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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風雲)斷浪,滾過來》作者:零落成泥【完结+番外】

36婚禮之夜

    斷浪的來去似乎並未對秦青現在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她早就有了目標,斷浪的話隻是影響了她的情緒,卻不會影響到她的現階段目標。

    ——救出孔慈,離開天下會。

    關於如何送孔慈離開的事,為免打草驚蛇,秦青沒有跟她具體說過計劃,而孔慈也信任著秦青,沒有多過問。

    這段時間,最熱鬧的當屬聶風和幽若。幽若確實是個相當能折騰的女孩,連好脾氣的聶風也經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她的心不壞,雖然總是好心辦壞事,但總體上來說,那是個可愛的女孩。

    賭約進行到第七天的時候,原本看上去無憂無慮的幽若眼底有了煩惱,秦青想她可能內心正在掙扎,為了以防萬一,她決定在這最后一天盯著幽若。

    早上幽若悄悄跟著聶風下山去了城隍廟,秦青怕被發現就沒有跟進去,沒一會兒,聶風出來了,而幽若也緊跟著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

    秦青正要跟上去,忽然想起件事。

    這城隍廟裡的容婆,不正是秦鴻等人的師母嗎?她記得秦鴻說過,容婆隱姓埋名躲在這裡,是為了替她老公毒王畢西天向雄霸報仇。容婆隱藏得極好,想必聶風也像她一樣被容婆騙過去了。

    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那容婆要報仇,找的應該是雄霸,不會拿其他人下手吧?

    秦青又看了那城隍廟一眼,心裡依然很難將那個和善的老婆婆和毒王妻子這身份聯系起來。

    她踟躕了會兒,終究沒有做什麼,返身跟上幽若和聶風。連秦鴻都無法勸說容婆放棄這種飛蛾扑火的舉動,她這個完全不相關的人說的話,就更是毫無用處了。

    回到天下會后,幽若去找了雄霸。

    雄霸武功高強,秦青沒敢靠近,因此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隻看到幽若出來時神情恍惚,隱隱帶著絲悲傷。

    看到這裡,秦青基本已經確定,幽若不會對聶風下手了。

    在秦青猶豫要不要繼續跟下去時,真的消失了七天的文丑丑忽然出現找她,她便順勢放棄了幽若這邊的追蹤。

    “秦青啊,這兩天我想過了,我們要徹底離開天下會,隻有一個辦法。”文丑丑總是不正經的臉上,難得帶上絲狠厲,“那就是扳倒雄霸!”

    秦青吃了一驚,“文總管,前幾天說死也不敢給雄霸下毒殺他的人,好像也是你吧?”

    文丑丑臉上的狠意一斂,摸了摸鼻子尷尬道:“這個……哎呀,秦青啊,有些事就不要記得那麼明白了嘛!我是不敢殺雄霸,可有人敢啊!”

    “你說……步驚雲?”秦青挑眉。

    “對啊!步驚雲和聶風!”文丑丑眼底閃過一絲算計,“今天我去見雄霸,他話裡話外似乎有意收孔慈為義女啊!”

    “義女?”秦青驚訝道,“他都已經有個女兒當寵物來養了,還不夠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幽若是他親生女兒,是他捧在手心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可這義女……可就隻是個挂著好聽名頭的工具而已!”文丑丑嘿嘿一笑。

    “他是要先收孔慈為義女,再嫁給他的其中一個徒弟?”秦青恍然。她隱約記得電視劇裡應該正是這樣發展的。

    “秦青啊,之前我的眼光真不錯,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小娃兒!”文丑丑也不知道是在稱贊秦青還是自己,嘻嘻笑道,“你知道他會將孔慈嫁給誰嗎?”

    “誰?……不會是步驚雲。聶風?不,這樣秦霜就置之事外了。”秦青喃喃了幾句,腦中遙遠的記憶清晰了幾分,“是秦霜吧。”她篤定地說。

    文丑丑咧開嘴笑了,“沒錯,就是秦霜!”

    得到肯定答案,秦青低頭沉思。

    雄霸這三個徒弟裡,最忠心的自然就是秦霜了。若步驚雲和聶風聯手對付雄霸,秦霜或許會顧及十年的師兄弟之情,但更多的可能還是會站在雄霸那邊。秦霜重情重義,但也不是愚忠之人,要讓他與雄霸為敵,就要想辦法讓他對雄霸寒心。

    “文總管,送孔慈出天下會的安排已經准備好了嗎?”秦青忽然問道。

    文丑丑得意地點頭,“自然。這七天我可不是在悠閑地玩的。”

    “那麼,就在孔慈嫁給秦霜的那天,讓她服下假死藥,送她離開天下會吧。”秦青微微一笑道。

    “哦?為何選這個時間,更早些不是更安全嗎?”文丑丑不解道。

    “原因有二。其一,那天身為雄霸大徒弟的秦霜大喜,天下會大擺宴席,難免混亂,你要送孔慈出去也容易﹔其二,大婚之夜,新婚妻子暴亡,之后如果得知這一切都是自己最敬愛的師傅的陰謀,你猜秦霜會怎麼想?而失去了摯愛的步驚雲,又會怎麼做?”

    文丑丑聞言雙眼一亮,“三人若是聯手,打敗雄霸也未嘗不可能啊!”

    秦青卻搖頭道:“三人的武功都是雄霸教的,想要打敗雄霸談何容易?這次隻要能增加師徒三人的嫌隙,對我們就是有利的。”

    文丑丑嘆息一聲,“唉,也是。殺雄霸之事急不得,隻能從長計議。”

    見他情緒低落,秦青安慰道:“雄霸多行不義必自斃,遲早會被殺死,文總管且放寬心吧。”

    “也隻能如此了。”文丑丑拿著羽毛扇使勁扇了扇。多在雄霸身邊待上幾日,他的危險就多一分,實在是寢食難安啊。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文丑丑就鄭重地將一顆長得像麥麗素的藥交給秦青。

    秦青用文丑丑看不懂的目光懷念至極地看了這顆“麥麗素”好久,才妥善收好。之后她去找了孔慈,將計劃和盤托出。

    孔慈一臉震驚,“這能行嗎?你和文總管……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開始……”

    “狼狽為奸?”秦青不在意地笑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需要你的配合和決心,才能成事。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你臨時反悔,不忍心假死令步驚雲傷心。”

    孔慈沉默,顯然秦青的話正是她一直藏在心底的問題。然而她十分清楚,秦青這樣幫她,是冒了多大的風險。既然她早已做下決定,就不該再猶豫不定。

    “秦青,告訴我那天我該怎麼做。”孔慈定下心,望著秦青,眼神柔和卻堅定。

    秦青這邊思索著可能有的突發狀況和應對策略,卻沒料到聶風那邊真的出了事。

    她是第二天才從文丑丑嘴裡得知前一晚的驚心動魄的。

    “那聶風啊,也不太不小心了,居然被山下城隍廟那什麼容婆下了毒!好在幽若小姐天性善良,舍身為他吸毒。誰知那容婆竟暗闖天下會,在雄霸為幽若小姐運功驅毒時想趁機殺死雄霸……”說到這裡,文丑丑臉色一暗,惋惜之色溢於言表,“可惜當時幽若小姐早就身中七日不歸之毒,這以毒攻毒之下,她的命保住了,雄霸也將容婆殺死了。”

    “容婆死了?”秦青心中微跳。

    “可不是嘛!被雄霸一掌打中胸口,經脈盡斷,氣息全無啊!”文丑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臉上一陣恐懼。

    秦青微微抿唇。容婆對畢西天的感情很深吧,所以她蟄伏許久,隻為報仇雪恨,對她來說,親手殺死雄霸已經是唯一的生活目標了,她早已淪為行尸走肉,除了報仇沒有任何事能牽動她的心弦。殺死雄霸,或者被雄霸殺死,這是她為自己選的路,而如今她如願以償。死的那刻,她是會為不能報仇而絕望呢,還是會為終於能與畢西天於九泉之下團聚而喜悅?秦青不得而知,並且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她晃了晃腦袋,將那些無用的想法驅除出去。似乎近來她多愁善感了許多,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那現在幽若如何了?”

    “她死心回到湖心小筑了。”文丑丑道,“不過聶風不知道她還活著的事。”

    “看來雄霸既不想讓聶風惦記著幽若,也想讓他心存愧疚啊。”秦青道。

    文丑丑點頭,臉上一片焦躁,“就是啊!雄霸精明善於謀劃,咱們可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然被發現了,我們可就死定了!”

    “文總管,我曉得的。你放心,他現在絕對想不到服侍了他幾十年的總管會起二心。”秦青安慰道。

    文丑丑哀嘆著點頭,神情看起來依然充滿恐懼和憂慮。

    幾日后,雄霸當著全天下會之面收孔慈為義女,並立刻將她許配給秦霜,宣布婚禮在三日后舉行。

    步驚雲當場就黑了臉色,隻隱忍著並未發作。雄霸將師兄弟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滿意地勾唇笑著離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秦青也在暗處觀察著眾人的神色,見孔慈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步驚雲,著實捏了把冷汗。幸好直到最后孔慈也什麼都沒說,沉默地望著步驚雲拂袖離去。

    當天晚上,秦青怕步驚雲會去孔慈那兒鬧騰,也不管會不會與步驚雲再度對上,潛到了孔慈的房間。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發著呆,眼角濕潤,臉上隱隱帶著悲傷。

    “孔慈,今天步驚雲沒來找你麻煩吧?”秦青見不得她這樣的神情,出聲道。

    孔慈一驚,見是秦青,才放下心來。她連忙抹了抹眼角,露出勉強的笑意,“沒有。會后我就再沒有見過雲少爺。”她頓了頓,又道,“霜少爺來過。”

    “秦霜?他說了什麼?”

    孔慈垂眸,聲音淡淡的,“霜少爺說,他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我可以保留這些雲少爺送我的木雕,還說……假如我不是自願嫁於他,就算會惹怒幫主,也會去求幫主改變主意,讓我嫁給我的心上之人。”

    “那你是怎麼想的?”秦青沒料到秦霜竟然是這麼大度的男人,提出這種主意,不禁問道。

    孔慈搖了搖頭,悲傷愈加深沉,“就算不用嫁於霜少爺又能如何呢?風少爺隻把我當妹妹,我就算去問他願不願意娶我,也隻是自取其辱。”

    秦青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安慰似的拍著她的手。

    孔慈像是忽然回神,對秦青柔柔笑道:“秦青,我隻是有點難過,沒事的。按照計劃來吧,我一定配合你,不會出岔子的。”

    “孔慈!”

    秦青正要點頭再安慰孔慈一番,門被大力推開,步驚雲闖了進來。

    秦青早料到可能碰上步驚雲,此刻倒也沒有多少驚嚇,泰然自若地望著神色悲傷,在見到秦青之后又露出驚訝和怒意的步驚雲。

    “你怎麼在孔慈房裡?”步驚雲怒道。

    秦青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呵呵一笑,“我怎麼就不能來了?孔慈的正牌未婚夫君霜少爺都不會介意,你一個外人介意什麼?”

    “秦青!”孔慈皺眉細聲勸道。她不忍秦青繼續用話語刺傷步驚雲,也怕步驚雲盛怒之下對秦青不利。

    雖然不想傷害孔慈,但若能傷到步驚雲,秦青會高興得不得了,就像是還在現代,她幫閨蜜對抗欺負閨蜜的渣男一樣。所以,秦青隻是安撫似的瞥了孔慈一眼,面上的神情依然帶著挑舋。

    “你找死!”

    步驚雲怒氣沖沖,拳頭已然緊握。

    “雲師弟!”

    但今天,秦青運氣很好,步驚雲還未動手,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看清來人,孔慈驚呼,“霜少爺!”

    步驚雲冷冷望了秦霜一眼,掙開他拂袖離去。

    三人望著步驚雲離去的背影,許久才回神。

    秦霜知道秦青是女的,所以秦青也不怕被他看到她晚上來孔慈房間會誤會什麼。見步驚雲離去,她舒了口氣,對秦霜道:“霜堂主,恭喜。”

    “多謝。”秦霜點頭,看了眼孔慈,道,“你也早點休息。”

    “謝謝霜少爺。”孔慈垂著視線低聲應道。

    秦霜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秦青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想這男人真是夠能忍的。以他的眼力,又怎麼會看不出步驚雲和孔慈間有貓膩呢?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說,或許是顧及師兄弟之情吧。

    婚禮當天,賓客如雲,熱鬧非凡。

    觀禮的時候,秦青臉上帶著融融笑意,有時跟文丑丑視線對上,兩人雙雙露出狐狸般的笑,又很快轉開視線,若無其事地打量四周。

    拜堂之后,又熱熱鬧鬧了不少的時間,孔慈先被送入洞房,而秦霜作為新郎,還得留下送客。

    雄霸早就離開了婚宴現場。秦青覷著個空兒,對文丑丑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后離開,在隱蔽處會合。兩人交流了下情報,就目前來看沒有什麼意外,秦青便去找孔慈,而文丑丑則在約好的時間將步驚雲和聶風引過來。

    秦青避開院中的侍女進了新房,躲在隱蔽處跟孔慈打了個眼色,孔慈便將留守的侍女都趕了出去。

    “這就是假死藥。據文總管說一盞茶的時間就能起效,我看秦霜快來了,你現在就服下吧。”秦青將那藥遞給孔慈。

    孔慈接過藥,怔怔地望著,在秦青的催促下才將藥吞下。

    “遺書備好了嗎?”秦青又問。

    孔慈拿出一封信交給秦青,輕聲道:“都按你說的寫好了。”

    秦青和文丑丑的計劃是這樣的,先讓秦霜見証了孔慈的死,再將步驚雲和聶風引來,趁三人亂斗時,秦青扮作黑衣人將孔慈的身體劫走,轉交給文丑丑安排的人,偽裝成來觀禮的賓客離開天下會。

    而若要秦霜跟步驚雲打起來,這遺書的內容很關鍵。

    按照秦青的授意,孔慈寫下的遺書說明了自己被步驚雲強要,已無顏再面對秦霜,隻得一死以報。秦霜喜歡著孔慈,這一封遺書,足夠他對步驚雲產生強烈恨意。若秦霜與步驚雲打起來,聶風必定會阻攔。

    這麼設計三人,秦青其實心裡是猶豫的。隻是對她來說,孔慈的重要性明顯高過那三人,而且有聶風在,秦霜和步驚雲誰也不會受多大的傷。可若不把孔慈帶離天下會,處於陰謀的漩渦中,孔慈隻是個真正的弱女子,隻能隨波逐流,雄霸讓她生她就生,雄霸要她死她就活不了。

    等到所有事情告一段落,秦青或許會告訴某些人孔慈還活著的消息,但現在,她要冷下心,先將孔慈弄出去再說。

    確認遺書的內容沒有問題后,秦青讓孔慈先換下喜服,穿上常服,躺到床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孔慈閉上了雙眼,呼吸和心跳都降到了最低,幾與死人無異。秦青將遺書放在桌上顯眼的位置,萬事俱備,隻欠秦霜了。

    外頭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秦青心頭一跳,飛快尋地方藏了起來,卻見臉色憔悴卻一臉決絕的步驚雲沖了進來,一見床上的孔慈,他先是一怔,隨即快步走過去,探了探孔慈的鼻息,又顫抖著摸了她的脈搏,他面上的神情陡然變得瘋狂,“孔慈!”

    文丑丑這將步驚雲引來的時機掌握得不對啊!

    秦青有些著急,正思索該怎麼辦,有個人影快步走了進來,上前想要查看孔慈的狀況,但被步驚雲一把推開,“滾開,別碰孔慈!”

    被步驚雲的驚呼聲引進來的正是送走賓客的秦霜,他措手不及下后退了幾步,在桌旁立定,望著步驚雲懷中毫無血色的孔慈,臉色沉沉的。他視線一掃,看到了桌上極為顯眼的信,拆開看起來。

    不過一會兒,他的臉色變得鐵青,看向步驚雲的雙眸不復一貫的溫和,“雲師弟,該放開孔慈的人是你!”

    “你什麼意思?”步驚雲臉上滿是驚痛,對秦霜怒吼道。

    “你看看這個!”秦霜將遺書丟到步驚雲跟前。

    步驚雲原本沒想去撿,但那熟悉的字跡讓他伸出了手,看完這封信,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半晌才搖晃著孔慈的身體,悲憤大喊,“孔慈,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

    “雲師弟,把孔慈還給我!”秦霜伸手去搶步驚雲懷中的孔慈。

    步驚雲回過神來,一掌拍開秦霜,抱著孔慈就往外跑。

    秦霜連忙追了上去。

    秦青從暗處走出,臉色變得難看。

    特麼的你們為什麼不好好打,抱著孔慈的身體要怎麼打啊!快把孔慈還給我!

    秦青心中吶喊著追了出去,好在兩人你追我趕打得熱鬧,並未發現她。她本來的設想,是秦霜先發現孔慈的“尸體”,看完遺書后去找步驚雲算賬,那麼尸體肯定是留下的,到時候她就可以偷偷把尸體搬走。誰知道現在來了這麼一出,看樣子步驚雲死也不會將孔慈放下了。

    步驚雲的武功比秦霜高些,但此刻他懷中還抱著個人,比起秦霜就差了點,但秦霜也因此處處受制,不敢傷了孔慈的身體。

    兩人打得熱鬧,秦青一臉焦躁時,聶風終於趕到,看到這場混戰,他連忙加入,目的卻是分開兩人。

    聶風這麼一打岔,秦霜趁機出手,將孔慈身體奪了過來,步驚雲哪裡肯罷休,緊追不舍,兩人這一來一去間,孔慈的身體便不甚滑出,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好機會!

    秦青原本就緊盯著幾人的打斗,拿了黑布將臉一蒙,躍上半空抱住孔慈的身體轉身就跑。

    “孔慈!”

    身后步驚雲驚怒大喊,但他前進的路上卻擋著秦霜,兩人又斗了幾個回合,因此讓秦青順利逃脫。

    秦青不敢耽擱,一路來到與文丑丑約好的地方,將孔慈交給他安排的兩個人,又扛上套著與孔慈方才所穿衣服一模一樣的一個小冰人,馬不停蹄地往湖邊趕去。

    那是秦青和斷浪小時候落水的湖,十年來挖深不少,要淹死不識水性的弱女子,綽綽有余。秦青跑了會兒,手中的冰化得很快,她的身上很快就變得濕淋淋的。而此時,步驚雲三人也尋了出來,遠遠看到秦青和她懷裡露出的孔慈衣服,便追了過來。

    秦青見狀,緊趕幾步到了湖邊,趁著夜色將冰人衣服扒下,卷起湖邊的石頭用力往湖裡一丟,而那冰人則被她塞到了湖邊的假山下,凸出的山石正好將浮起的冰人擋住。飛快地做完這些,秦青連忙慌不擇路地逃走。

    現在是晚上,那三人離得遠,隻會認為是黑衣人將孔慈尸體丟到了湖裡。而那冰人,很快就會化掉,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而孔慈尸體“消失”這一幕,秦青之前還特地留了個伏筆。她讓孔慈在遺書上寫上她生不願忍受屈辱,死也不想留下這不清白之身。

    秦青沒敢去看三人有沒有追來,她跑到隱蔽處將黑衣面罩脫下丟了,深深地喘口氣緩了緩呼吸,才又往回趕。

    趕到湖邊時,她才發現三人都跳下湖撈人了,誰也沒來追她。

    沒多久,秦霜雙手空空上了岸,而步驚雲則在聶風的拉扯下也上來了。

    他手裡抓著孔慈的衣服。

    “孔慈!孔慈!”步驚雲對著手中的衣服大喊,神情悲痛極了。

    “孔慈呢?她在哪兒?”

    秦青從黑暗中現出身形,沖過去抓住步驚雲的領子,故意用勁搖晃他,惡狠狠地大喊道。

    步驚雲顯然是受了極大的打擊,秦青這樣無禮的舉動也沒有讓他多看她一眼,隻喃喃叫著孔慈的名字。

    這樣的步驚雲,倒是讓秦青心生憐憫。步驚雲對孔慈的愛是真摯深沉的,但他用錯了方法,太過強勢霸道的愛,隻會讓孔慈喘不過氣來。更何況孔慈根本不愛他。

    “秦青,你放開他吧。”聶風連忙將秦青拉開。

    秦青順勢鬆手,轉頭望向秦霜這個新郎道:“孔慈呢?”

    秦霜臉色灰敗,怔怔地望著秦青,低聲道:“孔慈自盡了……她連身體也不願留下……”

    “什麼?”秦青瞪大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為什麼?今天明明是她大喜的日子,她為何要自盡?不可能,你騙我!”

    “方才我已確認過,孔慈確實早已了無生機。”秦霜低頭看著自己雙手,就是這雙手,剛才抱著孔慈那毫無生氣的身體。

    “我不信!她的身體呢?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不看到她的尸體,我不信!”秦青搖著頭道。

    秦霜指著步驚雲懷中的衣服,“她大約是吃了化石散之類的藥物,身體已經消失,隻剩下那一身衣物。”

    秦青跌坐在地,捧著臉,喃喃道:“孔慈……孔慈……”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在旁人看來,是悲傷的哭泣。但秦青自己知道,這是心有余悸。

    成功了……成功地騙過所有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又一枚:

    秦青:我覺得我這演技不去做演員太虧了。

    作者:那我把你召喚回來你去做影后!

    秦青:等等等等啊!就算要回去也要等我嫖到斷浪再說,他還沒有為我一怒為紅顏拋棄江山為我死去活來上刀山下油鍋我怎麼甘心回去!

    斷浪:秦青你……

    作者【拍肩】:主席你自求多福吧……

37戰書

    “孔慈因你而死,不殺你我愧對於她。但念在我們十年師兄弟的情分上,你走吧。再見面,我必報此殺妻之仇!”悲傷的神色漸漸隱去,秦霜冷冷地望著步驚雲道。

    而步驚雲隻是喃喃叫著孔慈的名字,緊緊抓著她的衣服不放手。

    “霜師兄……”聶風看向秦霜,對上他冰冷的視線,便說不出話來,隻能去勸步驚雲,“雲師兄,我不知道你和孔慈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對不起霜師兄卻是事實。我們十年師兄弟之情,你為何……唉!”

    步驚雲像是突然被驚醒,瞪著聶風激動道:“我沒有對不起霜師兄,孔慈本來就該是我的女人!是他搶了我的女人!”

    說著,他臉色變得猙獰,忽然起身向秦霜攻去。

    秦霜卻也不懼,出拳迎了上去。

    兩人來往幾個回合,沒人手下留情,看得聶風在一旁焦急萬分,幾次想上前阻攔卻插不上手。

    許是孔慈的死對步驚雲影響太大,原本武功高於秦霜的他竟然不慎被秦霜打中,踉蹌著后退幾步后,他捂著胸口冷冷望著秦霜。

    秦霜負手而立,與他遙遙對視。

    步驚雲忽然轉身,帶著孔慈的衣服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雲師兄!”聶風見狀,充滿歉意地看了秦霜一眼,飛身追了過去。

    秦青看戲已落幕,站起身裝作失魂落魄的模樣,搖搖晃晃地准備回自己房間。

    “請留步。”

    身后秦霜忽然道。

    秦青又走了兩步,才想起這兒隻剩她和秦霜,秦霜這請留步的對象,除了自己還有誰?

    她頓住,慢慢轉身望向秦霜,慘然道:“霜堂主,還有何事?”

    秦霜猶豫了一瞬,又深深看了秦青一眼,開口道:“方才那黑衣神秘人……是你吧?”

    秦青心臟頓時狂跳起來。

    “霜堂主,什麼黑衣神秘人?”她望著秦霜,故作不解道。剛才秦霜可沒有說任何與黑衣人相關的事,她可不能自己往套裡鑽。

    秦霜眸光微微一閃,解釋道:“方才有個黑衣人,趁著我和雲師弟打斗,將孔慈帶到這湖邊,丟了進去。”

    聞言秦青冷冷一笑,“霜堂主,即使如此,你憑什麼認為我是那黑衣人,你認為我和孔慈這麼多年的情誼,會做出那種事嗎?”

    “假如那人真是你,孔慈之死必有蹊蹺。”秦霜篤定地說。

    秦青冷汗暗暗流下。

    如秦霜這般心思細膩之人,估計是看出她身形與黑衣神秘人的相似處了,但他現在還是詢問,可見不那麼肯定。

    這個時候文丑丑肯定還沒有完全將人送出去,她絕不能暴露!她也相信,秦霜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她和文丑丑聯手設計了這假死一計,他根本想不到孔慈會想著離開天下會吧。

    “秦霜!”秦青臉上帶著寒氣,怒氣沖沖地說,“孔慈死了,我們都很難過。可你也不能顛倒是非,說我做了那種奇怪的事!有什麼事,等你冷靜下來再來跟我說吧,霜、堂、主!”

    說完,秦青根本不給秦霜說話的機會,怒氣沖沖地掉頭就走。

    秦霜望著她離去的身影,眉頭輕輕蹙起。

    秦青一路謹慎四顧,確定秦霜沒有跟來,才先回了自己房間,然后悄悄從窗子裡溜出,去找文丑丑。兩人事前早說好,事后在文丑丑住處會合。

    秦青到的時候,文丑丑還不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姍姍來遲,鬼鬼祟祟摸進自己房間的時候,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撿到錢了?”秦青調侃。

    “秦青啊,你也太小看我了。區區小錢,我怎麼會看在眼裡?”文丑丑不屑道,頓了頓還是將秦青最為關心的問題說了出來,“孔慈已經送走,我讓人把她送到一個叫岳王村的地方了,步驚雲他們找不到她的。”

    秦青這才長舒口氣。本來她是准備跟秦鴻等人聯系上,將孔慈送到五毒教的,但她暫時還不想讓文丑丑知道她和五毒教的關系,雄霸未除前她不能將她的伙伴拖下水,因此也就作罷。反正以文丑丑的能力,要安置個人是很容易的事。

    “那你高興什麼?”秦青不禁好奇道。

    “剛剛我回來時遇到了聶風。”文丑丑嘿嘿一笑道,“我一見他就好緊張,‘不慎’將幫主的離間分化之計透露給他聽了!”

    秦青一怔,隨即笑道:“文總管,你可真是奸詐啊!”

    “彼此彼此!”文丑丑謙虛地擺手,隨即又嘆息道,“可惜的是聶風聽了卻沒來殺雄霸,反而追著步驚雲去了。我看啊,他是心灰意冷離開天下會了。”

    “文總管,你應該慶幸他走了。”秦青卻道,“不然他來質問雄霸,‘不慎’將你的‘不慎’供出來,你的命可就要沒有了……”

    文丑丑臉色一白,“秦青啊你可別嚇我!我年紀大了,經不起嚇的!”

    “文總管,您這可是謙虛了。您膽子可大得很啊,不然怎麼敢在雄霸眼皮底下動手腳?”

    “我這可都是被逼的!”文丑丑眼一瞪,哼道,“要不是為了我自己的小命,我哪敢啊!”

    因為完成了這預謀許久的事,兩人都挺高興,互相擠兌了許久,稍微說了幾句將來的對策,秦青才回到自己房間。

    孔慈一走,她心裡就放下了一塊大石。現在步驚雲和聶風已離開天下會,想必雄霸立刻會令秦霜去追殺二人。而下一階段的目標,就是令秦霜也與雄霸離心。雄霸用計分化風雲二人,她就干脆將計就計,讓他的三個徒弟都背叛他,令他眾叛親離。

    而要讓秦霜對雄霸心生嫌隙,還是得從孔慈這兒下手。

    秦青想了一夜,反復思量,才終於想了個穩妥的方法。

    第二日,雄霸果然令秦霜帶人去追殺步驚雲和聶風,生死勿論。秦青便去找了秦霜,主動請纓要求帶人去追殺。

    “步驚雲害死孔慈,不殺他難泄我心頭之恨!”秦青惡狠狠地說。

    秦霜不置可否,倒是沒有攔秦青,給她分配了些人,下山搜索步驚雲和聶風的行蹤。

    秦青沒想真的與步驚雲和聶風對上,她不過是做個樣子。臨行前,文丑丑過來找她拉了許久的家常,最后概括起來其實就一句話:千萬不要拋下我自己跑了啊!

    滅了雄霸,光明正大地離開天下會——這已經是秦青現階段的目標,她自然不會半途而廢。最后總算讓文丑丑安心,她才上了路。

    這一路,秦青基本是捕風捉影走過的。哪裡有疑似步驚雲和聶風的人,她都會帶人趕去看看,確認不是兩人后,便會鬆口氣。這樣在外待了幾日,天下會總會忽然傳來消息,說是步驚雲闖入妄圖刺殺雄霸,卻被雄霸砍下一臂,重傷逃亡。秦青便借著這個消息帶著所有人回了總部。

    回到總部后,文丑丑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當日的驚險,幾次說他險些就被牽連死在那兒了,好在他命大,才能完整無缺地站在這兒。

    “文總管,您當時一定躲起來了吧?”秦青調侃道。

    文丑丑瞪了秦青一眼,“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把‘躲’這個字給我收回去!”

    “好吧,文總管你說得都對。”秦青沒什麼誠意地說。

    文丑丑卻不怎麼在意,他壓低了聲音,眼睛裡滿是神秘和興奮,“秦青啊,你知道步驚雲當日是如何逃脫的嗎?”

    “不是他自己逃走的嗎?”秦青微微吃驚。

    “自然不是!他斷了左臂,又受重傷,如果沒有人幫他,他怎麼可能逃出銅牆鐵壁的天下會?”說話間,文丑丑不自覺帶上了絲自豪。

    “文總管,幫他的不會是你吧?”秦青驚訝道。

    文丑丑慢慢搖了搖頭,笑得一臉欠扁,“你再猜。”

    “我猜不到,文總管你就直說了吧!”畢竟是在外頭晃了一圈,此刻秦青精神有些不濟,沒精力繼續跟文丑丑玩你猜我猜的游戲。

    文丑丑倒是沒跟秦青計較,直說道:“救步驚雲的人是秦霜。”

    秦青吃驚地挑起了眉,“秦霜這也太大度了吧。他明明知道孔慈是為什麼而死,竟然還幫步驚雲?”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文丑丑擺擺手,顯然對這結果比對產生這結果的原因感興趣。

    秦青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文總管,我覺得……秦霜不殺步驚雲反而幫他,很可能是對孔慈的死有疑慮。”

    文丑丑瞪大了眼睛,“啊呀,不會是他發現了我們的謀劃吧?”

    “那倒應該不會。他現在估計隻是懷疑。”秦青道,秦霜沒有來找她對質,就隻能說明他心存疑惑卻不敢肯定,甚至是能猜到一些事卻猜不到關鍵。

    “他會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啊?”文丑丑一臉驚惶不定。秦霜是雄霸最忠心的徒弟,也是現在他最器重的人,要是他懷疑上自己,可就糟糕了!

    “放心吧文總管,過兩天我就去告訴他‘真相’。”秦青微微一笑。

    文丑丑眉頭微皺,滿臉懷疑地盯著秦青,“你瘋了?”

    “我自然是告訴他,我們想讓他知道的‘真相’。文總管,你的膽子連帶著你的腦子一起被狗吃了嗎?”秦青嗤笑一聲。

    文丑丑冷哼一聲,不理會秦青的惡意嘲笑。

    第二日,秦青特地等在秦霜必經之路上,笑瞇瞇地告訴他她有事相商。

    兩人去了秦霜的房間,秦青還特地看過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安心關門面對秦霜。

    “秦青,你有何事如此神秘?”秦霜對於秦青剛才小心翼翼的動作有些不解。

    秦青丟開方才那輕鬆悠閑的神情,換上了憤慨低沉的臉色。

    “霜堂主,我有件事必須對你說。”

    “到底何事?”

    “孔慈的死另有蹊蹺。”秦青望著秦霜的眼睛道。

    秦霜心中一動,“你何出此言?”

    秦青遲疑了一瞬,才慢慢道:“此次出門,其實我遇到過聶風。他告訴我,雄霸在明知道步驚雲喜歡孔慈的情況下,還將孔慈嫁於你,就是為了離間你們師兄弟三人的感情。他還說,雄霸自傲自大,所有人在他眼裡都隻是工具,讓我小心別被他利用了。”

    秦霜眸光閃爍,口中卻道:“聶風已叛出天下會,他的話不足為信。”

    “他與你師兄弟十年,他是個怎樣的人,霜堂主你不清楚嗎?”秦青諷笑道,“我相信他。我言盡於此,信不信卻是霜堂主你的事了。如果知道你還在為真正害死自己的人效命,孔慈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留步。”牽扯到孔慈,秦霜果然動容,忙攔住秦青。

    秦青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秦霜面上猶帶游移:“師父待我如同親子,我怎麼能懷疑他呢?”

    “霜堂主,既如此,那你前兩天為何要救步驚雲呢?”秦青微微一笑,“正因為你的心裡也抱有疑惑吧?孔慈之死,絕非那樣簡單!”

    秦霜似是有些驚訝秦青知道他救步驚雲的事,但他沒有多問,沉默片刻才慢慢道:“秦青,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心有懷疑。隻是師父畢竟養育了我們十多年,我無法想象他隻當我們是工具。”

    “如果說……雄霸隻當你們是工具的這話,是來自文丑丑之口呢?”秦青瞇起眼道。

    秦霜驚訝道:“文總管?”

    “正是!”秦青點頭,“霜堂主,你認為聶風為何會得知雄霸在利用你們?就是因為文丑丑無意間泄露了一切。”

    秦霜臉色微變,來回踱步,許久才停下道:“秦青,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會查明。”

    “霜堂主,希望你的動作不要太慢。”秦青微笑道。

    離開秦霜房間后,秦青立刻就去找文丑丑,將她告訴秦霜的話告知他,並讓他做好准備,秦霜隨時都有可能找他來詢問。

    文丑丑臉色立刻就變了,“秦青啊,你怎麼能這麼害我呢!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跟你綁在一條船上啊!”

    “文總管,若是沒有足夠令人信服的說辭,秦霜又怎麼會背叛雄霸,與我們同心?身為雄霸近侍,你的話自然是最有說服力的。”秦青正色道,“到時候你隻需表現得毫不知情,並且多說些雄霸的壞話就可以了。”

    文丑丑郁悶了好一會兒,眼神如刀將秦青殺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卻隻能妥協。

    兩日后,秦霜還未去找文丑丑,京畿府衙卻送來了捕神的骨灰。秦青這才從文丑丑這兒得知,雄霸不僅有個女兒,還有個更大的兒子,就是化名為捕神的龍騰。龍騰自小就被送去昆侖山習武,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多年前,他看不慣雄霸的所作所為,與他決裂,雄霸便在他半邊臉上刺上雄霸之子四字。自此龍騰徹底離開天下會,戴上半邊鐵面具,隱姓埋名成為捕神,效力於京畿府衙,抓捕著江湖中的大奸大惡之徒。

    此番捕神追捕步驚雲,卻反遭他的殺手,京畿府衙這才將捕神的骨灰送了回來。

    若說雄霸對步驚雲隻是懼怕他會斷送自己的一代江山,但此事之后,必將多個殺子之仇。

    這天,秦青還在等著秦霜自己想通,來找自己共商除雄霸大計,忽聽有人來報,斷浪闖入天下會。

    在秦青的理智掌控身體之前,她已經朝廣場跑去。等到回過神來,她立刻懊惱地頓住了腳,遙遙望了眼廣場,終於咬牙繼續跑去。

    她倒要看看,斷浪光明正大地來到天下會,是想做什麼!

    秦青到的時候,隻有一群雜役圍著端坐在平常雄霸所坐椅子之上的斷浪,鼓噪著卻不敢出手。他手中握著把看起來不凡的寶劍,翹著腿斜斜地倚在椅子之上,俊秀的面容帶著輕佻的笑,發絲隨微風細細飄動,一雙漂亮的眸子似乎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此刻他看起來意氣風發,得意非凡。

    不一會兒,秦霜和雄霸相繼到來,雄霸令秦霜拿下斷浪。

    誰知一個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踏風而來,朗笑著停在廣場高處。

    “劍聖。”雄霸道。

    劍聖哈哈一笑,對雄霸下了戰書,“雄霸,今天我以劍作為戰書,七天后必定來與你決戰天下,奪回我無雙城所失去的一切!”

    說完,他又飛身離去。

    眼看著斷浪也要離開,秦青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飛身向他刺出一劍。

    感覺到背后凌厲的殺氣,斷浪反手一劍,那削鐵如泥的火麟劍與秦青的大路貨撞在一起,再加上兩人內力間的差距,秦青手中的劍幾乎瞬間就斷成了兩節。她立刻后退,堪堪避開火麟劍凌厲的殺氣。

    直到此刻,斷浪才發現攔著自己的人竟然是秦青,不禁一愣。

    秦青神情冷淡,語氣狠厲,“斷浪,你以為我天下會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斷浪回神,眉頭輕輕一皺,卻道:“秦青,你知道你攔不住我。”

    “攔不住也要攔!”這是赤裸裸的鄙視,秦青腦中一熱,丟掉斷劍,空手攻了過去。

    斷浪雙眼瞇起,卻將火麟劍插入劍鞘,赤手空拳地與秦青對上。

    秦青內功差,劍招差,但若論純拳腳,卻不見得比斷浪差多少。畢竟那十年時間裡,她為了自保這一人生中頭等大事無數次刻苦練習過。

    秦青腦中將斷浪想象成了十惡不赦的惡棍,事實上對她來說,他這張平淡得像是見到個陌生人一般的臉確實叫她無法忍受。因此她的一招一式帶著殺機,也不說話,隻悶頭與斷浪對打,神情平淡得稍顯冷酷。

    斷浪一時沒防備,躲得狼狽,幾招之后他恢復鎮定,趁機抓住秦青的手腕,拉近她咬牙道:“秦青,你發什麼瘋?”

    “我哪裡發瘋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是敵,我這麼做天經地義!”秦青恨恨地說,想掙扎,卻發現無法抽.動自己的手腕,她眼神微變,提膝狠狠上踢。這一招她對孔慈灌輸多次,自己也總要練習練習。

    但斷浪早料到她還有后招,鬆開她急速后退,望著她的目光復雜充滿波瀾。最終,他什麼都沒說,忽然飛退著轉身。

    見斷浪離去,秦青也不追。

    那張仿佛看陌生人般的臉上終於被她打出了變化,她現在很得意。

    秦青帶著愉悅轉身,卻發現雄霸正目光幽深地望著自己,她腦袋一空,回過神來,暗罵自己一遇斷浪就太過沖動的同時,跪下顫顫道:“幫主恕罪,我武功不濟,竟讓斷浪逃了。”

    “無礙。”雄霸揮揮手讓秦青站起來,“七日后的決戰,他和劍聖兩人終究會死在我的手上,就讓他們多逍遙幾日吧!”

    “幫主武功蓋世,文成武德,一統江山!”秦青趕緊拍馬。

    而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一群雜役們這才后知后覺地跪下重復秦青的話。

    雄霸哈哈大笑,施然離去。

    秦青面上恭恭敬敬,心底裡卻早腹誹開了。

    笑笑笑,除了張狂大笑,你還會點別的嗎?

    微微喘了口氣,秦青對秦霜笑了笑,轉身回房。

    今天雖是沖動了些,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讓雄霸明白,她與斷浪是真正為敵了,她是忠心耿耿的下屬,要鏟除異己的時候記得對她留點情面,不要誤傷了。

    隻是想起剛剛斷浪的臉,秦青依然一肚子氣。憑什麼,憑什麼啊!他可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這段時間仿佛過得還不錯。而她就隻能在天下會裡虛與委蛇步步驚心,生生都要老了好幾歲。

    越想越是不平,秦青打定主意將來要讓斷浪后悔之前所作所為。他可以為了目標不擇手段,不顧念兄弟親情,那麼她也可以為了破壞他的目標而使出渾身解數,不留一絲情面。等到他手中無一物,才會回頭看看那些他曾經棄如敝屣的東西吧?

    但那時候,她會嘲笑地看著他,告訴他:小斷浪,后悔了嗎?但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賣喲!你注定孤獨一生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jj評論系統升級,不管是前台還是后台都看不到評論好暴躁嗷唔!隻有手機上時偶爾能看到orz,回評都跟打仗似的要抓住時機,轉瞬就消失了啊!等評論系統恢復了我再回復留言,親親所有積極留言的好孩紙!

    小劇場:

    斷浪:注定孤獨一生……憑什麼這麼說?

    秦青:連這都不知道我鄙視你!在我們理工科界,注定孤獨一生是種常態。比如說一個可愛的妹紙用期盼的眼神問你問題,並在之后為了感謝你請你吃飯,你卻說雷鋒是你偶像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又比如說一美女開車帶你上山頂,脫光了衣服告訴你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然后你開走了她的車……這都是注定孤獨一生的 節奏啊!

    斷浪:……

    秦青:不過別灰心,右手是你最好的朋友,它會對你不離不棄的!【拍肩】

    PS:感謝王玲童鞋和絞刑架下的祈禱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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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共謀

    劍聖的戰書表面上對天下會毫無影響,每個人似乎都對雄霸很有信心,但暗地裡卻不免人心起伏,風起雲涌。

    而在劍聖下了戰書的五日后,秦霜終於尋了個合適的機會來找秦青。

    “秦青,思考了這幾日,我認為你的話是可信的。”秦霜道,神色有些萎靡,“隻是感情上,我仍然無法接受師父從來都將我們師兄弟三人當做工具,設計害死了孔慈。”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話你看到過的吧?”秦青問。

    秦霜點頭,“議事堂柱子上刻著的。”

    “這是泥菩薩給雄霸的批命,告訴他風雲是他前半生的貴人。”秦青道,“而批命的后兩句則是‘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秦霜跟著念了一遍,眉頭微鎖,他雙眼忽然睜大,“這是說……”

    “沒錯!成也風雲,敗也風雲。”秦青道,“正因為如此,雄霸才千方百計分化風雲二人。”

    秦霜沉著臉沉吟片刻,望向秦青時目光變得銳利,“秦青,這批命連我都未得知,你又從何知曉?”

    秦青哼笑一聲,“霜堂主,泥菩薩當初到底是被誰劫走了,我相信你早有了猜測。而你作為雄霸的得力弟子,自然不會像我一樣偷偷摸摸翻他的東西……”

    秦青說著,卻想起了文丑丑那哀怨的臉。她想,這次他應該好好謝謝她,這黑鍋她一人背了,可沒將他供出來。不過……這當然是暫時的,以后什麼情況,她也說不好,到時候就算她拿文丑丑當擋箭牌,相信他也不會怪她的……

    秦青這話一時間倒是聽不出什麼破綻,秦霜皺眉沉默了幾秒,便也接受了她這一說辭。

    “我敬重師父,為他效命十余年,沒想到他竟從來沒有付出過真心。”秦霜頹然道。

    “除了對幽若或許還有幾分父女之情,對其他人,雄霸哪來的真心?”秦青卻道。電視劇中的印象早已經遠去,但第一眼見到雄霸時,她就明白,他的眼中隻看得到野心,至於其他的東西,於他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秦青忽然一驚。叛出天下會之前,斷浪對雄霸的崇拜與日俱增,現在想來,連他眼中的野心,都與雄霸十分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大約是斷浪現在還年輕,不會像雄霸一樣真的斷絕七情六欲。但如果照此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斷浪會變成第二個雄霸。

    一個因師父的無情而感傷,一個因那可預見的未來而心驚膽戰,秦青和秦霜各自沉默了會兒,才相繼回過神來。

    “霜堂主,我可以問一下你的打算嗎?”秦青頓了頓,嘴角露出個不算笑的弧度,“在得知這一切真相之后。”

    秦霜望著秦青,眼神沉靜,卻因為下意識的逃避而沒有開口回答。

    秦青撇撇嘴,冷酷地說:“雄霸會繼續派你追殺聶風和步驚雲,當有一天你沒了利用價值,就是你被丟棄的那刻。”

    “十多年的師徒恩情並非那麼容易能放下。”秦霜片刻后才開口道,“你容我再想兩日。”

    “你要想是可以,反正我也不在乎這兩日。”秦青道,“隻是請霜堂主千萬不要泄露那兩句批命。我人小力微,雄霸要殺死我不會比碾死一隻螞蟻難。”

    “這個自然。”秦霜點頭應道。

    秦青知道秦霜基本已經被策反了,隻是需要一個接受過程。他一向重情又夠理智,相信很快就能與她和文丑丑站在同一戰線上對付雄霸,因此不再在他身上放太多心思。

    日子過得飛快,七日轉瞬即過,劍聖與雄霸決戰之日,眾多門派都派人來助陣。什麼“雙峰派”,“洛神宮”,“白蓮教”……當聽到五毒教的名字時,秦青還愣了愣,隻覺得這名字似乎熟悉得詭異了些。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過去,隨著通報進來的那窈窕女子,不是秦嵐還能是誰?秦嵐身側,還站著秦鴻和秦城二人。

    秦青瞪大了雙眼,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們。

    相比較於秦青的驚詫,秦嵐則淡定很多。她對秦青眨眨眼,勾了勾唇角俏皮一笑,便神色一肅,轉頭與迎接眾教派的秦霜寒暄起來。

    秦青連忙收斂了神色,極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她的心裡卻鬧得開了花。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天下會,出現在雄霸眼皮底下,真的沒問題嗎?

    心裡漸漸冷靜下來,秦青想,伸手不打笑臉人,五毒教是來助陣的,雄霸就算神通廣大得知了五毒教曾欲與無雙城結盟的事,此刻也不會對五毒教不利。而不管秦嵐等人來這裡的原因是什麼,總有一部分是因為擔心她吧。有這樣的伙伴在,她隻覺滿身心的溫暖。

    因為現場人多嘴雜,秦青也不好跟五毒教的人太過親近。沒一會兒,無雙城的人也來了,領頭的正是斷浪。

    秦霜面容冷淡地與斷浪寒暄了幾句,便去迎接其他教派了。

    斷浪視線在場中掠過,見到秦嵐一眾人不禁一愣。他下意識地在秦嵐周圍搜尋起來,仿佛在找著什麼,但他很快就移開目光,眼底隱隱失落。

    秦青一見斷浪就躲在了人群后,此刻對她來說五毒教比較重要,在找秦嵐問清楚之前,她不想橫生波折。

    時間漸漸流逝,快過約定時間了,劍聖卻還未到,氣氛不禁變得不耐煩和焦躁起來。秦青趁亂幾次經過五毒教幾人身邊,終於被秦嵐叫住。

    “這位公子,請問哪裡方便更衣?”秦嵐笑得羞澀。

    秦青神色一正道:“姑娘請跟我來。”

    秦青帶秦嵐出了大廳,見四周沒人,她一改剛才的嚴肅樣,整張臉因為憂懼而變得有些許扭曲。

    “秦嵐,你們在搞什麼?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嗎?”

    秦青瑟縮了一下,原本雖外表柔弱卻在教眾和其余伙伴面前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勢蕩然無存,此刻的她就像個做錯了事被訓斥的小女孩。

    “老大,我們也知道這裡危險,所以才更要來看看你啊。”秦嵐的語氣很有些委屈,剪水雙眸水汪汪地望著秦青。

    秦青一噎,望著秦嵐那雙漂亮的眼眸裡閃爍著的擔憂,說不出話來。

    “謝謝你們。”半晌她才勉強笑了笑道,“現在你看到了吧,我過得好著呢。”

    “可是老大,你不跟我們在一起,我們就一直不會安心。”秦嵐搖頭道。

    秦青忍不住像小時那樣摸了摸秦嵐的頭,笑道:“別急。我得沒有了后顧之憂才能去找你們,不然不安心的人就會變成我了。”

    秦嵐看了秦青許久,最終遲疑著點頭,“知道了,老大。”

    秦青猶豫了一瞬,又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麼事老大?你盡管說,我一定盡力辦到!”秦嵐興奮道。自從再見面她就總想幫秦青做點什麼,但她卻依然如同十一年前一樣,有福同享,有難自己擔。因此秦青忽然開口說要她幫忙辦事,她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

    望著秦嵐那過於閃亮的眼神,秦青莫名地覺得脊背一涼,她咳了一聲才道:“那事其實不需要立刻去辦。假如哪一天你們沒了我的消息……”

    “老大!”

    “……秦嵐你不要激動,我是說假如,假如懂嗎?”

    秦青隻得先行安慰了秦嵐一番,才繼續道:“假如……嗯哼,那時候你去岳王村找一個叫孔慈的姑娘,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能照顧她。”

    “那自然沒問題!”秦嵐心底隱隱有些不安,望著秦青似在尋求保証,“但老大,你不會出事的,對不對?”她的神情,頗為小心翼翼。

    “那當然,我是誰?”

    秦青微怔之后嘿嘿一笑,揉了揉秦嵐的腦袋,面上自信極了。

    秦嵐這才微微吐氣,神情放鬆下來。

    秦青又叮囑了一番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要明哲保身,別沖動做什麼,才放秦嵐回去。

    兩人陸續回到大廳,才發現裡面居然是一片喧嘩之聲。

    隻見一道靈魂似的光芒直射入大廳,隱約現出劍聖的影子,他的掌擊打在雄霸身上,兩人仿佛在比拼內力,互相瞪視著,如同定格般靜止著。

    劍聖加油!干掉雄霸!你可以的!

    秦青忍不住在心裡吶喊起來。她視線微微一斜,就看到離雄霸不遠處站著的文丑丑擺著差不多期待的神情。她不禁抽了抽嘴角,恨不得立刻跑到文丑丑身邊扯著他的耳朵惡狠狠訓斥他,好歹也矜持著些啊!被雄霸發現他這表情,他就死定了!

    好在雄霸此刻正專心對敵,並未注意旁的。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神色肅穆陰沉,顯然此刻的情勢對他不利。

    但這一幕卻看得秦青心底叫好不疊,假如雄霸就這麼被劍聖打敗,她可就自由了!

    誰知下一刻,劍聖這虛體影像忽然如同來時般后退,在半途中就煙消雲散了,仿佛從未出現過。而雄霸則仿佛受了重擊,踉蹌著往后跌倒在寶座上。

    “幫主!”文丑丑驚呼著沖了過去,隻是眼底難掩失望。

    秦青同樣如此。雄霸似乎隻是受了重傷,並未死去。

    大廳裡有一刻的沉寂,隨即喧鬧起來。

    雄霸喘過口氣,立刻指著斷浪吩咐秦霜道:“把斷浪給我抓起來!”

    秦霜當下領命迎上,誰知斷浪有火麟劍加持,一時間竟悍勇無敵,連秦霜都受了傷。看到這一幕,雄霸臉色一沉,趁斷浪不備,使出三分歸元氣,將他打翻在地。

    當秦霜等人與斷浪打起來時,秦青故意退后了幾步,隱在柱子后假裝自己不在場,免得雄霸看到自己不作為又懷疑她。一開始見斷浪氣勢驚人佔著上風時,她雖口中 念念有詞為秦霜加油,其實心底卻是隱隱高興著的。所以驟然看到斷浪倒地時,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又立刻回過神來,懊惱地躲了回去。

    他的死活干她什麼事啊!那雙腳動什麼動!

    話雖如此,但秦青的手卻握緊了劍柄,當斷浪真的遇到生命危險時,她不能保証自己不沖動地沖過去,讓自己一直以來的謀劃都功虧一簣,甚至於連累五毒教眾人。她知道假如她與天下會對上了,就算她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秦嵐要冷靜,恐怕他們也會站出來與她共同對敵吧?

    或許是倒霉到頭了總有轉運的一天,秦青並沒有面對這一艱難抉擇的機會,因為一個身穿白衣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拱手向雄霸道:“在下劍晨,拜見雄幫主。”

    “英雄劍?”雄霸視線落在年輕男子所持劍上,臉色微微一變,“無名到底是你什麼人?”

    劍晨朗聲道:“無名正是家師。晚輩此次前來,正是奉家師之命,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雄幫主能網開一面,放過無雙城眾人。”

    “無名曾屠殺各大門派掌門,你何來立場說這種話?”秦霜上前一步道。

    無名多年前曾因一女子與天下武林為敵,重創武林各大門派,致使江湖一度變得蕭條。其后他就消失了,也不知是死了還是隱居了。秦青從小到大聽過不少他的傳言,此刻乍一聽到傳說中人物的徒弟出現,不禁有些吃驚。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斷浪吸引。隻見斷浪趁著眾人忙著談話,悄悄地拖著重傷之軀離開了。

    秦青瞳孔微縮,對劍聖和雄霸開始決斗時就自動進入看戲模式的五毒教眾人點了點頭示意,便跟在斷浪身后出了大廳。

    斷浪對天下會相當熟悉,熟門熟路地避開天下會眾,往隱蔽處躲去。

    秦青一直遠遠地吊在他身后,見他暫時躲到了假山中,她便悄悄摸了過去,趁著他受了內傷五感不利,屏息慢慢接近他,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

    斷浪受驚回頭,劍已經刺了過來,秦青早有准備,一閃一避,欺身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飛揚著的眉頭顯示了她此刻極好的心情,“是我。”

    斷浪意外地挑眉,遲疑了一瞬,手中火麟劍垂下。

    秦青見狀,便也鬆開斷浪,退開幾步,裝腔做調地說:“斷浪,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更狼狽的時候你也見到過吧!”斷浪牽起唇角一笑,對秦青語氣中明顯的嘲諷嗤之以鼻。

    秦青腦中不自覺閃過前次他潛入天下會卻被步驚雲打傷,逃到她房間裡的事。這麼一想,那個吻便不期然地進入了她的腦海,她隱隱覺得臉上發燙,有燒紅的趨勢。

    “見過是見過,但總覺得看不夠。”秦青回神,呵呵一笑,望著斷浪的眼神含著露骨的興奮,“斷浪,如今天下會銅牆鐵壁,你這受傷之軀恐怕難以逃出去。怎樣,要不要求求我啊?你求我的話,說不定我就想辦法救你出去了哦。”

    秦青自覺笑得很是欠扁,而從斷浪那沉下的臉色上更是印証了這一點。

    這一刻,她的心情更好了。

    “秦青,你讓開!”斷浪沒有接秦青的話茬。

    秦青攤攤手,“那怎麼行呢?這裡可是天下會的地盤,我身為天下會的一員,怎能坐視天下會闖入宵小?”她的語氣一本正經,正直過了頭。

    斷浪不怒反笑道:“秦青,就算我受了傷,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那又如何?你當我不會叫人嗎?”秦青笑瞇瞇地說,“到時一群人圍攻你,你可就插翅難飛了!”

    斷浪眸光一沉,忽然提劍刺向秦青。

    秦青心微涼,邊躲邊繼續不要命似的說道:“斷浪,你果然怕了吧?想殺人滅口?現在的你能殺得了我嗎?”

    假山內空間狹小,秦青沒有還手,躲得很是辛苦,但她的語氣卻是故作的輕鬆,“刺空了吧?我就說你殺不了我的!”

    斷浪忽然身形一晃,吐出口鮮血來,捂著胸口半跪在地。

    秦青驟然一慌,反應過來前已經沖到了斷浪跟前,一臉焦急,“你沒事吧?”聲音一出口才發現滿是擔憂。

    看秦青這反應,斷浪抬眸詫異地盯著她,隨即眼眸中閃過抹了然,神情極為復雜地垂下了視線。

    剛剛對上斷浪那驚詫的眼,秦青就知道糟了。剛剛她苦心維持的不在意他的安危仿佛與他形同陌路的外在表象如同陽光下的泡沫,啪的一聲碎得干脆。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僵在原地,猶豫著,考慮著如果她假裝剛才那一句關切的話不是她說的行不行得通。

    當然是不行的吧!

    心底一個聲音打碎了她的美夢,秦青隻得認命地扶起斷浪,口中故意冷淡地說:“看在我們十年情分上,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

    秦青知道斷浪那探究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但她強忍著沒去看。

    她覺得自己現在這行為簡直是犯.賤,人家早說過去的情誼早完了,偏她還總挂在嘴上。其實她何嘗不想硬氣點,對斷浪見死不救,可她沒辦法啊。他無情她做不到 無義,就算每一次都被他氣得胡思亂想,想看到他倒霉的下場,但過后再看到他受傷,她的身體就不是她自己的了,總忍不住去幫他。

    秦青哀嘆一聲,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並且這病無藥可醫。

    秦青不再多想,扶著斷浪走到假山旁,卻聽外頭一陣鼓噪聲,有一隊人馬吵吵嚷嚷著經過。

    聽出帶隊的正是秦霜,秦青不禁吃了一驚,連忙扶著斷浪躲得更深。大廳的事已經解決了嗎?秦霜這麼快就追來了?

    秦青不知道秦霜會不會拿下斷浪,小心點總沒錯的。

    聽外頭聲音漸漸遠去,秦青長舒了口氣,這才感覺到身上的重量。斷浪本就比她高上一些,此刻因為受傷又將他身體的重量大部分靠到了她身上,他的氣息不停鑽入她的鼻內,令她無端端地緊張起來。

    “你的傷真那麼重,非要把整個人都靠我身上嗎?”秦青低低開口,“重死了!”

    斷浪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卻滿是諷意,“不然你以為之前你為什麼能跟我打那麼久?”

    這是赤.裸裸的鄙視!

    秦青怒從膽邊生,正想將斷浪推開讓他自生自滅去,眼角余光就瞥見不遠處立著個白衣身影。

    她心頭一緊,看清那竟是秦霜后,放鬆下來,但旋即又屏住了呼吸。

    她有什麼可放鬆的啊!斷浪是雄霸點名要抓的人,現在秦霜還未明說會與雄霸為敵,此刻她該緊張才對!

    見秦青面色不對,斷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到緩步走過來的秦霜,他的表情有些奇異,“秦霜,上次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秦青沒料到斷浪說出這樣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不禁吃驚地打量他和秦霜。上次?上次是哪一次?說的又是什麼事?

    秦霜平淡地看了秦青一眼,像是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的身份救下斷浪是多麼不合時宜,才又轉向斷浪道:“我記得上回我已拒絕了。”

    “那又如何?”斷浪嘴角噙著抹勢在必得的笑,“今時不同往日。我不信現在你的想法還未改變。”

    聞言秦霜卻是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一驚,口中不由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秦霜與斷浪對視一眼,看向秦青道:“告訴你也無妨。前次斷浪潛入天下會,與我商談對付雄霸一事,被我拒絕了。”

    秦青側頭看了斷浪一眼,卻見他也盯著自己看,眼底還隱隱有絲奇怪又微弱的得意。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大約就是“看,我早告訴你了”之類的……

    秦青恍然,原來斷浪被步驚雲所傷那日,他來天下會是找尋盟友的。當時她故意說他是來看她的,把他氣得夠嗆吧?還不能明說。

    可惜那時候秦霜還對雄霸一心一意,不為所動。但現在的情形……確實如同斷浪所說,不一樣了。

    秦青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瘋狂的想法,她對斷浪哼了一聲,算是回敬了他,才呵呵笑道:“可真是巧啊。前兩天我也正准備與霜堂主商量此事呢。既然大家目標相同,不如就一起行動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連續六天日更六千了,為毛木有人夸我一下!…………嚶嚶嚶已經要撐不下去了orz端午節快來好讓我緩沖一下T T。。。

    我住的小區后門有家吉祥餛飩,我還挺愛吃的,結果今晚下班回來,突然發現后門另一邊開了家如意餛飩……請問你們是要干架麼……我決定休息日的時候中午去吉祥,下午去如意,哈哈哈哈……

39劍祭

    在秦青說出結盟的話后,三人一陣沉默。

    假山外有人聲遠遠近近響起,此刻顯然不是共商大計的時候。

    “我先送斷浪離開天下會,之后我們選個時間一聚。”秦霜分別看了兩人一眼,開口道。

    秦青瞥向斷浪,他卻隻望著秦霜道:“我也正有此意。”

    想到以后還有更多互相接觸的機會,秦青便也不急在這一時,沒有反對。眼見秦霜將斷浪帶走,秦青也慢悠悠回到自己住處。

    想著未來會繼續與斷浪接觸,而他們這回也站在了同一戰線上,秦青就忍不住翹起嘴角。

    沒想到的是,推門進屋,桌子旁卻坐著個人。

    見秦青回來,一臉焦躁的文丑丑忽的站起來,責怪道:“我說秦青哪,你到底去了哪兒……”

    “文總管,你來得正好!”秦青笑著打斷了他。

    “嗯?”文丑丑驚訝又迷茫地看著她。

    秦青拉文丑丑坐下,笑道:“有個好消息。方才我已將秦霜和斷浪拉來做盟友了。”

    “真的?”文丑丑驚問。

    “當然真的!”秦青道,“斷浪受了傷,雄霸又在派人搜索他,他不好繼續留在這裡。我們已說好,等他逃出去,將來會找時間一聚。”

    “誰管斷浪啊!”文丑丑嘿嘿笑道,“沒想到秦霜也終於被我們拉進來了!”

    “是啊。”秦青道,“不過,他還不知道文總管你跟我是一伙的,我可將這事隱瞞得滴水不漏。”

    “那我還真是該感謝你呢!”文丑丑故意哼了一聲道,顯然還記得上回秦青將他出賣給秦霜的事。

    “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秦青露出聖母般美好的笑容。

    文丑丑嘴角一抽,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嫌棄地擺擺手道:“快收起你那惡心的笑!”頓了頓,他又道,“不過秦青啊,我們的事還是告訴秦霜吧,不然將來對付雄霸時他若是誤傷了我,這……我可太冤了!”

    “當然沒問題,下次再見秦霜,我會告訴他的。”秦青點點頭,沒再搞怪。

    雖然確定了結盟的事,但需要考慮的事還有很多。

    “隻有我們肯定是不夠的,怎麼也該帶上步驚雲和聶風。告訴這兩人雄霸分化他們的陰謀,讓他們也加入我們。”秦青道。

    “那孔慈沒死的事……”文丑丑問。

    秦青雙眼瞇起,忽然湊過去扯住文丑丑的衣領,威脅道:“文總管,孔慈沒死的事現在這天下會隻有你知我知,我絕不希望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文丑丑臉色微變,拍開秦青的手嗔道:“我知道啦!秦青啊,你這麼凶做什麼!嚇死人了。”

    秦青鬆手退回來,彎起唇角微笑道:“沒辦法,這事太重要了。暫時我還不想讓步驚雲知道孔慈沒死的事。孔慈將來怎麼選擇是孔慈的事,但現在,我隻想讓步驚雲沉浸在害死孔慈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文丑丑驚嚇似的退后了好幾步,顫顫巍巍地說:“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秦青啊,你可真是個小人中的小人!”

    我是女子與小人兼備,超難養的!

    秦青意味深長地一笑,“過獎了,彼此彼此。”

    文丑丑挑眉一笑,“不過,方才你不在,恐怕不知道步驚雲已經來過天下會了吧?”

    “什麼情況?”

    文丑丑忙繪聲繪色解釋道:“那無名之徒劍晨要雄霸放過無雙城眾人,誰知步驚雲竟闖了進來。哎喲你不知道啊!看到步驚雲斷掉的手臂又長出來了,雄霸那個臉色有多難看喲!不過嘛,步驚雲似乎安的是麒麟臂,當場就反噬起來,滿地打滾呢!結果還是劍晨保下他,帶他走了。”

    說到這裡,文丑丑頓了頓,又恨恨地道:“我悄悄跟出去,在議事堂外頭發現劍晨將劍聖的尸體帶走了。恐怕當時劍聖快殺死雄霸時,就是步驚雲搗的亂!要不是還用得著他,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塊!”

    聞言秦青臉色也青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步驚雲此人一向自大高傲,難以溝通,她在想是不是該把他排除在“盟友”的隊伍之外。他的武力值確實是值得期待的,但 他的智商太令人蛋疼了!當時劍聖明顯是肉身在外,元神攻擊雄霸,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隻要他能殺死雄霸,那些都不重要。恐怕步驚雲就是那時候趕來 的,不知怎麼得知或者干脆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動了劍聖的肉身。明明劍聖就差那麼一點就能殺死雄霸,她就能解放了,結果就這麼被他破壞了,她真是恨死他了。 以他那自負狂妄的個性,肯定是認為雄霸隻有他能殺,其他人都滾開。

    她好想回到過去,在他打斷劍聖殺雄霸之前,送他一個字:滾!

    時間無法倒流,秦青和文丑丑二人隻能親切地問候了步驚雲祖宗一番,咬著牙勉強也將他作為盟友。

    由於文丑丑手中握有情報系統,因此去尋找聶風和步驚雲的事就落在了他頭上。而秦霜這邊,依然是由秦青去商談。

    第二日,秦青找到了秦霜,將文丑丑也是站在他們這邊,以及他已經派人去找聶風和步驚雲聯合對抗雄霸的事告知。

    “文總管隻負責找人,勸說的事,霜堂主,還得你出力,畢竟你們曾是親密無間的師兄弟,誰的感情都比不上你們三個。”秦青道。

    “這個自然。”秦霜點頭應下。

    秦青眼珠子微轉,又問:“霜堂主,不是我懷疑你。不過殺雄霸畢竟是件危險的事,如何小心謹慎都不為過。我不得不問,霜堂主,你怎麼會下定決心要殺雄霸?”

    秦霜抿唇,面色微微有點冷,“孔慈在天下會十余年,師父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收她為義女,又立刻將她嫁給我,我不懷疑都不行。前些日子我隻不過無法放下十余年的師徒之情,但如今……我懷疑孔慈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秦青隻覺背后有冷汗冒出。她又一次堅定了決心,雄霸死之前,她絕對絕對不會告訴秦霜孔慈還活著,她的“死”都是她秦青一手策劃的事!

    “我也這麼想!”秦青連忙掩飾性地應道,臉上也帶上憤恨的神情,“雄霸此人陰險狡詐,連個弱女子都不放過,實在可恨!不殺他,怎對得起孔慈在天之靈?”

    秦霜臉色沉沉的,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冷冽光芒。

    秦青別開視線,心跳個不停。

    幾天后,文丑丑得到步驚雲和聶風兩人的消息,告知秦青和秦霜二人。

    聶風和步驚雲兩人並未在一起。聶風離開天下會后就一直隱姓埋名在鳳棲村過著恬淡的日子,而步驚雲則帶著一個叫於楚楚的女孩,四處奔波尋找著能提升自身實力的功法或武器。而就在最近,他被拜劍山庄少庄主傲天邀請參加劍祭,屆時將有一柄絕世好劍出世。

    “什麼樣的神兵?”秦青好奇道。她知道斷浪手中的火麟劍和聶家失蹤已久的雪飲刀都是屬於傳說中的神兵,當日斷浪確實靠著火麟劍大發神威了一番。

    “絕世好劍!”文丑丑兩眼微微放光。

    “我知道那是把絕世好劍,可它總得有個名字吧?”秦青道。

    “它就叫絕世好劍!”文丑丑鄙夷道。

    “……”這不科學!

    秦青默默地瞥了文丑丑一眼,假裝淡定地接受了這柄名字非常敷衍的劍確實是把神兵利器的設定。

    “雄霸對這柄絕世好劍似乎也有關注,若我此次去尋找步驚雲,說不定會被雄霸懷疑。而且他閉關后,最近天下會的事務都由我管理,我和文總管離不得天下會。秦青,這一趟,可能還需你跑一趟。”秦霜望著秦青,歉然道。

    秦青其實不太願意去找步驚雲,她覺得他們兩人的氣場太不合了。

    “聶風那兒倒是好說,隻是步驚雲那兒……他不會理會我的吧?”秦青眉頭微皺。

    秦霜卻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秦青,“這是我早前寫好的信,你將它交給雲師弟,他會明白的。”

    “好吧,我接受這任務。”秦青隻猶豫了片刻,便點頭應下。有信的話就方便很多了,把信往步驚雲眼前一拋,都不用跟他說太多廢話。

    劍祭在十日后進行,秦青有足夠的時間趕到拜劍山庄去。不過要光明正大地離開天下會,又不被懷疑地去拜劍山庄,卻是有些麻煩。好在將此事交給秦青后,秦霜倒 是盡心盡力幫她安排一應事宜。天霜堂副堂主楊真是他的人,上回救步驚雲是就是楊真幫的忙。而這回,秦霜也將楊真派給秦青做副手。秦青雖然武功不濟,但一般 情況下自保還是沒問題的,因此她讓楊真去找聶風,而自己則去找那相對難弄的步驚雲。

    在與劍聖的決戰之后,雄霸閉關調理內傷去了,而閉關前,他將天下會一應事務都交給秦霜來打理,並且重點說明要秦霜去打擊決戰時沒來替天下會助陣的幫派——聽說這個的時候,秦青還后怕地鬆了口氣。幸好五毒教來了,不然現在也成天下會打擊目標了。

    而除此之外,追殺步驚雲,聶風,斷浪三人也是重中之重。明面上,秦青就被塞在楊真的隊伍中,去追查三人的下落。可事實上,剛出天下會,秦青就與楊真分道揚 鑣。她扮回女裝,貼上她的假傷疤,戴上面紗成為了小青姑娘。關於這點,還是秦霜私下提點的。以女人身份去拜劍山庄,雄霸的眼線恐怕就不會對她多注意,還以 為秦青還在楊真的隊伍裡從未離開過。

    秦青接受了這建議,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沒將那塊假傷疤丟掉。

    趕了幾日路,秦青終於到了拜劍山庄地界內。她隻知步驚雲會來拜劍山庄,此刻在何處卻不得而知,想了想決定先混入拜劍山庄,到時再做打算。

    臨行前,秦青從文丑丑那兒挖到不少拜劍山庄的資料,得知現在拜劍山庄的主人隻有孤兒寡母,傲夫人和她兒子少庄主傲天。而拜劍山庄這麼多年來屹立未倒,不過 是因為劍魔死心塌地地扶持。說來也奇,那劍魔因為愛著傲夫人,對拜劍山庄和傲天是畢恭畢敬,傾其所有為其謀劃。不過傲夫人這許多年來從未同意嫁給劍魔,卻 利用劍魔對她的愛維持壯大拜劍山庄,真可稱得上渣了。

    這些事秦青也就當做奇聞異事聽過就算,除了嘖嘖稱奇,倒也沒有多余想法。而現在,她想起文丑丑說過,傲天被傲夫人寵著,多少有些不知世事。

    她准備從傲天這裡下手摸進拜劍山庄。

    打聽到傲天帶人出門發劍祭邀請,算日子快回來了,秦青便守在拜劍山庄外必經之路的一個林子裡。算她運氣好,一天之后,她遠遠的就看到一隊人馬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為首的男子很年輕,身著華服,容貌算得上英俊,看他的神情面相,確實稱得上是不諳世事。

    秦青連忙在大路上坐下,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踝,露出無奈苦惱的神情。

    不一會兒,傲天帶人走近,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坐在地上,不禁驚訝地上前問道:“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秦青慢慢抬頭,雙眸似水柔和,聲音嫩得能掐出水來,“這位公子,我不甚扭傷了腳,不能走路了。”

    雖看不到秦青的容貌,但她的聲音是那麼誘人,剪水雙眸又如此靈動多姿,傲天隻覺得心跳砰砰變快,喉嚨一緊。

    “姑娘,前方正是我家,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先帶姑娘回去療傷如何?”傲天故作瀟洒地說。

    秦青低頭假裝猶豫了一陣,隨即抬頭輕笑道:“如此便多謝公子了。小女子名叫小青,公子怎麼稱呼?”

    “我叫傲天。是拜劍山庄少庄主。”傲天說著挺了挺身板,一臉驕傲。

    秦青配合地露出吃驚崇拜的眼神,“原來是公子是拜劍山庄少庄主,怪不得如此豐神俊秀,英俊瀟洒。”

    傲天不自覺勾起唇角,秦青崇拜的眼神看得他飄飄然,“小青姑娘,過獎了。來,我扶你。”

    “謝謝傲公子。”秦青矜持地道謝,試著自己站起來,誰知腳下一晃,她驚呼一聲就抓住了傲天不自覺伸出來的手。

    “抱歉,傲公子。”秦青低垂著頭,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樣。

    傲天大度地一笑,抓著秦青的手微微握緊,笑道:“無妨。小青姑娘行動不便,如果姑娘不介意,不如我抱你回去?”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秦青羞赧地垂頭。

    那微紅的耳垂看得傲天心中一跳,他急忙道:“不礙事的。隻要小青姑娘別嫌我孟浪。”

    “怎麼會呢?我知道傲公子是好意。”秦青垂眸繼續不好意思。

    得到秦青首肯,傲天連忙伸手,有些緊張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將她橫抱起來。

    秦青身材高挑,卻纖細,因此體重並不重。傲天又是練過武的,輕易就將她抱了起來。秦青低低地驚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傲天胸口衣襟,垂著頭臉上變得通紅。

    傲天隻低頭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跳再度加快,他不自覺地昂首挺胸,走得又穩又快。

    秦青縮在傲天懷裡,不斷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大局,犧牲色.相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好在傲天長得還行,秦青這色.誘的行為做起來就沒那麼困難了。

    拜劍山庄很快就到了,眼看著快到目的地,傲天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臉上露出些許戀戀不舍的神情。溫香軟玉在懷,他頗有些心猿意馬,暗恨拜劍山庄怎麼不建造得更遠一些,好讓他多與小青姑娘單獨相處——他已經完全把身后跟著他的拜劍山庄下人無視了。

    未曾想,這隊人剛剛走到拜劍山庄大門,還未進去,卻見不遠處同樣走來一個男人。

    那男人先看到了傲天一行人,疾走兩步上前,拱手道:“少庄主。”

    心中臆想的二人世界被打斷,傲天有些不悅,看向來人時臉色便有些不好,“原來是斷浪斷少俠。”

    沒錯,來人正是同樣受到拜劍山庄邀請的斷浪。

    “這位是……”斷浪忽然注意到整個人都埋在傲天懷裡的女子,不禁奇道。

    比誰都早注意到斷浪的秦青此刻心裡正哭爹叫娘亂成一團。

    這也太坑爹了啊!為什麼文丑丑沒有跟她說斷浪也被邀請了?她本來是打著沒有人認識她的想法,才裝扮成女裝方便行事,誰知道竟然碰到了跟“小青姑娘”有過一段“糾葛”的斷浪。她該慶幸當初沒有為更方便色.誘而將面紗和傷疤都拿下來嗎?

    “她是……”傲天雖有些不悅,但斷浪畢竟是劍祭的重要客人,他暫時還必須對他客客氣氣的。

    “傲公子,怎的還沒到?我好累了呢。”秦青忽然開口打斷了他,撒嬌似的說。她怎麼能讓傲天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不管后面怎樣,現在她怎麼都要度過這一劫先!

    嬌軟的語調聽得傲天心頭一跳,他也不管是不是會得罪斷浪,連忙低聲道:“這就到了,你再等等。”

    傲天抬頭看了斷浪一眼,道:“斷少俠,請先進去吧。會有人來引你休息的,我先失陪了。”

    說著,傲天高傲地朝斷浪點點頭,抱著秦青就往裡走。

    秦青長舒了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小青姑娘,我還不知你家住何方呢。”傲天忽然低頭問。

    然后他發現,不知為何,懷裡的女子身體一僵。

    秦青現在是掐死傲天的心都有了。

    以為已經躲過一劫,誰知竟還是功虧一簣!傲天少庄主,你不叫她的名字會死嗎?會死嗎!

    “請留步。”

    果然,原本退到一旁的斷浪皺著眉叫住了傲天。

    傲天隻得停住腳步,回頭望向斷浪,不悅道:“斷少俠,你還有何事?”

    斷浪卻隻看著傲天懷裡的秦青問道:“這位姑娘……我覺得你似乎似曾相似。不知可否……”

    “斷少俠!小青姑娘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對她無禮!”還沒等斷浪說完,傲天就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他想,他已經對這位還未得見容貌的小青姑娘一見鐘情了,斷浪若是沒有眼色想要跟他搶人,他可一定不會客氣。

    “少庄主,我隻是覺得這位姑娘十分面善,並不是有意冒犯。”斷浪緊盯著傲天懷裡躲得嚴實的秦青,越看越覺得她眼熟,他也不去看神色不渝的傲天,直接對秦青道,“小青姑娘……你不願與我相見嗎?”

    自從上回與小青姑娘鬧僵后,斷浪也曾去五毒教尋過她,但五毒教的人卻推說小青姑娘不在,讓他不要再來了。小青姑娘是五毒教的侍女,又能去哪兒呢?他不信, 所以夜探過五毒教數次,但奇怪的是,沒有一次能找到她,她仿佛消失了一般。雖然想跟小青姑娘緩和關系,但找不到人,他也沒辦法,隻得暫且放下。沒想到的 是,竟然在這裡遇到了百尋不見的她。

    隻是,此刻她怎會在傲天懷裡?

    “這位公子,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吧。”秦青捏著嗓子道,就是不肯抬頭去看斷浪。她現在就一鴕鳥心態,好像不跟斷浪對視,就能繼續掩藏下去,可實際上他問話的語氣是那麼篤定,估計已經肯定她就是那個小青姑娘了。

    秦青努力回想,最后一次以小青姑娘的身份與斷浪見面時,兩人鬧得相當不愉快,那麼這次“小青姑娘”鬧脾氣假裝不認識他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小青,你還在生我氣嗎?”斷浪盯著秦青道。隻是她藏得嚴實,他隻能看到她的后腦勺。

    “斷少俠,小青姑娘都說你認錯人了,雖名字相同,她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小青姑娘。”見斷浪一副跟小青姑娘很熟的模樣,傲天聲音微揚,語氣變得嚴厲。

    斷浪這才看向他,隻覺得抱著小青姑娘的傲天從未有過的礙眼。

    一時間,兩人目光交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40對峙

    敏銳地感覺到緊張的氣氛,秦青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當鴕鳥了。

    她深吸了口氣,抬頭扯了扯傲天胸口的衣服,見他看下來,她用企盼的目光注視著他道:“傲公子,你先放我下來好嗎?”

    傲天雖不願放下秦青,但見她這柔軟得醉人的眼神,用著令人酥入骨髓的聲音對著自己懇求,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隻能輕輕將秦青放下,氣憤地瞪了斷浪一眼。

    “傲公子,可否讓我與這位公子單獨說幾句話?”秦青又柔聲道。

    傲天高傲地瞥了斷浪一眼,意有所指道:“小青姑娘,我就在不遠處,他要是欺負你,我會立刻過來!”

    “多謝傲公子。”秦青感激一笑。

    等傲天遠離了足夠距離,秦青才看向斷浪,兩人對視了幾秒,她才疏離地說道:“斷公子,當日一別,至今已近月未見。今日見斷公子越發精神,可喜可賀。”

    “小青,果然是你。”斷浪似未聽出秦青語氣中淡淡的諷意,面上的喜色溢於言表,“我找了你很久,五毒教的人說你已離開,我還不信。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見你。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裡?”

    秦青未料到還有這一茬,而秦嵐也沒向自己提起,估計秦嵐看出她當日對斷浪心灰意冷,才會連他的消息也不願告知她,讓她徒增煩惱。

    “這似乎與你無關吧,斷公子?”秦青微微一笑,露在面紗外的雙眼輕輕瞇起,帶出一絲細細的諷意。

    斷浪沉默了片刻,才道:“小青,那日是我不對,未向你解釋清楚。那之后我想了很久,我喜歡你,隻是單純的因為你是你。”這麼說著,他的眼前似有些恍惚,眼 前女子雖蒙著面,他卻仿佛透過她的面紗看到了她未曾損毀的五官,那是非常熟悉的容顏……他心中一驚,將那可怕的臆想從腦中揮去,隻看著他的小青姑娘,並告 訴自己,他喜歡的正是小青姑娘,一個雖容貌損毀,卻嬌俏可人的女子。

    “就算我不再是五毒教的侍女?”秦青有些驚訝地挑眉。雖然斷浪是在跟她表白,她本該高興才是,可因為現在頂著“小青姑娘”的身份,總讓她有種斷浪喜歡上別人的不爽感覺。因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吃自己醋——這也太奇葩了吧!

    “是!”斷浪答得斬釘截鐵。

    秦青垂眸,似乎在思考他此言的真實性。

    但事實上,不管他此刻說的話是真是假,秦青都是不高興的。此刻的情況太過奇怪,讓她有種無語感。但她現在依然不會告訴斷浪自己就是秦青,此番她來拜劍山庄還有任務,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雖然,她真的很想知道斷浪喜歡上一個女孩時,會怎麼對她甜言蜜語。這種待遇她從未有過,現在忍不住想期盼一下。

    “斷公子,”秦青斟酌著說,“小青很感謝斷公子的厚愛,不過此次我來……是有要事,此事再議吧。”

    從前幾次接觸裡,斷浪本就沒想她能立刻接受自己的說法,見她眉眼緩和,語氣不像方才那樣冷漠,他已經滿足,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說著他瞥了不遠處緊 張地盯著這邊的傲天一眼,想到剛才小青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心裡涌動著強烈的沖動,恨不能立刻捅他一刀。但他很快就收回視線,方才的陰狠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秦青低聲道,“此要事與傲天有關?”

    “這是五毒教的事務,我不便與斷公子詳說。”秦青道,“隻望在拜劍山庄的日子裡,公子不要泄露我是五毒教之人。”

    “我不會的。”斷浪連忙應道,頓了頓他又試探著問,“五毒教也是為絕世好劍而來?”

    秦青盯著斷浪,似笑非笑,“看來斷公子的目的正是絕世好劍。不過還請斷公子放心,我對絕世好劍毫無興趣。”

    斷浪面上的笑容深了一分,“來參加劍祭的,誰不是為絕世好劍?”

    “斷公子不是已有神兵火麟劍嗎?”秦青瞥了斷浪握緊在手中的那柄寶劍,她聽過各種神兵的名頭,看到了卻不太認得出來,還是后來跟文丑丑閑聊時,她才知道那是火麟劍。

    “江湖傳言,得到絕世好劍就能號令武林,獨步天下,誰不想要?”斷浪微微一笑,勾起的唇帶著抹邪氣。

    總覺得這傳言好眼熟……秦青忽然想起,當初忽悠絕天時,就是用能號令天下的屠龍刀,沒想到絕世好劍也有這功能。但怎麼想,都覺得太言過其實了些。

    她視線微微一轉,忽然覺得眼前的斷浪比上次見面又多了幾分邪味。她皺了皺眉,低頭瞥了那火麟劍一眼。火麟劍劍氣邪異,斷浪又日日握著它,是不是被它影響了?本來他就被雄霸的輕視侮辱勾出了心中的惡念,此刻又日日與火麟劍為伴,豈不是會變得更壞?

    秦青心中升起隱憂,但見斷浪對火麟劍的寶貝程度,是不可能放棄使用的吧。更何況,“邪氣”在她看來是不好的,但斷浪未必在意。

    她隻能暫時壓下擔憂,對斷浪笑道:“立於武林之巔確實是很多人的夢想,但高處不勝寒,待在那個位置未必開心。”

    斷浪微微晃神,他想起有個人跟他說過相似的話。

    他皺眉甩去那個身影,卻對眼前人露出勾人笑意,“我不怕寒冷,更不怕孤獨,但若是那時能得小青姑娘相伴,必是一生幸事。”

    秦青心中微嘆,她知道她永遠說服不了斷浪,每一次的嘗試都是徒勞,望著斷浪那閃耀著強烈野心的眸子,面紗下的臉勾起個寂寥的弧度,“以后的事誰也說不准。斷公子,我拭目以待。”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聞言斷浪極為自信地一笑。

    秦青對他點點頭,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便看向遠處的傲天。

    傲天一直注意著秦青和斷浪,隻要斷浪有一點不軌行為,他會立刻沖上去為秦青保駕護航。此刻見秦青一雙美目遙遙向自己看來,他立刻快步走了過來,對她柔聲喚道:“小青姑娘。”

    而看向斷浪時,他的眼神瞬間轉變,冷冷的足以令人膽寒。

    然而斷浪卻並非普通人,傲天的眼神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他泰然自若地與他對視,平靜的眼底帶著不容忽視的敵意。

    “傲公子,其實斷公子是我的舊識,因為以前的誤會,方才我也假裝與他不相熟,此刻誤會依然解開。十分抱歉給傲公子帶來麻煩了。”秦青對傲天歉然道。

    傲天連忙搖頭道:“小青姑娘不必如此。若有任何事,盡管告訴我,我定責無旁貸。”

    “多謝傲公子。”秦青又是柔柔一笑。

    傲天高傲地看了斷浪一眼,轉向秦青時笑容綻放,“小青姑娘,我送你進去。”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抱秦青。

    秦青一愣,在斷浪沒有出現的時候,讓傲天抱著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現在斷浪就在一旁看著啊,她怎麼好意思繼續讓傲天抱?

    她正准備說自己的腳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走,斜刺裡卻伸出隻手攔下了傲天的雙手。

    斷浪盯著傲天冷笑,“少庄主,我與小青是舊識,抱她進去這事就不麻煩少庄主了。”

    秦青呆愣地看著斷浪也不等傲天反應過來就彎腰將雙手放在她的腰側和膝彎裡,身子一挺就將她打橫抱起來。斷浪比傲天還高上一些,也不知是因為怕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高度,還是這熟悉的氣息令她眩暈,秦青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斷浪的脖子。

    感覺到脖子上的柔軟雙手,斷浪低頭看了正茫然無措的秦青一眼,眼底閃爍著促狹的笑意。

    “你快放下小青姑娘!”

    傲天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攔在了斷浪跟前。

    斷浪側移一步繼續往前走,看也不看傲天一眼。

    傲天抽出長劍,擋在二人跟前,冷聲道:“斷浪,你不把我拜劍山庄放在眼裡嗎?”

    斷浪終於停下腳步,勾唇不屑笑道:“我還沒把哪個幫派看在眼裡過!”

    “你……放肆!”傲天被惹怒,手一揮就要向斷浪攻擊而來。

    斷浪沒有動手的打算,隻悠悠道:“你想傷了小青嗎?”

    傲天的動作猛然頓住,望著斷浪懷中的秦青,朗聲道:“小青姑娘,別怕,我不會傷到你的。我會將你從這登徒子手中救出來!”

    “傲天,你就不問問小青,她願不願意讓我抱著,就這麼自作主張想逞英雄?”斷浪冷笑。

    “這……”傲天被說得一愣,眼底閃過絲遲疑,但他立刻又換上自傲的神情,道:“小青姑娘自然是不願意讓你抱的!”

    “那好。”斷浪低頭,柔聲細語地問道,“小青,你願意讓我抱你進去嗎?”

    感覺到兩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自己,秦青咽了下口水,很想再度像鴕鳥一樣將腦袋藏起來。

    “我……”她微微一側頭就看到斷浪那溫柔極了的目光,不禁一陣悸動,心跳動得飛快,臉上也似乎微微熱了起來。

    半晌她才回神,深吸了口氣看向傲天,眼底有著深深的歉意,輕聲道:“傲公子,這一路我已然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敢再勞煩你。”

    這話雖說得客氣,但意思很明確。

    斷浪似乎毫不意外,神情有著抹勝券在握的自信,挑舋地望向傲天。

    而傲天有些難堪地微微別開視線,強裝大度地說:“我並未覺得多少勞累,但小青姑娘如此體貼大度,我自然不能逆了小青姑娘的好意。”

    “斷少俠,”傲天又看向斷浪,微微仰著頭一臉傲氣,“小青姑娘暫時托付給你,別笨手笨腳地傷了她。”

    “不用你說。”

    與傲天的對峙贏了,斷浪心情大好,也懶得與傲天多費口舌,抱著秦青就往拜劍山庄內走去。

    傲天皺眉瞧著斷浪的背影,忙快步跟上。

    縮在斷浪懷裡和在傲天懷裡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雖說傲天是練武之人,力氣足以將秦青穩穩抱著,但她總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衣襟,怕他將自己摔了﹔但被斷浪抱著,她就覺得滿身都是安全感,一點都不怕了。

    她安靜地聽著他胸腔中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像是鼓點,規律地在她耳旁敲響,讓她覺得安心又恬靜,就這樣走一輩子也願意。

    偏偏就有不識好歹的人來打斷秦青這種淡淡的幸福感。

    “斷浪!”一聲冷喝。

    斷浪聞聲轉身看過去時,秦青也從他懷裡探出頭來,見來人正是她此次的任務目標步驚雲,她不禁瞳孔一縮。

    “我當是誰,原來是隻喪家之犬!”斷浪冷哼一聲。

    步驚雲並非一人前來,他的身邊跟著個漂亮姑娘,見步驚雲氣憤地踏前了半步,那姑娘連忙拉住了他,用那細細嬌柔的聲音道:“步大哥!”

    秦青瞇眼看了那女孩一會兒,想起文丑丑曾經說過的,步驚雲身旁跟了個叫於楚楚的姑娘。想必這個看起來漂亮柔弱,神情單純的姑娘就是於楚楚了。

    打量著兩人,秦青忽然覺得有些不爽,步驚雲不是愛孔慈愛得死去活來嗎?怎麼才這麼幾日,他就跟別的女人勾搭上了?雖然他要是不再糾纏孔慈她會相當開心,可他早干嘛去了!現在孔慈“尸骨未寒”,他就另尋新歡,叫她怎麼能忍受?

    隻不過現在自己不是秦青的身份,卻不好直接開口責問。

    秦青轉了轉眼珠子,才柔柔地看向步驚雲道:“想必這位就是天下會前飛雲堂堂主步驚雲步少俠了。那麼這位姑娘是……啊,莫非就是傳言中你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孔慈姑娘?”

    步驚雲叛出天下會可是被人編造了很多個版本在江湖中流傳,秦青作為小青姑娘得知此事也不為過。

    步驚雲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秦青卻不等他說話,仿佛才剛想起來似的,微微提高了聲音恍然道:“哦不對呢,我記錯了。孔慈姑娘早已經身死,又怎會出現在這裡?步少俠果然是少年英雄,身邊從不缺少紅顏知己。”

    秦青的話聽著像是在夸步驚雲,但細細一想,卻是說他寡情薄幸,有了新歡就迅速忘記了舊愛,實在是個無情無義之徒。

    步驚雲臉上閃過一陣痛苦之色,他身旁的於楚楚卻搶上前一步開口道:“你不要這樣說步大哥!是我非要跟著步大哥的,與步大哥無關!”

    秦青眨眨眼,卻驚詫笑道:“莫非這段日子步少俠的武功退步了?不然怎會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躲不掉?”

    “不是躲不掉,而是根本不想躲吧!”斷浪一直冷眼瞧著步驚雲的神情因為秦青的話而變得難看,此刻十分配合地說道。懷中女子這輕描淡寫間就傷人至深的手段,他欣賞不已。

    “哦,原來如此啊!”秦青點頭,呵呵一笑,“不愧是‘不哭死神’,果真無情無義。幸而孔慈姑娘去得早,不然此刻恐怕也隻有傷心的份呢!”

    “住口!”

    步驚雲怒斥一聲,一劍向兩人刺來。

    作者有話要說:一天晚了,就會越來越晚嚶嚶嚶……端午節你快來T T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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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番外 穿越之初

    秦青對於穿越一事一向不信,等輪到了自己,才捶足頓胸扼腕不已,然而為時已晚。

    從二十三歲的“高齡”一夜之間變為七八歲小孩兒,白白賺了十五載,秦青本該感到高興的,可前提是,此刻她不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這已經是秦青穿越的第一十三天,醒來后沒有任何人告訴她她的身份,身上也沒有能証明她來歷的東西,她就混在一堆同樣無家可歸的小孩子中間,每日偷雞摸狗,搶食泔水桶中還能吃的食物,渾渾噩噩地過了近半個月。

    這一日,剛剛吞下半個饅頭已經半飽的秦青忽然福至心靈。

    ——她可是堂堂穿越女,怎麼能要一輩子飯!

    這一幡然悔悟不算太晚,秦青立刻就謀劃起來。這半個月來,她也算是親身體會到了無依無靠的小孩子在世態炎涼的社會中生活得有多艱難,決計要找個好人家把自己推銷出去。

    現在秦青所處的這個社會是個架空的,服飾可能更像是宋朝的,但她不能確定,身為一個工科女她從來不妄想自己能對歷史如數家珍。不過,其實是哪個朝代並不重要。因為這個世界的皇帝被稱作武林至尊,而她滿眼所見俱是帶刀橫行的武林人士。

    在這個司法機制並不完備的世界,死了也就白死了,秦青心中反復思量,覺著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要麼就找戶普通人家過過種田小日子,要麼就是找到個強大靠山為非作歹也不怕。

    秦青低頭看了看自己光禿禿的腳,在歲月的打造下自然形成的“八分褲”,臟兮兮的雙手,不禁悲從中來,唏噓不已。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現實啊。普通人家自己 都艱苦地活著,誰樂意養個不是親生的孩子多道口糧?強大的靠山又豈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見到了她又有什麼本事讓人家給她靠?

    思來想去之下,秦青隻能放棄不切實際的謀劃,繼續偷雞摸狗混日子了。

    不過,這一番思量倒是讓秦青醒悟過來,決心要先團結她的同伴們,做個有組織有計劃的偷雞摸狗小團體。小乞丐們年齡從三歲到十歲不等,那些大乞丐們都不愛帶著這些歲數小的同類,沒人管的小乞丐們都聚集在鎮外的一座破廟裡,每晚回來睡覺,白天出去找吃的。

    秦青剛來的時候數過,有十五個小乞丐晚上回來睡覺,可當她於半個月后再數時,赫然發現隻剩半數了。

    秦青心裡不覺淌過一絲傷感,隨即又振作起來,就讓她用她成年人的思維,解救這些小孩兒於水火之中吧!

    加上秦青,依然活著的小乞丐們總共還有七個,能活著的都是些機靈或者運氣好的,但也免不了面黃肌瘦。這些人裡,最大的十歲,是個鬼頭鬼腦的小男孩,自稱二狗子,最小的是個看起來很機靈的小男孩,大約五歲。

    為了增強說服力,秦青沒說自己是個女孩,反正大家都是臟兮兮的,她現在年歲又小,根本看不出性別。

    “你說你能讓俺吃上飽飯?”二狗子一臉不信。

    “不是你,是你們,是大家所有人。”秦青指了指在場的小乞丐們。

    聞言,大清早餓得發昏正要出發去鎮上找東西吃的小乞丐們都湊了過來,閃亮的雙眼如探照燈一般齊刷刷往秦青身上看。

    秦青活了二十三年來第一次有了眾星拱月的感覺,不禁挺了挺腰杆,咳了兩聲嚴肅道:“想要吃飽飯的都坐下!”

    於是所有小乞丐們都齊刷刷地屁股一坐。

    “很好。”秦青像是領導巡視般將雙手背在身后,見小家伙們個個盯著自己,便滿意地點了點頭,雙目又逡巡了一圈。

    “快說呀!”偏偏有孩子不吃秦青的官僚主義作風,催促道。

    秦青瞪著說話的二狗子,不悅道:“我說話,你不要插嘴!不然,我們就算能吃飽飯,也餓著你!”

    吃飽飯是二狗子一生最大的願望,當下他閉嘴不言。

    秦青滿意了,又輕咳了兩聲,便對著所有人訓話,“你們知道眾人齊心其利斷金嗎?”

    六顆腦袋齊刷刷地搖了搖。

    秦青又問:“團結就是力量呢?”

    六雙眼睛紛紛露出迷茫。

    “這裡誰力氣最大,打架最厲害?”

    五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一人,被萬眾矚目的二狗子挺直了腰杆一臉自豪。

    “那麼,我們六個人一起打他,會怎樣?”

    二狗子臉色變了,“為啥要打俺!”

    “住嘴!”秦青瞪了二狗子一眼,轉向其他人說道,“你們說呢?”

    五個人面面相覷了會兒,又偷看神色變幻莫測的二狗子,終於有一個小女孩兒怯生生地開口了,“二狗子會被我們打死。”

    “甜妞,你信不信俺現在就打你!”二狗子氣得跳了起來。

    甜妞縮了縮脖子,挪動屁股移到了秦青身邊,又是膽怯又是不服地看著二狗子。

    “好了,二狗子!”秦青連忙出面控制局勢,“所以,你們都明白,一個人的力量有限,隻要大家一起上,二狗子也會被打敗。”

    這樣通俗易懂的說理小孩子們都明白,連連點頭,唯有被拿來舉例子的二狗子一臉不高興。

    秦青假裝沒看到二狗子的臭臉色,繼續說:“所以,為了吃飽飯,我們應該聯合起來!”

    “要怎麼做?”

    “怎麼能吃飽飯?”

    “真的嗎?”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起來,個個臉上帶著些不敢相信的期待。

    秦青手一揮,小乞丐們立刻就安靜了,各個盯著秦青。

    “我以前念過書,知道《孫子兵法》裡有一計,叫聲東擊西。”秦青說,“這將是我們將來為了吃飽飯最常用的一計。”

    小乞丐們似懂非懂。

    “現在不懂沒關系,將來不懂也沒關系。”秦青又說,“隻要你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接下來,秦青又說了他們這個小團體要維持下去的總方針,“在做之前,我得先說明。我們是團體作案,得到吃的東西后,誰也不能先吃,回到這裡再由我分配給所有人。不同意的,現在就提出來,我的計劃不需要這樣的人。”

    沒人吭聲。

    秦青滿意了,接下來又細細詢問了每個人的名字年齡和擅長,給每個人分工。

    大清早,清河鎮裡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早早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清河鎮最為熱鬧的長安街上,各類鋪子還未開張,早點攤子卻已經鋪了一街。香噴噴的燒餅油條香味四溢,白嫩的饅頭冒著熱氣,勾得人食指大動。

    “小崽子你作什麼!”一聲尖叫響起,人們紛紛驚訝扭頭,見是一個早點鋪老板娘扯住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便再無興趣,繼續做自己的事。

    “大姐姐,您這麼漂亮,必定是菩薩心腸,您就行行好,給我個饅頭吃吧!”被老板娘抓住的小乞丐面容骯臟模糊,隻一雙大眼睛清澈無比。此刻她露出討好的笑容,望著年約四十身形臃腫的老板娘說道。

    聞言,從未被人夸過漂亮的老板娘心花怒放,原本死命抓著小乞丐的手不自覺鬆了鬆,嘴上卻仍是說道:“小崽子,你別以為夸老娘兩句,老娘就會白送你一個饅頭!要吃饅頭,拿錢來買!”

    “可是我沒錢……”小乞丐可憐兮兮地望著老板娘,“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姐姐,您就賞我一個饅頭吧!好事做多了,您說不定就感動上天,白日得道飛升了。”

    “什麼飛升?”老板娘沒聽明白。

    “就是成神仙!”小乞丐暗地裡撇了撇嘴,解釋道。她雙眼一斜,看到老板娘身后的動靜,立刻又大聲道,“大姐姐,我聽說仙界瓊樓玉宇,常年仙氣環繞,仙界中人個個菩薩心腸,貌勝潘安。大姐姐,您一定是仙人下凡吧!不然為什麼這麼漂亮,好像周身還有仙氣呢?”

    老板娘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禁鬆開小乞丐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真的漂亮?還有仙氣?”

    “我說的絕對是真的!”小乞丐一臉嚴肅相,她雙眼又往老板娘身后一瞥,忽然露出個狡黠的笑容,“可您一定是下凡的時候,臉著地了吧!”

    說完,她轉身,一溜煙地跑開了。

    周圍鋪子的老板們本是時不時地看幾眼這邊,聽到小乞丐的話,愣了愣,隨即爆發出絕非善意的大笑來,可見這老板娘原本的人緣有多糟。

    而直到此刻,老板娘才知道自己被一個小乞丐給耍了,可恨的是對方跑得快,等她想明白了,人早沒影了。

    “笑笑笑!笑死你們算了,你們這群見天個隻知道看笑話不干活的臭老爺們!”老板娘的大嗓門吼著笑聲不斷的圍觀群眾,恨恨地轉身,突然又爆發出一聲驚天的尖叫,“我的饅頭!”

    而此時,剛剛涮了老板娘一頓的小乞丐正樂顛顛地趕回破廟,她正是秦青。知道這些小孩兒沒辦法勝任“聲東”這事,秦青自己上了。而被她選出來機靈腿腳又快的三個孩子則負責在她吸引老板娘注意力之時偷饅頭。

    回到破廟時,六雙眼睛齊刷刷崇拜地歡迎著她的到來,秦青嚇一跳,險些被門檻絆倒。

    秦青看到六人像放聖物一樣放在破廟中唯一一張桌子上的饅頭們,滿意地笑了笑,戰果頗豐。

    數了數,發現總共有十個饅頭,秦青一人分了一個,最后三個又各分半給了其他六人。

    等到秦青吃掉饅頭時,其余眾人也已經全部吃完圍了過來。

    “老大,你也給俺們取個名字吧!”經此一役,二狗子已經將秦青當做老大在崇拜。秦青說出自己的名字后,二狗子就特別羨慕,他也想取個好聽的名字。

    “是啊是啊!”其余人一律附議。

    見著眾人這小狗般閃爍的眼神,秦青咽下了自己不會取名的話,按照自己的姓氏給每個人取了名字。

    “其實……我真的不太會取名。”秦青在給每個人取完名字后訥訥地說。

    可得到了“有文化”的名字的小乞丐們並不介意,反而個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得秦青眼有點熱。

    二狗子,現在的秦鴻,笑嘿嘿的,像是比吃了饅頭還滿足,“俺有名字了,嘿嘿嘿……秦鴻……嘿嘿秦鴻……”

    甜妞,現在的秦嵐湊在秦青身邊,輕輕瞪了秦鴻一眼,“傻樣!”隻是她的臉上也帶著怯怯的笑容,令人心憐。

    六個人的名字分別是秦鴻,秦城,秦凰,秦律,秦嵐,秦孜。再加上一個秦青……紅橙黃綠青藍紫,彩虹七色俱全了。

    看著眾人高興的樣子,秦青摸摸鼻子也燦爛地笑了。彩虹就彩虹吧,說不定以后還能建一個彩虹教,一統天下。那時候,他們七人就是彩虹七子哈哈哈……呃,好像有哪裡不對。

    秦青想了想,什麼都沒想起來,便作罷,看著興奮著的五男一女,露出淡淡的微笑。

42傷

    因為憤怒,步驚雲這一劍來得又快又急。

    斷浪抱著秦青退后一步,一瞬間已經做出了防御姿態。

    但步驚雲的劍卻在刺到兩人前被傲天挑開。

    “步驚雲,此地乃拜劍山庄,豈容你對我山庄客人如此無禮?”傲天傲然道。

    步驚雲雙眼微瞇,收劍而立。

    “步大哥!”於楚楚帶著一臉擔憂神色跑過來站在步驚雲身旁。

    步驚雲卻隻盯著斷浪和秦青,沒有理會她。

    秦青本還想多說些什麼讓步驚雲不痛快,但理智迅速回歸,她想起自己來是送信的,又顧及到要給傲天點面子,便笑道:“步少俠,小青不過是一時口快,還望少俠不要介意。”介意吧,最好介意到死!

    步驚雲看了秦青一眼,又冷冷地瞥向斷浪,最后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山庄內走去。

    在拜劍山庄下人的指引下,斷浪抱著秦青到了一個房間,將她放在床沿后,他蹲下,伸手去想去抓她的腳想查看她的傷情。

    秦青忙縮了縮腳,還未開口,卻見傲天攔著斷浪道:“斷少俠,我們還是請大夫來給小青姑娘看傷吧。”

    斷浪被阻,起身冷冷盯著傲天,傲天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

    秦青連忙道:“斷公子,傲公子,我的傷沒什麼,不用麻煩了。”

    說著她就要下床走給兩人看,誰知被他們一人一邊拉住了手臂,阻止她下床。

    “鬆手!”兩人對視,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秦青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甩開兩人的手,起身往前走了兩步,才回頭對兩人道:“兩位公子,看吧,我沒事了。”她本來就是裝作扭傷腳的樣子,自然想好隨時能好。

    “傷筋動骨不是小事,還是讓大夫再看看。”傲天瞪了斷浪一眼,轉向秦青笑著建議道。

    秦青正要開口拒絕,卻見斷浪忽然道:“那就有勞傲公子去請大夫了。”

    “你……”傲天沒料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剛剛下人都被他趕走了,要找大夫,哪來的跑腿人?還得他親自去。

    “小青的傷可等不起,有勞了。”斷浪嘴角噙著抹邪肆的笑,攤開右手做出請的姿勢。

    傲天憋下這股子郁氣,看向秦青道:“小青姑娘,在下去去就來。”

    說著,他轉身拂袖而出,走得很急。

    見傲天離去,秦青長舒了口氣,卻聽斷浪道:“過來。”

    秦青側頭,見斷浪站在床邊看著自己,示意她過去。

    “我的腳傷是為了混進拜劍山庄假裝的,真沒事。”秦青忙解釋道。

    斷浪挑眉,“真的?”

    “騙你有好處嗎?”秦青翻了個白眼。才翻完,她才想起自己此刻是小青姑娘而不是秦青,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豪放了些?

    不過斷浪似乎沒覺得她這樣有什麼不對,大步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抓住了她的腳踝。

    秦青驚呼一聲,腳下不穩身子后仰卻正好在凳子上坐下。她驚魂甫定地撫著胸口,瞪向斷浪,卻發現他早已脫了她的鞋襪,抓著她的腳細細看起來。

    秦青天生膚白,雖然經常在日光下暴晒想要將自己晒黑,但效果不大,衣服遮蓋晒不著的地方就更是白嫩,像剝了殼似的雞蛋,光滑誘人。看著斷浪常年練武而精瘦有力的大掌包裹著自己那白嫩的小腳,肌膚相親的觸感如此強烈,秦青忽然覺得一陣頭昏目眩,臉上猛然漲紅。

    斷浪毫無所覺,將兩隻腳都細細查看一番,見果真沒有受傷,才將她的鞋襪穿回去,抬眸看向秦青,道:“現在我信你沒受傷了。”

    對上他的目光,秦青觸電般移開視線,羞窘地忙縮回了腳。

    秦青此刻面帶輕紗,看不到假傷疤下那通紅的臉色,但她露在外的耳朵卻染上了紅暈,視線相對時的慌亂羞意也沒能逃過斷浪的眼睛。

    他心中一動,起身湊近了秦青,勾唇一笑,“你害羞了?”

    “誰害羞了?”

    秦青轉過頭來義正詞嚴地反駁道,卻沒料到斷浪靠得近,她這一轉頭,兩人幾乎是面對面。她隻覺臉上更熱,身子后仰慌亂地想要退開些距離,卻哪裡想到這不過是一張小小的凳子,她一動,整個人便失去平衡往后仰倒。

    在秦青不自然的驚呼聲中,斷浪飛快地攔住她的腰,阻止她摔倒的同時,也令她的身體緊貼著他的。

    斷浪邪異一笑,沒放過這到手的機會,俯下.身隔著面紗親上秦青的雙唇。那面紗不透光卻透氣輕薄,雙唇的觸感那麼強烈,秦青整個人都懵了。

    斷浪輾轉吮.吸了會兒,似乎嫌面紗礙事,抬手要取下它,這動作驚醒了秦青,她連忙抓住他的手腕,輕聲道:“斷公子,別。”

    以為她是怕他看到她臉上的傷痕會嫌棄,斷浪反手一翻,與秦青五指相扣,盯著她的眼睛道:“小青,我說過我喜歡你,不在乎你的樣貌。”

    “我知道。斷公子,你先放開我。”秦青垂下視線推拒著他的懷抱,與斷浪緊靠在一起傳來的每一分熱源都令她失去思考能力,再這樣下去,她說不定還會立刻告訴他,她就是秦青。

    誠懇的告白沒有得到期望的回應,斷浪有些失望,順著她的意鬆開她的腰肢,另一手卻還緊扣著她的小手,他望著她慢慢道:“小青,別再叫我斷公子了,太疏離。叫我浪吧。”

    “……”秦青眨眨眼,隻覺周身泛上雞皮疙瘩。他也真說得出口,也不覺得這樣叫很肉麻嗎?

    “我覺得斷公子這稱呼叫得挺順口。”秦青開口。

    斷浪握著秦青的手一緊,面色微沉,“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

    “我生你什麼氣?”秦青詫異問道,說完才發現這話聽起來有些像是鬧別扭,又忙道,“斷公子,我沒有生你氣。”就算曾經有氣,現在也消了。

    “那為何還要叫我斷公子?”

    “……”秦青無奈,隻得退一步道,“那我私下裡直呼你的名字吧。”

    這裡畢竟是拜劍山庄,斷浪想了想,便同意了。

    斷浪還想和秦青多說幾句,就聽得外頭有動靜,隻得鬆開她退后一步。

    傲天帶著大夫快步走了進來。那大夫有些年紀了,顯然趕路趕得很急,滿頭大汗。

    傲天先是警惕地看了斷浪一眼,才對秦青道:“這位大夫醫術了得,經他看過的傷,好得很快。”

    知道說自己已經沒事了不管用,秦青隻得順從地坐到凳子上,對大夫柔聲道:“有勞老先生了。”

    “姑娘多禮了。”大夫終於緩過氣來,准備給秦青看傷。

    “斷少俠,我們先回避一下吧?”傲天見斷浪一動不動,緊緊盯著秦青,心中不悅,開口道。

    斷浪勾唇瞥了傲天一眼,道了聲請,便先走了出去。方才他已看過,滑順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指尖,那樣的美他不想讓傲天也看到。

    大夫給秦青看過,便向傲天匯報,她的腳沒有扭傷,可以自由行動。

    “斷少俠,不如與我同游拜劍山庄?”傲天沒有借口留下,更不想讓斷浪與秦青獨處,便對斷浪邀請道。

    “正有此意。”斷浪豈能不知傲天的意圖,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便應下了。

    傲天略略鬆了口氣,看向秦青柔聲道:“小青姑娘,你還是多休息吧。等過兩天,我再陪你游覽拜劍山庄。”

    “多謝傲公子。”秦青微笑點頭,目送兩人離去。

    成功混進了拜劍山庄,又見到了步驚雲,秦青自然要開始考慮怎麼把信給步驚雲,所以這兩人要走,她巴不得呢。

    剛才得罪了步驚雲,現在若是去找他,估計討不了好。而且以小青姑娘的身份,她沒有立場替秦霜送信,徒增懷疑。

    想了想,秦青走出房間,隨意找了個下人,假裝不經意地問起了客人都被安排在何處,這才知道原來步驚雲和於楚楚分別就在不遠處住著。

    她很快就找到了二人的房間,此刻兩人各自都待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秦青想了想,敲響了於楚楚的房門。

    於楚楚開門,見是秦青,臉上的興奮瞬間弱了下去,她戒備地說:“你來干什麼?”秦青當時就在斷浪懷裡,於楚楚將她當做了斷浪的女人。

    “楚楚姑娘,我叫小青,方才說了些冒犯的話,現在是來向你道歉的。”秦青放低了姿態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於楚楚打量了秦青一番,道:“算了,你既然不是故意的,我也原諒你了。不過,步大哥會不會原諒你,你還得去問他。”

    “這個自然。”秦青說著,做出一副煩惱的模樣,“隻是剛才我已向步少俠表達歉意,他沒理會我。我想著,楚楚姑娘是步少俠的身邊人,肯定很了解他,能不能替我美言幾句?”

    “其實步大哥到現在還沒有接受我!”於楚楚說著情緒低落下來,她像是才意識到兩人一直在門口說話,連忙側身請秦青進來,“小青姑娘,看我都忘記了,你先進來吧。”

    “多謝。”秦青邊走進來邊道,“楚楚姑娘是何意?我還以為你們郎有情妾有意……”

    “我是喜歡步大哥,可他隻是因為我爹的交代才照顧我讓我跟著他的!”於楚楚臉上一陣氣悶之色,“是我爹給了他麒麟臂,囑咐他要好好照顧我,他才一直沒趕我走。”

    “可我看步少俠對楚楚姑娘卻是十分關心的。”秦青道。

    “真的嗎?”於楚楚一臉懷疑之色。

    “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打個賭。”

    於楚楚猶豫了片刻,問道:“什麼賭?”

    秦青意味深長地一笑,面紗遮住了她不懷好意的神情,“很簡單。楚楚姑娘此刻若是驚呼一聲,看步少俠會不會飛快趕來。”

    於楚楚眼睛一亮。

    “我賭步少俠會飛奔而來。”秦青接著道。

    這賭誘惑太大,於楚楚隻猶豫了片刻就同意了。

    秦青離開於楚楚的房間,找地方躲了起來,沒等多久就聽於楚楚尖叫了一聲,那聲音說多慘烈就有多慘烈。

    幾乎是下一秒,步驚雲的房門被粗魯地打開,他飛奔而出,邊叫著楚楚,邊向她的房間沖去,神情緊繃,擔憂驚懼之色溢於言表。

    眼見步驚雲沖進於楚楚的房間,秦青立刻飛身而起,鑽進了步驚雲的房間,將秦霜的信放到桌上,又飛快地離開作案現場,回原地繼續躲著。

    沒一會兒,步驚雲從於楚楚房間走了出來,神色冰冷,於楚楚追出來,大叫道:“步大哥,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你不要否認了!”

    但步驚雲沒有回頭,快步回房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於楚楚原地跺了幾腳,臉上的氣憤又很快化作甜蜜之色,轉身回了房。

    秦青卻懶得管於楚楚和步驚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緊盯著步驚雲的房門,沒幾秒就見步驚雲打開房門沖了出來,拿著信四下張望。她連忙躲得嚴嚴實實。

    找不到可疑的人,步驚雲打開信看起來,漸漸的,他的臉色變了,忽然一拳擊在門柱上,打下些許粉塵。

    秦青看過信,自然知道裡面說明了雄霸為分化風雲二人陰謀害死孔慈這一足夠激怒步驚雲的重要消息。因為此信出自秦霜之手,又邀他共商殺雄霸大計,步驚雲不會不信。

    將信折好放入懷中,步驚雲急速走了兩步,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了眼於楚楚房間的方向,又沉思了會兒,轉身回了房。

    秦青想,她這任務應該算是順利完成了,不過步驚雲大概是想到要先奪得劍,才會不立刻離開的吧。

    隻要步驚雲肯一同去除掉雄霸,多待幾日也耽擱不了多久,秦青便從藏身處出來,帶著一身輕鬆准備回房,才走出一步,她又轉了方向,走到於楚楚的房間門口,敲響房門。

    見是她,這一次於楚楚臉上滿是笑容。

    “小青姑娘,我輸了。”雖這麼說著,她的臉上卻全無輸掉賭局的難過,反而神採飛揚,整個人都似發著光。

    “既然楚楚姑娘已認輸,還請楚楚姑娘願賭服輸,替我完成一件事。”秦青道。

    於楚楚有些好奇,“什麼事?”

    “請你一定要盡快搞定步驚雲,讓他非你不娶。”秦青一字一頓道。雖說孔慈怎麼選擇是她的事,秦青也想盡早給她解決掉一些麻煩。步驚雲與她相伴這麼多年,她都沒有喜歡上他,恐怕將來回心轉意的可能不大。而紙終歸包不住火,她不希望將來孔慈沒死的消息傳出去后,步驚雲會來找麻煩。

    “啊?”於楚楚沒料到秦青提出的要求竟然是這樣的,不禁呆住了,“為什麼……你會提這種與你無關的要求?”

    秦青慘然一笑,“因為我愛而不得,所以希望有情人終成兄……眷屬,希望這世上少些怨侶。”

    “你不是和那個斷浪……”於楚楚驚訝地問。

    秦青望著於楚楚,緩緩搖了搖頭,悲傷地說:“我和他並不是你想象得那樣。其實他心有所屬,我都知道的。”

    “那你還……”於楚楚說著,情緒又低落下來,“其實我也一樣。我明明知道步大哥心裡隻有孔慈姑娘,卻還奢望著他的一點愛。”她忽然抬起頭,眸子裡亮閃閃的充滿了希望,“現在知道他也是關心我的,哪怕隻有一點點,我也很高興。”

    “孔慈姑娘已死,你有機會得到他的心。而我,卻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了。”秦青悲涼道。

    “為何?就算他有喜歡的人,你也可以去爭取啊!”於楚楚皺眉道。

    秦青卻絕望地笑道:“不可能的……因為,他喜歡的那人……是個男人!”

    於楚楚捂住了嘴,眼光由震驚驚懼,漸漸變成了同情。

    秦青頂著於楚楚極度同情的目光,心裡早笑開了花,面上卻是一副淒楚無依之色,“楚楚姑娘,此事你千萬不要說與其他人聽,連步少俠都不可以。”

    “我不會的。”於楚楚連忙道,“小青姑娘,跟你比起來,我這點挫折算得上什麼呢?好歹步大哥是喜歡女人的,遲早有一天我會令他愛上我。可你……”

    “沒關系,我已然死心了。”秦青道,又鼓勵了於楚楚一番,才結束這一苦情戲碼,告辭離開。

    秦青哼著不成調的歌回了房間,獨自樂呵了會兒,有下人來邀請她去試劍台,說是客人都到了,可去一睹絕世好劍的風採。

    雖說完成了任務,可斷浪還在這裡,兩人間的氣氛難得那麼好,秦青舍不得就這麼走了,至少也要等到劍祭結束。反正步驚雲也在這兒,商量除雄霸的人沒到齊之前,她去早了也沒用。

    秦青到的時候,其余人都已經來了。見大家的目光紛紛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她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又十分自然地向斷浪走去。

    未料才還沒走到,傲天卻迎了上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過分,“小青姑娘,你的傷無礙吧?”

    “多謝傲公子關心,小青已經沒事了。”秦青抬眸微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十分抱歉我來晚了,這……就是絕世好劍?”

    她望向插.在一個大鼎中的長相奇葩的大劍,眼中滿是好奇。

    “正是!”提到拜劍山庄即將出世的這柄舉世無雙的寶劍,傲天眼中滿是自豪,“這柄絕世好劍一旦橫空出世,其他的寶劍都將淪為次品,隻配給它提鞋!”

    “少庄主,話不可說得太滿。若論舉世無雙,我這火麟劍才是其中王者。”斷浪冷笑一聲,舉了舉手中火紅色的長劍。

    “好了好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們是來看絕世好劍的,可不是來看你們吹噓的。”一個長著兩撇長及下巴的小胡子長相猥瑣的男人不耐煩地說。

    “劍貪前輩,請稍安勿躁。”傲天不屑地瞪了斷浪一眼,不再理會他,對劍貪拱了拱手,又轉向眾人道,“這柄絕世好劍乃是我拜劍山庄花費百年時間才打造而成的,如今特地選了諸位英雄豪杰來此,是為它選擇一位賢主。”

    秦青聞言,看了看四周,卻驚訝地發現,所謂的“諸位英雄豪杰”,竟然隻有步驚雲,劍貪,斷浪三人。

    她忽然覺得這事不是那麼簡單,望著傲天的眼神也有些變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說之前傲天這單純傲氣的一面都是假裝的,實則他心思深沉,這場劍祭隱藏了個大陰謀?

    秦青皺眉思索著,卻聽傲天對劍貪道:“傳聞劍貪前輩有劍眼,可看出一位劍手的劍心。那麼在場諸位的劍心,可否請前輩一一賜教。”

    傲天恭敬的態度顯然令劍貪相當受用,他笑呵呵地開口,“賜教不敢。讓老子說上一二,老子還是願意的。”

    說著他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流轉,似乎在挑選第一個對象。

    當秦青開始懷疑傲天時,她覺得傲天的每一個行為都似乎充滿了深意,當不經意間對上劍貪的目光時,她忽然上前一步道:“劍貪前輩,小青不才,也學過幾日劍法,不知道前輩能否看看小青的劍心是什麼?”

    見有人主動上前,劍貪好奇地盯著秦青看了幾眼,才面色微沉道:“小姑娘,你不要戲弄老子了!你哪有什麼劍心?”

    “……”我這是被鄙視了嗎!

    秦青不由得幽怨地瞥了斷浪一眼。要不是他不肯好好地教自己劍法,現在她怎麼會當眾受此奇恥大辱?真是……太丟臉了。

    對上秦青那哀怨的目光,斷浪微微一怔,隻以為她是被劍貪當眾落了面子心中不悅,他勾唇微笑,往前走了兩步立於秦青身側,自然又光明正大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劍貪的目光充滿了挑舋意味,“劍貪,那你說說,我的劍心又是什麼?”

    當眾秀恩愛,死得快。

    然而,秦青的目光卻不自覺地下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隻覺滿身心的甜蜜。

43一場混亂

    劍貪后來說了些什麼,秦青沒仔細聽,基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了,歸結起來,就是斷浪的劍心是痴,步驚雲的劍心是嗔,傲天的劍心是傲,而劍貪自己的劍心則是貪。

    眾人正在熱烈討論的時候,步驚雲忽然飛身而起將絕世好劍拔.出,揮舞了一番。斷浪見狀,神色一凜,立刻持劍迎了上去。

    手上的溫度驟然失去,秦青才回過神來,正好看到那柄傳說中的絕世好劍被火麟劍一刀削斷。

    ……這就是絕世好劍?

    秦青正心存質疑,卻聽傲天道:“沒錯,這柄並非真正的絕世好劍。明日才是劍祭開始的時刻,到時候,真正的絕世好劍將會出世!”

    眾人雖因被耍了而心有不甘,但拜劍山庄畢竟是主人,隻能忍下這股氣。

    被拜劍山庄下人引回房間時,秦青還在想她到底是去干什麼的。

    劍祭明天才開始,來此的任務已完成,傲天和斷浪二人也沒來打擾她,秦青早早上床躺下,決定等第二日劍祭完后就回天下會去。

    或許是睡得太早,秦青一覺醒來時天還未亮,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尖叫,精神便是一振,連忙起身,匆匆套上衣服戴上面紗沖了出去,剛到外頭,就見一個黑衣男人將於楚楚制住,往外走去。

    秦青的困意徹底消失,她來的時候為了偽裝弱女子,根本沒帶劍,此刻隻能赤手空拳迎上去,好在她本來就是拳腳功夫比劍法厲害,身上又帶了足夠的藥粉,不怕打不過對方。

    似乎沒想到會被人攔截,那黑衣男人愣了愣,才迎上來。往來了幾個回合,秦青原本有些提著的心就放下了,這人武功不如自己。

    於楚楚就在一旁擔憂地看著,而兩人打斗了這麼一會兒,卻沒有其他人出現,秦青不禁皺起眉,她想應該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很快將黑衣男人制住,秦青細細一看,才發現他竟然是白天引導眾人的拜劍山庄下人。

    “其他人呢?”秦青用從對方手裡搶來的劍頂著他的脖子,厲聲問道。

    男人緊閉著嘴不肯開口。

    秦青將劍往前一送,鋒利的劍尖劃破他的脖子,一串血珠滾滾而下。

    男人神色一變,連忙道:“我說,我說!他們都在劍池那邊!”

    “帶路!”

    秦青示意於楚楚找了根繩子將他綁得嚴嚴實實,讓於楚楚看著他,自己回房將剛才來不及貼上的傷疤貼好,才和於楚楚二人拉著男人往劍池的方向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整個拜劍山庄仿佛是沉睡的猛獸,安靜得過分。三人才靠近劍池,就聽得裡面熱鬧極了。

    到了地方,此人也就沒用了,秦青丟開他,和於楚楚兩人沖進了劍池內。

    劍池其實是個大洞穴,溫度比外頭高一些,秦青一到就吃驚於劍池內的人數。小小一個劍池內,竟然待了近十人。斷浪步驚雲傲天和劍魔等人都在也就罷了,一直隱居著的傲夫人也戴著黑色面紗出現了,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劍晨。

    “步大哥!”於楚楚驚呼著就沖了過去,然而此刻步驚雲正和傲天打斗,她這一去不是搗亂嗎?

    隻是秦青拉扯了一下卻沒能拉住於楚楚,隻能無奈地追了過去,抓著於楚楚的肩膀將她往外拖,“這裡太危險,不想讓你的步大哥因你而分心被打敗,就離他遠點!”

    於楚楚原本還在掙扎,聽到秦青的話,她才意識到自己這行為有多愚蠢,也就順著秦青的拉扯回到了一旁。

    秦青和於楚楚是退到一旁了,但兩人的到來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劍魔飛身而來,伸手抓向於楚楚,秦青下意識地出拳阻擋,卻被他一掌拍開,踉蹌著后退撞到牆壁上。

    劇痛令秦青無法站穩,她捂著肩膀單膝跪地,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青姑娘!”

    身邊多了個人,秦青勉強喘過氣來抬眸望去,隻見傲天正帶著歉意神情擔憂地望著她。她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四下張望,終於看到了那個她在意的人。斷浪的狀況目前看來也不太好,嘴角帶著一絲血絲,目光如炬地遠遠盯著她,卻顧忌著什麼沒有過來。

    “傲公子,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秦青收回視線,問道。

    然而傲天沒來得及回答她,就被傲夫人阻止,“天兒,你在做什麼?現在趕快去奪得絕世好劍。女人,將來你要多少都有!”

    “娘!小青姑娘是不一樣的……”傲天忙道。

    傲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看得秦青背后一涼,“天兒,連娘的話你都不聽了嗎?快去搶劍,小青姑娘我替你照看!”

    傲天猶豫片刻,終究拗不過他親娘,隻能不舍擔憂地看了秦青一眼,起身快步走到了劍魔身旁。

    見傲天轉身看不到這邊,傲夫人背對著傲天面向秦青,忽然從袖中拿出把冒著寒光的匕首,望著秦青陰冷地說:“小青姑娘,別怪我。我不能讓任何女人成為天兒的弱點,隻能殺了你了!”

    秦青之前早看到傲夫人眼中的殺機,傲天一離開她就悄悄取了迷藥,等傲夫人揮著匕首向她刺來,她立刻毫不猶豫地撒出藥粉,同時躬身往旁邊一滾。

    傲夫人一擊沒能殺了秦青,正待繼續追上去動手,藥粉恰好發揮了效用,她不甘地閉眼倒下。

    劍魔雖抓了於楚楚威脅步驚雲將絕世好劍放下,注意力卻也分了一部分在傲夫人身上,此刻突見她倒地,心中一慌,也不再管於楚楚,叫著傲夫人的名字沖了過來。

    秦青連忙退后了些,劍魔抱著傲夫人檢查了一番,見她似乎無恙,才看向秦青,眼中閃著凶光。

    秦青心中一驚,連忙道:“劍魔前輩,我本無意傷害傲夫人,但她要殺我,我不得不自保。那隻是迷藥,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一個時辰后她就會自行清醒。”

    “所有傷害傲夫人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劍魔陰狠地說著,就要攻擊秦青。

    秦青搶著開口道:“劍魔前輩,您要放過眼下這個絕好機會嗎?”

    “你什麼意思?”劍魔停下動作狐疑道。

    秦青瞥了於楚楚步驚雲那邊一眼,沒了劍魔,傲天隻能自己挾持於楚楚,但劍晨趁機搶回了於楚楚,在步驚雲的掩護下帶著於楚楚先行離開了。

    此刻步驚雲和傲天正對峙著,雖然不免會注意這邊,卻無力做什麼。

    秦青頂著劍魔凶狠的目光靠近了些,才道:“劍魔前輩,我知道這麼多年來您一直愛著傲夫人,並且求而不得。您留在拜劍山庄,隻因傲夫人一人而已。”剛才他一 見傲夫人有事就立刻丟下步驚雲等人趕過來,完全証明了這點,拜劍山庄也好,絕世好劍也罷,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他隻在意傲夫人一人,“但傲夫人一直不肯嫁給您,一定傷了您的心吧?”

    “你懂什麼?傲夫人已經答應我,等奪得絕世好劍,她就會嫁給我!”劍魔怒斥道。

    人不可貌相,劍魔竟然比傳聞中的還要痴情。

    秦青雙眼一瞇,道:“劍魔前輩,事到如今,您還相信傲夫人這空口承諾嗎?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說一句直白些的話——得到一個女人的心,要通過她的陰道。您不趁現在得到她的身體,進而得到她的心,將來再不會有這樣絕好的機會了。”

    劍魔瞪大了眼,低頭瞧了傲夫人好一會兒,看得出來他很有些意動。

    秦青再接再厲道:“劍魔前輩,您也不用害怕傲夫人醒來后會怨恨您——您隻需要告訴她,我剛才給她撒的藥粉裡有春.藥,是她主動纏著您的,您還有什麼錯呢?”

    劍魔猶豫了很久,終究抵不過幾十年的渴望,抱著傲夫人迅速離去。

    終於將劍魔騙走了。

    秦青長舒了口氣,全身力氣像是被抽走了,無力支撐她,身體裡的劇痛又泛上來,令她踉蹌了幾步。這許多人裡,劍魔的武功最高,雖然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 麼,但拜劍山庄現在是他們的敵人這點是不會錯的。支走武力值最高的劍魔,會令他們壓力大減——不,以傲天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打過步驚雲和斷浪兩人。劍魔 不在,拜劍山庄再沒有人能與斷浪和步驚雲對抗。

    雖然有些對不起傲夫人,但傲夫人利用了劍魔這麼多年,總該付出些代價的。更何況傲夫人剛才想殺了她,她沒有反過來殺傲夫人,已是仁至義盡。

    “小青!”

    后背忽然抵上具溫熱的身體,秦青剛繃起身體,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斷公……斷浪,你的傷重嗎?”秦青抓著斷浪的手臂轉身,皺著眉道。

    “我沒事。倒是你……”斷浪蹙著眉,神情微微有些復雜。剛才秦青和劍魔的對話他都聽到了,沒想到她如此輕易就將劍魔支走了。他再一次見識到了她的機智聰 慧,也相當驚訝於她的手段——為世人所不齒的,然而他卻很欣賞的手段。而且,他還對她口中說出的某句與她平時給人的感覺差異非常大的話印象深刻。

    “步驚雲,受死吧!”傲天忽然大叫了一聲。

    秦青吃驚地轉頭看過去,隻見傲天持劍向步驚雲刺去,而此刻的步驚雲像是剛從火災現場跑出來似的,滿身煙熏過的模樣,似乎也受了不輕的內傷,望著傲天遲遲沒有做出反應。

    卻在此時,一柄長劍忽然破土而出,將傲天的劍擋住,叮的一聲清脆聲響過后,傲天飛退了很遠,而步驚雲伸手握住了那柄長劍。

    “好劍都會認主,這絕世好劍已然承認步驚雲是他的主人。”斷浪冷冷道。

    秦青吃驚地細細一看,果見那柄又大又寬的長劍發出耀眼亮光,氣勢非凡,劍氣驚人。

    秦青側頭看向斷浪,卻見他眼中閃爍著陰狠的光,“我絕不能讓他得到絕世好劍!”

    “斷浪,你……哎!”秦青想要去拉斷浪已來不及,他手握火麟劍,如同離弦之箭,刺向受了重傷隻能靠劍支撐自己的步驚雲。

    就在斷浪的劍要刺中步驚雲之時,一陣風忽然從洞外卷進洞內,將步驚雲包裹其中,又飛快地離開了這裡。

    秦青雙眼一亮,認出那應是聶風的風神腿。不過他現在不是應該在棲鳳村的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如果他來了這裡,那楊真豈不是扑了個空?

    但此刻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見追不上人,傲天又持劍向他攻擊而來,斷浪回到秦青身邊,橫抱起她,帶著她迅速離開了劍池。外頭漸漸圍攏了些拜劍山庄的下人,但斷浪沒有戀戰,很快就帶著秦青遠離了拜劍山庄。

    在當初秦青裝腳傷騙傲天的那片樹林裡,斷浪放下了秦青,詢問她的傷。

    “調息幾日就好了,無大礙。”秦青攔著斷浪不讓他看自己的肩膀。

    斷浪皺眉盯著秦青,畢竟男女有別,沒有強行罔顧秦青的意願。

    看出斷浪的妥協,秦青長舒了口氣,反問道:“那你的傷呢?”

    “沒傷到要害,養幾日就好。”斷浪答道。

    秦青點點頭,雖然不放心他的傷,但拒絕了他看她的傷,她也沒有立場堅持要看他的了。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兩人沉默了片刻,秦青問。雖然不舍,但她應該回去了。

    “你在拜劍山庄的要事完成了?”斷浪不答反問。

    秦青點頭,“是。”

    “我先送你回五毒教。”斷浪道。

    “不用了。”秦青連忙拒絕。她現在當然不能回五毒教。要是秦嵐他們知道她現在在做那麼危險的事,一定會強行把她留在五毒教的。

    “為何?”斷浪臉色一沉,追問道。

    秦青微驚,忙道:“你一定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自己回五毒教就可以了。我保証,下回等你完事后來找我,我不會避而不見。”接下來斷浪的事將會很多,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時間去找“小青姑娘”的。

    斷浪沉吟片刻,便應下了,“小青,記住你說的話。要是下次我去五毒教尋你,依然如同上回一般,我會讓五毒教不得安寧!”他是認真的,他看中的女人表面一副柔弱無害的模樣,卻比誰都狡猾,更何況她對兩人間的關系似乎有些躲避,若不威脅一番,下回他可能依然找不到人。

    “不會的。若我食言,就讓我不得好死。”秦青庄嚴發誓。當然她從來不信發誓這一套,因此隨口說得毫無壓力。

    “那我就再信你一回。”斷浪點頭,忽然伸手扶在秦青的后腦勺上,將她拉到自己眼前,低頭輕輕啄了一口,才放開她。

    秦青紅著臉退了兩步,對上斷浪那勾唇淺笑的邪肆模樣,臉上更熱,轉身倉皇地逃走了。

    身后,斷浪勾唇笑望著她驚惶無措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深邃。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手,不管是女人,還是這天下。

    秦青日夜兼程,快到與楊真約好的城鎮時換回了男裝。沒能找到聶風,楊真比秦青早到了幾日。秦青告訴他聶風已經與步驚雲會合,相信到時候也會出現,楊真才釋然。

    這兩天,楊真也收到了秦霜的信,要他原地待命,等秦霜來了,再一起去鳳棲村。秦青便也就在此地調息養傷,等待秦霜。

    兩日后,秦霜和文丑丑到達,四人會合后甩開了天下會眾,前往鳳棲村。

    四人到的時候,步驚雲和聶風早已先行到達。不過,步驚雲身邊卻沒有帶著於楚楚,大約是為了戰斗,將於楚楚暫時托付給劍晨照料了吧。

    “霜師兄,聽雲師兄說你召集我們,是為了對付雄霸?”聶風隻從步驚雲口中聽到這消息,一見面不禁問道。

    “是的。”秦霜道,“不過稍等,人還未到齊。”

    “還有誰?”聶風的視線在文丑丑和秦青臉上掠過,奇道。

    “我。”

    斷浪推門而入,神情恣意。

    “斷浪!”才剛在拜劍山庄跟斷浪有過沖突,步驚雲一見他便擺出了戰斗的架勢。

    秦霜連忙攔住了他。

    斷浪沒理會步驚雲,隻看著秦霜道:“沒想到你還叫了步驚雲。”

    “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秦霜道,“要對付雄霸,力量越大越好。”

    “哼,就怕有些人隻會搗亂。”斷浪涼涼地說。

    “你什麼意思?”步驚雲驚怒道。

    再見斷浪,秦青本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斷浪並不知道她就是小青姑娘,但對她來說,那些吻那些肌膚相親不過才過去幾日,她一想起便砰砰心跳,難以忘懷。但此時 斷浪與步驚雲對上,心中也懷著對步驚雲的怨念,秦青不禁上前一步開口道:“步驚雲,上回劍聖差點就殺死雄霸了,難道不是你搗的亂嗎?”

    “就是啊!”文丑丑對此也頗有怨言,附和道。

    “雄霸隻能被我殺死!”步驚雲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狠狠瞪過來。

    文丑丑一下子鑽到秦青身后,口中喃喃著哎喲嚇死了。

    秦青倒是不懼步驚雲的目光,冷笑道:“能殺了他,你獨自去啊。要是你一個人就能成功,我們還聚在這裡做什麼?”

    “現在我拿到了絕世好劍,必定能殺死雄霸!”步驚雲冷道。

    秦青呵呵一笑,“將勝負寄托在一柄劍上,你也不害臊!”

    “秦青,雲師弟,你們都別說了。”秦霜出來打圓場,“既然我們聚在了一起,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計較了。雲師弟,雄霸武功高出我們,你若是逞孤勇,隻會讓雄霸將我們各個擊破。我們要做的是同心協力,一起打敗雄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各自為戰,內斗不斷。”

    秦霜的話極具說服性,步驚雲不再瞪著秦青,收斂了冷怒的神情道:“霜師兄,你說計劃吧。”

    “先坐下吧,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秦霜道。

    幾人圍坐在桌旁,互相看看,氣氛詭異。

    秦霜咳了一聲,先將泥菩薩給雄霸的批命告訴了其他人,才道:“他為此分化我師兄弟三人,又一手策劃了孔慈的慘死,不除他,怎麼對得起孔慈?”

    秦青垂下視線瞥了文丑丑一眼,他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心虛移開視線。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步驚雲憤怒地狠拍著桌子,“孔慈!我一定要為孔慈報仇!”

    “雄霸被劍聖所傷,此刻正在閉關,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秦霜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現在我和文丑丑管理著天下會一應事宜,我們可以將你們偷偷帶入天下會,直接攻入雄霸閉關處,合力將他除掉。”

    有時候,最簡單的計劃往往也是最容易奏效的計劃,秦青很贊同秦霜這干脆利落的計劃,其他人也沒人反對。

    隻有文丑丑悄悄跟秦青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總覺得這事不會這麼順利,總覺得脖子上的這顆腦袋搖搖欲墜似的。

    秦青拍了拍文丑丑的肩膀,安慰道:“別怕,你死了我會替你收尸的。”

    文丑丑頓時哀怨地瞪了秦青一眼,“秦青啊,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我隻是讓你放寬心。”秦青道,“你看我們這邊有這麼多人,還怕一個雄霸嗎?”

    “怕啊!”文丑丑答得飛快。

    秦青無語,“文總管,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快把那些悲觀的念頭趕出去,跟著我念‘我們一定能打敗雄霸’!”

    文丑丑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外面忽然響起了尖利奇怪的笑聲,堪比鬼片中的音效。

    文丑丑嚇得忙躲到秦青身后,而其他人則紛紛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

    “我們出去看看!”秦霜道,率先走了出去。

    步驚雲和聶風緊隨其后。

    文丑丑見狀,勇氣稍稍回歸了些,忙直起身裝出勇敢的模樣,挺直背挑舋地看了秦青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即使有種不妙的預感,秦青依然失笑,抬腳跟上去,但她的手臂被人拉住了。

    回頭見是斷浪,秦青眉頭微蹙道:“怎麼了,斷浪?”

    斷浪眉頭一皺,仿佛也有些驚訝於自己的舉動,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背於身后,慢悠悠地說:“此刻外面情況不明,保險起見,先留在室內為好。”

    “你在關心我?”秦青驚訝道,她還以為用著秦青這身份時,再也得不到斷浪的關心了呢。雖然他的語氣很淡,但她就是覺得很開心,心底暖得很。她不禁反思,她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些?

    斷浪盯著秦青的雙眸一瞬間變得有些深邃,漸漸的,他勾起唇角,一抹邪異的笑綻開,輕聲道:“我隻是在提醒你,出去有生命危險。”

    秦青瞳孔一縮,“你什麼意思?”

    這一刻,斷浪的模樣令秦青的心底升起股涼意,不等斷浪回答,她轉身向外沖去,示警的話已然脫口而出,“小心有埋伏!”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下章身份揭穿……

    【消音】我在糾結要不要這麼早讓斷浪吃了秦青,雖然就算寫也不會很詳細= =|||【消音】

44身份戳穿

    望著秦青飛奔出去的身影,斷浪動了動腳,最終卻沒有踏出去。隻是他的眼底,有著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隱隱憂懼和淡淡暖色。

    他想,經過了這麼多事,秦青竟一點都沒變。

    其實,他自己也從未變過吧。隻不過從前他身上披著層偽裝,而現在,他漸漸將那層虛偽的表象丟棄了。但秦青,似乎仍然隻看到他自小到大表現出來的那面,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以為他遲早有一天會回心轉意,變回她熟悉的那個人。

    太天真了。

    他斷浪從來野心勃勃,自私自利,十年友情於他,是最好用的籌碼,沒有沖突的時候,他可以與人稱兄道弟,一旦對方危害到他的利益,他隻會六親不認。他的爹早 已化作一抔黃土,他是斷家唯一的血脈,在這世界上,他是孤家寡人一個,他也不在乎什麼友情。那些東西,前十年他已經受夠了,從今往后,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他 的火麟劍。再親的人都有可能背叛,隻有他的火麟劍不會。

    斷浪握緊了火麟劍,面容堅定如初,暗色眼底似乎有黑沉的光時隱時現。

    秦青沖到門外時,秦霜等人已經跟人對上。而文丑丑縮著身子躲在一旁,滿臉驚恐地看著,時不時低低驚呼一聲。

    秦青跑到文丑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文丑丑被嚇得驚跳起來,回頭見是秦青,才撫著胸口埋怨道:“秦青啊,你真是嚇死我了!你看你看,我的不好預感果然成真了,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裡了啊!”

    “文總管,你冷靜點。”秦青死死握住文丑丑的肩膀。

    或許是秦青的冷靜感染了文丑丑,他深吸口氣道:“秦青啊,你看到跟秦霜他們打斗的人了嗎?他們是天池十二煞,直接聽命於雄霸!也就是說,我們合謀對付雄霸的事,被他知道了!”

    秦青心中咯噔一聲,看向秦霜等人。現在天池十二煞才來了幾個,三人倒是游刃有余。隻是等人都到齊,而雄霸也來了呢?

    “也不知道雄霸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我的命好苦啊,本以為秦霜都站在我們這邊,我這條命肯定能保住了,結果還是逃不過一死啊!”文丑丑唉聲嘆氣道,臉上一片灰敗之色。

    “有人泄密。”秦青臉色變得鐵青,一顆心像是墜入冰窟,冷得發顫。

    “誰?”文丑丑驚問。

    秦青看向文丑丑,慢慢綻開實在稱不上笑的弧度,一字一頓道:“斷、浪。”

    “是他!”文丑丑瞪大了眼睛,口中憤憤不平地說,“我早就知道這小子靠不住!當初我們就不該讓他也參與進來!”

    秦青垂下視線,沒有附和文丑丑,也沒有反駁。

    是她做錯了嗎?是的吧……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私心將斷浪拉進來,他就絕對不會有機會將他們密謀的事泄露給雄霸。她喜歡他,心底就不自覺地將他美化了,又自以 為是地認為雄霸那麼侮辱他,他必定恨雄霸入骨,卻哪裡想得到他心思已經變得如此深沉。或許他是想趁著這次機會,來個一石二鳥?如果這次兩方交鋒,這邊贏 了,除去雄霸他也樂意﹔而假如不幸這邊被雄霸悉數消滅,雄霸手下無人可用,他就可以借著這次機會重新回到天下會,伺機殺死雄霸,奪取天下會。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沒有顧及一點點兄弟之情。大概在他看來,算計她和算計陌生人,沒有任何差別吧。

    “秦青!秦青!你發什麼呆啊?”

    文丑丑說了半天見秦青沒反應,不禁推了推她。

    秦青回神,望著文丑丑道:“文總管,你說什麼?”

    這回卻輪到文丑丑愣住了,他一直知道秦青長得秀氣,卻從不知道她的雙眼在沾上水汽后會如此迷蒙,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剛剛冒出這個念頭,文丑丑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大家都是男人,他對秦青心生什麼憐惜啊!嚇死人了!

    文丑丑抖了抖,摸了摸手臂,似是想將爬上皮膚的雞皮疙瘩盡數抹去。

    “秦青啊,你這是嚇哭了?”文丑丑將注意力拉回戰場上,卻不遺余力地嘲笑秦青,“平常裝得好像什麼都不怕,現在動真格的了,就嚇傻了吧?”

    “文總管,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聽到文丑丑的話,秦青一驚,眨眨眼,眼中的氤氳水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切!還嘴硬!”文丑丑嘴上說著,卻發現現在的秦青根本看不出剛才欲哭非哭的模樣,不禁惋惜地閉了嘴。

    兩人閑聊斗嘴的功夫,那邊秦霜三人已經將天池十二煞的幾人都打倒了。因為考慮到自己的武力值太弱,上去幫忙也是添亂,而且三人游刃有余,所以秦青才會待在一旁與文丑丑嘮嗑以減少緊張感。

    此刻見塵埃已定,秦青忙走了過去,急道:“恐怕雄霸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我們快走!”

    秦霜面容凝肅,飛快應道:“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既然已經走漏風聲,我們先離開,等日后再從長計議。”

    五人忙往村外走去。

    “到底是誰……雄霸是怎麼知道的?”聶風行走如風,低聲問道,下一秒,他看了下四周,疑道,“斷浪呢?”

    “是斷浪泄密的。”秦青平靜道。

    “斷浪?!他……”聶風不敢置信道。

    秦青沉默著。

    “哼。”步驚雲冷哼一聲,聲音帶著濃濃的諷刺。

    秦霜卻看了秦青一眼,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擔憂和憐憫,他開口道:“各位,泄密的事我們回頭再說吧,先離開這裡要緊。”

    “離開?別妄想了!”

    一個渾厚的聲音驟然響起。

    五人此刻正走到一條街道上,這聲音響起,他們才發現這街道安靜得出奇,緊接著,四周涌出來大量的天下會眾,如同漁網般將眾人包圍。

    “哈哈哈……”雄霸一馬當先,負手而立,用看螻蟻似的目光瞧著眾人,冷厲道,“沒想到我的三個徒弟竟然聯合起來反抗我。霜兒,老夫待你不薄,甚至有意將天下會交給你,你太讓老夫失望了!”

    “雄霸,你陰謀分化我們師兄弟三人,又害死孔慈,之前種種,不過是你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秦霜回道。

    假面具被戳穿,雄霸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惱,臉上仍然挂著高位者淡然的笑,“霜兒,說再多也無法改變你令老夫寒心的事實。束手就擒吧,不然……”

    說著,他退開一些,身后的天下會眾將一群人押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楊真。

    “霜堂主,能在你手下做事是楊真之幸,霜堂主萬不可為我做出錯誤的決定!楊真死不足惜,隻求霜堂主將來將雄霸這個惡賊碎尸萬段!”楊真亦是條漢子,在被綁著的鳳棲村村民嚶嚶哭泣的時候,他卻大義凜然道。

    “楊真!”秦霜上前一步,神情動容。

    “你找死!”雄霸身后,兩個穿得像娃娃似的女孩異口同聲地對楊真叫道。

    楊真凜然不懼。

    雄霸冷笑著,三分歸元氣慢慢凝聚,在聶風的驚呼聲中,他手掌一翻,不管是村民,還是楊真,都慘叫一聲,軟軟地倒地。

    聶風大叫一聲,向雄霸沖了過去,秦霜和步驚雲見狀,也飛身跟上。

    秦青和文丑丑武力值低,隻能站在一旁觀戰。親眼見著背叛雄霸的人慘死,文丑丑面容刷白,顫抖著幾乎站不住。

    秦青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文丑丑驚訝地望著她,眼中閃過一道希望。

    “文總管,祝你好運。”秦青最后拍了拍文丑丑的肩膀,對他笑了笑。

    文丑丑拉住轉身要走的秦青,真誠道:“秦青,活著替我收尸啊!”

    “我盡量。”秦青嘿嘿一笑,再不與文丑丑多話,迎上了那一群嘍啰們。

    秦青的武功對付不了雄霸,也對付不了天池十二煞,但要對付天下會普通會眾,卻是綽綽有余。

    而另一邊,秦霜三人對付雄霸,似乎是勢均力敵。

    情況看起來還不算很糟,可秦青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在一旁笑盈盈地觀戰的天池十二煞中幾人。他們還沒有加入戰場,而且暗地裡還有個斷浪不知道在何處,不知道何時會突然加入戰局。

    今天這一戰,凶多吉少。

    這一刻,秦青多少有些慶幸,沒將秦嵐等人牽扯進來。就算今天死定了,也就死她一個而已,她的伙伴們,隻要不招惹天下會,別傻得想要以卵擊石為她報仇,還能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

    戰斗持續了會兒,雄霸和秦霜三人暫時分開,天池十二煞中那兩個女孩趁機將一個人帶到雄霸跟前,表功道:“幫主,看看我們抓到了誰?”

    “丑丑,沒想到你也會背叛老夫。”雄霸笑望著被壓制著跪在地上的文丑丑,似乎沒有一絲被背叛的憤怒。

    秦青回到秦霜三人身旁,望著冷汗直冒的文丑丑,心也猛然縮起。

    文丑丑強作鎮定地嘿嘿一笑,“幫主,本來我是不想那麼做的。奈何您的做法太令人心寒。教了十余年的徒弟您也不肯放過,更何況是我呢?我自覺知道您太多秘密,最后一定不得好死,不如就早下手為強啊。”

    “好一個文丑丑,你倒是很了解老夫。”雄霸哼道。

    文丑丑笑道:“那是自然,丑丑服侍了幫主這麼多年,除了我,誰還能如此了解幫主?沒了我,幫主恐怕將來會覺得孤單吧?沒關系,丑丑在九泉之下等著幫主。幫主可要早點下來,別讓丑丑久等啊!”

    說著,文丑丑猛地往嘴裡塞了顆藥丸,咽下,才道:“就不勞幫主動手了,丑丑自我了斷。”沒一會兒,他忽然捂著胸口,抽搐著倒下。

    靠近文丑丑的一個嘍啰蹲下查看了一番,臉上先是有些疑惑,過了會兒才起身道:“稟告幫主,文總管已氣絕身亡!”

    “哼!”雄霸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看文丑丑仰躺在地的尸身。

    遠遠觀望著的秦青鬆了口氣。

    想必她和文丑丑分開后,他就吃下了假死藥吧?熬到藥效到了,才來演這麼一幕,好假死逃脫。

    文總管,她會努力活著,好給你“收尸”的。

    解決了文丑丑這個叛徒,雄霸看起來心情大好,轉向秦霜幾人道:“你們若是束手就擒,我還能留你們個全尸!”

    “雄霸,你休想!看我取你狗命!”步驚雲怒吼一聲,提著絕世好劍就沖了上去。秦霜和聶風雖落后一步,也不甘示弱地迎戰而上。

    事到如今,秦青自忖也沒了退路,不如來個魚死網破,誰知她的去路卻被那兩個聲音奇怪長相也奇怪的女孩攔住。

    按照文丑丑從前的說法,這兩人,恐怕就是天池十二煞之首的娃娃了。

    “你想去哪裡啊?”娃娃之一道。

    “你的對手是我們哦,讓我們陪你來玩玩吧!”娃娃之二附和。

    秦青后退了一步,咬著牙又迎了上去。砍頭不過碗口大的疤,既然躲不過,就跟她們拼了!

    娃娃武功比秦青高,兩個人完全是在耍著秦青玩,沒一會兒,秦青身上就多添了不少傷,而那兩人還姿態悠然,笑聲不斷。

    秦青被耍出了火氣,下手也越發不要命起來。娃娃之一大意之下被她拳頭打中眼睛,頓時笑不出來了,氣得火冒三丈,攻勢瞬間凌厲起來。

    秦青左躲右閃,險象環生。

    另一邊的情況卻比秦青這兒還遭。

    秦霜三人的武功都是雄霸所教,他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弱點,就算步驚雲有了絕世好劍,也沒能對雄霸造成威脅。他游刃有余地對付著三人,三分歸元氣不斷往三人身上丟去,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內傷。

    秦青自顧不暇,自然沒能分心去管秦霜三人。

    她雙眼緊盯著娃娃二人,覷著空往二人面門撒出一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粉。藥是洒到二人臉上了,然而其中一人手中的娃娃也狠狠地撞到了她的左胸口。心臟 仿佛停擺了似的猛地一痛,秦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往后跌去,撞破紙糊的窗戶落進了街邊的建筑裡。

    這一下摔得很狠,她眼冒金星,大腦中暈乎乎的一片,按著痛得麻木的左胸口想起身,卻使不上一點勁。

    外頭,娃娃二人的聲音隱隱傳來,“這什麼鬼東西啊!”

    “啊,好痒!痒死了!”

    “快來幫我抓抓,我也痒死了!”

    即使在如此境地,秦青還是忍不住溢出一絲笑來。痒死人果然藥如其名。

    外頭的聲音陸陸續續傳來。

    “啊呀,你臉上怎麼長紅斑點了?”

    “你也是……噗……”最后卻是一聲放屁聲。

    秦青呵呵笑出聲來,看來還有破相和連環炮。體驗了如此多美妙的藥,她們一定覺得很榮幸吧哈哈!

    “這種時候,你竟還笑得出來。”

    空蕩蕩的房間裡忽然響起一聲嘲笑。

    秦青身體一僵,沒有回頭。

    來人走到秦青身邊,將她扶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

    秦青愣愣地跟著走了兩步,才回神,不顧身體的傷掙扎起來,“放開我,不用你管我!”

    “待我還清欠你的,我便再不會管你!”斷浪冷聲道,面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糾結。他一直在一旁看著她被娃娃打得遍體鱗傷,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但當她摔進 了他的藏身處,明明笑得歡暢卻令他心中一滯時,他忍不住現身。這許多年來秦青一直在他左右照顧他良多,而他一向不愛欠人情,這一次就當還她人情,從今后兩 不相欠。

    不顧秦青那微不足道的掙扎,斷浪帶著她離開了鳳棲村,沒多久天漸漸黑下來,沒能走到另一個村庄,他隻能帶著她在一個破廟落腳。

    雖與雄霸做了交易,但他潛意識裡從不相信雄霸,也不想讓雄霸知道他的任何弱點,所以盡量遠離鳳棲村——當然,很快他的這一弱點就不會再是弱點了。

    秦青一路掙扎,到了這破廟裡,已經沒了力氣,隻能扭過頭不看斷浪,兀自調息著。

    她的傷有些重,皮肉傷都隻是小問題,最后那一下卻造成了嚴重的內傷。現在雖然不太痛了,內力運轉卻十分成問題。

    斷浪將秦青安置好,讓她倚靠在稻草上,伸手便去解她胸口的衣服。

    秦青反應過來,抓著他的手厲聲道:“斷浪,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斷浪的動作一頓,望向秦青時眼眸深不見底。他從不知道,她的話會對他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隻是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他臉色微沉,用另一隻手飛快地點了秦青的穴道,冷冷地說:“我救下的人,我不希望最后變成一具尸體。”

    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斷浪動手解了她的腰帶,秦青急遽喘息了兩下,閉眼大喊道:“我是女人!”

    斷浪的動作果真頓住。

    秦青沒有想過她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主動暴露自己的女性身份。再早一點時間之前,在她的幻想中,她應該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笑意盈盈地到斷浪跟前,在他驚訝又喜悅的目光中,輕聲細語地告訴他,她是個軟妹紙,她也喜歡他,他不用再糾結他是不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可與美好的幻想不同,冰冷的現實卻是,她一身狼狽,被逼無奈之下才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斷浪的動作隻是一頓,又立刻毫不猶豫地扯開她的外衣衣襟,口中道:“別以為說這種低劣的謊言能阻止我。”

    秦青倏地轉過頭,對上斷浪暗沉的視線,激動道:“我騙你又有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是一直希望我是個女的嗎?現在你知道了,不該高興嗎?”

    斷浪的手僵住,卻不隻是因為她的話。他的視線從秦青臉上下移,落在此刻已經扯開露出的嫩白胸口上。

    中衣之內並非平坦的胸口,而是一圈圈纏著的白布。白布纏得很緊,勒出了胸口兩團鼓起。寬大的衣服遮掩下,這兩團鼓起根本看不出來,然而此刻隻有白布纏繞,就顯得相當明顯了。

    “現在你信了吧。”秦青垂下視線低低地說,聲音顯得有些支離破碎。她忽然覺得好累,疲憊地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看不出任何意義。

    斷浪沉默了很久。

    如果秦青還是平日的狀態,一定會發現他的情緒很不對勁。但她現在卻身心俱疲,沒有多余精力再去管其他事了。

    很久很久,才聽得斷浪低沉的聲音緩緩道:“所以,之前你一直在欺騙我?騙了我整整十年?”

    秦青慢慢轉動視線,微紅的雙眼對上斷浪冰冷的眸子。

    他張了張嘴,吐出帶著絲絲涼氣的話語,“耍著人玩,很有趣吧。”一想到過去的時間,秦青像看傻瓜一樣看著他沉浸在愛上男人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卻從未打算告訴他真相,因得知她是女人而產生的驚喜便被死死壓了下去。

    被欺騙的憤怒,被耍弄的羞惱,一股腦兒涌了上來,混合著腦中本就游絲般存在的邪氣,令他的雙眼變得冷酷。

    秦青瞳孔微縮,不能動彈,再加上斷浪此刻令人害怕的神情,她感覺到了一種陷入地獄般的恐懼。

    察覺到她的懼意,斷浪緩緩勾唇一笑,火熱曖昧,邪氣十足。

    秦青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隻是怕你氣我騙你,並不是有心欺瞞!”

    “你敢說你不知道我愛著你?”斷浪嘴角噙著的笑意不變,眼神也依舊冰冷。

    秦青微怔,喉嚨繃緊卻說不出任何否認的話來。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能感覺出來,不知道算不算愛,喜歡總有的,她也為此暗暗喜悅過,卻沒想到現在這竟成了她一直在耍弄他的証據。

    她痛苦地別開視線。

    弄到現在這地步,果然都是她的錯吧。如果她再果決一點,再早一點告訴斷浪她是女的,現在的情形會不會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身為親媽的我,總覺得要是這時候斷浪吃了女主,她就太可憐了……我心好軟哪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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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破廟

    略帶火熱的指尖搭在秦青的脖子之上,她微微顫了顫,閉上眼。她想,他盛怒之下,殺了她也是有可能的吧。就算她還能自由行動都打不過斷浪,現在受了傷又被點穴,就更是無能為力了。

    往好處想,或許死了還能穿回原來的世界呢。在這裡待了十一年,她都快忘記自己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了,若能回去,到時別被她的朋友家人當成外來穿越者才好。

    手指滑過秦青的脖子,並未收緊,反而輕柔得像是愛.撫,五指緩緩移動著,插.入她脖子與棲身的稻草之間,將她整個人扶了起來。

    心像是吊了起來,秦青不自覺地睜開眼,卻發現斷浪隻是沉著臉檢視她的胸口,神情中沒有殺氣也沒有別的什麼,似乎隻是單純地查看她的傷而已。

    秦青的心情瞬間變得復雜,像是隱隱鬆了口氣,又像是涓涓細流般的觸動。

    卻聽斷浪問道:“傷處還疼嗎?”

    有些暗啞的嗓音令秦青一怔,她連忙回道:“不疼了。”

    他不殺她嗎?

    秦青張了張嘴,卻問不出口。

    “很好。”

    與秦青的欲言又止相對,斷浪神情坦然,嘴角噙著的笑漸漸加深。

    當一個你心儀的女性衣襟大敞毫無反抗能力地躺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做?

    斷浪從不自詡為正人君子,就如同秦青所說,他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隻要能達成目的,誰都可以算計,誰都可以出賣。

    或許是感情壓抑了太久,一瞬間爆發出來便強烈得如同山洪爆發,亦或許是太過憤怒,他隻想讓她承受欺騙的代價,刻骨銘心地記住他。

    哪種理由都好,身體內升騰起的欲.望正一點點燃燒他的理智。

    斷浪慢慢將秦青放下,讓她躺了回去。

    衣襟還處於被扯開的狀態,秦青正要開口讓他解開她的穴道,眼前的俊顏陡然放大,他欺身壓了上來。

    心跳一瞬間失去了規律,快得如同擂鼓,他含著她的唇,重重地咬了一下,唇齒間立刻布滿鐵鏽般的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

    疼痛讓秦青緊閉牙關,眼底染上一絲慌亂惶惑,她想別開頭,他的手卻掐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對著他,打開她的牙關,柔軟的舌長驅直入,在她的口腔中攻城略地。

    當這極具侵略性的一吻結束時,秦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瞪著雙眼腦中思緒幾乎停滯。

    隨著她的呼吸而起伏的兩團鼓起看得斷浪眼神一暗,他從小腿旁抽.出把匕首,噙著笑,在秦青驚恐的視線中,扯起纏胸布的邊緣,自下而上將它割斷。

    隨著清晰的布匹撕拉被割斷的聲音,總是緊繃著的胸口驟然一鬆,秦青的心臟卻因此而抽緊。

    她又不是真正的不知世事的十九歲小姑娘,怎麼會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正因為知道得清清楚楚,秦青反而無法怒斥他“你想干什麼”這種顯而易見的話。

    怕嗎?怕的。

    恨嗎?不知道。

    就算是步驚雲,她也隻是厭惡而已,卻絕對談不上恨。就算斷浪對她做什麼,她又怎麼可能會恨他?十年了,十年的感情一點一滴滲透進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可以恨任何人,卻絕不會恨他。

    有時候她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然而習慣可以更改,性格卻早已定型,她就算對自己再厭惡再失望,也無法改變自己對人對事的態度。

    斷浪將匕首往旁邊一丟,目光始終未從秦青身上移開片刻。

    佔有她,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腦中一個聲音在叫囂著,他繃緊了身子,神色沉著,肌肉卻因為忍耐和興奮而隱隱顫抖著。

    “斷浪,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

    因為恐懼,秦青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已經被割斷還顫巍巍地貼在她胸口的布條隨著她的動作慢慢滑落,露出胸口白嫩的肌膚。窺不到那兩團鼓起的全貌,但從露出部分來看,雖然因為常年纏胸而有些偏小,但形狀生得很好。

    斷浪沒有回答,他的動作已經代替了他的答案。

    他俯下.身,輕輕在秦青的唇上親了一口,又用舌尖舔.弄著她的唇瓣,像是在安撫她唇上的傷。很快他的唇順著秦青的唇角下移,火熱的吻烙在她細嫩白皙的脖子 上,細細密密的,螞蟻咬似的細微痛楚和麻痒。他的手也沒閑著,撥開那層礙事的纏胸布,握住了一邊,柔軟又絲般的觸感令他失控地揉.捏著。

    秦青悶哼一聲,紅著眼眶咬牙忍受著。雖然她並非自願,可或許正因為趴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是她心中放著的,所以她的身體迅速地柔軟下來,陌生的情.潮隨著他 的動作入侵她的身體,佔領她的大腦。她就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著海浪起起伏伏,沒有目標,沒有方向,隻能隨波逐流。

    身下人動.情的反應愉悅了他,斷浪戀戀不舍地直起身,借著月光,看著秦青因為他而雙頰染上紅暈,雙眸微紅水汽氤氳,裸.露著的身體似乎變成了淡粉色,誘.惑著人將她一點點拆吃入腹。

    喉結微動,他知道他停不下來了。

    因為斷浪的離去身上涼意驟起,秦青瞪大迷蒙的雙眼,清明一點點回歸,壓□體內傳來的戰栗般的失落,略帶了些僥幸地望著斷浪。

    他放過她了嗎?

    然而斷浪隻是脫下衣服,往平整的地面一攤,將動彈不得的秦青抱過去,身體也隨之重新壓了上去。

    他的動作更為嫻熟,他的吻更加深入,他盯著她的雙眼,直到那一絲清明徹底隱匿在如潮的情.欲之后,他才滿意地稍稍撤離,勾唇淺笑,眸子裡閃動著絲絲得意和滿足。

    她的身體因為之前的戰斗和掙扎而柔軟無力,此刻又被點了穴無法動彈,他輕鬆地剝下她的衣服,直到她如同初生的嬰兒般躺在他的面前。

    眼前的如畫美景讓他瞳孔微縮,喉結上下滾動著,喘息聲漸重。知道她再無力反抗,他解了她的穴道。

    因為逃避也因為情動,秦青半瞇著雙眼,映在她視網膜上的隻有個模糊的身影,她的神情似愉悅似痛苦。感覺到身體一鬆,恢復了行動能力,她卻無力做什麼,一波波襲來的意動將她的神智緊緊包裹,她隻下意識地微微縮起雙腿,本能地抵抗著什麼。

    男人在情之一事上總是無師自通的,除了秦青,斷浪從未愛上過別的女人,更沒有什麼經驗,此刻動作看起來卻很是熟練,將他的生澀很好掩藏。他慢慢吻著她,一 手握著她的柔軟,另一手卻順著她的身體曲線慢慢撫過,他修長的腿微微用力,分開她緊閉的雙腿,手也順勢滑了進去。

    秦青難耐地哼了一聲,稍稍睜開迷蒙的雙眼,望入了斷浪同樣被情.欲沾染的眸子裡。

    她的神智有一瞬間的清醒,然而在她有機會做些什麼之前,他撈起她的一條腿,挺身而入。

    壓抑的痛呼聲被斷浪悉數含入,她閉眼承受著,眼角流出些晶瑩的淚水。隨著身上男人的動作,她喉嚨口溢出破碎的呻.吟,孤獨無依的感覺讓她情不自禁地環住了他的脖子,什麼都不去想,讓自己墮落在他賦予她的感.官享受之中。

    她的動作鼓勵了斷浪,他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帶上絲弧度,邪肆雙眸緊緊盯著身下女子情難自禁的面容,慢慢綻開抹勢在必得的笑,身下動作愈發激烈。

    月亮被烏雲遮蔽,黑暗的破廟矗立在荒野之間,沒有亮光,隻有細碎旖旎的聲音,打破這一夜的寂靜,卻除了虫鳥,無人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小青我對不起你,就讓我做這一次后媽吧!

46戰后

    秦青從無邊夢境中驚醒過來時,隻覺身體像被蹍過了似的,酸痛難耐。

    她微微一動,才發現她的腰上搭著一隻精瘦的手,而她整個人背對著縮在一具火熱的懷抱裡,灼熱的氣息規律地噴在她的肩窩處。兩個人依然是赤.裸著,身上蓋著凌亂的衣服,遮擋著外泄的春光。

    秦青身體猛然僵直,昨晚的記憶驟然回歸,她的臉色變得通紅,那顆砰砰跳動著的心臟卻如同置於冰窟之中,冷得人發麻。

    她多希望此刻她能再睡過去,醒來后發現那迷亂的一晚隻是個不堪的夢境。

    抱著她的人忽然動了動。

    耳旁的氣息又熱了幾分,隻聽一個慵懶暗啞的聲音道:“你醒了?”

    她身體的僵硬,騙不過此刻與她肌膚相親的斷浪。

    秦青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腰上的手因她的動作而收緊了些。她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放開我,我要穿衣服。”

    斷浪沉默了一瞬,終於將手挪開。

    秦青如逢大赦,忙坐起身。蓋在兩人身上的衣服卻順著她的肩膀滑下,露出她一身的青紫。有些是被娃娃傷的,有些卻來自昨晚的歡.愛。

    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斷浪瞳孔一縮,眼底閃過絲憐惜。

    纏胸布被割壞,無法再用,秦青隻好直接穿皺巴巴的衣服。

    身后目光火熱,她匆匆披上衣服蓋住自己的身體,才覺自在不少。

    在她穿戴時,卻聽斷浪說道:“有我在,雄霸不會傷你。”

    秦青正系著腰帶的手一頓,半晌才道:“你要帶我回天下會?”

    “你已是我的女人,你還想去哪?”斷浪的語氣中有些許意外和不悅。

    哪兒都好,除了天下會。

    秦青卻沒有說出口,秦霜三人生死未卜,而她卻要回天下會成為斷浪的禁.臠嗎?

    在他一次次傷害朋友,這次甚至連她一起陷害之后,她還能像以前一樣與他心無芥蒂嗎?至少就現在而言,她根本做不到。她現在甚至連回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秦青的沉默於斷浪來說是一種默認,他穿好衣服,自顧自地說道:“秦青,我會好好待你的。隻要你從今后沒有二心,等我取得天下會,我所有的一切都有你一半。”

    “斷浪,你該知道的,我根本不在意那些。”秦青背對著斷浪,摸出了衣服暗袋內的藥粉。

    “為我留在天下會,你也不肯麼?”斷浪緊盯著秦青的背影,面色漸漸沉了下去。

    秦青低著頭,兀自道:“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話音才落,她的肩膀就被抓住,她不得不轉過身,望進斷浪那帶著怒氣的眼中。

    “看著我!”斷浪冷冷地說,“你明知我愛著你,你還想逃去哪裡?”

    秦青直勾勾地望著斷浪,紛亂的情緒被她壓在平靜的表象之下。

    聽到他親口說著愛她的話,她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是男女的問題,而是兩人的價值觀不同,並且,誰也改變不了誰。

    “你認為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我卻看重朋友伙伴,你可以不動聲色地陷害多年朋友,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受傷而無動於衷。我們若是在一起,面臨的將會 是無休止的爭吵。而且……”秦青盡量讓自己說得心平氣和,她定定地望著斷浪,甚至牽起唇角笑了,“若是哪天我的犧牲對你的霸業有利,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 我推出去的吧。”

    斷浪眉頭緊鎖,想要反駁,卻發現對上她清澈平靜的目光,那些溢美之詞再也說不出口。江山與女人,孰輕孰重,他心中早有判斷。

    心底那一點點期待在斷浪的沉默中化為烏有,秦青笑了,“讓我說中了吧。所以放手吧,對你我都好。”

    “你別想!”斷浪瞇起眼緊抓著秦青,神色陰鹜,“你已是我的人,別想著離開我!”

    秦青定定地注視著斷浪,他回看著她,分毫不讓。

    秦青垂下視線,勾了勾唇角,低低地說:“那我隻好說一聲對不起了。”

    斷浪眉頭一皺,不妙的預感剛剛升起,迎面而來一大團藥粉。兩人距離近,他又未作防范,根本來不及躲,不慎吸入了不少。

    “什麼東西?”他神情大變。

    “讓你腸穿肚爛的劇毒。”秦青微微一笑。

    斷浪眉間閃過震驚,下一秒死死抓住了秦青的脖子,厲聲道:“解藥呢?”

    秦青呼吸不暢,卻依然笑著道:“怎麼可能會有解藥?”

    “你……”斷浪神情劇變,卻在看到秦青那笑意背后藏著的悲涼后,驟然鬆手。不對……她不會下毒害他……

    秦青跪倒在地,捂著脖子咳嗽著,再抬眼時,斷浪已挺尸般躺在地上。

    不知道這迷藥的藥效在斷浪身上能持續多久,秦青不敢耽擱。為免他被路過的好人以為民除害之名砍了,她費力將他拖到神龕后藏好,火麟劍則塞在了他的身下。

    做完這一切,她原本就酸痛的身體更加疲累。隻是她還有事要做,不能停留過久。稍作休息后走出破廟,判斷了一下方向,秦青立刻往鳳棲村趕去。

    大概一個時辰后,她回到了鳳棲村。

    經過天下會這一仗,鳳棲村已是安靜得如同鬼村,尸體都不見了。秦青在村裡繞了一圈,才發現村后不遠的山坡上有兩個天下會的人在挖坑,而所有的尸體都堆在不遠處。

    秦青一眼就看到了尸體堆裡的文丑丑,除此之外,還有楊真,倒是沒有秦霜三人的。

    “你說我們怎麼就這麼命苦,攤上這麼個苦差事呢!”挖著挖著,其中一個人丟了鐵鍬抱怨道。

    “可不是嗎!要我說,這些尸體,燒了也就算了。”另一人看了不遠處的尸體堆,陰狠道。

    “你以為我不想啊!隻是幫主殺了這許多無辜的村民,要是京畿府衙的人被這大火和尸臭引來,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起先的人嘆道。

    另一人臉上的陰狠神情也化作了無奈,“挖吧挖吧,早挖好早回去!可惜的是聶風和步驚雲被秦霜掩護逃走,而秦霜又被神秘人救走了,不然的話,能親手埋了那三位堂主的尸身,說出去都漲面子!”

    “好了別想了,快挖吧!”

    秦青躲在一旁偷聽著二人的對話,聽到秦霜三人無恙,她才長舒了口氣。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把文丑丑也救走。但為免留下疑點,她還是等他們把文丑丑埋了,再悄悄挖他出來吧。多個被埋的經歷,想必文丑丑也不會介意的。

    等二人將坑都挖好,將尸體都丟進坑裡,已是日上三竿,二人抹抹頭上的汗水,決定先去吃了午飯再回來繼續埋。

    二人一離開,秦青就將被壓在三四具尸體下幾乎看不見的文丑丑找了出來,背上他迅速離開了現場。

    假死藥的藥效隻有十二個時辰,算算時間,文丑丑也快醒了。

    秦青自己的身體還不太能走,文丑丑這個大男人的體重也不輕,她隻能先在鳳棲村找了間空屋子放下他,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當初她定下的目標是合適時機不留尾巴地離開天下會,如今雖與當初計劃有差,但也勉勉強強算是完成目標了。孔慈此刻在岳王村,文丑丑在雄霸那兒已是個死人, 隱姓埋名的話不用再擔心雄霸的追殺,而她……不再是天下會的管事秦青,隻要隨便在一個村子裡做尋常村姑打扮,誰又能認得出她?

    或許還要防范的人是斷浪。一時半會,估計他是不會放棄追蹤她的吧?好在,他似乎並未發現她和小青姑娘是同一個人,那麼她的離開,也就不會牽連五毒教了。想 想也是,一個是五毒教臉毀容的侍女,一個是從小長在天下會幾乎沒怎麼出過門的雜役,就算証明后者是女扮男裝,誰又會無緣無故將這兩者聯系起來呢?

    而恐怕有很長一段時間,斷浪都不會去找小青姑娘了吧。秦青想起,雖然那時候斷浪沒有明說,但他確實是覺得小青姑娘眼熟的吧?她扮作小青姑娘時,性格並未刻 意掩藏,照她的想法,斷浪根本就是把小青姑娘當做了男人“秦青”的替代品。而現在,他有了正品,又怎會再去找一個替代品呢?

    在秦青不斷思考后路會不會有麻煩的時候,文丑丑終於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望著秦青很久,才苦笑著說:“秦青啊,我們這是在九泉之下相遇了啊!”

    “我看起來很像鬼嗎?”秦青臉色一黑。

    “衣衫凌亂,臉色蒼白……就是鬼啊!”文丑丑抽泣起來,“丑丑我才這麼年輕,就死了啊,老天真是不公啊!”

    “文丑丑!”秦青忍無可忍,往文丑丑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見他捂著腦袋驚恐地望著她,她才喘了口氣道,“你沒死。假死藥起作用了,我在他們埋了你之前把你挖出來了。”

    文丑丑愣住,好半天才又哭又笑,胡亂地叫著,“我活了,哈哈哈哈我沒死!”

    “噓!”秦青連忙捂住文丑丑的嘴,免得他將那二人引來,“我們還在鳳棲村呢,要開心,也等我們離開這裡了再說啊!”

    文丑丑瞪圓了眼睛,連連點頭。

    秦青這才放開了他。

    “我死過去后發生了什麼?”文丑丑冷靜下來,好奇地問道。他最好奇的其實是秦青是怎麼活下來的。那時候怎麼看,他們都死定了啊。

    秦青猶豫了片刻,才道:“我們跟雄霸打了起來,我受了傷,后來被斷浪救了,而秦霜三人我剛剛才聽天下會那兩個挖坑埋你的雜役說,他們都逃走了。”

    “還好還好。”文丑丑拍拍胸口,又看了眼天色,道,“這都過了一整天了吧。等等,斷浪為何要救你?”

    “大約是最后一點未泯滅的良心吧。”秦青苦笑。

    看出秦青情緒不高,文丑丑也不再多問,“不過這次也算因禍得福了。雄霸以為我死了,我再也不用怕他來追殺我了!”

    “嗯。”秦青勉強提起情緒,道,“我們先去和孔慈會合吧。這麼久了,我有點擔心她。至於之后……文總管,你……”

    “哎呀,別再叫我文總管了,叫我文丑丑吧。離了天下會,這總管之名,哪能再叫啊!”文丑丑打斷了秦青道。

    “好吧,文丑丑。”秦青從善如流,繼續被打斷的話題,“在和孔慈匯合之后,我們就分道揚鑣吧。”

    多虧了秦青文丑丑才能活下來,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他多少將她當成了朋友,此刻談及分別,不禁有些傷感,“其實我也是個孤家寡人,無處可去。秦青啊,你若不嫌棄,就讓我跟著你們,可好?”

    “你……”秦青有些驚訝,“好是好。隻是我還要看看秦霜三人到底如何了,有些問題我必須去善后。”是她的錯引發的后果,她多少想做點補償。

    “那不是正好?你盡管去做事,把孔慈交給我照顧!”文丑丑道,“況且我手中還握著一條雄霸都不知道的情報線,你肯定用得著。”

    “那就多謝你了!”秦青略一思索,便真誠道。

    “我們誰跟誰啊!”文丑丑嘿嘿笑道。

    兩人稍作休息便准備去岳王村,為掩人耳目,秦青從鳳棲村找出些不那麼村姑的女子衣物,逼文丑丑穿上。

    文丑丑拒絕無效,隻能白著臉換上。好在他容貌夠女氣,雖然身高比秦青還高一些,當是高挑的女子也行,經過秦青的化妝,再加上他本身動作也很女氣,眉眼間俱 是風情,任誰也看不出他與原先的文丑丑的相似處。而秦青則干脆回到當初幾人密謀的房間,找出了她當時帶著的包袱,裡面有兩套女人的衣服和她的假傷疤。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文丑丑瞪大了眼驚呆的模樣。

    秦青用像是在說今早吃了個肉包一般平淡的語氣道:“丑丑啊,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了,我是個女的。”

    “女的?”文丑丑震驚道,“那孔慈知道嗎?哦天啊,你居然喜歡女的?”

    “丑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秦青臉色一沉,無奈解釋道,“孔慈早知道我是女的。我救她,因為她是我的朋友。對不住,瞞了你這麼久。”

    文丑丑其實相當能接受新事物,震驚來得快去得也快,上下打量著秦青,嘖嘖出聲道:“秦青啊,難為你居然在天下會瞞了十余年。那些小子也真夠蠢的,一個女人在身邊這麼多年,竟然沒一人發現。”

    “好說好說。”秦青拱手施禮。不過拱手這禮以女裝做出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

    等秦青貼上傷疤戴上面紗,文丑丑就更驚奇了。

    “這麼一裝扮,誰還認得出你是秦青啊!”

    “過獎過獎。”秦青微微一笑,“丑丑,別忘了,從現在起我是小青姑娘。而你嘛……就是我的干姐姐,小白姑娘。”

    “這名字……真夠難聽的。”文丑丑皺眉。

    秦青挑眉道,“那就叫小丑姑娘。”

    文丑丑拉下臉,可憐兮兮地望了秦青一眼,揮手道:“算了算了,小白就小白!”

    作者有話要說:端午快樂!明天要上班了好桑感嚶嚶嚶……

    PS:感謝justina童鞋的地雷,親親你!

47求婚

    岳王村離鳳棲村坐馬車有三四日路程,秦青和文丑丑出門都愛在身上帶足夠的錢,此次自然不客氣地雇了輛馬車。文丑丑告訴秦青,早在送孔慈去岳王村時,他就將他的大部分家當都轉移了出去,所以隻要她想,山珍海味隨便吃,他全包了。

    對於文丑丑的大方得體,秦青深感欣慰,便真誠地叫了一聲小白姐姐你真好,姐姐兩字還叫得抑揚頓挫,氣得文丑丑整整半天沒理她。

    離開鳳棲村一整天后,馬車進入了一個小鎮,文丑丑就此與他手下的情報人員接應上,得知了一些消息。

    正如那兩個挖坑的天下會眾所說,步驚雲和聶風從雄霸手下逃出來后曾短暫出現過,在又一次的追殺中兩人分開。聶風眼睛已瞎,被一個蒙面女子救走,而步驚雲卻 是不知所蹤。不過拜劍山庄的絕世好劍在步驚雲手中,少庄主傲天正四處尋找他。劍魔趁人之危與傲夫人有了夫妻之實,現下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准確地說是傲 夫人對劍魔喊打喊殺,后者卻任由她胡鬧,還好言好語地哄她,現在二人正在膠著中,誰也沒空理傲天。救走秦霜的神秘人應該是早已經退隱江湖的無名,秦霜之前 被雄霸震斷一臂,隻剩下右手,正在中華閣調養,有無名罩著,暫時沒人敢找他麻煩——應該說,若不是文丑丑正好在中華閣有個內應,他也不會得到這消息。其余 武林人士更是無從得知無名救了秦霜的事。

    而天下會這邊,那一場戰斗,天池十二煞也是損失慘重,死了三個兄弟,雄霸雖打敗了秦霜三人,卻引發了劍聖造成的舊傷,隻能繼續閉關修煉。現在斷浪是神風堂堂主,在雄霸閉關期間負責追殺他的三個叛逃徒弟。

    這些准確的消息令秦青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不少。至少她的錯沒有造成太過嚴重而不可挽回的后果。隻是三人現在的處境,她似乎都幫不上忙,無從下手,隻得先去岳王村,過后再議。

    走大路怕遇上天下會的人徒增麻煩,秦青讓車夫往小路走。

    第二日經過一片樹林,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也不知道在干什麼。秦青怕是天下會的人,悄悄探出頭去才赫然發現,那是拜劍山庄之人,領頭者正是傲天。而與他們對峙的,則是拿著絕世好劍的步驚雲。

    秦青忙讓車夫停下,自己跳下車去。

    “哎,秦……小青,你做什麼呀!”文丑丑探出頭,焦急地喊道。

    “小白姐姐,你們先走,前面路口等我!”秦青道,又對車夫點了點頭。車夫是個老實人,看出這對姐妹裡拿主意的是妹妹,便點點頭駕著馬車先行離去。

    “小青!你小心點哪!”文丑丑扒著窗探出頭疾呼,聲音越來越遠。

    秦青向眾人趕去的時候,他們已然打了起來。

    幾日不見,步驚雲身上煞氣更重,一招一式充滿殺氣,拜劍山庄的人一個個倒下。傲天被他刺了一劍在肩上,本在一旁調息休憩,眼見手下一個個慘死,雙眼通紅地就要扑上去。

    但有人攔住了他。

    “小青姑娘?”他吃驚地看著那日隨斷浪離去的小青姑娘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傲公子,逞一時之勇有什麼意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勇敢,是愚蠢!”秦青沒跟傲天客氣,冷聲批評道。當日靠著欺騙傲天混入拜劍山庄,但傲天對她挺好,她一直心懷愧疚,此刻自然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保護他。

    “我……我傲家若是沒有絕世好劍,必定會衰敗,倘若如此,我不如死在這裡!”傲天凜然道。

    秦青不客氣地賞了他一巴掌。

    傲天被打懵了,從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傲天,說你蠢,你還真笨得沒邊了!一個幫派能不能發展壯大,跟一把劍有什麼關系?你看步驚雲擁有絕世好劍,還不是孤身一人?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錢財,不是武器,而是人才!你若對拜劍山庄善加管理,廣收有識之士,多年之后,不怕拜劍山庄名聲不顯!”

    傲天呆呆地看著秦青,半天無法回神。他的娘隻會告訴他,讓他振興拜劍山庄,但除了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一把劍上,她從未有其他教導。他也以為,絕世好劍與拜劍山庄的命運是綁在一起的,當初才千方百計地要將貪嗔痴三種劍心引導到劍池祭劍,好練成絕世好劍。

    但今天,小青姑娘的一席話令他茅塞頓開。他從他娘為他劃下的圈子裡勇敢地走了出來,雖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卻隻覺得豁然開朗,身心舒暢。他覺得他一定能大干一場,將拜劍山庄發揚光大!

    見傲天眼神變了,秦青知道自己的話奏了效,鬆了口氣,提起他道:“趁著你的屬下們用生命為你攔截步驚雲的時候,我們快逃吧!”

    “哪裡走!”

    說時遲那時快,步驚雲解決了所有拜劍山庄的下人,便提劍向傲天刺來。

    秦青攔在受傷頗重的傲天跟前,望向步驚雲凜然道:“步驚雲,我有關於秦霜的消息,你要聽嗎?”

    絕世好劍劍尖生生在秦青面門停住,劍氣吹動了她的面紗。

    步驚雲收回劍,冷聲道:“什麼消息?”

    “放過傲天,我就告訴你。”

    步驚雲盯著秦青,半晌點頭道:“好,你說!”他本來就沒有必須殺死傲天的想法,隻不過他一直纏著他,逼他出手,他才不得不殺了他們所有人。

    “秦霜掩護你和聶風二人離去之后,被無名前輩救下,此刻應該正在中華閣休養,你若要尋他,盡快去吧。”秦青道。

    步驚雲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唔……”傲天捂著肩軟倒。

    秦青忙扶住傲天,將他帶到樹旁坐下。

    “多謝小青姑娘救命之恩!”傲天目光灼灼地望著秦青。

    然而秦青卻有些心虛。看到傲天,她就會想起她設計劍魔離開時順道坑害了傲夫人一把,讓傲天做了便宜兒子。

    “舉手之勞而已。傲公子,我還有事,不得不先行離去,步驚雲不會再回來了,你不會再有生命危險。”秦青說,目光在一地的拜劍山庄下人中搜尋,還真被她看到幾個隻受了輕傷的下人。這下,她可以走得更安心了。

    “等等,小青姑娘!”傲天抓住了秦青的手,誠懇地說,“小青姑娘,拜劍山庄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能否陪我回拜劍山庄?隻要你點頭,我一定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居然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被人求婚了。秦青莫名覺得傷感,她一定是唯一一個被求婚還莫名其妙覺得傷心的女人了吧。

    “傲公子,其實我沒你想得那麼好。”秦青搖頭道。

    “不,在我心中,你是最完美的女人!”傲天急道。

    秦青苦笑,“傲公子,你所看到的都是我的偽裝。其實我既不溫柔又不善良,我隻是個庸俗的女人,我配不上你。”

    傲天盯著秦青,搖頭道:“小青姑娘,你不願意嫁我,直說便是,又何必如此貶低自己呢?”

    這年頭說實話都沒有人信了。秦青嘆息一聲道:“傲公子,這麼說吧。多謝你的厚愛,但我已心有所屬,不能再接受你的情意。”

    “是那個斷浪?”傲天想起在拜劍山庄時秦青說和斷浪是舊識,不禁脫口道。

    秦青愣了愣,卻沒有回答,“傲公子,你保重。”

    她起身,快步往路口而去。

    身后,傲天盯著秦青的背影,忽然大喊道:“小青姑娘,拜劍山庄是你永遠的朋友,他日若有人欺負你,我必不饒他!”

    秦青嘴角彎起,揚起手揮了揮,示意她聽到了,卻沒有再回頭看他。

    跟文丑丑會合后,他嘮嘮叨叨說了許久,秦青一一應下,但顯然心不在焉,文丑丑看出來了,便也閉上嘴不再自討沒趣。

    之后兩天沒再遇到什麼意外,到了岳王村,秦青多付了車夫一倍佣金,感謝他千裡迢迢送兩人到這裡。老實的車夫一開始怎麼都不肯多收,被文丑丑狠狠瞪了一眼,才唯唯諾諾地收下,又千恩萬謝了許久,才駕車離開。

    秦青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文丑丑往岳王村裡走去,這個村子有些與世隔絕的味道,平常幾乎見不到外人,一路上,村民好奇地看著二人,議論紛紛。

    到了村子最裡面一間不大不小的木屋子前,文丑丑停下,對秦青道:“喏,你的孔慈就在裡面……”

    他話還沒說完,秦青撇開他就沖了進去。

    屋子裡,一個恬靜的女孩正坐在桌邊刺繡,神情認真安詳,嘴角帶著淡淡的笑。

    “孔慈!”秦青揭開面紗,扯掉假傷痕,激動地叫道。

    孔慈一震,放下刺繡,抬頭望過來,見是秦青,她立刻站了起來,臉上一片激動之情。

    “秦青,你……”她話未說完,就被秦青一把抱住。她有些驚訝,總覺得此次再見,秦青似乎有了點變化。

    “嗯哼!”文丑丑慢悠悠地走進來,卻看不慣裡面的姐妹情深,嫌惡地撇撇嘴,假咳著示意自己的存在。

    孔慈一眼瞥到文丑丑的樣子,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等認出那高挑的美麗“姑娘”是誰,她又吃驚又想笑。

    秦青才不管文丑丑怎麼想,在她看來他就是羨慕嫉妒恨。她抱夠了才鬆開孔慈,拉她在桌旁坐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直看得她雙頰緋紅才移開視線,口中道:“不錯,看起來豐滿了一些,這幾日有好好在吃飯。”

    孔慈哭笑不得,“秦青,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時候你比小孩子還不讓人省心!”秦青反駁。

    孔慈微怔,垂眸苦笑。她當然知道秦青說的是什麼。

    秦青見狀,也知道自己口不擇言了,忙轉了話題,“孔慈,這麼多天沒見我,有沒有想我?”

    “當然想。我想你們大家。”孔慈點頭應道。

    “那禮物呢?”秦青不客氣地攤手。

    孔慈愣了愣,從一旁的籃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繡花香囊遞給秦青道:“這是我為你繡的香囊,裡面加了晒干的茉莉花瓣,你要不喜歡,我就可以拆了換其他的花瓣。”

    “真的有禮物啊?”秦青驚喜地接過,愛不釋手,“喜歡,我當然喜歡!”

    “我在這裡也沒什麼事做,就繡了這些東西。”孔慈微微笑著,也挑出一個素色香囊的遞給文丑丑,道,“文總管,您若不嫌棄,我也送您一個吧。”

    文丑丑哪裡想到自己也有這待遇,受寵若驚地接過,連聲道:“不嫌棄,我怎麼會嫌棄呢!哎呀,以后不要再叫我文總管了,叫我丑丑吧。”

    “這……這怎麼行呢?”孔慈連忙搖頭。她當了十多年的婢女,叫了文丑丑十多年總管,一時之間哪那麼容易就改口呢?

    “行,當然行啊!你看秦青就叫得很順口嘛!”文丑丑睨了秦青一眼。

    秦青不跟他一般見識,“丑丑,還是說你比較愛小白姐姐這個稱呼啊?我不介意叫你姐姐的。”

    “去去去!”文丑丑惱羞成怒。

    見這兩人打打鬧鬧,孔慈抿唇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秦青沒事,真好。

    見面打完了招呼,秦青便問起孔慈在岳王村的生活,從孔慈的描述來看,這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村民都很善良熱情,待她很好。

    而秦青也將孔慈詐死之后與天下會相關的事告訴了她,聽到最后聶風眼睛受傷,秦霜斷了一臂,她臉上滿是擔憂和心痛。

    但除此之外,秦青沒有多說什麼。邊上文丑丑在,關於感情這種女孩子之間的私密事情秦青自然不會多談。

    晚上,秦青睡前跟孔慈來了個睡衣派對,談了談孔慈最近對那師兄弟三人的想法有沒有改變。畢竟之前她有意撮合了於楚楚和步驚雲,打心底裡希望孔慈能接受秦霜。秦霜和步驚雲都愛她,但步驚雲這人冷酷沖動,佔有欲強,不適合孔慈,而秦霜溫柔心細,跟孔慈簡直是天生一對。

    隻是她自己想是沒用的,還要孔慈做決定。不過秦青也使了點小心眼,不斷重復秦霜為了替她報仇有多積極,又說秦霜經常喃喃念著她的名字發呆什麼的。而步驚雲對孔慈的念念不忘,她卻是隻字未提。

    面對秦青的問題,孔慈沒有表態。沉默似乎已經成了她面對感情問題的標准答案。

    秦青也不急,暫時她也不想告訴秦霜等人孔慈還未死的消息。看孔慈在這個小村子過得很愉快,就讓她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多延續些時候吧。

    那個晚上,秦青睡了個安穩覺,沒有輾轉反側,也沒有做夢。

    在岳王村過了兩三天悠閑日子,秦青都有些舍不得走了。每天跟著孔慈去種種菜,結交一下熱情的左鄰右舍,自己也學著刺繡,梳辮子,日子過得是令人發指的閑適。

    文丑丑甚至比她還悠閑。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躺椅,每天什麼事都不做,就躺在門口晒太陽,哼哼唧唧的,念叨著自己這把老骨頭終於有舒坦日子過了之類的話,也不知道上回說自己年紀輕輕的人又是誰。

    這天傍晚,結束一天的農村生活,吃過晚飯后,秦青向文丑丑和孔慈說明自己明天就要離開這裡。

    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詢問,但內容卻不同。

    文丑丑:“這麼快?”

    孔慈:“去哪裡?”

    秦青咳了一聲,對二人笑道:“你們別擔心,我會用女人的身份在外行走,不會有人認出我來的。”

    “但你要做的事……一定很危險吧?”孔慈皺眉擔憂道。

    文丑丑附議,“那還用說嗎?我說秦青啊,這日子過得多舒坦啊,你就不能多待些日子?等外頭風波平息了,你想去哪裡都行啊!”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少,不會做超過我能力之外的事的。”秦青連忙保証。

    孔慈和文丑丑二人百般勸說,都無法讓秦青改變主意,隻得叮囑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記得他們還在岳王村等著她回去。

    二人的關心令秦青心底一暖,她笑著保証一定完好無缺地回來。

    第二天,秦青做好小青姑娘的裝扮,在孔慈和文丑丑戀戀不舍的擔憂目光中離開了岳王村。

    其實秦青這次離開岳王村,就像她跟文丑丑和孔慈保証的那樣,絕不會做傻事,最主要的還是探聽五毒教的消息。聶風等人的消息可以從文丑丑的情報系統中得知, 但五毒教的事,她卻不想讓文丑丑二人知道。不是她不信任二人,人多嘴雜,她作為小青姑娘時的身份又太過復雜,就怕到時候出點什麼紕漏,她都沒地方哭去。

    去連雲城的路上,秦青見到了無數的通緝令,全都來自天下會,懸賞捉拿聶風和步驚雲。除此之外,整個江湖處於一種極為安靜的狀況,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無端端令人心生危機之感。

    到達連雲城,秦青拿出當時秦嵐給她的令牌,順利進了五毒教總部。幸好她當時將令牌放在了包袱裡與女裝和假傷疤放在了一起,不然當時衣衫盡褪的情況下,必定會被斷浪發現的吧。

    思緒不自覺間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她身不由己,意識卻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許一開始有些許抗拒,后來卻是相當配合。那些畫面,此刻一想起便覺臉紅心跳,然而片刻的羞澀之后,心底涌上的卻是無盡的絕望。

    那仿佛是世紀末的華爾茲,須臾的絢爛之后頃刻間便面臨末日之殤。她知道的,她跟斷浪再沒有可能了,兩人隻會永遠是敵人的身份。那唯一一次的放縱,就讓她當做最后的美好回憶,刻於心間,永不忘記。

    然后,她會安靜地看斷浪走向末路。

    “老大!”

    秦嵐驚喜的驚呼聲打斷了秦青的思緒,她連忙抬頭望去,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猛然扑了過來,緊緊抱住了她的脖子。

    秦青一怔,這也太熱情了吧?

    她有些奇怪,在聽到秦嵐的低泣和喃喃細語之后更是覺得古怪。

    “老大……你沒死……太好了!”

    “怎麼了?”秦青忙將秦嵐拉開,心底涌上極為不妙的預感。

    秦嵐眼中噙著淚,看起來柔弱極了。沒見到秦青的時候,她還是冷艷高貴的御姐,在所有人面前撐著,她知道她不能亂,但現在秦青出現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她不自覺就變得柔弱起來。

    “老大,雄霸和他三徒弟一戰驚動武林,我們百般打聽沒聽到你的消息,秦鴻和秦城就去了天下會打探,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秦嵐抹了把眼睛,快而不亂地說著。

    “他們什麼時候去的?”秦青心中一跳,追問道。

    “三日前。”秦嵐答道。

    秦青深吸了口氣,因為自責腦中嗡嗡作響。快馬加鞭的話,連雲城到天下會最快一天就能到達,現在秦鴻兩人都沒有消息,可見是遇到不可抗因素了。

    她隻知道不能與五毒教聯系以免暴露他們,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因為擔心她而以身犯險。又是她的錯,為什麼她總犯這樣的錯?

    “你們有什麼打算?”秦青收起自責冷靜下來,問道。

    秦嵐道:“老大,我們剛准備再去一探。”

    “你們別去,”秦青阻止道,“我去。”

    “老大!”秦嵐眼一紅。

    秦青握住秦嵐的雙手,雙目如炬,盯著她緩緩說道:“秦嵐,這事因我而起,必須由我去結束。”

    “不行!”秦嵐怔怔搖頭,“老大,你既已逃出天下會,就不該再回去。”

    “所以我就該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送死嗎?”秦青提高了聲音,面容嚴肅,眉眼間滿是厲色。

    “老大……”再相遇以來,秦嵐第一次看到秦青如此聲色俱厲,不禁愣住。

    秦青嘆了口氣,安撫似的摸著秦嵐的頭,緩聲道:“不是我逞強,而是此次去天下會,非我不可。”

    “為什麼?”秦嵐呆呆地問。

    “因為現在天下會掌事的人是斷浪。”秦青一臉平靜地說,卻沒有透露兩人間更多的糾葛,她知道如果她都說出來了,秦嵐就一定不會放她去天下會。

    “斷浪?”秦嵐低低地說著,她想起了秦青和斷浪間總有種奇怪的氣氛。

    “嗯,我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多少會念些舊情。”秦青點頭道。

    秦嵐還有些不放心,但秦青百般保証,她隻能妥協。

    秦凰,秦律和秦孜三人聞訊趕來,聽說秦青的想法后紛紛表示不贊同,但被堅定的秦青笑著一一勸了回去。

    向四人告別后,秦青快馬加鞭往天下會趕去。她沒有用小青姑娘的裝扮,隻是穿著最簡單的女裝。到了天下會門前,有人攔路,她讓他告訴斷浪,有個叫秦青的在門外等他。原本屬於她的那塊天下會管事令牌早不知道去了哪裡,要進天下會,隻能如此。

    秦青隻等了沒一會兒,就見斷浪大步走了出來。

    此刻的他看起來意氣風發,滿身矜驕之氣。見到秦青,他眼前一亮,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秦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斷浪笑著說道。

    “進去說。”相較於他的神情,秦青卻面容平靜,目不斜視地越過他往裡走。

    斷浪的笑容僵在臉上,臉色一沉,拳頭緊握,身上寒氣逼人。他壓抑地閉了閉眼,斂起笑,大踏步跟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久違的小劇場:

    斷浪:青,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秦青:……

    斷浪:青,你怎麼不說話啊青!

    秦青:………………親你妹啊親!你當自己是淘寶賣家嗎!

    【作者:前后鼻音要分清啊,浪~~】

    PS:感謝木木三童鞋的地雷,親親你!

    PS2:果然被發牌了!五天不修改就鎖了!問題是我看了好幾遍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改!要改的話隻能刪除了……追文的姑娘你們真幸福,想多看幾遍趕緊去看 吧,45章將來就算健在也會是超級和諧版了……哈哈哈哈養肥黨誰讓你們要做養肥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據說發牌過一次就會被盯上了,所以將來這文我不會再 寫肉了,摸摸你們~

48酒醉

    秦青步伐不慢,雙眼亂飄觀察著四周。她離開的這些日子,天下會似乎沒有多少變化,或許連每日巡邏的雜役人數和時間路線都沒變。

    她這次回天下會,多少是仗著斷浪對她的愛。在不與他的霸業相沖突的時候,這份愛或許還能派上點用場。她准備了兩套方案,先是私下打探尋找秦鴻和秦城,若是 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卻無法營救,她就換第二套方案,坦誠自己是小青姑娘,希望斷浪能看在她的份上,放了秦鴻和秦城。

    萬不得已,她根本不想用第二套方案。因為第二套方案一旦使用了,她就不得不為了五毒教而被綁在天下會,被囚在斷浪身邊,哪兒也去不了。

    “秦青,你站住!”見秦青獨自在前方走得飛快,斷浪終究沒忍住,冷聲道。

    秦青當做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斷浪雙眼一瞇,提氣飛起,落在秦青跟前,橫臂將她去路擋住。

    他抿唇盯著她,神色間俱是不滿。如果說一開始見到她時是欣喜若狂的,那麼現在,她這無視他的行為,已然將他惹惱。自從回到天下會成為神風堂堂主以來,誰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就算暗地裡不滿他,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來。可是秦青呢,顯然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與斷浪對視了近半分鐘,秦青繃著的臉忽然綻開個笑容,堅硬的眉眼瞬間柔軟下來,臉上暖意融融,“斷浪,你真開不起玩笑。我不過跟你鬧著玩,你這就生氣啦?”說著,她還俏皮地歪了歪頭。

    秦青瞇眼輕笑的模樣與往日男裝時大不相同,雖同樣秀氣,卻還多了一分渾然天成的嫵媚。斷浪呆了呆,先前被無視的不悅忽然消失了,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你開玩笑時總一本正經的模樣,誰知道你在玩笑?”

    “開玩笑時別人沒笑,自己就先笑了,那也太無趣了些。”秦青收起笑,挑眉正色道。

    “你總有很多歪理。”

    “這是事實勝於雄辯,歪理不敢當。”秦青笑了笑,繞過斷浪往前走去,越過他幾步,她又回頭望向已經轉身看著自己的斷浪,眨了眨眼笑道,“我原先的房間還在嗎?”

    “沒人敢動。”斷浪心情很好地彎起了唇角。

    “多謝。”秦青噙著笑意點頭,特意走得慢了些。

    果不其然,斷浪很快就跟了上來,與秦青並肩而行。過了會兒,他開口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秦青腳步微頓,她直視著前方沒有側頭去看斷浪,臉上笑容更為燦爛,“這幾日,我去游覽這大好河山了。從前一直被關在天下會沒能出去,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我自然不能錯過。”

    斷浪其實根本不在意她去了哪兒干了什麼,他在意的是她這次回來的目的。

    “那你這次回來,是想通了?”斷浪懶得拐彎抹角,直接發問。

    “嗯?”秦青側頭望著斷浪,眼神清澈明亮,她似是反應了一下,才彎起眉眼笑了笑,“不知道呢。在外想不通,所以我才回天下會來想。不過……雄幫主會不會把我捉拿下獄啊?”說著,秦青眉頭微皺露出擔憂的神情。

    斷浪牽唇一笑,極為自信,“現在他必須倚仗我行事,又怎會動我的人?”

    這麼快這麼自然就給她貼上標簽了麼?

    秦青暗暗嘆息,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

    “那以后就靠你罩著了!”秦青毫無心機地笑道,拍了拍斷浪的肩膀,故意營造了以前兩人互相打鬧時的氣氛。

    但斷浪偏偏不吃這一套,他抓下秦青的手握住,望著她的眼睛情真意切道:“我說過,我會待你好的。”

    “……”秦青望著斷浪,一時默然無語。即使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但面對斷浪這情意綿綿的模樣,她的心臟就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個不停。

    天下會內綠樹如茵,清風環繞,處處都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此刻兩人脈脈對望,空氣中似乎滿溢著灼熱的曖昧氣息,呼吸間擾人心弦。秦青的長發在微風中柔順飄揚,最后服帖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我有點餓了,先去廚房弄點吃的。”秦青裝作不經意地掙開了斷浪的手,轉身背著手輕快地往前走,“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斷浪緊趕兩步上前,執意握住了秦青的手,牽著她往前走,“我陪你去。”

    秦青側頭望向斷浪,隻見他眼中滿是柔和笑意,忽然不忍心潑他冷水,一邊告訴自己這隻是為了營救秦鴻二人不得已而為之,臉上的笑容卻比之前刻意做出的柔和不少,也真誠不少,“好啊。我要吃紅燒肉和烤雞,快用你的堂主特權讓我狐假虎威一番。”

    “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斷浪輕笑,握著秦青手的動作改為了五指相扣,帶著她往前走,步伐卻陪著她小了不少。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秦青臉上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往廚房去的路上,時不時能遇到天下會眾,見到斷浪,他們紛紛行禮,然后目光驚奇地在秦青臉上逡巡,有人沒認出秦青,還在想斷浪身邊的大美人到底是哪來的﹔有人認出了秦青,簡直要把眼睛都瞪圓了,如若不是斷浪在一旁不悅地哼了一聲,或許還回不過神來。

    秦青倒是極為坦然地面對所有目光,自然得好像她從來都是女裝示人一樣。

    兩人到廚房時,還未到飯點,但見是斷浪親自前來,廚師們哪敢怠慢。秦青樂呵呵地點了各種肉食,讓他們做好后送到她房裡去。離菜做好還要些時間,秦青不想這 麼早回房,就干脆拉著斷浪在天下會裡到處晃蕩,美其名曰許久不見頗為思念。事實上,她是想讓天下會會眾都看到她跟斷浪親密地在一起,好方便將來行事。

    因此,路上斷浪要牽著她手走時,她沒有絲毫抗拒,反而笑盈盈地故意拉近二人的距離,親密無間仿佛熱戀中的情侶。

    走了一圈,覺得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秦青也有些累了,便拉著斷浪回了她的房間。正巧的是,兩人前腳剛到,后腳飯菜就送來了,廚師還貼心地送上了一壺溫過的黃酒。

    日夜兼程,又繞著天下會走了一圈,秦青早已餓得飢腸轆轆,吃飯時便跟以前一樣略顯豪放,不過比起一般男人,她向來就文明得多。

    斷浪看著秦青吃得專心,眼神漸漸深邃。

    在最初的欣喜過后,他不禁懷疑起她回天下會的意圖。那個晚上,她的話那樣決絕,仿佛沒有一絲轉圜余地。但現在,她毫無異樣地出現,表現得好像他們之間從來都是小時候那樣,沒有那些分歧和矛盾。如果說她毫無目的,他根本不信。

    “為歡迎你回來,喝一杯吧。”斷浪為秦青斟上一杯酒,送到她眼前。

    秦青正撕下一片雞肉丟入自己口中,見狀忙快速咀嚼幾下咽下,接過酒杯后卻是一臉為難,“斷浪,你明知道我是一杯就倒。”

    斷浪望著她目光灼灼,“這酒不烈,沒那麼容易醉的。”

    秦青盯著他幾秒,嘆了口氣揮揮手,“算了,反正我也吃飽了,這裡又是我的房間,醉了也沒事。記得一會兒扶我上床,別讓我睡地板上。”

    “當然不會。”

    秦青盯著酒杯片刻,像喝毒藥似的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她吸了口氣,口中道:“好辣!”

    “吃菜。”斷浪一直盯著秦青將酒飲盡,才替她夾了一塊紅燒肉,又將酒杯滿上。

    見狀秦青伸手去攔,幾乎叫喊起來,“不是說一杯嗎?”

    “今天高興,不多喝幾杯怎麼說得過去?”斷浪拂開秦青的手,堅持倒滿了酒杯,然后也為自己滿上,利落地喝下三杯,才看向秦青道,“到你了。”

    秦青盯著酒杯一會兒,滿臉不情願,最后卻迫於斷浪的眼神,隻得英勇就義般無奈道:“喝就喝吧!”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了好幾回才喝完這一杯。剛將杯子放回桌上,斷浪就又為她滿上,對上她氣惱的視線,他隻是勾唇淺笑,一副無賴樣。

    兩杯酒下肚,秦青的臉上泛上絲紅暈,一雙原本就漂亮的眼睛更是水光盈盈,每一次眼波流轉間,都是數不盡的風情。

    “我……我知道,你是想灌醉我……對不對?”秦青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指著斷浪,滿是紅霞的臉上帶著了然、促狹和一絲自得,“我告訴你,我現在的酒量……已經、已經很好,你別想……”

    說著,秦青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著向外走去,便走邊口齒不清地說:“不信我、我練一套蝕日劍法給你、給你看!”

    看她腳步踉蹌,隨時要倒的模樣,斷浪幾步走上前去,堪堪在她要倒下前將她擁入懷中。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懷中人卻嗚嗚地哭了起來。

    “嗚嗚……不對,我、我不會整套日日劍法……”秦青抬頭,抓著斷浪的衣襟,整個人像是軟腳蝦一樣不斷往下滑,全靠斷浪抱著她,她才沒有滑到地上去。那雙水 樣的眸子裡盛滿了悲傷,她直勾勾地盯著斷浪,又像是透過他看著什麼人,“我隻會、隻會前三式……嗚嗚,斷浪那個小壞蛋不信我……明明說是結拜兄弟的……明 明我對他、對他那麼好……可他還是、還是不信我……”

    斷浪微微一怔,手不自覺地鬆了鬆,秦青險些直接滑到地上去,他連忙回神,彎腰單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抱起,走到床邊輕柔地放下,又替她脫掉了鞋子,把她整個人都塞進了被子裡。

    望著她似乎沉浸在悲傷中的容顏,他有些發呆。這是秦青從未告訴過他的話,單從這一點來看,她是真醉了吧。雖說是結拜兄弟,可那不過是小時候無知的玩笑,他不會也不能將家傳劍法教給別人,他隻是沒想到,這事秦青會一直記著,一直耿耿於懷。

    雖然躺在了床上,秦青卻是如同虫子一般亂動著,不肯安分下來。

    斷浪隻得抓著秦青亂動的手,又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雙眸深沉晦暗,蠱惑似的問道:“既然斷浪這麼壞,你又為什麼要回來?”

    秦青掙扎的動作停下,望著斷浪的眼裡似乎帶上了一絲茫然。片刻之后,她忽然癟嘴,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我那麼討厭他,才、才不想回來!”

    斷浪眉頭一挑,眼底忽然泛上些緊張。

    秦青雙眼慢慢變得通紅,口中喃喃似的說:“斷浪現在太壞了……明明小時候那麼可愛的,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好想回到過去、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那時候大 家都小小的,軟軟的,那麼可愛……”她抬手掙開斷浪的桎梏,比了個小小的圈,然后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漸低,雙眸空茫,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如果可以再來 一次……可不可以不喜歡他?”

    “不行!”斷浪手中一緊,脫口道。

    秦青眉頭微皺,睜著迷茫的雙眼仔細地看了斷浪好一會兒,才吃吃笑道:“你又、又不是斷浪,你著什麼急?……他、他才不在乎我喜不喜歡他呢!”

    “他在乎。”斷浪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秦青呆呆地看他會兒,垂下眼帘,將手從他手中撈出來,一轉身背對著他,口中叫道:“別吵我,我要睡了……好累……”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回來天下會,還會不會走了,我就讓你睡。”斷浪扳過秦青的肩膀,直視著她的雙眼,誘哄似的說。

    “你好討厭!”秦青揮手想打開斷浪,卻被他抓住,無法動彈,隻得強睜開雙眼,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低低地說,“我不想回來的……但我舍不得……明明他那麼壞,還、還欺負我,可……可為什麼即使他那麼討厭,我還那麼、那麼喜歡他?”

    眼前的這雙眼睛,因為酒精的作用而氤氳如霧,微微眨動間動人心弦。她的臉頰泛著紅,細嫩的皮膚吹彈可破,染上紅暈后更顯秀色可餐。那一雙唇像是上了胭脂,紅眼潤澤,微微分開著,像是待人採擷的花兒。

    然而,那雙眸子的深處仿佛藏著最深切的悲哀,隻是看著,就像是浸染了同樣的悲,令他心中一悸。

    他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秦青迷茫地瞪大眼,似是在等著他說些什麼,半晌沒等到,眼底似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轉過身去,低低地說了一句,“困死了……”

    斷浪伸手撫平她凌亂的發絲,眼眸微暗。

    他想,她的情意不似作偽,他能感覺出來。雖然她之前一直站在聶風那邊與他為敵,但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無法放下的吧。雖她自小就是個善良過頭的人,現在也能看出她的掙扎,可她最終還是站到了他身邊,不是嗎?

    此刻,斷浪心中又是滿足又是得意,他低頭在秦青發上親了一下,為她掖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將門合上。

    室內一片靜謐。

    秦青忽然睜開了雙眼,眼中哪還有一絲醉意?

    她愣愣地瞪大雙眼望著床幔,面上一片平靜。

    該說自己考慮周到嗎?在離開五毒教之前,她特意向秦凰搜刮了些藥丸,其中就有一種醒酒藥。在她喝下第一杯酒的時候,她就趁機將藥丸吞下了。所以除了一開始 的醉態是真實的,后來的醉話都是她故意借著酒醉的由頭說出來的。她自然是看出斷浪故意灌醉她想要套話,她也知道自己這麼回來太突兀了,便順勢為之。而且, 為了盡量取信於他,她甚至做出掙扎不休的模樣。

    現在看來,沒浪費她的表演,斷浪應該已經相信她回來不是有其他圖謀。

    第二日,秦青打聽到斷浪早上暫時離開天下會了,便立刻開始自己的營救計劃。

    天下會的地牢她雖然從未去過,但也知道位置,一大早,她就做出溜達的模樣,一路向地牢走去。路上時不時能遇到些天下會眾,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異樣,有 些是驚奇,有些是意味深長,她甚至看到莫飛遠遠地觀察著她,在她轉過視線的時候又飛快地逃開了——看來他完全不能接受她是個女人的事實啊。

    秦青心裡小小地為世界觀受到沖擊的莫飛默哀了幾秒,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地牢走去。

    地牢外自是有人在看守,秦青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你們知道本姑娘是誰嗎?”秦青抬高下巴嗤了一聲。

    兩個看守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昨天恰好看到了斷浪和秦青高調秀恩愛,驚奇地說道:“你是斷堂主的……”

    “女人!”秦青好心地為他補上。

    兩人互相看了看,他們從前可不認識秦青,自然也不知道她“男變女”的事,此刻不禁有些小心翼翼的,“姑娘,這裡是地牢,您還是請回吧。”

    “地牢怎麼了?本姑娘不能進嗎?”秦青臉色一沉,“昨晚斷浪明明跟我保証過,天下會沒有我不能進的地方!”

    昨晚這兩個字實在太有暗示性,兩個看守眼神變得有些曖昧,互相對視一眼后,其中一人道:“姑娘想進的話,請吧。裡面臟亂,若熏著了您,可得多多包涵。”

    “這是自然。本姑娘什麼沒見過?”秦青壓下心中的欣喜,高傲不屑地說。

    她都這麼說了,這倆看守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其中一個人在前帶路,另一人仍然守在門口。

    進門后就是一段向下的樓梯,裡面也確實如同看守所說,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地牢不深,走下樓梯就是一段長長的走廊,越向裡越陰暗,而走廊兩旁,則是一個個石洞,洞口被木欄杆擋住,大約有二三十個這樣的牢籠。

    “姑娘,這就是地牢的全貌了,也沒什麼好看的,我覺得您還是上去吧?”看守諂笑道。

    秦青哼了一聲,“既然來了,怎麼能不都走一遍?”

    說著,她大踏步往裡走去,雙眼不住地往兩邊望去。

    這二三十間牢籠,使用率不高,大概隻關押了六七個人的樣子,秦青走了沒幾步,就發現靠中間的牢房裡關著的正是秦鴻和秦城!

    此刻兩人均背對著坐在洞口,就算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也沒有回頭。地牢裡的其他人也差不多的反應。

    秦青壓抑著激動的心情,一直不動聲色地走到牢房最裡面,才忽然扶著牆做出一副欲嘔的模樣。

    那看守嚇得連忙道:“姑娘,都說這裡味道難聞了,您快隨我上去吧!”

    秦青抬頭瞪了那看守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你看不出來嗎?我這是有了!快去給我倒杯水來!”

    “有了?”看守目瞪口呆地喃喃重復著秦青的話,一副茫然的模樣。

    “懷孕,你懂嗎?”秦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臉認真的模樣,“就是這裡有了斷浪的孩子!”

    “啊?哦哦……姑娘請稍等,我去去就回!”看守終於明白,臉上的神情有些扭曲,小跑著離開了。

    待看不到看守的身影,秦青立刻走到秦鴻所待牢房外,拍了拍柵欄,低聲道:“秦鴻!”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秦鴻猛地轉過身,抓著柵欄,瞪大眼望著秦青,一臉驚喜,“老大!”

    “噓!”秦青壓低了聲音道。先前她怕秦鴻太早發現她而露出馬腳,用的是特意加粗了的聲音,此刻恢復了原本的女聲,他自然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太好了老大,你沒死!”秦鴻勾唇露出絲微笑,滿眼都是喜悅。

    秦青心中感動,嘴上卻道:“你們兩個真是蠢透了!我沒死都要被你們氣死了!天下會是什麼地方,你們也敢來搗亂?”

    “老大……我們是來找你的……”秦城在旁邊的牢房,不知死活地解釋道。

    秦青瞪了他一眼,“找我?你們就這麼肯定我在天下會嗎?沒找到我也就罷了,自己還被抓關起來了!愚蠢的人類!”

    兩個大男人被秦青罵得隻敢唯唯諾諾地應是,根本沒膽反駁。好在秦青也知道情況緊急,立刻轉了語氣道:“從現在起,好吃好喝積存實力,等我把你們救出去!”

    “老大,這會不會太危險了?而且……”秦鴻皺眉道。

    秦青打斷了他,“沒你們危險!好了,看守快回來了,我得走了,你們好好保重!”

    秦青說完立刻跑回了走廊最裡面,扶著牆壁裝作依然在干嘔的模樣,而此刻那看守也正好端著碗水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居然卡文了這不科學!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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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求娶

    孕婦的脾氣總是捉摸不定的。秦青認真地代入了孕婦的角色,沒喝看守辛辛苦苦送來的水,裝作莫名憤怒的模樣,氣咻咻地離開了地牢。那看守莫名其妙,完全沒弄明白自己到底哪兒惹這位脾氣很大的姑娘生氣了。

    秦青回到自己房間后一直在想如何營救的事。

    就方才所見,地牢的看守並不嚴格,大概是因為對天下會外圍的防御十分有自信。要解決那兩個看守很容易,但要將秦鴻和秦城送出天下會卻有些困難。如果文丑丑還在,或許能利用手頭人馬幫忙,但現在她隻能孤軍作戰。

    想了好一會兒,秦青隱隱有個想法,隻是風險有點大,她還得再考慮考慮。

    這一次回來,秦青發現自己的待遇好了很多,一日三餐都有專人送來。午飯后她睡了個午覺,醒來練了會兒毛筆字權作消遣,沒一會兒就見斷浪笑著走了進來。

    秦青隻做不知,仍舊專心致志地練習著。斷浪也不出聲,安靜地看著秦青一筆一劃慢慢地寫下一句話。

    “人生若隻如初見……”他喃喃地念了出來。

    秦青沒停筆,繼續寫。

    “一枝……紅杏……出牆來……”念完斷浪就默了。

    秦青心裡暗笑,蘸了墨准備繼續來幾首歪配對讓斷浪長長見識,卻見一席白衣如風般闖了進來。

    “斷浪,你竟然在這裡,讓我好找!”一個嬌蠻的女聲道。

    秦青執筆的手一頓,抬眸望去,隻見一個美麗的女孩臉上堆著燦爛的笑,提著一個食盒,眼裡仿佛隻有斷浪一人。

    秦青瞇了瞇眼,幽若?她跟斷浪很熟嗎?

    注意到幽若看著斷浪的眼神,秦青忽然一陣不悅,嘴角原本微微上翹的弧度都消失得一干二淨。

    “喏,這是我煮的豬肺湯,你快嘗嘗!”幽若根本沒有注意到房間靠裡位置提筆練字的秦青,大步走到桌旁將食盒放下,打開蓋子取出個碗來,遞到坐在桌旁的斷浪跟前,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幽若。”斷浪站起身,不經意地看了秦青一眼,見她臉色微沉,他眼底閃過一絲愉悅,笑著對幽若道,“好,我嘗嘗。”

    等斷浪將豬肺湯一口喝下,幽若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接回空碗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一旁臉色不善的秦青,雙眼微微瞪大,驚嚇似的回不過神來。

    “幽若小姐。”秦青臉上已經帶上疏離的笑容,她放下毛筆走過來,笑道,“許久不見,幽若小姐愈發光彩照人了。”

    “你是……”幽若驚訝地望著秦青,當初她跟秦青不過幾面之緣,記不得實屬正常。

    “我是秦青。”秦青道。

    幽若迷茫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驚訝地說:“你就是秦青?天啊,原來你竟是女的!”

    “抱歉,之前因為一些原因,我一直扮男裝。”秦青無奈一笑。

    幽若擺擺手,臉上仍是一臉驚嘆,“沒想到你竟然是女的……”

    秦青抿嘴淺笑,微微頷首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就不打擾二位了。”

    說著,她也不看斷浪一眼,大踏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斷浪眉頭微皺,人已經追了上去。

    看到他與別的女人狀似親密,秦青卻幾乎毫無反應,這一點深深地令斷浪不爽了。雖然很難想象,但若是她為自己拈酸吃醋,他才會感到安心和愉悅。

    “秦青!”他叫了秦青一聲,后者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臉上還帶著面具似的笑,“還有什麼事嗎?”

    秦青這雲淡風輕的模樣令斷浪心頭一窒,他幾乎咬著牙道:“這是你的房間,你要去哪?”

    秦青這才想起來似的,面上有些恍然,“……哦。”

    她這麼大度體貼,他該心裡偷樂才是,過來質問她又是什麼道理?

    秦青心裡暗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秦青!”

    “秦青姑娘,雄幫主找你。”

    一個雜役忽然跑進來,對秦青道,也打斷了斷浪的怒火。

    秦青一怔,冷汗忽然就冒下來了。

    當她還是男人秦青的時候,被雄霸找去問話,就差點死掉了,此后攬下監視步驚雲的活,也是消極怠工,后來天下會風雲突變,她也叛出了天下會,那次雄霸在鳳棲村圍攻風雲二人,早也看到她了。現在他突然叫自己過去……擺明了是要秋后算賬啊!

    看出秦青一瞬間的慌亂,方才的怒氣好像是清晨陽光出來后的露珠,很快消散,斷浪抓住秦青的手,低聲道:“別怕,我陪你去。”

    秦青抬頭,正正望進了斷浪那雙深邃的眼中,心底的張惶忽然就不見了,她定定地望著他,牽起唇角低低應了一聲,“嗯。”

    當雄霸看到斷浪也跟了秦青進來時,微挑眉有些驚詫,隨即他注意到兩人交握的手,頓時眼眸一深,笑得意味深長。

    “參見幫主。”秦青和斷浪對雄霸彎腰拱手行禮。

    雄霸隻做沒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笑得不置可否,“斷浪,我隻說要見秦青,你怎麼也跟來了?”

    “斷浪有要事想請幫主成全!”斷浪垂頭恭敬道。

    “哦?什麼事?說來聽聽。”雄霸好整以暇地望著斷浪道。

    斷浪看了秦青一眼,她忽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聽他朗聲道:“我想請幫主寬恕秦青,並將她嫁給我。”

    短短的一句話,擲地有聲,聽得秦青傻傻呆愣住。

    雄霸似乎有些意外,“哦?繼秦青原來是個女子之后,你又給我這樣一個……‘驚喜’。”

    “請幫主成全!”斷浪提高了聲音。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看不清。不過,在我首肯之前,你是不是該問問秦青的意思呢?”雄霸笑著轉向秦青,問道,“秦青,你願意嫁給斷浪嗎?”

    所有的視線一瞬間都落在自己身上,秦青身體一僵,禁不住垂下了視線。

    接著便是過於長久的沉默。

    斷浪望著秦青的視線由一開始的殷切期盼,到疑惑不解,再到隱忍憤怒,而秦青仿佛能感覺到他視線的變化,交握於身前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雄霸的視線饒有興味地在兩人身上打轉,哈哈笑著打破了這陣令人難耐的沉寂,“哈哈,看來秦青害羞了。這樣吧,斷浪,這事不急,你們先回去,等商量好了再來,到時老夫也沒有理由阻止你們喜結良緣。”

    “幫主!”

    “好了,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雄霸揮揮手,顯然不願再多說。

    “……是,幫主!斷浪告退。”斷浪壓抑地應是,反手抓著秦青往外走去。秦青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緊趕幾步才跟上他的腳步。

    秦青被迫走在斷浪側后方,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嘴唇緊抿著,怒氣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秦青心裡有些忐忑,她開始后悔剛才的沉默,當時就算隨便說點什麼,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惹斷浪生氣的吧?

    斷浪一直將秦青拉到僻靜處,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冷冽。

    “剛才你為什麼不答應?是不是還想著離開?”

    秦青此刻也已經冷靜下來,面對斷浪的質問,她微微垂下視線,面沉如水,“那太突然了,我嚇到了。”

    斷浪伸手勾起秦青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神情似乎有些受傷,“你不願意嫁給我?”

    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秦青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我隻是從未想過,一時慌了。”

    “那現在跟我去見雄霸,告訴他你的決定。”斷浪拉著秦青便要再原路返回。

    秦青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她立於原地,掙了掙收回自己的手,在斷浪隱忍著怒氣看過來的時候,望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斷浪,你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她放低了姿態,眼底還有這淡淡的祈求,斷浪一時間想起昨晚秦青哭泣的模樣,心突然就軟了。

    “好。”他忍耐地呼了口氣,卻在秦青提著的心落下后接著道,“但我隻給你三天時間。”

    “……我知道了。”看得出來,三天時間已經是斷浪等待的極限,秦青沒有再討價還價。隻是先前心裡擬定的計劃,卻要提前進行了。

    后來斷浪被手下叫走,秦青獨自回了房間,她最后看了自己的房間幾眼,最后躺了一次自己的床。如果一切順利,這個地方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時間飛快流逝,晚飯后又等了會兒,天暗了下來。秦青溜出了門,避開巡邏的雜役,先到廚房偷了把斧頭,然后直接摸到了地牢處。在暗處等著一撥巡邏的離開,估摸著下一撥巡邏的會在一刻鐘后到達,她迅速將兩個看守迷昏,摸出其中一個看守身上的一串鑰匙,潛進了地牢內。

    找到秦鴻和秦城所在牢房,她也不多廢話,丟下斧頭,拿鑰匙一個個試,試到第七把的時候,秦鴻的牢房門開了。她心中一喜,立刻又去試秦城那兒的那把。她帶斧頭是為了以防外衣,假如那兩看守身上沒有鑰匙,她沒有時間再去找,隻能用蠻力將鎖破壞。好在今天連老天都幫她。

    秦鴻和秦城身上沒有受多大的傷,或許是顧忌到小青姑娘,斷浪並沒有對五毒教的人下狠手。

    “斷浪一直在追問我們來天下會做什麼,我們沒告訴他。”秦鴻邊跟著秦青往外走,便快速說道。

    “嗯,如此最好。”秦青鬆了口氣,這樣斷浪就不會知道“秦青”和五毒教的關系。

    “你們跟著我避開巡邏隊,假如有狀況,就立刻假裝挾持我,懂嗎?”秦青叮囑道。

    秦城太木,就算明白秦青的話,到時候臨場發揮也肯定會露出馬腳,秦青便隻將目光落在了秦鴻身上。

    秦鴻點頭,神情凝重,“知道了,老大。”

    “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施展苦肉計,不要下不了手,跟逃出去比起來,我受點小傷是值得的。我們走吧!”

    秦青在前帶路,小心翼翼地避開天下會的明崗暗哨,秦鴻和秦城雖被關了幾日,精神不振,但沒有受重傷,跟秦青跟得是輕輕鬆鬆。

    前半段路很順利,但到了后來,外層巡邏時間跟秦青記憶中的有差別,三人險些被發現。幾次驚險過去,眼看著天下第一關就在前方,后方不遠處冒出了不小的聲音。

    秦青心中一驚,她知道是地牢的變故被人發現了,連忙加緊了腳步。

    然而,天下第一關守衛森嚴,秦青三人終究被發現了。

    秦青立刻讓秦鴻勒住自己的脖子假裝挾持了自己,當著眾人面大聲喊道:“放他們出去,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看守天下第一關領頭的管事之前並不知道秦青的身份,就算秦青這樣說了,他依然無動於衷,還是身邊有人對他耳語,告訴了他秦青的身份,他才遲疑著沒有下令攻擊。

    兩方人對峙著,氣氛如同繃緊的弦,隨時有可能崩潰。

    沒一會兒,斷浪接到通知趕來,看到秦青被挾持,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面上卻立刻冷靜下來。

    一見斷浪,那管事立刻就將指揮權交了出去。斷浪望向三人,神情陰鹜,“你們逃不出去的,還不快放了她,乖乖束手就擒?”

    “斷浪,趕快讓開一條路,不然我不保証會對她做什麼!”秦鴻冷聲道,雖心下糾結,還是按照秦青先前的吩咐,微微勒緊了她的脖子。

    秦青有些夸張地悶哼一聲,抬起盈盈雙目望著斷浪,卻並不說話。她不能一反常態求斷浪看在她命的份上放過兩人,此刻隻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做法,當然,眼神上的攻勢卻也是必不可少的。

    果不其然,對上秦青欲語還休的眼神,斷浪心頭一緊,脫口道:“住手!”

    秦鴻也樂得鬆了鬆手讓秦青恢復自由呼吸。

    “秦鴻長老,假如你現在放了他,或許我會看在之前我們有幾分交情的份上,不追究你們此次的挾持行為。”斷浪不會甘心就這樣放秦鴻二人離開,見秦青暫時無恙,他又冷冷地威脅道。

    秦鴻自然不會就此妥協,他同樣冷聲道:“斷浪,別再廢話了!我數到五,你若再不讓開,我就掐斷她的脖子,來個魚死網破!”

    斷浪臉色一變,在秦鴻數下一時,他面色沉沉地說:“若是她傷了一根汗毛,我要你們五毒教陪葬!”

    秦鴻沒料到斷浪竟是如此看重秦青,數到二時不禁一頓。還是秦青反應及時,將手背在背后狠狠掐了秦鴻一下,他才回過神來,繼續不為所動地往下數。

    眼看著快數到五,秦鴻和秦青都因為緊張而脊背繃緊,假如斷浪執意不讓開,或許他們真的隻能來個魚死網破了。

    “你們都讓開!”

    千鈞一發之際,斷浪忽然高聲下令道。隨著他的命令,原本包圍著秦鴻三人的天下會眾如同潮水般散開,露出一條通往外面的路。

    秦青鬆了口氣,心情卻不覺有些壓抑,她賭對了,至少目前來看,斷浪還是在乎她的,可她竟然可恥地利用了這點。

    事關秦鴻二人的生死,秦青不敢多想,壓下那些令她難受的想法,被秦鴻帶著,一步步滿身戒備地向外走去。

    斷浪站在原地,神色陰沉地盯著秦鴻等人靠近,在三人經過他時,他忽然道:“放了她。”

    “等我們安全,自然會讓她走。”秦鴻哼道。

    斷浪臉色一沉,卻沒有再說什麼。

    三人慢慢往外走,秦青沒忍住瞥了斷浪一眼。

    此次她若帶著秦鴻二人脫險,絕不會再回天下會,那麼斷浪……她也大概很難再見到了吧?

    秦青近乎貪婪地望了斷浪幾眼,又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斷浪盯著三人,在他們經過身側時握緊了拳頭。

    這件事從頭到尾透著怪異。秦鴻二人是如何從被粗鐵鏈鎖著的牢房逃出的?據當時發現倒地看守的雜役說,那兩個看守被迷昏了,牢房的鎖鏈也是用鑰匙打開的。這 樣一來,就不可能是那二人從內部逃出去再將守衛放倒,必定是有第三人潛入天下會將看守迷昏,才救了二人出來。但那第三人,此刻卻並未出現,此是其一。

    其二,被劫持的人為何正好是秦青?就算秦青不慎走到那附近,因此才被二人劫持,可這二人又怎麼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從他們篤定的態度看,似乎已經確信隻要有秦青在手,他一定會放他們走。

    其三……雖然說不清楚,但他總覺秦青身上也透著古怪,特別是她最后看他幾眼,似乎透著決絕的味道。

    難道是……

    斷浪忽然眼神一暗,火麟劍出鞘,向挾持著秦青的秦鴻攻去。

    要是真正毫無關系的綁匪與人質的關系,秦鴻必定會拿秦青擋劍,但偏偏他們就是假裝的,那一刻,秦鴻下意識地推開秦青,獨自迎上了斷浪。

    秦青被秦鴻推到一旁,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回頭望向已經打起來了的秦鴻和斷浪兩人,心中已是一沉。

    看來今天是無法善了了。

    既然已經看清楚此刻局面,秦青也不再千方百計隱瞞,對秦城喊了一句動手,就率先向身旁的幾個雜役撒了一把藥。

    七步倒見效快,雜役們還沒弄明白身為人質的秦青怎麼會反過來跟他們動手,就紛紛雙眼一翻倒地。

    秦青不斷放倒著周圍的雜役,注意力卻分了一部分在秦鴻身上。斷浪本來就有極高的武學天賦,沒有師傅教導的情況下練成了蝕日劍法,此刻又有火麟劍在手,可謂是所向披靡,秦鴻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秦城,去幫秦鴻!”眼見秦鴻被斷浪一掌打倒在地,秦青驚慌地叫了一聲,丟□邊的雜役向秦鴻的方向趕去。

    秦城聽令,連忙丟□邊的雜役,向斷浪攻去。

    然而,此時卻為時已晚,斷浪的火麟劍已然到了秦鴻身前。

    秦青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住手,斷浪!”

    斷浪的劍在秦鴻胸前生生停住,他的視線如電般射向秦城,聲音陰冷,“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殺了他!”

    秦城果然停下腳步,無措地向秦青看過來。

    秦青深吸一口氣,對上斷浪此刻轉到了她身上的視線。

    她心中一窒。

    此刻,那復雜的視線中滿是被欺騙的驚痛,憤怒以及深不見底的寒意。

    “秦青,你為什麼聯合他們欺騙我?”

    斷浪壓抑著胸中翻滾的情緒,聲音低沉暗啞,雙眸冷氣森然。

    已經瞞不下去了吧。

    秦青心中沉甸甸的,苦笑著勾了勾唇,道:“因為……我還有一個身份,你也不陌生——小青姑娘。”

    斷浪微微睜了睜雙眼,她的話在他腦中過了一遍,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與小青姑娘相關的畫面從他腦中飛快閃過,那些怪異之處,瞬間有了答案。

    他神色一厲,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秦青,原來你還有瞞著我的事!假如沒有今天的事,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秦青挺直了背,面對斷浪冷厲的視線,她神色卻是出奇的平靜,“如果今天我能逃出去,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秦青’和‘小青姑娘’的關系。”

    若是今天能順利逃出這裡,她本就打算再不與他有任何瓜葛,從今以后,她會成為五毒教因為火災而毀容的侍女小青姑娘,這世上再不會有個人叫秦青。

    斷浪冷然一笑,“秦青,你好狠的心!我真心待你,你卻視如敝屣。”

    “你若真有真心,昨晚就不會故意灌醉我。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秦青垂下視線,嘴角的弧度帶著幾分苦澀。他不信她,其實她又何嘗信他呢?

    斷浪眼眸一深,唇角勾起絲諷意,“原來昨晚你也是裝醉。”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望向秦青,冷聲道,“立刻束手就擒,不然我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是開虐的前奏……不過人家是親媽嘛,小虐怡情,很快就會過去噠~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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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驚變

    對於與自己作對的人,斷浪向來毫不手軟,他微微用力,火麟劍的劍尖便往秦鴻胸口刺入了一分,秦鴻強忍著沒有痛得呻.吟,但他緊皺的眉和驟然抽動的臉部肌肉很好地暴露了他的痛楚。

    秦青神色一緊,脫口道:“等等!”

    “你們走,不要管我!”秦鴻視線一轉,望向秦青秦城二人急切地叫道。

    斷浪神色一冷,微微提起火麟劍,毫不猶豫地刺入秦鴻的手臂。突如其來的痛楚讓秦鴻低低地哼了一聲,原本微微抬起的上身支撐不住躺回了地上。

    “停下!”秦青神情一變,驚呼著往前踏了一步。

    斷浪拔.出火麟劍,染血的劍尖再度抵著秦鴻的胸膛,他抬起視線望向秦青,神情冷硬,“下一次,他可不會這麼好運隻傷手臂。”

    秦青毫不躲閃地與斷浪的視線遙遙相對,她鬆開緊握的拳頭,原本置於掌心的藥粉如飛蛾的鱗片般紛紛飄落。

    “綁起來,帶走!”斷浪高聲下令道。

    天下會眾得令,上前將秦青三人綁了個嚴嚴實實,押著他們跟在斷浪身后往地牢走去。

    “老大……你怎麼能……”秦鴻捂著受傷的手臂,神情復雜,語氣帶著絲痛楚。

    秦青淡淡開口,“別忘了,你們是為了找我才淪落到這地步,我怎麼可能丟下你?”

    “但我們是自願的……之前找不到你也就罷了,可你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我們就必須保護你——就像你當年做的那樣。”秦鴻低低地說,語氣帶著不容更改的堅持。

    秦青側頭看他,他垂著視線望著前方的地面,神情堅韌決絕。

    她忽然嘆了口氣,心中滿滿漲漲的,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半晌她才同樣低聲道:“秦鴻,你們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可我當年並沒有做什麼能讓你們記到現在的事,不過三個月時間,你們本該早就忘了我的。”

    “不,老大!”秦鴻忽然抬頭,緊緊盯著秦青,臉上的神情帶著憧憬和回憶,“你所做的比你以為的多得多。你教會了我們什麼是同伴,教會了我們怎樣在這個亂象 橫生的世道生存,沒有當初的三個月,我們就不會有今天。”他們六人,在再度與秦青相遇前,互相間並不經常談論她,她的失蹤,是橫亙在所有人心頭的遺憾。現 在,她奇跡般地回來了,出現在他們面前,十多年的遺憾終於有了彌補的機會。他們沒有專門討論過會為她做到什麼地步,可他們都知道,必要的時候,即使犧牲生 命也在所不辭。

    因為,她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

    不管是秦鴻的話,還是他的神情,都讓她無法反駁。

    當初她帶著他們乞討,教會他們怎樣團結起來,教會他們用各種方法,其實也算是在利用他們。她當時瘦瘦小小,自己都要餓死了,不那麼做,或許會成為史上最悲慘的剛穿越半個月就死於飢餓的穿越女。可這些可愛淳朴的人,將那微不足道的,互利互惠的事一直記到了今天。

    “我才是該說謝謝的那個人。”秦青撇開視線,語氣有些哽咽,“沒有你們,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所以,他們真的不欠她什麼。

    “老大,你總是這樣。有好事時,你總愛將自己的作用說小,可一旦發生不可測的壞事,你就將它們造成的后果都攬到自己身上。可這世間的事,你又怎能完全預料 到呢?”秦鴻微微一笑,神情溫柔如同春風拂面,“放過自己吧。記得我們是你的同伴,是你最安全的靠山,我們永遠為你提供避風處。”

    秦城一直插不上嘴,此刻終於找機會插了一句,“沒錯。老大,將來誰要是欺負你,我一定替你打跑他!”

    “謝謝你們。”秦青愣了許久,最后終於展顏一笑,一直沉甸甸的心瞬間放鬆了不少,即便即將身陷囹圄,好像也不那麼難受了。

    秦鴻和秦城被關在了原來的牢房裡,秦青則被關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走廊最裡面。

    斷浪親眼見秦青被關了進去,牢房門用最粗的鐵鏈鎖住,才面無表情地站在牢房前,眸色深沉地望著她。

    秦青抬眸與他對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還是斷浪先沉不住氣。

    “有。”秦青頓了頓,才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在聽到秦青肯定的回答后微微露出的期待被無情打散,斷浪拳頭緊握,緊皺的眉泄露了他壓抑頗深的怒氣,他狠狠地瞪著秦青,像是想要撬開她的胸膛,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

    最后,他收斂了憤怒的神情,冷冷一笑道:“做夢!”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離開了地牢。

    看出斷浪暫時沒有處置他們的意圖,秦青便略微安心地在牢房裡住了下來。

    牢房的條件看起來很差,但或許是斷浪的吩咐,她的一日三餐都沒有被怠慢,甚至看守還送來便桶,每日清理。而除了那三餐時有人出現,其余時間她都見不到人, 隻能在牆上畫正字計算著自己被關押的時間。有時她也會隔空跟秦鴻秦城等人高喊著對話,確認他們還活著,甚至秦鴻的劍傷也有大夫來看過包扎過了,她頓覺安心 不少。這樣的遠距離對話雖然喊起來很累,但她樂此不疲,隻有這樣,她才能稍感放鬆。

    在她整整畫滿兩個正字的時候,無聊的牢獄生活出現了轉機。

    “老大!”

    當秦青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幻聽了。可她抬頭時,卻看到一臉激動的秦嵐將鎖鏈打開,迫不及待地打開鐵門,將秦青狠狠抱住。

    “你怎麼……來了?”沒料到會看到秦嵐,秦青下意識地回抱著她,半晌才吃驚地說。

    秦嵐深吸了口氣,以平息自己的激動之情,然后她才看向秦青,語速極快地說:“老大,我們先離開這裡,邊走邊說吧!”

    秦青自然沒有異議。

    跨出這個自己待了十天的牢房,秦青才發現不止秦嵐,除了秦律,秦凰和秦孜也都在,此刻他們分別救出了秦鴻和秦城,正在查看二人的身體。

    見秦青的視線在幾人身上轉悠,秦嵐解釋道:“我們把秦律留在五毒教讓他看家了,他本也要來,但教中不能無人看家,所以他被我們強行留在了家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能如此順利進入了天下會?”秦青再度問道。

    秦嵐拉著秦青往外走,口中快速道:“老大,當日你離開五毒教后,我立刻就想辦法聯系到了聶風和步驚雲,希望能合力對付天下會。誰知當時無名正教風雲二人摩 訶無量,等他們練成了便可與雄霸一爭上下。我們查到你們三人被關在地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便也沒有輕舉妄動。后來風雲二人神功練成,將雄霸打敗,雄霸自 廢武功隱居江湖,誰知斷浪竟在天池十二煞的扶持下成了天下會新一任的幫主。幸好他作惡多端,挾持了雄霸之女幽若,風雲二人便再度攜手攻入天下會,我們才找 到機會潛了進來。”

    這十日內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秦青有些吃驚,隨即心頭涌上強烈的不安。

    步驚雲和斷浪積怨已久,而斷浪又為了自己的霸業與聶風決裂,算計陷害他多次,兩人若聯手,連雄霸都能打敗了,更何況斷浪?而斷浪一旦失敗,像他這樣心高氣傲之人必定不會承認失敗,特別是敗在步驚雲之手,到時候便是不死不休吧!

    秦青越想越慌亂,雖跟著秦嵐五人一道往外走,卻心不在焉的。

    快到天下第一關時,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掙開秦嵐拉著自己的手,在她疑惑地回頭看自己的時候,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要做。”

    “老大!”幾聲異口同聲的呼喚,聲音中滿是焦急與不解。

    秦青拔下秦嵐頭上的發簪,頂在自己的脖子上,神色冷淡地望著眾人道:“你們立刻離開天下會,不然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秦嵐一頭長發垂落,幾縷青絲貼著她的臉頰,可她卻完全不在意,臉上滿是震驚焦躁,“老大,你想做什麼?”

    “我知道你們都是重情重義的人,滴水之恩卻涌泉相報。可我當初那麼做,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生存,不是你們,也會有其他人,你們真不必記到現在。接下來的事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能讓你們插手。”心中記挂著斷浪的安危,秦青語速極快,“你們馬上給我離開天下會!”

    “可是……”秦嵐還要說些什麼。

    秦青卻用行動阻止了她——她微微用力,發簪戳破了她的皮膚,幾滴血滲了出來。

    “我不是開玩笑的。”秦青面色凝肅。

    秦嵐咬牙,慢慢紅了眼眶,卻隻能慢慢后退,在她的帶動下,其余幾人面面相覷之后,也不情願地同時后退。

    “老大,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秦嵐低低地祈求著,微顫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們要保重。”秦青卻避開了她的視線,隻道。

    見五人越退越遠,心中焦急的秦青也顧不得什麼,轉身就往裡跑。

    秦青一開始如同無頭蒼蠅似的在天下會裡亂跑,遇到人了她才抓住他們問斷浪在何處。因為風雲二人大張旗鼓地闖入,他們二人大敗雄霸的威名又早在天下會中流傳,此刻天下會亂成了一鍋粥,秦青不費吹灰之力就問到了斷浪正在望霜樓與風雲決戰。

    她不再耽擱,飛快地往望霜樓趕去,雖她已經盡了全力奔跑,心裡卻還盼著自己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當秦青趕到望霜樓的時候,她一眼就望見風雲二人和斷浪正在打斗。

    正如秦嵐所說,斷浪成為了天下會的幫主,此刻穿著那一身代表了幫主地位的錦袍,臉色凝重地與風雲二人對決。他的火麟劍早已出鞘,邪惡的劍氣直指風雲二人,而風雲二人卻也不遑多讓,二人合練的摩訶無量所向披靡,斷浪漸漸落了下風。

    當秦青堪堪趕到三人附近時,斷浪被二人合力施出的掌力打飛,如斷線的風箏般砰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火麟劍脫手而出,落地聲鏗鏘有力。

    秦青隻覺心尖一顫,飛快地跑到了斷浪身邊,在斷浪重新拿起火麟劍時一把按住他的手,面色沉重,嘴裡快速勸說道:“斷浪,你收手吧!你現在收手,聶風和步驚雲不會傷你的!”

    斷浪沒想到秦青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瞳孔微縮,神情一震,但她的話卻不是他此刻想聽的,事情變得脫離他的掌控早讓他變得氣急敗壞,眼底隱隱有絲通紅的邪氣涌動,“不用你假惺惺的,你讓開!我不過暫時居於劣勢,馬上就能除掉他們二人,掌控天下!”

    “你別做夢了!”秦青不管不顧地大聲道,“你絕無可能殺死他們的!”聶風和步驚雲是主角,主角向來會有金手指加持,斷浪怎麼可能斗得過他們?

    “斷浪,納命來!”

    步驚雲卻沒那個耐心也不會等斷浪回心轉意,斷浪此人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竟給劍晨下藥令他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侮辱了楚楚,他不殺他,難以面對楚楚!

    絕世好劍本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在步驚雲之手又發揮了它最大威力,此刻他卻簡簡單單地提劍刺來,足見他的自負。

    斷浪和秦青幾乎是同時發現了步驚雲的殺招。

    秦青眼神一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步驚雲傷了斷浪!

    然而,當她身形一動想要擋在斷浪跟前時,卻沒料到手上竟多了個力道,她還未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拉到了斷浪跟前,她愣愣地低頭,見斷浪的手正緊抓在她的小臂上,剛剛的力量來源於他。

    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手臂上卻是尖銳的一痛。

    “斷浪,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步驚雲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劍刺中了一個女子,正因為他看到斷浪的動作,才下意識地移開了劍尖,不然此刻刺中的就不隻是這女子的手臂了。

    步驚雲抽.回劍時,那刺痛令秦青回神,她抬起雙眸,怔怔地望著斷浪。

    他剛才……拿她擋劍?

    她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卻像是無法回過神來,眼中隻有好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茫然。

    斷浪雙眼微睜,與秦青對視的雙眸中有著一絲震驚。

    他剛剛下意識地做了什麼?

    下一秒,他卻想到了秦青對自己隱瞞了一切,她背叛了他。那絲震驚漸漸淡去,他面色冷然,啞聲道:“這是你逼我的。”是她,將自己放在了他的對立面,他所做的,不過是斬斷舊情,待她像個陌生人。

    水汽漸漸涌上來,茫然被代替,秦青好像感覺不到手上的傷痛,隻是怔怔地望著斷浪,聽到他用冰冷的話語,將這一切的過錯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或許,她真的做錯了什麼。早在斷浪親手斬斷二人間的友情之時,她就該收回自己的奢望,不在心底的一角,暗暗期望他有一天能回心轉意。如果她早那樣做了,或許還能緬懷二人的友情,現在就不必對他拿自己擋劍的事痛徹心扉。

    她真的錯了。

    “老大!”

    秦青和斷浪二人默默對視之時,一聲充滿了憤怒和驚痛的暴喝響起,卻並非來自秦青背后已然收劍而立的步驚雲,而是來自秦青的右方。

    秦青心頭一跳,那是秦鴻的聲音,她迅速轉過頭,果然見秦鴻面色如霜,一劍向斷浪刺來。他遠遠的看到了斷浪所做一切,卻來不及阻止,腦中嗡的一聲,憤怒燒毀了他的理智。

    秦青神色一變,緊抓著斷浪的手似要將他護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而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擋在了他和秦鴻之間。

    電光石火間,塵埃落地。

    秦青一點點垂下視線,目光膠著在那柄插.入自己腹部的火麟劍上,半晌才呆呆地抬頭,如水的目光落在斷浪臉上,眼中卻似乎再無焦距。

    斷浪下意識地抽.出火麟劍,卻像是被燙著一般鬆手,那劍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悲鳴,他幾乎是踉蹌著退后了一步,看著秦青捂著腹部滑坐在地,他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一定有哪裡不對……她明明背叛了自己。方才他又拿她擋劍,她明明該殺他才對……所以他才會為了自保,不惜刺出火麟劍。那一刻,他幾乎什麼都沒想。如今他的失敗已成定局,他怎能接受?所以,當感覺到她動的時候,他隻是想,好啊,既然我失敗了,有個人給我陪葬也好。

    可他完完全全錯了!在他拿她擋劍后,她非但沒有分毫傷他的意思,竟還要護著他,為他擋住另一柄劍!

    不可能的,一定有哪裡弄錯了!秦青明明背叛了他,又怎麼會再以生命護他?

    “老大,老大!”

    秦鴻瞪大眼,急忙上前抱住了秦青軟倒的身體,左手徒勞地堵著她身上的血洞,神情慌亂得近乎癲狂。

    “秦青……”

    斷浪瞳孔一縮,回過神來急上前兩步,想要去抓秦青的手,卻被反應過來的秦鴻狠狠推開。

    “滾遠點,你沒資格碰她!”秦鴻瞪著通紅的雙眼,眼中已帶上絲霧氣。

    “秦鴻,別、別激動……”秦青抓著秦鴻染血的左手,努力讓自己露出一絲微笑來。

    斷浪被秦鴻推開,像是站不住似的跪倒在地,怔怔地望著秦青,啞聲道:“秦青……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

    秦青聞聲看過來,眼底盛著洶涌的悲傷,“你以為……我會傷你?原來在你眼中,我所做……所做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嗎?你拿我……擋劍,我也不怪你,自保 是……是人的本能。可你以為我會為此殺你?”秦青頓了頓,絕望般收回視線,目光落在空中,低低地笑了,“呵……真是夠了……如果再讓我重生一次,你我初見 面時,我不要再……多看你一眼!”

    自此,徹底心死。

    這個世上,再不會有個嘴硬心軟的秦青,對斷浪情深不壽。

    秦嵐等人落后秦鴻一步,千辛萬苦趕過來卻發現秦青一身鮮血躺在秦鴻懷裡,目眦欲裂,紛紛沖上來將她圍住。

    秦鴻將秦青交給秦嵐,面色如霜地抓起身側的劍就要站起,誰知卻被秦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虛軟無力,秦鴻卻偏偏無法掙開。

    她望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不要……傷他。”

    誰都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為什麼?老大,他害你如此,你為何還要替他求情?”秦鴻滿臉驚痛地質問道。

    秦青隻是搖頭,眼中焦距似乎漸漸散了,“答應我……你們都答應我,好不好?別傷他……”

    看著秦青著急的模樣,秦嵐抓著她的手,眼淚簌簌落下,“老大,我們答應你,絕不傷他!”

    “也不要……讓步驚雲殺他……”秦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斷浪呆呆地望著秦青被眾人擋住幾乎看不到的臉,那上面幾乎毫無血色,蒼白如紙,生命之火隨時可能消散。可都到了這時候,她還在為他求情!

    有什麼……有什麼他能做的?可以挽回這一切?

    “秦青……”他忽然手腳並用往秦青的方向爬去,然而他的去路卻被秦鴻擋住,他的劍尖離他的脖子隻有幾公分。

    “滾開!”秦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他不殺他,不代表他會讓他接近秦青!

    斷浪卻像是毫無知覺般,繼續前進。秦鴻不想讓秦青傷心,收回劍沒讓它刺穿斷浪的喉嚨,卻一抬腳將他踢開。

    斷浪本就受了內傷,此刻秦鴻滿含憤怒的一腳踢得他口吐鮮血,好半天無法直起身,隻能艱難地轉過頭,望向秦青。

    但她沒有看他。

    她仰著頭望著空中,手微微抬起,仿佛看到了什麼美景,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純真的笑顏。

    然后下一秒,她的手猛然一垂,雙眼闔上,眼角有一滴淚滾落臉頰。

    “老大!”哭聲叫聲一片。

    隻哭了一會兒,秦嵐將秦青交給秦鴻,抹去臉上的淚,走到一直沉默地看著一切的步驚雲跟前。他的身旁,站著因得知了那女子是秦青而面帶不敢置信的聶風。

    “步少俠,聶少俠。”秦嵐雖形容憔悴,動作卻依然優雅有禮,“剛才的事想必你們都看到了,希望二位能完成我們老大最后的遺願。”

    步驚雲看了斷浪一眼,哼了一聲道:“他此刻早已失去斗志,取他性命有何意義?”

    說著他便轉身離去,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聶風神色沉痛地忘了秦青一眼,目光又從斷浪身上掠過,苦澀一笑,“我與斷浪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變成這樣,我亦有責任……雲師兄都不再尋他報仇,我自然更不會殺他了。”

    “多謝二位。”秦嵐似乎早已料到,面色沉靜地點頭,轉身走向秦鴻等人。

    她望向秦鴻懷中早已失去生機的秦青,神情溫柔,語氣輕得像是怕嚇著她,“老大,我們回家吧。”

    誰也沒有再看斷浪一眼,五人簇擁著秦青,很快離開了天下會。

    斷浪怔怔望著幾人離去的方向,許久許久,直到他們都消失不見,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他依然像是一座雕像,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神情呆滯。

    天開始下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斷浪很快被雨水打濕了全身,他卻像是毫無所覺,腦中不斷回響著的隻是她最后對他說的那句話。

    如果再讓我重生一次,你我初見面時,我不要再……多看你一眼!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涌出了眼眶,此刻他的心中悔恨交加。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全聽她的,隻聽她的。有再高的權勢又如何?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會像秦青一樣待他。當他站在頂點,會有無數的人跪下臣服於他, 可他們的心思誰能測?或許他們想的隻是怎樣將他拉下那個寶座。隻有秦青……隻有她,就算他不信任她,就算他動手殺她,她卻依然以命相護!

    他現在明白了,后悔了,可這世上,再沒有秦青!

    “啊——”

    雨中,回蕩著一聲聲無法止歇,聞者同悲的痛呼。

    作者有話要說:虐完了……

51新生

    三個月后。

    天下會。

    天下會的議事堂上,身著錦袍的男子恣意地坐在高位,垂著視線把玩著手中的夜明珠,他面容俊朗,神情淡然,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雙眸微瞇,眼波流轉間偶爾會帶出一絲邪佞。

    而下方,幾個天下會的堂主正在匯報近日消息。

    現任飛鷹堂堂主莫飛低頭恭敬道:“稟告幫主,我們與螳螂教在魏都城起了沖突,那螳螂教之人囂張地放話說不懼我天下會,絕不會退讓半步!懇請幫主定奪!”

    “你帶人去滅了他們。”上首男子神情未變,輕描淡寫地說。

    “是,幫主!”莫飛暗暗心驚,面上一片恭敬之色。

    追魂堂堂主陸佔戈接著道:“我們入駐連雲城時受到了五毒教的抵抗,請幫主增派人手……”

    “退出來。”上首男子打斷了他的話。

    陸佔戈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抬眼看向上首神情高深莫測的年輕男子,疑惑地喚道:“幫主?”

    “我說,將你的人馬都撤出連雲城,你聽不懂?”男子忽然抬眸,凌厲的視線射向陸佔戈。

    陸佔戈頓覺脊背一冷,雖滿心疑惑,卻隻能低頭恭敬領命,“是,幫主!”

    加上奪魄堂堂主趙允,三堂堂主又稟告了些幫內事務,才頂著一身冷汗從議事堂魚貫而出。

    一出議事堂,三人都長舒了口氣,互相看看,面露苦笑。趙允有急事,先行拱手離開。

    莫飛正要走,卻被陸佔戈一把扯住。他低聲問道:“莫堂主,你與幫主一起長大,可比我們親近多了,你可知他為何讓我們撤出連雲城?這與幫主一貫的做事風格太不符了!”

    莫飛往后看了看,仿佛能看到議事堂中人的凌厲目光,他連忙拉著陸佔戈跑出很遠,才面色嚴肅地說:“這事你最好不要問。”

    陸佔戈眉頭一皺,連忙說好話,“莫堂主,我們三人中,你最是義氣,你可不能瞞著我這種要命的消息啊。要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哪天在幫主面前說錯了話,那可是要命的事!”

    莫飛被陸佔戈纏得沒辦法,隻能含含糊糊地說:“你知道三個月前幫主剛剛掌控天下會的時候,步驚雲和聶風曾經來過的事吧?”

    “那是自然!”

    “那一戰的結果誰也不知道。步驚雲和聶風在江湖上時隱時現,幫主也看似毫發無傷。自那之后,他雷厲風行地整頓了幫務,收攏手下,清除有異心的。原來他也心狠手辣,現在卻連個笑都沒了,可真嚇人。”莫飛搖搖頭,神色有些恍惚。

    “所以呢?這又與五毒教有什麼關系?”陸佔戈聽半天沒聽到重點,不禁催問道。

    莫飛瞪了他一眼,“你急什麼?”

    說著,他四下張望,見周圍沒人偷聽,才湊到陸佔戈身前壓低聲音道:“這還是我當時不慎看到的,看在我們關系不錯的份上,我才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任何人。”

    陸佔戈拍著胸脯保証,“當然!”

    “那日我到望霜樓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勝敗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五毒教幾位長老也在場,而他們手中抱著的,是已經死了的秦青!”

    “秦青?”

    “她本來是我們天下會的,女扮男裝十多年,叛出天下會后卻又回來,那日之前她為了救五毒教的兩位長老被幫主關在了地牢中。”提起秦青,莫飛不禁有些唏噓。 之前他和她的關系實在糟糕,可當他知道她是個女人后,那些偏見和厭惡像浮上水面的氣泡消失得一干二淨,看到她他甚至有點臉紅。不過他明白她是斷浪的人,倒 是不敢抱其他的心思。

    “那又如何?”陸佔戈更摸不著頭腦了。

    “那又如何?陸堂主,這其中關系可大了!”莫飛道,“幫主對秦青情有獨鐘,而秦青與五毒教關系密切,她雖然已死,對幫主的影響依然很大,我猜測就是因為她,幫主才對五毒教一讓再讓。”

    陸佔戈微微瞪大了雙眼,“幫主心狠手辣,看不出來卻是個情種!”

    “不單單為此。你知道幫主為何再不用火麟劍嗎?”

    “為何?”

    莫飛的神情微微恍惚,記憶仿佛回到了那一刻,那種仿若崩潰的神情,他本以為絕不可能出現在斷浪身上,“因為……秦青當時是被幫主用火麟劍誤殺的!”

    陸佔戈驚得說不出話來。

    “幫主絕不會希望這事被人知曉,記得讓你今天聽到的話爛在你的肚子裡。”莫飛拍了拍陸佔戈的肩膀道。

    陸佔戈頭上流下冷汗,連聲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死都不會對他人透露一句的!”

    同一時間。

    連雲城,五毒教總部。

    日頭正好,陽光明媚,庭院深深中,房屋與綠植錯落有致,花香鳥語不絕於耳。

    “小紅,小姐起了嗎?”

    秦嵐到院子裡時,小紅正在摘花,見了秦嵐,她立刻躬身行禮,笑著道:“起了。我看小姐都沒有什麼漂亮的頭飾,就想摘朵花給她戴上。嵐長老,你說哪一朵好看?”

    小紅略顯親昵的態度沒讓秦嵐覺得不適,她低頭仔細看了會兒,才道:“這一朵吧。花瓣剛綻開,比花苞艷麗,又不會太盛。”

    “嗯!嵐長老你的眼光真好,就要這朵了!”小紅笑著摘下那朵紅色的薔薇科植物,轉身進了屋子。

    秦嵐搖頭輕笑著,也蓮步輕移走了進去。

    屋子裡比外頭暗了不少,秦嵐剛進來時眼前有些模糊,隻能看到桌旁坐著的隱約身影,影影綽綽,仿佛隨時都要羽化登仙而去。她心頭一跳,快走了兩步,到那人身旁,見她面色略帶紅潤,正微微笑著望著自己,才安下心來。

    仿佛感覺到秦嵐的擔憂,那人伸手握住了她的,笑道:“今天我覺得身體好多了,別擔心。”

    不管她是不是安慰自己,秦嵐聽到這樣的話總是欣喜的,“嗯,我讓秦凰將回魂丹中回魂草的量減少些。”

    “好。”那些事她也不懂,隻是應道。

    “老大,今日天氣正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秦嵐笑著邀請。

    此人正是沒死成的秦青,她自然不會拒絕秦嵐的好意,站起身道:“走吧。”

    秦嵐與秦青並肩而行,嘴角微勾,隻眼神中偶有陰郁一閃而過。

    三個月前,秦青被火麟劍刺中腹部,他們都以為她死了。誰知將她帶離天下會后,竟發現她的心脈還有極微弱的跳動。彼時最愛研究奇奇怪怪的藥丸的秦凰立刻便想 起了幾乎被他徹底遺忘的回魂丹。此丹從技術上來說可以吊著人的性命,不管多重的傷,隻要還留著一口氣,吃下后就可起死回生。隻是這藥當時秦凰並未研究完 成,藥效很強不假,但回魂丹中必不可少的一味回魂草同時帶著劇毒,他還沒想到辦法將毒性除去。

    因此,秦青不僅僅要吃下回魂丹,還要吃下解毒丹。但解毒丹對她身體卻也有一定破壞性,以她此刻孱弱的體質來說,很容易就死了,還需回魂丹重塑她的身體機 能。這樣一來,回魂丹和解毒丹成了她每日必須吃的藥物,而她的身體也變得很虛弱,不能長時間站立,久坐也容易疲勞,更不用說跑跑跳跳練武之類的了,甚至連 情緒也要保持一個穩定的狀態。

    她的命,全靠每日兩顆藥丸吊著。

    三日前從沉睡中醒來得到這個沉重的消息,秦青卻並未表現出任何難過,反而笑道:“能撿回一條命就是天大的幸事了,總歸要付出點代價的。”

    她越是這樣說,秦嵐他們就越是無法釋懷。好在秦凰說過,假如找到三味特殊的藥引,或許可以一次性清除毒性,令秦青擺脫回魂丹和解毒丹,重新得到健康的身體,他們才稍感心安。不管那三味藥引有多難找,他們都不會放棄。

    畢竟身體虛弱,秦青隻在外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眉間便涌上疲憊。她不想破壞秦嵐的興致,便忍著沒說累,但秦嵐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弱,主動笑道:“老大,走了這麼久,我也累了,我們回去吧。”

    “也好。”知道她是照顧著自己的身體,秦青點頭沒有逞強。

    回到房間后,秦青實在撐不住困倦,又躺回了床上。這兩天都是這樣,走不到多久,就昏昏欲睡,跟剛出生的嬰兒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安靜地躺在柔軟的錦被之中,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晃過那日的一幕幕。她本以為她必死無疑,誰知竟能活下來。那種深入骨髓的痛仿若昨日,她心臟猛地抽緊,好像渴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不能再想下去了,冷靜!

    秦青竭盡所能將那些畫面從她大腦中剔除出去,猛烈的喘息聲漸漸變得平穩。剛剛與自己的身體做了一場斗爭,她再也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三日后,秦青坐在院子裡納涼,小紅去為她端紅棗銀耳湯了。

    隨著她的清醒,她的身體也一日日好轉,至少體力好了不少,不再稍稍運動一下就累得四肢酸痛。

    寧靜的午后,她呆呆地看著院中一叢怒放的月季,什麼都沒想。

    “我就知道你在!”一個聲音突兀地闖入,秦青眨了眨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看向來人,看清楚他的樣子,她有些驚訝,“絕天?”

    “當然是本少爺!”絕天大喇喇走到秦青身旁坐下,不滿地說,“我跟秦嵐說要見你,結果她告訴我你已經死了。這種話我怎麼可能相信?她真以為我是三歲孩童般好欺嗎?現在還不是被我找到了!”

    秦青細細打量著絕天,這幾個月過去,他不但容貌變化不大,連性格都似乎毫無變化,一如過去般爽直,或者說,二。

    “技術上來說,我已經死了。”秦青慢條斯理地說,抬頭取出茶杯為他倒上一杯。

    “什麼意思?”絕天皺皺眉道。

    秦青不願多說,神態自然地生硬轉換了話題,“對了,你來做什麼?”

    好在絕天是個很容易被帶走話題的人,聞言他仰起頭得意一笑,“自然是來告訴你,我無神絕宮即將入主中原!離這不遠處的一個教派已經被我們收服,將地盤乖乖地讓給了我們。”

    “那挺好的啊,加油你們好好干。”秦青微笑道。無神絕宮有多大規模她不知道,也並不在意,五毒教隻求偏安一隅,並不願卷入武林紛爭中。

    “那是自然,到時候我要立下很多大功勞,讓我爹對我刮目相看,再不會覺得我毫無用處!”絕天說到此處,神情卻有些不自然。

    秦青心下好笑,試探著問道:“你那日回去后,你爹罵你了?”

    絕天臉色一變,哼道:“我爹怎麼可能罵我!”隨即他低聲不情願地說,“他不過就是關了我一個月禁閉。”

    秦青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這絕天的表情讓她好想戳一戳。

    但在她實施不軌行動之前,院子門口一陣風般闖進來一個人,見秦青和絕天兩人安靜地坐著聊得愉悅,竟呆呆站住了。

    “秦嵐,怎麼了?”秦青看向秦嵐,低笑道。

    難得看到秦青眉目間透出的笑意,秦嵐呆了呆,看向絕天時眼神柔和了不少,但話卻毫不客氣,“二少爺,您這不請自來的習慣可不太好呢。”

    “秦青都沒有生氣,你管得著嗎?”絕天瞪著她一臉有恃無恐。

    “這裡怎麼說都是我五毒教的地盤,二少爺你來去肆意,哪天被不認識你的教眾傷了可就不好了。”

    “憑他們?”絕天一臉嘲笑。

    秦嵐面上笑容分毫未變,“所謂蟻多咬死象,二少爺再厲害,也抵不過人多啊!”

    “那你說要怎麼辦?”絕天皺皺眉道。

    秦嵐微笑,“我看這樣好了。二少爺你就暫時先住在這個院子裡,等我去通知了所有人二少爺來了,您再出來,如何?”

    聽到能住在這裡,絕天眼睛一亮,也不管秦嵐的話有多麼不合情理,立刻抬著下巴道:“這主意不錯,就依你了!”

    秦青有些詫異地看了秦嵐一眼,卻見她正望著自己,眉目間浸染著點點憂愁。她忽然明白,如今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她的精神狀況都讓秦嵐幾人擔心了。身體他們可以調理,但她的心情,有時候卻難以觸碰。他們不能談論那些過往的事撕開她的傷口,便隻能用其他方式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放鬆。

    秦青微微一嘆,試著讓自己的眉盡力舒展,讓秦嵐看到她正漸漸恢復中。有絕天這個二貨在,她相信她很快就能變得開心的。

    ——不,是鬧心吧。

    絕天住下的三天后,秦青已經發展到看著絕天就習慣性嘆息的地步了。

    第一天時。

    “秦青,你每天待在這兒也不嫌悶?走,我們出去玩玩!”絕天早就將“蟻多咬死象”這回事忘到了腦后,拉上秦青的手快步往外走。

    為免被拉得摔倒,秦青快走了兩步,心跳瞬間快了起來,她知道自己掙脫不開絕天,隻能連忙叫道:“快放開我,我不能出去的!”

    “不行!今天你必須跟我一起出去!”絕天堅持著,腳下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秦青被迫又跟著快跑了好幾步,心跳聲仿佛響在她耳際,砰砰巨震,眼前的景物地震般晃動起來,她隻能示弱,“絕天,快放開我,我快要暈了!”

    “你在騙我玩嗎?你又不是螻蟻,怎麼會弱成跑幾步就暈!”絕天終於站住,回身望著秦青,冷哼道。

    終於能停下,秦青大口大口喘著氣,誰知腦袋中嗡的一聲,整個人向前栽倒。

    絕天怔了怔,下意識伸手去接,當秦青軟軟地落在他懷中時,他才回過神來,低頭望著她嫌棄地說:“就算你投懷送抱也是沒用的。我喜歡像我娘一樣溫柔又體貼的大美人,你這樣的我看不上!”

    秦青隻覺得天旋地轉,連口氣都差點喘不上來,雖模模糊糊地聽到了絕天的話,卻無力反駁。

    絕天等著秦青反駁他的話,可等了會兒卻發現她隻是急促地喘息著,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擊的動作和語言。

    他不禁愣住了。

    不過離開了一小會兒的小紅回到院子裡看到秦青倒在絕天懷裡,嚇壞了,連忙沖過來叫道:“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見秦青緊閉雙眼對她的呼喚毫無反應,小紅又看向絕天,一臉怒氣沖沖,“二少爺,你到底是怎麼看人的啊!我才離開一會兒,小姐就變成了這樣!”

    若是平時,絕天早發火了,但現在秦青莫名其妙地倒在他身前,他的心裡也有了絲驚慌,連忙將手伸入她的膝彎抱起她,飛快地將她送回房間,同時喊道:“快去叫秦嵐!”

    小紅呆了呆,連忙轉頭跑了出去。

    秦嵐匆匆跑來的時候,絕天正在秦青床前踱著步,一臉焦急又不知所措的可憐模樣。

    秦嵐過來查看了秦青的狀態,知道她隻是累著了,便鬆了口氣。來的路上,她已經聽小紅添油加醋地說了都是絕天的錯,此刻看向他時便也沒有了好臉色,隻是她正要斥責一番,他卻驚跳似的湊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她沒事吧?”

    他這樣的神情,讓秦嵐就在喉嚨口的斥責咽了回去,隻冷淡地說:“她沒事。”

    絕天長舒了口氣,看向秦青皺眉疑惑道:“她怎麼跟紙糊似的……我不過就抓著她走了幾步。”

    在絕天住下前秦嵐早跟他說明了秦青此刻的身體狀況很糟,讓他小心點,但他之前顯然沒有放在心上,此刻她隻能再重申一遍,“二少爺,因為一些變故,她的身體受了很重的傷,雖救了回來,卻需每日服藥續命,任何的跑跳都是不行的。”

    上一回絕天隻當秦嵐說的都是夸大事實,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他親眼見著了,將來自然不會再如此魯莽。他爹一直教訓他,說他行事太過沖動,萬事要多想,現在他才稍微明白了一些。

    “果真比螻蟻還不如了。”絕天嘟囔了兩句,看向秦青的眼神卻不自覺帶上些憐惜。

    第二日。

    “我抱你出去。”絕天攔在秦青跟前。

    秦青一陣愕然,隨即回神拒絕,“不用了,謝謝。我能走。”

    “你身體這麼弱,萬一又昏倒了怎麼辦?”絕天不肯放行。

    秦青一怔,嘆了口氣道:“二少爺,我隻是體弱,不是殘廢。我能走,走慢點不成問題,隻要別像昨天似的跑就成了……哎你放下我!”

    可惜絕天並不想聽她廢話,直接動手將她抱起,穩穩地向外走去。

    秦青默然,為了省力氣連掙扎都不來一下。她若是掙扎了,估計又直接昏在絕天懷裡了。

    算了,他要抱就抱吧,省得她走路她還賺到了。

    很快,秦青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吃飯的時候,絕天搶了她手中飯碗,說是怕她拿不住碗給摔了,非要喂她吃,就算秦青堅持自己有端碗的力氣也沒用,結果一頓飯草草結束,秦青都沒吃到多少。更可怕的是,她要如廁,他也要抱她去,要不是她以死相逼,絕天絕不會放棄。

    秦青想,現在的絕天對她來說簡直比洪水猛獸還可怕!

    秦青忍無可忍之下向秦嵐尋求救援,希望她能把絕天弄出她的院子去,結果弄清楚是什麼導致秦青產生這樣的想法后,秦嵐找絕天談了一場,絕天最后保証不再不顧秦青的意願“幫”她,才得到了繼續留下的權利。

    第三日。

    秦青瞥了一眼身邊不遠處坐著的絕天,不覺嘆了口氣。

    此刻他正襟危坐,神情倨傲,雙眼卻略帶期盼地望著她,仿佛在說,快讓我幫你呀快點說呀!

    她真的真的快被他折磨死了!

    無力地扭頭避開他那火熱的視線,秦青托腮望向遠方,神情不覺有些恍惚。這個院子連帶著周圍的一小片花園,就是她醒來后的活動范圍,為了自己的身體,她不能 走得太遠,也不知道將來她還有沒有機會走出去,像從前一樣想走就走,想跑就跑。作者有話要說:╮(╯_╰)╭信春哥,原地滿血復活!

52飛來橫禍

    被人扛在肩上一顛一顛地往前奔跑的時候,秦青終於深刻地意識到了什麼是躺著也中槍。

    事情是這樣的——

    絕天住下的第三日晚上,在他閃閃發亮的目光之下,秦青坐在院子裡發著呆。絕天不停地提醒秦青天色太晚她該回去睡覺了。但秦青很清楚他這樣積極不過是希望她 能讓他抱著回去。看得出來,絕天家裡條件太好,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被慣壞了,一直都是別人照顧他順著他的意思來,對於照顧人,他好像有一種新鮮感,積極,並 且樂此不疲。

    秦青想通了,又見他隻是盯著她看,並且有其他動作,自然不去理會他。如此好的夜色,不多待一些時間,豈不是浪費了?

    身旁小紅端來了一些時令水果和零嘴,秦青邊吃邊天馬行空地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自得其樂著。

    偏偏有人打破了這一處的安靜。來人大膽囂張,動作又極快,當秦青剛看清楚他的臉時,他就已經點了她和小紅的穴道。

    “二少爺,主公和夫人正在尋你。”來人有些年紀了,將秦青二人點穴后也沒再看她們,對絕天拱手道。

    絕天有些意外,“破軍?你來干什麼?快點放開秦青!”

    破軍面容嚴肅,語氣堅持,“二少爺,你快跟我回去。主公的大事即將開始,你不能不在。”

    “我現在不回去!”絕天拒絕道,“爹不是說過要先調查的嗎?這幾天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二少爺,現在大少爺可正在幫著主公處理事務,你不在,你的風頭都被他搶光了,你甘心嗎?”破軍不放棄地繼續勸說著。

    “這……”絕天猶豫了,他看了秦青一眼,遲疑著搖頭道,“我過兩天再回去。”

    絕天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破軍的眼睛,他嚴肅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奇異的笑,毫無預兆地轉身扛起秦青,施展輕功飛出院子。

    “你放開她!”絕天一驚,連忙追了上去。

    院子裡立刻安靜下來,隻剩下順道被點了啞穴的小紅神情焦急地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卻隻能僵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頭朝下臉上變得通紅,眼前又開始冒著金星,秦青欲哭無淚。

    這絕天自己家的事都沒有處理好,還來禍害她。這個叫破軍的老男人以為絕天是因為她而留下,才想著把她帶走好引走絕天的吧?可絕天這孩子,根本就是貪玩才在這裡流連忘返,跟她有什麼關系啊!

    躺著中槍的感覺太糟糕,身體又開始對她發出警報,身理心理的雙重作用下,她不負眾望地昏了過去。

    “破軍,你快放下秦青,她身體不好,經不起你這樣折騰!”破軍和絕天一直你追我趕地出了五毒教總部,絕天追在破軍身后氣急敗壞地大叫道。

    破軍隻要能將絕天帶回去就好,其他人怎樣與他何干?所以他就像沒聽到似的,在前跑得飛快,而絕天此刻特別痛恨自己技不如人,卻毫無辦法,隻能遠遠地跟著,間或說幾句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威脅話語。

    五毒教總部對門有家包子鋪,夜幕裡早該安靜的包子鋪裡卻有個人遠遠地盯著五毒教,自然看到了這一追一趕的奇怪一幕。

    他一五一十地將今日見聞寫下,在寫到秦青這個名字時頓了頓,隻憑聽力他不太確定那是哪兩個字,想了會兒他寫下了“琴清”這最符合一個“身體不好”的姑娘的兩字。寫好密報,他又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錯別字,才將它卷好,塞入信鴿腳上,放飛了它。

    且不說收到這封密報的人在看到琴清二字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秦青本人卻在顛簸中又被震醒了過來。

    在她暈乎乎地睜眼后沒一會兒,扛著她的破軍終於停了下來,轉身面向氣喘吁吁趕上來的絕天道:“二少爺,我這也是沒辦法,你乖乖跟我回去,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問題了。”

    “破軍,你太卑鄙了!”絕天握拳氣憤地望著他,眼底一絲陰冷忽閃而過,最后卻隻能妥協,“你放她回去,我跟你走。”

    “二少爺該不會是隨口說了騙我的吧?”破軍慢悠悠地說。

    絕天冷哼一聲,“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破軍,我說的話自然當真。你快些把她交給我,等我送她回去了就跟你走!”

    “二少爺,不勞你動手了。”破軍卻道,“我自會送她回原處,二少爺快些回家才是正理。等我送到她后,自然會追上二少爺。不然就算主公一向偏心於你,遲早也會對你的行為失望,進而看重大少爺。”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隨便把她丟在哪裡?”絕天冷笑一聲,“破軍,我也不要你把她交還給我了,我同你一起送她回去,如何?”

    “也行。”絕天已是退了一步,破軍稍稍一想便同意了。

    “你先把她給我。你這樣扛著她她會昏過去的!”絕天皺眉看向毫無動靜的秦青。

    聽到絕天的話,秦青幾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都已經昏過去又醒過來了!

    得到絕天的保証,破軍也不再堅持,將秦青從肩上放下,交給了絕天。

    絕天扶著秦青,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關心,但語氣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你還醒著啊。我以為你這孱弱的身體又吃不消了。”

    “……謝謝關心啊。”秦青咬牙道。回去以后她就要將絕天列為拒絕往來之人,再不要看到他了!

    “哼,本少爺難得關心別人,你就笑吧。”絕天隱去眼中擔憂,不可一世地說。

    秦青無力與他爭辯,哼了一聲懶得再理他。

    在破軍的催促下,絕天沒有再跟秦青說話,抱起她原路返回。兩人你追我趕了足有半個時辰,回去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一路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路過一段黑暗幽深的胡同時,兩側忽然冒出一大批黑衣人,目標明確地向絕天攻擊而去。

    秦青本已經昏昏欲睡,如此高昂的殺氣頓時激得她清醒過來,剛睜眼,就見三四柄利劍直勾勾地向她刺來,炫目的光一閃而過,晃花了她的雙眼。

    絕天反應極快,抱著秦青左躲右閃。絕天武功不錯,但畢竟抱著個人,行動極其不便,對方人又多,眼看一柄劍沖秦青面門刺來,躲無可躲之下,絕天身子一側,便聽得利劍入肉的噗聲,他的手臂被刺中了。

    秦青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不得不說,絕天的保護令她微微有些感動。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她不由得有些暗恨自己沒有在身上帶些藥粉了,否則至少還能幫上點忙。本以為她不會離開住處太遠,外頭又有五毒教的人守護著,根本用不著,誰曾想她竟會被擄出來?

    被刺中顯然讓絕天覺得在秦青面前丟了面子,他陰沉地哼了一聲,“找死!”同時朝還未來得及拔劍的那人心窩處狠踹了一腳,直接將他踢飛了出去。伴隨著他的慘叫,刺入絕天手臂的劍也被拔.了出來落在地上。

    “二少爺!”破軍剛將圍攻著他的黑衣人盡數解決,一回頭就見絕天被刺中,不禁眼神一凜,持劍沖了過來。

    圍攻絕天的黑衣人都被破軍接手,秦青看了好幾眼,隻覺心驚。這破軍的武功相當高強,出手又極為狠辣,被他擊中的人,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看來剛才初見時他隻是點了她的穴道,已經算是相當仁慈的了。

    “絕天,你放我下來,先包扎一下吧!”見絕天隻是抱著自己沒有任何動作,秦青不禁皺眉道。

    “這點小傷不礙事。”絕天滿不在乎地說。

    “萬一得破傷風怎麼辦?”秦青急道。

    絕天面露疑惑,“什麼是破傷風?”

    “……”不,這不是科普的好時機。

    秦青深吸一口氣,放柔了嗓音道,“絕天,就算再小的傷你也不要輕視了。萬一對方在劍上淬毒了呢?你永遠想不到你的敵人有多卑鄙。”

    絕天沉思了片刻,也覺得秦青說得有道理,便輕輕將她放在牆角,低頭查驗起自己的傷勢來。

    此刻破軍也解決了一干黑衣人走了過來,他收劍而立,面容凝重,“我查看過了,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証明身份的東西。”

    秦青翻了翻自己身上,隻找到一塊手帕,便用它充當繃帶,替絕天綁上。此刻聽到破軍的話,她隨口接道:“估計是死士,自然不會留下任何証據。”

    破軍有些意外地看了秦青一眼。

    秦青猶不自知,繼續道:“不過,要知道他們的身份其實很簡單。”

    “何解?”破軍神色微訝。

    秦青最后綁了個結,拍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這才看向破軍,微微一笑,“我看方才這群死士完全是沖著絕天來的。那麼,假如絕天死了,誰獲得的利益最大,幕后主使就是誰。”秦青頓了頓,想起方才聽到二人的談話,嘴角的笑容加深幾分,“比如,那位大少爺。”

    “我大哥?不可能的,他怎麼會想要殺我?”絕天有些驚訝。

    “二少爺,你太小看絕心了。”破軍沉思著點點頭,接口道,“現下主公看重你,認你為繼承人,絕心表面上看對你很客氣,也沒有絲毫爭奪之心,但我看他城府極深,恐非池中物,這些死士,極有可能是他派來的。隻要除掉了你,他就是無神絕宮的下一任主人!”

    絕天對他這同父異母的大哥其實也並沒有多深厚的兄弟之情,之前乍一聽到是絕心要派人殺他,他也隻是覺得驚詫而已,他覺得那個事事都讓著自己的大哥不可能會那麼做。可聽破軍這麼一分析,他又覺得那很有可能。

    “回去后我要告訴爹!”絕天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秦青打了個呵欠道:“你沒有任何証據,說了你爹就信了嗎?我看你那個大哥既然能將自己的心思瞞你們這麼久,就不會輕易露出破綻。你還是韜光養晦,靜待時機的好。”

    因為秦青的這一番分析,破軍看向她的眼神不再那麼冷酷,說話也客氣了許多,“秦青姑娘說得極是。”

    秦青對破軍笑了笑,又看向絕天,嘖嘖出聲,“不過我看你是做不到的了,那麼沖動易怒,恐怕一回去就會沖到你那大哥面前跟他挑明了吧?”

    秦青這明顯鄙夷的神情刺激了絕天,他冷哼了一聲道:“不要小瞧了我!你看著吧,我非要不動聲色給你看!”

    “有志氣。不然我們就賭一把。”秦青眼角帶上絲絲笑意,看向破軍道,“前輩,就麻煩你做個見証。”

    破軍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秦青是在激絕天,不禁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口中道:“沒問題。我會監督二少爺的。”

    絕天臉色漲得有些紅,盯著秦青發狠地說:“秦青,你等著看吧!我一定能做到忍辱負重!”

    “嗯,看誰贏。”秦青挑眉淺笑。

    “哼!”絕天哼了一聲,俯身准備再度抱起秦青,卻被破軍攔住,“二少爺,你手臂受傷了,我來抱秦青姑娘吧。”

    “這點傷算什麼?不用你,你走開!”絕天拍開破軍的手,下意識不想他碰秦青,自顧自彎腰輕輕鬆鬆將她抱了起來。

    破軍望著這兩人的背影,視線著重在秦青身上停留了會兒,眼中閃過一道微光。他面容嚴肅,眼底的擔憂和狠意矛盾卻又契合。

    將秦青送回五毒教之后,在破軍的催促下,絕天留下“本少爺還會再來的!”這話便匆匆離開了。而此時,小紅還在僵立中,還是破軍臨行前好心地替她解了穴,她才能恢復行動。

    小紅見到秦青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身體如何,秦青耐心地表示自己沒事,並叮囑小紅不要將今晚發生的事告訴秦嵐免得她擔心,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復后,才打著呵欠回房睡覺。

    絕天家那個無神絕宮顯然也是不太平的,不過他有破軍這位武功高強的前輩在旁相護,又有疼愛他的爹娘,估計不會出什麼問題,也就不需要她多加費神了。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三日,秦青自覺身體似乎一天天好起來了,她不禁期待著哪天能徹底恢復健康,擺脫這病怏怏的狀態。

    這天她正坐在院子裡飲茶,卻見秦嵐一臉慌張地沖了進來,低聲道:“老大,快走!”

    秦青被秦嵐的緊張感染,心頭一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秦嵐深深地看了秦青一眼,急促地說道:“斷浪來了!”

    秦青微微睜大雙眼呆住了。

    斷浪……來了?

    他來五毒教做什麼?

    見秦青呆滯的模樣,秦嵐心中一沉,手中微微用力抓住了秦青的手腕,略微提高聲音道:“老大,秦鴻他們正拖著他,我先帶你離開這裡暫避。”

    “……嗯。”秦青回神,低低地應了一聲,便跟著秦嵐往外走。

    然而,才剛走兩步,兩個人的腳步雙雙頓住。

    院門口被一個人堵住了。

    望著幾米遠外的人,秦青隻覺心跳加快,那些平日裡刻意遺忘的記憶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嚙咬著她的神經,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老大!”秦嵐忙伸手托住秦青的身體,焦急地喚道。

    院門口的人如同旋風一般沖過來,卻從秦嵐手中將秦青搶走,抱著她,望著她緊閉的雙眼,微顫的睫毛,神情似驚似喜。

    來人正是斷浪。

    兩日前,他收到了關於五毒教的飛鴿傳書。在他成為天下會新一任幫主后,他就安排人盯著五毒教,將與它相關的消息及時匯報。其實一開始他隻是下意識地想要看 顧這個秦青看重的教派,並未想過其他。畢竟那日,他親眼見著秦青在他眼前失去生機,他也不信五毒教之人能讓她起死回生。然而當他看到最近那封密報上的“琴 清”二字時,他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跳動得飛快。同音不同字形的名字,會是她嗎?可她不是早就死了,為何還會出現?

    猜測如同饕餮一點點吞噬著他,他最終還是帶著微弱的希望來到了五毒教。當他出現,當他向他們要人時,幾人臉上的神情暴露了些什麼,而秦嵐迅速的離去,也充分說明他們隱瞞了一些事。

    他讓手下拖著秦鴻等人,飛快地追尋著秦嵐,最終來到了這個小小的院子門口。

    當他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心跳幾乎停擺。

    是夢,不是夢?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能看到她在他的世界中巧笑倩兮,她狡黠地逗弄著他,成功了便笑得一臉燦爛,失敗了也不惱,下次再接再厲。她的笑容永遠美麗動人,他隻是看著,便覺溫暖如春。

    曾經,他以為他隻能在夢中再見她,誰曾想,如今她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他跟前,令他的心臟都猛地抽搐起來。這是命運的恩賜。而這次,他不會再放棄,不會再犯錯。

    溫香軟玉在懷,斷浪才覺不對。

    她緊閉著雙眼,唇色蒼白,似乎身有不適。

    “斷浪,你把老大還我!”秦嵐做出戰斗架勢,一眨不眨地冷瞪著斷浪。

    “她怎麼了?”斷浪抬眸望向秦嵐,眼神中沒有絲毫溫度,語氣低沉帶著冷氣。

    “與你何干!”秦嵐恨恨回道,她已經看出秦青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暈倒,應該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但她不想讓斷浪知道關於秦青身體的任何事。她不知道斷浪是怎麼得知秦青沒死的消息的,這次就算以命相拼,她也絕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她!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斷浪抱起秦青便大踏步往外走。

    秦嵐追了上去,卻因為顧忌著秦青而沒能出手,隻是擋在斷浪身前,冷冷說道:“斷浪,你害得老大還不夠嗎?她能活下來已是奇跡,若再有意外……”秦嵐說不下 去了,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身體發冷。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以為秦青已經死了時,她有多悲傷,有多想不顧一切殺死斷浪。要不是因為秦青那時候的話, 就算不自量力,她也會那麼做。

    “這一次絕不會。”斷浪繞開秦嵐繼續往前走,垂頭望著秦青的視線溫柔又寵溺。他怎麼可能允許那一切再發生?有多少人能理解失而復得的狂喜?這一次,他會將她視作珍寶,沒人能傷害她。

    之前被斷浪手下拖住的秦鴻等人也已趕到,幾人攔在斷浪四周,面色凝重,分毫不讓。

    斷浪的視線在眾人身上繞了一圈,神情倨傲,“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即使是秦青在意的人……也別想阻攔他將她帶走!

    “休想!”秦鴻噬人的視線緊緊落在斷浪臉上,劍已出鞘,殺氣騰騰。今日他絕不會讓斷浪將秦青帶走!

    一時間,氣氛變得僵硬冷冽,一場戰斗一觸即發。

    斷浪忽然冷冷一笑,“你們就不怕打斗中傷了她?”

    “你這小人!”秦鴻不屑又憤怒。

    “做小人總比偽君子好。”斷浪絲毫不為之動怒,好整以暇地說,“不想傷了她,就都給我讓開!”

    “你們都先……退下。”兩方之間忽然出現個微弱的聲音。

    “老大!”

    “秦青!”

    幾雙眼睛都直勾勾地注視著斷浪懷中的秦青,而她正望著秦嵐,神情淡然,語氣平靜,“秦嵐,你們別擔心我,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秦嵐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拒絕秦青,隻能警告地看了斷浪一眼,示意其他人一起退開些。

    即便心有不甘,在秦青和秦嵐的雙重命令之下,其余幾人都隻能緩緩后退著,隻雙眼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斷浪,若他有任何異動,便會立刻做出反應。

    “先放我下來。”秦青收回目光,垂著視線低聲道。

    斷浪近乎貪婪地盯著她的臉,雙眼專注,沒有反應。

    秦青隻得抬頭去看斷浪,再重復了一遍,“放我下來!”

    他眼中的欣喜令她微微怔楞,卻又很快回過神來,仿佛沒有注意到般神情平靜淡然。

    那些過往不過近在昨日,對她來說卻是恍若隔世,該忘的,她都忘了。

    秦青的冷淡令斷浪的欣喜微斂,隻是他並未因她的語氣而不悅,隻柔和地低聲道:“你方才暈過去了,我抱著你為好。”

    “放、我、下、來!”秦青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斷浪唇邊的弧度僵住,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她,低聲寵溺似的說:“你說怎樣便怎樣。”

    斷浪的態度令秦青暗暗心驚,雙腳著地時她微微一顫,拒絕了斷浪的攙扶,才勉力撐住自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斷浪。

    剛才的姿態讓她覺得太被動,面對面才讓她覺得二人是平等的。她不知道斷浪此次來是抱著怎樣的想法,而不管那是什麼,她都要讓他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主意。她要讓他知道,兩人是兩條相交直線,短暫的相遇之后,便是越來越遠的距離。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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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傷痛

    兩人間不過隔著兩米遠,卻仿佛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任何一方都踏不過去。

    斷浪神情溫柔,雙眼一眨不眨地直視秦青,眼底帶著抹欣喜和淡淡的寵溺﹔秦青卻神情冷淡,仿佛對面立著的不過是個陌生人。

    “斷幫主,身為天下會幫主,你如此帶人強闖,意欲強搶民女,怎麼對得起你一幫之主的威名?”秦青視線微垂,語氣輕緩沒有一絲起伏。

    斷浪眉頭微微一皺,心中的欣喜漸漸淡下來,面上依然噙著笑,直勾勾地望著秦青,“秦青,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今后我再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你跟我回去吧。”

    秦青心頭微跳,但也僅此而已。

    她越來越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有些人,有些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輕易擾動她的心弦。

    秦青清淺地一笑,眸光微閃,視線卻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斷幫主,我覺得有些事我有必要與你說清楚。”

    她微微抬眸,神情柔軟,目光卻冷淡得沒有一絲暖意,“以前的秦青已死,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早已不是那個會為她的青梅竹馬擔心,會為他奮不顧身的傻女孩了。那個女孩,早在那一天就逝去了,什麼都沒留下。所以,不論你做什麼,又與我有何干系呢?”

    經歷了那樣的事,斷浪並不以為能輕易地將秦青接回去。若是以前,他或許會因為她的話憤而離去,可現如今……再沒有比失而復得更讓他高興的了,他不會放棄,永遠不會。

    “秦青,你生我的氣是應該的。”斷浪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依然溫柔,並未因秦青的冷眼相對而有絲毫變色,“我隻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

    “我沒有期望什麼,又何來失望?”秦青輕嗤了一聲,心裡隱隱難過,難道從前她不是一次又一次給他機會嗎?可他次次都讓她失望了,“斷幫主,回去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跟你走的。”

    “你不跟我走,我便不走。”斷浪盯著她,神情堅定。

    “好,你不走,我走。”秦青點點頭,視線微轉,望向秦嵐等人。他們正一眨不眨地望著這邊,個個臉上帶著擔憂,見她看過來,幾人紛紛露出問詢的神情,好像隻 要她做出任何肯定的動作,便會立刻飛奔過來支援她。她心中微暖,五毒教就像她的娘家,她受了任何委屈,都可以來這裡療傷。隻是,現在她的死而復生已經被斷 浪發現了,免得他干擾五毒教,她或許該去其他地方,其他不讓斷浪找到的地方。隻是斷浪做事不擇手段,難免會利用五毒教威脅她,她卻不能輕舉妄動。

    秦青的話讓斷浪臉色微變,但他很快就又恢復了一臉溫和,甚至帶了些落寞,“秦青,自你……離開,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夜夢裡都有你。我告訴我自己, 若能再見你一面,我絕不會再失去你。上天開眼,雖晚了三月,我的願望成真了。”他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秦青的手,牽起放在自己胸口,雙眼望入她的眼中,目 光深邃,“你感覺到我現在的心跳聲了嗎?它隻因你而跳動。”

    掌下的心跳規律,有力,秦青呆了呆,卻如觸電般收回手,但斷浪抓得很緊,她根本無法掙脫。

    “放手,斷浪!”秦青忽然惱怒起來,用力往回抽.著手。

    “我說過了,我絕不放手!”斷浪深深地望著秦青不再如同見著陌生人般冷淡的神情,眼底露出絲滿意的情緒。他怎麼可能讓甘願讓她將自己當做陌生人對待?

    “你!”

    秦青氣急交加,眼前一陣陣發黑。

    早見到了兩人的肢體接觸,秦嵐幾人飛奔過來,遠遠的就對斷浪大喊道:“快放開老大!”

    然而幾人終究離二人談話處有些距離,等他們趕到,秦青依然不支倒下,落入斷浪懷裡。

    “秦青!”斷浪驚呼著將秦青抱緊,低頭緊張地查看她的狀況。

    秦青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臉上的神情帶著些許痛苦。

    斷浪心中微驚,這才想起,似乎剛剛起,秦青的臉色就有些蒼白……

    “斷浪,把她還給我們!”秦鴻冷聲大喊,手已經向斷浪懷裡的秦青伸去。

    斷浪迅速回神,一個旋身避開了秦鴻的攻擊,退開了些許距離,才望著眾人,神情冰冷,“她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秦鴻冷笑,“若不是你,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秦嵐拉住秦鴻,示意他退后,安撫了他不滿意的情緒,才望向斷浪,神情同她的話語一般冰冷,“斷浪,難道你忘記了那日你對老大的傷害?你以為,當初她差點就死在了你的劍下,能沒有任何代價就安安穩穩地活下來?”

    斷浪心中一驚,低頭去看秦青,此刻她急促地喘息著,臉色紅潤,雙唇卻蒼白如紙。

    秦嵐的視線落在秦青身上,帶著絲擔憂,卻強自按捺著,口中道:“我們隻是靠藥丸吊著她的命,她的身體很虛弱,若是不小心照看,后果不堪設想。平日裡她雖無 法長久站立,卻能時常與我們歡笑。然而你來了,卻讓她昏迷了兩次。斷浪,你也該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對老大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她見到你,必然心緒起伏無法冷靜 下來,這對她的身體是極大的負擔,隻會大大縮短她的壽命。”

    秦嵐嘴上說得半真半假,神情未露分毫端倪,“斷浪,若你真是為了老大好,就再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你的每一次出現,隻會加速她的死亡。”

    秦青身體疲累無力睜開雙眼,但秦嵐的話卻一字不落地進入了她的腦中。

    不愧是秦嵐,說起謊來真是不打草稿,不過是改動了一些地方,就將她的昏迷完完全全栽贓到了斷浪身上。若是他如他自己所說那樣在乎她,就該聽從秦嵐的話,再不要來找她。

    秦嵐的話每說一句都讓斷浪皺眉,他下意識看向秦青,目光虔誠地描繪著她的眉眼。

    這三個月的時間仿佛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確實如同她自己所說,那個靈動的女子早不見蹤影,她的眉宇間,似乎帶著淡淡的輕愁,卻愈發惹他心疼。

    他仿佛聽到自己不可抑制的狂亂心跳聲,因著她緊閉雙眼的面容而漸漸冷卻下來。心底一片冰涼,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當日他刺出的那一劍,而她那時茫然又無措的神情,三個月來夜夜入他夢,讓他日日受著折磨。

    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神情了。

    “我不信。”斷浪無法接受秦嵐的話,神情陰鹜,眼神冷冷的帶上了些許邪意。明知道秦青還活著,卻不得見她的面,他絕不接受。

    秦嵐手心冒出冷汗,雙目直視著斷浪,面上看不出分毫緊張,“你真是好狠的心!害她一次不夠,還要將她禍害至死嗎?是不是她死了,你才會放過她?”

    “她是我斷浪的女人,活著是,死了也是。我絕不會放她走。”斷浪語氣淡淡的,隻眼神中的固執堅決令人心驚。

    “所以,你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因你而死嗎?”秦嵐眼神微變,提高了聲音道。

    “不,我不會讓她死!”斷浪接得很急。他已經失去了她一次,絕不會失去她第二次!

    “有你在,她隻會死得更快!”秦嵐恨聲道。

    斷浪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覺衣袖微動,連忙驚喜地低頭望去,正對上秦青的雙眼,那裡面滿是脆弱。

    “是不是……一定要我死了,你才滿意?”秦青瞪大了雙眼,淚水慢慢凝聚,在眼裡打著轉,“你為什麼不能放了我?為什麼?”

    “秦青……”秦青這極為脆弱的模樣看得斷浪心中一抽,他連忙低聲撫慰道,“你且安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繼續於我面前出現,就是在逼死我!”秦青微微搖頭,淚水便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抬起瘦弱的手指,緊緊抓著斷浪的手臂,直勾勾地望著他,那雙因為淚水而 顯得氤氳脆弱的眸子中折射出冰冷仇恨的光芒,“是不是非要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才會懂?好,我告訴你……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有多恨你?”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秦青連忙急促地呼吸著,閉上眼不再看他,雙唇一張一合,不斷吐出傷人的話語,“從前我有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為什麼你就不能當我死了呢?不要來找我,我就不會想起那時候我有多痛!”

    秦青輕輕將手搭在腹部,那裡有一個曾經很深的傷口,而現在,那傷早已經結痂,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秦嵐說她有藥可以祛疤,可她不願去掉。那是她當初瞎了眼的証明,她要留下它,時時日日提醒自己。

    斷浪的視線順著秦青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他腦中畫面一閃,那個如影隨形噩夢般的景象如同昨日般生動鮮活。他能看到她奮不顧身的決絕,也能看到他刺入那一劍時她的茫然,那樣的表情,好像在說,一起長大的他,如今到底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攬著秦青腰肢的手微微收緊。她的腰不盈一握,瘦弱地好像沒有半兩肉。他不是沒看過她的身體,美麗纖細,卻絕非是如此瘦弱的。

    他凝視著秦青,聲音有些沙啞,隱隱透著絲低聲下氣的懇求,“我知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秦青直視著斷浪,嘴角慢慢帶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你覺得……可能嗎?”

    斷浪心頭一震。

    “秦青,你一向都是嘴硬心軟的,現在也是如此吧。”他忽然笑著撫上秦青的臉,眼中帶著醉人的溫柔。

    “我早說過,從前的秦青早已隨著你的那一劍死去。”秦青偏偏頭躲開他的觸碰,才又轉回視線緩緩說著,眸光幽深,如同不可見底的深淵,令人打從心底裡感到恐懼和戰栗,“現在的秦青,冷心冷情,就算仍然嘴硬心軟,也不再是對你!”

    “斷浪……從我再度醒來的那刻,就已經決定與你形同陌路了。無論你說什麼,抑或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兩個人明明是最親密的擁抱姿態,心卻像是位於銀河的兩端,在無法落到一處。

    斷浪直視著秦青,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神如斑駁光影般變幻莫測。

    她恨他,沒有轉圜余地。

    曾經愛他的她,現在狠狠恨著他。

    那時候,至死還護著他的秦青讓他永難忘懷,他沒有想過,假如她活過來了,會不再愛他。

    明明可以為他死,為什麼活下來了,卻能不再愛他?

    在他醒悟了她的情深,在他等到了她的死而復生,在他下定決心好好將她珍視之時,她怎麼忍心用一個恨字,狠狠打破他的美夢?

    “我、不、同、意。”斷浪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那一日,我才明白我無視了身邊的珍寶那麼久。我以為我隻能懷念,從未想到今日能再見。秦青,這輩子,你都別想再棄我而去了。”

    秦青怔怔地望著他,目光中漸漸露出哀傷和絕望,“好……好!你就將我困在你身邊吧,見我一日日衰弱下去,你就會滿足了吧?你別妄想能困住我一輩子,因為很快,死亡就會將我帶走。”

    她忽然彎起嘴角露出抹奇異的笑,盯著斷浪,語氣緩慢透著蝕骨的寒意,“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去吧。”

    說完最后一句話,秦青忽然閉上了雙眼,原本抓著斷浪手臂的手也鬆脫開,猛然垂在身側。

    “秦青!”斷浪心中一慌,前一刻還沉浸在秦青的話中,下一秒就見她仿佛毫無生機的模樣,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秦嵐等人見狀,連忙又要上前,卻被斷浪狠狠看過來的一眼阻止。

    那是怎樣的眼神?陰冷可怖,像是無數長蛇爬過肌膚,涼意和懼意一點點透過皮膚侵入四肢百骸,令人僵立原地,無法動彈絲毫。

    斷浪隻瞪了眾人一眼止住他們的動作就立刻收回視線,緊張又恐懼地望向懷中的秦青。他顫抖著手,在她鼻翼下一探,摸到了她微弱卻綿延不絕的呼吸聲后,他提著 的心才猛地一放。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如果說失而復得是這世上最令人歡欣的事,那麼得而復失就是世上最為痛苦之事。

    此刻,秦青已然徹底昏迷了過去,除了清淺的呼吸和規律卻並不強勁的心跳,瘦弱的身體,蒼白的唇,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毫無生機的死人。剛剛醒來的幾日,秦嵐看 她瘦得不成樣子,就使勁給她食補。可她剛從昏迷中清醒,胃還承受不住那麼大量的填塞,很是嚴重地嘔吐了一番,這才讓秦嵐放棄一口氣將她補成個大胖子的想 法。

    斷浪顫抖著摸過她柔順的秀發,高挺的眉骨,嫩白的臉頰,修長的指尖最后在她毫無血色的唇上流連。他忽然低下頭,當著眾人面輕輕在她唇上吻了吻,蜻蜓點水般的吻一觸即離,但他並沒有直起身,而是順勢將她抱入自己的懷中,緊緊的,像是抱著一生的眷戀。

    他的唇貼著秦青的耳朵,雙唇微動,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對不起……等我。”

    因為秦青早已昏迷,他這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深深吸了口氣,鼻翼中便滿是秦青身上淡淡的中藥味,不好聞也不讓人厭惡的味道。他留戀不已地鬆開秦青,又細細地瞧了她的眉眼許久,才親手將她交給了秦嵐。

    “好好照料她。”

    現在說斷浪是寧可信其有也不為過。他自然不想將秦青放開,可她在他面前昏了三次的事卻是事實。就算她不信,他也想實現自己的諾言:他不會再傷她。等她的身體好轉,或者他尋到了名醫名藥,到時她再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不用你說。”一旁的秦鴻立刻擋在斷浪和秦青之間,冷冷回應。

    此刻的斷浪仿佛又恢復了一幫之主的倨傲,神情淡淡,眼角略帶邪氣,他望著秦鴻的目光,就像在看一隻螻蟻,“我隻是暫時將她交托給你們,等到了合適時機,我自會帶走她。若是她傷到了一絲一毫,我不會放過你們!”

    “該說這話的人是我!”秦鴻氣勢上略遜幾分,說話卻是分毫不讓,“那所謂的合適時機永遠不會到來,她是我們的老大,你休想將她帶走!”

    斷浪嘴角抿起微諷笑意,眼底寒如冰霜,“我想做的事,誰都阻止不了我!”

    眾人如臨大敵似的見斷浪轉身,很快消失,才回過神來,紛紛詢問秦青的情況。

    這樣的情況已經碰到太多次,秦嵐早已駕輕就熟,查看過后得知秦青真的昏迷了,忽然有些隱隱的擔憂。

    在她剛才跟斷浪說因為他秦青才會情緒激動昏倒后,她認為自己的老大絕對能與自己配合完美,后來的事實也証明了這一點。隻是,她本以為秦青是在裝昏好騙過斷浪,誰知她竟然真昏了——這是不是說明,方才她說的話有幾分真?

    秦青醒來時有些恍惚,在看到熟悉的床幔后,她長長地吐出口氣,面無表情地望著上方。

    在斷浪那種勢在必得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全身而退,這可真是個奇跡。

    秦青彎起唇角略微嘲諷地想著。她一向反應敏捷,現在身體不好,卻沒有影響她的大腦,在秦嵐說完那段話后,她就立刻意識到這是唯一的方法,成功率很高。所以她說了那些話,狠狠地刺激斷浪,想要刺醒他。

    隻是,現在她自己都分不清,那些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恨斷浪嗎?

    想到他,看到他,她會心痛難耐倒是真的,但若說恨——恨一個人也是要花力氣的,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力氣,又哪有精力去恨人?

    那些往事仿佛就在昨日,她做不到那麼快就釋然。但她現在在努力。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何必再被過去所束縛?慢慢看淡那些過往,走向自己的未來之路才是她最該做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秦青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過后不久,秦嵐來看秦青,並將斷浪臨去前說的話復述給她聽。

    秦青沉默了許久,望著秦嵐微微一笑,“隻要我的身體永遠不好,就再不用見到斷浪,是吧?”

    秦嵐抓著秦青的手微微收緊,眼神擔憂,“老大,解決這件事的辦法肯定有的……但你的身體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我明白的。”秦青不欲與秦嵐爭辯,隻道,“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做件事?”

    “老大,有事你盡管吩咐。”

    “是這樣的……我在岳王村有兩位朋友,關系很好,現在他們恐怕還在擔心我,你能幫我傳個平安消息給他們嗎?”秦青微笑道。剛醒來的時候,雖然會想起文丑丑 和孔慈,可她不想給五毒教添麻煩,更不能對外暴露自己還未死的事,就一直沒有派人聯系二人。現在斷浪已經知道她還沒死,她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這麼久過 去了,二人還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當然,以文丑丑的情報網,或許早知道她已經“死亡”的消息,更有甚者,說不定他甚至連她還在五毒教撐著一條命這事也清 楚。

    想著再見到文丑丑,他或許會瞪著她,一臉不悅地說:“秦青啊,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娃兒!你知不知道丑丑我有多擔心你,啊?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的心臟都要被你嚇停了!可憐我一大把年紀,還要操心這許多有的沒的,你們都太不讓人省心了!”秦青不禁笑出了聲。

    “這個當然沒問題。”秦嵐見秦青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不禁鬆了口氣,連忙應道。

    秦青笑著點頭稱謝,卻覺困倦涌上來,沒多久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嵐細心為她掖好被角,走到門口時又擔憂地望了她一眼,才小聲推門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次是真?卡文無誤……嚶嚶嚶……

54做客

    在想通恐怕有一段時間斷浪不會來找自己后,秦青長舒了口氣。知道這將是場持久戰,她沒再多想,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而經受了這一番驚嚇,她休息了好幾天才緩過神來。

    結果,身體才剛恢復,絕天又找上門了。隻是這一次,不同以往明明很喜歡來這裡卻故意擺出勉為其難的神情,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你怎麼了?”秦青驚訝地看著又一次不請自來的絕天,他的臉色鐵青,手中握著一壺酒,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悶頭就喝了一口。

    吞下口中刺激的酒液,抹干淨嘴角,他才看向秦青,眉頭微皺神情惱怒,“我把我爹交代給我的事辦砸了!”

    “所以呢,你爹罵你了?”秦青聞言稍稍放心,原來隻是這種小事。現在絕天其實還沒有真正長大,正是需要歷練的時候,多失敗幾次,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沒有。”絕天回得很快,隨即又有些吞吐,“我讓我的手下稟告去了,我直接來了這裡。”

    “你居然做了逃兵!”秦青捂嘴不可思議道。

    絕天臉色微紅,躲開了視線強自辯解道:“我隻是需要點時間……我會去向我爹告罪的!”

    “等你拖拖拉拉地去告罪,你那哥哥早就替你把事情完成了吧?”秦青斜睨著他,一臉不屑的模樣。

    “不可能!我都抓不住聶風,我哥哪能這麼容易就抓住他?”絕天下意識地否認。

    秦青卻聽得心中一驚。

    “你們……無神絕宮,為什麼要抓聶風?”她故作不經意地問。

    “豈止是聶風!步驚雲,雄霸,劍聖,劍魔……這些武林中的神話,我們都要將他們一一抓住!”絕天微微仰著頭面帶傲色。

    “為什麼抓他們?”秦青掩不住急切,忙問道。

    絕天得意一笑,“我爹說了,抓住了他們,就等於抓住了整個武林的命脈!無神絕宮就能稱霸武林了!”

    秦青微微睜大雙眼,用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異樣。

    雖然絕天早就跟她說過他將來要稱霸武林,但她從未當真過。現下,原本位於東瀛的無神絕宮來到了中原,開始行動起來,可見絕天那位爹是認真的。不知道無神絕宮的能力有多大?會像當初的天下會一樣對這個武林造成莫大的影響嗎?

    秦青壓下心中的煩亂思緒,看向絕天笑問:“那你們現在已經抓住幾個命脈啦?”

    “這才剛開始呢,也就我哥抓住了步驚雲。”提到這點,絕天似乎有些不高興。

    步驚雲竟被抓住了?

    秦青微微吃驚,卻勉力壓下心中驚訝。

    “我倒覺得,既然無神絕宮來到了中原,先站穩腳跟,再緩緩圖之為妙。”秦青道,“你們這樣貿然樹敵,要是整個武林聯合起來,你們豈不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會的!”絕天擺擺手,一臉自信,“我爹早算好了一切。若那些幫派有任何異動,我爹立刻就能先派人去滅了他們!”

    “絕天,你好像很信任你爹?”

    “那當然。”絕天理所當然,“我爹和我娘可疼我了,將來無神絕宮的一切都是我的!”

    “上次的事你忘了?”秦青提醒絕天。

    絕天臉色微變,“我大哥沒那個膽子再害我!”

    “人為了利益可以鋌而走險,膽子有多大,端看利益有多大。如果滅了你可以得到無神絕宮,你認為你那位大哥不會心動嗎?”秦青循循善誘道。

    絕天眉頭微皺,似在思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要你哥再不敢隨意動手,就要讓他忌憚你。可惜你現在……嘖嘖。”秦青一臉嫌棄地看著絕天。

    絕天幾乎要跳起來,“你干什麼這樣看著我!你敢現在跟我打一場嗎?”

    “切,跟一個病號動手,虧你說的出口。”秦青轉開了視線仿佛看不起他似的,語氣極為輕蔑。

    “你……”絕天終於意識到秦青現在是個多走兩步就能喘得不行的嬌弱女子,泄氣似的坐了回去。

    “我雖未見過你哥,但破軍說的話我卻聽到了。絕天,你跟你哥相比,單單就得你爹寵愛這一點來說,就是極大的優勢。偏偏你藏不住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你哥看到你時的想法說不定是‘如此喜怒形於色的小破孩,怎麼配當我的對手’。”

    絕天眼中閃過厲色,臉色沉沉的。

    秦青伸手扯起絕天的嘴角,在他回過神來憤怒地瞪她的時候突然說道:“假如你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笑容,至少人家就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絕天愣了愣,眉頭皺了起來。

    秦青露出微笑,嘴角的弧度柔軟,“絕天,你是個大笨蛋,大傻瓜,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愚蠢的人類了。”

    “你!”絕天氣得又站了起來。

    秦青笑容未變,看向絕天道:“看到了嗎?就算罵人,也可以是微笑著的。就算你心裡再想殺了對方,在無法以絕對實力壓倒而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微笑是你最好的武器。”

    絕天一愣,臉上的憤怒收斂,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

    秦青微微一笑,沒有再看他,自顧自地喝茶休憩。一次性說了這許多的話,她又開始覺得累了,還真是拿自己的身體沒辦法。

    片刻,絕天像是琢磨好了,忽然看向秦青道:“這樣笑嗎?”

    說完,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極為扭曲僵硬的笑。

    “……”秦青一怔,不忍心地別開視線,撫著額角道,“你若對著你哥這樣笑,他估計會嚇得一巴掌拍死你。”

    “那到底要怎樣!”絕天收起那嚇人的笑臉,氣道。

    秦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萬事開頭難。別急,慢慢練習,總有一天你能成功的。”

    秦青輕聲細語的安撫很容易令絕天的情緒穩定下來,他呼出一口氣道:“我不要靠我爹的施舍。我要憑我自己的本事打敗我哥,得到無神絕宮!”

    “好志氣,我知道你可以的!”秦青露出燦爛的笑容。

    當初五毒教與絕天扯上關系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無神絕宮會來到中原。現在無神絕宮入主中原,雖暫時還未跟五毒教扯上關系,可這天下就這麼大,無神絕宮又野 心勃勃,五毒教這個目標不小,很快就會與它正面對上的。雖說絕天可以對他爹說五毒教已經成為無神絕宮的盟友,可誰知道他爹願不願意多個盟友呢?恐怕對方要 的隻是下屬,而非可以平起平坐的盟友。而若是成為了對方的手下,那就沒有一絲自主權了,甚至連性命都握在對方手中,秦青不願這樣的事發生,她知道秦嵐幾人 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些想法卻是不好直接跟絕天說的。但絕天目前與五毒教交好卻是件好事。絕天性情乖戾,一般人看來大概會說他是個窮凶極惡的壞人,但在她看來,他卻更像是長 不大的孩子,隨心所欲,毫無心機。所以她對絕天,也有幾分真心在。隻是她注定與五毒教同進退,若絕天與五毒教為敵,她也身不由己。但現在,她希望絕天能從 與絕心的角逐中多得到些籌碼,這樣將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說不定絕天還會念舊手下留情。

    心思轉了又轉,秦青越發殷勤地勸說絕天要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看絕天認真的模樣,他顯然聽進去了幾分。

    為了盡早回去彌補自己的過錯,絕天沒有多留,起身准備離去。剛剛跨出一步,他又回頭道:“等我將功補過,我會再回來的。”

    他的唇角微勾,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個表情不錯。”秦青夸道,隨即揮手,“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剛剛擺出的高深表情瞬間破功,絕天得意地一笑,自豪道:“那是當然!”

    說完,他縱身一躍離開了這個院子。

    秦青一直望著絕天離去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收起笑,眉間染上點點輕愁。

    無神絕宮連步驚雲都能抓住,說不定沒多久,他們真能將所有傳說中的武林人士都抓了,到時候,江湖必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隻是,秦青的立場和身體容不得她憂國憂民,她隻暗暗地想了會兒,就決定將那些事拋於腦后。現在已經將來,她都隻該以五毒教為重才是。

    沒想到當天晚上,秦青又一次見到了破軍。

    並且,甫一見面,這位江湖老前輩二話不說就點了她的穴道,將她背在身上抓走了。

    這次他倒沒有點秦青的啞穴,她不禁急問道:“前輩,你為何又要抓我?絕天已經被我勸回去了。”

    “老夫曉得!”破軍倒也沒有像秦青怕的那樣不理她或者點了她的啞穴,他似乎很有閑情逸致,腳下走得生風,嘴裡卻慢慢解釋道,“不過,隻要你在五毒教的一天,他就會三天兩頭往這裡跑。被主公知道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秦青聞言臉色一白。

    “前輩,你要……殺我滅口?”

    破軍哈哈大笑,“你這小女娃兒還挺對老夫胃口的,老夫怎麼會殺你?不過是想請你去無神絕宮做客,免得絕天少爺心思總往外跑。”

    秦青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又道:“前輩的好意,秦青心領了,隻是你這樣不動聲色將我擄走,我的朋友們會擔心我的。”

    “這個你大可以放心。我會叫人通知他們的,到了無神絕宮,你會被作為上賓對待。”破軍道,顯然對於將秦青擄走的事十分堅決。

    秦青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破軍,隻得沉默下來節省體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青堅持不住困倦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真絲鋪就的大床上。

    起身動了動四肢,沒發現什麼不妥,秦青掀開被子下了床,幾步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外面是富麗堂皇的一片,黃燦燦的幾乎能亮瞎人眼。

    秦青閉眼緩了緩,才再度看出去。

    她所待的房間隻一條回形走廊的一個角落,她正對的地方一個亮堂堂的出口,外面通向哪裡卻未可知。

    因為上一次險些被破軍帶走,秦青后來身上就帶著一些藥粉和關乎她生命的藥丸。她身上的藥丸足夠她吃七天,暫時不用擔心會斷藥。不過她卻得盡快離開這裡才是。正好沒人看守,她便抱著就算逃不出去熟悉地形也好的心思出了門。

    走出那條回形走廊,外面是四通八達的道路,秦青隨意選了個方向,慢慢走起來。

    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她感到有些疲累,心裡猶豫是繼續勘測下去,還是半途而廢為好。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拐角處有兩個人影正在交談,下意識地縮回了身體,安靜地聽著。

    正在談話的是絕天和另一個華服男子,年紀比絕天大上一些,面容算是俊朗的,臉上神情淡淡,隻是眼中偶爾會閃過些許詭異的光芒,令秦青心生防備。

    她想,這個人,恐怕就是絕天的哥哥,大少爺絕心了。

    兩人的談話顯然剛剛開始,隻聽得絕天不耐煩地說:“哥,你別攔我的路。”

    絕心卻絲毫沒有介意他這橫沖直撞的脾氣,隻笑道:“弟弟,你這麼急著,是去見破軍送你的女人?”

    “哥,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絕天眼珠子微轉,口中卻道,“不過秦青可不是破軍送我的女人,她是我的朋友。”

    “哦?”絕心細細觀察著絕天的表情,試探著問道,“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竟交了朋友。看來幾次出外,你收獲頗豐啊。”

    “我的事,就不勞哥你費心了。”絕天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就要從絕心身旁走過。

    誰知絕心一伸手攔住絕天,笑道:“弟弟,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你哥,自然要關心你的。”在絕天變臉前,絕心立刻又道,“不過,身為過來人,我這個哥哥,得告訴你些事。”

    “什麼?”絕天終究沒忍住好奇停了下來。

    “你看上了你那位‘朋友’吧?”絕心詭異地一笑,在絕天開口前搶著道,“別否認,我看得出來。多少英雄為紅顏沖冠一怒,就算爹……也不能免俗,更何況是我們呢?”

    見絕天怔怔的似在思索,絕心眼底閃過亮光,又繼續道:“所以,弟弟啊。看中了,就去搶過來,別再瞎等了。美人可是很容易就被別的人搶走的。”

    “若她不願意呢?”絕天皺眉抬頭。

    絕心意味深長地一笑,“弟弟,你還小,還不懂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嘴上說著不要,心裡卻是想要的很呢。”

    “真的嗎?”絕天疑惑。

    絕心正要點頭,冷不防一個聲音斬釘截鐵道:“當然是假的!”

    他回頭,就見一個身形瘦弱高挑的病氣美人從拐角處走出來,橫眉瞪目地看著他。

    秦青方才聽著二人的對話,一開始還以為能聽到什麼內.幕,誰知這話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到了她身上,並且向著奇怪的方向發展,等到絕天一臉疑惑地向絕心求証,秦青再也忍不下去了。這絕心一看就是拐小孩的怪叔叔,她不能讓絕天被他帶壞了!

    特別這其中還牽扯到她自己的時候——什麼叫“嘴上說著不要,心裡卻是想要的很”?這話也太曖昧了!

    “秦青!”絕天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來。

    秦青微微頷首,算是對絕天打了個招呼,然后看向正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自己的絕心,微微一笑道:“想來,閣下英俊倜儻,氣度不凡,定是絕天的大哥大少爺絕心了。”

    “姑娘一定是絕天提過的秦青姑娘。”絕心勾唇一笑,“果然是個大美人,怪不得絕天樂不思蜀,都快不記得家在哪裡了。”

    “大哥,你不要胡說!”絕天偷偷看了秦青一眼。原本他還一直懵懂著,可今天聽他這大哥這麼一點撥,他忽然發現,他對秦青的感覺,好像與旁人有些不同。難道,那就是喜歡嗎?

    “大少爺此言差矣。”秦青不動聲色地笑道,“絕天在無神絕宮找不到適齡的朋友玩耍,又巧遇到我,難得我們興趣頗合,這才成為了朋友。”

    “僅是如此嗎?我看是秦青姑娘你單方面這麼想吧,我的弟弟我了解,他的心思可沒有那麼簡單。”絕心雙眼微瞇,勾唇淺笑。

    兩個人談到了這地步,絕天干脆站一旁一言不發,他其實也想知道秦青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可說不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絕天已經長大,大少爺哪能那麼容易了解他的心思?”秦青悠然笑道,若有所指道,“就像他也無法得知大少爺你的心思一樣。”

    “我有什麼心思?”絕心眼中暗芒閃過,面上卻帶著笑。

    秦青搖頭淺笑,故作無辜狀,“這……我就不知道了。連你的親兄弟絕天都無法了解的事,我又如何得知?你說,是吧,大少爺?”

    “秦青姑娘說的是。”絕心呵呵一笑,忽然看向絕天道,“弟弟,沒想到你看女人的眼光很不錯。”

    秦青一怔,幾乎惱羞成怒地瞪了絕心一眼。感情她剛剛繞著圈跟他說了那麼多話,都是白說的?

    怕絕天這個二貨真的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秦青悄悄扯了一把絕天的衣角,阻止了他應承絕心的話,自己搶著開口道:“確實,絕天挑‘朋友’的眼光不俗。”

    絕心挑挑眉看向秦青,片刻后微笑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過后再見。”

    “大少爺慢走。”秦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等到絕心離開,她才鬆了口氣,看向絕天教訓道:“絕天,明知道絕心包藏禍心,對你欲除之而后快,你倒好,不但跟他聊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被他牽著鼻子走!你說你丟臉不?”

    說了這許多話,秦青有些氣短,連忙扶著一旁的柱子喘氣。眼前陣陣發黑,她忙壓下激動的情緒,免得當場暈倒。

    “秦青,你沒事吧?”看秦青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模樣,被她的話挑起的怒氣又縮了回去,絕天緊張地看著她道。

    秦青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隻要靠一會兒就好。

    絕天卻一直擔憂地看著她,直到她喘過了氣,直起身看向他,他才急忙錯開視線,哼了一聲道:“才說幾句話就氣喘成這樣,真沒用!”

    “謝謝你的關心啊。”明明關心自己,卻嘴硬,秦青早習慣了他這別扭的性格,不在意地說。

    絕天立刻瞪了回去,“誰關心你了?”

    “誰知道呢。”秦青聳聳肩,一時站不住,在走廊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絕天張了張嘴,卻顯然因為有心事而沒再跟秦青爭。他皺著眉頭,來回踱了幾步,才目光灼灼地看向秦青,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和忐忑,“秦青……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如果秦青現在正在喝水,她一定非噴出來不可。

    她像是見鬼似的看向絕天,指著他驚道:“絕天,你真被你哥的胡話欺騙了啊?”

    被秦青那驚訝的眼神看著,絕天有些尷尬,避開她的視線,目光落在遠方的屋檐,口中為自己辯護道:“我哥的話隻是讓我看清我自己的心。”

    絕天的視線隨著話出口而拉了回來,他在秦青身旁坐下,望著她認真地說:“我覺得我看上你了。”

    “……噗。”秦青別開視線,背過身不語,聳動的肩卻明明白白告訴絕天,她此刻將笑聲轉成了震動模式。

    絕天有些生氣,扳過她的肩膀道:“你不要笑,我是認真的!”

    秦青眼角似乎還挂著笑出的淚水,望著他連連道歉,“對、對不住,我笑點比較崎嶇,你不要介意……”

    好半天她才忍住笑,拍了拍臉頰讓笑僵的肌肉放鬆下來,斂了笑嚴肅地看向因為她的笑而臉色青白交加的絕天,語重心長地說:“絕天,你這完全是被絕心那一番話激出的錯誤想法,你若真照了他的想法誤導你的心,可就大錯特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比昨天稍微早了那麼一咪咪……啊哈哈哈……

55番外 假如秦青跟了絕天

    當斷浪得知秦青一直都是女扮男裝之時,他的心中五味陳雜,但驚喜卻壓過了一切。

    而那時候,他以為,秦青將永遠是他的,從未懷疑過。

    因此,當他身邊再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他陡然意識到,他太過自負了。

    他與秦青青梅竹馬,原本隻是普通的兄弟情誼,不知什麼時候這種感情便變了質。他自然不能接受這種感情的變化,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然而逃避卻無法令他徹底從這種感情中脫離。一次次遇見, 兩人間的隔閡越來越大, 然而那密不可宣的隱秘情感卻越來越深。

    所以,當小青出現時,他順理成章喜歡上了這個與秦青極為相似的女子。

    那時候,他愚蠢地沒有發現小青的名字與秦青是相同的,兩個人根本就是同一人。

    所以,當秦青的身份徹底暴露時,當他知道小青姑娘就是秦青,秦青是個女子之時,他有被欺騙被愚弄的憤怒,也有措手不及的驚訝,更多的卻是無法抑制的驚喜。

    所有的糾結都沒了意義,他可以盡情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再不用顧忌什麼。

    然而,兩人間卻布滿了障礙。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與他為敵,她的朋友,她兒時伙伴,他的敵人……似乎所有人都在反對他們,想盡辦法拆散他們。

    他們憑什麼?

    秦青與他相識相伴整整十年,誰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有他長?那些人有什麼資格反對他與她在一起?

    所以他開始打擊除去一切反對他們的人,悄悄的,瞞著秦青。

    然而紙包不住火,很快她就得知,她的伙伴們,她的朋友們的或死或傷,全都出自他之手,憤怒地來質問他。

    他從未見過她那麼生氣,眼中的怒火像要將他焚燒成灰燼。

    他忽然有些恐慌,他是不是做錯了?

    沒人回答他,事實回答了他。

    他沒想到自己輸得如此徹底,之前所做一切,都成了他輸掉秦青的鋪墊。

    她說:“我就當從未認識過你,再見面我必殺了你。”

    他不信。

    這種絕情的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隻是嘴上說說?她的心軟著呢。從前他就一直仗著這點,無休止地汲取著她的好,每一次惹她生氣,都能輕易讓她回頭。

    但當他繼續無知無覺地纏著她,卻毫無防備地被她刺出的一劍無情刺傷時,他才陡然從為自己編織的謊言中走出來。

    她的眼底隻余恨意,哪有半點當年的溫情?

    他告訴自己,那隻是他的錯覺,她不會這樣對他。

    之后他找了她三次,卻隻得到三個傷痕。

    冰冷,鑽心的痛。

    但他沒有放棄。她隻是傷他,卻沒殺他,這說明了什麼?

    他自以為看穿了一切,以為她會再一次原諒他,而他將會好好珍惜。他從沒想過,有些錯誤,一輩子都不會被原諒。

    所以,他得到的不是她回心轉意的喜訊,而是她要嫁給無神絕宮現任新主人絕天的晴天霹靂。

    他去大鬧了那場在他看來可惡至極的婚禮,卻被眾人聯手打敗。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心中所屬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帶著幸福的笑容偎依在絕天身邊,禮成后送入洞房。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們沒有殺他。

    但這比殺了他還殘忍。

    那雙他曾牽過的手,從今后將撫摸另一個男人﹔那雙他喜愛的靈動雙眸,此后將盛滿另一人的身影﹔那顆永遠柔軟的內心,往后將為別人跳動……

    無法忍受。

    怎麼能忍受?

    他變得愈發殘暴不仁,高壓手段令一部分人更畏懼他,也令另一部分人背叛了他。

    可他不覺得這有什麼所謂。

    少了那個人,一切都沒了意義。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當她懷孕,當她生下別人的孩子,當她的母愛給了不屬於他的嬰孩……

    他強忍著,才沒有前去無神絕宮自尋死路。

    微微側頭,寬大的寶座之側隻有冰冷的空氣,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恍惚間想起,她曾經多次對自己說過,高處不勝寒,最好的那個位置未必能令人快樂。

    從前他嗤之以鼻。

    但現在,他悲哀地贊同。

    沒了她在身旁,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他從不是心胸開闊之人,看著心中之人幸福快樂,給予她那些的人卻不是他,他是恨不得親手毀掉那種快樂的。

    怎麼能是別人?給予她榮華富貴,權勢地位,給予她一個女人能得到的最好一切的人,本該是他。

    不該是別人。

    不該的。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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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夜闖

    “什麼意思?”絕天又一次被秦青牽著鼻子走。

    秦青慢悠悠地說:“看來你根本看不穿絕心的狼子野心。”她頓了頓,才繼續道,“絕心讓你將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就免得你還有心思跟他爭無神絕宮,難道你連這都不明白嗎?”

    “真的?”絕天皺著眉頭盯著秦青道。

    秦青詭秘地一笑,“絕天,這事你就得自己考慮了。要成大器者,必須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必須暫時摒棄情愛,不能受情愛所累。不然受其制肘, 有萬般的抱負都施展不出來。你看你哥,他就做得很好。在他眼中,我可看不到他對你有一絲一毫的兄弟親情。”

    絕天垂著視線,眉頭緊皺,久久沒有說話。

    秦青也不催促,悠閑地看著遠方,讓自己的大腦放空,算是暫且休息片刻。

    沒多久,絕天忽然抬頭,雙眸熠熠生輝,顯然已經想通了什麼。

    “你想明白了?”秦青感興趣地問。

    絕天用力點頭,扯著嘴角嗤笑了一聲,“我也能做到像我哥那樣。我倒要看看,我跟他比,到底誰更有本事!”

    “沒錯!你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氣勢!我相信你一定比他更厲害,你爹將來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秦青不吝嗇地鼓勵道。

    絕天點頭,目光一轉灼灼地望著秦青道:“等到了那時候,我才有資格再來問你的決定。”

    “……”秦青咳了一聲,想到反正絕天還小,要斗過絕心不知道還要多久,將來的事說不好,便也沒有強烈反駁。小孩子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遇上了他的真命天女,恐怕他一下就會將她忘在腦后。到時候,將他當弟弟看待的她,或許還會因弟弟被搶走而感到失落難過呢。

    無神絕宮本在東瀛,進入中原后並非白手起家,而是搶了別的幫派駐地建立起來。原先這裡的幫派是個很有錢的主,幫主愛斂財愛擴建教派總部,整個總部被建造得 金碧輝煌,與一些大門派不遑多讓。隻不過那幫主眼界狹窄,不願意擴招人手,因此實力並不強,被強大的無神絕宮瞬間攻佔,作為其在中原的臨時總部。

    據絕天所說,無神絕宮原先的目標是天下會,當初雄霸被風雲二人打敗,絕天的爹,無神絕宮的主公絕無神就開始准備進入中原的事。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天下會在 斷浪的手中以極快的速度整合完畢,雖規模比原先小了不少,但實力卻沒有多少衰弱。畢竟天下會易守難攻,絕無神不願剛進入中原就損失元氣,便挑了個軟柿子 捏,這才有了現在的無神絕宮。

    而破軍當初說會通知五毒教的話也並非作假。在秦青住在無神絕宮的第三日,她就收到了秦嵐派人送來的藥丸,藥丸的量足足夠她吃一個月。她不禁默然,對於她被擄走的事,秦嵐他們怎麼好像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隱隱透露出希望她在這兒待得越久越好的信息。

    猜不透秦嵐他們的心思,秦青也就既來之則安之,在無神絕宮住了下來。

    絕無神她沒有機會得見,倒是見到了絕天的娘。那是一個年近四旬卻依然美貌逼人的女性,傳說當年她是武林第一美女,引得眾多門派為了她而大動干戈。與她的美貌相襯的是她的性格,溫婉優雅,善解人意。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絕天強烈要求的,秦青雖在無神絕宮行動不受限,卻很主動地將自己視為囚犯,並不想見到絕天的爹娘什麼的。但人在屋檐下,她沒有辦法拒絕。

    “秦青姑娘,一直都聽天兒提起你,今日所見,果然是個標致溫柔的好姑娘。”絕天的娘顏盈溫和地笑道。

    秦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羞窘,“伯母,您過獎了。在您面前,任何女人都會黯然失色。”

    聽到贊美她的美貌的話,哪個女人不高興?

    顏盈掩嘴輕笑,嬌嗔道:“秦青姑娘,看你說的。我啊,都老了,哪裡比得上你們年輕人。”

    “娘,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年輕美麗的,哪裡老了?”作為一個孝順的兒子,絕天立刻表態。

    兒子的話顯然更讓做母親的高興,顏盈搖頭笑道:“你啊,嘴巴越來越甜了。這都是秦青姑娘的功勞吧?”

    “哪有啊娘,我一向嘴都很甜。”絕天不滿道。

    “你呢,就別嘴硬了。娘什麼都知道。”顏盈望著絕天,神秘地笑了笑。

    絕天下意識地瞥了秦青一眼,卻發現她早別開了視線,正數著湖中的魚,仿佛沒有注意到母子二人的對話,不禁有些莫名的失落。

    看到絕天表情的變化,顏盈掩嘴輕笑,轉向秦青道:“秦青姑娘,天兒被我慣壞了,你作為他的朋友,有時候還要你多擔待些。”

    “這是自然。朋友間互相幫助互相體諒是應該的。”秦青連忙回道。

    “呵呵。”顏盈道,“我就知道秦青姑娘是個很好的姑娘,有你在天兒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感覺怎麼都不對味,甚至連反駁都不行,秦青隻得轉移話題道:“伯母,我是絕天的朋友,是您的小輩,您就不要這麼客氣了,直接叫我秦青就行了。”

    “嗯,秦青。”顏盈微笑著道,“來,嘗嘗這糕點,是東瀛的特產。”

    “謝謝。”秦青連忙受寵若驚地道謝。

    那以后,秦青就時不時能見到顏盈,不過她其實並不太想見她。顏盈對她的態度確實很好,但秦青看到她有些發怵,因為有時候她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准媳婦,讓秦青心底不由得發毛。每次對上她的那些目光,她都想吶喊著告訴她,她隻是將她兒子當做弟弟的啊!

    這天晚上,秦青穿戴整齊等在房間裡。絕天和他娘邀請她乘船夜游,她自然不好拒絕。

    等了沒多久,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秦青站起身,朝那人走去,邊走邊道:“絕天,你怎麼來得這麼晚?我等得人都要發霉……”

    她的話戛然而止。隻因為那人影根本不是她等的絕天,而是一臉喜色與不悅交織的斷浪!

    見秦青打扮得齊整,又一副要出門的模樣,耳中聽到她的話,斷浪原本因尋著她而心生喜悅的情緒立刻降到了冰點。

    探子回報了秦青被擄走的消息,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多方打探,才得知她被無神絕宮的人帶走,怕打草驚蛇,這才一個人單槍匹馬偷闖了進來。他本以為會看到她被關押憔悴的模樣,誰曾想她不但沒有被關起來,甚至還與無神絕宮的人很熟悉。

    甚至於,這麼晚了,她居然還要跟那個叫“絕天”的男人出去!

    秦青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突然想起那時候秦嵐說的話,為了不讓她的謊言被戳穿,她微微瞪大雙眼,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扶著桌子大口喘著氣。

    那一瞬,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想法。斷浪會出現在這裡,大體是因為收到了她被破軍綁架走的報告吧?從秦嵐那裡聽到的斷浪走之前說的話來看,他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派人監視她,根本就是可以預料的事。而他此刻出現,是打著來營救她的主意嗎?

    “秦青,你忍忍,我帶你走。”

    想到此刻還在敵營,斷浪壓下心中瘋長的嫉妒和憤怒,上前一步抓住了秦青的手臂,輕聲道。

    “我不想走。”秦青卻搖頭,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襟,仿佛在忍耐著什麼,“你走開!”

    “現在別鬧脾氣,等出去了,隨你怎樣。”斷浪不由分說地攬上秦青的細腰,彎腰將手插.入她的膝彎,抱起了她。

    剛站穩,他便皺了皺眉。她真的太輕太瘦了,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秦青身不由己地緊貼著斷浪的胸膛,耳邊嗡嗡作響,隻能聽到他和自己的心跳聲。

    感覺到斷浪往外走去,秦青忽然用力扯住了斷浪的衣襟,冷聲抗議道:“你放我下來!我是來做客的,並非被綁架,你有什麼權利帶走我?”

    秦青的話倒與他收到的消息不同,但斷浪相信秦青的話是真的,單看她在這個地方的待遇便能得知她是被作為座上賓看待的。

    隻是那又如何?

    上回他忍痛離去,回到天下會后,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甚至快影響到了天下會的正常事務。他時不時會后悔那時候沒有強行帶走她,就算不能見她,至少也要讓她在他可以觸摸的地方。而現在,機會來了,而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想要做客,我帶你去天下會。那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斷浪對秦青的冷言冷語聽而不聞,隻低頭微微笑道,“我在你的院子裡種了很多的花,你會喜歡的。”

    “我不喜歡花,也不想去天下會!”秦青深吸口氣急道。她怎麼可能忍受日日與斷浪相對?更何況秦嵐他們對斷浪的觀感甚至比她對他的還糟糕,又怎會放任她被斷浪帶走?到時候,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那絕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那好,我讓他們把那些花都拔了,你說種什麼,就種什麼。”斷浪不以為意,低聲哄道。

    他這輕柔的語氣隻讓秦青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以前她或許連做夢都希望他這樣待她,但現在,她隻覺得心口像壓了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我什麼都不要種,我不會回天下會!”秦青搖頭抗議。

    斷浪腳步微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無妨。去了你自然能找到事打發時間。”

    他每次都將秦青拒絕去天下會的話忽略,無賴極了。

    秦青有嘴說不清,心中的憋悶一陣陣涌上來,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腦中嗡嗡的聲響不絕於耳。

    而在這眾多的聲音中,一道突然響起的暴躁男聲打破了一切。

    “哪裡來的登徒子,快放開秦青!”絕天推門進來就見秦青似乎毫無生機地窩在闖入者的懷裡,瞳孔一縮,提劍沖了過去。

    斷浪見狀,正要反擊,卻想起他此刻懷裡還抱著秦青,便連忙后退了幾步。

    屋子不夠大施展不開,絕天停下腳步,眼神冰冷地看向斷浪,先言語恐嚇道:“快放開秦青,不然我要你好看!”

    迷糊中聽到絕天的聲音,秦青心中一喜,眩暈的感覺都散了不少,她強自睜開眼望過去,眼睛亮了起來。

    斷浪此刻下意識地低頭想要看看秦青的狀況,卻正好看到她望向絕天的欣喜眼神,不禁眉頭一皺,看向絕天時眼底涌上一絲狠戾。

    這一打量絕天,斷浪就發現他很面熟——上一回見他,他還叫秦天,是五毒教秦嵐長老的弟弟,那時秦青叫他二少爺,而他也從沒將這位二少爺當回事。沒想到他竟然是無神絕宮主公的小兒子,絕天。如此說來,這兩人竟相識很早。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不知道見過多少面。

    腦中不自覺閃過臆想的秦青與絕天說笑的場景,斷浪眉頭緊鎖,眼底戾氣漸濃,殺氣四溢。

    若不是此刻還抱著秦青,他非要沖上去將絕天碎尸萬段不可!

    而此刻,絕天也認出了斷浪。無雙城有過幾面之緣,他對他印象是有,卻不深,隻隱約感覺他和秦青之間似乎有些什麼他不了解的東西牽絆著。再后來聽到他成為天 下會的幫主,他雖微微有些驚訝,卻並未多想。此刻見他闖入無神絕宮想要帶走秦青,他橫眉冷笑道:“斷浪是吧?這裡可是無神絕宮,你膽子倒大,不怕有來無 回!”

    “區區一個無神絕宮,又如何能擋住我離開的腳步?”斷浪哼了一聲,倨傲道。

    “哼!敢看不起我們無神絕宮,你會后悔的!”絕天平生最恨有人看不起他,斷浪的話勾起了他的怒火,他拔.出長劍,提劍向斷浪刺去。

    斷浪凜然一笑,緊了緊抱著秦青的雙手,卻沒有絲毫退縮,不退反進迎了上去,一躍跳上桌子,借著和絕天的高度差,飛快地踢出一腳,將他連劍帶人踢飛了出去。

    秦青雙眼微睜。幾個月不見,斷浪的武功又精進不少。絕天的武功雖算不上絕頂高手,但也稱得上不錯,現在被斷浪輕輕鬆鬆踢開,一部分原因是他輕敵,卻也不得不承認斷浪的厲害。

    絕天撞在牆上,捂著剛才被踢中的地方站起身,望向斷浪時眼眶微紅,滿臉殺氣。

    “敢傷我,你死定了!不殺了你,我就不叫絕天!”絕天瞇眼恨聲道,提著劍再度攻了過來。

    “絕天!”秦青從斷浪懷裡探出個頭,大聲叫著制止他。

    聽到秦青的聲音,絕天頓住腳步,被憤怒沖昏了的頭腦也清醒了些。

    隻聽得秦青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發什麼傻?”

    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斷浪身上傳來的殺氣,幾乎不敢想象,若絕天繼續挑舋斷浪,會死得多慘。三個月不見,斷浪不但武功精進,連氣勢都加深不少。隻是之前他對她一直軟言細語,她沒有深刻體會,這次換成了旁人,她才暗暗心驚。這三個月的時間,改變的,不止是她。

    這是秦青式的關心。惡劣的語氣,卻透出濃濃的關懷,那些話聽著逆耳,卻是忠言。

    斷浪恍惚間似是回到了過去,那時候兩人打打鬧鬧,小矛盾有,卻很快就能和解。那些過去他曾經視若敝屣,現在他珍之重之,但那些日子卻成了永遠不會再來的舊夢。

    所以,現在當秦青用同樣的方式關心著另一個男人,他感到胸腔中燃燒著一股烈火,一股濃郁的妒意。她的關心,本該隻屬於他一人的,這個絕天,憑什麼得到?

    “我咽不下這口氣!”絕天雖停住了腳,卻望著秦青恨聲道,拳頭緊握。

    “技不如人,你咽不下也得咽!”秦青瞪著他。有時候他就像是她的弟弟,她沒辦法不關心他,擔憂他的安危。

    被秦青戳中痛處,絕天別開視線,沒有回話。

    秦青微微舒氣,卻發現抱著她的斷浪動了,在她驚訝的目光中,他將她放到桌旁凳子上,讓她坐好,才望向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等我會兒,馬上就好。”

    秦青心頭一突,連忙問道:“你要做什麼?”

    斷浪已經起身,此刻聽到她的話回頭展顏一笑,道:“你會看到的。”

    說著,他一步步向絕天走去,甚至連背影都透出濃濃的殺氣。

    絕天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示弱,不禁臉色一變,懊惱地皺了皺眉,緊了緊手中的劍,勇敢地迎向斷浪。

    斷浪身上帶著的不是火麟劍,拔劍出鞘后發現那也是柄難得的好劍,劍身微轉,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將秦青從震驚中催醒。

    她忙不迭地叫道:“絕天,快給我跑!”

    本以為絕天會聽話,誰知他此刻少爺脾氣又上來了,道了一聲,“不!”兩人的劍鏘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斷浪的蝕日劍法越發精進,絕天畢竟年輕,又不像斷浪一樣從小有野心,時時刻刻苦練,武功隻能算得上不錯,在斷浪的凌厲攻勢下很快就招架不住。

    秦青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在斷浪一招逼退絕天,又緊接著握劍刺去時,情不自禁地驚呼了一聲,“絕天小心!”

    斷浪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飛快地閃過絲戾氣,手下攻勢越發凌厲。絕天被逼得節節后退,幾次險象環生,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

    秦青握緊了拳頭,因為心情緊張,隻覺得眼前隱隱發黑,但她現在還不能暈倒。

    奈何她的意志力沒能成功對抗身體的軟弱,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堪堪在斷浪一劍刺向被逼得沒有躲閃能力的絕天時軟綿綿地倒地,帶動著凳子一起撞在地面,就是砰的一聲巨響。

    斷浪手中劍勢一收,慌張地沖回了秦青身旁,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

    被地面這麼狠狠一撞,秦青感覺自己清醒了不少,扯著斷浪的手臂看向他,眼前一片模糊,幾乎隻能看到個輪廓。

    “斷浪……放過絕天,我跟你回天下會……”

    斷浪手一緊,那一刻,他的殺意前所未有的強烈。

    她自願跟自己回去他自然是高興的,可為什麼,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秦青頭昏目眩,感知都弱了不少,自是沒有看到斷浪眼中一瞬間冒出的無限殺機。沒有聽到他的回復,她又低聲請求道:“你帶我走吧……”大約她真是個災星,到哪哪兒倒霉,碰誰誰遭難。

    斷浪心中一軟,壓下心中洶涌的殺意,將劍入鞘,俯身抱起秦青,飛快地向外走去,隻臨走前的那一眼,卻准確凶橫地釘在絕天臉上,仿佛要生生將他活剮了。

    絕天卻是不懼,抱著受傷的小臂沖上前幾步,卻因為腳傷而不得不呻.吟著停下,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暗恨自己的弱小。

    假若他武功高強,今天秦青就不會被人強行擄走!

    懷中抱著一個人,斷浪的動作卻很穩。他從來時的路返回,一路飛檐走壁,避開無神絕宮巡邏之人,很快就離開了這裡,到了臨時落腳的一處庄子裡。

    等停下奔波,他才發現秦青早已經昏睡了過去,平靜祥和的面容上是緊鎖的眉,蒼白的唇微微張開著,似在小幅度地顫抖著。她幾乎是縮在了他的懷裡,臉頰瘦削,身無半兩肉,看起來有些可憐。

    與絕天有關的怒火忽然就消失了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搭著她的手腕探她的脈搏。雖然不夠強勁,卻規律地跳動著。他這才略微放心,脫下她的鞋襪和外衣,替她蓋好被子,坐在床沿看著她安靜的面容。

    片刻后,他俯下.身撥開秦青額前的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烙下一吻,又凝視著她的睡顏半晌,忽然扯了扯嘴角,脫掉外衣鞋襪,將自己也塞進了被子裡。

    一手插.入秦青的脖子下充當枕頭,微微往自己這邊用力讓她緊貼著自己,下巴靠在她的肩窩中,另一手則輕輕搭在她的腰側,溫柔又熨帖。

    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一次嗅到秦青身上傳來的淡淡中藥味,斷浪微微閉眼,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至寶,神情似癲似狂。許久,他才睜開雙眼,漂亮堅韌的眸子裡透出固執寒冷的光芒。

    這具在他懷中的溫熱身體是真實存在的,他所擁抱著的人,是真正屬於他的。為什麼要放手?不,他不會放手。其他的男人不要妄想能分得這一份溫暖,他會清除一切障礙威脅,她隻能屬於他。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果真是一日晚,日日晚……好想回到七點半更新的好時光……

57在路上

    當第一道陽光照進屋內的時候,秦青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慢慢睜開了雙眼。

    她感覺自己側著身子,脖子下枕著什麼,腰上壓著什麼。光一點點映入她的雙眼,迷蒙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她終於記起了一切。

    昨天她被斷浪從無神絕宮搶了出來,結果半路就昏睡了過去。

    耳中突然傳入一個清晰有力的心跳聲,秦青心中一跳突,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人以絕對保護的姿態摟在懷裡。

    她微微抬頭,斷浪安靜的睡顏近在咫尺。他有著令人嫉妒的好皮膚,健康有光澤,五官精致組合完美,臉龐似是藝術家鬼斧神工之作,棱角分明輪廓優美,令人一見難忘。

    秦青屏住了呼吸,記憶仿佛飄回了遙遠的過去,那時候他們還是青梅竹馬,誰也沒有傷害誰,兩人關系融洽密切。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在這個世界最深的羈絆。

    可惜世事變遷,並非每種發展都能叫人滿意。斷浪有自己的目標,而她有她的堅持,誰也沒有辦法說服對方,最后隻能是兩敗俱傷。

    似乎是注意到秦青不加掩飾的注視,斷浪忽然睜開了雙眸,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清醒戒備立刻涌了上來。看到秦青同樣睜開的雙眸,他似乎有些怔楞,隨即才掩去了眼底的戒備,彎唇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昨天秦青是昏睡過去的,睡得很沉,也沒有做亂七八糟的夢,現在精神自然是不錯的。但她自然沒有回他,隻是微抬下巴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相當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斷浪不以為意,垂頭望著她那倔強的神情,他忽然勾唇一笑,在秦青的呆愣中飛快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抽.回身望著她變得惱怒的神情笑道:“該起了。今天我們還要趕路。”

    “趕路?”秦青滿臉嫌棄地抹了把額頭,聽到他的話,才想起這裡似乎離無神絕宮不遠,而斷浪昨天說要帶她回天下會。

    “當然。”斷浪翻身下床,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取了秦青的衣服似乎想要替她穿上。

    秦青戒備地緊抓著被子,死死盯著他道:“給我,我自己來。”

    斷浪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堅持,將衣服放下,自己走了出去。

    秦青一直等到他走出了門,才爬下床,飛快地將衣服鞋襪穿上。她不知道他是隻在門外等著還是去了哪裡,想了想,便走到房門旁,貼著門聽了會兒,沒聽到任何動靜,她立刻將門打開,見外頭空無一人,心頭一喜便快步跑了出去。

    這個庄子不太大,秦青隻尋了會兒就見到了大門,好運的是,路上還沒有碰到任何一個活人。她快步跑了過去,誰知剛碰到門板,喜悅才將將涌上心頭,她就被人從后攔腰抱住,一甩到了那人肩頭。

    “不過離開一會兒你就不見了,我就知道我不該讓你離開我的視線。”斷浪哼了一聲道,語氣裡卻並沒有太多憤怒,反而帶著一絲笑意。

    “放我下來!”頭朝下大腦充血讓秦青感覺很難受,她用力拍打著斷浪的背,尖聲叫道,“禽獸!放下我!”

    斷浪充耳不聞,她綿軟無力的敲打也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一直到將她扛回了先前的屋子,他才放下她。

    這一路折騰,秦青早累得氣喘吁吁,斷浪將她放到床上時她也沒力氣反抗了,隻靠著床頭急促地呼吸著。

    斷浪回身從桌上拿過一個裝了半盆清水的搪瓷臉盆,放到床邊凳子上,拿起裡面的白布擠干,往秦青臉上抹去。

    秦青一驚,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盯著他道:“我自己來!”

    斷浪聳聳肩,鬆開手讓秦青將白布拿走,含笑盯著她。

    洗完臉,又漱了口,斷浪又起身將臉盆端了出去。

    而這一回,秦青就是想再逃也沒有那個力氣了,隻能坐在床上干瞪著眼,慢慢恢復體力。

    斷浪很快進來,卻二話不說點了秦青的穴道,對她笑道:“我出去會兒。”

    秦青怒視著他,他卻毫不在意,又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很快離開。

    大約十分鐘,斷浪回來了,手中拿著個紙包,裡面透出絲□人的香氣。

    昨天擔驚受怕了一夜,今早又跑了一場,秦青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也不再繼續為了無謂的骨氣和斷浪賭氣,在他解開她的穴道后,不客氣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包子,一言不發地啃起來。

    斷浪笑望著她,也沒有說話,陪著她一起吃了兩個包子。

    等秦青吃飽了,他也放下紙袋子,拿上佩劍,牽起秦青的手往外走。

    “去哪?”秦青皺眉警覺地問,心中卻已經有了幾乎肯定的答案。

    斷浪頭也沒回,“自然是天下會。”

    秦青用力甩開他的手,站在了原地,在他回頭望過來時對上他的目光,冷冷地說:“我不去!”

    斷浪臉色略沉,“我不會讓你回無神絕宮。”

    “那就讓我回五毒教。”秦青道。

    “不行。”斷浪答得很快。

    秦青氣得瞪著他,口中道:“我每天要吃兩顆保命藥丸,停藥的那天,我會死。你若是想看到那種結果,就不顧我的意願把我帶走吧!”

    “你身上帶著幾天的量?”斷浪眉頭一皺道。

    秦青早准備好了答案,立刻道:“三天。”

    斷浪挑了挑眉,“不止吧?”

    “隻有三天!”秦青斬釘截鐵地說。

    “你身上帶著很多。”斷浪卻笑了,“我算過,起碼有半個月。這些時間,足夠我帶你回天下會,並且讓五毒教的人將藥送來。”

    秦青這才想起,她的外衣都是斷浪脫的,她身上帶著什麼,他恐怕比她還清楚。

    “斷浪,藥有再多又怎樣?我可以拒絕服用!”秦青哼了一聲,頗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氣勢。

    “哪天你不願意吃藥,我就立刻派人圍剿五毒教。”斷浪盯著秦青的眼,悠然地說。他清楚秦青的軟肋,也極善於利用。

    “你……”秦青知道他會說到做到,心裡不禁涌起一陣無力感。她好像待在一個四處都是圍牆的房間裡無路可逃,沒有門,甚至連窗戶都沒有,空氣越來越少,而她除了等死,別無選擇。

    因為在乎五毒教的伙伴們,除了安安分分地跟斷浪回天下會,她又有什麼辦法?

    看出秦青的妥協,斷浪走上前再度牽起秦青的手,笑道:“我們走吧。”

    秦青神情懨懨,沒有回答,每走一步都沉重萬分。

    斷浪沒再讓秦青受到不必要的奔波之苦,他雇了一輛馬車,帶著她出了城,向天下會趕去。

    馬車被布置得很豪華,秦青一上車就躺下裝睡,懶得跟斷浪說一句話。

    斷浪坐在秦青身旁,出神地望著她背對自己的纖細背影,臉色平靜,仿佛沒有任何不滿。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即使一開始是在裝睡,一動不動地躺得太久,秦青真的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她發現她已經不在馬車上,看樣子像是一個客棧。

    斷浪似乎不在,秦青剛坐起來,就聽得隔著一個屏風,外間的門開了,有什麼東西挪動的聲音,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再叫小的就是。”

    “去吧。”斷浪回道,將門關上。

    沒一會兒,就見斷浪扛著一個大桶走了進來,將冒著熱氣的木桶往旁邊一放,走到床邊對秦青道:“水還滾燙,先晾著。先過來吃晚飯。”

    秦青也確實餓了,懶得跟他斗氣,乖順地跟到外間,隻見桌上放著一桌的美食。她也不管斷浪,自管自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來。

    斷浪跟著坐下,時不時給秦青夾兩筷子菜。秦青不想跟他說話,也不肯接受他的殷勤,不管他夾多少次,都夾了丟回去,然后再夾同一盤中不同區域的菜吃。這樣幾 次下來,秦青突然醒悟過來這樣不對。她就應該把菜丟到桌上,以顯示自己的不屑。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一桌的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她沒有機會再實踐。

    吃完飯秦青看也沒看斷浪一眼就走回了內間,望著正絲絲縷縷冒著熱氣的木桶,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昨天同床共枕時她已經睡過去了,等到醒來已經是早上,所以沒有感到多大的尷尬,但現在……

    秦青轉頭看向跟著走進來的斷浪,板著面孔肅然道:“讓店家再開一間房,我不要跟你共處一室。”

    “我不會給你機會逃走。”斷浪沉聲道,“你放棄吧。”

    “……我保証我不逃了。”秦青沉默了片刻,垂下視線,聲音中帶著微微的澀意,“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隻要有五毒教在,我能跑到哪裡去?”

    “秦青,自小到大,你的歪主意最多,像早上的事,我不想再發生。”斷浪隻搖頭道。

    秦青被噎住,努力回想,她覺得她小時候明明挺純良的,哪有出什麼歪主意?這一走神,等回過神來時,斷浪已經走到她跟前,手往她腰帶上伸去。

    秦青驟然回神,推開斷浪的手往后退了兩步道:“你要干什麼?”

    斷浪笑了笑,視線往木桶上轉了轉,“我知道你身體虛弱,幫你一把。”

    秦青又退了一步,厲聲道:“不用你幫!”

    “你害羞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斷浪說著,大步向秦青走過來。

    想起那迷亂的一夜,秦青心臟猛地一縮,臉上染上紅暈,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要過來!”

    然而斷浪已經一手抓住了秦青的手臂,另一手往她腰上摸去。

    秦青死死抓著他不規矩的手腕,抬頭冷冷地盯著他,“不要碰我。”

    這一刻,先前的玩鬧好似離兩人遠去,秦青嚴肅冰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孩子氣般的羞窘調笑,冷若冰霜的面龐上,那一雙亮若星辰的眸子中冷氣彌漫。她的動作是抗拒的,神情充滿了拒人以千裡之外的疏離。

    斷浪的動作停了下來,垂眸望入她的眼,一語未發。

    秦青與他對視,毫不示弱。

    斷浪終於鬆開手,慢慢退開幾步,轉頭走到屏風外,“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看不到在屏風背后的斷浪,秦青才鬆下僵硬的脊背,慢慢在床沿坐下。

    她呆呆地望著那依然冒著熱氣的木桶,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心情仿佛又變得平靜下來。

    兩三天沒洗澡,她隻覺得渾身不舒服,雖然現在斷浪在外,她終究拗不過心底的渴望,猶豫了片刻,就脫下外衣走到了木桶旁。

    這木桶其實不大,但足夠她將自己裝進去了。秦青盯著屏風看了好一會兒,隻能看到個模糊的身影,她咬了咬牙,決定速戰速決。

    脫衣,跨進木桶,迅速蹲下,動作一氣呵成。在外容不得挑挑揀揀,她迅速地洗了個澡,換上一旁放著的換洗衣物,也沒有告訴斷浪一聲,望著房間裡的唯一一張床發著呆。

    外頭斷浪聽到水聲歇了會兒,才說了句“我進來了”,然后繞過屏風走了進來。他看到秦青在房間中央呆站著,剛洗過澡的臉上紅扑扑的,讓人忍不下想咬上一口。

    他走到秦青身旁,在她警惕地望過來時,眼眸微微一沉,忽然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斷浪,你又想干什麼!”秦青怒喝道,微軟的聲音聽起來卻沒有任何威懾力。

    斷浪沒有回答,彎腰將她抱起,放到了床上。他彎腰抵著她的額頭,雙眼深深地看進了她的眼中。

    此刻,她的眼中隻有一絲慌亂和抗拒。

    斷浪眼神一暗,心底忽然洶涌著強烈的沖動,一個不容忽視的聲音叫囂著什麼,漸漸攻佔他的理智。

    他慢慢俯下.身,雙唇輕輕貼在了秦青的唇瓣上。

    雖然身體無法動彈,秦青卻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她眼神一變,張嘴咬了斷浪的嘴唇一口,口腔裡立刻就彌漫起血腥氣。

    斷浪吃痛輕輕哼了一聲,略微直起身用手背抹了唇瓣一把,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秦青心裡有點慌,面上卻毫不示弱地與他狠狠對視。

    斷浪忽然收了那股嚇人的戾氣,唇角露出一點笑,再度俯下.身去,然而這一次,他的目標卻是她的耳垂。

    先是輕輕呼了口氣,緊接著便含住那小巧可愛的耳垂舔.弄了會兒,溫熱的雙唇又向下,劃過她細嫩的脖子,在她微敞的衣襟下那漂亮的鎖骨間流連。他的手也沒有 閑著,解開了她剛剛系上的衣帶,撥開外衣,繞過中衣,撩起肚兜伸了進去。細嫩的肌膚令他流連忘返,他在她的脖頸處親吻著,留下代表著她屬於他的烙印。

    然而,他突然停住了動作,慢慢直起身。身下的這具身體在微微顫抖著,而他朝思暮想的人,正緊閉雙眼,神情帶著恐懼和忍耐。

    他陡然驚醒,理智回歸。

    慢慢將秦青凌亂的衣服整理收拾好,斷浪下了床,飛快地離開了房間。

    秦青閉著眼許久,身體的顫抖卻怎麼都停不下來。就算她早已經成為他的女人又怎樣?那時候和現在是不一樣的啊,現在的她,根本不想被他碰。

    好一會兒,開關門的聲音又響起,斷浪一身濕漉漉地走了回來。

    秦青睜著眼望著床幔,沒有看他。

    斷浪站在屏風旁看了她一會兒,才走到一旁脫下濕透的衣服,換上干爽的換洗衣物,運功讓自己的身體回暖了些,才走回床上,躺到秦青身旁。他像昨晚一樣抱著秦青,替她解了穴,揮手將蠟燭熄滅,房間裡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一開始,秦青全身僵硬,過了會兒她才拿開斷浪放在她身上的手,慢慢轉過身背對著他,睜著眼望著黑暗。

    斷浪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已經睡著。

    身體太容易疲倦,秦青也沒撐多久,就睡了過去。

    她睡著后不久,斷浪便小心地轉過她的身子,像昨晚一樣摟著她。黑暗中,他的呼吸綿長有力,他的唇角帶著極淡的滿足。

    第二天,秦青醒得比斷浪晚,當她睜眼時,他已經穿戴整齊正要出門。

    見她醒來,他笑道:“秦青,我去找小二。你……不會趁機跑吧?”他的神情仿佛在說,若是她還與昨天一樣,他不介意點了穴道再走。

    秦青扭過頭沒理會他。

    斷浪發出一聲輕笑,出了門。

    秦青又躺了幾秒,才起身穿衣,穿好后她走到外間,坐在桌旁發著呆。

    桌上還放著昨天的晚餐,杯盤狼藉,殘羹冷炙。她已經想開了,這一路斷浪對她防范頗重,她又怎麼逃得掉?不如到了天下會再說。或許天下會守備森嚴,但到了自 己的地盤,斷浪的戒備也會少很多,而身為一幫之主他恐怕有很多的事要做,那麼她逃脫的幾率或許會大大增加。而至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問題,她隻能到時再 想對策。

    這一次,斷浪回來得很快,確實,隻要吩咐店小二一聲他的要求,對方就會替他跑腿,他完全不用操心。

    踏進房間,見秦青正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桌旁,他神情一鬆,也坐下笑道:“今日就能到天下會。”

    秦青瞥了他一眼,沒有應他。

    斷浪也不在意,兩人沉默地坐了會兒,直到店小二送來水和早餐,又將昨夜的杯盞收拾帶走,兩人才分別洗漱,吃好早飯退房上路。

    一路顛簸,秦青在車廂中昏昏欲睡。中午時,馬車停下,在路邊的酒肆吃了碗面,稍作休息便繼續上路。吃飽了就想睡,上午強撐著沒睡著,下午終究忍不住了,秦青閉眼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她發現身下已經不是顛簸的馬車,而是平穩的床鋪。

    這裡是天下會,是原本屬於她的房間。

    秦青睜眼看了會兒,坐起身下了床,慢慢繞著自己的房間走了一圈。才三個多月不見,莫名就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這一切是那麼熟悉,又好像很是陌生,她隻要閉上眼,就能想起在這個房間發生屬於過去的種種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

    秦青搖搖頭甩去那些自動閃現的畫面,走過去打開房門,卻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斷浪嚇得退后了一步。

    斷浪放下正准備推門而入的手,另一手拿著一個小碟子,裡面是些精致的糕點。

    “嚇著你了?”他關切地問,走進來將小碟子放到桌上,又去抓秦青的手,被她一下甩開。

    斷浪也不惱,隻道:“這是我令廚房特別為你做的糕點,你餓了可以先吃點墊墊肚子。”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秦青也沒去看那些糕點一眼,完全將他當做一個跑腿打雜的下人下了逐客令。

    斷浪眼底閃過一瞬的不悅,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握了握秦青的手,在她要甩開他時又立刻放開,口中道:“這個院子裡你可以隨意行動。外面我安排了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會放你出去。”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警告。

    “你要囚禁我?”秦青臉色一沉。

    斷浪沒有否認,隻道:“等你不再想從我身邊逃走了,整個天下會隨你走動。”

    “做夢!”秦青哼道。

    斷浪深深地凝視著她,舊事重提道:“秦青,我也不要你立刻就原諒我。隻是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讓你看到我的悔過。”

    “強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就是你的悔過?”秦青冷笑一聲。

    “我也沒辦法。”斷浪抿唇道,眼底竟然有一抹極淡的痛楚一閃而過,“假如我不這麼做,你甚至都不願想起我。”

    秦青嘲諷地笑了,“你覺得我該想起你嗎?”

    想起斷浪,想起那些寧願忘記的過往,隻會讓她心臟抽疼。人類都有自保的本能,她隻能盡量讓自己忘記,免受折磨。

    可現在,斷浪將她抓回了天下會,讓她日日夜夜都得面對他,他這是在將她往死裡折磨。

58折折騰

    “你先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望著秦青咄咄逼人的神情,斷浪瞳孔微縮,腳下前進半步,手已微微抬起,最終卻隻是緊握雙拳背於身后,勉強露出個笑容道。

    見他轉身要走,秦青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側過身看過來時緊盯著他的眼睛,抿唇凜然道:“斷浪,我們之間早完了,不管你做什麼都沒用了。放我走吧。”

    “不!”斷浪眸色一沉,緩緩搖頭道,“我們永遠完不了,我絕不放手。”

    秦青心緒起伏,雖瞪大雙眼望著斷浪,卻隻覺眼前陣陣發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

    “不,我不會讓你死!”斷浪目光抖動,反手抓著秦青瘦得骨節更為分明的小手,聲音低沉決絕。

    下一秒,秦青腦中嗡的一聲,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她的重量,她軟軟地倒下去。

    “秦青!”斷浪臉色一變,抬手扶住她,將她抱到床上安置好。

    秦青稍稍緩過勁來,半睜著眼望著床幔,片刻又轉過身面朝牆壁,隻將后腦勺留給斷浪。

    大概……隻要她不死,他就真不會放她走了吧。

    秦青雙手交握成拳,身體慢慢蜷縮起來,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卻無法抑制與自己情緒抵抗造成的身體顫抖。

    斷浪伸手想要撫上秦青的長發,卻在快碰到時猛地收回了手。

    他灼熱的視線落在秦青身上,久久地凝視著她,眼中有痛意也有憐惜。

    不論花費怎樣的代價,他都要醫好她的身體。他要她留在她的身邊,他會待她好,他期望他的天下有她共享。

    斷浪突然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到了房門處卻又忽然回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闔上房門。

    聽到斷浪離開的聲音,秦青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

    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然而,要逃離比秦青預想得難得多。

    這個有她房間的院子裡其他人都被清空,整個院子隻有她一個。而外面的看守,卻不像她以為的隻有幾個。門口站了十多人,而沿著院子,每隔兩米就站著一人。

    斷浪像看守頂級重犯般,將她牢牢看管了起來。這個銅牆鐵壁般的牢籠,她隻憑自己的力量,卻是怎麼都逃不出去的。

    唯一如秦青料想般的,是斷浪回到天下會后有眾多事務要處理,每天忙得很,也就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她的院子裡。因此,大多數單獨一人的時間裡,秦青都會給自己找點事做打發時間——比如練字什麼的。

    而當斷浪忙裡偷閑過來時,秦青絕大多數時候會將他當做隱形人,兀自做著手頭的工作,隻有他看不過去她無視他的行為故意貼近她,擁抱她,親吻她,她才會正眼看他,冷冷瞪著他的眼中滿是厭惡。

    而或許是顧慮到秦青的身體,斷浪不再像在路上那兩日與她同眠,給了她喘口氣的空間。

    到第三日時,來給秦青送飯的雜役換成了侍女,並且留在她身邊貼身照顧她。

    “夫人,我叫梅香,是……”侍女低眉順眼地介紹著自己。

    但她口中的“夫人”二字刺痛了秦青,她揮手將侍女帶來的食盒掀翻,冷厲地說:“滾!”

    “夫人!”梅香看著散落一地的飯菜,慌張地下跪。侍女間最喜歡聊八卦,自從得知幫主帶了個女人回來,所有人都很好奇。可幫主將她看得很嚴,她們沒有一個人 見過她。在被選中來伺候夫人時,梅香還很開心,可以親眼看到這位傳言中幫主極為寵愛的夫人,誰知她的脾氣竟是如此惡劣,一下子讓梅香幻滅了。

    “滾出去!”秦青冷冷地重復了一遍。

    “是……是,夫人!”梅香哆哆嗦嗦地去撿地上散了一地的食盒碗盤。

    “不要叫我夫人。”秦青突然開口道,“我跟你們幫主,一點關系都沒有!”

    “夫……”梅香驚愕地抬頭,見秦青隻是仿佛疲倦一般坐在桌旁並未看自己,側臉冷峻可怕,猶豫了會兒,終於不敢再叫,飛快收拾好,起身快步離開。隻是她的心 裡卻埋下了深深的疑惑。幫主年輕有為英俊瀟洒,是很多侍女暗戀的對象,隻要幫主勾勾手,就算是飛蛾扑火,她們也會搶著上。因此,梅香很難想象會有人不願意 成為幫主的女人,明明幫主那麼重視夫人,她怎麼看起來仿佛十分討厭幫主?

    等梅香離開,秦青緊繃的身體微微垮了下來。

    遷怒於人她有些於心不忍,可她不想讓任何人到她身邊貼身照顧她。雖說現在外頭圍得鐵桶一般,但至少院子裡她干什麼都沒人知道。若是身邊多了個人,倘若她有什麼動作,恐怕都會被斷浪知曉。

    雖然現在看來毫無希望,可她依然抱著找到機會出去的念頭,自然不會讓別人將可能有的機會生生破壞。如此,便隻能對不起那位侍女了。

    當晚,斷浪便過來了。但他也不提那侍女的事,隻是親自提了點心過來,望著她微笑道:“這幾日有些事。等忙過了,我帶你出去玩。”

    秦青本來正准備睡覺,現在斷浪來了,她也沒了睡意,也不理他,干脆坐回書桌旁練字。

    隻是她才寫了兩個字,握著毛筆的手就被斷浪握住。

    “晚上練字傷眼傷神,明天再練吧。”斷浪低聲勸道。

    秦青本也不愛練字,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外加有借口不理斷浪,此刻被斷浪勸阻,她也就掙開他的手,丟下毛筆,邁步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我要睡了。”她也不看他,隻朝著空氣道,逐客的意思相當明確。

    斷浪僵立片刻,慢慢邁開腳步向門口走來。走到秦青身邊時,他忽然腳步一頓,揮手將房門關上,將秦青抱起走向床鋪,沉聲道:“那就睡吧。”

    秦青連忙掙扎起來,卻被斷浪緊緊箍住,動彈不得,隻能口中無力地叫道:“放開我!”

    斷浪自是不會乖乖聽話,他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自己立於床邊將外衣脫了,上床止住秦青起來的動作,手臂一伸將她壓了回去。他的手自然地去解她的衣帶,在她准備反抗時道:“現在我隻想抱著你睡一覺,你若再掙扎,我不保証我會做出什麼。”

    秦青動作一僵,片刻后咬牙低聲道:“我自己來。”

    斷浪也沒有為難她,鬆開了手。

    秦青背對著他,將外衣鞋襪脫了,賭氣似的丟下床,立刻面朝裡躺好,身體盡量往裡挪,離斷浪遠遠的。

    望著那明顯抗拒的背影,斷浪忽然微微一笑,同樣挪過去摟住秦青的腰。因為秦青早就退到了床的最裡面,此刻自然無處可躲,隻能憤憤然地用手肘往后擋,推拒著他的靠近。

    隻是秦青現在力氣小,斷浪稍稍用力就捉住了她亂動的雙手,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低頭尋到她的唇,驟然吻了上去。

    秦青猛地僵住,瞪大眼死死盯著斷浪,雙眼中滿是抗拒和控訴,仿佛在說,他居然自食其言!

    斷浪仿若未見,唇舌一點點描繪著她的唇形,稍稍饜足后撬開她的牙關,攻佔她口腔,尋覓游曳,直吻得秦青呼吸不暢,雙頰泛上紅暈,才不舍地鬆開她,將她摟入懷中。

    唇上還隱隱殘留著剛才的觸感,耳旁是斷浪有力微亂的心跳,秦青仿佛失了全身力氣,軟綿綿地被他抱在懷裡,再無法反抗。

    她忽然好恨自己。明明不願的,為什麼如此容易屈服?

    片刻,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意,斷浪稍稍鬆開她,卻看到她垂著視線,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落,卻咬著唇忍耐,隻無聲地抽泣著。

    斷浪心頭一顫,抬起她的下巴吻著她的眼角,喃喃道:“別哭……”

    秦青舉起微顫的手推開他,抬眸望著他的眼,淚眼迷蒙的雙眸盛滿脆弱,“斷浪,你放過我好不好?看到你,我心裡真的好難受……”

    她收回手緊抓著胸口衣襟,“這裡,真的很痛……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好嗎?這世上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善良的女人那麼多,為什麼非要抓著我不放呢?隻要你真心誠意地對人家好,會有無數女人願意為你死的。”

    “其他女人都不是你,這世上的好女人再多,也隻有一個秦青。”斷浪低低地說,將秦青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喃喃道,“對不起,我放不了手……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他的聲音雖低,卻堅定,有力。

    秦青忽然悶聲大哭起來。

    她一定是上輩子欠他的吧,所以今生明明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卻依然不肯放過她。除了死,她還有辦法擺脫他嗎?

    斷浪愈加輕柔地抱著她,哄著她,眼底憐意肆虐,淡淡的悔意涌上心頭。

    當初他若多信任她一些,對她更好一些,是不是現在就不會發展成這樣?他傷她至深,她不想見他想遠遠逃開,他都理解。可他沒辦法如她願放了她。失而復得的珍寶,他怎麼甘心放手?就算她永遠恨著他,他也要將她綁在身邊。

    若是換一個人,大約就會心憐她而放她走,放她去追尋另一種人生了吧?可他斷浪沒有那麼高尚。他愛的女人,就應該留在他身邊,誰也不要妄想能將她搶走。她愛他罷,恨他也罷,她都是他的,他用盡手段也要綁著她。

    那一晚,秦青哭昏了過去。

    那一晚,斷浪一夜未睡,摟著她哄著她,就算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就算后來她昏睡過去,他也沒有鬆開,用自己最輕柔的聲音,想要讓她的夢裡都充滿他寵著她的場景。

    第二天,秦青睜開眼,身旁已經空了。

    她莫名地舒了口氣,隻覺眼睛有些腫.脹難忍。坐起身,她呆呆地望著前方發呆。

    誰知,桌旁卻傳來斷浪的聲音,“今天好好吃飯。我晚上再回來。”

    秦青閉上眼,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斷浪理著衣服過來,俯身在秦青的躲閃中親了親她的臉頰,丟下句話便走了出去,“等我回來。”

    秦青用力擦著臉,許久才翻身下床,穿戴整齊,用雜役送來的水洗漱完,吃完早餐后,她呆呆地坐在院子裡,微微仰頭看著四四方方的天空,神情無悲無喜。

    坐到中午雜役送來午飯,她漫不經心地吃過飯,繼續坐回原地。

    秦青所坐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門口的守衛,他們也是。見秦青坐了一天一動不動,兩個守衛對了對眼神,不知道要不要將這事上報。另一人看到二人眼神,壓低了聲音道:“現在幫中正值多事之秋,這些小事就不要打擾幫主了吧。”

    二人想想也是,便不再亂看,目不斜視地守衛著。

    天色漸漸暗下來時,院門口來了兩個侍女,一個身材高挑,動作性感,另一個嬌小玲瓏,腼腆溫和。高挑的侍女提著食盒,扭著腰對看守道:“我們是來給夫人送飯的。”

    “怎麼不是阿滿?”領頭的疑道。上回也是有個侍女來送飯,被夫人罵了回去,自此后送飯的都是雜役,並且不敢多做停留,免得惹惱了她。誰都看得出來,雖然她被關了起來,但幫主對她視作珍寶,要不然也不會派這麼多人看著她。

    “你問這麼多干嘛?幫主的決定,我一個小小的侍女,又哪裡知道?”高挑侍女一臉鄙夷地望著領頭看守,“快讓開,不然飯菜涼了,夫人吃得不開心生氣了,在幫主那兒吹吹枕邊風,倒霉的可是你們!”

    領頭守衛面色微變,連忙退開讓兩人進去。高挑侍女經過時還冷冷地哼了一聲,一副高傲的模樣。嬌小的侍女溫柔又小心翼翼地對守衛們笑了笑,緊跟著也走了進去。

    秦青本來聽到門口的爭執時還沒有什麼反應,但漸漸的,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那聲音有些眼熟。

    當她終因好奇而看過去時,那邊的爭執也已經結束了,兩個侍女正向她走來。

    秦青雙眼微微睜大。

    “丑……”

    那高挑侍女立刻尖聲道:“夫人啊,奴婢是長得不好看,可還沒有到丑的地步啊,您這樣說,小白好傷心的!”

    秦青吞回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稱呼,又驚又喜地望著來人。

    這兩個偽裝成侍女的人,不正是文丑丑和孔慈嗎?

    想到守衛還在那邊看著,秦青收斂了臉上的神情,淡淡地說:“跟我進去。”

    文丑丑和孔慈立刻應道:“是,夫人。”

    因坐了太久,起身時秦青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幸虧文丑丑手腳快扶住了她。文丑丑扶著秦青,孔慈提著食盒,三人一道向屋內走去。

    看守們遠遠看到院子內秦青竟然沒有將二人罵出去,都有些驚奇,片刻后歸咎於她應該是累了,沒有力氣再罵人,便也不再關注。沒看到她剛剛站起來時沒站穩差點摔跤嗎?

    三人進了屋內,孔慈將門一關上,三人的神情都變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秦青啊,你果然沒死!”

    “秦青,你還活著,太好了!”

    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說完,相視而笑。

    秦青連忙拉著二人在桌旁坐下,木了一天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文丑丑臉上帶著不小的笑意,口中道:“那日得知你死了的消息,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傷心哦!你問問孔慈,她是不是哭了整整三天,哭得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

    秦青眼中愧疚頓起,“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孔慈握住了秦青的手,搖搖頭道:“秦青,你不用愧疚。五毒教的人都告訴我們了。你那日傷得很重,幾乎死去。一直靠藥物續命,昏迷了三個月才醒來。”

    秦青苦笑,“我還是要向你們道歉。如果不是被斷浪發現我還活著……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們我還活著的事了。”

    “你這小丫頭片子,我還不知道你嗎?”文丑丑戳了戳秦青的額頭,不客氣地說,“你不告訴我們,是不想連累我們。真是的,把我們當什麼啊,我們可是朋友,你就這麼不放心我們?”

    “對不起。”秦青沒什麼好反駁的,隻是垂眸道歉。

    “好了好了,我丑丑心胸寬闊,哪裡是那麼小心眼的,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好了!”文丑丑擺擺手。

    孔慈也笑道:“秦青,你別自責了。現在什麼都說開了,不就好了嗎?”

    “嗯。”望著二人真誠的神情,秦青終於露出絲笑。

    “你們怎麼會來天下會的?”秦青突然想起這事,臉色微變,眼底流露出擔憂。

    文丑丑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還不是你這個不省心的丫頭!若不是孔慈求了我好幾天,我才不回來這個龍潭虎穴呢!”

    孔慈在一旁抿唇微笑,小聲道:“秦青,其實丑丑早就開始准備了,等我開口提出來,才故意假裝不想來,可當天晚上就催著我離開岳王村了。”

    “說什麼說什麼呢!我哪有故意假裝?”文丑丑怒瞪著孔慈,叉著腰一臉潑婦相。

    秦青沒認住笑出了聲,“小白姐姐,你扮女人越來越像了,不如以后就干脆以女裝示人吧!一定會迷倒一大批青年才俊的!”

    “秦青,再說我可走了!”文丑丑一臉怒氣。

    “好好,我不說了。”秦青連忙擺手。

    孔慈也忙拉著作勢要走的文丑丑,忍著笑柔聲安撫道:“丑丑,秦青也是夸你。你快坐下來。”

    有了台階下,文丑丑哼了一聲,終於坐了回去。

    見到了文丑丑和孔慈,這兩日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但秦青不想讓他們因為她而遇到危險,便道:“丑丑,孔慈,看到你們我很高興。但現在,你們都走吧。斷浪隨時可能回來,被他撞見,你們就走不了了!”

    “你放心,今天我看他回不來的。”文丑丑卻神秘地一笑。

    秦青微微驚訝,“怎麼說?”

    文丑丑慢慢給秦青解釋道:“這幾日,武林中一片腥風血雨。這突然冒出來的無神絕宮勢力不小,野心也很大,到處抓早已成名的武林高手。一開始倒是誰也不放在心上,但到現在為止,數十人已被無神絕宮抓走,甚至包括步驚雲!”

    聽到步驚雲的名字,秦青下意識地看了孔慈一眼,隻見她微微露出絲擔憂,除此之外並無異樣。她莫名就鬆了口氣,或許這三個月來,孔慈的想法也變了許多吧。

    文丑丑的話又將秦青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這幾日,各大門派紛紛找上天下會,請求結盟以對付無神絕宮,現在這會兒,斷浪恐怕正跟那些膽小如鼠的無用幫主教主們會商呢!”

    這些日子,秦青被關在這個院子裡,對於外面發生的事確實不太清楚。此刻聽文丑丑這麼一說,她心底忽然冒出個想法。

    這一山不容二虎,無神絕宮和天下會野心都很大,定是誰也容不下誰,這場爭端在所難免。倒時混戰一起,她是不是能利用這場爭端逃離天下會?而也正因為這場爭 端,恐怕斷浪分.身乏術,忙著爭奪天下的他,肯定沒空再來找自己。這樣,至少為自己贏得了喘息的機會。這場武林之爭的結果誰也不知道,而等到結果出來,她 再煩惱之后的事也來得及。

    假如斷浪敗了,到時候他應該自顧不暇,這天下會勢力一去,他也沒辦法越過五毒教來找她麻煩了吧?而假如斷浪勝了……或許她注定隻能與他再糾纏下去了。哪天 她的忍耐到了極限,大不了設計個局殺死自己。斷浪一直知道她的軟肋是五毒教,所以為了五毒教她不能自殺,不然他會瘋狂遷怒報復。但她可以造成意外死亡的假 象,那樣斷浪也就沒了苛責五毒教的理由。

    想好了未來的路,秦青的心情也稍稍放鬆下來。

    她看向文丑丑,帶著些許歉意道:“丑丑,這一次,恐怕還是要麻煩你,帶我離開這裡了。”

    文丑丑聞言自信一笑,“我有的是辦法。秦青啊,丑丑我可是很厲害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終於早了點嚶嚶嚶……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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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脅迫

    怕斷浪隨時有可能回來,秦青吃過飯很快就將文丑丑和孔慈趕了回去。

    沒多久,一天的困倦涌上來,秦青爬上床,思緒迷糊了起來。不管斷浪回不回來,回來的話又會不會對她做什麼,都是她無力控制的,不如管自己睡去,還免得面對他。

    想開之后,秦青沒了心理負擔,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當睜開眼看到眼前一張放大俊顏的時候,秦青還是心跳加速了。

    她正要閉上眼繼續裝睡,斷浪卻睜開了雙眼,兩人的目光驟然對上。

    秦青先別開視線,她安靜地垂下眼,沒有說話。

    斷浪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微笑道:“早。”

    秦青動了動脖子躲開他的手,自顧自坐了起來,翻身下床,穿戴整齊洗漱完后走出了房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在文丑丑想辦法的時候,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行為露出絲毫破綻,那麼便隻好盡量少與斷浪說話。

    正如文丑丑所說,這段時間斷浪確實很忙,早起后他陪秦青吃了早飯,便離開了。

    當早飯送來時,秦青還心驚膽戰了片刻,幸好來送的不是文丑丑兩人。雖然文丑丑扮成了女裝,但熟悉他的人,還是能一眼看穿他。

    斷浪走后,秦青百無聊賴地繼續發著呆,直到中午二人來送午飯,她才提起勁來。吃過飯,文丑丑跟秦青說了今夜無神絕宮的人會來偷襲的事。

    “這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機會。”文丑丑道。

    “好,等你安排。”秦青點點頭。

    猶豫了片刻,文丑丑才道:“秦青啊……你是真的要走嗎?”

    秦青略挑眉,驚訝地看著他,“丑丑,你怎麼會這麼說?”

    文丑丑扭捏了一下,眨眨眼道:“哎呀,你……你不是喜歡斷浪那小子嗎?”

    秦青怔了怔,垂下視線。

    孔慈見狀,使勁扯了扯文丑丑的衣袖,一臉責怪。

    文丑丑眨眨眼,露出“我說錯什麼了嗎?”的無辜神情,孔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再理他,走過去握住秦青的手。

    秦青抬頭,對兩人輕輕一笑,“沒關系的。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她頓了頓,眼神有些飄遠,“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得向前看。”

    文丑丑和孔慈對視一眼,隻得嘆息道:“秦青啊,你知道我和孔慈永遠都站在你這邊,你記得,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謝謝你們!”秦青粲然一笑。

    晚飯直到天黑下來時才送來,如同文丑丑中午和秦青計劃的那樣,孔慈早被先送出了天下會,來的是一個臉上有傷,拿帕子遮臉的侍女。

    “我告訴外頭的守衛,侍女們因為羨慕她來給夫人送飯的事將她打了一頓,他們沒有懷疑。”文丑丑道。

    “小白姑娘,你答應會讓我家人過上好日子的,你會遵守承諾的吧?”侍女拿下帕子露出有些青腫的臉,期期艾艾地問道。

    “自然!我丑……小白答應的事,從不會食言!”文丑丑道,他直接遞給侍女一張銀票,口中道,“這是給你的,你家人那份,我不會少了他們的。”

    那侍女接過銀票,望著那數額,眼神有些激動。

    而秦青望向文丑丑,眼底露出些許退意。

    文丑丑拍了拍秦青的肩道:“秦青啊,你就是太善良了這點不好。公平交易,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麼后果,都是自個兒應承擔的。”

    “但……”秦青望了望那侍女。

    要是斷浪回來發現她被人掉包了,一怒之下會對這個侍女怎樣,她都可以預見。

    侍女卻忽然跪下,抬頭望著秦青,眼中帶著淚水,“夫人,請您不要自責,不管發生什麼,奴婢都是自願的!我爹常年臥病在床,都靠弟弟支撐著家。但前兩天弟弟傷了腿,若是沒有這筆錢,他們無法活下去了啊!他們若是有什麼事,奴婢也不想活了!夫人,奴婢知道您是菩薩心腸,求求您成全奴婢吧!”

    說著,她扑通一聲跪了下去。

    秦青連忙扶起她。

    拿出那點錢幫助她,於她和文丑丑來說隻是小事,這個侍女本不用冒如此大的風險。

    秦青嘆了口氣,忽然走到桌旁,提筆寫了封信,折好塞入信封,遞給這侍女。

    “到時候斷浪來了,你將這封信給他看,或可保你一命。”秦青道,她隻能盡量做些什麼保証她的安全。

    侍女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此刻聽到還有活著的機會,自是千恩萬謝,“謝謝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萬死不忘!”

    吃過晚飯,休整了片刻,秦青換上侍女的衣服,又在臉上涂涂抹抹,盡量畫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妝容。她身量比孔慈高些,而這侍女又與孔慈身量相當,所以一會兒出去時,她得稍微縮著背。不過好在文丑丑身材高挑,與他相比,不管是她還是孔慈都顯得嬌小的,而那些守衛們對孔慈還不算很熟悉,因此應該不會有問題。

    在侍女祝福的目光中,秦青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用帕子半遮著臉,跟著文丑丑走了出去。

    經過院門口時,文丑丑依然仰著臉不屑的模樣,而秦青微微弓著背,垂著頭,視線隻在文丑丑的腳后跟和自己的腳尖之間徘徊。

    “等一下。”領頭的守衛攔住了文丑丑。

    秦青心都提了起來,身體陡然僵硬。

    領頭守衛道:“小白姑娘,今日怎麼如此晚啊?夫人她沒事吧?”兩人在屋子裡待了很久的時間,他怕夫人有事,幫主會怪罪他。

    文丑丑嗤了一聲,“夫人整天吃好喝好,能有什麼事啊。不過就是悶得慌,今日留我們多說了會兒子話。”

    “原來如此。”聞言領頭守衛放下心來,讓開路。

    文丑丑哼了一聲,一扭一扭地往前走,秦青連忙跟上。

    離開院子門,離開守衛們的視線,秦青才長舒了口氣,隻覺得手心滿是汗。

    這時,不遠處傳來微弱的騷動聲。

    文丑丑臉上一喜道:“無神絕宮的偷襲來了!趁著此刻天下會一片混亂,我們快走!”

    “嗯!”秦青點頭,連忙跟著文丑丑往前走。

    沒走多久,迎面而來一個人,秦青隻瞥了一眼,立刻提起了心——是斷浪!

    文丑丑也是嚇得不輕,好在兩人配合不錯,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立刻低眉順目站在路旁,對斷浪行禮。

    但斷浪行色匆匆,臉上帶著焦急,根本沒理會二人,一下子就走了過去,消失在二人視線中。

    “嚇死我了,好了,看斷浪走的方向,恐怕是去找你的,馬上就會發現你不見了。我們快走吧!”文丑丑撫著胸口道。

    秦青點點頭,與文丑丑繼續往前走。

    在文丑丑的安排下,聽著天下會內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之聲,秦青離開了天下會。

    據文丑丑所說,這場偷襲隻是開始,之后無神絕宮和天下會之間或許會展開大規模的斗爭,到時斷浪應該無暇他顧。

    秦青邊趕路邊思索著,冷不防前頭出現個人影擋住了二人。

    秦青心中一跳,幾乎以為是斷浪趕來了。

    但當她戰戰兢兢地抬頭時,看到的卻是那位無神絕宮的大少爺,絕心。

    “秦青姑娘,幸會啊。”絕心拱手道,望著秦青的目光意味深長。

    此刻秦青換了侍女的衣服,臉上又畫過妝還沒有擦掉,也難為絕心能認出她。

    秦青望著絕心,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口中道:“大少爺,我們有急事,不如下回相遇再敘。”

    “秦青姑娘,相請不如偶遇,我覺得今天夜色不錯,不如我們談談?”絕心朝手下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人上前將文丑丑抓住。

    兩人臉色一變,秦青望向絕心,也不再做表面功夫,冷冷地說:“絕心,你想干什麼?”

    絕心微微一笑。他會在這裡,不過是想近距離看看偷襲的后果,誰知會等到這兩個人?那日她打斷自己和絕天的話,他回去后就調查了她,沒想到她背景簡單,但牽扯到的人卻是相當不簡單。今天能在這裡偶遇,他立刻就有了個相當不錯的主意。

    “秦青姑娘,不要這麼劍拔弩張的,我們好好談談。”絕心讓手下帶著文丑丑退遠了些,才看向秦青,微笑著繼續道,“好了,秦青姑娘想問什麼?”

    秦青瞥了眼遠處,文丑丑被鉗制著毫無反抗機會,隻滿臉焦急地望著自己。她深吸了口氣,撤回視線望向絕心,冷然一笑,“絕心,我好歹是你弟弟的客人,你這樣做,也不怕暴露了你的狼子野心?”

    絕心眉峰一挑,忽然哈哈笑起來,“那日一見,我就知道秦青姑娘十分有趣,如今再見,果然如此。”他忽然斂了笑,眼眸中含著絲陰冷,“秦青姑娘,既然你早已看穿了,那我也不多廢話了。隻要你幫我做件事,我就放了你的朋友。否則,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叫她生不如死。”

    “什麼事?”秦青皺眉。她與絕心不過就見了那麼一次,和他共同牽扯到的人也就絕天罷了。而他又野心勃勃,絕不肯屈居人下,恐怕早就視得到絕無神寵愛的絕天為眼中釘肉中刺,莫非……他想利用她對絕天不利?

    “我聽說秦青姑娘是斷浪的紅顏知己,幾日前正是他將姑娘從我無神絕宮擄走。”絕心嘴角帶著一絲陰險的笑,盯著秦青的神情,緩緩說道。

    秦青心中咯噔一下,沒想到絕心的目標竟然是斷浪!

    “紅顏知己談不上,隻能說是相熟。”秦青撇開視線冷淡地說。

    絕心哈哈一笑,“秦青姑娘可真是太小看自己了。我聽說,斷浪對你可是愛護得很,恨不得將你關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無稽之談。”秦青哼了一聲。

    “是不是無稽之談,我也不與姑娘爭辯。隻是正好有個小忙要姑娘幫上一幫。”絕心說著,從腰上抽.出把匕首,遞到秦青眼前。

    秦青冷冷地盯著他,沒有動。

    絕心伸著手,笑道:“秦青姑娘,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殺了斷浪,否則,你那位朋友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他的視線朝文丑丑那兒飄了飄。

    秦青神情微變,盯著絕心冷笑道:“絕心,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些。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運動過度甚至可能昏倒,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殺死斷浪?就算他對我的戒心不強,以我現如今的身手,還沒抽出匕首,就會被他發現了。”

    “這點秦青姑娘不用擔心。”絕心呵呵一笑,“隻要姑娘照我說的做了,就一定能殺死斷浪。到時候,你的朋友我自然不會為難。”

    秦青拳頭緊握,嘴角微翹帶著十足的諷意,“絕心,像你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隻能成為個任人差遣的小嘍啰,別想著成為一方霸主了。”

    “我的霸業,不牢秦青姑娘操心。你隻要回答你做,還是不做。”絕心說著,對遠處的手下比了個手勢,其中一人便將刀架在了文丑丑的脖子下,文丑丑立刻嚇得腿腳發軟,連聲叫著“好漢饒命”。

    “住手!”秦青忙叫道。

    絕心對手下揮了揮手,那刀便離文丑丑的脖子遠了些。

    “秦青姑娘的答案是什麼?”他望著秦青,神情勢在必得。

    “我知道了。”秦青垂眸,上前一步去接絕心手中的匕首。

    拿到匕首,拔出鞘,那匕首看上去極為鋒利。

    “此乃千年寒鐵所鑄,削鐵如泥,吹毛斷發,想必有了它,姑娘要殺斷浪,必是易如反掌。”絕心勾唇陰笑。

    秦青盯著那匕首,忽然身形一動,匕首直指絕心咽喉處。她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然而,畢竟身體孱弱,她才一動,絕心就發現了她的企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扭一帶,她便雙手被縛,幾乎背貼著絕心。

    “姑娘看起來溫柔和善,沒想到性情也真夠烈的。”絕心似乎並沒有生氣,隻是垂頭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道,“若能早些遇到姑娘,或許我們間還能成就一段良緣。”

    “去你妹的良緣!我是眼睛被翔糊了才會看上你!”受制於人,秦青心情難免變得暴躁起來,她討厭絕心,甚至憎恨他。

    “哎~別這樣說。”絕心雖不懂翔是什麼,卻也知道她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不過他並不生氣,臉上依然帶著抹陰笑,“難不成你更喜歡我那個傻弟弟?”

    “比起你,絕天可愛多了!”秦青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抬腳往絕心的下.身踢去,誰知他早有防備,往她背上使勁一推,她受力往前,踉蹌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絕心將從秦青手上卸下來的匕首擲於地,望著她笑道:“秦青姑娘,我可沒空與你多做糾纏。你企圖殺我的事我也不追究,但若是你再不乖乖聽話,我的手下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秦青背對著絕心有一會兒,才沉默著轉身撿起了匕首,盯著他沉聲道:“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識時務者為俊杰,秦青姑娘果然是個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絕心微微一笑,“此事說來也簡單……”

    一刻鐘后,天下第一關,斷浪帶著人追逐著刺客到此。當斷浪一劍刺死最后一名刺客時,一個人影從暗處走出,帶著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斷家唯一的傳人,令人不敢小覷。”絕心背著雙手,姿態如閑庭散步,氣定神閑。

    “絕心!”斷浪冷哼了一聲,“你倒是膽大,膽敢來我天下會送死!”

    “斷幫主,我也不說廢話了。”絕心揮揮手,便有人帶出個人質,推到他身旁。

    “不知道這位姑娘,斷幫主認得嗎?”絕心故作疑惑道。

    “秦青!”斷浪眼神微微一變。

    方才聽到有刺客闖入的事,他立刻就趕去了她所在的院子,卻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封寥寥數字的信。信自然是秦青寫的,內容雖少,卻看得他青筋直冒,直接拍碎了一張桌子。

    她說,她逃了,再也不會回來,他別想找到她,讓他死心吧。若他傷了幫她的侍女,她會砍斷自己一根手指。

    雖然斷浪很想一掌拍死戰戰兢兢跪於一旁的侍女,然而秦青的信到底讓他微微克制。

    今晚偏偏刺客來襲,斷浪抽.不出身去找秦青,怕她遇上刺客會有危險,更怕她就此跑了他再也找不到她。問了看守,他猜到有人接應她,提著的心稍稍放鬆,知道 她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出事。但隨即,心裡涌上的焦躁幾乎讓他失去理智。就這幾日,每天見到她已經成了習慣,他無法忍受今后見不著她的日子。

    他將他的滿腔怒火都發泄在了這些不識好歹的刺客身上,沒有留下任何活口。不用拷打,他就知道這些人必定是無神絕宮派來的,放眼整個武林,膽敢如此明目張膽與天下會作對的,也就是這個新冒出來的無神絕宮了。

    但斷浪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天下第一關再見到秦青——而此刻,她是對方的人質。

    “斷浪,自斷一臂,否則我就殺了她!”看到斷浪的眼裡果然流露出擔憂,絕心得意微笑,伸手掐著秦青的脖子,幾乎將她提了起來。

    秦青抓住絕心的手腕,隻覺呼吸不暢,眼前陣陣發黑。

    “你敢傷她!”斷浪提劍便刺了過來。

    絕心連忙抱著秦青后退,將她擋在身前朝斷浪道:“斷浪!你敢再動手,我可不客氣了!”

    斷浪果然停下腳步,冷冷盯著絕心,陰狠的視線似要將他碎尸萬段。

    絕心得意於自己的判斷,哈哈大笑,“斷浪,你果然對她情深意重!可惜人家姑娘偏偏不領你的情,好好的天下會不待,非要往外逃。”他的聲音驟然一冷,“不想讓你的心上人死的話,立刻照我說的話做!”

    斷浪死死盯著絕心,隨即視線又落在秦青身上。

    秦青依然被絕天掐著脖子,垂著頭誰也沒看,隻抓著絕心手腕的手微微顫抖著,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對於她想逃走的憤怒忽然就泄了,斷浪心中隻剩憐惜,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隻望著她柔聲道:“秦青,別怕,我會救你的。”

    隻見他忽然一抬手,四周竟冒出無數的弓箭手,拉滿弓對著絕心一伙人。

    “絕心,放了她,我讓你全身而退。你若敢傷她,我要你為她陪葬!”斷浪冷冷地望著絕心,神情陰狠決絕,寒意肆虐。

    絕心臉色微變,心裡略微帶上絲得意。幸好他本就准備了兩套計劃。先用秦青作為人質逼斷浪屈服,若成功,自然沒了后面的事,但若失敗,他還有后著。假意將秦青放回去,又用秦青朋友的命威脅她,讓她趁著斷浪沒有防備之時殺了他。

    他故意猶豫了會兒,才道:“斷浪,看來你耽於兒女情長的事確有其事。既然你擺出了如此陣勢,我也不得不暫避鋒芒。人我還你,記得下次看好,別再讓她落入他人之手!”絕心朗聲笑著,又低頭飛快地在秦青耳邊說了句話,“別忘了你朋友的命還握在你手裡!”

    說完,他就將秦青拋了出去。

    斷浪眼神微變,飛身而起,抱住了秦青。剛落地,他正要詢問秦青是否傷到哪裡,腹部忽然一痛。

    秦青退開兩步,那把匕首赫然正插.在斷浪的腹部。

    緩緩抬頭望向秦青,斷浪的眼睛裡滿是震驚。自那一天之后,他會防備任何人,卻唯獨不會防備秦青。當時她被他親手“殺死”,卻還讓五毒教的人不要傷他,這樣的她,又怎會對他不利?

    他捂著肚子,或許是她氣力不足,或者是她心慈手軟,匕首刺得不深。他相信是后者,他也相信,她是受人脅迫。他不退,卻前進了一步,想要伸手去抓秦青,她卻像是受驚的兔子,猛然后退了好幾步。

    “秦青,過來,跟我回去。”他對她張開手,眼中的震驚慢慢淡去,竟連一絲責怪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秦青還了斷浪一下……不過還沒有扯平= =我真是個親媽~~

60軟禁

    秦青怔怔地后退了一步。

    匕首沒有拔.出來,她的手上很干淨,沒沾染上一滴血,但她卻仿佛被烈焰灼痛,微微顫抖起來。

    “秦青,這是我欠你的,我不怪你,你過來。”斷浪眉頭微皺,又進了一步。

    秦青怔怔地望著他,卻沒有動。

    “受死吧!”

    絕心忽然一聲大喝,一掌向斷浪拍來,后者一怔,臉上閃過一絲戾氣,手一揚,插入腹中的匕首被他拔.了出來,隨意往旁邊一丟,抬手迎了上去。

    兩人掌風相撞,竟是不相上下,但斷浪受了傷,真氣運行之下,氣血沸騰,口中吐出一道鮮血,往后踉蹌了兩步。

    絕心落地,視線飛快地掠過四周的弓箭手,心中一計量,立刻往后退去。經過秦青身旁時,他視線微變,伸手抓住她,將她一道帶走。

    “幫主,是否要下令攻擊?”奪魄堂堂主趙允走到斷浪身邊拱手詢問道。

    斷浪眼睜睜地看著秦青被人帶走,抬腳想要追上去,才剛邁出一步,便是一陣氣血翻騰,身體猛地搖晃起來,被趙允扶住才沒有倒下。他一穩住身形,就立刻揮開趙允的攙扶,陰沉的視線遙遙地望向被絕心作為擋箭牌抓走的秦青。

    見斷浪臉色泛青,周身散發著絲絲冷氣,旁邊莫飛又一直給他使著眼色,趙允不敢再開口。

    漸濃的夜色中,絕心帶著秦青和一干手下越走越遠。

    當被絕心帶著離開天下會,再也看不到斷浪的身影時,秦青才握了握拳頭,面容平靜地看向絕心道:“答應你的事我已做到,立刻放了我朋友。”

    絕心嗤了一聲,“秦青姑娘,你可沒有殺死斷浪。”

    “絕心,我已經做了你吩咐我做的事,至於沒有達到你期望的結果,隻能說明那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外,不是我不願,而是我做不到。你若真希望能殺死斷浪,就該派個武功不錯的人去,而不是讓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秦青哼了一聲針鋒相對道。

    “秦青姑娘果然是牙尖嘴利,我很佩服。”絕心扯起嘴角,那抹弧度似笑非笑。

    秦青不為所動,“謬贊了。請大少爺實現您的承諾。我想您也不願意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吧!”

    “隻要能實現我的目標,做君子還是做小人,我都不介意。”絕心一臉坦然,“我倒沒料到,在秦青姑娘刺了斷浪一刀后,他竟然完全不怪你。我可聽說,他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如此看來,秦青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定是極重的。”

    他說著,頓了頓,望著秦青笑得意味深長,“既然秦青姑娘還有如此大的利用價值,我又怎麼會輕易放你離開呢?”

    秦青死死盯著絕心,末了卻是冷然一笑,“我早該料到,像你這樣的人,必定會出爾反爾。”

    “既然秦青姑娘早已做好准備,我也不廢話了。你的朋友還在我手裡,你若不聽我的安排,我隨時可以殺了她。”絕心得意地笑著。

    秦青深吸了口氣。

    “你要我做什麼?”

    “對付斷浪的時機暫時已過,可以先放放。眼下倒是有件小事需要秦青姑娘的幫忙。”絕心道。

    “我聽著。”

    “我要你作為我的客人隨我回無神絕宮。”絕心道,“你若對絕天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朋友身上多添些東西。”

    “……我明白了。”秦青緊握拳頭,隱忍地應下。

    趕回無神絕宮的路上,一行人非常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先行被送出來的孔慈,文丑丑應該將她安排好了,因此秦青並不擔心她。倒是文丑丑,沒有與他們同行,想必是分開被帶走了。隻要她別輕舉妄動,文丑丑就不會有事。

    秦青心底確認了孔慈和文丑丑的安全,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了方才令她怔楞的那一幕。

    文丑丑被抓,她沒辦法,隻能按照絕心說的做。可臨到下手時,她又下意識地刺偏,沒有傷到斷浪的大動脈,更沒將匕首拔出,免得造成二次傷害。以斷浪睚眦必報的個性,在她這麼做之后,他本該十倍返還於她,但他卻沒有那麼做,反而聲音輕柔得像是她什麼都沒做。

    當秦青心底的冰因此稍稍有些消融之時,另一個聲音如同寒風凜冽刮過再度將冰層凍上。

    ——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他那麼做,不過就是打著還她一劍的算盤,好讓她感動,讓她再度放下心防。

    眼中的遲疑不定被平靜無波所取代,秦青讓自己忘掉那一幕,專心去思索走出眼前這一困境的方法。

    絕心將她與文丑丑分開,確實能很好地防住她和文丑丑暗地裡盤算些什麼的打算。在不知道文丑丑此刻情況時,她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暫時按照絕心的吩咐來。若要擺脫目前的困境,她首要任務就是找到文丑丑被關押之處。

    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相當不易。畢竟她雖以“客人”身份隨絕心回去,但畢竟還是個人質,恐怕絕心對她的看管不會鬆懈。

    秦青思索了很久,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隻能暫時放下,到時看情況隨機應變。

    絕心並沒有刻意隱瞞秦青被帶回無神絕宮的消息。因此,當秦青回到無神絕宮后,沒過一會兒她就看到了急匆匆趕來的絕天——那時,絕心正要將她領到他的住處附近安頓下來。

    “秦青,太好了,你平安回來了!”絕天驚喜地叫著,如同閃電般湊到了秦青跟前,激動地說道。

    秦青正要回他,卻聽到身旁絕心別有用心地咳了一聲,立刻便住了嘴,壓下嘴角的弧度,極為冷淡地應道:“嗯。”

    絕天哼了一聲道:“那個斷浪,下次再讓我遇到,我定然不會輕饒他!上回他讓我所受的恥辱,我必百倍奉還!”

    秦青輕輕應了一聲,態度顯得極為疏離。

    絕天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秦青,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我沒事。”秦青繃著臉道。

    “沒事你怎麼這副樣子?”絕天皺眉道。

    絕心在一旁看夠了熱鬧,此時適時開口道:“秦青這樣的態度沒什麼不對。”

    見吸引了絕天的注意力,絕心微微一笑,攬住秦青的腰,在她下意識地掙扎時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她的順服態度后,他才得意一笑,轉了視線看向絕天,眼底帶著看好戲的興奮,“是我將秦青從天下會救了出來,英雄救美,她傾心於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什麼傾心於你?”絕天冷冷看著絕心那放在秦青腰上的手,不屑道,“秦青她怎麼可能看上你!”

    幾次三番經人提醒他這個大哥暗地裡藏著的心思后,絕天對他就開始戒備起來,此刻見他故意與秦青關系親密,而她又毫不抵抗,他對絕心的敵意不禁又上了一個台階。

    絕天的問話正符合絕心的心思,他跳了挑眉,故作瀟洒道:“弟弟,你不信的話,問秦青自己吧。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她說的,你總不會不相信吧?”

    “秦青,你快點告訴我大哥,你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絕天也沒有遲疑,立刻看向秦青道。

    秦青望著他殷切的神情,心底微窒,轉開了視線,聲音平緩毫無起伏地說:“二少爺,大少爺將我從天下會救出,我很感激他。”

    在秦青就這麼停下的時候,絕心攬著她腰的手像是警告般的緊了緊,秦青隻得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大少爺英明神武,英俊瀟洒,我對他已芳心暗許。”

    絕天眼睛微微瞪大,“秦青,你到底在說什麼?”

    秦青不語。

    絕心呵呵一笑,“弟弟,你都聽到她的話了,還不肯死心嗎?哎,我知道先前她是你的客人,我也知道你喜歡她,本不該與你爭搶。可感情這回事,誰也說不准。這一次,我卻不願讓你了。”

    絕天根本沒去聽絕心的話,他上前一步抓住秦青的手,皺眉問道:“秦青,你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青望著絕天,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欣慰。沒想到絕天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關鍵。可惜她不但不能夸獎他,還要否認他的猜測。

    “二少爺,你說笑了,我能有什麼苦衷呢?”秦青縮回自己的手,微微一笑道,“抱歉,我很累了。你們自便,我先去休息了。”

    說著,秦青借此掙脫開絕心的手,徑自往前走去。

    “你到底對秦青做了什麼?”絕天皺眉望著秦青離開的背影,忽然轉頭冷冷地問絕心道。

    絕心故作不解地說:“我能對她做什麼?我不過就是從天下會救出了她而已。”

    他拍了拍絕天的肩膀道:“弟弟啊,我覺得她早些離開你也是好的。雖然說爹很看重你,但你畢竟年歲尚小。跟我比起來,你還是差點屬於男人的果斷。你看看,上回我已經勸過你了,可你偏偏不聽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絕心故意嘆息著,又重重拍了拍絕天的肩膀,才帶著笑意離去。

    留下絕天一人,氣憤地瞪著絕心離去的背影,眼底漸漸被不甘心和陰狠佔據。

    在無神絕宮換了個地方住,對秦青來說倒是沒有多大不便,絕心雖然在絕天面前與她故作親密,但那大概是為了氣絕天,私下裡他倒是對她還算客氣,並沒有故意為難她。應該說,他有很多事要忙,並沒有時間總是看著秦青,因此甚至很貼心地給秦青送了個侍女過來。

    隻是,看到那女孩走進來,自稱是絕心派來的侍女的那一刻,秦青不由得呆住了,隨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驚訝道:“孔慈?你怎麼在這裡?絕心連你都抓住了?”

    想起絕心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笑,秦青不禁暗暗咬牙,說什麼送侍女過來,他不過是在向她示威,讓她知道,他已經抓住她的兩個朋友,讓她乖乖呆著,不要搗亂吧?

    但令秦青驚訝的是,“孔慈”卻眼神微變,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姑娘,我不是孔慈。我叫丁寧,是從小在無神絕宮長大的侍女。”

    “丁寧?”秦青眨眨眼,遙遠的記憶似乎有些復蘇了。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跟孔慈聊天時,她有提起過她的雙胞胎妹妹,小時候她兩人就分離了,也不知道她那位 妹妹情況如何。但畢竟分別的時候年歲尚小,孔慈對這個妹妹的印象不深,甚至也沒有太深的感情,並不經常提起她。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裡,秦青也都忘了這個人 的存在。

    而現在,一個與孔慈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出現在她眼前,她幾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孔慈的雙胞胎妹妹。

    “你是孔慈的妹妹?”秦青脫口問道。

    丁寧臉色一變,卻別開了視線道:“姑娘說笑了,我無父無母,自小在無神絕宮中長大,哪來的什麼姐姐啊!”

    聞言,秦青卻道:“你和你姐姐分開時年歲尚小,你不記得也是正常的。這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毫無關系卻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我想你應該就是孔慈的妹妹。”

    可惜現在並不是個高興的好時機,不然孔慈若是得知她的妹妹找到了,還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見說服不了秦青,丁寧垂下視線,再抬頭時臉上帶上抹憐惜,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悲傷與恨意,“我真的不是孔慈姑娘的妹妹。孔慈姑娘的事我聽過,可惜她現在已經香消玉殞了,不然能與她相見交談,想必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秦青正要告訴她孔慈還活著的事,轉瞬卻想起這裡是無神絕宮,而眼前這姑娘應當是絕心那一方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派她過來“照料”她。她的心裡不由得多了絲戒 備。就算是親姐妹,分開了這麼多年,會單單因為血緣關系而站在同一戰線嗎?萬一這個丁寧是個與絕心同流合污的壞人呢?她若是將孔慈未死的消息泄露給丁寧, 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后果?

    秦青還在思索,卻聽丁寧試探著問道:“秦青姑娘,我聽你與孔慈姑娘似乎很熟悉的樣子。你和孔慈姑娘是朋友嗎?”

    秦青回神,望向丁寧笑道:“是啊。我和孔慈一起長大,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丁寧抿唇問道,眼底閃爍著絲絲縷縷的恨意。

    秦青有些心驚,有所保留地說:“她是服毒自盡的。”

    聞言,丁寧眉頭一皺,似有些著急,“可我聽說她是被步驚雲逼死的!孔慈……孔慈姑娘被天下會前幫主雄霸收為義女,嫁與了秦霜,誰知步驚雲對她糾纏不休,甚至……甚至毀了她的清白,她才自盡的!”

    “……似乎是這樣沒錯。”秦青眨眨眼點頭道,若有所思。孔慈和秦霜三位師兄弟之間的故事,江湖上傳言很多,每個版本各有不同,都十分精彩,但就她所聽到 的,卻沒有一個版本說中了真相。而丁寧所說版本,卻正好是那場□的“真相”。她不是無神絕宮的侍女嗎?照理說一直待在東瀛,又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除 非……是有天下會內部的人告訴她的!

    “你不是孔慈的朋友嗎?是不是這樣,你還不確定嗎?”丁寧喘著氣著急地說道,幾乎稱得上質問了。

    秦青望著丁寧那充滿了異樣情感的雙眸,雖然心中還有著一些不確定的猜測,但她的感覺告訴她,丁寧十分關心孔慈,她對孔慈的死有著很強烈的憤怒情緒,提到步驚雲的時候,那語氣仿佛想將他碎尸萬段。

    “在當時在場的其他人看來,確實是這樣沒錯。”秦青道。

    “什麼意思?”丁寧皺眉驚問。

    “丁寧,在我告訴你之前,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秦青突然問道。

    丁寧愣了愣,才道:“秦青姑娘,你盡管問。”

    “對於我接下來說的事,你能保守秘密,保証不對任何人提起嗎?”秦青嚴肅問道。

    丁寧怔住。秦青的神情讓她覺得,她必須聽聽她接下來說的話——她有預感,秦青要告訴她的事很重要。

    “我對天發誓。我不會將你告訴我的任何事,泄露給別人聽。”丁寧也同樣嚴肅回道。

    雖然才與丁寧見面不到一刻鐘,但秦青可以感覺得出來,孔慈的這個妹妹,本質上跟她一樣善良。而作為孔慈的妹妹,丁寧有權利知道孔慈未死的事,不然,她怕丁寧會為了孔慈的死而做出一些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事。

    “我們先坐下。”秦青拉著丁寧在桌旁坐好,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開口道:“孔慈沒死。”

    一開始,丁寧好像沒有聽明白秦青說的話,呆愣住了,片刻后她的臉上漸漸帶上絲激動,她緊抓著秦青的手,激動地說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孔慈沒死。”秦青清晰地重復了一遍。

    “不、不可能的……義父告訴我孔慈已經被步驚雲逼死了……不,你在騙我!”丁寧說到最后,幾乎是憤恨地瞪著秦青。

    義父?

    秦青心裡暗暗記下了丁寧所說的這個神秘人物,望著丁寧急切的模樣,也不著急,慢慢地說道:“這個世界上,知道孔慈沒死的人,隻有三個。我,我的一個朋友,以及孔慈本人。”

    “怎、怎麼會這樣?我、我不信!”丁寧不敢置信地望著秦青,搖著頭咬牙道。

    “當初,秦霜三位師兄弟與孔慈之間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糾紛,被雄霸看出來了,他就打算利用孔慈分化這師兄弟三人。那時候我無意間得知了這件事,便將計就計,讓孔慈假死,才逃出了天下會。但怕她沒死的事被人知道,我和另一人死死地瞞著這個消息。”

    丁寧漸漸鎮定下來,臉上卻仍然游移不定,“但義父告訴我……不……”

    “你的義父究竟是誰?”秦青問道。

    丁寧望著秦青,沒有說話。

    秦青忽然眉頭一皺,“雄霸?”

    丁寧微微瞪大眼,幾乎算是默認了。

    秦青心中有些驚訝。她知道雄霸之前自廢武功,由無名前輩保著隱居了起來。雖然她並不相信雄霸這人會改過向善,但畢竟他武功都廢了,估計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所以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的是,雄霸果然沒有丟掉他奪得天下的野心,竟然還在暗地裡策劃著什麼。

    稍稍一想,秦青就明白丁寧是被雄霸利用了,她看向神情變化不定的丁寧,低聲道:“孔慈沒死,丁寧,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証。等到有合適時機,我可以安排你們相見。但我必須提醒你,你的義父——雄霸,他在利用你。”

    “不會的,義父他不會騙我的!”丁寧連連搖頭道。

    “雄霸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我比你清楚。在他眼裡,親情和愛情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他當初收孔慈為義女,就是為了利用她。不然,哪有剛收為義女,還沒有享 受到天倫之樂,就將她嫁了人?而且,他還根本不過問孔慈的意見,就將她嫁給了秦霜。要知道,當時孔慈愛的人,可是聶風。那時候,步驚雲和秦霜都愛著孔慈, 但孔慈卻愛聶風。雄霸知道,要是將孔慈嫁給秦霜,以步驚雲強勢霸道的性格,絕不會放手,到時候他這三個徒弟之間,必然會有一場爭斗。事情也確實如他所 料。”秦青清晰地向丁寧講述那時候的事,“隻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沒有料到,我會順著他的計謀來個將計就計,將孔慈救了出去。”

    聽完秦青的話,丁寧沉默了很久。她垂著視線,雙手緊握,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泛著白。

    “我能相信你嗎?”丁寧忽然抬頭望著秦青,眼中帶著絲希望。相對於雄霸的話,她更願意相信秦青的——因為,她希望她的姐姐活著。

61計劃與援救

    “你不信我的話,總應該相信雄霸之前的總管文丑丑的話吧?”秦青微微一笑。剛才她沒有將文丑丑說出來,但現在她肯定丁寧不會對她有威脅,所以她也不再隱瞞。

    “文丑丑?他不是死了嗎?”丁寧吃驚道。

    秦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可以救一個孔慈,為何不能再救一個文丑丑呢?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將假死的孔慈從天下會運出來的?沒有當時作為天下會總管的文丑丑,以我個人之力,可沒有辦法將孔慈運出去。”

    “那他現在在哪兒?”丁寧眼底有著吃驚,她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強作鎮定地問道。

    “我不知道。”秦青神色一垮,“絕心為了逼我就范,將文丑丑抓了威脅我,我也不知道他被關在哪兒了。”秦青頓了頓道,“或許你可以先找到關押他的地方,弄清楚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絕心抓來的人,我大概知道會被關在哪裡了。”丁寧神色一整。

    秦青連忙拉住了她,見她疑惑地看過來,她笑了,“為了掩人耳目,文丑丑現在是女裝,化名小白。你見著他,記得替我向他問好。”

    丁寧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接受了她的話,點頭道:“我會小心的。若証實你的話是真的,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丁寧便有些急切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秦青正在發呆,丁寧提著食盒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平靜無波,眼底卻藏著巨大的喜悅。

    她放下食盒,又往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能注意屋內的談話后,她才露出明顯的激動,走到秦青面前道:“秦青姑娘,我已找到文丑丑,原來我的姐姐真的還活著!”

    秦青問道:“丑丑他現在還好嗎?”

    “嗯。”丁寧道,“絕心一直以為他是女孩子,隻將他關在了屋子裡,讓我在照顧你的同時也順道去看看他。”

    秦青鬆了口氣,“太好了!”

    丁寧又道:“文丑丑還說,現在我姐姐在很安全的地方,絕心找不到她的。等到你們逃出去,他就帶我去見她。”

    “如果逃出去,卻是個問題。”秦青道,她拉丁寧在桌旁坐下,有些嚴肅地問道:“丁寧,你現在對雄霸什麼想法?”

    丁寧愣了下,臉上的喜色略斂,抿著唇冷哼了一聲,“雄霸害我姐姐,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好!”秦青心中一喜,就怕丁寧還念著舊情,現在看來,丁寧可比孔慈果斷多了,“那麼,你願意與我一起對付雄霸嗎?”

    “當然!”丁寧喜道,“隻我一人,卻是無法斗過雄霸,秦青姑娘若能幫忙,多一份力量,殺死雄霸的機會就更大了。”

    秦青深吸了口氣,腦中飛快閃過發呆之時想的計策,又確認了一遍沒有大的紕漏后,才開口道:“那麼,丁寧,在我們一起想辦法殺死雄霸前,你可以先把雄霸現在的情況告訴我嗎?”

    “好。”丁寧點頭,慢慢說起雄霸的現狀。

    原來,雄霸當日雖廢了武功,卻不知道用什麼邪法又恢復了,甚至可能因為破而后立的緣故,功力比原先更強。他隱居在無塵居,實則暗地裡操縱著絕心,讓他為他辦事。

    秦青不由得有些憤憤,憑什麼雄霸可以躲在暗處坐山觀虎斗,他們卻要演一處好戲給他看?

    “他這麼喜歡看戲,就讓他自己親自上演一場!”秦青咬牙道。

    “你有什麼辦法?”丁寧憂心忡忡地說。雖然下定決心要對付雄霸,但雄霸畢竟老謀深算,要將他引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秦青哼了一聲,湊到丁寧身邊耳語了一番,丁寧邊聽便點頭,聽到后來越來越驚訝,最后竟有些發呆回不過神來。

    秦青說完,有些歉然道:“抱歉,我這計劃與你來說有一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危機,如果有困難,我們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

    “不,沒有比這更好的計劃了!隻要我小心一點,他們不會懷疑到我頭上的。”丁寧目光灼灼,連連搖頭道。

    “嗯,那你一定要小心。”秦青依然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會的!”

    由於丁寧算是絕心派給秦青,照顧她順道陪她解悶的,所以丁寧要見到秦青很容易,她便即時向秦青匯報著進展。

    聽從秦青的吩咐,丁寧先去找了絕天,將秦青寫的一封信轉交給了他。信中,秦青說明了她為了朋友才不得已那樣對絕天,希望他能諒解,理解她當時被絕心逼迫的苦衷,也希望他不要輕舉妄動,能配合自己將絕心扳倒。

    因為收到秦青這封信,郁悶了好久的絕天隻覺雨過天晴豁然開朗,他有些不舍地在丁寧的監督下燒了這封信,口頭上給予了答復——他相信秦青,有什麼事盡管告訴他,他會配合的。

    秦青自認還算了解絕天,所以絕天的這一步計劃她沒有太擔心。但接下來的,卻有一定危險性。

    秦青希望能將雄霸拉到明面上來,那麼勢必得有個勁敵能與雄霸實力相當。同樣想染指天下的絕無神是個很好的選擇。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竟然早已效忠了他 人,還串通外人來對付自己,他面子受損,肯定不會放過雄霸。一旦他和雄霸斗起來了,不管是一方被斗垮,還是兩敗俱傷,對整個武林都是有利的。退一步,就算 絕無神忍下了這個口氣,他至少也不會放過絕心。絕心被扳倒了,她也就自由了。趕快回五毒教窩起來,是她現在最渴望的事。

    而要讓絕心暴露,則需要証據。據丁寧所說,絕心很謹慎,每次看完雄霸傳來的信件,總是立刻燒毀,所以要証據,隻能再造。

    秦青想出的辦法,就是讓丁寧先回雄霸身邊,向他報告絕心最近似乎有些異動,最好讓雄霸立刻寫信給絕心試探。絕心為了証明自己的忠心,肯定立刻會回信。而這時,絕天就該派上用場了——他要將信鴿截下來,將信件給絕無神看。如此一來,絕心百口莫辯。

    但其中也不乏凶險。比如說丁寧的回歸引起了雄霸的懷疑,那麼她就危險了﹔又或者說,絕天沒能攔下信鴿,那她所做的謀劃就沒有意義了。

    其中的不可測因素太多,秦青心底總有些擔心。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她隻能賭一把。

    最近這段時間,無神絕宮抓捕全武林的武功高手的事,已經惹起了整個武林的懷疑,但沒有人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搞不清楚無神絕宮的實力有多強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相比較於天下事,秦青此刻最關注的還是能不能打倒絕心,所以她也沒有多問丁寧,而是讓她盡快去無塵居找雄霸。

    兩天后的傍晚,丁寧從無塵居回到無神絕宮,她離開之前就去找絕天告訴他近幾日緊盯絕心,所以回來后她就直接去找了秦青。

    “關於絕心的異狀我已經告訴雄霸,但雄霸老奸巨猾,當時什麼都沒說。怕他懷疑,我立刻就回來了。”丁寧道。

    “別急,他會寫信來試探的。”秦青拍拍一臉焦躁的丁寧,安慰道。其實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手心都是一手的汗水,但她得給丁寧一些信心。

    果然,丁寧臉上的不安稍稍緩解。

    兩人正相似而笑,冷不防門口飛進來個黑影,朝背對著門口的丁寧一劍刺去。

    秦青正對著門口,見狀臉色一變,伸手去拉丁寧,驚聲叫道:“小心,丁寧!”

    那對著丁寧脖子的劍隨著秦青的驚呼聲偏了分毫,幾乎擦著她的發而過。秦青也已緊緊抓住丁寧的手,兩人雙雙后退。

    差點殺死丁寧的是個黑衣人,當秦青和丁寧雙雙戒備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忽然拉下了蒙面巾,對秦青道:“秦青,我來救你了。”

    秦青雙眼微微瞪大,竟然是斷浪?他的傷這就好了,能夜闖無神絕宮了?

    秦青不想讓他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她對他的關心,生生將疑問吞回了喉嚨口。

    “我不需要你來救,你走吧。”秦青反而拉著丁寧后退了兩步,搖著頭臉上一片疏離。如果說在遇到丁寧之前,斷浪來救她,或許她還要考慮要不要跟他走,但現在,她有了扳倒絕心的計劃,是怎麼都不會聽斷浪的了。

    斷浪可以忍受秦青看自己時的怨恨目光,卻不能接受她此刻的冷淡疏離。每當她好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冷待他,他就迫切地想做些什麼,好打破她臉上的那層可惡面具。

    他飛快地靠近秦青,將丁寧與她緊握的手甩開,手掌心抵著她的后頸,將她拉近自己,讓她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隱隱閃現的戾氣,“我費盡心機才混了進來,你休想讓我空手而回!”

    秦青一窒,隨即想也沒想就抬起空著的手往斷浪臉上扇去,“又不是我讓你來的!”

    斷浪臉色微變,牢牢抓住秦青的手腕,逼近她的臉冷聲道:“我以為你是被絕心脅迫才不得已傷我,卻沒有想到你在無神絕宮過得如此滋潤。你是為了絕心,還是絕天?”

    怕絕心對秦青不利,斷浪的傷還沒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無神絕宮,又費盡千辛萬苦摸進無神絕宮,找到了秦青被關押之處。沒想到她不但過得好好的,甚至還 對著無神絕宮的侍女笑,甚至關心著那侍女的安全。他知道過去是他不對,他甘願放低身段祈求秦青的原諒,卻絕不能接受她的心裡住進別的男人。

    不論那男人是誰,他都要殺了他!

    秦青怔了怔,目光與斷浪那陰沉的眼神相對,又飛快地垂下了視線,諷刺地笑了一聲,“那與你何干?”

    斷浪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我會殺了他!”

    秦青愕然。如果說從前追逐斷浪讓她耗費了心神,那麼現在,他的步步緊逼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決心已定,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回頭的。她知道對斷浪來說,隻有權勢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天那樣的痛,她不想再嘗一次了。

    “你要殺誰就殺,跟我說什麼?”秦青撇開視線,面上是毫不在意的模樣。

    斷浪恨她這事不關己的模樣,他一指一旁不明所以的丁寧,冷聲道:“那我就殺了她!”

    “你!”秦青驚的轉過視線,死死地瞪著他。

    他的眼裡有一絲得意。

    秦青恨恨地瞪著他。

    “你可以怨我恨我,絕不要無視我。你的朋友那麼多,我總有辦法讓你聽我說話。”斷浪哼道。之前他一味地對她好,她卻將她的心門關閉,不論他怎樣哄她,都不 願打開一道縫讓他進去。他有足夠的耐心慢慢讓她回心轉意,但他怕他還沒有成功,她就轉投別人的懷抱,他絕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秦青目光微閃,望著斷浪的眼神漸漸變冷。

    “除了會用我的朋友威脅我,你還會什麼?”她木然地說著話,嘴角的些許弧度帶著絲泛著涼的諷意。誰都不喜歡被人威脅,絕心用丑丑威脅她,她對絕心恨不得殺之而后快﹔斷浪用丁寧和她的其他朋友來威脅她,她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他。

    斷浪眉頭微皺,秦青的眼神看得他心中微窒,他當然知道秦青不喜歡被人威脅,但除此之外,他沒有辦法讓她就范。他總要先將她留在身邊,才能再次打動她。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隻要你跟我回去,你的朋友都不會有事。”

    “死、也、不、要!”

    深藏心底的骨氣被激了出來,秦青一字一頓堅決地說。

    她忽然拔下頭上的發簪,往斷浪雙眼狠狠刺去。似沒料到秦青會這樣做,斷浪怔了怔,才伸手去抓秦青的手腕。但幾乎同時,他感到腳背一陣劇痛,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秦青立刻趁此機會后退到丁寧身旁。她早知一個小小的發簪根本傷不了斷浪,不過用來吸引他的注意力,腳上動作才是她真正的攻擊。

    發簪並沒有被放下,尖利的金屬頂在她的脖子上,秦青平靜無波地望著斷浪道:“你能帶走的隻有我的尸體!”

    “秦青!”丁寧又驚又懼地望著秦青。

    斷浪神色微變,卻不懼,“你若死了,我要所有你在乎的人陪葬!”

    秦青冷然一笑,“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我不信神佛,我隻信一旦死去萬事皆空,既然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其他人的生死,又與我何干?”

    她的神情泛著冷意,決絕無情,就好像她說得都是真心話。但秦青自己清楚,其實她在乎的,如果不是在乎,或許之前還在天下會的時候,她會一念之差了結自己。假如活著很痛苦,那麼死亡大約會是最好的解脫。而隻要不被迫與斷浪在一起,她就不會輕生。

    身側的拳頭緊握,斷浪神情微變,眼神中透出蝕骨的寒意,“你真的寧願死,也不願原諒我?”

    “是!”秦青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好……好一個絕情的女人!”斷浪直勾勾地盯著秦青,忽然嗤的一聲笑了。

    秦青緊抿著唇,不言不語。之前,她被五毒教藏著,想躲過斷浪,卻被他發現了。她想逃離,卻被他死死抓住,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遠遠逃開。她與他講道理,她哭著懇求他放過她,但任何方法都沒用。他好像定了決心,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那麼,她隻好做一個他口中絕情的女人。什麼都不在乎了,他還能用什麼威脅她?

    斷浪勾唇嗤笑著,返身走到門口,卻忽然回頭望著秦青,眼神中炙熱和涼意交織著,“你以為我會這樣放棄了?做夢!”

    在秦青驚愕的視線中,斷浪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門口不遠處,原本看守著秦青的守衛們,零零散散地躺著,不知生死。

    秦青好像打了一場大仗,頹然地扶著牆壁,在丁寧的攙扶下斜靠到了床上。她真的以為她已經讓斷浪徹底放棄了,可她還是失敗了。

    “秦青,你沒事吧?”目睹了全過程的丁寧雖然並不知道兩人間如此糾纏的前因后果,卻也看出秦青心中的煩惱痛苦,不禁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謝謝你。”秦青連忙回神,深吸了口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出腦海,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知道秦青不願多談,丁寧也善解人意地順著她的意思道:“剛才我們說到雄霸會不會來信試探絕心。”

    秦青點點頭,“丁寧,這段時間,我們就不要輕舉妄動。就算這次不能成功,隻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下次一定還有機會的。”她就怕丁寧一時沖動,做出些不能挽回的事。那她還怎麼有臉去面對孔慈?

    丁寧笑道:“我懂得的。我還沒有見到我的姐姐,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兩人又說了些話,絕心得知這邊的動靜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見秦青還在沒丟,才鬆了口氣。隻是,對於門口的侍衛都死了,而秦青卻沒有被此刻殺掉或者帶走的事,他有些疑惑。

    秦青實話實說,“來的人是斷浪。我以死相逼,他才沒帶我走。”

    絕心詫異挑眉,“看來斷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秦青姑娘卻對他的深情厚誼無動於衷啊。”

    “假如你知道他曾經是怎麼對我的,你就不會這麼說了。”秦青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絕心看了丁寧一眼。丁寧皺著眉搖頭,做出她也不知道的模樣。絕心站了會兒,見秦青兀自靠坐在床上閉目假寐,終於放棄從她這兒得到真相,轉身吩咐跟著自己的下屬再度安排人手守在秦青房門口,才離去。

    丁寧有些擔憂地看了秦青一會兒,也隻能嘆氣離開。

    從第二天起,以丁寧作為橋梁,秦青開始關注絕天那邊的消息。聽說絕天怕自己一人無法監視絕心將信鴿攔截,將絕心可能背叛了無神絕宮的事告訴了破軍。從之前 與破軍的接觸來看,他似乎對絕天有種奇怪的袒護,而對絕心很戒備,因此聽到這個消息,秦青並沒有怪絕天自作主張。

    又過了一天,丁寧突然興奮地沖進了秦青的房間,拉著她一陣大呼小叫,“秦青,絕心給雄霸寫了回信,那信鴿被破軍攔住了!那信我也看過,足以証明絕心對無神絕宮的背叛。現在,絕天和破軍去找絕無神了,絕心死定了!”

    秦青雙眸微睜,對於這成功有些不敢置信。她還沒有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就完成的,沒有想到居然成功了!

    她拉住丁寧的手,壓抑著過於激動的心情,神情卻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丁寧,你快去盯著。有什麼結果了,立刻來告訴我。我就不信,絕心如此背叛無神絕宮,絕無神會放過他!”

    “你說得對!絕心若被絕無神處置了,你就能從這兒出去了。到時候,絕無神若是對雄霸動手,那他們兩敗俱傷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丁寧也露出了激動的神情。眼看勝利在望,兩個人都有些喜形於色。

    “你快去吧!”秦青深呼吸著,催著丁寧去探聽情況。

    丁寧笑著點點頭,轉頭就往外走。

    然而,當丁寧快走到門邊時,那扇門卻被砰的一聲打開了。

    絕心陰沉盛滿怒氣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這兩個女人在背后動著手腳!我真是小看了你們!”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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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人質與獲救

    毫無防備地看到絕心出現,秦青心中咯噔一聲,反應極快地拉著丁寧退后,面上卻是一派無辜之色,“大少爺,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絕心冷笑一聲,步步逼近,“別裝傻了!方才你二人的話,我都聽到了。秦青,沒料到我竟小瞧了你,就這樣栽在了你的手上!”

    絕心在絕無神身邊自然是安排了暗子的,因此絕天將截下信鴿的信交給絕無神看的時候,他立刻就得到了消息。雖然不知道絕天如何得知他與雄霸的關系,但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他那個爹根本不會顧念與他的父子之情,他此刻再不逃,等待他的就是被屠戮。隻是臨走前,他想起了不遠處的秦青,心中一動就過來了。沒想到臨時 起意的舉動,讓他聽到了這件事的真相,抓到了幕后主使。這秦青竟連丁寧都能策反,他真當是太小瞧她了。

    既然絕心都偷聽到了她和丁寧的話,那麼秦青再裝傻確實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絕心,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才會被我算計到。”秦青收了方才的無辜神情,同樣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現在絕無神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你還不快快逃命去?留在這裡等著你爹苦口婆心勸你回心轉意嗎?”

    絕心臉上微變,陰狠地說道:“若要逃命,怎能不帶上你?”

    說著,絕心身形一動,伸手去抓秦青。

    秦青下意識地后退半步,一旁的丁寧卻搶上前攔住了絕心。隻是二人武功相差懸殊,絕心三兩下就將丁寧打到一旁,伸手抓住了秦青,帶著她就往外走。

    “秦青!”丁寧追上來大叫。

    秦青看向丁寧的方向,對她做著口型,“去救丑丑!”

    丁寧停住腳步,臉上神情糾結著,卻終於不再追來。秦青知道丁寧明白她的意思了。

    “絕心,多我一個累贅,你也不怕逃不掉?”秦青被絕心抓著手臂,被迫踉蹌著往前走,口中斷斷續續道。

    絕心頭也未回,隻冷冷道:“有你在,絕天好歹會有所顧忌,就算他不顧你的生死,到時拿你做擋箭牌倒是不錯!”

    秦青哼了一聲,“……承蒙看得起。”

    二人沒再多說什麼。

    絕心對自己的家自然是熟悉的,這一路往外走,竟然沒有碰到攔截的,眼看著快要逃離無神絕宮,秦青不禁有些著急。

    誠如絕心所說,自己的作用不過就是幫助他離開無神絕宮的人質。那麼一旦這目的達成,她也就沒用了,還留著她做什麼?再加上她對絕心的設計被他發現了,她已經能想象出來,到時兩人脫險后,她會面臨怎樣可怕的報復。

    好在老天並沒有拋棄她,就在二人即將離開無神絕宮時,絕無神帶著人將二人團團圍住。

    “逆子!竟串通外人妄想對付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絕無神滿面陰沉地盯著絕心。

    秦青雖在無神絕宮住了些日子,這卻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絕無神。絕心和絕天身上都帶著些絕無神的影子,不過相對於絕天的英俊,絕無神的樣貌就普通了許多,可見顏盈的容貌對絕天基因的影響有多大。

    此刻,絕無神帶人將絕心和秦青團團圍住,眼中已沒有絲毫親情,隻將絕心當做一個暗地裡謀劃著對自己不利的叛徒,誓要將他鏟除。

    以往在絕無神跟前的做小伏低早已消失不見,絕心哈哈大笑,道:“爹,你什麼時候拿我當過兒子?你心中認為是兒子的,恐怕隻有絕天一個吧?這麼多年來,若不是我刻意表明無意成為無神絕宮繼承人,願意成為絕天的助力,做出一心為絕天打算的模樣,恐怕你早殺了我吧?”

    “無神絕宮將來是絕天的,你就算妄想圖謀什麼,也是白日做夢!”絕無神並未對絕心的控訴有任何反應,隻抬起了手,做出了讓手下隨意攻擊的手勢。

    跟在絕無神身旁一直沒有機會插話,隻不斷用擔憂的眼神看向秦青的絕天立刻喊道:“爹,等等!”

    “天兒,事到如今,你還要為這個孽障求情嗎?”絕無神滿臉不悅。

    絕天立刻道:“爹,當然不是!但他抓了秦青,你若讓他們去殺絕心,也會傷到秦青的!”

    聞言,絕無神才看向被絕心抓做人質的女人。那女人樣貌不俗,但比起顏盈卻是差了點,她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愛,難怪絕天會對她上心。

    “天兒,等你繼承無神絕宮,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那女子樣貌不錯,但比她美貌的女子何止千萬?”絕無神皺眉勸道。

    絕天卻狠狠搖頭,“爹,這世上的女人再漂亮,也跟我沒有關系!多虧了秦青,我才能發現哥的陰謀詭計,我不能棄她於不顧!”

    “天兒,多說無益,快讓開!今日我必不會讓絕心逃走!”絕無神隻當絕天是鬧小孩子脾氣,揮揮手就讓他下去。

    誰知絕天竟梗著脖子擋在了絕無神跟前,“爹!你不能傷害秦青!”

    “哈哈哈,好一個絕情的父親!好一個痴情的弟弟!”絕心見一個他的親爹不管他的死活隻想將他拿下,一個他的親弟隻要這個女人平安,也不理會自己的死活,雖然早料到了,卻依然不免有些心涼,露出極其諷刺的笑意。

    “絕心,你死到臨頭,還不快束手就擒?”絕無神揮開絕天,面向絕心目露陰狠。

    “要我不戰而降?做夢!”知道自己落到絕無神手裡,恐怕難逃一死,絕心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他緊緊抓住秦青,將她擋在自己跟前,遙遙望著絕無神。

    此刻,秦青雖心中著慌,卻毫無辦法。

    假如追來的隻有絕天,他自然會顧及到自己而手下留情。可現在,負責人顯然是絕無神,而絕無神又跟她毫無交情,那麼她這條小命,就懸了。

    就在秦青心中極為忐忑,兩方之間的戰斗即將拉開帷幕時,忽然有人來報。

    “主公!有人來劫囚,步驚雲已經被救了出去!”

    絕無神臉色一變,“什麼?是什麼人?”

    “無名、聶風和秦霜!”來人連忙道,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懼意。

    絕無神臉色大變,隨即哈哈大笑,“好一個無名,終於出現了!”

    他抬腳走了一步,才又想起此刻的情形,回頭冷冷地看了絕心一眼,對手下吩咐道:“聽我令,對絕心,格殺勿論!”

    “是,主公!”手下聽令,立刻組織起來向絕心進攻而去。而絕無神本人,則立刻離開了,他的目標是無名,自然不會在旁的事上花費太多心神。

    如果隻是小嘍啰,絕心對付起來自然是容易的,不過卻是苦了被迫跟在絕心身旁的秦青。絕心不肯放開她,不管是躲人還是打人,都抓著她的手臂,她被迫跟著他跑來跑去,很快就累得氣喘吁吁。

    “快放開秦青!”絕天也加入了戰團,一劍刺向絕心。

    絕心躲開這一劍,忽而詭秘一笑,掐住秦青的脖子將她擋在自己胸前,呵呵一笑,“弟弟,立刻叫他們住手,否則她細嫩的脖子,就會在你面前折成兩段了!”

    “你們都住手!”絕天眼神微變,立刻道。

    眾人有些遲疑地停下了動作。剛才接下絕無神命令的男人一臉為難地對絕天道:“二少爺,格殺勿論是主公的命令,我等不敢違抗。”

    “我的命令,你們也不聽了嗎?”絕天冷聲道。

    “這……”男人很是為難。絕天作為無神絕宮未來繼承人,是他將來的頂頭上司,他自然不敢得罪。但剛剛絕無神的命令,現階段他更是不敢違抗。

    他稍稍一想,便做出了取舍,“二少爺,主公有令,我等不敢不從。”

    說著,他繞過絕天,就向絕心發動攻擊。

    絕天臉色一變,以手成勾抓向男人的肩膀。男人武功不弱,發現了身后凌厲的風聲,立刻側身挪開,才躲過一劫。

    “走!”絕天攔到那男人面前,頭也不回地對絕心道。

    “為了你,我這弟弟還真是奮不顧身了。”絕心有些意外,卻絲毫不覺得難以接受,隻低頭在秦青耳旁哼笑道。

    “絕天自然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人,跟你可完全不同。”秦青目光復雜地望向正與男人打成一團的絕天,很快又收回視線,

    “那又如何?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他。我會讓我爹知道,隻有我才最適合成為無神絕宮的主人!”絕心狠毒地說,也不管為自己拖延逃脫時間的絕天,拉著秦青就跑。

    絕心一直帶著秦青逃出了無神絕宮。

    男人不敢傷絕天,絕天有恃無恐,暫時將男人打退后立刻就跟上絕心,繼續為他掃清眼前障礙。等到離開無神絕宮時,絕天讓絕心將秦青放下,卻被絕心拒絕。

    “弟弟,沒了她,我立刻就會被圍攻,這事,我還是會看的。等我徹底脫離了險境,自然會將她送還。”絕心道。

    “卑鄙!你已出了無神絕宮,放你一命,你還不快逃?立刻將秦青放了!”絕天高聲道。

    “這麼好的人質,我怎麼舍得放了?”絕心抓著秦青脖子的手緊了緊,令她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下巴,才滿意地收回力氣。

    “你!”絕天一臉憤懣,卻無可奈何,隻能緊握拳頭后退了兩步。

    此刻,男人帶著人再度追上來,絕天隻能迎了上去。等到他再一次解決了這一次的麻煩,再想跟絕心談判時,茫茫的夜色中,哪裡還有絕心和秦青的身影?

    被迫跟著絕心逃離,秦青的心裡一直沉甸甸的。

    還在無神絕宮的時候,她至少是有用的,但現在二人已經逃離,她的用處已經不大,現在絕心還帶著她,不過是想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好好地料理她吧?若她不想辦法自救,恐怕真的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秦青腦中思緒萬千,卻怎麼都想不出個妥善的讓絕心放過自己的辦法。要是她站在絕心的立場上,多年的謀劃莫名地毀於一旦,也一定不會放過始作俑者的。

    絕心帶著秦青逃了一夜,天微微亮時才在一座破廟停下。

    經過一夜的奔逃,絕心之前那貴公子似的派頭早已蕩然無存,長發微亂,神情帶著抹淡淡的疲憊,隻每次看向秦青時,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秦青躲在破廟的角落休息,盡量離絕心遠遠的。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恐怕絕心會在這個地方動手吧?

    正驚疑不定間,絕心忽然站了起來,大踏步向她走來。秦青一怔,隨即戒備地站起身,隨著他的前進不斷后退。

    “我多年的謀劃毀在你的手上,你可知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絕心冷冷瞪著秦青,神情漸漸帶上一絲扭曲的味道。

    秦青心底一涼,努力為自己爭取生機,“絕心,我死了,什麼用都沒有了,我若活著,你還可以利用我威脅絕天。”

    “你說,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威脅絕天那小子還有什麼用?”絕心又向秦青逼近一步。

    秦青連忙退了一步,臉上的平靜神情幾乎已經繃不住了,“以你的頭腦,總能想出用處來的。”

    “哈哈哈……”絕心忽然大笑,笑聲漸歇后,他盯著秦青,目光如同毒蛇盯著獵物,“但現在,我的腦中就隻是想著,該如何讓你嘗到這世上最痛苦的滋味!”

    秦青臉色一變,想轉身逃開,卻被眼疾手快的絕心一把抓住,他的面容帶著絲扭曲,惡狠狠地瞪著秦青,“你逃不掉的!”

    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嗎?

    秦青下意識地閉上雙眼,不忍直視自己被殺的那一刻。

    “噗。”

    久久沒有動靜,又聽到異樣的聲音,秦青慢慢睜眼望去。

    絕心面容還保持著興奮和扭曲,嘴角卻滲出絲血水。而他的胸口,一柄長劍穿胸而出。

    秦青微微瞪大雙眼,直愣愣地看著絕心鬆開她的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的熟悉身影來。

    是斷浪。

    這一刻,秦青仿佛忘記了過去的種種,她曾經那麼近地瀕臨過死亡,本以為自己早已不怕,可今天她知道,其實她依然懼怕著死亡。她以為她必死無疑,誰知轉機突現,斷浪竟出現救了她。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強烈的沖突,扑入他的懷中,好好發泄安撫自己的情緒。但她終究忍住了。

    但斷浪卻動了。他一腳跨過絕心的尸體,猛然將秦青摟入懷中。

    斷浪的懷抱還帶著凌晨夜風微涼的味道,扑面而來的冷氣令秦青微微哆嗦了一下,隨即周身便被他寬闊胸膛散發的溫暖氣息包圍。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著顫,似乎在懼怕著什麼,她聽到他低聲地說著什麼,聲音既輕且柔。

    “還好……還好我趕到了……”

    秦青的心底忽然涌上鋪天蓋地的悲傷。

    她發現她比自己想象得還眷戀這個懷抱,隻是靠在這裡,就讓她感到安心。可這並非她所願啊。她希望她能徹底對斷浪冷心冷情,不要再被他的小恩小惠和花言巧語 所迷惑。在經歷了那樣的事后,她怎麼能再對他懷抱希望呢?現在他是知道她的好,所以百般討好挽回,可若是有一天,他的霸業再度與她相沖突呢?他一定會放棄 她的吧……

    秦青忽然劇烈掙扎起來,她如同溺水的獸,拼命在水中扑騰,尋不到求生的路。

    “秦青,沒事了,沒事了!”斷浪用力箍著她,柔聲安撫她。

    秦青卻忽然激動地叫道:“放開我,你放開我!”

    斷浪微怔,手上力道卻絲毫不曾放鬆,“不放,我不放。”

    兩人此刻都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想法,誰也不肯退后一步。

    若秦青的身體沒有問題,這樣的對峙大約會持續下去。但她擔驚受怕了一夜,剛剛又經過生死存亡,此刻情緒激動上來,眼前立刻開始發黑,下一秒便昏倒在斷浪懷中。

    斷浪抱著柔軟地昏倒在他懷中的秦青,緊張地檢查了她的身體,確定她並沒有受到其他的傷,才微微鬆口氣。

    下一秒,他的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

    她的身體一天不好,對兩人來說,都是梗在心頭的刺。

    這一刻,斷浪從未這麼清晰地意識到,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將秦青的身體治好。

    身體如同在海上輕舟中隨波逐流,沒有著力點,身無可依。

    秦青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候,她第一次見到斷浪,他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她在一旁笑看他們打架,在他滾到她面前時勸他不要逞一時之氣,但他沒有聽她的話。那時候,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和斷浪,會成為兒時好友,更不會想到,長大之后,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

    從夢境中緩緩醒來的時候,秦青眼角帶著一抹淚滴。

    她有些茫然四顧,卻發現自己身在一輛馬車上。

    馬車很舒適,速度也不快,如果不是那場夢,她不會這麼早就醒來。

    秦青坐起身,有些茫然地呆坐了會兒,才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她忽然對著車壁重重敲了兩下,虛弱地叫道:“停車!”

    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車帘被掀開,斷浪飛快地上來,一臉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秦青避開他的觸碰,面容冷凝地望著他,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斷浪伸出的手僵了僵,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來,微微一笑道:“五毒教。”

    秦青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瞪大雙眼看著斷浪,半晌才忽然臉色一變,戒備道:“你想做什麼?”

    斷浪一直都在想辦法將她帶回天下會,她不信他會忽然轉了性子要送她回去。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要利用她做什麼壞事。

    “送你回去。”斷浪卻隻是望著秦青的面容,平靜道。

    秦青緊盯著他,絲毫不放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身體不好,我不放心。”斷浪搖頭。

    秦青沉默了片刻,才道:“隨便找個地方放我下來,我會給五毒教傳信,讓他們派人來接。”

    斷浪神色微微一變,“你就這麼不想跟我待一起?”

    秦青抬眸直視著他,沒有退縮也沒有躲閃。

    斷浪置於身側的拳頭緊握,眼神閃爍不定,好一會兒才道:“你放心,我隻是送你回去,沒有其他企圖。”

    “你到底想干什麼?”秦青卻不信。

    斷浪抬眸望著她,忽然傾身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

    秦青愣了愣,立刻掙扎起來。

    但斷浪卻在她掙扎之前鬆開了她。

    “秦青,我要治好你的身體。”斷浪坐到一旁,望著秦青目光灼灼道。

    秦青愣了愣,才諷刺地笑了,“哦。”

    就算他真能想辦法治好她的身體又怎樣?難道他以為,隻要他將她身體上的傷痛治好了,她心上的傷口也會一起愈合嗎?

    秦青不由自主地撫上腹部。

    不可能的,就像她肚子上的這道疤,永遠也不會消失。她總是刻意遺忘,可每每午夜夢回,那些噩夢般的瞬間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腦海,告訴她,提醒她,她以為她忘了,其實她一直記得,並且永遠不會忘。

    “秦青,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沒關系,我知道自己從前做了很多錯事,太多讓你傷心的事。但這次,我不會食言,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將你的身體治好。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不會放棄。”秦青嘴角的諷刺弧度微微刺痛了斷浪的眼,他別開視線,輕聲道。

    那時秦青以死相逼,他憤怒過,甚至想過要將她的朋友一一鏟除,他要讓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

    但盛怒過去后,他終究是不忍心了。對於她的生還,他是那麼高興,又怎麼忍心再去傷害她,讓她悲傷痛苦?至少,除了將她綁在身邊這一點,他不想在其他方面再 讓她傷心。如果他真的將她的那些朋友和伙伴都肅清,她真的會恨他一輩子的,他不敢想象她會用怎樣的辦法來報復他。隻要她想,她就可以讓他痛不欲生,他知 道,她也知道。

63亂

    秦青垂著視線,仿佛沒有聽到斷浪方才的那一句句剖白。

    她的拳頭緊握,極力隱忍著,將涌上心頭的痛意生生壓了回去。

    斷浪伸手握住秦青的,她沒有掙扎,卻極為僵硬,抗拒的姿態表露無遺。

    “還要半日才到五毒教,你先休息吧。”秦青的態度並未影響到斷浪的決心,他鬆開手下了馬車,驅使著馬兒繼續往前跑。

    秦青慢慢躺了回去。她閉上雙眼,仿佛熟睡,面無表情。

    馬車行了不到半日,就到了五毒教總部。

    斷浪扶秦青下馬車的時候,秦青揮開了斷浪的手,迫不及待地往裡跑去。

    門口的下人認出秦青和斷浪,早去通報二人的到來,秦青才走進去沒多遠,就見秦嵐等人快步迎了出來。

    從被破軍自五毒教帶走后,秦青就沒能再見到秦嵐幾人,此刻一見,她的雙眼陡然一紅,鼻子酸酸的,不由自主地伸開了雙臂,抱住秦嵐。

    果然,這個世界上,隻有五毒教會讓她有種像家般溫暖的感覺,溫馨,安寧。

    秦鴻等人后腳也趕到了,除了表達對秦青回歸的興奮之意,也將她團團圍住,用充滿敵意的目光戒備地望著一旁的斷浪。

    斷浪的目光卻始終凝在秦青一人身上,溫柔繾綣,眼中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等秦青與秦嵐等人敘完離別之情,秦鴻准備趕斷浪離開時,他忽然開口道:“可否借一步說話。”他看的人是秦嵐。

    秦嵐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去看秦青,卻發現她面色復雜,卻沒有對斷浪的話表現出明顯的抗拒之意。

    “老大,孔慈姑娘就在你住的院子裡,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秦嵐微笑著問道。

    “孔慈在這裡?”秦青有些吃驚,喜悅涌上心頭,她連忙抬腳往自己院子跑去,甚至沒有多看斷浪一眼。

    見秦青的背影漸遠,秦嵐才回頭冷淡地看向斷浪,“斷幫主,您能送我們老大回來,我們很是感激,不知道您還有什麼事要說?”

    斷浪這才收回隨著秦青背影移動的視線,望向秦嵐道:“我要知道治好秦青身體的辦法。”

    “告訴你又能如何?”秦鴻貫看斷浪不順眼,搶著冷嘲道。

    斷浪卻絲毫不為所動,神情極為認真,“我會盡我所能,治好她。”

    或許是斷浪認真的神情觸動了秦嵐,她沒有像秦鴻一樣冷嘲熱諷,而是看向秦凰道:“秦凰,把你告訴過我們的事,告訴他吧。”

    秦凰面容嚴肅,原本的嬉笑蕩然無存,“當日我用回魂丹續著老大的命,卻無法將其中一味回魂草的毒性徹底解去,隻能用解毒丹壓制著。長久下來,這兩味藥形成了一種平衡,令老大保持著活著,卻無法痊愈的狀態。若要徹底解毒一勞永逸,隻有找到三味藥引才可以。”

    “哪三味?”斷浪問道。本以為毫無頭緒,誰知秦凰這裡卻有明確的答案,他心中一動,已做好面對任何天材地寶的准備。

    “冰蟾卵,天山雪蓮,千年鐘乳。”秦凰道。

    “這三樣東西,我們早已經派人尋找多時,但至今杳無音訊。”秦嵐的聲音裡帶著絲惶急和苦澀。

    “我會找到它們。”斷浪面無表情地說完,轉身就走。

    幾人目送著斷浪離開,片刻后秦孜微笑道:“其實,斷浪稱得上痴情了。”

    “秦孜,你把他之前對老大的所作所為都忘了嗎?”秦鴻眉頭一皺,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秦孜聳聳肩,笑容未變,“自然是沒忘。隻是若是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兩方都不必痛苦了吧……”

    秦鴻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話,沉著臉若有所悟。其余人神態各異,神情卻不可避免地都有些鬆動。

    秦青將斷浪丟給秦嵐等人對付,自己卻是飛快地走向原先住的小院,一走進去就看到院子裡的熟悉身影,她心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

    “孔慈!”秦青抱住孔慈的肩膀,嚇得后者差點摔了手中的笤帚。

    聽清楚是秦青的聲音,孔慈放下笤帚,轉身看向秦青,溫柔地笑了,“嗯,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頓了頓,她往秦青身后瞥了幾眼,沒看到想看的人,不禁有些擔心地問道:“丑丑呢?怎麼沒與你在一起?”

    “此事說來話長,倒是你是如何到這裡來的?”秦青追問。

    孔慈微笑道:“那日丑丑先送我離開了天下會,我等了你們一些時候,卻沒能等到你們,便出來尋找,誰知卻碰上了強盜,多虧五毒教的諸位長老出手相助,我才逃過一劫。一來二去之間,我才知道他們也與你相熟,便留了下來等你的消息。”

    秦青邊聽邊點頭,等孔慈說完,才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見孔慈睜大雙眼用心聆聽的模樣,秦青才雙眼亮晶晶地說道:“我在無神絕宮見到了你的雙胞胎妹妹!”

    孔慈微楞,片刻后才驚訝地捂住了嘴,“真的?”

    “千真萬確。那日我被絕心帶到無神絕宮,遇上了一個叫丁寧的姑娘,沒想到她與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一開始差點錯認她是你。等到想起你很早之前告訴我你還有個失散的妹妹的事,我這才認出了她。后來,我讓她信了你沒死的事,與她共同謀劃,將絕心扳倒,誰知到最后關頭卻被絕心發現。我被絕心綁走,臨走前讓丁寧 去救丑丑。我相信在絕天的照拂下,他們會沒事的。”

    孔慈的神情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丁寧了,幸好她還活著……”孔慈捂著嘴,眼中微微泛紅。

    秦青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急,這兩日我就讓秦嵐聯系絕天,到時盡快讓丑丑和丁寧與我們匯合。”

    原本秦青是兩邊瞞著,現在卻已不行了,她所在意的這些朋友們,總有要見面互相介紹認識的一天,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

    “嗯!”孔慈理解地點點頭。

    等秦青再去找秦嵐等人時,斷浪早已不在,她鬆了口氣,也不問斷浪與秦嵐等人說了什麼,隻將自己希望他們聯系絕天的事告知。秦嵐等人自然沒有異議,很快就將消息傳了出去。

    而在等消息的日子裡,秦青則在自己的院子裡與孔慈說話,讓她教自己女紅,這日子過得也算津津有味。雖秦青不刻意關注江湖上的事,但有小紅在,她總能及時了解到武林的這場劇變。

    那一日,她被絕心當做人質威脅絕天時,聽到有人向絕無神匯報,無名帶人救走了步驚雲。絕無神雖帶人去追,卻奈何沒能追上。無名等人與步驚雲仿佛消失了,毫 無蹤跡可尋。絕無神火冒三丈,加大力度追殺捕捉各門派高手,卻被隱於暗處的聶風、步驚雲和秦霜聯手破壞,氣得絕無神恨不得大啖幾人血肉。

    絕心的死,對絕無神來說隻是他人生中一個小插曲,於他來說,死的不過是個得力下屬,而有用之人隨時可以再找。自絕心死后,絕天作為絕無神唯一的兒子,開始 替絕無神做事,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五毒教一直在絕天的庇佑下偏安一隅,安靜得仿佛身處化外之地,而沒有被卷入這場武林風暴之中。

    對於雄霸暗地裡策反了自己的親子背叛自己一事,絕無神自覺顏面無光,自然是萬分憤怒的,親自帶人去無塵居圍剿雄霸。誰知雄霸早已得到消息,絕無神到的時 候,那裡早就人去樓空。自此,天下亂象紛紛,處於其中的各大門派人人自危,一場大動亂一觸即發。唯一不受影響的,或許是向來不喜揚名的五毒教,以及近日來 不知什麼原因也十分收斂,變得很是低調的天下會。

    不管外頭有多亂,五毒教內部總歸是平靜一片的。

    這日,秦青正與孔慈在院子裡賞花品茶,估摸著文丑丑和丁寧近日將到達,兩人臉上都帶上了笑容。

    院門口響起了極細碎的腳步聲,秦青嘴角依然含笑,有些疑惑地望過去,卻猛然間聽到那頭一個微微詫異的聲音。

    “丁寧,你怎會在這裡?”許久未見的秦霜還一腳立在門檻外,望見院子裡與秦青對坐的孔慈,不禁驚訝道。

    在秦青的計劃裡,雖然遲早會將孔慈未死的消息告訴秦霜,但卻不是現在。

    所以,當她看到秦霜盯著孔慈的視線時,心裡一慌,為自己功虧一簣的計劃感到彷徨惋惜,但秦霜的話讓她仿佛在黑夜中抓到了一絲光。雖不知秦霜是怎麼認識丁寧的,現在看來,他恐怕將孔慈誤認為了丁寧。

    孔慈雙眼微微睜大,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秦霜,又下意識地看了秦青一眼,仿佛想躲到她背后去。

    秦青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迎向秦霜,恰恰好擋在秦霜和孔慈之間,微微一笑道:“秦霜,好久不見。”

    秦霜暫時將視線收回,注意力轉到了秦青身上,望著她的眼底帶著淡淡的喜悅,“秦青,得知你還活著的消息,我深感寬慰。”

    “謝謝。能活著很幸運。”秦青垂眸微微一笑,又很快抬頭道:“快進來喝杯茶吧,丁寧,小紅,麻煩你們了。”

    秦青對孔慈使著眼色,后者會意,立刻點頭柔順地說:“好,我這就去。”

    說著,孔慈便抬腳向外走去。

    秦霜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孔慈身上,當她從他身旁擦身而過時,他的眼底有一絲極淡的疑惑一閃即逝。

    眼看著孔慈即將走出院子門,秦霜依然沒有發現什麼,秦青心中一喜,略略放鬆下來。

    誰知就在這時,一個有些娘氣的聲音猛然間由遠及近,“秦青啊,我丑丑活著回來了!”

    秦青心叫一聲不妙,就見秦霜的臉色微變,驚訝地回過頭去。

    院門口,文丑丑揮舞著雙手,興高採烈地沖了進來。

    這還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他的身邊跟著同樣一臉激動的丁寧。

    文丑丑剛進院子就看到了長身而立的秦霜,猛地停下了腳步,像座雕像似的僵立著。丁寧跟進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向她走去的孔慈,激動地沖過來抱住了她,大聲叫道:“姐姐!”

    見到失蹤那麼多年的妹妹,孔慈自然也是高興的,但身后的秦霜,讓她的興奮之情大打折扣。

    而仿佛是嫌現在的情況還不夠亂,門口緊接著又走進一個年歲尚小卻氣勢不弱的少年——正是絕天。他一進院子,視線就在裡面搜尋,看到秦霜時,他神色微怔,隨即厲聲喝道:“好你個秦霜,竟然在這裡!看我不殺了你!”

    說著他拔劍就刺了過來。

    “住手!”

    秦青大喊一聲,同時跑到秦霜面前,在絕天愕然地停下動作望著她時,將他手上的劍搶了下來,對他似威脅又似安撫地說:“這裡是我的地盤,給我點面子,不要現在動手,行嗎?”

    絕天皺眉,眼神往秦霜身上飄去,哼了一聲道:“也罷,就給你這個面子。”

    “謝謝。”秦青真誠道謝。

    她環顧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有人的眼中帶著惶然,有人不解,也有人震驚到沒有其他情緒。

    怎一個亂字了得。

    秦青對於目前的局面有些無力,她想真是太倒霉了,這所有的事都湊一塊。難道她要對秦霜說,眼前這個孔慈其實是三姐妹中的老二,她和丁寧其實是三胞胎中的兩個,身為大姐姐的孔慈早已香消玉殞?而文丑丑,隻是詐尸嗎?

    秦青定了定神,最終決定,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將所有的事都告知秦霜。

    “絕天,你先進屋去一會兒,可以嗎?”秦青先對絕天道,眼底帶著十足的懇求之意。

    顯然是因為秦青鮮少這樣正正經經地請求自己,絕天微微一怔,隨即哼道:“秦青,你們瞞著我想談些什麼?”

    秦青一臉為難,“那些事其實算是他們的私事,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好吧!我先進去了,你們說快點!”絕天最終還是配合地走進了屋子裡。

    見絕天如此配合,秦青稍稍鬆了口氣,這才轉向已經沉默了許久的眾人。

    她越過秦霜,走到文丑丑和孔慈丁寧身旁,對秦霜歉然笑道:“抱歉,正如你所看到的這樣,孔慈沒死,我一直瞞著你。”

    秦霜的視線隨著秦青的話轉到孔慈和丁寧身上,在二人臉上轉了幾圈,最終落在孔慈臉上。

    他的臉上漸漸涌上極為激動的情緒,“孔慈,你沒死,真的太好了!我……”他上前一步,卻仿佛怕這隻是個幻覺,又立刻止步不前,隻怔怔地望著孔慈,目光有些痴然。

    孔慈澀然一笑,“霜少爺……”她的視線落在他一側空蕩蕩的袖管上。這個人,明明是雄霸的入室弟子,卻為了她與雄霸決斗,損了一臂,險些傷到性命。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婢女,何德何能讓他如此優待?

    孔慈苦澀地垂下視線。

    秦青望著這兩人,開口道:“秦霜,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是我利用雄霸想要分化你師兄弟三人的計劃,來了個將計就計,又在文丑丑的幫助下,才將假死的孔慈從天下會救了出去。很抱歉,當初騙了你們。”

    對秦霜來說,孔慈沒死是個天大的驚喜,他一點都不怪秦青當時的隱瞞,甚至還要感謝她。若不是她,或許他就再也見不到孔慈了。

    斂了那些無用的情緒,秦青微微一笑,語氣誠懇感激,“秦青,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該向你道謝。如果不是你,我將無緣再與孔慈相見。”

    既然秦霜都不怪罪自己,秦青自然不可能千方百計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事實上,除了因隱瞞而對秦霜等人有些許愧疚,這整件事秦青都是相當自得的。能瞞過雄霸將孔慈活著帶出天下會,這可是相當值得夸耀的事。

    “哦對了,還有丑丑。”

    秦青又將文丑丑拉到自己身旁,文丑丑瞪了秦青一眼,望向秦霜時卻又帶上了些許巴結討好的笑意,“霜堂主,別來無恙啊。”

    文丑丑身上還穿著女裝,雖扮相很像女性,但秦霜與文丑丑認識十余年,自然對他相當熟悉,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片刻之后,秦霜微微一笑,笑容看起來很真心,“秦青,人都說我心思細膩善謀劃,可如今看來,與你相比,我卻是略遜一籌。不但能將文丑丑變作朋友,甚至能將他從雄霸的手下救出。”

    “這一切都是我和丑丑共同努力的結果,並非我一人之力。”秦青連忙擺手,不敢獨自領下這功勞。她向來有自知之明,當初的那些謀劃,若不是有文丑丑在,她是決計不可能那麼順利就成功的。

    “丑丑隻是略盡綿薄之力。”文丑丑忙接著說,話雖是謙虛的,但臉上的神情卻顯得很自豪。

    “秦大哥,在無神絕宮時我不知你是敵是友,多有隱瞞,望你多多見諒。”丁寧見幾人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

    秦霜看向丁寧,搖頭微笑道:“此事情有可原,我曉得的。”

    見秦青有些疑惑地望著二人,丁寧扑哧一笑,解釋道:“秦青,當時你被絕心抓走,讓我去救丑丑。我見打不過絕心也追不上你們,便立刻往丑丑被關押的地方趕 去。沒想到路上竟遇到絕心的人,是秦大哥救了我。當時他一開始也以為我是姐姐,后來我告訴他我不是,讓他以為我隻是個與姐姐極為相似的路人。因當時情勢緊 急,我們也沒有多說,立刻就分道揚鑣了。我救下文丑丑,一起到絕天處躲了起來。直到得到你的傳信,我們才知道你平安脫險,便立刻趕了過來。”

    秦青點點頭,有些心有余悸,“幸好你們都沒事。”

    當時她被絕心擄走,雖然擔心留下的丁寧的安全,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現在每個人都沒事,真是皆大歡喜。

    “我丑丑福大命大,可不會就這麼容易死!”文丑丑有些得意地說。自從自雄霸眼皮子底下逃生之后,文丑丑在生死這方面就變得相當自信。

    秦青扯了扯嘴角,還待說些什麼,就見孔慈和秦霜雙眼時不時交錯,又立刻分開,兩人仿佛有無盡的話要說。

    秦青暗地裡一笑,立刻拉著文丑丑和丁寧道:“屋子裡還有個絕天要解決呢,你們陪我一起進去吧。”

    文丑丑被秦青拉了個踉蹌,正要不滿地反駁,卻對上了秦青不斷對他使眼色的眼神,他立刻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順從地跟著秦青走了。而丁寧,隻是有些激動又留 戀地回頭望了孔慈好幾眼。她很激動,原本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的姐姐沒死,她相信對了人。之后她們姐妹倆有足夠的時間敘離情,現在就讓姐姐和秦霜單 獨說幾句又如何?

    秦青拉著文丑丑和丁寧進了屋,才發現絕天正不耐煩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見她進來,臉上露出絲笑,立刻就湊了過來。

    “該死的絕心,竟然敢將你綁走,真是死不足惜!”他上下打量秦青,見她看不出絲毫傷情,才恨恨地說。

    秦青與文丑丑對視一眼,后者眨眨眼,對絕天這性格的扭曲表示無辜,不肯負責。

    秦青隻得再度看向絕天,正要說些什麼,卻聽他問:“秦青,你是如何脫險又如何殺了絕心的?”

    “這個……”秦青想起破廟那一幕,仍然有些怔忪。不是斷浪及時趕到,她現在恐怕就是冷尸一具了。

    見另兩人也都好奇地看著自己,秦青隻得道:“那時是斷浪及時趕到,一劍殺了絕心。”

    絕天眼神微變,“下回,我不會再讓他搶先!”

    “……”秦青有些無語。她一點都不希望再有下回被擄走的經歷了啊。

    卻聽絕天繼續道:“秦青,我爹最近開始放權給我,讓我做絕心以前做的事了,不久之后,我就能掌握大權,成為頂天立地的英雄!”

    他的聲音帶著興奮,片刻后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他疑惑地望向秦青道:“那個秦霜怎麼會在這裡?”

64 冰蟾卵

    “這個……我也不知道。”秦青搖頭,誠實地答道,頓了頓,她又說,“之前忘記告訴你了,在被你抓到五毒教之前,我其實一直待在天下會,與秦霜他們是一起長大的。”

    “秦霜與我無神絕宮為敵,你們要背叛無神絕宮與他一起對付我爹嗎?”絕天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凝重。

    秦青心中一跳,咳了一聲連忙道:“二少,怎麼會呢?我五毒教對無神絕宮可最是忠心。但秦霜卻是以個人身份與我相交,不關五毒教的事啊。”

    說著,秦青眉目愁苦地嘆了口氣,“二少,你知道我一向是個重情的,十年的友情並不是說斷就斷的。如若你不喜,以后我少與秦霜接觸就是。”

    “那,那個斷浪呢?”絕天皺眉問道。那天差點死於斷浪之手,是秦青求情才讓他活了下來,但他並不高興。兩人的熟稔令他十分不舒服,遲早有一天,他會將斷浪碎尸萬段!

    秦青脊背一僵,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以后我會盡量躲開他的。”

    絕天本還想再問他們兩人之間是不是有情,可看到秦青瞬間低落下來的神情,他就又問不出口了。最后他告訴自己,不管兩人之間是什麼關系,他都不會讓斷浪搶走她。

    “哎呀二少,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呢!這次你來,我怎麼都要盡一下地主之誼。”文丑丑眼珠子微轉,看出秦青情緒不對,他立刻上前咋咋呼呼地打圓 場。雖然他亦是第一次到五毒教來,但秦青在五毒教中的特殊地位他早已了解,心底已經自動自發地將自己當做五毒教的人了。

    絕天看向文丑丑,自矜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小事一樁。”

    “對二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可對我們來說,可是再造之恩哪!”文丑丑忙湊上前腆著臉笑,同時忙不迭地給一旁的丁寧打眼色。

    丁寧會意,忙笑著說:“二少,丑丑說得對。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文丑丑現在雖仍然穿著女裝,但那幾日在無神絕宮,絕天已經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不過他對中原武林過去的事並不熱衷,文丑丑不過是天下會的總管,並非什麼高手,因此他也沒有太在意。

    趁著文丑丑和丁寧纏著絕天給他戴高帽的功夫,秦青深吸了幾口氣,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道縫,偷偷看了眼外頭。秦霜和孔慈說著什麼,氣氛看起來不錯。

    秦青稍稍看了會兒,就安心地撤了回來。等秦霜跟孔慈敘完舊,她還要跟他商量些正事。雄霸暗地裡搞出這些,現在又隱在了暗處,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手做些什麼,他們得做一些必要的准備。

    之后將絕天哄走去休息,秦青和剩下的人與秦霜一道開了個小會。丁寧作証,秦青等人講述了雄霸暗地裡的謀劃,秦霜十分驚訝,沉思片刻后表示會將此事通知無名 等人。如今除了雄霸,無神絕宮也是個不小的威脅,而兩方又是絕不相容的,若是能使計令兩方斗個你死我活,他們便可坐收漁利。但雄霸現在下落不明,要挑起他 和無神絕宮的斗爭,在連人都找不到的情況下,隻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幾人陷入沉思,秦青忽然道:“我們在這裡商量著令雄霸和無神絕宮斗個兩敗俱傷,恐怕雄霸也是這樣想的吧?”

    “可不是嘛!”對雄霸的想法最有發言權的文丑丑嘆息著道,面容愁苦凝重,“過去雄霸就是如此,坐看風雲二人斗個你死我活,而他坐享其成。”

    “我們就讓他如意如何?”秦青雙眼放光。

    “為何?”文丑丑驚問。

    秦霜立刻就明白了秦青的意思,他點頭贊道:“此法可行。”

    “哎喲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文丑丑皺眉嗔道。

    秦青與秦霜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道:“雄霸躲在暗處,肯定是希望無名前輩和聶風步驚雲能與無神絕宮斗個兩敗俱傷。假如他的謀劃成功了,必定會出現收割勝利果實,到時候不用我們尋找,他就會自動自發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這可真是個好主意!”文丑丑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但他很快又垂頭喪氣地皺眉道,“隻是絕無神定不會同意與我們合作引雄霸出來的。”

    “為什麼要絕無神同意呢?”秦青勾唇笑得有些奸詐,“讓聶風等人前去挑舋絕無神,假裝敗亡,雄霸便會出現滅掉絕無神,然后我們再合眾人之力消滅雄霸。這樣的謀劃,我認為不需要告訴絕無神。”

    “但絕無神也不是好相與之輩,如何假裝敗亡又不讓他懷疑,卻還需多加考慮。”秦霜接口道。

    眾人陷入沉思。

    秦青想,如果能在無神絕宮裡有內應,那有些事做起來就方便多了。

    她不由得看了丁寧一眼,但又立刻搖頭收回了視線。不說她現在已經暴露,就算她還在無神絕宮,以她侍女的低微身份,也做不了什麼。最好是能在絕無神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秦青腦中不由得閃過絕天的身影,但也將之否定了。以她與絕天的交情,影響絕天的行為看,讓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成為內應應當不難,但她並不太想這麼做。畢竟 他們現在是在商量著對付他爹,要是借他的手完成這事,她自覺對不住他。其實現在他們暗地裡謀劃這事,就已經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了。隻是在武林大義面前,個人 交情卻隻能靠邊站了。若被無神絕宮得勢,武林必將陷入一場腥風血雨之中。

    秦青眸光微閃。

    現在大家都沒有提起天下會,一是現在斷浪是幫主,他們都知道當時那事,顧忌到秦青的感受,不願提起讓她難過﹔二是天下會近來勢力收縮,低調得很,仿佛有滿足於現在勢力,不再繼續擴張的勢頭。整個武林各個幫派共存,隻要不危害到武林安定,天下會不會成為天下之敵。

    她想,今后若是斷浪也起了吞並天下的念頭,她是不是也能這麼冷靜地與眾人一道商量如何削弱他的勢力,如何對付他消滅他呢?

    或許……會的吧。

    秦青收回發散的思緒,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便看向丁寧問道:“丁寧,你可熟悉破軍?”

    破軍與她有幾次交集,當時她並未在意。如今想想,這個人卻有些古怪。如果說他忠心於絕無神,那麼看重被絕無神看重的絕天也是常理,但對絕心如此充滿敵意,似乎又有些過了。若說他對絕天忠心,她又想不出那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有哪一樣值得他效忠的。

    丁寧想了想,才答道:“破軍本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前輩,十多年前用現在絕無神的夫人換取了殺破狼,加入了無神絕宮。其余的,我卻是不知了。”

    秦青驚奇地微微瞪大了雙眼,“破軍與絕天他娘原來還有這麼一段。”

    如此說來,破軍應當是念舊情才對絕天這麼好的,愛屋及烏而已。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對絕天他娘抱著怎樣的想法,這其中又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再去無神絕宮一趟。”秦青忽然抬頭道。

    孔慈緊張地望著她,“秦青,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見眾人都擔憂地望著自己,秦青心頭一暖,微微一笑道:“如今絕心已死,看在絕天的面子上,我在無神絕宮不會有事,你們盡管放心。”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秦霜對秦青的提議卻沒有表示贊同。

    孔慈感激地看了秦霜一眼,對秦青道:“一定還有更穩妥的辦法的,秦青,你千萬不要輕易冒險。”

    “可不是嘛!秦青啊,你也別把自己當做聖人,如果事事都要你出頭,我們這些大男人面子往哪兒擱?”文丑丑揮舞著手腕道,隻是那柔媚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沒有說服力。

    秦青微微一嘆,“好吧,這事以后再商量。”

    眾人商量好后,秦霜便告辭准備離去。他還要找到無名前輩通通氣,眾人集思廣益,總能想出對策來的。

    秦霜臨走前,秦青特意叫住他,希望他能暫時對孔慈未死的事保密。

    秦霜沉吟片刻,最后點頭應允。時間過去那麼久,雲師弟已接受孔慈早就香消玉殞的事實,身邊也有了楚楚陪伴,但若是得知孔慈未死,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或 許對牽涉其中的每個人都不是好事。更何況他也有私心,他比雲師弟早得知孔慈依然活著的事,便有了更多的時間與她在一起。之前他沒能抓住這稍縱即逝的幸福, 現在他不想不做爭取就放棄。雲師弟身邊已經有了楚楚,兩人現如今如膠似漆,即便孔慈未死,雲師弟也不該辜負楚楚。他對自己很有信心,隻要孔慈選擇了他,他 就會一生一世待她好,絕不食言。

    秦霜走后沒一天,絕天也收到了無神絕宮的來信讓他立刻回去。絕天雖十分不舍,但為了如他所承諾的那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隻能聽話先行離去。隻是臨走前,他對秦青提出了邀請,希望她能隨自己回去,他的娘很想念她。

    秦青雖很想點頭,但在文丑丑和孔慈丁寧的虎視眈眈下,也隻能搖頭說抱歉了。

    絕天非常失望,卻也隻能抱憾而歸。

    這一日,五毒教收到武林至尊廣發天下的昭告,說要在一個月后將至尊的寶座傳給絕無神,眾人便聚到一起商量對策。

    至尊多年來維持整個武林的秩序,無功卻也無過,還算受到萬民的愛戴,如今忽然提出讓位,對方還是絕無神,整件事不得不說是十分蹊蹺。

    眾人略一商議,便意識到恐怕這是絕無神的陰謀,他控制了至尊,企圖光明正大地成為武林之首。在場之人誰都不希望武林落入無神絕宮之手,但以五毒教之力對付無神絕宮,不過是以卵擊石,實為不明智之舉。現在隻能等秦霜的聯絡,看看無名等人的想法了。

    眾人正商議間,有五毒教眾進來回報,天下會幫主來了。

    眾人微微一驚,紛紛看向秦青,秦青臉色微變,怔忪著,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然成為眾人的焦點。

    “他有沒有說所為何事?”秦嵐問道。

    小厮立刻回道:“並未。不過屬下看他形容憔悴,渾身浴血,似乎受傷不輕。”

    秦嵐眉頭一皺,立刻走了出去。

    秦青本還繃著一張臉佯裝淡定,等聽到小厮說斷浪受傷不輕的消息,心頭一跳,下意識地跟著秦嵐走了出去。

    文丑丑等人見狀,也跟了上去。

    遠遠的,秦青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立於庭院內,她一出現,他的目光便膠水似的凝在她身上。等眾人走近,他才看向打頭的秦嵐,將手中一個巴掌大的匣子遞過來。

    “冰蟾卵。”他言簡意賅地說。

    跟著過來的秦凰聞言,神情一喜,立刻搶過那匣子,打開一瞧,頓時喜上眉梢,“正是冰蟾卵!”

    沒料到斷浪短短幾日就尋到了這個,他抬頭望向斷浪,正待說話,眉頭忽然一皺,肅然道:“你中毒了?”

    秦青聞言,心中一驚。

    走近一看,她才發現正如那小厮所說,斷浪一身衣服殘破帶著污漬,萬分狼狽,身上裸.露在外的部分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最嚴重的是手臂上一道長達半臂的猙 獰傷口,令人觸目驚心。他的神情淡淡的,但面容憔悴,眼底青黑,仿佛好久未曾好好休息。而正如秦凰所言,斷浪的嘴唇有些泛紫,正是中毒的征兆。

    “這點小毒,無礙。”斷浪沒有否認,深深地看了秦青一眼,轉頭就走。

    “等等,冰蟾毒性劇烈,若不及時將毒清除,將來會成頑疾,無法根除,影響到內力增長。”秦凰忙道。

    斷浪身形一頓,卻又立刻抬腳繼續往前走。隻不過才走了兩步,他忽然身形一晃,半跪在地,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秦青心頭一跳,驚呼著踏前了一步,下一秒才又反應過來,咬著牙站在原地,看著秦凰將斷浪扶起,帶著不再逞強反抗的他去了客房。

    “秦青,今日議事那麼久,想必你也累了,不然你先去休息?”文丑丑擔憂道。

    秦青臉色有些發白,對文丑丑勉強一笑,“好。”

    但在她要走時,特意留在原地的秦孜忽然開口道:“老大,斷浪此次取回的冰蟾卵,乃是徹底根治你身體中回魂草之毒的三味藥引之一。上回他與我們商談,便是詢 問要如何才能醫治好你的身體。這冰蟾極為稀有,尋找不易,又身含劇毒,尋常人中毒后須臾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就算武功高強之人,這毒性也算得上劇烈。”

    秦青身形一頓,身體如同化石般僵硬。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這些事跟秦青又有什麼關系?”文丑丑嗔怪地看了秦孜一眼,立刻對孔慈使了個眼色。

    孔慈見狀,忙扶著秦青回了房。

    秦青在孔慈的看顧下上了床,躺在上面翻來覆去卻無法入睡。

    她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斷浪吐出一口血的模樣,一顆心始終保持在較高的跳動頻率,怎麼都無法安靜下來。

    房間裡除了她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孔慈扶她躺下后就走了出去,現在房間裡空無一人。

    秦青又翻來覆去了會兒,咬咬牙起身,悄悄打開房門,小心翼翼地出了院子。她避開眾人,去了五毒教專為外人准備的客房,挨著房間找才終於找到了斷浪。

    或許是已經過治療,房間裡除了斷浪空無一人,秦青在門口徘徊了許久,遠遠地隻能望見斷浪模糊的側臉,卻不知他情況到底如何,咬牙掙扎著,見他毫無動靜,才終於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她想,她不會吵醒他,隻要看一眼,知道他沒事就走。

    慢慢走近床邊,秦青屏住了呼吸。

    斷浪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傷口也做了處理,唇上的青紫消下不少。他緊閉雙眼,即便是在睡夢中,仿佛也在爭斗著什麼,眉頭緊鎖。

    秦青痴痴看著,身不由己地走上前,在床邊蹲下,近距離望著他的眉眼,心中情緒翻騰不止。

    在斷浪告訴她,他一定會治好她的身體時,她並未放在心上,卻沒料到他立刻就找了秦嵐等人,問明了方法。想必那三位藥引都極為難得,不然秦鴻他們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拿到手。想到取藥時他面對的危險,秦青便心臟緊鎖,眼前陣陣發黑。

    一隻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免得她摔倒。秦青悚然一驚,心怦怦直跳,抬眸便看到了斷浪那雙幽深的眼。

    在秦青進來時,斷浪便醒了,隻不過他不想嚇走他,才繼續裝睡。

    此刻他望著她的眼中盛滿了笑意,喜悅爬上他的眉梢,令他的整張臉都變得神採飛揚。

    秦青心中一顫,閉了閉眼,起身便要走,但她的手卻被斷浪一把抓住。

    背對著他,她低聲道:“放開我。”

    “既然來了,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走?”斷浪抓著秦青的手,肌膚相親的感覺令他心頭悸動,聲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秦青無話可說,卻不能就這麼應了,掙又掙不脫,深吸了口氣,口中冷冷地說:“多謝你幫我取得這味藥,我承你的情,將來必定回報,但其余兩味藥,不需再勞煩你。”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將兩人的關系分得清清楚楚。

    斷浪眉間閃過一絲不悅,卻隱忍著說:“我說過,我會治好你的身體,這是我欠你的。”

    秦青倏然回頭,盯著斷浪的眼,字字清晰,“我們之間早沒有任何關系,你不欠我什麼,更不必為了我賠上性命,這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曉得。”被秦青無情的話觸怒,斷浪也繃著臉,冷硬地說。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妥協的念頭。一個躺著,一個雖站著卻身體虛弱,但兩人的氣勢都沒有絲毫弱化。

    “你可以找來藥引,卻無法逼我吃下去。”秦青冷然道。

    “找不找是我的事,吃不吃是你的事。”斷浪道。話雖如此,他卻十分清楚,當他找到所有藥引,就算秦青執意不肯吃,五毒教的諸位長老也不會坐視不理。她一向心軟,那許多人以關切的姿態勸她吃藥,她一定無法拒絕。

    “隨你!”秦青無可奈何,心煩意亂之下也不願再多待,“放開我!”

    “我知道你關心我。”斷浪的聲音又軟了下來,帶著點點笑意,“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秦青心頭微跳,別開視線故作疏離狀,“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那你又為何要避開眾人來看我?”斷浪緊追不舍。

    秦青無言以對。隻能怪她自己心慌意亂之下冒然來這裡,現在被斷浪抓到逼問,也是活該。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秦青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怎樣的回答呢?就算我說,我是因為關心你才來看你,又如何?”秦青垂著視線,聲音飄渺冷淡,“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

    話雖如此,秦青卻明白得很,自己的心防在被他一點點攻破。那一日所受傷痛她雖然一輩子不會忘,但近來斷浪的作為已經如同一道陽光劃開陰霾,在她心底種下溫 暖原諒的種子。她感到恐慌,她怕不消多久,她就會因斷浪的舉動而繳械投降,徹底原諒了他,然后從此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步,日日憂心終有一天會再度被他狠 狠傷害——她怎能再讓自己落到那步田地?

    秦青另一隻手撫上腹部,隔著衣服仿佛感到了那處傷疤的猙獰,心頭便是一定。

    斷浪注意到她的動作,凝目皺眉,片刻后才明白了什麼,臉色一變,口中忙道:“秦青,再信我一次。如果我再負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青垂眸轉身,一點點掰開斷浪的手指,低聲又堅定地說:“我從不相信所謂誓言。”

    說完,她快步離開了這個令她窒息的房間,背影倉皇而決絕。

    作者有話要說:嗯,今天更得稍微早了點,誒嘿嘿嘿……

    今天追的一個文雙更了,頓時覺得被激勵了,啊呀人家大神也雙更我等老透明怎能不努力……所以決定努力一把,如果明天中午十二點前能更一更出來,相信雙更就有啦~

    PS:大家好像很期盼結局啊……大約還有四五萬字,再虐虐主席,也就he了吧,女主總是心太軟快要扛不住主席的深情了……
男主角是给女主角爱的,男配角是给读者们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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