾結了,她雖然對父親的死視而不見,雖然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可是這麼多年她對自己的養育之恩也是存在的。如今她已經不在了,再糾結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只是,二叔三叔那邊,如果有機會能洗刷父親的冤屈,她會毫不猶豫的去做。養大她的是老太太,至於二叔三叔,自己做的孽,自己要償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玩的。
    史湘雲想到這,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直直的看向鳳禮,「若是我想揭開我父親當年枉死的真相,機會有多大?」
    鳳禮不妨史湘雲這樣說,愣了愣,方才說道:「你是認真的嗎?」
    史湘雲點點頭,「當然!老太太,就算了,她雖是我母親死亡的元兇,可畢竟是她一手將我帶大。且如今她已經死了,我無法也不能對她做些什麼。至於她和我母親之間的恩怨,若死後有知的話,讓她們自己解決去吧!可是我父親的冤屈,我不能不查!事實上,若我父親不死,之後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誰都不能有例外。」
    鳳禮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機會不大。你別急,你聽我慢慢說。事實上我也並不贊成你揭開當年的真相,或者說不是現在。最起碼要等到新君登基之後,或許還有這個可能!一則,年深日久,當年那件事的痕跡早就被抹乾淨了,想要追查線索很困難。二則,就算你能找到一些線索,可是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出面落實這件事的,是方貴妃的人。聖上對方貴妃心懷愧疚,對二哥也寵愛有加。你若要查清當年的真相,父皇在位的時候是不可能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說到這裡,鳳禮停了停,認真看了看史湘雲的臉色,見她聽的認真,方才繼續說道:「再者說了,我想,儘管史家這一門雙侯來的並不榮耀,很多人心中其實也猜到了一些,可是涉及到利益問題,他們都不會想讓你查清楚這件事的。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要有耐心,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
    史湘雲的眼睛卻晶晶亮,她笑了,「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這些都不是問題。沒有線索,不怕。事情既然是人做的,就鐵定會留下線索,只要我用心,就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也沒關係,我可以等!我還年輕,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等!想來,我總會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鳳禮見她這樣堅決,有些頭疼,可暗地裡也松了口氣,說實話,讓她有個念想在心裡也是件好事,省的她想剛才那樣。一想起方才史湘雲臉上那生不如死的神情,鳳禮就覺得一陣後怕。如今這樣,她有了盼頭,或許就能想開了。

  ☆、第80章

史湘雲得到了還算滿意的回答,又和林黛玉見面聊了一會兒,才算是徹底打消了回金陵的打算。當天晚上,她就歇在了林家。賈母得知後,想著湘雲素日里和玉兒好,玉兒若能寬解一二,也是件好事,省的她老是傷心,弄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因此不但不生氣,還傳話說讓史湘雲若是高興的話,在林家多住些日子也是可以的。
    史家的那些糾葛並沒有告訴林黛玉,而林黛玉本就感懷史湘雲的身世,如今史湘雲連唯一可以依靠的血親都沒有了,林黛玉對她更是憐愛不已。史湘雲見到林黛玉的一剎那,嚇了一跳,只見她雙目紅腫,面泛淚光,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要傷心。看到自己,一句「雲妹妹」剛一說出口,眼淚就刷刷的往下直流。
    史湘雲總算見識到了林妹妹的哭功,也大概能明白,所謂的淚盡而亡是怎麼回事了。太能哭了,就算女人是水做的,這樣也著實有點誇張。史湘雲滿腦子的思緒頓時被林妹妹的眼淚給衝走了。
    「好了林姐姐,你別哭了,這樣哭很容易傷身子的。好了好了,事情還沒那麼糟,我還有你們呢!你們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好了好了,別哭了。」史湘雲用一種無奈但是卻有甜蜜的語氣說道,能被林妹妹這樣惦記著,她其實還是蠻高興的。
    林黛玉哽咽著說道:「雲妹妹,你,你別傷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史湘雲笑了,她的運氣其實並不是很差是吧,雖然有著那樣奇葩的家人,可是也收穫了這樣沒有血緣關係,卻比親人還親的家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姐妹二人互相摟在一起,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心跳,沒有多餘的語言,沒有多餘的動作,彷彿這樣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身後,谷雨和沁竹幾個不約而同的都松了口氣,尤其是沁竹她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勸不住姑娘,嬤嬤們也無計可施,還是雲姑娘有法子,姑娘見了她,總算不哭了。
    沁竹她們悄悄的走了出去,掩上房門。文音看了看,問道:「小寒呢?」
    清明嘆了口氣,「她姐姐就是老太太跟前的冬至姐姐,冬至姐姐忠義,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她老子娘當場就倒了,來送信的是她哥哥,姑娘知道小寒的心思,便讓她家去了。到時候,看她是繼續跟著姑娘,還是想跟著她老子娘以及哥哥去金陵。唉,她老子娘素來最疼愛的就是兩個女兒,連兒子們都退了一射之地。如今冬至姐姐去了,雖說二太太感其忠義,賞了一百兩銀子於她家,可人都不在了,要銀子有何用?如今她們家就小寒一個姑娘,估計捨不得放她一個人在這邊吧!」
    沁竹也跟著嘆了口氣,「都說世事無常,果真如此,素日里咱們那樣要好,還曾戲言等姑娘們出閣後如何如何,誰能想到會有今日呢!」
    谷雨也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大家都以為小寒這次會在家裡多待幾日,誰曾想,當天傍晚,小寒就回來了。她神色匆匆,不理會清明谷雨等人的噓寒問暖,只急著問姑娘在哪!立夏見了,忙指明湘雲所在,小寒神色匆匆的去了。
    一見到史湘雲,小寒就跪在了地上,「姑娘,求你救救我爹爹媽媽!」
    史湘雲好容易勸住了林黛玉,兩人正在吃著梗米粥,誰知道小寒突然出現,一出現就口吐驚人之語!
    史湘雲忙放下手裡的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你快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放你家去了嗎?你趕緊起來說話!」
    小寒連磕了好幾個頭,磕的額頭都紅了,「姑娘,我姐姐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侯爺不知怎麼的,竟遷怒到我老子娘身上去了。原本侯爺是打算在路上隨便找了個藉口將我老子娘一家子人都賣了。幸好我姐姐素日里與人為善,老太太院子里一個負責打掃院子的婆子受過我姐姐的恩惠,讓她男人攆上我哥哥,將這件事告訴了我哥哥。我哥哥急的要命,可他一個人又不敢調頭回去找侯爺理論,只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我今兒家去,剛和哥哥說了沒幾句話,就有人上來敲門,哥哥從門縫里看去,發現壓根不認識那些人。哥哥唬的拉著我就跑,後來我們躲在茅房後的草堆里,哥哥才有空將這事告訴了我,讓我趕緊回來向姑娘求救。求求姑娘,救救我一家子吧!」
    史湘雲猛地站了起來,「竟有這樣的事!他到底想做什麼!」史湘雲急的團團轉,「你哥哥如今在哪?」
    小寒哭著說道:「哥哥為了讓我來給姑娘報信,他引開了那些人,現在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怎麼樣了。」
    林黛玉也大吃一驚,「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竟敢這樣無禮!雲兒,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史湘雲和林黛玉平日里再有謀算,也不過是個閨閣少女,哪經歷過這樣的事,一時都有些慌了。最後還是蔣嬤嬤發話了,「姑娘們且不必著急。先讓林管家帶些人去小寒姑娘說的地方去看一看,先找到人再說,至於小寒姑娘的其他家人,還是等老爺回來後再一起商量。」
    史湘雲冷靜下來,「蔣嬤嬤說得對,都聽蔣嬤嬤的!」林黛玉也點了點頭。
    立時就有人將林管家找了來,林平聽蔣嬤嬤將事情經過這麼一說,也不多話,立刻應了,「只是,還得麻煩那位小寒姑娘跟著我們一起,畢竟我們也沒見過她哥哥不是?」
    屏風後的史湘雲立刻看向小寒,小寒直點頭,表示自己願意去這一趟。史湘雲點頭道:「那小寒你就跟著林管家去這一趟,放心,會沒事的。」
    等林管家和小寒走後,史湘雲想了想,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了李嬤嬤,「嬤嬤,你想法子,替我將這封信送給安郡王。」
    林黛玉咬著唇問道:「雲兒,你是想讓安郡王幫忙嗎?」
    史湘雲點點頭,「是啊,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
    林黛玉何其聰明,當下就猜到了一些,其實這件事本事就透著些不尋常。老太太去了,冬至忠義,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到地下也要繼續伺候老太太,這對史家來說,本是件值得誇耀的事,可是史侯爺的態度卻很讓人懷疑!或許史老太太的死並不簡單。可是雲兒不說,想來定是有什麼苦衷吧!
    想到這,林黛玉更是對史湘雲心疼了幾分。「要不要請齊王殿下也來幫忙?」
    史湘雲苦笑著搖頭,「我看不用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估摸著小寒一家早就不知道被賣到哪去了。他之所以放小寒哥哥進京,怕是也想著將小寒也一起打發掉。」老太太這一死,二叔所有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想來二叔定是會惱羞成怒的。冬至也是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毅然決然的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她或許以為,只要自己死了,應該不會牽連家人吧!哪知道二叔無處發洩心中的不滿,最後還是牽連到了她的家人。
    林黛玉也跟著嘆了口氣,「這又是何必呢!一家子骨肉,何苦如此呢!」
    史湘雲聽這話音,知道林黛玉是猜到了什麼,但是卻信任自己,所以才一句話也不多問。「我如今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吧!」畢竟冬至姐姐對自己不薄,小寒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也不想小寒和自己一樣,骨肉分離!
    鳳禮接到史湘雲的信後,有些激動,也有些無奈,激動的是她有難題的時候主動向自己求助,沒拿自己當外人,可無奈的是,他一無權無寵的王爺,能做的也有限,且如今大哥二哥鬧得不可開交,其他哥哥們也烏眼雞似的你盯著我,我防著你,他若貿然派人出京,說不定就會被哥哥們盯上。再者自己手上雖然有幾個人,可是能用的沒幾個。唉,這件事最後還是得求助皇叔。
    反正兩家關係這樣親近,想必皇叔不會拒絕的是吧!鳳禮樂觀的想著,拿著書信準備去隔壁皇叔家串門。可是剛一腳跨出房門,他忽然想了起來,轉頭回到書桌前,拿起紙筆將信摘抄了下來,然後將原信放在了書架上的一個木匣內,這可是她給自己的第一封信,自己可得好好收藏啊!可不能隨便讓人看到,皇叔也不行!
    鳳平看到鳳禮上門,就知道他准沒好事。果然,他嬉皮笑臉的掏出一封信,遞給了自己,「呵呵,皇叔,你未來小姨子有麻煩了,請你出手幫個忙啊!」
    鳳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小姨子就是你王妃。你王妃有了麻煩,不正是你表現的時候嗎?找我做什麼!又不是我王妃出了事!」
    鳳禮笑著說道:「看皇叔你說的,這不就見外了嗎?我王妃和你王妃是什麼關係,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此時就住在林府,說不定她寫這封信的時候,你王妃就在邊上看著呢!而你我之間的關係她們也知道,若是皇叔你不肯幫忙的話,不知道林家姑娘會怎麼想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鳳平氣急,他就知道鳳禮這張嘴能說會道,明明是他為了避嫌,又或者是手裡無人可用,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反倒是為了自己好一般!「行了,我心裡有數。」若不是知道她為了史家姑娘傷心不已,他才懶得操這個心呢!
    鳳禮陪著笑,「皇叔,你看這史家姑娘挺著急的,是不是快點比較好啊!」
    鳳平白了他一眼,將信打開看了看,一看這熟悉的字跡,他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真是夠可以的,連字跡也不許別人看嗎?有本事你把她藏一輩子!哼!
    鳳平一目十行的看了信,蹙眉,「這件事有點難度,山高水長的,若是那等狠心的,等我的人找到史家人之後,那家人說不定已經屍骨無存了。明知道這樣的後果,還多這些事做什麼!」
    鳳禮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樣子,「女兒家都是這樣,有時候明知道結果,可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期待著能有奇跡發生。皇叔,這個時候,咱們做男人的,不要試圖和她們講道理,因為她們不會聽的。我們要做的是陪著她們一起去努力,去等待。這麼說吧,其實她們在乎的不是結果,而是那個過程,你和她一起努力,一起期待的過程!這麼說皇叔你明白嗎?」

  ☆、第81章

鳳平很想說我不懂,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竟覺得鳳禮說的好些挺有道理的樣子。「你就胡說去吧!我這就讓人去看看。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鳳禮看到鳳平口是心非的樣子,得意的笑了,論把妹的本事,皇叔你還是多跟我學學吧!包你受用無窮!
    等到林如海回來後,林管家也帶著人回來了,小寒沒有跟著一起回來,林平神情凝重,「我們在小寒姑娘說的地方周圍找了許久,在東北方向一裡外的水溝裡,找到了她兄長的屍體,表面上沒有任何傷口,從周圍的痕跡來看,像是失足落水的樣子。」
    雖然林平這樣說,可在場的人都知道,小寒的哥哥絕對不可能是失足落水。
    史湘雲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林黛玉擔憂的看著她,又看向林如海,「爹爹,你說該怎麼辦啊?他們竟這樣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爹爹,你說他們家其他人現在怎麼樣了?」
    林如海嘆了口氣,林黛玉此時也明白了,估計是凶多吉少!
    史湘雲心裡一片茫然,二叔他瘋了!竟然連這樣的事都做出來了!冬至一家何其無辜,為何要牽連她們?他這是有恃無恐,還是絕望下的最後發洩?
    「或許事情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嚴重。我們仔細查看了周圍的痕跡,小寒姑娘的兄長似乎是被人在後面追著,而那條水溝的溝岸因為連日陰雨,變得有些濕滑,我想,他或許是因為太緊張,慌亂之中,一腳踩空落水的。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我想那些人還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林平想了想說道。
    林如海也跟著點了點頭,「林平說的有理。其實這幾日我也在想,史鼐這個人,野心是有的,可是沒有和野心足以匹配的能力和膽量,他不像是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咱們且耐心等待便是。」
    史湘雲咬著唇,現在她在怎麼著急也是於事無補,只能耐心等待了。
    小寒一直沒回來,守著哥哥的屍體哭的傷心欲絕,史湘雲便叫清明帶了些東西給小寒送去,並將已經托人去找她父母的事告訴了小寒,小寒激動的跪在地上連磕了好幾個頭。
    清明嘆了口氣,「姑娘說了,一定會盡力找到你老子娘她們的。找到後,若是你們願意脫籍離開,姑娘就給你們一筆銀子放你們離開,若是不想走,你們一家子跟著姑娘也是可以的。」
    小寒流著眼淚點點頭,她很感謝姑娘願意出手幫她們。像她們這樣的家生子,就算侯爺真的發賣了她們一家,也是理所應當的。如今,只希望爹娘嫂子她們都平安無事。
    遙遠的西南,古道邊,史梓仁騎在馬上,看著地上跪著的那一家子人,微微嘆了口氣,「你們走吧!你們不是還有個女兒在大妹妹那兒嗎?你們去找她吧!大妹妹仁厚,她那裡想來是個好去處。若是不願意再為人奴僕,這是你們的身契,你們去官府脫籍,自己尋摸個營生,好生過日子去吧!這裡有些銀子,你們路上用吧!」
    小寒的爹,一個五十來歲老實巴交的漢子跪在地上,虔誠的磕了個頭,「多謝大爺,奴才一家子一輩子都念著大爺的恩情!」
    史梓仁嘲諷的一笑,恩情?什麼恩情?她們一家子能有今天之禍,都是托自己父親的福,自己不過是對他們一家心存愧疚,再加上對父親的遷怒有些不滿,所以才在父親將他們一家子發賣的時候,出手將他們買了下來。
    「不必多說了,有因必有果,是我們史家對不起你們。你們走吧!」史梓仁掉轉馬頭,準備趕上史家的隊伍。
    史梓仁走後,小寒的爹看著馬蹄揚起的塵土嘆了口氣,身後,小寒的娘懷裡抱著二兒子家的小孫子,問道:「他爹,我們現在怎麼辦?」
    小寒的爹姜老漢一輩子老實巴交慣了,只知道埋頭為主家乾活,從不理會其他,因此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誰知道臨了臨了,大女兒死了,自己一家子還被侯爺隨便找了個理由給賣了!
    「爹娘,咱們當然要去京城了,要不朗兒他爹可怎麼辦?」說話的是小寒的大嫂李氏,她嫁進來五年了,給他們家生了一男一女,又是長嫂,說話也有底氣,因此搶先開口了。自從她男人走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這種感覺在侯爺忽然發賣了自己一家後更甚了,連著好幾夜,她都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嚇得渾身冷汗!
    「我也想爹了。」二兒媳蘇氏懷裡抱著的小女孩花兒也怯生生的說道。蘇氏低頭哄了幾句。
    姜老漢點了點頭,「恩,咱們直接去京城。老二,你去,看看能不能買到馬車,咱們這一大家子人,你媳婦身上還有孩子,不買輛馬車不行!雖然咱們家歷年積攢的家業沒了,可大爺仁厚,給了咱們這麼些銀子,足夠了。」
    小寒的娘也心疼的看著神色懨懨的孫子孫女們,又看到老二媳婦懷裡還抱著孫女,急道:「來,花兒,奶奶抱啊,讓你二嬸歇歇,你二嬸肚子里有小妹妹呢!」
    花兒摟緊了蘇氏的脖子,扭著身子,「嗯!就要嬸子抱。」
    蘇氏憨厚的笑了笑,「娘,沒事,才兩個月呢,抱一會兒沒事的。我也喜歡花兒呢,希望小妹妹和花兒一樣漂亮才好呢!」
    李氏也不是那種不分好歹的人,她一手抱著兒子朗兒,一手將蘇氏手裡的兩個包袱搶了過來,「弟妹,這個包袱我幫你拿吧!」
    蘇氏知道大嫂是心疼自己,感激的衝著李氏笑了笑。
    姜老漢見一家子和睦,心裡好受了許多,雖然大女兒死了,自己一家子又被主家發賣了,可只要一家子老小平安和睦,比什麼都強!
    史鼐騎在馬上,看著兒子的身影慢慢出現,黑著一張臉,騎馬迎了上去,「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你知道整個隊伍都停下來等你一個人嗎?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史梓仁徑直從他身邊騎了過去,連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史梓仁來到母親王氏的馬車邊上,馬車車簾被掀開了,王氏擔憂的看了過來,「仁兒,你去哪兒了?」
    史湘雪的臉也從旁邊露了出來,「大哥哥,你去哪兒了?母親擔心死了!」
    史梓仁安撫的笑了笑,「沒事,我有點私事去處理了一下,讓母親擔憂了。」
    史鼐在不遠處氣的直喘氣,母親死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籌謀鑽營功虧一簣,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只能發賣了幾家伺候過母親的下人。而兒子自從母親死後對自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現在還為了發賣下人的事給自己臉色看,竟私底下拿錢將那一家子又買了回來,還貼補了一筆錢!他以為他能瞞得過自己嗎?不就是因為那家人有個女兒在湘雲那裡當差嗎?要不別人家怎麼不見他出手?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死丫頭的錯!她當初怎麼不和她的死鬼爹一起去死呢!說來也是,那藥怎麼突然就沒效果了呢!明明自己為了保險起見,隔一段時間就給她下藥,為什麼竟沒效果呢!
    想到這,史鼐狐疑的看了馬車上的王氏一眼,應該不是她吧!她應該不知情的啊!算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還是先回金陵安頓下來,再圖後事吧!
    「既然大爺回來了,那麼就繼續上路吧!」史鼐虎著臉吩咐道,然後策馬上前。
    史梓仁看著他的背影,嗤笑一聲,然後也跟了上去。
    馬車里的王氏看著這對父子,悲從中來,抱著沈沈睡著的幼子,痛哭的閉上了眼睛。史湘雪坐在一邊,怯生生的問道:「母親,你怎麼了?」
    王氏睜開眼睛,看著可憐兮兮的女兒,這些事情,終究是連累了孩子們!若是以往,我的雪兒哪裡會這麼規矩的說話,早就撲上來了。「沒事,母親只是有些累了,雪兒,你累了嗎?若是累了,就趴在母親懷裡睡一會兒吧!路上辛苦著呢,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找到地方借宿。」
    史湘雪眼前一亮,準備撲過去的,可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了看王氏懷裡的弟弟,搖了搖頭,「不用了,母親,我不累,母親累了就歇一會吧!」
    王氏看著這樣懂事的女兒,心中一嘆,若是以前,自己看她這樣懂事,不知會多開心,可是現在,除了傷心就是傷心。唉!侯爺汲汲營營了半輩子,到底為了什麼啊!最後落得個父子離心的,值得嗎?
    同樣的疑問在史鼑和薛氏的身上也在上演,只是薛氏不同王氏,她是直截了當的和史鼑吵了起來,「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參與奪嫡,不要參與奪嫡,咱們好好的在西北待著不是挺好的嗎?現在好了,丁憂三年,三年後誰知道又是什麼樣子。咱們的嵐兒怎麼辦?義兒、禮兒又怎麼辦?你怎麼那麼糊塗啊!」
    作者有話要說:  史鼑沈著一張臉,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明明一切都很小心的不是嗎?想到這,他有些憤怒,都怪二哥,行事太過激進了些。既然已經將老太太接到了身邊,那麼就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啊!老太太多精明的一個人啊,稍有不慎,就瞞不住她啊!
    現在好了,老太太以死相逼,自己和二哥丁憂在家,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偏生妻子還在這不依不饒。
    「我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我是嫡幼子,家裡的爵位輪不到我,我若不四處鑽營,以後孩子們怎麼辦?」史鼑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
    「為了這個家?呵呵呵,真是好笑,你若真是為了這個家,為何不和我商量商量?我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當初為了爵位繼承,你散盡家財,我可說過一句?老太太分明說過,要你們勤勤懇懇,不要參與奪嫡,可你偏不聽!說到底,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你和你二哥骨子裡都是一樣自私自利的人!」薛氏瞪大眼睛說道。
    「夠了!」隨著史鼑的怒吼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薛氏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史鼑,成親這麼多年,他這還是第一次打她!旁邊的三個孩子嚇得縮在一起,史湘嵐儘管害怕,可還是將兩個弟弟護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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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打完之後,史鼑也不大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出手打了薛氏,他臉上又是後悔,又是驚訝,試圖上前去拉著薛氏的手,被薛氏躲開了,「你沒事吧?打的嚴重嗎?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是我魯莽了。」
    薛氏捂著臉,冷冷的看著史鼑,一言不發。
    史鼑見薛氏這樣,有些不知所措,跺了跺腳,竟轉身揚長而去。
    史湘嵐和弟弟們見父親走了,方才松開彼此的手,向母親身邊跑去,「娘,你沒事吧!嬤嬤,快拿冰塊來啊!「史湘嵐見薛氏的臉都腫了起來,又急又怕,大聲的叫道。
    史梓義、史梓禮年紀尚小,看到母親挨打了,只會哭泣,「娘,娘!」
    薛氏看著孩子們,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將三個孩子攬在懷裡,哭的聲嘶力竭,旁邊的丫鬟嬤嬤們急的不得了,卻怎麼也勸不住。
    相比於史鼐史鼑兩家縈繞不去的悲傷,想開了的史湘雲這邊在林黛玉的陪伴下,倒是好了不少。賈母等了數日,覺得差不多了,又見安郡王府對史湘雲不減熱情,經常送東送西,心中稍安,便讓王熙鳳上門接史湘雲和林黛玉過府。
    林黛玉本來不打算去的,可是不放心史湘雲一個人,和林如海商量了後,便和史湘雲一起去了。
    王熙鳳原本以為只能接到史湘雲一個人的,因為往日也曾想著接林黛玉過府玩玩的,都未能成行,誰知道林黛玉今日竟然真的來了,想來回去的時候,老太太一定會很高興的。王熙鳳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真摯了不少。
    「呦,林妹妹今日也來了啊!這可真是功勞一件啊!老太太知道了,定會賞我的!」王熙鳳笑著說道,然後殷勤的扶著林史二人上轎。
    剛踏進榮慶堂的大門,王熙鳳就笑著說道:「老太太,今兒你可要好好賞我啊!我今兒可是把您的心肝兒們都請了過來,老太太您瞧?」
    賈母一看,史湘雲和林黛玉都來了,不由得興奮的站了起來,「好好好!賞賞賞!鴛鴦,打開我庫房的門,讓你們二奶奶自己挑去!」然後一手拉著一個,拉著她們坐下,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到底是自己家裡自在些,玉兒臉色愈發的好了,雲丫頭倒是瘦了些,想必這些日子太傷心了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好好的,你家老太太才能放心。」
    史湘雲點點頭,「我知道的老祖宗,我會好好的。您放心吧!」她也不會再為了賈家的態度而難過了,人和人之間的相處,講的是緣分。有的人,看重的是情,比如林黛玉,而有的人,看重的則是利益,比如賈母這些。如今她也看開了,最起碼現在自己對賈家還是有利可圖的狀態。
    「漪瀾院我一直給你們留著呢,既然來了,多的是時間相處,你們先回漪瀾院休息一會兒,待會來陪老祖宗用飯。你姐妹們待會也來。」賈母笑著說道,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寶玉呢?」
    王夫人臉上有些尷尬,「寶玉,他,他去薛家了,今兒是寶丫頭的生日,因是小生日,薛姨媽也不想驚動人,打算自家親戚坐在一起隨便吃頓飯就心裡。薛姨媽一早就派人來接了,我原也打算過去的,只是聽說林姑娘和史大姑娘要來,我便讓寶玉過去了。老太太若是惦記寶玉,我使人喚他回來便是。」
    賈母微微一笑,「罷了,既然是寶丫頭的生日,寶玉去也無妨,畢竟,她們還是表姐弟啊!親戚之間往來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薛姨太太也是,寶丫頭生日也是喜事一件啊,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是怕我們過去吃酒嗎?」
    林黛玉和史湘雲相視一笑,史湘雲笑道:「來了這麼些年,我們竟從不知道今兒個竟是寶姐姐的生日!薛姨媽也太謹慎了些。既然知道了,我們也不能當做不知情。只是我如今尚在孝期,也不好親自過去恭賀寶姐姐的生日。待會我讓立夏姐姐收拾些賀禮,若是鳳姐姐待會要過去的話,勞煩鳳姐姐幫我帶過去吧!」
    林黛玉也笑著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呢!本來應該親自去的,只是我不放心雲兒一個人,也只好麻煩鳳姐姐了。」
    王熙鳳一拍大腿,「哎呦,都怪你們。姨媽也沒請我,我也不知道今兒個是寶釵妹妹的生日,原本還打算裝糊塗混過去算了的,誰知道偏你們又讓我帶賀禮過去。哎呦,看來今天又要破財了!」
    大家被王熙鳳的作態哄的哈哈大笑,賈母剛喝了口茶,聽了這話當下噴了出去,咳個不停,鴛鴦忍著笑,上前去拍著賈母的背,幫她順氣。
    賈母邊笑邊拿手指著王熙鳳,「好你個小氣的鳳辣子,竟是掉在了錢眼裡了。你王家給你的陪嫁少了嗎?還是說咱們賈家短你吃穿了,竟這樣小氣起來。鴛鴦,去我的庫房,你家璉二奶奶的賀禮我來出,省的她再貧嘴!」
    王熙鳳聽了也不惱,她知道賈母明著是在說自己,實際上卻是在指責二太太,原因她也清楚,前些日子,宮里太監出來要錢,偏那日自己不在,賬上又一時支不到錢,下人們找到王夫人跟前,王夫人也推說沒有銀子,最後竟求到了老太太跟前,最後還是老太太出了這個銀子才了了。
    「那敢情好,又省了一筆。旁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個愛錢的,老太太若嫌錢多,儘管給我,我再不嫌棄的。」王熙鳳伸著雙手說道。
    林黛玉也忍俊不禁,「鳳姐姐雖然愛錢,但勝在一個夠坦誠!」
    賈母笑了,「我還不知道她嗎?她素來最孝順我,你們不在,也只有她能逗我開心一下了。」
    大家都笑了,只有王夫人臉上有些不自然,只是她城府頗深,只是微微一笑,便又恢復了往日的沈默。
    回到漪瀾院中,看著熟悉的環境,史湘雲嘆了口氣,「唉,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
    林黛玉促狹的笑了,「怎麼?雲妹妹這是想嫁人了?」
    史湘雲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嫁人後不就穩定了嗎?自然不需要在寄人籬下了。她也不矯情,微抬著下巴,「姐姐說對了,只可惜,長幼有序,就算要嫁人,也得是姐姐先嫁才行吧!」
    林黛玉紅了臉,「好端端的,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然後,扭頭走進了內室,這個話題到底沒有繼續下去。
    史湘雲笑的得意,跟我這個現代人比臉皮,林妹妹你還是差了點啊!
    到了吃飯的時候,依舊是熙鳳布菜,李紈捧著,邢、王兩位夫人倒是並不見蹤影,賈母見史湘雲詫異的眼神,笑著說道:「我讓你二舅母去薛家了,她們自家親戚,多走動走動也無妨。」
    史湘雲看著桌上正經吃飯的只有三個人,可桌子上卻擺了滿滿當當二十八道菜,賈母見了,指著一盤火腿鮮筍湯說道,「這個寶玉愛吃,給寶玉送過去吧!還有那個酒釀清蒸鴨子和胭脂鵝脯,都給寶玉端去。」
    琥珀愣了愣,寶玉可是在薛家用飯啊,難道這些菜送到薛家去嗎?
    鴛鴦見狀,趕緊給琥珀使了個眼色,琥珀反應過來,命小丫頭子拿來食盒,將這三道菜放進食盒里,然後親自送去了。
    史湘雲嘴角噙笑,知道賈母這是在給薛家臉色看呢!說是自家親戚,可你看誰在自家親戚家吃飯,家裡還送菜過去的。這明擺著是擔心寶玉在薛家吃不好,給薛家臉色看呢!
    史湘雲低頭喝了一口建蓮紅棗湯,心裡嘀咕道,看樣子,這段時間,賈家又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果然,當琥珀說明來意,將那三道菜端上來的時候,薛姨媽和王夫人的臉色果然好看的緊,薛姨媽還好些,只微微沈著臉,王夫人氣的筷子都拿不住了,薛寶釵再有涵養,此時也漲紅了臉,桌上只有賈寶玉一人天真無知的高興道:「到底是老太太心疼我,我昨兒個跟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說起我想吃這個火腿鮮筍湯來著,老太太今兒就給我送來了。太太,姨媽,寶姐姐,你們也嘗嘗。寶姐姐,我記得你愛吃這道胭脂鵝脯,你嘗一嘗啊!」
    薛寶釵一口老血含在嘴裡,差點沒當場噴出來,賈寶玉你是傻子嗎?你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老太太這是在明晃晃的打我們薛家的臉呢,怎麼你認為這是老太太心疼你的表現呢!你到底有沒有點腦子啊!
    薛姨媽心裡也清楚,雖然生氣,可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硬著頭皮也要走下去。再說老太太一向不喜歡薛家,她們也是知道的。如今只看誰能熬得過誰吧!「是啊,老太太最心疼寶玉了,連點吃的也記著寶玉,姐姐,這是寶玉的福氣啊!」
    王夫人被薛姨媽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了現在是什麼場合,琥珀還在邊上看著呢,忙強裝笑臉,「是,妹妹說的是!」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笑著對琥珀說道:「多謝老太太惦記了,你回去和老太太說一聲,就說寶玉也謝謝老太太了。」
    賈寶玉天真的點著頭,「是啊,琥珀姐姐,回去幫我和老太太說一聲,這道鮮筍湯很好喝,我很喜歡,多謝老太太了!」
    琥珀笑著應了,然後便先回去了。
    回去時,賈母剛吃完,正在和林史二人說笑,見琥珀回來了,便笑著問道:「如何?那幾道菜寶玉可喜歡?吃著如何?」
    琥珀笑著說道:「回老太太的話,寶二爺吃著很香呢,寶二爺還說到底是老太太心疼他,他正惦記著這口呢!」
    賈母得意的笑了。

  ☆、第83章

當天晚上,史湘雲和林黛玉睡在一張床上,林黛玉老老實實的將胳膊放在被子里,史湘雲卻嫌熱的慌,將兩只胳膊放在了外面,正無意識的拿手指繞著頭髮。林黛玉見了,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連素來苛刻的王嬤嬤也沒能將史湘雲的這個毛病掰過來,看來,是沒法子了。
    「林姐姐,你在這住幾天還是盡快回去吧!」史湘雲想起今日賈母和王夫人婆媳兩的交鋒,說道。
    林黛玉也想回去,這裡畢竟沒有家裡舒服,可她不放心史湘雲一個人,「我回去了,你怎麼辦?」
    史湘雲笑著翻了個身子,面朝著林黛玉的方向,「怕什麼,橫竪我現在在守孝,又有著未來郡王妃的身份,她們如今且奉承我呢!不會有事的。再說了,義父一個人在家,你放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忙起來便不分白天黑夜的樣子。」
    林黛玉有些猶豫了,可是還是遲疑的問道:「可是,你一個人真的沒事嗎?你不會一個人悄悄躲起來哭吧?」
    史湘雲啞然失笑,「快別胡思亂想了,有什麼好哭的。後兒你就家去吧!傳信讓林管家來接你。最近還是不要讓義父在賈家出現的比較好。義父才到吏部,一切都從頭開始,事情多著呢,哪有時間管二老爺的事。再說了,二老爺在工部員外郎的任上做了這麼多年,就算想換個地方,早點遲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個促狹鬼,說什麼呢!也不怕隔牆有耳!」林黛玉氣的伸出手來在她臉上擰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嘛!」史湘雲趕緊求饒。
    兩個人鬧成一團,沁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姑娘們,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歇著吧,要不明兒眼圈又該黑了。」
    兩個人停下動作,黑夜裡相視一笑,這才乖乖的各自睡去。
    而與此同時的西南某處,史鼐也得知了聖上下旨賜婚史湘雲和安郡王的事,他大驚失色,不明白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怎麼會攀上這樣的好事!郡王妃啊,他之前都不曾想過的啊,難道是老太□□排的?怪不得之前死活不將史湘雲一起帶過來呢!
    驛站房間內,史鼐氣急敗壞的來回走著,「老太太著實太偏心了些,既然有這樣的門路,為何不給湘雪,偏要給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王氏懷裡抱著史梓智,史梓仁和史湘雪分別站在王氏兩側,幾個人冷眼旁觀,看著史鼐宛如小丑一般的表現。
    史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發現沒有一個人附和自己的話,不由得氣急,「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何一句話不說?難道我說錯了不成?明明湘雪才是保齡侯長女,可外面人人都稱呼她為史家大姑娘!哼!老太太偏心的很呢!」
    王氏在史鼐說話的時候,拿手捂住了懷中幼子的耳朵,聽到史鼐這樣的話也不反駁,只小聲的哼著曲,哄著幼子睡覺。
    史湘雪瑟縮的往母親身後躲了躲,這些日子以來,她越發的畏懼父親了,明明之前父親不是這樣的啊,為什麼現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史梓仁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如果老太太真的有這個本事,對方就不會是安郡王了。」
    史鼐吼道:「你知道什麼!老太太一心想著平穩,平穩,殊不知,富貴險中求,雖說史家如今一門雙侯,看上去富貴無比,可實際上呢,還清了國庫的欠銀後,咱們家就只剩個空囊了!若想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當然要搏一搏了!我和你三叔都想好了,各自支持一方,將來無論哪一方上位,都能保的史家一脈平安。可如今,卻都被老太太給毀了!她怎麼就那麼糊塗呢!」
    史梓仁還欲再說,王氏輕輕咳嗽了一聲,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爭辯下去了。於是,母子幾人又繼續沈默著。
    史鼐見無人附和自己,氣的不行,卻又不好再發火,畢竟現在夫妻、父子已然離心,再大吵大鬧,只會漸行漸遠。罷了,她們遲早會明白自己的苦心的。
    史鼐這樣勸著自己,然後轉身出去了,他想要和那些驛站的小吏們打好關係,別小看了這些最底層的官吏們,說不定他們才是消息最靈通的人。他要多打聽一下京里的局勢,好為日後的起復做準備!
    史鼐走後,王氏才輕聲說道:「日後不要再和你父親爭辯了,他如今已經走火入魔了。你和他說再多,他也聽不進去的。」
    史梓仁瞪紅了雙眼,雙手握拳,好半天才放了下來,「是,我知道了。」
    王氏嘆了口氣,愛憐的看了懷中的幼子一眼,「如今你父親已經是這樣了,母親不得不為你們的將來打算。你父親和你三叔自以為聰明絕頂,殊不知這個世上沒什麼能瞞的過別人的,他們的所謀所求,未必瞞得過聖上。若是聖上真的知道了,那我們家」王氏抬起頭來,眼神複雜的看著長子,「仁兒,委屈你了。」
    史梓仁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他哽咽著說道:「母親!」
    王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史梓仁的肩膀,她本想摸摸兒子的頭來著,可抬手的瞬間卻發現不知不覺間長子已經長這麼高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她已經夠不到兒子的頭了,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必沮喪,我原本也擔心這個來著。可是現在卻不擔心了,聖上雖惱了史家,可卻沒牽連到你大妹妹,你大妹妹如今是板上釘釘的郡王妃。安郡王雖然無權無寵,可他畢竟是皇子,如今又是郡王,且和齊王殿下交好。說不定,咱們家日後還要指著你大妹妹呢!」
    史梓仁也想到了這一層,他抬起頭來,「母親的意思是?」
    王氏笑了,將靠過來的史湘雪攬在了懷裡,「幸好當初我沒聽你父親的話,也沒攔著你們和雲丫頭交好,日後你們的前程,少不得要落在你大妹妹身上!只是,你們也要注意些,你父親如今還沒到走投無路山窮水盡的地步,一旦他到了那個地步,未必不會將注意打到你大妹妹身上。你們要切記,到時候,不管你父親和你們說什麼,你們都不許聽他的話!知道嗎?」
    史湘雪老實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母親。」
    史梓仁卻倔強的說道:「母親放心吧,兒子不必靠著大妹妹,也必能出人頭地,給母親爭光!」
    王氏搖著頭笑了,「我的兒,你是我的兒子,母親自然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可以憑著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可是我的兒,事情沒這樣簡單。你如今已經長大了,該讓你知道的事母親日後會一一讓你知道。現在,你只需明白一點,母親是不會害你的。」
    史梓仁很想堅持說不,可是看著母親疲憊的眼神,他說不出口。只能沈默的點點頭。
    王氏見狀,笑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大妹妹的喜事,可以書信一封寄給雲丫頭,你們姊妹之間就算日後不住在一起,平常也可以書信往來嘛。以前咱們遠在雲貴,書信不方便,等到咱們回到金陵之後,就可以經常給你大姐姐寫信了,湘雪,你高興嗎?」
    史湘雪點點頭,眼睛里是不可言喻的喜悅和興奮,「只是,母親,大姐姐不和我們一起住在金陵嗎?那她住哪?」
    王氏嘆了口氣,「你大姐姐十有**是不會回金陵的。就算她想回金陵,估計賈家的老姑太太也不會答應的。」雲丫頭如今是郡王妃,賈家老姑太太那樣勢利的人,怎麼會答應讓雲丫頭脫離她的掌控,回金陵守孝呢。
    史湘雪咬著唇,「那我以後經常給大姐姐寫信。好長時間沒見到大姐姐了,也不知大姐姐如今長得多高了。」
    王氏笑著將史湘雪摟在懷裡,心中嘆道,我的雪兒,我不求你日後能和你大姐姐一般富貴榮華,只要你能順利逃了這門婚事,日後找一個家境殷實,人品厚道的人過日子,為娘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史梓仁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萬分複雜,他將眼神投向窗外,看著窗外那彎明月,想起小時候八月十五,和老太太還有大妹妹她們一起在家中賞月時的情景,明明才過去幾年,可仇回想起來,竟像已經過去半輩子那樣久。
    史梓仁想到這,哂笑了一聲。最不被父親和三叔看好的大妹妹如今成了郡王妃,父親嫉恨成這樣,不知道三叔知道了,會是個什麼表情?可惜啊,不能親眼看見,否則的話,那畫面一定很有趣。
    事實上,那畫面的確有趣。最起碼,在薛氏和幾個孩子眼中是這樣的。
    他們也是夜間在驛站投宿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史鼑當場就黑了臉,不顧驛臣吐沫橫飛的大說特說,「要不怎麼說史家大姑娘福澤深厚呢,下旨賜婚的第二日,史家丁憂的折子就遞了上去,隨著一起去的,還有史家老太太病亡的消息,你說這要是早一天,估摸著這樁婚事就成不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薛氏看著史鼑的臉色,輕笑一聲,「這樣說來,這史家姑娘倒真是挺走運的啊!」
    那驛臣笑了一聲,「誰說不是呢!聽說那安郡王對史家姑娘可上心的很那!這一定是史家姑娘早亡的父母在天上保佑她呢,要不然好端端的怎麼修到這一樁好婚事的!」
    史鼑黑了臉,「夠了!你下去吧!」
    那驛臣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帶上門走了。身後一個小吏這才松了口氣,「大人,您知道他是誰嗎?」
    驛臣沒好氣的說道:「誰啊?」
    小吏陪著笑道:「他就是您口中那位史家姑娘的三叔,忠靖侯史鼑史侯爺!」
    驛臣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小吏,隨即吁了口氣,「原來是他啊!這有什麼,不過是個丁憂在家的侯爺罷了,怕什麼!難不成他還能怎麼樣嘛!走!」

  ☆、第84章

那驛臣和小吏其實並沒走遠,所以他們的話被屋子里的史鼑聽了個正著,史鼑氣的七竅生煙,不住口的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如今,連個不入流的驛臣也敢給我臉色看了!真是氣死我了!」
    薛氏嗤笑一聲,難得看他,直接抱著小兒子對大兒子說道:「今晚母親和你們一起睡啊。嵐兒,讓乳母陪你一起睡吧!」
    說著,母子幾人就下去了。
    留下史鼑一個人,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狠狠的用拳頭在桌子上錘了一下。自從那天,他情緒失控當著孩子們的面打了薛氏一巴掌後,情況就是這樣了,從那天起,薛氏母子幾人就將自己當成了空氣,從不和自己說一句話,吃飯睡覺都避開自己,自己就像個孤家寡人一樣。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能怪誰呢!
    史鼑坐在桌前,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無奈的笑了。若是,時間能倒回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打那一巴掌!
    「吱呀」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丫鬟端著酒菜進來了,她見屋子里只有史鼑一個人,薛氏和姑娘少爺都不在,眼中光芒一現,嬌聲道:「侯爺,飯菜來了,奴婢見這酒還不錯,就自作主張給侯爺端來了。侯爺,請用吧!」
    隔壁,薛氏身邊的丫鬟一直留心著這邊的動靜,聽到這,不由得急了,她焦急的看向薛氏,「太太,那個賤蹄子竟敢這麼做!太太,奴婢替您收拾了她去!」
    薛氏抱著小兒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聞言笑了笑,「急什麼!他若有心,收拾了這一個,還有別的,你收拾的過來嘛!他若沒這個心,咱們又多這個事做什麼!隨他去吧!」
    那丫鬟見薛氏這樣,急得不行,卻又不敢說些什麼,只留心聽著隔壁的動靜。只聽得啪的一聲,隨之而來的一陣噼里啪啦碗碟落地的聲音,史鼑的怒吼聲在黑夜中分外明顯,「你個賤人,爺是你隨便能碰的嘛!人呢,都死到哪去了!還不快把她給我拖出去!」
    薛氏聽到這動靜,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拍著兒子的手越發輕柔起來。總算他還沒壞到心裡!
    史鼑一陣發作之後,下人們很快將被踢得口吐鮮血的丫鬟拖了出去,又將地上收拾乾淨了。史鼑氣呼呼的站在遠處,側耳聽著隔壁的動靜,隔壁安靜的很,史鼑有些心灰意冷,自己都這樣了,她還是不肯搭理自己嗎?不過打了她一巴掌,有那麼嚴重嗎?
    京城裡,史湘雲收到了史梓仁和史湘雪的來信。史湘雲有些詫異,從前,她們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尤其是湘雪,小時候一直是她的跟屁蟲,當初和二叔離開的時候,湘雪還很是哭了好一陣子。後來她們去了西南,一開始的時候,湘雪還有信過來,可是時間長了,小孩子忘性大,再加上她在當地估計有了新的玩伴和朋友,漸漸的信也就少了。而史梓仁,不會專門給自己寫信,通常是在給老太太信里,問候自己幾句。如今猛不丁的來了信,看樣子字數還不少,倒讓史湘雲覺得而有些奇怪了。
    可是打開信後,史湘雲明白了些什麼。史梓仁的信中,詳細描述了老太太去世的前因後果,以及這段時間來史鼐的表現,字裡行間充滿了疑問和痛恨,而史湘雪的信則更多的是恐懼和茫然,對父親突然轉變的恐懼,對未知生活的茫然。
    史湘雲大概明白了,史梓仁和史湘雪這是在修復她們之間的關係。想來,這事二叔是不知情的,估計是二嬸的意思吧!
    史湘雲放下信,嘆了口氣,儘管之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可真的事到臨頭了,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些。儘管她知道,二叔做的事情和大哥哥他們無關,甚至從某一方面來說大哥哥和湘雪也是受害者。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
    立夏站在一邊,心裡有些著急,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姑娘,奴婢雖然不知道姑娘為何煩惱,可是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史字,若沒有史家,姑娘也沒那個機會指婚給安郡王。雖然侯爺某些方面可能做的不對,可侯爺是侯爺,大爺是大爺,您將來就算貴為郡王妃,可還是需要娘家扶持的,大爺就不必說了,姑娘自小和大爺在一起長大,大爺是什麼性子姑娘是清楚的,最是正經的一個人,讀書又刻苦,將來就算是科舉出仕,也不是不行的。還有二姑娘三姑娘她們,小時候和姑娘感情也極好的。侯爺姑娘是指望不上了,他不想著從姑娘身上佔些好處就算不錯了。姑娘能依仗的也就是在這些姊妹了。郡王爺沒有母族依仗,孤家寡人一個,姑娘你若再沒個父母親族依仗,將來若沒什麼事還好,一旦有什麼事,到時候連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就算林大人是姑娘的義父,可人家還有林姑娘這個親生女兒要看顧呢,哪能事事處處都想著姑娘。您說是不是?」
    史湘雲不妨立夏能說出這番話,其實立夏說的本沒有錯,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她著想,史湘雲也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立夏姐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心裡過不去那個坎。一想到老太太我就!嗨!不說了。」
    史湘雲看著立夏一臉的擔心,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左右一時半會還見不到面,等到將來能見面的時候,說不定自己到時候就能看開了。史湘雲這樣想著,坐到了書桌前,開始寫信了。
    史湘雲正寫著信,忽然外面一陣喧嘩。立夏剛要出去看看,谷雨興衝衝的跑了進來,「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史湘雲一驚,手一頓,墨水滴在了紙上,頓時渲染了一大片。立夏瞪了谷雨一眼,嗔道:「做什麼大驚小怪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史湘雲擱下筆,「算了算了,左右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晚上再寫吧!谷雨,你說,到底出什麼大事了?」順便將那紙揉成一團,扔在了紙簍里。
    谷雨見姑娘並沒有怪罪自己,衝立夏吐了吐舌頭,然後賊兮兮的說道:「姑娘,寶二爺對寶姑娘動手動腳的,被二老爺撞了個正著,寶姑娘羞的當場就暈了過去。二老爺當場發了大火,將寶玉綁在板凳上一頓毒打。老太太和二太太得知消息趕過去時,寶玉都口吐白沫暈了過去,聽說都見血了。二太太哭天喊地的,老太太嚷嚷著要回金陵。二老爺此時正忙著給老太太請罪呢!」
    史湘雲眼前一亮,有熱鬧可以看,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抬腿便要去。
    立夏無奈的嘆了口氣,忙拉住史湘雲,「姑娘要去做什麼?寶二爺挨打,傷的又是那種地方,姑娘一個訂了親的女兒家,又不是嫡親的姊妹,姑娘去做什麼!姑娘若是不放心,奴婢替您去一趟看看便是。」
    史湘雲一聽也是,「好吧,你趕緊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回來仔細說與我聽。」
    谷雨也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主,「姑娘,我也去我也去。」說著便往外跑去。
    立夏急了,「這丫頭真是,你好歹帶些丸藥過去,空白著手去,好聽呢!」然後急匆匆的去了東偏房,拿了些清熱解毒的丸藥去了。
    立夏和谷雨這一去,兩個時辰才回來。
    谷雨喝了口茶,便搶著要說話,立夏知道她口齒伶俐,又見史湘雲一臉的迫不及待,便笑著讓谷雨先說了。
    「姑娘不知道,今兒個寶姑娘來給老太太、太太請安,順便進園子來看看姊妹們,恰好太太有東西要給寶二爺,便讓寶姑娘順便帶了去。寶姑娘去了怡紅院,沒找到寶二爺,就將東西丟下了,順便去園子里逛去了。誰知道,在東北角的沁芳溪邊上撞見了寶二爺。寶二爺那時候正在讀書,後來聽說,寶二爺讀的根本不是什麼正經書,而是什麼貴妃艷史之類的□□。看到寶姑娘來,寶二爺便拉著寶姑娘一起看。不知怎麼的,寶二爺便對著寶姑娘動手動腳起來,寶姑娘自是不從的,可顧著面子,不好聲張,兩個人便拉拉扯扯起來。不知怎麼回事,二老爺竟從那裡經過,恰好看到這一幕,當時就氣的不行!寶姑娘見被二老爺撞到了,羞憤難當,當場就暈了過去。二老爺命人將寶姑娘抬到了大奶奶處,然後命人將寶二爺捆到了前院,一陣毒打,等到老太太和二太太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據說寶二爺已經暈死過去了。奴婢也留心看了看,打的的確挺重的。」
    史湘雲搖搖頭,心想這叫什麼事啊!賈寶玉這人也真是的,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了。真是色膽包天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輕薄人!薛寶釵也是的,一個人不帶就在園子里亂逛!這下遭殃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說老太太正在和二太太商議將婚事提前的事。」立夏笑眯眯的又補充了一句。
    這大觀園可不是什麼不透風的牆,沒准這事早就傳到外面去了,還是早點讓他們成親的比較好,也省的人家說嘴。
    賈母此次也真是後悔了,因為對這樁婚事不滿意,所以她一直壓著不讓寶玉和寶釵完婚,如今出了這事,賈母心裡很不是滋味,後悔之余,對薛寶釵則更為不喜了,若不是她不自重,一個丫鬟不帶就去找了寶玉,寶玉也不會一時情動,做出這樣的事來。
    王夫人雖然也有些遷怒寶釵,可更的注意力則是放在了賈政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的問題上。因著女兒、姪女兒、兒媳婦都住在園子里,所以賈政為了避嫌,鮮少踏足大觀園,偶爾進去一次也是事先打過招呼,免得丫鬟婆子們衝撞了的!為什麼這次竟這樣巧!這裡面少不得那個賤婦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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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當晚,王夫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大觀園回來,周瑞家的神神秘秘的走了進來,進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只站在那,拿眼睛看著王夫人。王夫人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彩雲心領神會,帶著人出去了。
    周瑞家的見屋子里沒了旁人,方才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在王夫人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王夫人眉毛一竪,眼神犀利,「果真?」
    周瑞家的點點頭,「是伺候趙姨娘的丫鬟雀兒親口說的,今兒個下午寶二爺挨打之後,她親耳聽到趙姨娘一個人在屋子里得意的笑,還說什麼叫你欺負環兒,報應來了吧!該!」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之前環兒和小丫頭子們玩棋耍賴,恰好被寶玉撞見了,寶玉見他上不得台面的樣子,訓了他幾句。自己知道後也訓斥了幾句。做哥哥的教訓弟弟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曾想趙姨娘居然敢心懷不滿,還借機生事!
    「只是,她一個姨娘,常年不到園子里去,手裡又沒幾個銀子,她是如何知道寶玉的蹤跡的?」
    周瑞家的急道:「我的好太太,您怎麼忘了三姑娘呢!她可是趙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又是住在園子里的,寶二爺每日的蹤跡,她可是清楚的很啊!」
    「你的意思是說三丫頭和趙姨娘勾結?不會吧!她可沒這麼大的膽子啊!」王夫人疑惑道,她對探春的心思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奴婢的意思不是說三姑娘和趙姨娘勾結,可若是趙姨娘再言語中套話呢?奴婢可聽說這段時間,趙姨娘可沒少往三姑娘的秋爽齋去啊!三姑娘是向著太太的沒錯,可架不住她是趙姨娘生的,難不成趙姨娘上門她還能避而不見不成?三姑娘的秋爽齋又不是什麼銅牆鐵壁,保不准有幾個眼皮子淺的和趙姨娘說上幾句。趙姨娘這不就知道寶二爺的行蹤了嗎?」周瑞家的繼續說道。
    「哼!我看,她就是太閒了。」王夫人垂下眼皮,將所有算計藏在眼底。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心中有數了,便不再說話了。
    第二日,王夫人便讓人捧了一堆料子送進趙姨娘的屋子里,說是給二老爺做下一季的衣裳,趕著穿,讓趙姨娘做精細些。
    趙姨娘本以為可以從中佔些便宜,誰知道布料都是事先算好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時間又緊,趙姨娘只好罵罵咧咧的趕工去了,再沒時間在外面亂晃了。
    又過了幾天,賈政問賈環功課的時候,賈環不但答不上來,還不小心打碎了賈政最喜歡的硯台,氣的賈政狠狠抽了賈環一頓。趙姨娘氣急敗壞,想著要去找賈政訴苦,無奈衣裳又沒做完,二太太那邊催得緊,只好邊哭著心疼賈環,邊繼續做衣裳!
    只是做的再多,也無法彌補賈寶玉**上受到的傷害,此次賈政真的是氣恨了,打的尤其厲害,都已經過去六七天了,賈寶玉挨打的部位還是疼的厲害,稍微一動,就冷汗直流,將賈母王夫人一乾人等心疼的不得了,天天都要往怡紅院跑了四五趟才能放心。
    三春等知道寶玉的性子,喜鬧不喜靜,如今被打的下不來床,肯定悶壞了,因此日日都來探望,坐在床邊陪寶玉說話,直等到夜色降臨才會離去。尤其是探春,她也私下裡猜測此番二哥哥挨打是因為趙姨娘挑唆的緣故,再加上王夫人很快便借著做衣裳的理由將趙姨娘拘在屋子里不讓出來,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因此內心愧疚的很,每日在寶玉床前端茶倒水,殷勤的很,連麝月等人的活也搶了去。
    賈寶玉雖然挨了打,可換來了姐妹們的日夜陪伴,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來,甚至覺得這頓打沒有白挨。只是偶爾有些遺憾,林妹妹和雲妹妹只派了人前來探望,竟不曾親至。真是美中不足啊!
    只是這絲遺憾,很快便被腦子里旖旎的畫面抹去了。他想到那日寶姐姐含羞帶怯的模樣,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那般嬌艷欲滴,她羞紅了臉,閉著眼睛躺在自己懷裡,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真是動人極了!唉,要是可以早點娶到寶姐姐就好了,那樣的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一親芳澤了!
    賈寶玉趴在床上胡思亂想著,忽然意識到某些地方不對勁。如果是以前,他想到方才那些畫面,別的不說,他的小弟弟肯定會竪起來行禮的,可是這次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被打壞了?
    賈寶玉唬了一跳,不會吧!會不會是被打的狠了,現在還沒感覺啊!
    關係到幸福問題,賈寶玉不敢馬虎,他叫來麝月,在麝月耳邊說了幾句,麝月紅著臉搖頭,不肯答應。賈寶玉還要再說,麝月羞紅了臉,「寶二爺,不行的,被太太知道了,會殺了奴婢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說我不說,別人如何知道?好姐姐,求求你了。我怕我那裡真的出了問題,到時候太太生氣,姐姐們還是要倒霉的。就當幫我試上一試。若好了,我也能放心,若真的不好了,也是我的命吧!」賈寶玉臉上露出傷心欲絕的樣子。
    麝月低著頭想了又想,罷了,只是用手幫二爺試一試罷了,並不算違背了二太太的意思,且自己是寶二爺跟前的大丫鬟,若是寶二爺真的哪裡不好了,早些發現,早些治療,說不定二太太那裡還能記自己一功呢!再者,寶二爺待人溫柔和煦,寶姑娘又是個賢惠大方的,自己也不是襲人那等不知羞恥的人,說不定日後自己的前程就應在這上面呢!如今幫二爺一幫,應該也可以的吧!
    麝月想到這,害羞的點了點頭,賈寶玉大喜,忙在麝月耳邊輕語幾聲,指點麝月該怎麼做。麝月羞紅了臉,伸出手,從被下探了進去,又往里去了些,似乎握住了什麼東西。
    賈寶玉渾身一震,似是被抓住了要害,一陣快感從脊梁後竄了上來。賈寶玉喉嚨里發出一陣舒適的呻*吟聲。麝月感覺到手裡握著的那個東西似乎變大了,嚇了一跳,趕緊松開手。
    賈寶玉正在興頭上,哪裡肯答應。忙拉著麝月的手好姐姐好姐姐的說了幾百遍,終於哄得麝月答應了。
    麝月的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一樣,她含羞帶怯的看了寶玉一眼,重新將手伸進被子,探了進去,握住那個讓她面紅耳赤的東西,然後在賈寶玉的指點下動了起來。
    賈寶玉時不時的發出舒服的呻*吟聲,間或伴隨著「輕一點,慢一點」等指點聲。
    等到賈寶玉終於在麝月的手裡釋放出來的時候,他終於幸福的重新趴在了枕上,麝月羞紅了臉,將手收了回來,拿了桌上的一盞茶水,去屏風後洗了手,然後才紅著臉在床邊坐了下來。
    「二爺,如今可放心了?」好半天,麝月才從嘴裡冒出了這一句。
    幸福問題可以放心了,欲*望又得到了滿足,賈寶玉此時覺得人生再無遺憾了,他笑著拉著麝月的手說道:「好姐姐,方才你做的棒極了,我都快快活死了!」
    「別胡說!」麝月忙拿手掩住賈寶玉的嘴巴,「什麼活啊死的,盡胡說,若是被太太知道了,死幾個我也不夠賠的!」
    賈寶玉將麝月的手拿了下來,握在手心裡,「好姐姐,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日後必不負了你。往後,咱們日日夜夜在一處吧!」然後又在麝月耳邊說了幾句。
    麝月紅了臉,嗔道:「二爺,你說什麼呢!當心太太知道。」
    賈寶玉嬉笑道:「這算什麼,我知道太太的忌諱,可你想想,咱們這樣,又不算違了太太的意思,還能讓自己快活,何樂而不為呢?今兒天晚了,等明兒晚上,我再伺候你一回,包你會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姐姐,你就應了我吧!好姐姐!」賈寶玉邊說,手已經伸到了麝月的衣擺下,順著肌膚往上滑去。
    麝月只覺得一陣心搖神蕩,差點連魂魄都飛了出去,她心知這樣下去不好,忙推開寶玉的手,匆忙的整理著衣衫,「明晚的事明晚再說,二爺,時間不早了,快些歇著吧!」
    賈寶玉見麝月已有些意動,衝著她曖昧的笑了,方才心滿意足的睡下了。
    麝月替他攏好被角,放下床帳,這才回到屋角的榻上,安撫著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黑暗裡,麝月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這不是她想要的路,她不能落得和襲人一樣的下場。她和襲人不一樣,她是家生子,爹娘早就為她打算好了,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著寶二爺大婚,那時才是她的出頭之日。
    她可不會像襲人那樣傻,以為在二奶奶進門之前把持住寶玉,就可以高枕無憂。自古以來,但凡正室進門前就得寵的妾室沒一個好下場,多半都會成為正室立威的對象。襲人若現在還在的話,想來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麝月心想,她才不要成為寶二奶奶殺雞儆猴的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賈寶玉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捨,害的賈母和王夫人還以為他又痛了,抱著他心肝肉兒的哭了一頓,又將賈政叫來,好一頓罵!
    賈政見到賈母這樣傷心,又看老妻這些日子又憔悴了許多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後悔,背著人時很是長吁短嘆了一陣子。
    到了晚上,賈寶玉一反白天的萎靡不振,精神振奮的很,眼睛亮的都可以當燈用了。他趴在床上,用期待的眼神等著麝月的到來。
    可讓他意外的是,等來的不是麝月,而是史湘雲身邊的清明。
    「清明姐姐,你怎麼來了?」賈寶玉雖然有些懊惱,可來的人是雲妹妹身邊的人,是不是代表雲妹妹也一樣惦記著自己啊!想到這,賈寶玉不由得開始得意起來。
    「姑娘聽說寶二爺嫌藥味道難聞,便讓我給二爺送來了這個。這是花想容師傅提煉出來的金銀花露,舀一勺,用開水化開,清熱解毒,味道又好。二爺不妨試一試?」清明笑著說道。
    賈寶玉眼前一亮,「果真嗎?」忙讓碧痕去衝一碗來嘗嘗味道。

  ☆、第86章

碧痕照著清明說的法子調制了一碗,賈寶玉就著碧痕的手喝了一口,臉上閃過一抹喜色,「恩,味道真不錯。好巧妙的心思啊!」說著示意碧痕繼續餵。
    等到一碗喝了下去,賈寶玉只覺得渾身舒暢,就連那個疼痛難忍的部位似乎也好了些。「果真是好東西,替我多謝雲妹妹了。難為她惦記著我。」
    清明卻揚起嘴角,「說來也不怕二爺你生氣,其實這個金銀花露是姑娘為寶姑娘準備的,寶姑娘自家去後就病了,我們姑娘本打算親自過去探望寶姑娘的,又怕寶姑娘臉上撐不住,所以便想著送點什麼東西好。恰好花想容送上了這金銀花露,清熱解毒最好不過了。姑娘便命立夏姐姐給寶姑娘送了一瓶去。後來又想著,既給了寶姑娘,若不給二爺你,怕有人知道了不高興,便讓我給二爺送來了。」
    賈寶玉聽了,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有些臉紅,「清明姐姐說的是,我哪裡能和寶姐姐相比呢!我不過一鬚眉濁物,如何比得了清清靜靜的女兒家!對了,方才姐姐說寶姐姐病了?什麼病?嚴重嗎?」
    清明有些哭笑不得,「二爺果真不知道嗎?寶姑娘的病都是為了二爺你,可這些日子,二爺你卻不聞不問,著實讓人有些心寒。」
    賈寶玉急了,作勢欲爬起來,唬的碧痕忙按住他,「我的好二爺,當心你身上的傷!」然後又焦急的看著清明,「我的好姐姐,好端端的你又和二爺說這些做什麼!你沒看二爺如今還在養傷嗎?」
    清明站了起來,鄙夷的看了碧痕一眼,「我做什麼和二爺說這些?橫竪和我沒多大關係,我只是傳達我們姑娘的意思吧!我們姑娘這是在為寶姑娘抱不平呢!二爺可知道嗎?貴府打算和薛家提前舉辦婚事了,可二老爺似乎不大願意的樣子。如今發生了那樣的事,一大半的責任都在二爺你身上,可二爺你一點表現都沒有,平白讓寶姑娘承擔這些,寶姑娘如今病的朗朗倒,偏貴府在婚事上還不松口!二爺這是打算逼死寶姑娘嗎?我話已經帶到了,就不多說了,告辭!」
    說著就揚長而去。
    碧痕看著她的背影,氣的渾身亂顫,「這主子還沒當上王妃呢,她就擺上譜了!也不看看她是什麼身份,就是雲姑娘也不敢這麼和二爺說話呢!她算老幾!不過和我一樣,都是伺候人的奴婢!她得意什麼啊!二爺你說是不是?二爺,二爺!」碧痕看著賈寶玉傻呆呆的樣子,慌了,說話間都帶上了哭音。
    碧痕唬的剛要出去喊人,賈寶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雲妹妹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寶姐姐!」
    麝月本打算今晚讓碧痕伺候寶玉的,可聽到這動靜,也顧不得其他了,忙走了進來,看到這幅情景,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二爺怎麼哭了?」
    碧痕忙將事情經過說給麝月聽了,麝月聽後,哭笑不得,「我的好二爺,雲姑娘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寶姑娘那裡,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寶姑娘也知道,不是二爺無情無義,實在是二爺現在走不開。」
    賈寶玉抽噎道:「果真嗎?」
    麝月點點頭,「當然了,我是讓四兒去的。二爺若不相信我,不如讓四兒進來問一聲。」
    賈寶玉搖搖頭,「不必了,我自是相信你的。」然後長嘆一聲,「不過雲妹妹說的也對,這件事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我是個男人,自然應該有所擔當,明兒我就和老太太說,我要和寶姐姐成親,這樣的話,就沒人再說三道四了吧!」
    麝月心中一喜,碧痕倒是變了臉色,剛想說些什麼,麝月已經先說話了,「這才是正理呢!咱們這院子里早就該有個二奶奶管著呢,省的那些小丫頭子們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四處亂竄!」
    賈寶玉見自己的話得到認同,心中一喜,又看見碧痕臉色難看,不由得不喜起來,「碧痕,你下去吧,讓你麝月姐姐伺候就行了。」
    碧痕和其他小丫頭心思一樣,她們沒本事阻止寶二奶奶進門,只想著在寶二奶奶進門之前能把持住寶玉。可惜的是,前面有個襲人,現在有個麝月,都將寶玉把持的嚴嚴實實的。那襲人就算了,其身不正,說出去也打嘴,可偏偏這麝月,一臉的正經,從不私下裡和寶玉勾扯什麼,卻偏偏投了二太太的意。二太太素來厭惡丫頭們勾引爺們,雖然人在園子里,可她的耳目心神都在寶玉身邊呢!一來二往的,誰都不敢和寶玉有什麼越距的行為。
    如今好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寶玉挨了打,整個怡紅院鬧得人仰馬翻,好容易松懈了些,她還想著今晚能和二爺有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呢!可二爺好端端的怎麼就惡了自己呢!
    碧痕還想分辨幾句,見賈寶玉臉色不好,麝月又連連給自己使眼色,眼眶一紅,跺了跺腳,掀著簾子跑了出去。
    賈寶玉抬著頭,氣的拍著床,「你看看她,居然還跟我使上性子了!一個個的,都反了天了!明兒告訴林大娘,讓她好好整頓整頓!」
    麝月忙坐在床邊,軟言勸道:「二爺,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往日里你不是常說,女兒家是水做的,天生的嬌貴些,男兒家的應該多謙讓尊重些。怎麼今兒個倒和碧痕計較起來了。碧痕她小孩子心性,難免耍些脾氣,二爺讓讓她就是了。何苦找林大娘呢?若此事撕羅出去了,碧痕鐵定是不能留下了,到時候還不知會被發落到哪個犄角耷拉的地方去呢,你忍心嗎?」
    麝月的這番話戳中了賈寶玉的心思,他趴在床上不說話了。方才他也是話趕話才那樣說的,平時他都捨不得對她們大聲說話,哪裡會攆他們走。只是清明的話太過厲害,他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會失態的。
    「麝月姐姐,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賈寶玉此時也沒了別的心思,拉著麝月的手茫然的問道。他一向以惜花人自詡,如今乍然聽到一朵嬌花因為自己的緣故正在經受風吹雨打,心裡如何能接收得了。
    麝月伺候了賈寶玉這麼些年,早就將賈寶玉的性子摸了個七七八八,知道他現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忙勸道:「聖人還有三分錯呢!做人哪能十全十美。寶姑娘的事那是二爺不知道,現在二爺知道了,主動出來承擔,那便是十分有擔當的人了。好了,二爺,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明兒見了老太太、太太,二爺主動將自己心裡想的事說出來就是了。寶姑娘不會怪二爺的。」
    賈寶玉在麝月的安慰下慢慢拋開了那些心事,睡著了。
    第二日,賈母和王夫人一大早就來了怡紅院,看望賈寶玉,賈寶玉在賈母懷裡撒了會子嬌,提了一大堆要求,賈母都笑眯眯的一一應了,賈寶玉見賈母和王夫人心情還不錯,便鼓起勇氣說道:「老太太,太太,我想盡快娶寶姐姐過門。」
    賈母和王夫人近日也在位這事發愁,她們的意思也是想盡快安排寶玉成親,畢竟寶玉一天天大了,身邊又沒安排個通房丫頭什麼的,之前的襲人還被她們發落了。可是賈政偏咬緊牙關,認為薛家家教有問題,不大贊成這門親事。雖然推不掉,可是能往後拖就往後拖。
    對此王夫人氣的牙癢癢,薛寶釵是王家的外孫女,是自己的姨姪女,說她家教有問題,豈不是在指責王家,指責自己嗎?她一門心思的想要促成這門婚事,可是賈母看賈政態度那麼堅決,漸漸的也有些動搖了。她一向不大喜歡薛寶釵,對這門婚事也不是很看重,之所以還想著讓他們成親,無非是為了元春的面子著想。可賈政是這樣的態度,賈母漸漸的也鬆動起來。
    如今,寶玉竟然主動提出要成親,王夫人喜出望外,賈母卻有些意外,「寶玉,你為何想起來要成親?」
    賈寶玉低著頭,「之前是我莽撞了,衝撞了寶姐姐。可無論如何,寶姐姐的名聲已經受損了,我和寶姐姐之間本就有婚約,如今我們家遲遲不作態,對寶姐姐不公平。就是外人知道了,對咱們家也不好。大姐姐在宮里也不容易,我這個做弟弟的,非但不能幫到她,如果還因為我連累了大姐姐的名聲,那就十分不好了。」
    賈母一聽到宮里的元春,立刻心就偏了一半,再加上寶玉這番作態,頓時心疼感動的不行!「我的兒,還是你想著你大姐姐。你家老爺糊塗了。這門親事本就是娘娘的意思,咱們家遲遲沒有表示,外人知道了,還不知該怎麼看輕你大姐姐呢!她堂堂一個貴妃,說的話,自己家人都不聽,那旁人如何看待你大姐姐!還是我的寶玉聰明!仁義,厚道!」
    作者有話要說:  賈母想了想,在王夫人期待的眼神里說道:「這事就這麼辦了。你去安排人,和薛家商量商量,該怎麼來就怎麼來!你老爺那裡我去說去!都是當祖父的人了,還沒有我的寶玉聰明!我看他是讀書讀傻了!」
    王夫人差點喜極而泣,忙點頭應了,轉身看著賈寶玉的眼神溫和極了,到底是我的寶玉,關鍵時候還是和我站在一起。
    薛家那邊得到消息時,情況和王夫人也差不多。薛姨媽摟著寶釵差點沒哭出來,只嘴裡喃喃的念叨著:「我的兒,苦盡甘來,苦盡甘來!沒事了沒事了!啊!」說道最後,心裡感慨萬千,最後還是哭了出來。
    薛寶釵這些日子臥床不起,一半是羞愧,一半是害怕。羞的是,光天化日之下發生那樣的事竟被自己未來的公公看見了,害怕的是自己的婚事會因此有變。畢竟自己一個人不帶和賈寶玉孤男寡女待在一起這本身就是錯處。
    因此,這些日子以來,她魂不守捨,以淚洗面,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冷香丸不知吃了多少,竟一點效果都沒有。今天若不是周瑞家的親自來道喜,她估計就不成了。

  ☆、第87章

漪瀾院裡,清明有些不解的問著史湘雲,「姑娘好好的為何要幫那寶姑娘?」
    史湘雲正在抄經書,聽後也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不過是有些物傷其類罷了!發生這樣的事,其實最委屈的就是寶姐姐了,可惜寶姐姐家沒有一個能為她出頭的人,唯一的哥哥還是個混不吝的,若她父親尚在,我想賈家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怠慢她吧!」
    說到這裡,史湘雲嘆了口氣,「希望這樣可以使她如願以償吧!」
    事實證明,賈母的行動力還是很立竿見影的,很快,賈薛兩家便商定好了成親的日子,賈政即使心有不滿,可是賈母的一番話,讓他明白了自己的確做錯了。是啊,自己怎麼一時糊塗了,打算反悔,寶玉和薛家的婚事可是娘娘親自指定的啊!若是自己悔婚,豈不是將娘娘的面子往地上踩嘛!
    想到這些,賈政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便對王夫人對婚事大張大辦甚至某些地方越過了規矩的舉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而不見了。
    可是問題又來了,寶玉快要成親了,可作為姐姐的迎春目前還待字閨中,無人問津!長幼有序,總不能做弟弟都成親了,這當姐姐的還待字閨中吧?
    賈母這下才真正犯愁了,離兩家商定好的日子還有三個月,這三個月到哪去給迎春找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啊!邢夫人就別指望了,王夫人如今忙著籌備寶玉的婚事,現成的理由擺在那,自然不會插手。賈母年紀又大了,素日里懶得外出走動,李紈是個寡婦,更別指望了。剩下一個王熙鳳,原本是最合適的,無奈最近她身子不爽,躺在床上養病呢!
    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迎春也漸漸的沈默起來。看著府里為了寶玉的婚事鬧得沸沸揚揚,迎春一開始還有所期待,想著長幼有序,長輩們定是商量好自己的婚事才議定寶玉的婚事的。可是時間長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迎春漸漸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沒有人將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雖然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自己有父有母有兄有嫂,可是全都等同於無。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時,迎春還是非常失望。
    這一來二去的,迎春心思郁結,竟病倒了。於是請醫延脈,又鬧了一陣子。
    這一日,賈母看到了前來給自己請安的史湘雲,忽的想了起來,老嫂子不是把她的婚事托付給了林姑爺嗎?結果雲丫頭成了郡王妃。若是將迎春的婚事也托付給林姑爺,王妃是不指望了,迎春那性子就算有那個福氣,家裡人也不放心啊!但什麼側妃、庶妃或許還是有可能的啊!
    賈母這也是病急亂投醫了。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會這樣做的。可是現在,問題擺在眼前,她急了,所以真的不管不顧的寫了封信送去林家。
    林如海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史湘雲那是因為她父母雙亡,且又是自己的義女,所以史老太太的拜託還情有可原。可賈迎春父母尚在,最不濟還有兄嫂,什麼時候輪到自己這個姑父做主了?老太太這不是難為人嗎?
    林如海嘆了口氣,搖搖頭,賈家行事越來越沒章法了,唉,但願他們不要連累了我的玉兒才好啊。林如海有些擔心,可是轉念一想,玉兒將來是齊王妃,除非賈家敢謀逆,否則的話,估計牽連不到玉兒的身上。
    林如海有心推了這件事,只是想起玉兒曾經說過的,這個賈迎春的處境著實有些可憐,都是清白無辜的女兒家,別到時候讓父兄連累了才好。林如海有心幫上一幫,便將自己之前為玉兒留心的人選想了幾個出來,可以作為備選。只是,這些人選大多是家世清寒,不知道能不能入了自己那位大舅子的眼啊!
    林如海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提筆給賈母寫了封信,大概意思就是迎春姪女父母兄長尚在,自己這個做姑父的實在不敢妄自做主,不過自己倒是有幾個好人選,都是舉人出身,家世雖然寒微了些,可人品才幹都是不錯的,來年科舉想是能有個好出息。然後將人選寫了下來。
    賈母看到信後,雖然不大滿意,可時間緊急,迫在眉睫,還是早點將迎春嫁出去的好,更何況,迎春的性子也太軟弱了些,想來那些高門大戶也不適合她,或許那些寒門小戶的生活才適合她。
    賈母想了想,便將賈赦、賈政兩家子都叫了來,將林如海的信給賈赦、賈政看過了。然後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賈政率先點頭道:「如海的提議很好。家世門第都不重要,人品才幹才是最重要的。如海的這幾個人選我細細看來,都是挺不錯的。可以考慮。當然了,還要看大哥的意思。」
    賈赦倒有些不滿意,雖然他素日里不是很在乎迎春這個庶女,可到底是自己女兒,他也才曾對她有過指望的,憑什麼二房的女兒能成貴妃,而自己的女兒則要嫁給一個寒門小戶的舉人!就算不能為妃,最起碼也要在錢、權之間選一個吧!總不能一個都撈不到啊!
    當然了,這些心思賈赦是不會說出來的。他自有法子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雖好,可到底家世太寒微了些。迎春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小姐,貴妃娘娘的妹妹,真嫁給一個寒門小戶的舉人,人家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說嘴啊!還以為我們國公府已經敗落了,或是以為娘娘已經失寵了呢!」
    「你滿嘴胡唚什麼!」賈母板著臉怒道,只是心裡也被賈赦的話影響了。
    王夫人最先一個響應,但凡牽涉到元春和寶玉的事她總是反應的很快。「大老爺說的很是。咱們這樣的人家,雖說不在乎那幾個錢,可臉面還是要的。雖說二丫頭的性子軟糯,咱們是體諒二丫頭才給她說一個寒門小戶,免得日後起了紛爭她不知如何自處,可到底外人不知情啊!還以為咱們家拿庶女不當數呢!」
    邢夫人也點頭說道:「是啊!二丫頭也是咱們國公府的姑娘,沒的大姑娘可以當皇妃,二姑娘卻要嫁給個窮舉人,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二房在打壓大房呢!」
    「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胡說什麼!」賈赦瞪了邢氏一眼,心道你自己就是寒門小戶出身,還好意思看不起別人。
    邢夫人悻悻然的閉嘴了。而賈政和王夫人臉上都有些不大自在。
    賈母被他們這麼一說,也有些動搖了,「罷了,那就算了吧!只是,二丫頭的婚事你們到底有沒有個打算?寶玉還有三個月就成親了,總不能越過二丫頭吧?」
    賈赦暗地裡翻了個白眼,真這麼在乎長幼有序的話,當初商議婚期的時候怎麼沒想起這茬來?賈赦其實也是個混不吝的主,他笑呵呵的說道:「我們哪有老太太見識多呢!二丫頭的事就交給老太太做主吧!橫竪嫁妝什麼的都是公中出,到時候我再添補些就是了,快得很!只要人選定下來就好了。」
    賈母氣急,但對這個長子也有些無奈。她轉頭看向王氏,「老二家的,你的意思呢?」
    王夫人哪裡會惹這個麻煩上身,再說她如今忙的很呢,也沒時間啊!便搖頭道:「媳婦最近的確沒什麼時間。寶玉的婚事要準備的多著呢!」
    王熙鳳臉色蒼白的坐在凳子上,她最是喜歡搬權弄勢的,如今病了這麼些日子,此時見這樣的事,有心賣弄自己的才幹便笑著說道:「其實二妹妹的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老爺太太們既然想給二妹妹找個門當戶對的婚事,可是二妹妹的性子擺在那,不怕老爺太太生氣,二妹妹的性子說的好聽些,是溫柔和善,說難聽些,便是軟弱了。這樣的性子,高門大戶或者宗婦、長媳一類的,咱們二妹妹是不合適的。倒不如,咱們將標準稍微放低一些,在門當戶對的那些人家裡,挑一個性情平庸的庶子,這樣一來,門第相配,說出去也好聽,二來,於二妹妹也是最合適不過的。老爺太太們認為呢?」
    賈母略思索了下,覺得可行,便看向賈赦,賈赦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王熙鳳說的有道理,橫竪是個庶女罷了,難道還真指望她飛上枝頭啊!於是便點了點頭。
    賈母見賈赦同意了,便忽略了邢夫人的意見,直接將此事交給了王熙鳳,「既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吧!人選你來定,最後跟我說一聲便好了。」
    王熙鳳其實病還沒好全,今兒個實在是強撐著病體來的,可賈母將這樣的事越過了兩位太太,直接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自覺臉上有了光,更有精神了,「是,我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回去後,王熙鳳立刻癱倒在炕上,平兒又是心疼又是責怪,「我的好奶奶,你這又是何苦呢?身子還沒養好,做什麼又要去作死啊!二姑娘的事,大老爺大太太都不插手,二奶奶你做什麼衝到前面去啊!這件事辦的好還罷了,辦的不好,說不定又要落埋怨!何苦來哉呢!」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麼啊!如今我地位尷尬,寶玉一娶親,管家的事會交給誰還不知道呢!我不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表現,旁人大概會忘了我是誰了!再者說了,這件事有什麼難的,就算不好了,以二姑娘的性子難道還會抱怨什麼嗎?這件事簡單的很,二姑娘再不濟也是國公府的小姐,多得是妄圖攀附的人呢!價高者得罷了!」
    平兒聽了一陣心驚,聽二奶奶這意思,似乎只要對方給的好處合適,就將二姑娘徐給誰似的。心裡不由得可憐起二姑娘來,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父母兄嫂個個皆不將她放在心上,就連終身大事也是如此。唉,只希望菩薩保佑,保佑二姑娘能找個好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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