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脅迫
怕斷浪隨時有可能回來,秦青吃過飯很快就將文丑丑和孔慈趕了回去。
沒多久,一天的困倦涌上來,秦青爬上床,思緒迷糊了起來。不管斷浪回不回來,回來的話又會不會對她做什麼,都是她無力控制的,不如管自己睡去,還免得面對他。
想開之后,秦青沒了心理負擔,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當睜開眼看到眼前一張放大俊顏的時候,秦青還是心跳加速了。
她正要閉上眼繼續裝睡,斷浪卻睜開了雙眼,兩人的目光驟然對上。
秦青先別開視線,她安靜地垂下眼,沒有說話。
斷浪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微笑道:“早。”
秦青動了動脖子躲開他的手,自顧自坐了起來,翻身下床,穿戴整齊洗漱完后走出了房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在文丑丑想辦法的時候,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行為露出絲毫破綻,那麼便隻好盡量少與斷浪說話。
正如文丑丑所說,這段時間斷浪確實很忙,早起后他陪秦青吃了早飯,便離開了。
當早飯送來時,秦青還心驚膽戰了片刻,幸好來送的不是文丑丑兩人。雖然文丑丑扮成了女裝,但熟悉他的人,還是能一眼看穿他。
斷浪走后,秦青百無聊賴地繼續發著呆,直到中午二人來送午飯,她才提起勁來。吃過飯,文丑丑跟秦青說了今夜無神絕宮的人會來偷襲的事。
“這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機會。”文丑丑道。
“好,等你安排。”秦青點點頭。
猶豫了片刻,文丑丑才道:“秦青啊……你是真的要走嗎?”
秦青略挑眉,驚訝地看著他,“丑丑,你怎麼會這麼說?”
文丑丑扭捏了一下,眨眨眼道:“哎呀,你……你不是喜歡斷浪那小子嗎?”
秦青怔了怔,垂下視線。
孔慈見狀,使勁扯了扯文丑丑的衣袖,一臉責怪。
文丑丑眨眨眼,露出“我說錯什麼了嗎?”的無辜神情,孔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再理他,走過去握住秦青的手。
秦青抬頭,對兩人輕輕一笑,“沒關系的。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她頓了頓,眼神有些飄遠,“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得向前看。”
文丑丑和孔慈對視一眼,隻得嘆息道:“秦青啊,你知道我和孔慈永遠都站在你這邊,你記得,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謝謝你們!”秦青粲然一笑。
晚飯直到天黑下來時才送來,如同文丑丑中午和秦青計劃的那樣,孔慈早被先送出了天下會,來的是一個臉上有傷,拿帕子遮臉的侍女。
“我告訴外頭的守衛,侍女們因為羨慕她來給夫人送飯的事將她打了一頓,他們沒有懷疑。”文丑丑道。
“小白姑娘,你答應會讓我家人過上好日子的,你會遵守承諾的吧?”侍女拿下帕子露出有些青腫的臉,期期艾艾地問道。
“自然!我丑……小白答應的事,從不會食言!”文丑丑道,他直接遞給侍女一張銀票,口中道,“這是給你的,你家人那份,我不會少了他們的。”
那侍女接過銀票,望著那數額,眼神有些激動。
而秦青望向文丑丑,眼底露出些許退意。
文丑丑拍了拍秦青的肩道:“秦青啊,你就是太善良了這點不好。公平交易,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麼后果,都是自個兒應承擔的。”
“但……”秦青望了望那侍女。
要是斷浪回來發現她被人掉包了,一怒之下會對這個侍女怎樣,她都可以預見。
侍女卻忽然跪下,抬頭望著秦青,眼中帶著淚水,“夫人,請您不要自責,不管發生什麼,奴婢都是自願的!我爹常年臥病在床,都靠弟弟支撐著家。但前兩天弟弟傷了腿,若是沒有這筆錢,他們無法活下去了啊!他們若是有什麼事,奴婢也不想活了!夫人,奴婢知道您是菩薩心腸,求求您成全奴婢吧!”
說著,她扑通一聲跪了下去。
秦青連忙扶起她。
拿出那點錢幫助她,於她和文丑丑來說隻是小事,這個侍女本不用冒如此大的風險。
秦青嘆了口氣,忽然走到桌旁,提筆寫了封信,折好塞入信封,遞給這侍女。
“到時候斷浪來了,你將這封信給他看,或可保你一命。”秦青道,她隻能盡量做些什麼保証她的安全。
侍女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此刻聽到還有活著的機會,自是千恩萬謝,“謝謝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萬死不忘!”
吃過晚飯,休整了片刻,秦青換上侍女的衣服,又在臉上涂涂抹抹,盡量畫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妝容。她身量比孔慈高些,而這侍女又與孔慈身量相當,所以一會兒出去時,她得稍微縮著背。不過好在文丑丑身材高挑,與他相比,不管是她還是孔慈都顯得嬌小的,而那些守衛們對孔慈還不算很熟悉,因此應該不會有問題。
在侍女祝福的目光中,秦青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用帕子半遮著臉,跟著文丑丑走了出去。
經過院門口時,文丑丑依然仰著臉不屑的模樣,而秦青微微弓著背,垂著頭,視線隻在文丑丑的腳后跟和自己的腳尖之間徘徊。
“等一下。”領頭的守衛攔住了文丑丑。
秦青心都提了起來,身體陡然僵硬。
領頭守衛道:“小白姑娘,今日怎麼如此晚啊?夫人她沒事吧?”兩人在屋子裡待了很久的時間,他怕夫人有事,幫主會怪罪他。
文丑丑嗤了一聲,“夫人整天吃好喝好,能有什麼事啊。不過就是悶得慌,今日留我們多說了會兒子話。”
“原來如此。”聞言領頭守衛放下心來,讓開路。
文丑丑哼了一聲,一扭一扭地往前走,秦青連忙跟上。
離開院子門,離開守衛們的視線,秦青才長舒了口氣,隻覺得手心滿是汗。
這時,不遠處傳來微弱的騷動聲。
文丑丑臉上一喜道:“無神絕宮的偷襲來了!趁著此刻天下會一片混亂,我們快走!”
“嗯!”秦青點頭,連忙跟著文丑丑往前走。
沒走多久,迎面而來一個人,秦青隻瞥了一眼,立刻提起了心——是斷浪!
文丑丑也是嚇得不輕,好在兩人配合不錯,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立刻低眉順目站在路旁,對斷浪行禮。
但斷浪行色匆匆,臉上帶著焦急,根本沒理會二人,一下子就走了過去,消失在二人視線中。
“嚇死我了,好了,看斷浪走的方向,恐怕是去找你的,馬上就會發現你不見了。我們快走吧!”文丑丑撫著胸口道。
秦青點點頭,與文丑丑繼續往前走。
在文丑丑的安排下,聽著天下會內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之聲,秦青離開了天下會。
據文丑丑所說,這場偷襲隻是開始,之后無神絕宮和天下會之間或許會展開大規模的斗爭,到時斷浪應該無暇他顧。
秦青邊趕路邊思索著,冷不防前頭出現個人影擋住了二人。
秦青心中一跳,幾乎以為是斷浪趕來了。
但當她戰戰兢兢地抬頭時,看到的卻是那位無神絕宮的大少爺,絕心。
“秦青姑娘,幸會啊。”絕心拱手道,望著秦青的目光意味深長。
此刻秦青換了侍女的衣服,臉上又畫過妝還沒有擦掉,也難為絕心能認出她。
秦青望著絕心,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口中道:“大少爺,我們有急事,不如下回相遇再敘。”
“秦青姑娘,相請不如偶遇,我覺得今天夜色不錯,不如我們談談?”絕心朝手下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人上前將文丑丑抓住。
兩人臉色一變,秦青望向絕心,也不再做表面功夫,冷冷地說:“絕心,你想干什麼?”
絕心微微一笑。他會在這裡,不過是想近距離看看偷襲的后果,誰知會等到這兩個人?那日她打斷自己和絕天的話,他回去后就調查了她,沒想到她背景簡單,但牽扯到的人卻是相當不簡單。今天能在這裡偶遇,他立刻就有了個相當不錯的主意。
“秦青姑娘,不要這麼劍拔弩張的,我們好好談談。”絕心讓手下帶著文丑丑退遠了些,才看向秦青,微笑著繼續道,“好了,秦青姑娘想問什麼?”
秦青瞥了眼遠處,文丑丑被鉗制著毫無反抗機會,隻滿臉焦急地望著自己。她深吸了口氣,撤回視線望向絕心,冷然一笑,“絕心,我好歹是你弟弟的客人,你這樣做,也不怕暴露了你的狼子野心?”
絕心眉峰一挑,忽然哈哈笑起來,“那日一見,我就知道秦青姑娘十分有趣,如今再見,果然如此。”他忽然斂了笑,眼眸中含著絲陰冷,“秦青姑娘,既然你早已看穿了,那我也不多廢話了。隻要你幫我做件事,我就放了你的朋友。否則,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叫她生不如死。”
“什麼事?”秦青皺眉。她與絕心不過就見了那麼一次,和他共同牽扯到的人也就絕天罷了。而他又野心勃勃,絕不肯屈居人下,恐怕早就視得到絕無神寵愛的絕天為眼中釘肉中刺,莫非……他想利用她對絕天不利?
“我聽說秦青姑娘是斷浪的紅顏知己,幾日前正是他將姑娘從我無神絕宮擄走。”絕心嘴角帶著一絲陰險的笑,盯著秦青的神情,緩緩說道。
秦青心中咯噔一下,沒想到絕心的目標竟然是斷浪!
“紅顏知己談不上,隻能說是相熟。”秦青撇開視線冷淡地說。
絕心哈哈一笑,“秦青姑娘可真是太小看自己了。我聽說,斷浪對你可是愛護得很,恨不得將你關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無稽之談。”秦青哼了一聲。
“是不是無稽之談,我也不與姑娘爭辯。隻是正好有個小忙要姑娘幫上一幫。”絕心說著,從腰上抽.出把匕首,遞到秦青眼前。
秦青冷冷地盯著他,沒有動。
絕心伸著手,笑道:“秦青姑娘,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殺了斷浪,否則,你那位朋友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他的視線朝文丑丑那兒飄了飄。
秦青神情微變,盯著絕心冷笑道:“絕心,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些。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運動過度甚至可能昏倒,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殺死斷浪?就算他對我的戒心不強,以我現如今的身手,還沒抽出匕首,就會被他發現了。”
“這點秦青姑娘不用擔心。”絕心呵呵一笑,“隻要姑娘照我說的做了,就一定能殺死斷浪。到時候,你的朋友我自然不會為難。”
秦青拳頭緊握,嘴角微翹帶著十足的諷意,“絕心,像你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隻能成為個任人差遣的小嘍啰,別想著成為一方霸主了。”
“我的霸業,不牢秦青姑娘操心。你隻要回答你做,還是不做。”絕心說著,對遠處的手下比了個手勢,其中一人便將刀架在了文丑丑的脖子下,文丑丑立刻嚇得腿腳發軟,連聲叫著“好漢饒命”。
“住手!”秦青忙叫道。
絕心對手下揮了揮手,那刀便離文丑丑的脖子遠了些。
“秦青姑娘的答案是什麼?”他望著秦青,神情勢在必得。
“我知道了。”秦青垂眸,上前一步去接絕心手中的匕首。
拿到匕首,拔出鞘,那匕首看上去極為鋒利。
“此乃千年寒鐵所鑄,削鐵如泥,吹毛斷發,想必有了它,姑娘要殺斷浪,必是易如反掌。”絕心勾唇陰笑。
秦青盯著那匕首,忽然身形一動,匕首直指絕心咽喉處。她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然而,畢竟身體孱弱,她才一動,絕心就發現了她的企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扭一帶,她便雙手被縛,幾乎背貼著絕心。
“姑娘看起來溫柔和善,沒想到性情也真夠烈的。”絕心似乎並沒有生氣,隻是垂頭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道,“若能早些遇到姑娘,或許我們間還能成就一段良緣。”
“去你妹的良緣!我是眼睛被翔糊了才會看上你!”受制於人,秦青心情難免變得暴躁起來,她討厭絕心,甚至憎恨他。
“哎~別這樣說。”絕心雖不懂翔是什麼,卻也知道她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不過他並不生氣,臉上依然帶著抹陰笑,“難不成你更喜歡我那個傻弟弟?”
“比起你,絕天可愛多了!”秦青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抬腳往絕心的下.身踢去,誰知他早有防備,往她背上使勁一推,她受力往前,踉蹌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絕心將從秦青手上卸下來的匕首擲於地,望著她笑道:“秦青姑娘,我可沒空與你多做糾纏。你企圖殺我的事我也不追究,但若是你再不乖乖聽話,我的手下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秦青背對著絕心有一會兒,才沉默著轉身撿起了匕首,盯著他沉聲道:“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識時務者為俊杰,秦青姑娘果然是個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絕心微微一笑,“此事說來也簡單……”
一刻鐘后,天下第一關,斷浪帶著人追逐著刺客到此。當斷浪一劍刺死最后一名刺客時,一個人影從暗處走出,帶著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斷家唯一的傳人,令人不敢小覷。”絕心背著雙手,姿態如閑庭散步,氣定神閑。
“絕心!”斷浪冷哼了一聲,“你倒是膽大,膽敢來我天下會送死!”
“斷幫主,我也不說廢話了。”絕心揮揮手,便有人帶出個人質,推到他身旁。
“不知道這位姑娘,斷幫主認得嗎?”絕心故作疑惑道。
“秦青!”斷浪眼神微微一變。
方才聽到有刺客闖入的事,他立刻就趕去了她所在的院子,卻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封寥寥數字的信。信自然是秦青寫的,內容雖少,卻看得他青筋直冒,直接拍碎了一張桌子。
她說,她逃了,再也不會回來,他別想找到她,讓他死心吧。若他傷了幫她的侍女,她會砍斷自己一根手指。
雖然斷浪很想一掌拍死戰戰兢兢跪於一旁的侍女,然而秦青的信到底讓他微微克制。
今晚偏偏刺客來襲,斷浪抽.不出身去找秦青,怕她遇上刺客會有危險,更怕她就此跑了他再也找不到她。問了看守,他猜到有人接應她,提著的心稍稍放鬆,知道 她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出事。但隨即,心裡涌上的焦躁幾乎讓他失去理智。就這幾日,每天見到她已經成了習慣,他無法忍受今后見不著她的日子。
他將他的滿腔怒火都發泄在了這些不識好歹的刺客身上,沒有留下任何活口。不用拷打,他就知道這些人必定是無神絕宮派來的,放眼整個武林,膽敢如此明目張膽與天下會作對的,也就是這個新冒出來的無神絕宮了。
但斷浪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天下第一關再見到秦青——而此刻,她是對方的人質。
“斷浪,自斷一臂,否則我就殺了她!”看到斷浪的眼裡果然流露出擔憂,絕心得意微笑,伸手掐著秦青的脖子,幾乎將她提了起來。
秦青抓住絕心的手腕,隻覺呼吸不暢,眼前陣陣發黑。
“你敢傷她!”斷浪提劍便刺了過來。
絕心連忙抱著秦青后退,將她擋在身前朝斷浪道:“斷浪!你敢再動手,我可不客氣了!”
斷浪果然停下腳步,冷冷盯著絕心,陰狠的視線似要將他碎尸萬段。
絕心得意於自己的判斷,哈哈大笑,“斷浪,你果然對她情深意重!可惜人家姑娘偏偏不領你的情,好好的天下會不待,非要往外逃。”他的聲音驟然一冷,“不想讓你的心上人死的話,立刻照我說的話做!”
斷浪死死盯著絕心,隨即視線又落在秦青身上。
秦青依然被絕天掐著脖子,垂著頭誰也沒看,隻抓著絕心手腕的手微微顫抖著,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對於她想逃走的憤怒忽然就泄了,斷浪心中隻剩憐惜,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隻望著她柔聲道:“秦青,別怕,我會救你的。”
隻見他忽然一抬手,四周竟冒出無數的弓箭手,拉滿弓對著絕心一伙人。
“絕心,放了她,我讓你全身而退。你若敢傷她,我要你為她陪葬!”斷浪冷冷地望著絕心,神情陰狠決絕,寒意肆虐。
絕心臉色微變,心裡略微帶上絲得意。幸好他本就准備了兩套計劃。先用秦青作為人質逼斷浪屈服,若成功,自然沒了后面的事,但若失敗,他還有后著。假意將秦青放回去,又用秦青朋友的命威脅她,讓她趁著斷浪沒有防備之時殺了他。
他故意猶豫了會兒,才道:“斷浪,看來你耽於兒女情長的事確有其事。既然你擺出了如此陣勢,我也不得不暫避鋒芒。人我還你,記得下次看好,別再讓她落入他人之手!”絕心朗聲笑著,又低頭飛快地在秦青耳邊說了句話,“別忘了你朋友的命還握在你手裡!”
說完,他就將秦青拋了出去。
斷浪眼神微變,飛身而起,抱住了秦青。剛落地,他正要詢問秦青是否傷到哪裡,腹部忽然一痛。
秦青退開兩步,那把匕首赫然正插.在斷浪的腹部。
緩緩抬頭望向秦青,斷浪的眼睛裡滿是震驚。自那一天之后,他會防備任何人,卻唯獨不會防備秦青。當時她被他親手“殺死”,卻還讓五毒教的人不要傷他,這樣的她,又怎會對他不利?
他捂著肚子,或許是她氣力不足,或者是她心慈手軟,匕首刺得不深。他相信是后者,他也相信,她是受人脅迫。他不退,卻前進了一步,想要伸手去抓秦青,她卻像是受驚的兔子,猛然后退了好幾步。
“秦青,過來,跟我回去。”他對她張開手,眼中的震驚慢慢淡去,竟連一絲責怪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秦青還了斷浪一下……不過還沒有扯平= =我真是個親媽~~
60軟禁
秦青怔怔地后退了一步。
匕首沒有拔.出來,她的手上很干淨,沒沾染上一滴血,但她卻仿佛被烈焰灼痛,微微顫抖起來。
“秦青,這是我欠你的,我不怪你,你過來。”斷浪眉頭微皺,又進了一步。
秦青怔怔地望著他,卻沒有動。
“受死吧!”
絕心忽然一聲大喝,一掌向斷浪拍來,后者一怔,臉上閃過一絲戾氣,手一揚,插入腹中的匕首被他拔.了出來,隨意往旁邊一丟,抬手迎了上去。
兩人掌風相撞,竟是不相上下,但斷浪受了傷,真氣運行之下,氣血沸騰,口中吐出一道鮮血,往后踉蹌了兩步。
絕心落地,視線飛快地掠過四周的弓箭手,心中一計量,立刻往后退去。經過秦青身旁時,他視線微變,伸手抓住她,將她一道帶走。
“幫主,是否要下令攻擊?”奪魄堂堂主趙允走到斷浪身邊拱手詢問道。
斷浪眼睜睜地看著秦青被人帶走,抬腳想要追上去,才剛邁出一步,便是一陣氣血翻騰,身體猛地搖晃起來,被趙允扶住才沒有倒下。他一穩住身形,就立刻揮開趙允的攙扶,陰沉的視線遙遙地望向被絕心作為擋箭牌抓走的秦青。
見斷浪臉色泛青,周身散發著絲絲冷氣,旁邊莫飛又一直給他使著眼色,趙允不敢再開口。
漸濃的夜色中,絕心帶著秦青和一干手下越走越遠。
當被絕心帶著離開天下會,再也看不到斷浪的身影時,秦青才握了握拳頭,面容平靜地看向絕心道:“答應你的事我已做到,立刻放了我朋友。”
絕心嗤了一聲,“秦青姑娘,你可沒有殺死斷浪。”
“絕心,我已經做了你吩咐我做的事,至於沒有達到你期望的結果,隻能說明那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外,不是我不願,而是我做不到。你若真希望能殺死斷浪,就該派個武功不錯的人去,而不是讓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秦青哼了一聲針鋒相對道。
“秦青姑娘果然是牙尖嘴利,我很佩服。”絕心扯起嘴角,那抹弧度似笑非笑。
秦青不為所動,“謬贊了。請大少爺實現您的承諾。我想您也不願意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吧!”
“隻要能實現我的目標,做君子還是做小人,我都不介意。”絕心一臉坦然,“我倒沒料到,在秦青姑娘刺了斷浪一刀后,他竟然完全不怪你。我可聽說,他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如此看來,秦青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定是極重的。”
他說著,頓了頓,望著秦青笑得意味深長,“既然秦青姑娘還有如此大的利用價值,我又怎麼會輕易放你離開呢?”
秦青死死盯著絕心,末了卻是冷然一笑,“我早該料到,像你這樣的人,必定會出爾反爾。”
“既然秦青姑娘早已做好准備,我也不廢話了。你的朋友還在我手裡,你若不聽我的安排,我隨時可以殺了她。”絕心得意地笑著。
秦青深吸了口氣。
“你要我做什麼?”
“對付斷浪的時機暫時已過,可以先放放。眼下倒是有件小事需要秦青姑娘的幫忙。”絕心道。
“我聽著。”
“我要你作為我的客人隨我回無神絕宮。”絕心道,“你若對絕天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朋友身上多添些東西。”
“……我明白了。”秦青緊握拳頭,隱忍地應下。
趕回無神絕宮的路上,一行人非常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先行被送出來的孔慈,文丑丑應該將她安排好了,因此秦青並不擔心她。倒是文丑丑,沒有與他們同行,想必是分開被帶走了。隻要她別輕舉妄動,文丑丑就不會有事。
秦青心底確認了孔慈和文丑丑的安全,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了方才令她怔楞的那一幕。
文丑丑被抓,她沒辦法,隻能按照絕心說的做。可臨到下手時,她又下意識地刺偏,沒有傷到斷浪的大動脈,更沒將匕首拔出,免得造成二次傷害。以斷浪睚眦必報的個性,在她這麼做之后,他本該十倍返還於她,但他卻沒有那麼做,反而聲音輕柔得像是她什麼都沒做。
當秦青心底的冰因此稍稍有些消融之時,另一個聲音如同寒風凜冽刮過再度將冰層凍上。
——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他那麼做,不過就是打著還她一劍的算盤,好讓她感動,讓她再度放下心防。
眼中的遲疑不定被平靜無波所取代,秦青讓自己忘掉那一幕,專心去思索走出眼前這一困境的方法。
絕心將她與文丑丑分開,確實能很好地防住她和文丑丑暗地裡盤算些什麼的打算。在不知道文丑丑此刻情況時,她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暫時按照絕心的吩咐來。若要擺脫目前的困境,她首要任務就是找到文丑丑被關押之處。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相當不易。畢竟她雖以“客人”身份隨絕心回去,但畢竟還是個人質,恐怕絕心對她的看管不會鬆懈。
秦青思索了很久,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隻能暫時放下,到時看情況隨機應變。
絕心並沒有刻意隱瞞秦青被帶回無神絕宮的消息。因此,當秦青回到無神絕宮后,沒過一會兒她就看到了急匆匆趕來的絕天——那時,絕心正要將她領到他的住處附近安頓下來。
“秦青,太好了,你平安回來了!”絕天驚喜地叫著,如同閃電般湊到了秦青跟前,激動地說道。
秦青正要回他,卻聽到身旁絕心別有用心地咳了一聲,立刻便住了嘴,壓下嘴角的弧度,極為冷淡地應道:“嗯。”
絕天哼了一聲道:“那個斷浪,下次再讓我遇到,我定然不會輕饒他!上回他讓我所受的恥辱,我必百倍奉還!”
秦青輕輕應了一聲,態度顯得極為疏離。
絕天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秦青,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我沒事。”秦青繃著臉道。
“沒事你怎麼這副樣子?”絕天皺眉道。
絕心在一旁看夠了熱鬧,此時適時開口道:“秦青這樣的態度沒什麼不對。”
見吸引了絕天的注意力,絕心微微一笑,攬住秦青的腰,在她下意識地掙扎時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她的順服態度后,他才得意一笑,轉了視線看向絕天,眼底帶著看好戲的興奮,“是我將秦青從天下會救了出來,英雄救美,她傾心於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什麼傾心於你?”絕天冷冷看著絕心那放在秦青腰上的手,不屑道,“秦青她怎麼可能看上你!”
幾次三番經人提醒他這個大哥暗地裡藏著的心思后,絕天對他就開始戒備起來,此刻見他故意與秦青關系親密,而她又毫不抵抗,他對絕心的敵意不禁又上了一個台階。
絕天的問話正符合絕心的心思,他跳了挑眉,故作瀟洒道:“弟弟,你不信的話,問秦青自己吧。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她說的,你總不會不相信吧?”
“秦青,你快點告訴我大哥,你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絕天也沒有遲疑,立刻看向秦青道。
秦青望著他殷切的神情,心底微窒,轉開了視線,聲音平緩毫無起伏地說:“二少爺,大少爺將我從天下會救出,我很感激他。”
在秦青就這麼停下的時候,絕心攬著她腰的手像是警告般的緊了緊,秦青隻得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大少爺英明神武,英俊瀟洒,我對他已芳心暗許。”
絕天眼睛微微瞪大,“秦青,你到底在說什麼?”
秦青不語。
絕心呵呵一笑,“弟弟,你都聽到她的話了,還不肯死心嗎?哎,我知道先前她是你的客人,我也知道你喜歡她,本不該與你爭搶。可感情這回事,誰也說不准。這一次,我卻不願讓你了。”
絕天根本沒去聽絕心的話,他上前一步抓住秦青的手,皺眉問道:“秦青,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青望著絕天,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欣慰。沒想到絕天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關鍵。可惜她不但不能夸獎他,還要否認他的猜測。
“二少爺,你說笑了,我能有什麼苦衷呢?”秦青縮回自己的手,微微一笑道,“抱歉,我很累了。你們自便,我先去休息了。”
說著,秦青借此掙脫開絕心的手,徑自往前走去。
“你到底對秦青做了什麼?”絕天皺眉望著秦青離開的背影,忽然轉頭冷冷地問絕心道。
絕心故作不解地說:“我能對她做什麼?我不過就是從天下會救出了她而已。”
他拍了拍絕天的肩膀道:“弟弟啊,我覺得她早些離開你也是好的。雖然說爹很看重你,但你畢竟年歲尚小。跟我比起來,你還是差點屬於男人的果斷。你看看,上回我已經勸過你了,可你偏偏不聽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絕心故意嘆息著,又重重拍了拍絕天的肩膀,才帶著笑意離去。
留下絕天一人,氣憤地瞪著絕心離去的背影,眼底漸漸被不甘心和陰狠佔據。
在無神絕宮換了個地方住,對秦青來說倒是沒有多大不便,絕心雖然在絕天面前與她故作親密,但那大概是為了氣絕天,私下裡他倒是對她還算客氣,並沒有故意為難她。應該說,他有很多事要忙,並沒有時間總是看著秦青,因此甚至很貼心地給秦青送了個侍女過來。
隻是,看到那女孩走進來,自稱是絕心派來的侍女的那一刻,秦青不由得呆住了,隨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驚訝道:“孔慈?你怎麼在這裡?絕心連你都抓住了?”
想起絕心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笑,秦青不禁暗暗咬牙,說什麼送侍女過來,他不過是在向她示威,讓她知道,他已經抓住她的兩個朋友,讓她乖乖呆著,不要搗亂吧?
但令秦青驚訝的是,“孔慈”卻眼神微變,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姑娘,我不是孔慈。我叫丁寧,是從小在無神絕宮長大的侍女。”
“丁寧?”秦青眨眨眼,遙遠的記憶似乎有些復蘇了。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跟孔慈聊天時,她有提起過她的雙胞胎妹妹,小時候她兩人就分離了,也不知道她那位 妹妹情況如何。但畢竟分別的時候年歲尚小,孔慈對這個妹妹的印象不深,甚至也沒有太深的感情,並不經常提起她。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裡,秦青也都忘了這個人 的存在。
而現在,一個與孔慈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出現在她眼前,她幾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孔慈的雙胞胎妹妹。
“你是孔慈的妹妹?”秦青脫口問道。
丁寧臉色一變,卻別開了視線道:“姑娘說笑了,我無父無母,自小在無神絕宮中長大,哪來的什麼姐姐啊!”
聞言,秦青卻道:“你和你姐姐分開時年歲尚小,你不記得也是正常的。這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毫無關系卻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我想你應該就是孔慈的妹妹。”
可惜現在並不是個高興的好時機,不然孔慈若是得知她的妹妹找到了,還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見說服不了秦青,丁寧垂下視線,再抬頭時臉上帶上抹憐惜,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悲傷與恨意,“我真的不是孔慈姑娘的妹妹。孔慈姑娘的事我聽過,可惜她現在已經香消玉殞了,不然能與她相見交談,想必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秦青正要告訴她孔慈還活著的事,轉瞬卻想起這裡是無神絕宮,而眼前這姑娘應當是絕心那一方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派她過來“照料”她。她的心裡不由得多了絲戒 備。就算是親姐妹,分開了這麼多年,會單單因為血緣關系而站在同一戰線嗎?萬一這個丁寧是個與絕心同流合污的壞人呢?她若是將孔慈未死的消息泄露給丁寧, 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后果?
秦青還在思索,卻聽丁寧試探著問道:“秦青姑娘,我聽你與孔慈姑娘似乎很熟悉的樣子。你和孔慈姑娘是朋友嗎?”
秦青回神,望向丁寧笑道:“是啊。我和孔慈一起長大,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丁寧抿唇問道,眼底閃爍著絲絲縷縷的恨意。
秦青有些心驚,有所保留地說:“她是服毒自盡的。”
聞言,丁寧眉頭一皺,似有些著急,“可我聽說她是被步驚雲逼死的!孔慈……孔慈姑娘被天下會前幫主雄霸收為義女,嫁與了秦霜,誰知步驚雲對她糾纏不休,甚至……甚至毀了她的清白,她才自盡的!”
“……似乎是這樣沒錯。”秦青眨眨眼點頭道,若有所思。孔慈和秦霜三位師兄弟之間的故事,江湖上傳言很多,每個版本各有不同,都十分精彩,但就她所聽到 的,卻沒有一個版本說中了真相。而丁寧所說版本,卻正好是那場□的“真相”。她不是無神絕宮的侍女嗎?照理說一直待在東瀛,又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除 非……是有天下會內部的人告訴她的!
“你不是孔慈的朋友嗎?是不是這樣,你還不確定嗎?”丁寧喘著氣著急地說道,幾乎稱得上質問了。
秦青望著丁寧那充滿了異樣情感的雙眸,雖然心中還有著一些不確定的猜測,但她的感覺告訴她,丁寧十分關心孔慈,她對孔慈的死有著很強烈的憤怒情緒,提到步驚雲的時候,那語氣仿佛想將他碎尸萬段。
“在當時在場的其他人看來,確實是這樣沒錯。”秦青道。
“什麼意思?”丁寧皺眉驚問。
“丁寧,在我告訴你之前,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秦青突然問道。
丁寧愣了愣,才道:“秦青姑娘,你盡管問。”
“對於我接下來說的事,你能保守秘密,保証不對任何人提起嗎?”秦青嚴肅問道。
丁寧怔住。秦青的神情讓她覺得,她必須聽聽她接下來說的話——她有預感,秦青要告訴她的事很重要。
“我對天發誓。我不會將你告訴我的任何事,泄露給別人聽。”丁寧也同樣嚴肅回道。
雖然才與丁寧見面不到一刻鐘,但秦青可以感覺得出來,孔慈的這個妹妹,本質上跟她一樣善良。而作為孔慈的妹妹,丁寧有權利知道孔慈未死的事,不然,她怕丁寧會為了孔慈的死而做出一些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事。
“我們先坐下。”秦青拉著丁寧在桌旁坐好,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開口道:“孔慈沒死。”
一開始,丁寧好像沒有聽明白秦青說的話,呆愣住了,片刻后她的臉上漸漸帶上絲激動,她緊抓著秦青的手,激動地說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孔慈沒死。”秦青清晰地重復了一遍。
“不、不可能的……義父告訴我孔慈已經被步驚雲逼死了……不,你在騙我!”丁寧說到最后,幾乎是憤恨地瞪著秦青。
義父?
秦青心裡暗暗記下了丁寧所說的這個神秘人物,望著丁寧急切的模樣,也不著急,慢慢地說道:“這個世界上,知道孔慈沒死的人,隻有三個。我,我的一個朋友,以及孔慈本人。”
“怎、怎麼會這樣?我、我不信!”丁寧不敢置信地望著秦青,搖著頭咬牙道。
“當初,秦霜三位師兄弟與孔慈之間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糾紛,被雄霸看出來了,他就打算利用孔慈分化這師兄弟三人。那時候我無意間得知了這件事,便將計就計,讓孔慈假死,才逃出了天下會。但怕她沒死的事被人知道,我和另一人死死地瞞著這個消息。”
丁寧漸漸鎮定下來,臉上卻仍然游移不定,“但義父告訴我……不……”
“你的義父究竟是誰?”秦青問道。
丁寧望著秦青,沒有說話。
秦青忽然眉頭一皺,“雄霸?”
丁寧微微瞪大眼,幾乎算是默認了。
秦青心中有些驚訝。她知道雄霸之前自廢武功,由無名前輩保著隱居了起來。雖然她並不相信雄霸這人會改過向善,但畢竟他武功都廢了,估計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所以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的是,雄霸果然沒有丟掉他奪得天下的野心,竟然還在暗地裡策劃著什麼。
稍稍一想,秦青就明白丁寧是被雄霸利用了,她看向神情變化不定的丁寧,低聲道:“孔慈沒死,丁寧,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証。等到有合適時機,我可以安排你們相見。但我必須提醒你,你的義父——雄霸,他在利用你。”
“不會的,義父他不會騙我的!”丁寧連連搖頭道。
“雄霸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我比你清楚。在他眼裡,親情和愛情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他當初收孔慈為義女,就是為了利用她。不然,哪有剛收為義女,還沒有享 受到天倫之樂,就將她嫁了人?而且,他還根本不過問孔慈的意見,就將她嫁給了秦霜。要知道,當時孔慈愛的人,可是聶風。那時候,步驚雲和秦霜都愛著孔慈, 但孔慈卻愛聶風。雄霸知道,要是將孔慈嫁給秦霜,以步驚雲強勢霸道的性格,絕不會放手,到時候他這三個徒弟之間,必然會有一場爭斗。事情也確實如他所 料。”秦青清晰地向丁寧講述那時候的事,“隻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沒有料到,我會順著他的計謀來個將計就計,將孔慈救了出去。”
聽完秦青的話,丁寧沉默了很久。她垂著視線,雙手緊握,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泛著白。
“我能相信你嗎?”丁寧忽然抬頭望著秦青,眼中帶著絲希望。相對於雄霸的話,她更願意相信秦青的——因為,她希望她的姐姐活著。
61計劃與援救
“你不信我的話,總應該相信雄霸之前的總管文丑丑的話吧?”秦青微微一笑。剛才她沒有將文丑丑說出來,但現在她肯定丁寧不會對她有威脅,所以她也不再隱瞞。
“文丑丑?他不是死了嗎?”丁寧吃驚道。
秦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可以救一個孔慈,為何不能再救一個文丑丑呢?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將假死的孔慈從天下會運出來的?沒有當時作為天下會總管的文丑丑,以我個人之力,可沒有辦法將孔慈運出去。”
“那他現在在哪兒?”丁寧眼底有著吃驚,她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強作鎮定地問道。
“我不知道。”秦青神色一垮,“絕心為了逼我就范,將文丑丑抓了威脅我,我也不知道他被關在哪兒了。”秦青頓了頓道,“或許你可以先找到關押他的地方,弄清楚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絕心抓來的人,我大概知道會被關在哪裡了。”丁寧神色一整。
秦青連忙拉住了她,見她疑惑地看過來,她笑了,“為了掩人耳目,文丑丑現在是女裝,化名小白。你見著他,記得替我向他問好。”
丁寧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接受了她的話,點頭道:“我會小心的。若証實你的話是真的,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丁寧便有些急切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秦青正在發呆,丁寧提著食盒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平靜無波,眼底卻藏著巨大的喜悅。
她放下食盒,又往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能注意屋內的談話后,她才露出明顯的激動,走到秦青面前道:“秦青姑娘,我已找到文丑丑,原來我的姐姐真的還活著!”
秦青問道:“丑丑他現在還好嗎?”
“嗯。”丁寧道,“絕心一直以為他是女孩子,隻將他關在了屋子裡,讓我在照顧你的同時也順道去看看他。”
秦青鬆了口氣,“太好了!”
丁寧又道:“文丑丑還說,現在我姐姐在很安全的地方,絕心找不到她的。等到你們逃出去,他就帶我去見她。”
“如果逃出去,卻是個問題。”秦青道,她拉丁寧在桌旁坐下,有些嚴肅地問道:“丁寧,你現在對雄霸什麼想法?”
丁寧愣了下,臉上的喜色略斂,抿著唇冷哼了一聲,“雄霸害我姐姐,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好!”秦青心中一喜,就怕丁寧還念著舊情,現在看來,丁寧可比孔慈果斷多了,“那麼,你願意與我一起對付雄霸嗎?”
“當然!”丁寧喜道,“隻我一人,卻是無法斗過雄霸,秦青姑娘若能幫忙,多一份力量,殺死雄霸的機會就更大了。”
秦青深吸了口氣,腦中飛快閃過發呆之時想的計策,又確認了一遍沒有大的紕漏后,才開口道:“那麼,丁寧,在我們一起想辦法殺死雄霸前,你可以先把雄霸現在的情況告訴我嗎?”
“好。”丁寧點頭,慢慢說起雄霸的現狀。
原來,雄霸當日雖廢了武功,卻不知道用什麼邪法又恢復了,甚至可能因為破而后立的緣故,功力比原先更強。他隱居在無塵居,實則暗地裡操縱著絕心,讓他為他辦事。
秦青不由得有些憤憤,憑什麼雄霸可以躲在暗處坐山觀虎斗,他們卻要演一處好戲給他看?
“他這麼喜歡看戲,就讓他自己親自上演一場!”秦青咬牙道。
“你有什麼辦法?”丁寧憂心忡忡地說。雖然下定決心要對付雄霸,但雄霸畢竟老謀深算,要將他引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秦青哼了一聲,湊到丁寧身邊耳語了一番,丁寧邊聽便點頭,聽到后來越來越驚訝,最后竟有些發呆回不過神來。
秦青說完,有些歉然道:“抱歉,我這計劃與你來說有一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危機,如果有困難,我們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
“不,沒有比這更好的計劃了!隻要我小心一點,他們不會懷疑到我頭上的。”丁寧目光灼灼,連連搖頭道。
“嗯,那你一定要小心。”秦青依然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會的!”
由於丁寧算是絕心派給秦青,照顧她順道陪她解悶的,所以丁寧要見到秦青很容易,她便即時向秦青匯報著進展。
聽從秦青的吩咐,丁寧先去找了絕天,將秦青寫的一封信轉交給了他。信中,秦青說明了她為了朋友才不得已那樣對絕天,希望他能諒解,理解她當時被絕心逼迫的苦衷,也希望他不要輕舉妄動,能配合自己將絕心扳倒。
因為收到秦青這封信,郁悶了好久的絕天隻覺雨過天晴豁然開朗,他有些不舍地在丁寧的監督下燒了這封信,口頭上給予了答復——他相信秦青,有什麼事盡管告訴他,他會配合的。
秦青自認還算了解絕天,所以絕天的這一步計劃她沒有太擔心。但接下來的,卻有一定危險性。
秦青希望能將雄霸拉到明面上來,那麼勢必得有個勁敵能與雄霸實力相當。同樣想染指天下的絕無神是個很好的選擇。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竟然早已效忠了他 人,還串通外人來對付自己,他面子受損,肯定不會放過雄霸。一旦他和雄霸斗起來了,不管是一方被斗垮,還是兩敗俱傷,對整個武林都是有利的。退一步,就算 絕無神忍下了這個口氣,他至少也不會放過絕心。絕心被扳倒了,她也就自由了。趕快回五毒教窩起來,是她現在最渴望的事。
而要讓絕心暴露,則需要証據。據丁寧所說,絕心很謹慎,每次看完雄霸傳來的信件,總是立刻燒毀,所以要証據,隻能再造。
秦青想出的辦法,就是讓丁寧先回雄霸身邊,向他報告絕心最近似乎有些異動,最好讓雄霸立刻寫信給絕心試探。絕心為了証明自己的忠心,肯定立刻會回信。而這時,絕天就該派上用場了——他要將信鴿截下來,將信件給絕無神看。如此一來,絕心百口莫辯。
但其中也不乏凶險。比如說丁寧的回歸引起了雄霸的懷疑,那麼她就危險了﹔又或者說,絕天沒能攔下信鴿,那她所做的謀劃就沒有意義了。
其中的不可測因素太多,秦青心底總有些擔心。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她隻能賭一把。
最近這段時間,無神絕宮抓捕全武林的武功高手的事,已經惹起了整個武林的懷疑,但沒有人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搞不清楚無神絕宮的實力有多強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相比較於天下事,秦青此刻最關注的還是能不能打倒絕心,所以她也沒有多問丁寧,而是讓她盡快去無塵居找雄霸。
兩天后的傍晚,丁寧從無塵居回到無神絕宮,她離開之前就去找絕天告訴他近幾日緊盯絕心,所以回來后她就直接去找了秦青。
“關於絕心的異狀我已經告訴雄霸,但雄霸老奸巨猾,當時什麼都沒說。怕他懷疑,我立刻就回來了。”丁寧道。
“別急,他會寫信來試探的。”秦青拍拍一臉焦躁的丁寧,安慰道。其實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手心都是一手的汗水,但她得給丁寧一些信心。
果然,丁寧臉上的不安稍稍緩解。
兩人正相似而笑,冷不防門口飛進來個黑影,朝背對著門口的丁寧一劍刺去。
秦青正對著門口,見狀臉色一變,伸手去拉丁寧,驚聲叫道:“小心,丁寧!”
那對著丁寧脖子的劍隨著秦青的驚呼聲偏了分毫,幾乎擦著她的發而過。秦青也已緊緊抓住丁寧的手,兩人雙雙后退。
差點殺死丁寧的是個黑衣人,當秦青和丁寧雙雙戒備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忽然拉下了蒙面巾,對秦青道:“秦青,我來救你了。”
秦青雙眼微微瞪大,竟然是斷浪?他的傷這就好了,能夜闖無神絕宮了?
秦青不想讓他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她對他的關心,生生將疑問吞回了喉嚨口。
“我不需要你來救,你走吧。”秦青反而拉著丁寧后退了兩步,搖著頭臉上一片疏離。如果說在遇到丁寧之前,斷浪來救她,或許她還要考慮要不要跟他走,但現在,她有了扳倒絕心的計劃,是怎麼都不會聽斷浪的了。
斷浪可以忍受秦青看自己時的怨恨目光,卻不能接受她此刻的冷淡疏離。每當她好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冷待他,他就迫切地想做些什麼,好打破她臉上的那層可惡面具。
他飛快地靠近秦青,將丁寧與她緊握的手甩開,手掌心抵著她的后頸,將她拉近自己,讓她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隱隱閃現的戾氣,“我費盡心機才混了進來,你休想讓我空手而回!”
秦青一窒,隨即想也沒想就抬起空著的手往斷浪臉上扇去,“又不是我讓你來的!”
斷浪臉色微變,牢牢抓住秦青的手腕,逼近她的臉冷聲道:“我以為你是被絕心脅迫才不得已傷我,卻沒有想到你在無神絕宮過得如此滋潤。你是為了絕心,還是絕天?”
怕絕心對秦青不利,斷浪的傷還沒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無神絕宮,又費盡千辛萬苦摸進無神絕宮,找到了秦青被關押之處。沒想到她不但過得好好的,甚至還 對著無神絕宮的侍女笑,甚至關心著那侍女的安全。他知道過去是他不對,他甘願放低身段祈求秦青的原諒,卻絕不能接受她的心裡住進別的男人。
不論那男人是誰,他都要殺了他!
秦青怔了怔,目光與斷浪那陰沉的眼神相對,又飛快地垂下了視線,諷刺地笑了一聲,“那與你何干?”
斷浪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我會殺了他!”
秦青愕然。如果說從前追逐斷浪讓她耗費了心神,那麼現在,他的步步緊逼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決心已定,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回頭的。她知道對斷浪來說,隻有權勢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天那樣的痛,她不想再嘗一次了。
“你要殺誰就殺,跟我說什麼?”秦青撇開視線,面上是毫不在意的模樣。
斷浪恨她這事不關己的模樣,他一指一旁不明所以的丁寧,冷聲道:“那我就殺了她!”
“你!”秦青驚的轉過視線,死死地瞪著他。
他的眼裡有一絲得意。
秦青恨恨地瞪著他。
“你可以怨我恨我,絕不要無視我。你的朋友那麼多,我總有辦法讓你聽我說話。”斷浪哼道。之前他一味地對她好,她卻將她的心門關閉,不論他怎樣哄她,都不 願打開一道縫讓他進去。他有足夠的耐心慢慢讓她回心轉意,但他怕他還沒有成功,她就轉投別人的懷抱,他絕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秦青目光微閃,望著斷浪的眼神漸漸變冷。
“除了會用我的朋友威脅我,你還會什麼?”她木然地說著話,嘴角的些許弧度帶著絲泛著涼的諷意。誰都不喜歡被人威脅,絕心用丑丑威脅她,她對絕心恨不得殺之而后快﹔斷浪用丁寧和她的其他朋友來威脅她,她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他。
斷浪眉頭微皺,秦青的眼神看得他心中微窒,他當然知道秦青不喜歡被人威脅,但除此之外,他沒有辦法讓她就范。他總要先將她留在身邊,才能再次打動她。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隻要你跟我回去,你的朋友都不會有事。”
“死、也、不、要!”
深藏心底的骨氣被激了出來,秦青一字一頓堅決地說。
她忽然拔下頭上的發簪,往斷浪雙眼狠狠刺去。似沒料到秦青會這樣做,斷浪怔了怔,才伸手去抓秦青的手腕。但幾乎同時,他感到腳背一陣劇痛,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秦青立刻趁此機會后退到丁寧身旁。她早知一個小小的發簪根本傷不了斷浪,不過用來吸引他的注意力,腳上動作才是她真正的攻擊。
發簪並沒有被放下,尖利的金屬頂在她的脖子上,秦青平靜無波地望著斷浪道:“你能帶走的隻有我的尸體!”
“秦青!”丁寧又驚又懼地望著秦青。
斷浪神色微變,卻不懼,“你若死了,我要所有你在乎的人陪葬!”
秦青冷然一笑,“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我不信神佛,我隻信一旦死去萬事皆空,既然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其他人的生死,又與我何干?”
她的神情泛著冷意,決絕無情,就好像她說得都是真心話。但秦青自己清楚,其實她在乎的,如果不是在乎,或許之前還在天下會的時候,她會一念之差了結自己。假如活著很痛苦,那麼死亡大約會是最好的解脫。而隻要不被迫與斷浪在一起,她就不會輕生。
身側的拳頭緊握,斷浪神情微變,眼神中透出蝕骨的寒意,“你真的寧願死,也不願原諒我?”
“是!”秦青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好……好一個絕情的女人!”斷浪直勾勾地盯著秦青,忽然嗤的一聲笑了。
秦青緊抿著唇,不言不語。之前,她被五毒教藏著,想躲過斷浪,卻被他發現了。她想逃離,卻被他死死抓住,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遠遠逃開。她與他講道理,她哭著懇求他放過她,但任何方法都沒用。他好像定了決心,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那麼,她隻好做一個他口中絕情的女人。什麼都不在乎了,他還能用什麼威脅她?
斷浪勾唇嗤笑著,返身走到門口,卻忽然回頭望著秦青,眼神中炙熱和涼意交織著,“你以為我會這樣放棄了?做夢!”
在秦青驚愕的視線中,斷浪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門口不遠處,原本看守著秦青的守衛們,零零散散地躺著,不知生死。
秦青好像打了一場大仗,頹然地扶著牆壁,在丁寧的攙扶下斜靠到了床上。她真的以為她已經讓斷浪徹底放棄了,可她還是失敗了。
“秦青,你沒事吧?”目睹了全過程的丁寧雖然並不知道兩人間如此糾纏的前因后果,卻也看出秦青心中的煩惱痛苦,不禁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謝謝你。”秦青連忙回神,深吸了口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出腦海,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知道秦青不願多談,丁寧也善解人意地順著她的意思道:“剛才我們說到雄霸會不會來信試探絕心。”
秦青點點頭,“丁寧,這段時間,我們就不要輕舉妄動。就算這次不能成功,隻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下次一定還有機會的。”她就怕丁寧一時沖動,做出些不能挽回的事。那她還怎麼有臉去面對孔慈?
丁寧笑道:“我懂得的。我還沒有見到我的姐姐,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兩人又說了些話,絕心得知這邊的動靜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見秦青還在沒丟,才鬆了口氣。隻是,對於門口的侍衛都死了,而秦青卻沒有被此刻殺掉或者帶走的事,他有些疑惑。
秦青實話實說,“來的人是斷浪。我以死相逼,他才沒帶我走。”
絕心詫異挑眉,“看來斷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秦青姑娘卻對他的深情厚誼無動於衷啊。”
“假如你知道他曾經是怎麼對我的,你就不會這麼說了。”秦青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絕心看了丁寧一眼。丁寧皺著眉搖頭,做出她也不知道的模樣。絕心站了會兒,見秦青兀自靠坐在床上閉目假寐,終於放棄從她這兒得到真相,轉身吩咐跟著自己的下屬再度安排人手守在秦青房門口,才離去。
丁寧有些擔憂地看了秦青一會兒,也隻能嘆氣離開。
從第二天起,以丁寧作為橋梁,秦青開始關注絕天那邊的消息。聽說絕天怕自己一人無法監視絕心將信鴿攔截,將絕心可能背叛了無神絕宮的事告訴了破軍。從之前 與破軍的接觸來看,他似乎對絕天有種奇怪的袒護,而對絕心很戒備,因此聽到這個消息,秦青並沒有怪絕天自作主張。
又過了一天,丁寧突然興奮地沖進了秦青的房間,拉著她一陣大呼小叫,“秦青,絕心給雄霸寫了回信,那信鴿被破軍攔住了!那信我也看過,足以証明絕心對無神絕宮的背叛。現在,絕天和破軍去找絕無神了,絕心死定了!”
秦青雙眸微睜,對於這成功有些不敢置信。她還沒有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就完成的,沒有想到居然成功了!
她拉住丁寧的手,壓抑著過於激動的心情,神情卻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丁寧,你快去盯著。有什麼結果了,立刻來告訴我。我就不信,絕心如此背叛無神絕宮,絕無神會放過他!”
“你說得對!絕心若被絕無神處置了,你就能從這兒出去了。到時候,絕無神若是對雄霸動手,那他們兩敗俱傷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丁寧也露出了激動的神情。眼看勝利在望,兩個人都有些喜形於色。
“你快去吧!”秦青深呼吸著,催著丁寧去探聽情況。
丁寧笑著點點頭,轉頭就往外走。
然而,當丁寧快走到門邊時,那扇門卻被砰的一聲打開了。
絕心陰沉盛滿怒氣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這兩個女人在背后動著手腳!我真是小看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