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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白蛇傳)顛覆白蛇之何處惹塵歡》作者:以瀟 【完結+番外】

終卷 不負少年時
雷峰塔小劇場
終卷不負少年時
第一章
兩人同住在一個雷峰塔內,按現在的話來講,便是傳說中的同居了。
可是……這對同居者卻保持著比革命戰友還要純潔的關係……當年與許仙成夫妻時,這樣子素素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若是真的不純潔了,反而才是大大的不妥。畢竟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許仙發生點什麼,且是隨時準備拍拍屁股跑路的……可是,岑碧青的話,那就又不同了。
兩人現在的關係無比明確。更重要的是,這關係還是她主動挑明的……所以,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她早早便做好了心理準備。
蛇性善淫……但是作為一條不那麼純粹的蛇,其實她真心不太善淫。
原本是想著若真有親密無間的那一日,還是早來不如晚來……結果,她做好了第不知道幾次的心理準備時,岑碧青依然沒有表現出一點點對她不純潔的想法與趨勢。兩人的關係,端的是純潔如雪,完全止步於一起吃,一起住……外加偶爾擁抱一個……
素素於是寂寞了……淫婦,那都是熬出來的啊!
既然兩人都已經有了一直走下去的共同目標了,這同床共枕之事本來就是早晚的。她自己都已經想通了,為何岑碧青卻遲遲不動作?情到濃時必須做,那他現在遲遲不做……難道是他們的情還不夠濃?素素支著下巴趴在房間裡,心裡糾結得死去活來。
她和岑碧青在一起,貌似本來就是一件詭異的不明不白的事情。之前似乎也沒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礎,也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轟轟烈烈的愛戀……無非就是兩個倒楣蛋因為王母的一道旨意而聚在了一起,她成了姐姐,小青成了妹妹,為了勾搭同一個男人而不是那麼努力地奮鬥著……
所以說,這所謂的情,究竟是怎麼產生的她怎麼不知道?!
素素開始迷惘了……
可是……再迷惘貌似也不頂用~她如今困在這雷峰塔內出不去,以後的漫漫歲月都是要跟岑碧青一起過的。與其迷惘來迷惘去,還不如來個破釜沉舟,湊合著過算了。
可是!
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她這般純潔的姑娘主動吧!
要指望岑碧青哪一天獸性大發的話,貌似也不太可能。他最近一直柳下惠得不得了,還有那麼一點點四大皆空的苗頭了……倒是她,活生生從一個貞潔烈婦被逼成了淫\娃蕩婦,人生悲劇!
悲劇就悲劇吧……若是再這般持續下去,恐怕得成為一場慘劇了。
素素拽緊拳頭,暗自下了決心。
某天夜裡打雷,霹靂啪來一陣亂響,吵鬧得厲害。素素從夢中驚醒過來,揉揉眼睛。作為一隻道行頗深的大妖怪,其實對打雷神馬的,完全已經無感。但是……這算不算一個絕佳的機會?
月黑風高打雷夜,逼良為娼最佳時……不對,是投懷送抱最佳時!
素素光著腳丫子抱著枕頭吧嗒吧嗒便跑出去敲開岑碧青的房間,二話不說直接摸上了他的床,推推岑碧青。
“怎麼了?”岑碧青硬是被素素鬧醒,聲音十分慵懶,聽著比白日裡稍稍有些低啞。
素素的心首當其衝酥了大半,訥訥道:“沒什麼……不,有什麼!”她一閉眼睛,視死如歸往他懷裡一鑽,弱弱道:“外面雷打得好厲害……小青,我有些害怕……”
“嗯……我在。”岑碧青淡淡道,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撫著她的後背,“睡吧。”
在他有一下沒一下哄小孩子式的撫慰下,素素於是……真的睡著了。
第一回合,素素慘敗。
女人有時候經常犯傻,即便平日裡看起來有些小聰明的素素,一旦陷進了這感情遊戲中,也有些沒頭沒腦,失了分寸。
打雷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素素扼腕歎息了好多天,終於重新振作起來,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促進感情的最快速方式應該是……言語調戲。無奈對著岑碧青那張面孔,再聰明的大腦都會時不時死機。素素平日裡口齒挺靈敏的,一碰到這種情況,就直接口吃了。當初被他氣得猴急吻他的那種壯士斷腕的勇氣,無論如何都找不回來了。雖然明知小青不會對她怎麼樣,可是……哎,沒用的孩紙傷不起啊!
現在想想,當年小青妖化將她撲倒時,她就不該反抗……早知道如今也是這種情況,逃了五十多年最後還是沒有逃出去,一根筋栽在了這個人的手裡,當年還不如不逃,直接生米煮成熟飯算了,也省得日後發生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失策!
無奈,往事已矣啊!
現在的岑碧青……完全就跟她老子一樣,哪裡還有一點點失控妖化的可能?!
素素硬著頭皮,努力調戲岑碧青,“小青……”
岑碧青於是回過頭來,微笑著看她。素素頓時臉頰爆紅。語塞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你長得真是美貌如花!我好羡慕啊!”
這算不算調戲?
從岑碧青面無表情的臉上可以看出,這大概是一場失敗的調戲……之後,便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理會她。
第二回合,素素完敗。
有時候素素也會覺得很委屈,岑碧青長得好看是沒錯,但是未免長得太過好看了……紅顏禍水!根本就不是她理想中的丈夫人選!她理想中的男人……就應該長得普通一點,不要老是招蜂惹蝶的!年紀麼,就應該比她大一點,那樣就可以包容她的壞脾氣!性格麼,就應該居家一點,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法力麼,就應該高一點,那樣子才有能耐替她收拾爛攤子……
說起這麼一個人,其實最佳人選應該是她那只妖怪老爹。
可是……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時不我待!
岑碧青除了最後一點符合要求以外,其他幾點統統不合格!尤其是第一點,完全超標徹底超過!她現在跟了他,其實也是十分勉為其難的~
委屈歸委屈,但是做下的決定,她是斷然不會反悔了的。既然認定了,除去天災人禍,哪裡還有反悔的道理。這一根筋通到底的個性,這輩子怕是改不了了的。
言語調戲不成,素素表示很苦惱。
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了……於是雙眼一閉,直接就扒了外衣,只著了一身褻衣褻褲便爬到了岑碧青的床上去等他。
無奈的是,她爬上床的時間委實太早了,岑碧青一直沒有回來。她等著等著,羞澀的感覺消了個無影無蹤,只覺得床榻綿軟舒適,便再一次熬不住睡著了……
好不容易醒過來時,天色已是大亮。她躺在岑碧青的懷中,睡得四仰八叉。看似不純潔,其實委實純潔得很。
素素再次淚奔而去。
第三回合,素素再敗。
素素選的時間有些不合適。雖然雷峰塔內被岑碧青施了法術,保持著四季如春。但是,這也抵擋不了蛇的天性。外頭已是寒冬臘月,素素本能便想要冬眠。
換作往日,該冬眠時便冬眠,完全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但是今年,一想到自己這一睡又得是好幾個月,得明年春暖時才能醒得過來,她心裡就有那麼些不甘願。
今日事,今日畢。
她真心不想再拖下去。大概也只有真的走出那一步了,她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傻帽的蛇妖也是傷不起的啊!
時間緊迫,素素被逼得咬了人跳了牆,終於使出了殺手鐧,挑准了時機在岑碧青就寢的前半個時辰溜進了她的房間。這一次,她狠狠心,將自己扒了個乾乾淨淨……即便是再一不小心給睡著了,想來他也是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吧?畢竟,她都做得這般露骨了!不……是露肉了!他若是再沒有反應的話……她就、她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就算了,她這般善良的姑娘,是絕對不會因為他不行而嫌棄他的~大不了就陪他一起禁欲吧~
素素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很快她便是昏昏沉沉的。
她掐了自己一把,勉力支持住。但依舊擋不住這潮水般的困倦感……冬眠才是王道!逆天是要死人的!
岑碧青回來時,素素已經將床烘暖了。他衣衫上帶著點外頭的涼意,很快將素素的神智拉回了一兩分。
“回來了……”素素眯著眼睛,半睡半醒,語氣甚是慵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做夢還是現實。她說出的話,岑碧青是否有聽到?
“嗯。”岑碧青點了點頭,站在床頭寬衣解帶。
“我等你很久了……你最近睡得都有些晚……”素素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說道。
扶著腰帶的手頓了一頓,等回過神來看過去時,床上的女子已經呷呷嘴,混混沌沌進入了夢鄉。
岑碧青無奈地撫了一下額頭,將衣衫脫下掛在床前衣架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幾乎是那一瞬間,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竟是……光\裸的。
這段時日內,她的行徑他也不是沒看到。但是這般大膽的,卻還是第一次。
他苦笑,她不會真的以為他是能夠坐懷不亂的吧?心儀的女子夜夜躺在自己懷裡安然入睡,他卻動不得,本來便已經是一種折磨。而如今,她還不知後果變本加厲……岑碧青的眼眸愈發深邃。
他得提醒一下她,她做得過火了。
素素是被活生生熱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黑色的瀑布。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抓,便見那柔順的錦緞一般的黑瀑從她指尖滑過。。。是青絲。
她頓時清醒了幾分,身上不屬於她的清晰的重量感立即傳進她的神經中。她揉揉眼睛,拽住岑碧青的一縷髮絲,“小青……你在做什麼……壓到我了……”她咕噥一聲,“重……”
“唔……這是必然的過程。”岑碧青含糊不清地回答她,聲音慵懶之中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素素長長地“喔……”了一聲,依舊不那麼清醒,側著腦袋繼續睡覺。
頸邊傳來一陣刺痛,將她徹底從夢中拉了回來。“岑碧青……痛啊……”她的抱怨沒有得到很好的宣洩,岑碧青已經俯下身來,精准地擒住她的雙唇。
輾轉深入……
唔……素素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脖頸,與他深入這一個吻。岑碧青感受到她的主動,眸子越發深邃。
一吻過後,素素氣喘吁吁地質問他,“你……為什麼不碰我?”
岑碧青的唇還流連在她的胸前,含糊回答道:“不是碰了……”
“不……”素素有些喘不過氣來,但還是堅持著將話說完。“我是說原先……”
岑碧青沉默了一下,“不到時候……”
素素不依不饒,“什麼時候……現在就到時候了?”
“沒到……可是……我等不到了……”
n個時辰後……
“小青……小、青……你停……停一下……”她不住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叫他,兩隻手有氣無力地推拒著他的肩膀。
“停一下……我疼……疼……”呻吟愈發細碎。
沒人理會她。
岑碧青頭也不抬,埋首在她胸前,一門心思鼓搗著……
再度被忽視了的素素於是怒了!
“你停!……給我停下!停下!我疼、疼、疼、疼……啊!”她到底是不是蛇妖啊?怎會疼得這般厲害?!神馬享受?神馬銷魂?……騙鬼去吧!她現在倒是疼得斷腸蝕骨,快要斷掉了!
“素素……莫動……我也疼……”
她果然停住不再動……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猛然間火山爆發,張牙舞爪掙扎得愈發厲害。
疼你妹啊!疼你還動個毛線!!
岑碧青倒吸了一口冷氣,使勁按住她的肩膀,武力壓制了她的抵抗。兩人俱是氣喘吁吁。他額上一滴晶瑩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恰好滴在了她的嘴唇上。素素掙扎之間早已渴得發慌,下意識便伸出舌頭舔了舔……
他凝視著這一幕,眸色漸深,控制不住便俯身吻了上去,輾轉深入,直吻到她再也喘不過氣來,一口氣吊在那裡直翻白眼。
才放開她,她連氣都來不及吸一口,“淄溜”一下化作原形便往外滑行出去。“不做了不做了……簡直疼死老娘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尾巴,語氣和臉色一樣不善,沉聲道:“素素,莫要鬧了。”他是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她說話,卻是為的這種事情!我凸……
“素素,變回來。”岑碧青的臉色愈發黑沉。
不是她不懂事不善解人意煞風景……實在是硬體設施跟不上啊!她扒拉著手指眼淚汪汪弱弱哀求:“小青,不做了行不行?真的好疼!疼死我了啊!”
“你說呢……”
她乾脆耍起了無賴,“不做了不做了……說不做就不做!疼的又不是你!你難道沒有練過,技術也忒差了點!怎麼會這麼疼啊!”
沉默……再沉默……無比沉默……
“你不會真沒練過吧?!”素素絲毫不覺火上澆油。“你不是蛇妖麼?要不要這麼有貞操~”
繼續沉默……
素素這才後知後覺察覺到凝滯的異樣,心道不好,正想開口補救。
岑碧青青黑著一張臉,挑眉道:“素素,你是要我以蛇形與你交\配麼?”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變回來。”
水到渠成之後,素素徹底安下了心,終於絲毫不做抵抗冬眠去了。她不會承認,她是做著做著就直接去見周公子了的!
岑碧青望著一睡不復醒的某只妖怪,歎息……真的不到時候……如今,他食之入髓,她卻自顧自睡去……
他緊緊擁住沉睡得一塌糊塗的女妖,其實……她真的是專門生來折騰他的吧……
可他甘之如飴。




番外 岑碧青
番外岑碧青
再次見到她時,已經相隔了近千年。他與她成了最陌生的人,近在咫尺,恰似遠在天涯。

“許漢文?……凡人?”他挑起眉角,不掩嘲諷,“是辛君讓你來尋的我?”
玄衣小童縛手垂眼,“雖是荒謬……但卻是辛君親自蔔的卦。想來,只有君上出馬方能成事。”
他嗤笑,“那辛君沒有告與你,岑碧青可是隨意聽人差遣之人?”
“辛君只說,只消告知君上合作之人,君上定不會再拒絕。”
不會拒絕的人麼?這可算是透露?
……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模糊的影像。
他沉默地背著手,望著一處血紅的珊瑚礁,許久,方才開口問道:“何人?”
“騩山,白素貞。”

白素貞是誰?他一直想要知道,白素貞是誰?這個會偶爾出現在他夢中的女子,究竟會是誰?
明明是陌生人,為何會有這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問題,困惑了他近千年。

蘭卿走後,他一直坐在水晶宮的琉璃瓦上等著她到來。然後,看著她的表情從迷惘到淡然,最終一臉驚奇地淩空劃著圈……一直未曾注意到他。而他分明沒有施任何術法。
警惕性竟是這般的差麼?他覺得自己實在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了。
“嘖,你就是那蛇妖?”
“你才是蛇妖!”她猛地抬起頭來,嘟著嘴,一雙眼睛亮得過分,一臉懊惱的模樣。
他想,這樣的表情,他曾經見過,只是忘了是在哪年哪月。

一如他當初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這個任務一般,他莫明覺得她熟悉。熟悉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表情……就好像她整個人都已經鐫刻在心底……可是分明是陌生。
如若沒有記錯的話,他以前從未見過她。
也正是因為這份莫明的熟悉,他一直優待她……雖然她大概從來不覺得。
這是一條沒心沒肺的蛇妖。

“素素,你可曾……見過一條青蛇?”有次,他突然便開口這樣問她。
“青蛇?”她略一思忖,開口道來,“自然見過啊……不就是你麼。”
“何時?”
她疑惑地偏頭看他,“自然是現在啊。”
……
果然是不認得。

她與許仙成親那天,他吻了她。
她說,他本不該對她如此親昵……她說,他們只是兩個不算熟悉的人……她說,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這麼親密無間……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妖怪雖然笨,但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卻真真能夠氣死人。
本是氣急了才吻的她,到最後……意亂情迷的也是他自己……
她始終獨自一人在原地迷惑他的異樣,卻從未想過要走進來分擔他的心情。

她第一次說了自己心中所想,卻是對著他的式神。他告訴她,自己做了個人偶替代,卻沒有告訴她,那人偶裡灌注了他的靈識。她所說的,他有聽到。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正在聽下屬報告這一次宮內的死傷,耳邊便傳來她低低的呢喃。而後,他的耳裡便只剩下她的聲音。
她斷斷續續說了許多,像是說給他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很多話他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她說,她很害怕……她在抱怨他總是欺負她。
他聽到她說,“岑碧青……你真是個混蛋……”
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她說,“我好像有些喜歡你了……”
他想,那一刻,他是歡愉的。
她接著說的卻是,“可我不能再喜歡你了……岑碧青,我不能再喜歡你了。”
她說的對……只是……他兀自捂住胸口,明知道最明智的方法應當是放手,可是,這顆心中為什麼會這般不舒服?妖怪……怎麼會有人的情緒?許是錯覺吧。

可他很快便知道那不是錯覺……當他在她身上聞到那個男子留下的味道,他失控時的震怒是那般清晰。
那一刻……他真想親手毀了她……他的東西,寧可碎在他自己的手中,也不能被別人所汙了……
而他本不該如此。

南老曾經斷言,他這般的面相,必是命犯桃花。這一生的氣數,註定會毀在一個情字之上。
他不置可否,心裡卻是在冷笑。一個沒了情根的人……又怎麼還會糾結於情上?她的母親,一個對情死心的女人,對自己孩子最好的祝福,便是抽去了他的情根。
無情則剛,無愛則灑。
……
那他如今……
又是為何?
南老再次主動露面時,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岑碧青向來冷血冷心慣了,如今對那小白蛇這般模樣,莫非是還想嘗嘗這人世間的情是個什麼味道?……情之一字,還是得慎之又慎,你若是將自己賠了進去,便是得不償失了。”
“你的話,太多了。”他冷眼置之,心中卻是蒙上了迷霧,第一次猜不透看不清。
可是他想要看透。
他不惜以損耗元神為代價,衝破了體內的禁錮,終於將千年前的那段遺失的回憶尋了回來。
南老覺得不值。
可這種東西,只有他自己知道值不值得。


許仙……
西王母西籮愛慕騩山耆童,求而不得,與之定下十世賭約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的。
他對素素的態度……令他介意。
他並沒有想過他會放了素素,竟想到以一紙休書,還她自由。
他原本覺得他傻,後來才知道,他才是最聰明的。素素的心根本不在這裡,不在任何人身上……便是強留下來,又待如何?若是這樣放過她,她還會心存惦念。

父親的身份,母親的遭遇,還有自己這副面容……他原本已經不欲愛人。但是,愛這種事,卻是他所難以把握的。只有拿起過,才有資格放下。當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想,大概就是她了,便生出了親自嘗試的欲望……而他原本是想試試看這毒藥究竟怎樣傷人怎樣令人成癮難以忘卻?像他母親一般醉死在愛情裡不可自拔……卻在嘗試的過程中感受到了身不由己而一次次的卻步……或許,當他決定這麼做的時候,早已註定了他的敗局。
對純粹的妖怪而言,情之一字,反而比人更加經不起。
妖與魔相近,亦是一股執念。
既然已經拿起,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下去。

她看著愚笨,其實遠遠比他聰明決絕得多,她走得很匆忙,什麼都沒有帶走。
南老依舊是調侃。“怎麼,不去攔她?這萬一要是走了在外頭放野了,再也追不回來,青兒可不得後悔死?”
他沉默良久,“我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他將靈藻給了南老。“等到了那時,便將這個給她……”他給她一個機會去選擇,雖然結果並不由她。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她。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掙扎了吧,他放手,任由自己的心意主宰這一切罷了。只是,既然選擇了沉淪,他又怎麼能甘心孤單一人淪陷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若活,他便與她一起活著,齊享永生……若是死,他亦會抱著她一起下地獄去……碧落黃泉,她所能在的地方,只能是他身邊的方寸之地。
他知她是想要扯斷這裡的一切牽掛,想要逃開……可是,他怎麼能允許她這樣做?
今生所求,不再是天下霸唱,不再是冰冷無意義的強大……不過是如那普通凡人一般,以他之姓,來冠她之名。

他記得,他的父親只教過他一樣,便是想要的東西,那便要不擇手段不計後果去爭取。代價可以付出,但前提是,你得確定那樣東西是你真心想要的,而不是一時的衝動。
他想要她。
卻不忍心因此傷了她。
這代價他願意付,但是,結果必須得如他所願才行。
他要他回來,回到他的身邊,心甘情願不帶絲毫勉強。
只要她回來了,那他便再無可能放她離開。

西王母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既然她想要利用他,那麼他就順水推舟,也省去了重新佈局的麻煩。他連創三青鳥,卻在最後關頭,一己承下所有過錯,自願鎮于雷峰塔之下。
這其實是個賭局,他很有可能因此輸得一敗塗地……這是他最大的退步。
縱使得不到,他也不允許她相忘……這樣慘烈的結局,便是她再無情再聰明,他也註定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
至少能讓她記他一輩子……當然,這遠遠不夠。他太清楚自己想要的,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只是為了能夠得到她,而不是一個虛幻的念想。
他那麼瞭解她,又怎麼可能會輸。

她終究沒有讓他失望。
第三個月,她獨身一人沖進雷峰塔,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岑碧青,你敢不敢讓人省心一點!我的事情與你何干!要你學什麼聖母巴巴跑去替我頂罪!”
若不是如此,她又怎麼可能會主動跑來見他?如今還不知在哪個海角天涯瀟灑著。
她自然不會知道這三個月裡,他心中的煩悶焦躁。便是算准了又怎麼樣?他依舊會擔心這條小蛇是否會突然狠下了心來?
與西王母的約定自然不算什麼……他從來也不是一個守信之人。這雷峰塔,他自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可是,如今他卻不敢走。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心遠比他的表像要誠實了許多。他聽見自己壓抑的仿佛毫不在意的聲音,“喔,那你來做什麼?”
她被嗆住,嘴硬道:“我來逛逛不成!”
這不是他想聽的話,他說不出有些失望。依舊面無表情望著她,“你隨便逛。”
她瞪著他的模樣一如從前不曾有過芥蒂那時,像是被踩了痛腳,大叫道:“岑碧青你是個大混蛋!……你是吃定了我是不是!一點面子都不留給我!”
他在心中苦笑,他若真是吃定了她,又何來如此的不安……她是高看了他,還是低看了她自己。

“岑碧青,”她放棄似的低歎一聲,“我怎麼就被你吃死了呢?”
他一怔。
她已經撲上來摟住他的腰,嘴唇印上他的。
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主動吻他……他發現自己很享受她的主動……雖然她總是像一頭發怒的小獸,粗暴得很……咬得他的唇有些生疼……沒有關係,這種事情,他可以來教她。意識飄遠之際,他想,若是能如此相守,便是失去了自由又何妨?即使是一生囚於這雷鋒塔中,也無甚不好。
他只需有她,即可。
素素……
素素……
……
素素。

突然便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
那一日,其實遠遠比她以為的第一次見面還要早一些。那是他剛被放逐到這山海妖界的時候,法力還未被禁錮。
她從天而降,替他打跑了兩條調戲他的蛇妖……自然,她自己也傷得不輕,被那兩妖打得鼻青臉腫。他沉默地站在一邊,只是覺得她多事。若不是她攪合進來的話,他早將那兩隻沒眼色的妖怪打得魂飛魄散了。
他岑碧青,又豈是什麼人想欺負就能欺負得了的?
她朝他笑笑,卻因扯到了嘴角的傷口而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蛇妖善淫。
這般落拓狼狽的蛇女,他還是第一次見著。
“喂,”她說,“我救了你。”
目的?
他挑眉,等著她說下去。
“但我也不可能一直救你。”她左左右右打量了他的面孔,得出結論,“你長成這副鬼樣子,也不能怪別人來調戲你啊!”
他眼眸一深,手在青衣袖下握成了拳,生平最厭惡別人談論他的相貌。
“想要不被別人欺負,那就努力變強吧。”她說這話時,眼睛分外亮,分外認真。
他緩緩鬆開握緊的手掌,卻突然想笑。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弱者。
但……興許,她說的不錯。他需要變得更強,讓這世間再無可欺他之人。

這之後,她再也不曾來找過他。他卻不曾忘記過……
後來,他又見到了她,只不過這次,卻只是躲在樹後看好戲,不曾再出來。他一眼便認出了她……可她後來只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便拖著獵物走了。
後來,那人派人來殺他……他將他們已與擊斃,但也因此觸動了禁制,損了元氣……再醒過來之時,已經是在她的野水涯之上了。
……
所謂的歷練結束,他同來的時候一樣不情願。父神自然是知道的,以他的母親為威脅,在解開他禁制的同時,也剝奪了他百年的記憶。
可他卻一直記得她,雖然模糊。
但是從未忘記過。

他輾轉找到了那個夢中的女子……直到她愛上了那個凡人。
終究從來不是他的……她的一切,從來與他無關。
他揮手打碎了剛剛凝練出來的水鏡,自此不再關注她的消息……
已不知過了多久。
他才知道她被別人所傷,吃了七絕引,被南老帶入白龍洞沉睡百年。
……
不過是一隻不相干的妖怪而已……
他這樣告訴自己,卻違背了原則,親手去廢了那個傷了她的人。
……
她後來時常問他。“你是為的什麼喜歡我?”
他不答,她便不厭其煩一次次地追問。
他想了想,笑笑“可能是日久生情吧。”
她抖了兩抖,認真表示:“我還以為是一見鍾情……不過想來,你那時果然是夠無賴的,我多麼無辜的一個人,竟然就活生生被你拖去當了墊背……要不是我那麼善良,就絕對不會再管你死活了……”
“是麼……”
“那是當然的!”
……
她最近似乎很愛追憶往事……他有些無奈。

從來都是註定。
他不信天命,但若那人是命裡該有的……他便認命。








番外 耆童
番外耆童
西籮曾經說他才配得上當這世上真正的神,無情無愛,不會動情。即便是有情根,也不過是個無用的擺設。

那個容貌殊麗的少年曾經站在他面前,對他說:“除了身份,我沒有任何輸給你的地方。”
他說的下一句話是。“可那些所謂的身份,於我不過是無用的草芥。即便是神又如何,在我岑碧青眼中,不啻於一堆飛灰。”
他說:“我想要的東西,自然會親手得到。我不想給的,誰也搶不走……包括你。”
他很狂妄,並不只是年少氣盛。他眼中的沉靜,並不屬於一個少年。
雖然他本就是少年。
他想要什麼,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沒有做到……至少在那時,他並沒有做到。
他那時只是笑笑,並不知道時隔千年,他終於還是兌現了自己當初說過的話。

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隱在白玉石中,十分巧妙,顯然是做慣這種事情的。他還是發現了她……後來,她一直以為他厲害,竟然能夠連那麼一點點味道都能聞得出來。
他笑,卻沒有回答她。
白眉素來話多,凡事藏不住。終於沒有忍住問他。“那不過是一隻小妖,神君何必對她如此客氣。她這般造次,直接殺了不就好了。”
他沒有說話,但是冷凝的表情裡卻藏了幾分不悅。
白眉自然是感覺到了,閉上嘴不敢講話。
但是他還是聽到了他怯怯的低語歎息。“神君就是太溫柔了……以至於那些小妖怪都前赴後繼地撲上來。”
太溫柔?他笑笑,是麼?

他一直不曾告訴她,之所以發現她,是因為她的味道……之所以對她優待,也是因為她的味道。
騰蛇白矖與他相交,如今雖已雙雙坐化,但是他們的後代,他自當是會善待。看她如今這般懵懂的模樣,分明就是被人封了靈識,也掩了大半的氣味,只是這一身的白鱗……
舉目望去,這天地之間唯一一個有這個能力與膽量,且行事如此惡劣之人,非三十三重天外管轄世間萬物命格的司命辛君,杏南嶽莫屬。

這世上本沒什麼特殊,沒有人該是被優待的……而這些,也不過是因為湊巧。
……
她的大膽還是讓他吃驚了一把。原本以為只是胡鬧,畢竟她還小,從小又在蛇族長大,並不懂得這情愛之事,要結作夫妻之事也不過是隨口之言。他想,等時間一久,她失了興趣,自然也就忘記了。只是,他終究是小看了她的……死纏爛打。
他自詡冷清自持。
可這糾纏得太久,漸漸的,連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
……
西籮依舊沒有放棄,反而有些變本加厲。她喜歡他,他知道……但是也只是知道而已。
他從未想過要回應。

青鳥再度上門來請他之後,白眉終是忍不住了,一直念叨這幾萬年忙著拒客連修煉都懈怠了,一時口快便道:“我看西王母自封神以來,便一直沒完沒了的折騰了神君好幾萬年,再這樣下去也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那小妖怪不是纏著神君麼?神君您也不厭煩她,要不就收她在身邊,也好擋擋西王母的攻勢啊。何況神君您孤身了數百萬年,也該是找個人陪伴一下了……”
他的心裡動了一動,又平息了下去。“休要再說這些胡話。”
可是之後卻難再平靜……

她再一次糾纏之時,他腦中滿是白眉的話,鬼使神差便道:“三日之後,你來稷澤等我,我給你一個交代。”
說出口便後悔了。
可是看到她歡快的表情,連那絲後悔也淡去。
他想,白眉說的確實不錯。
他並不厭煩她,也有足夠的能力護她……或許那樣也並不是很糟糕的事情。何況,她還是騰蛇的女兒,他這樣做,也算是盡了照看的義務。

只是……
西籮卻在第三天親自來了騩山,與他定下了一個賭約……以一個恩情,換一個賭約——十世之約。
他在人間輪回十世,若是有一世愛上一個女子,便算作他輸……賭注是他的情根。
“這不公平。”他的語氣依舊淡然。
“你只需告訴我,你答不答應?”
他說:“我答應。”
西籮的眼裡閃過狠戾,他看得分明,只是不願意再去深入。“耆童,你夠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與我斷乾淨麼?耆童,你沒有心!”
……
他要入輪回,便再也不能去見她……西籮做事向來狠訣,不會拖延一時一分。
想必她現在定然是在稷澤邊傻傻等待吧。
他笑了笑,有些苦澀。此去,應當是要費去一段時間,再相見之時,便是千年。
他想,他終究還是自私的。
他凝聚了靈力,將歸兮召出,融入了紙鶴之中,放去尋她。
歸兮是他先前便答應她的。她那時看著歸兮時,眼睛極亮。他想,有他護著,便是有了歸兮,也沒有用處。可是如今他不在了,便也只能留下歸兮來護她。
紙鶴上帶著他的一句話。“千年之後,你的心意若還未變,我來娶你。”
……
第十世,他是許仙,喜歡上了一個叫作白素貞的女子。
這喜歡很淡,有時連他自己都分不清。
究竟是喜歡?還是只是不厭煩?
可是看到她與那個少年在一起的時候,那親密的態度……他心中的不虞又是什麼?
……
他輸了,輸了情根。
“耆童,輸的人從來都是我。”西籮笑,凝視著他的情根,有幾分癲狂之色。“你從來都沒有情,我卻以為你是有心的。這世上,你分明誰也不在乎。你愛的,從來都是你自己。”
她諷刺他。“耆童,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一個神……你就去吧,去做你高高在上的神,我不會再攔你……只是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我不快樂,我就要你比我更難受!”
他離去的腳步頓了一頓,毫不猶豫出了神殿……他本就是個神。
他是天生的神,又怎麼會懂這些愛恨?
可是……
或許這十世輪回,做人確實是做得久了一些。

後來,他再次見到了她,可是卻是訣別。
他心裡終歸有幾分寥落。
“素素,”臨走之前,他叫住她。“若是有人讓你等他千年,你可願意等得?”
她“啊”了一聲,認真道:“那看是什麼樣的人了?”
“若是……喜歡的人呢?”
她笑,“那自然是會等的。反正千年對妖怪來講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當然還是能夠等下來的。”
“是麼……”他的眼眸漸深。
那為何他求的千年,你卻不等了呢?
是因為已經有要等的人了麼?
……
她走了。
他拿起歸兮……觸手之間卻感覺到了異樣。他一震,引了聚靈咒一探究竟……臉上只餘下苦笑。
西籮說的對,她若是不快樂,他定會比她更難受。
當年他化的紙鶴所托去的那句話……在穿破結界時損了。
素素想來是沒有聽到的吧……
……
他快步追了上去,又在山門停下。
如今再做這些事,又有什麼意義?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而他,也將會繼續按著自己預設好的路走下去……命裡的紅線斷了,便再無連上的可能。
過去的,畢竟已經成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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