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走啊，你走啊──”隱隱火光中，少年的臉顯得格外的淒厲，刻意壓得低低的聲音是一片的焦愕。
“走得遠遠的，走了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頭，絕對不能回頭──”聲音斷斷續續的扯成一縷極細的絲，反反複複的縈繞著我，似乎要把我纏在其中，陰冷的空氣浮動著點點鬼火，腐屍的臭惡不斷的沖進我的胸口，空洞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流著絲絲殷紅……
……
“你在想什麼？”
夜裏，從噩夢中醒來，對上的是一雙明亮的水眸，在漆黑的夜裏，如野獸般閃著冷冷的光，讓我在瞬間失神，然後才記起，我正躺在某人的懷裏。
翻了個身，坐起來，順手拉高了枕頭，一身的冷汗，想必是不能再睡了。
義高也跟著起來，走到桌子那邊點亮燈。光線驟然亮起，視線一片模糊，眯著眼，半天才熟悉那光線，睜開眼睛時，義高已經靠坐在一旁拿著毛巾為我拭著身上的冷汗。見我沒有回應，又開口問道。
我看著義高，“你知道嗎？以前我曾對某個人說，要殺了他，你知道他怎麼回答我嗎？”
哦？義高挑起眉，笑得一臉的燦爛，我只記得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冷笑，回望著他，所謂的牡丹應該是指面前的這個人吧，論能力論地位論──不論是論什麼我也當不得那花中之王。
然後呢，這樣可以算是你噩夢的來源嗎？或者說是你今天去的那間破廟給了你什麼聯想。順手把濕嗒嗒的毛巾往旁一扔，義高靠了過來挑起眉似乎帶了點不滿。我想也是，沒有幾個人喜歡半夜被人吵醒的，我至少欠他一個解釋。
他怎麼回答我？他說，給個機會我保護你好不好？
聽了我的回答後，義高的眼神一瞬柔和起來，然後呢？他好奇的問道，我迎向他寫滿好奇的目光聳聳肩，手一攤，沒有了。太過自白的話頓時引來他的一記爆栗。
本來就是什麼下文也沒有了，叫我怎麼回答他呢？我想殺的人卻想保護我，即使冷血如我也下不了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命運坎坷得讓人不相信人性，當然到了今日我也就更不會相信了。因此，除了佐為，我不相信世上還有的人會真的願意保護我，連佐為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放開我，還有誰是我可以相信的呢？我承認，佐為的離開給了我很大的打擊。後來，我遇到很多的人，遇到很多的事，才懂得其實真的有人願意真誠的幫助我，或者說願意被我所利用。所以我開始相信了，我真的可以有朋友。
回頭看著義高複雜的眼神，他問我，那人是秀英嗎？
點頭，那人便是秀英了，那人才是真正的秀英啊。
聽到這裏，義高籲了一口氣，你果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那麼我也就不再多事了，說著他躺了下來。
真的那麼擔心我啊，還是說我那麼讓人不可相信呢？看著他假寐的眼睛，笑著靠在他的胸前，“義高，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幹嘛？你的要求還真是多多，有夠麻煩。”義高很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我。呵呵，我笑，你想要利用我，自然需要付出點代價吧，世上可沒有白吃的午餐。我笑吟吟看著他，他瞪著我，然後點點頭，看樣子是敵不過睡意了。
第二日，我們依舊留在那座小小的庭院裏，賞花，兼喝酒，是難得的休憩時光。
這段日子來，似乎總是在路途上度過，很少有這樣愜意的時光，所以我也很是舒服地躺在一旁的軟椅上吃著點心。是玫瑰酥，知道我喜愛吃這樣的甜點，義高吩咐下人為我做的，旁邊還沏著一壺新茶，涼風徐徐，吹來白玉蘭的幽香，果然是個奢侈的人，走到哪裏都不忘享受。
而羅剎門的人似乎都很忙，在我身邊陸續地跑過，人流來來往往地晃過不停，著實頭暈，他們不累，我看著都覺得累，於是吩咐一旁的小丫頭幫我把東西送到房內，轉移地點。
沒過一會，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捧著一壺茶走了進來，說是這裏特有的舒神茶，門主特地吩咐為我送上，哦，義高還真是難得有心啊，我笑著點頭。才把她打發離開，義高也走了進來，看著我趴在床上，挑眉，“你還真是懶得可以。”
飲了一口那舒神茶，我回了個笑容，反正也無所事事，可不是我故意偷懶的。不過──這茶的味道，心裏一凜，按下湧起的情欲，邊笑邊指著茶杯說，這是你特地叫人送來的嗎？味道不錯，要試試嗎？
“哦，是嗎？”他接過來，一飲而盡，沒有注意到我嘴角的那絲奸詐的笑意──義高，可不是我故意欺負你哦，既然是朋友，就要有禍同當，自然那春藥也得同吃了，否則，我要怎麼消火呢？
抬頭，看著他氤氳通紅的眼眸，笑了，把唇貼上去，耳邊傳來他尖銳的抽氣聲，我得意地笑著，拉著他慢慢倒向床邊──
然後？事情就是這樣咯。
“你這個家夥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齒，然後大腳一伸，就把我踢下了床。好痛，冷不防的舉止讓我無從防備，直接就跌到地毯上，還好有東西墊著，還不至於太過，但這家夥，我一眼瞪過去。
“喂，有必要這樣對我嗎？”剛做完就直接把人踢下床，怎麼說也實在是過分了點吧，雖然開始是我故意引誘他故意讓他喝下那杯摻有春藥的茶，但畢竟是他連累到我吧。況且，後來他比我還要投入啊，興奮得一直要個不停的，害我到現在依舊腰酸腿軟的，幾乎撐不起身子來，不由得一眼瞪過去。看著他微紅的眼眸，似乎還帶點水汪汪的，無奈地歎了口氣，忍不住開口。
“義高，你不要在利用我的時候對我動情，否則，你會傷得很重的。”
他一愣，看著我，“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拜托,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了，是作假的嗎？他的心思一向不太複雜，從近日的行動看來，有事要利用我這點就明顯得讓我想假裝無視也不太可能。翻了個白眼，“我頭腦還沒有生鏽，不要以為憑你這樣就可以瞞得了我。”有點沒好氣。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很複雜，然後冷笑，“我可以把這當作是你在關心我嗎？”
氣結，難得我發出對他的警告，他既然不當作是一回事，自己也就懶得理了，反正最後受傷的那個人不是我。
緩緩走下床，繞過我身邊，他伸手捉住我的手腕，“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我一點也不在意。看著他專注的目光，微笑，“義高，對與不對重要嗎？還是說你非要一個答案呢？”
“怎麼辦，光，我真的對你動了心了。”他看著我，苦笑，一臉的迷茫，淡淡地歎息著，伸手輕輕摟著我的腰。
“如果是真的，那麼就把伊角給我吧，義高。”驚訝，一瞬，恢複，然後我雲淡風輕地笑著說。
他皺眉，靠在一旁的床柱上，微涼的指尖在我鎖骨處還未結疤的傷痕上慢慢地遊移著，發了半天的呆後才問我原因。原因？我笑嘻嘻地說，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想要，算是個原因嗎？
我不否認自己有種惡作劇的快感，不知道這個任性的人會對我表現出多大的包容度，是好奇也是一種試探，他的底線到底是在哪裏？還有他剛才的話裏到底有多少的真實度。對他，我不是沒有一絲的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