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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小說] 達文西密碼 作者:丹•布朗【全書完】

第三十二章

  當蘇菲和蘭登逃出羅浮宮,跑進巴黎的夜色中時,德農館西側的警報把杜伊勒裡花園裡的鴿子嚇得四處飛散。他們穿過廣場,向蘇菲的汽車跑去,蘭登聽見

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在那裡,」蘇菲指著停在廣場上的一輛紅色平頭雙人座汽車喊道。

  她不是在開玩笑吧?蘭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的車。

  「都市精靈,」她說,「開一百公里就扔了。」

  蘭登剛鑽到乘客席上,蘇菲就把「都市精靈」發動了起來,而後又緩速駛過了碎石隔離線。汽車衝下了人行道,顛簸了一下,駛入了環行的羅浮宮卡魯塞勒

商廊。蘭登緊緊地抓住車裡的隔欄。


  蘇菲似乎一度想抄近路,衝破中間的防護欄,從圓形草坪中間開過去。

  「不!」蘭登叫道,他知道羅浮宮卡魯塞勒商廊周圍的防護欄遮擋著草坪中心的一個危險的坑洞--倒置的玻璃金字塔。剛才,蘭登已經在博物館裡看到了

通過這個玻璃金字塔照射進去的光線。它就像一張大嘴,可以一口將他們的「都市精靈」吞下去。幸虧蘇菲又決定按常規路線行駛,她將方向盤向左猛轉,又出

了商廊,然後向左拐進一條朝北的街道,向著利沃裡街急速行駛。


  後面傳來的警笛聲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蘭登已經可以從車邊鏡中看到閃爍的警燈。蘇菲急著要加速離開羅浮宮的時候,都市精靈的發動機已經發出悶響開始

抗議了。前方五十碼的地方,利沃裡街口又亮起了紅燈。蘇菲輕聲罵了幾句,繼續駕車向前衝。


  「蘇菲?」

  到達十字路口,蘇菲只稍微地放慢了一點車速,打亮了車燈,然後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左右,又踩下了油門。汽車向左拐了個大彎,穿過空蕩蕩的十字路口,

駛進了利沃裡街。向西加速行駛了一公里後,蘇菲將車開向右邊的高架。很快,他們從環形高架的另一邊下來,駛入了寬闊的香榭麗捨大街。


  汽車開始徑直行駛,蘭登轉過身,伸長了脖子,透過後窗朝羅浮宮方向張望。好像警察並沒有追他們。遠處那藍色的警燈聚集在博物館前像是一片海洋。

  他那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回過頭來說道,「這還真有趣。」

  蘇菲像是沒有聽見。她注視著前方長長的香榭麗捨大街。眼前這條有許多時尚小店的路段通常被叫做巴黎第五大街。離使館大約只有一英里了,蘭登在座位

上放鬆了下來。


  男人的欺騙是多麼黑暗。

  蘇菲敏捷的思維已經給蘭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岩窟聖母》。

  蘇菲說她的祖父在油畫後留下了些東西。最終的信息?蘭登不禁為索尼耶能找到這樣的藏寶之處而讚歎不已。《岩窟聖母》那相互關聯的象徵符號之鏈上的

又一個環節。看來,索尼耶在每個環節上都愈發表現出對達文西的反叛和惡作劇的欣賞。


  《岩窟聖母》原本是達文西受淨念慈善會的委託為米蘭聖弗朗切斯科教堂的禮拜堂所作的祭壇畫。修女們事先確定了油畫的尺寸和主題--山洞中的聖母瑪

麗婭、施洗者約翰、烏列和嬰兒耶穌。雖然達文西按照她們的要求來做畫,但當他交上畫作的時候,引起了慈善會裡的一片驚恐。這幅畫作中充滿了引發爭議的

、令人不安的細節。


  畫作描繪了身著藍袍的聖母瑪麗婭抱著一個嬰兒坐在那裡,那個嬰兒應該就是耶穌。烏列坐在瑪麗婭的對面,也懷抱著嬰兒,那個嬰兒應該就是施洗者約翰

。奇怪的是,畫作卻一反常理,畫的是約翰為耶穌祈福,而不是耶穌為約翰祈福……耶穌正服從於約翰的權威!更成問題的是,畫中瑪麗婭一手置於約翰頭上,

另一隻手則做出一個威脅的手勢--她的手指看上去像鷹爪,彷彿正抓著一個無形的人頭。最明顯而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要數瑪麗婭彎曲的手指下方的烏列

--他做出一個砍東西的手勢,彷彿要把瑪麗婭抓住的那個無形的人頭從脖頸處砍下來。


  後來,為了安慰慈善會,達文西又為其畫了第二幅「岩窟聖母」,畫面的安排比較正統。第二幅畫現藏於倫敦國立美術館,取名為《巖間的瑪麗婭》。蘭登

的學生每每聽到這裡,就會一片嘩然。不過,蘭登還是比較偏愛羅浮宮裡暗藏玄機的那一幅。


  車飛奔在香榭麗捨大街上,蘭登問蘇菲:「那幅畫後面藏了什麼,」

  「我們安全進入使館後,我會給你看的。」蘇菲仍注視著前方的道路。

  「你會給我看?」蘭登詫異地問,「那是一件物品?」

  蘇菲點了點頭,「上面刻著法國百合和首字母縮寫P•S•」。

  蘭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們馬上就到了,蘇菲想著,將方向盤向右打,駛過豪華的克里昂士飯店,進入巴黎三車道的使館區。離使館不到一公里了。她終於感到自己又可以正常地

呼吸了。


  蘇菲一邊駕車,一邊惦記著口袋裡的那把鑰匙,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年前關於那把鑰匙的記憶,那加號形的金色鑰匙柄,那三稜柱形的匙身,那鑰匙上的

小孔,以及那雕刻在鑰匙柄上的花紋和字母P•S•。


  這麼多年來,她很少想起這把鑰匙,但多年來在科技安全部門工作的經驗告訴她這樣的鑰匙設計並不神秘。激光塑模,無法複製。那種鎖不是靠鑰匙上的鋸

齒來轉動制動栓,而是通過一個電子孔來檢測鑰匙上用激光燒制而成的小孔。如果電子孔檢測出匙身六個截面上的小孔是按要求旋轉排列的,那麼鎖就會開啟。


  蘇菲想不到這把鑰匙會打開什麼,但她感覺到羅伯特一定能告訴她答案。畢竟,他還沒有看到鑰匙就可以描繪出那上面的圖案了。那十字架形的鑰匙柄暗示

著鑰匙一定與某個基督教組織有關,但據蘇菲所知,並沒有哪個教堂在使用激光塑模的鑰匙。


  再說,祖父也不是基督教徒……

  她十年前的所見所聞可以證實這一點。頗具諷刺意義的是,向她揭示出祖父本性的是另一把鑰匙--比眼下的這把要普通得多的鑰匙。

  她到達戴高樂機場的那天下午,天氣暖洋洋的。她攔了一輛出租車,祖父看到我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她想。她從英國的研究生院提前幾天回家度春假,正迫

不及待地想告訴祖父她新學到的加密方法。


  當她趕到巴黎的家中時,卻發現祖父不在家。她頗為失望。她知道祖父不知道她要回來,可能還在羅浮宮工作。但現在是禮拜天下午呀,她想起來。祖父很

少在週末工作。周末的時候,他一般都會--


  蘇菲一笑,向車庫跑去。可以肯定,他的車被開走了。現在是週末。賈克•索尼耶不喜歡在城市中開車,他駕車只會去一個地方,那就是他那位於巴黎北面

的諾曼底的度假哪墅。蘇菲已經在擁擠的倫敦呆了好幾個月,正渴望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氣息,於是決定到那裡去度假。當時正值傍晚,時候尚早,蘇菲決定立

即動身,給祖父一個驚喜。她向朋友藉口一輛車,向北開,在克魯裡附近的盤山公路上行駛--那些寂靜無人的小山丘上灑滿了月光。當她到達哪墅時,剛剛十

點多鐘。她將車開上一英里長的私家車道,向哪墅駛去。當她開到一半,就可以透過樹木看見那座房子了--那是一座用古老的石塊搭建成的大房子,坐落在山

腰上的樹叢中。


  蘇菲原本猜想祖父可能已經睡下了,當她看到屋裡還閃爍著燈光時非常興奮。隨即,她的興奮之情又被驚異所取代,因為她看見車道上停滿了汽車--奔馳

、寶馬、奧迪,還有羅爾斯•羅伊斯。


  蘇菲瞧了瞧,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的祖父是著名的隱士!賈克•索尼耶這個隱士實在名不符實。顯然,他趁蘇菲在校讀書時在這裡舉行晚會,從車道上的車

看來,一些巴黎名流也前來參加了。


  蘇菲迫不及待地想給祖父一個驚喜,於是她急匆匆地來到前門。可是,前門卻鎖著。她敲了敲,沒人應答。她迷惑不解地轉到後門,推了推,後門也鎖著。

沒有人開門。蘇菲不解地站在那裡,豎起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她只聽到諾曼底那涼颼颼的空氣在山谷中迴旋,發出低沉的呻吟。


  沒有音樂。

  沒有說話聲。

  什麼聲音也沒有。

  蘇菲急匆匆地趕到房子的側面,爬上了一個木材堆,將臉緊緊地貼在客廳的窗戶上。她簡直無法理解她所看到的景象。

  「一個人也沒有!」

  整個一樓樓面都空蕩蕩的。

  這些人都到哪裡去了?

  蘇菲的心怦怦直跳,她跑到柴房裡,從引火柴底下取出祖父藏在那裡的備用鑰匙。她跑到前門,開鎖進屋。當她走進空空如也的客廳時,安全系統控制板上

的紅燈閃爍了起來--那是在提醒來訪者在十秒鐘之內輸入正確的密碼,否則警報就會被拉響。


  開晚會還用警報?

  蘇菲迅速地鍵入了密碼,不讓警報拉響。

  她再往裡走,發現整幢房子,包括樓上,都空無一人。當她從樓上下來,回到空蕩蕩的客廳時,她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思忖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那時

,蘇菲聽見有聲音傳來。


  沉悶的聲音。那聲音聽上去是從蘇菲自己的腳下傳來的。蘇菲大惑不解,趴在地板上,把耳朵緊緊地貼近地面。沒錯,聲音就是從地下傳來的。好像有人在

唱歌或者……在唱讚歌?蘇菲覺得有點兒害怕。當她想起這幢房子並沒有地下室的時候,更感到恐懼。


  至少我沒見有地下室。

  蘇菲轉身掃視了一下客廳,將目光鎖定在那塊皇宮掛毯上--那是祖父最喜愛的古董,但今天它是整幢房中唯一挪了位的東西。它原本是掛在火爐邊的東牆

上的,但今晚它卻被拉到了掛竿的一邊,把原本被擋住的牆壁暴露在外。


  蘇菲朝那堵空白的木質牆壁走去,她感到讚歌的聲音響了一些。她猶豫了一下,將耳朵貼近木牆。這下,聲音變得很清晰。那些人一定是在唱讚歌……但蘇

菲聽不出曲調和歌詞。


  這堵牆後面有隔間!

  蘇菲摸索著牆壁,發現了一個凹陷的、製作精緻的扣指處。一扇滑門。蘇菲的心怦怦直跳,她將手指扣入那個小槽,移開了滑門。厚重的滑門悄無聲息地向

兩側移開了。讚歌在眼前的這一片黑暗中迴響。


  蘇菲閃進門內,站在了用石塊搭建而成的盤旋而下的樓梯上。她小時候就常來哪墅,可從來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樓梯通道!

  沿著樓梯,越往下走,空氣就越涼,人聲也越清晰。她現在可以分辨出那裡面既有男人的聲音,也有女人的聲音。盤旋的樓梯擋住了她的部分視野,但她現

在可以看到最後一級台階了。台階前,是地下室的一小塊地面--石塊鋪就,被閃爍的橘紅色火焰照得通亮。


  蘇菲屏住呼吸,又向下走了幾級台階,俯身望去。好一陣子,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看到了些什麼。

  地下室實際上是一個洞穴,是掏空了山坡上的巖體而形成的洞室。唯一的光源是牆上的火把。在那閃亮的火焰中,大約有三十個人圍成圈,站在洞室的中間



  我是在做夢吧,蘇菲自語道。這難道不是一個夢嗎?

  洞室裡的每個人都戴著面紗。女人們穿著白色的游絲長袍,穿著金黃色的鞋子。她們的面紗是白色的,她們手握著金黃色的寶珠。男人們則穿著黑色的及膝

短袖衣,戴著黑色的面紗。他們看上去就像一個大棋盤上的棋子。他們前後晃動著身體,充滿敬意地對身前地板上的一樣東西唱著讚歌……蘇菲看不見那是什麼

東西。


  讚歌的曲調舒緩了下來,接著又漸漸激昂起來,最後節奏加快,非常高亢。那些人向前邁了一步,跪倒在地。那一刻,蘇菲終於看到了他們注視的東西。在

她嚇得倒退幾步的同時,那場景也永遠留在了她的記憶中。她感到強烈的噁心,站起身來,抓著牆上的石塊,順著樓梯往回走。她拉上了滑門,逃離了空空的哪

墅,淚汪汪地駕車返回了巴黎。


  那天晚上,她感到生活的理想由於親人的背叛而被打碎了。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家。她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

  我去過那裡了。不要來找我。

  她把從哪墅柴房裡取出的那把陳舊的備用鑰匙放在了紙條旁邊。

  「蘇菲!」蘭登打斷了她的回憶,「停車!停車!」

  蘇菲這才回過神來,猛地踩下剎車,將車停了下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蘭登指向前方那長長的街道。

  蘇菲舉目望去,心都涼了。前面一百碼處,幾輛警署的車斜堵在了十字路口,其意圖顯而易見。他們已經封住了加布裡埃爾大街!

  蘭登板著臉,歎道,「看來今晚大使館成了禁區了?」

  街道盡頭,站在車旁的警察們正注視著這個方向,他們顯然發現了前方街道上有輛車突然停下,並對此產生了懷疑。

  「好吧,」蘇菲慢慢地調轉車頭。

  蘇菲向後倒了一下車,轉了個彎,將車頭調轉過來。當她開動汽車時,聽見後方傳來輪胎摩擦地面發出的尖銳聲響,警笛聲大作。

  「該死。」蘇菲踩下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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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蘇菲的「都市精靈」與大使館和領事館飛速地擦肩而過,穿越了使館區,最後衝上一條人行道,右轉返回到寬闊的香榭麗捨大街。

  蘭登攥著拳頭坐在乘客席上,扭身向後張望,看看是否有警察的蹤跡。忽然,他希望自己沒有做出逃跑的決定。實際上,你也沒做過這樣的決定,他提醒自

己。當蘇菲將全球定位系統跟蹤器扔出廁所時,她已經替蘭登做出了決定。現在,他們正加速離開大使館,穿行在車輛行人稀少的香榭麗捨大街上。蘭登覺得他

剛才選擇返回國家展廳的決定,使事情變得更糟了。雖然眼下蘇菲甩掉了警察,但誰知道這好運能停留多久呢。


  蘇菲一手操縱著方向盤,一手在毛衣口袋中摸索。她拿出了一個金屬小玩意兒,遞給蘭登。「羅伯特,你最好看看這個。這是祖父留在《岩窟聖母》後面的

。」

  蘭登急切地接過那個東西,仔細端詳起來。它是十字形的,沉甸甸的。蘭登感覺自己彷彿拿著一個微型的墳前十字架--那種插在墓前,用來紀念死者的十

字樁。但他又注意到,十字形鑰匙柄下的鑰匙身是三稜柱形的,上面隨機排列著上百個精緻的小洞。


  「這是一把激光塑模的鑰匙,」蘇菲告訴他,「鎖上的電子孔會讀取鑰匙身上小洞的排列信息。」

  一把鑰匙?蘭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鑰匙。

  「看看另一面,」蘇菲將車開過一個十字路口,駛入另一條街道。

  蘭登將鑰匙翻轉過來,變得目瞪口呆,只見那十字形鑰匙柄的中心刻著法國百合的花樣和首字母縮寫P.S.!「蘇菲,」他說,「這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圖案

,這是錫安會的標誌。」


  蘇菲點了點頭:「我說過,我很久以前就見過這把鑰匙。祖父讓我不要再提起它。」

  蘭登仍死死地盯著那把刻著圖案的鑰匙。它運用高科技製造而成,卻刻著古老的象徵符號,反映了古今世界的奇妙融合。

  「他告訴我這把鑰匙可以打開一個盒子,盒子裡藏著他的許多秘密。」

  賈克•索尼耶這樣的人會保守什麼樣的秘密呢?蘭登想到這個問題,不禁打了個冷戰。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古老教會要使用如此現代化的鑰匙。錫安會的

存在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保守一個秘密--一個有巨大威力的秘密。這把鑰匙會不會與此有關呢?蘭登不禁要這樣揣測。「你知道它是用來開什麼的嗎?」


  蘇菲看上去很失望:「我希望你會知道。」

  蘭登不說話了,只是翻動、打量著手中的十字形鑰匙。

  「它看上去與基督教有關。」蘇菲接著說。

  蘭登無法確認這說法是否屬實。鑰匙柄並不是傳統的基督教十字形,而是一個正方十字形--像交叉的兩條線段那樣長。這種符號的誕生比基督教的成立早

了一千五百年。傳統的基督教十字形源於羅馬的一種刑具,但正方十字形則完全與此無關。蘭登總是驚奇地發現,很少會有基督教徒知道他們的象徵符號的名稱

反映了一段暴力的歷史:英文單詞十字架『cross』、十字形『crucifix』源於拉丁文『cruciare』,而這個單詞就表示「酷刑」、「折磨」。


  「蘇菲,」蘭登說道,「據我所知,這種正方十字形被視為『和平』的十字。它的外形使得它不可能被用做刑具,交叉的兩條線段一樣長,暗含著男女自然

融合的寓意。它的象徵意義與錫安會的思想是一致的。」


  蘇菲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它是用來開什麼的嗎?」

  蘭登皺了皺眉頭,「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好吧,我們必須把車停了。」蘇菲對車後鏡看了看,「我們必須找個地方來想想這鑰匙到底是用來開什麼的。」蘭登非常渴望回到麗茲酒店的舒適客房中

去,但很顯然那是不可能的。「去找駐巴黎的美國大學接待人怎麼樣?」


  「太容易暴露目標了。法舍會去檢查他們的。」

  「你一定認識人的。你住在這裡呀。」

  「法舍會根據我的電話和電子郵件記錄與我的同事取得聯繫,他們都會聽法舍的。找飯店也不行,那得要身份證。」

  蘭登再次覺得被法舍在羅浮宮逮捕會比現在更好些。「那我們打電話給大使館。我可以向他們解釋情況,讓大使館派人到什麼地方接應我們。」

  「接應我們?」蘇菲扭頭看著蘭登,那眼神彷彿在問蘭登是否在說瘋話。

  「羅伯特,哪做夢了。你們的大使館在領地之外沒有司法權。派人來接應我們就等於援助法國政府的逃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走進大使館請求臨時避難

,那另當哪論,但要讓他們在這方面採取行動對抗法國的法律?」蘇菲搖了搖頭。「如果你現在打電話給大使館,他們只會讓你避免更大的損失,向法舍自首。

然後,他們會保證將通過外交途徑讓你受到公正的審判。」她看了看香榭麗捨大街上那排優雅的時尚店。「你帶了多少現金?」


  蘭登看了看錢包。「一百美元。還有一點兒歐元。怎麼了?」

  「帶信用卡了嗎?」

  「當然。」

  蘇菲加快了車速。蘭登憑直覺知道她又在構想一個計劃。前面是死路了,香榭麗捨大街的盡頭矗立著凱旋門--那是拿破侖為炫耀其戰果而建的高達164

英尺的拱門。它被法國最大的環行公路圍繞著,那是擁有九車道的龐然大物。


  當行駛到環行公路時,蘇菲又看了看車後鏡。「我們暫時甩掉了他們,」蘇菲說,「但如果我們不下車的話,不出五分鐘他們又會發現我們了。」

  那就偷一輛車,蘭登暗自思忖,反正我們是罪犯。

  蘇菲踩下油門,將車開上環行公路。「相信我。」

  蘭登沒有回答。「相信」讓他今晚遇到了太多的麻煩。他拉起夾克衫的袖子,看了看表,那是一塊珍藏版的米奇老鼠手錶,是蘭登十歲生日時父母送給他的

生日禮物。雖然那孩子氣的表盤經常引來怪異的目光,但這是蘭登所擁有的唯一的一塊手錶。是迪斯尼的動畫把他引入了形象和顏色的神奇世界,現在米奇老鼠

還每天提醒蘭登永保一顆童心。此刻,米奇的兩個手臂形成了一個不自然的夾角,表明的時間:


  2:51A.M.

  「有趣的手錶,」蘇菲邊說,邊讓車順著環行公路拐了一個逆時針的大彎。

  「說來話長,」蘭登把袖口拉了下來。

  「我想也是,」她沖蘭登一笑,把車開下了環行公路,又繼續向北開去,離開了市中心。他們穿過兩個亮著綠燈的十字路口,來到第三個十字路口時,他們

向右急轉彎,駛上了梅爾歇布大道。他們已經離開了豪華的三車道使館區,駛入了稍稍有點兒昏暗的工業區。蘇菲向左來了個急轉彎,幾分鐘後,蘭登方才辨認

出他們的方位。


  聖拉查爾火車站。

  在他們前方,那玻璃屋頂的火車終點站聚集著剛下火車的人群。歐洲的火車站是通宵開放的。即使是在此時,還有很多出租車在出口處接客。小販們推著小

車叫賣三明治和礦泉水,剛從車站裡出來的被大人背著的小傢伙眨巴著眼睛,似乎要努力地記住眼前的這個城市。在路口,有幾個警察站在路沿上,為找不著路

途的旅遊者們指路。


  雖然街對面有足夠的停車空間,蘇菲還是將「都市精靈」停在於那排出租車的後面。還沒等蘭登問這是怎麼回事,蘇菲已經跳下了車。她急匆匆地跑到一輛

出租車的窗前,和司機交談起來。


  當蘭登跳下車時,看見蘇菲正將一大疊現金交給出租車司機。司機點了點頭。令蘭登大惑不解的是,司機並沒有帶上他們,而是自個兒把車開走了。

  「怎麼了?」蘭登跨上路沿,站到蘇菲跟前。這時那輛車已經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蘇菲又向火車站人口走去。「來,我們買兩張票,搭下一班車離開巴黎。」

  蘭登急匆匆地跟在她身旁。現在,到美國使館的一英里衝刺已經徹頭徹尾地變成了從巴黎向外潛逃。蘭登越來越不喜歡這個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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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到達文西國際機場來接阿林加洛沙的司機開來的是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菲亞特小轎車。阿林加洛沙想起了過去。那時,梵蒂岡的車都是大型的豪華轎車,上面

有欄杆和圓形雕飾,插著印有梵蒂岡城邦標誌的旗幟。那個時代一去不復返了。梵蒂岡城的車輛現在已沒有那麼多的裝飾了,有時候連標誌都沒有。梵蒂岡城聲

稱這是為了縮減開支,以便更好地為教區服務,但阿林加洛沙則認為這可能是為了求安穩。整個世界都瘋了,在歐洲的許多地方,公然表達對基督教的熱愛,往

往被視為像在自己的車頂上畫個公牛眼一樣,讓人無法接受。


  阿林加洛沙裹著黑色長袍,爬到車的後座上,準備開始前往崗道爾夫堡的漫長旅途。五個月前他已經去過一次了。

  他感歎道,去年的羅馬之行,是我有生以來經歷的最漫長的一個黑夜。

  五個月前,梵蒂岡城打來電話,讓阿林加洛沙立即到羅馬來,但沒有做任何的解釋說明。已經為你訂好了飛機票。梵蒂岡城邦竭力保持著一層神秘的色彩,

即使對最高級的神職人員也不例外。


  阿林加洛沙懷疑,這次神秘的聚會是為了讓主教和其他梵蒂岡的官員有一個機會,展示主業會最近的一項傑作--他們完成了紐約總部的建設。《建築文摘

》稱主業會的建築是「將天主教精神與現代風景精妙融合的光輝典範」。近來,梵蒂岡似乎和什麼都能扯上點關係,包括「現代」這個詞。


  阿林加洛沙哪無選擇,只好無奈地接受了這個邀請。阿林加洛沙像許多保守派的神職人員一樣,並不是現任天主教會管理層的衷心擁護者,新教皇上任的第

一年,他們就憂心忡忡地觀望著教會的發展。在梵蒂岡歷史上最有爭議、最不同尋常的一次選舉會議上,新教皇登上了寶座,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變革。現在,

教皇並沒有因為他的當選來得突然而表現謙遜,他立即與基督教最高管理組織一起準備採取行動。新教皇獲取了樞機團中革新力量的支持,宣佈他任期中的使命

是「恢復梵蒂岡楔石的活力,使天主教適應第三個世紀」。


  阿林加洛沙擔心這恐怕意味著新教皇會自以為可以重寫上帝的旨意,將那些認為天主教戒律已經不合時宜的人重新吸引回來。

  阿林加洛沙以他轄區的選民和選民的財力為後盾,竭力勸告主教和他的顧問,告訴他們放寬教堂的法規不僅是不忠於上帝的怯懦表現,而且是等於放棄一切

權力的自殺。他提醒他們上次放寬教堂法規的行動--頒布《梵蒂岡Ⅱ》--不僅遭遇了重大失敗而且留下了極壞的影響:來教堂的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少,捐

贈物匱乏,甚至沒有足夠多的牧師去主持教堂活動。


  阿林加洛沙堅持認為,人們需要從教堂得到教育和指導,而不是溺愛和縱容。

  但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當菲亞特離開機場的時候,阿林加洛沙驚異地發現車不是開向梵蒂岡城的,而是向東開上了彎曲的山路。「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他問司機。


  「奧爾本山,」司機回答,「你們的會議在崗道爾夫堡舉行。」

  主教的避暑山莊?阿林加洛沙從來沒有去過,也沒有想過要去。那座16世紀的古堡不僅是主教的避暑山莊,而且也是梵蒂岡天文臺--歐洲最先進的天文

臺--的所在地。阿林加洛沙一想到梵蒂岡的古跡要和科學沾上邊,心裡就覺得不舒服。把科學和信仰攙和在一起有何道理?人們沒有對上帝的信仰,就找不到

科學真理。信仰也不需要任何形式來證明自己。


  儘管如此,它還是存在著,阿林加洛沙正想著,崗道爾夫堡已經浮現在眼前,它高聳在十一月的星空下。城堡坐落在懸崖的邊緣,並向外傾斜著。從路上望

去,它就像一個企圖跳崖自盡的僧侶的石像。懸崖下面是意大利文明的發源地--羅馬帝國成立前庫裡亞茲與奧拉齊兩個蘇格蘭民族交戰的地方。


  崗道爾夫堡的外形輪廓十分引人注目,那一排防禦用的城牆,與它坐落在崖邊的險要位置共同展現出古堡的威嚴。令阿林加洛沙難過的是,現在架在古堡頂

上的兩個巨大的鋁制望遠鏡將梵蒂岡城堡的形象毀於一旦,使這個曾經威嚴的建築就像一個頂著怪帽子的驕傲武士。


  阿林加洛沙下車後,一個年輕的基督教牧師急忙迎了上來,問候道:

  「主教,歡迎您。我是曼古拉教父,也是這裡的天文工作者。」

  你還真行。阿林加洛沙敷衍地打了個招呼,跟隨著接待人進入了城堡的前廳--那是一個開闊的空間,但裝修卻並不高雅,那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風格中還

夾雜進了天文學的元素。他跟隨著陪同者走上了寬闊的大理石台階,看到了會議室的標牌、科學講堂的標牌以及旅行服務台的標牌。令他難以置信的是一貫為人

們的精神昇華提供指引的梵蒂岡城堡還會為旅遊者提供天體物理學的講座。


  「你說說看,」阿林加洛沙問那個年輕的牧師,「尾巴什麼時候開始搖狗了?」

  牧師用驚異的眼光看著他:「先生,您說什麼?」

  阿林加洛沙擺手不再提這個話題,他決定今晚不再冒犯什麼人。整個梵蒂岡城都瘋了。就像一些懶惰的父母,認為默許孩子的嬌縱任性比對他嚴加管教來得

省事,教堂處處放寬法規,想重塑自己,去適應那迷亂的文化。


  頂樓的走廊很寬闊,兩旁有許多房間。它通往一扇掛著銅牌的橡木門,銅牌上寫著:

  天文學圖書館

  阿林加洛沙聽說過這個地方--梵蒂岡城的天文學圖書館--謠傳那裡有兩萬五千多卷藏書,其中包括哥白尼、伽利略、開普勒、牛頓和賽奇的珍貴著作。

據說那也是教皇的最高級官員召開秘密集會的地方……他們不想在梵蒂岡城內召開那種會議。


  走向那扇門的時候,阿林加洛沙主教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他將會聽到怎樣令人震驚的消息,也想像不到那消息將引起怎樣的連鎖反應。一個小時不到,他跌

跌撞撞地從裡面走出來,腦海中迴盪著那個可怕的消息。從現在算起還有六個月!他想著,上帝救救我們吧!


  此時,坐在菲亞特轎車中的阿林加洛沙意識到自己正在回想那次會議,拳頭都捏得咯咯作響。他吐了口氣,又慢慢地吸了口氣,放鬆了一下肌肉。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自語道,此時菲亞特轎車正沿著蜿蜒的公路向山上行駛。導師怎麼還不打電話給我?現在塞拉斯應該已經找到那塊石頭了。

  為了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阿林加洛沙把玩著戒指上的那塊紫水晶。撫摸著戒指上那教冠和教杖的花紋和寶石,他提醒自己,這個戒指所象徵的權力可遠遠

比不上他即將獲得的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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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聖拉查爾火車站和其他的歐洲火車站沒有什麼兩樣,一個裝著大門的洞裡散佈著犯罪嫌疑人--無家可歸者舉著硬紙板,枕在背包上的睡眼朦朧的學生聽著

MP3,還有一群群身穿藍色制服的行李搬運工在抽煙。


  蘇菲抬頭看了看那塊巨大的列車時刻牌。那白底黑字的表單一直在刷新。當最新的信息顯示在表單上的時候,蘭登舉目搜尋可供選擇的車次。表單的最上方

寫著:

  利立--特快--3:06

  「我希望它可以早點兒開,」蘇菲說,「但那是到利立的最早一班車了。」

  早點兒開?蘭登看了看表--2:59A.M。還有七分鐘車就要開了,可他們還沒有買票。

  蘇菲把蘭登帶到購票窗口前,說道,「用你的信用卡買兩張票。」

  「我想使用信用卡會為警察的追捕提供線索……」

  「一點兒不錯。」

  蘭登已決定不在蘇菲•納佛面前顯示聰明了。他用Visa卡買了兩張去利立的車票交給蘇菲。

  蘇菲將蘭登領向站台。站台上響起了熟悉的報時聲,閉路廣播中播報著開往利立的特快即將發車的消息。他們眼前橫著十六條鐵軌。在遠處右邊的三號站台

旁,開往利立的特快正噴著蒸汽,準備出發。但是,蘇菲卻挎著蘭登的胳膊,領著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他們匆匆地穿過一條邊廊,經過一個通宵營業的餐廳,最

後從邊門出站,來到了車站西側一條僻靜的街道上。


  一輛出租車在門口等候著。

  司機看見蘇菲,打亮了車燈。

  蘇菲跳上車的後排座位,蘭登也隨後鑽進車內。

  出租車離開了車站,蘇菲拿出新買的車票,把它們撕得粉碎。

  蘭登感歎道,七十美元花得真是地方。

  出租車開始在克裡希街上平穩而單調地行駛,蘭登這才感覺他們真正逃脫了追捕。透過右邊的車窗,他可以看見蒙馬特高地和聖心堂美麗的圓形屋頂。忽閃

著的警燈打破這美麗的畫卷,幾輛警車正朝著相反方向駛去。


  蘇菲和蘭登低下身,直到警報聲漸漸消失。

  蘇菲只告訴司機把他們送出城。蘭登見她抿著嘴,知道她正在考慮下一步行動。

  蘭登將那把十字形的鑰匙舉到窗邊,再次端詳,試圖找到產地的標記。路燈向車內投來忽閃忽閃的光亮,除了那錫安會的標誌,蘭登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不合常理,」最後,他說道。

  「為什麼?」

  「你祖父想方設法地把鑰匙留給你,而你卻不知道這把鑰匙的用途。」

  「是呀。」

  「你肯定他沒有在畫背後留下其他什麼信息?」

  「我查看過了,就發現了這個。這把鑰匙是嵌在畫框上的。我看見了上面的圖案,把它放進了口袋,然後我們就離開了那間展廳。」

  蘭登皺著眉頭,端詳著三角形的鑰匙尖。他又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鑰匙柄的邊緣。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我想這把鑰匙最近被清洗過。」

  「為什麼?」

  「它聞上去像被酒精擦拭過。」

  蘇菲扭過頭:「對不起,你說什麼?」

  「它聞上去像被用清潔劑擦洗過。」蘭登把鑰匙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另外一面味道更濃。」他把鑰匙翻轉過來。「是的,有股酒精的味道,就像被用清

潔劑擦洗過或者……」蘭登愣了一下。


  「或者什麼?」

  蘭登在燈光下轉動著鑰匙,端詳著十字形較寬的那條邊。那上面有些閃亮的地方……就像被弄濕了一樣。「你在把它放入口袋前仔細看過朝匙的背面嗎?」

  「什麼?沒有仔細看。太匆忙了。」

  蘭登把頭轉向蘇菲:「你還帶著紫外線燈嗎?」

  蘇菲將手伸進口袋,掏出了紫外線燈。蘭登接過燈,打開開關,照了照鑰匙背面十字形較寬的那條邊。

  在紫外線燈的照射下,鑰匙背面立即顯現出了文字。那文字匆匆寫就,但仍可以辨認。

  豪克斯街24號

  地址!祖父留下了一個地址!

  「是什麼地方?」蘭登問。

  蘇菲也不知道。她轉向司機,身體前傾,興奮地問:「您知道豪克斯街嗎?」

  司機想了想,點點頭。他告訴蘇菲那條街位於巴黎西郊網球館附近。蘇菲讓他立即開到那裡去。

  「要走最快的路,就得穿過布勞涅森林,」司機用法語問道,「行嗎?」

  蘇菲皺了皺眉頭。她可以想到其他走法來取代那條討厭的路線,但今晚她不想很挑剔。「好的。」我們可以讓這位美國的來訪者大吃一驚。

  她又看了看那把鑰匙,猜想著他們會在豪克斯街24號發現些什麼。一個教堂?錫安會的總部?

  她又回想起十年前自己在地下洞室目睹的那個秘密儀式,長長地歎了口氣。「羅伯特,我有很多事要告訴你。」她頓了頓,看著蘭登。這時出租車開始向西

行駛。「但首先,請把你對錫安會的瞭解全部告訴我。」

第三十六章

  伯居•法舍站在國家展廳外,火冒三丈地聽著羅浮宮保安人員講述他被蘇菲和蘭登奪去手槍的經過。你為什麼不衝著那寶貝的油畫開一槍呢!

  「警長,」科萊中尉從指揮部方向小跑了過來。「警長,我剛得到消息,他們找到了蘇菲警官的車。」

  「她進入大使館了嗎?」

  「沒有。在火車站發現的。他們買了兩張票,那列火車剛剛開走。」

  法舍揮手示意保安人員格魯阿爾離開,把科萊拉到附近一個牆角邊,小聲地問:「目的地是哪裡?」

  「利立。」

  「可能是個騙局。」法舍吁了口氣,想了個主意。「好吧,通知下一站,將火車攔下搜查,以防他們真上了火車。把他們的車留在原地,並派便衣監視,以

防他們回頭用車。派人搜查火車站附近的街道,以防他們步行逃跑。有從火車站開出的公共汽車嗎?」


  「這會兒沒有,先生。只有出租車在排隊接客。」

  「好。去盤問司機,看看他們是否能提供些線索。然後,和出租車公司的調度取得聯繫,向他們解釋情況。我現在打電話給國際刑警組織。」

  科萊一臉驚異:「你要通報這件事嗎?」

  法舍對這可能造成的尷尬也表示遺憾,但他哪無選擇。

  收網要快,收網要緊。

  追捕的第一個小時是很關鍵的。逃犯在逃跑後一小時內的行動是可以預測的。他們都有「交通、旅館、現金」這三位一體的需要。國際刑警組織有能力在眨

眼間使這些化為泡影。他們可以向巴黎的交管部門、飯店、銀行傳送蘇菲和蘭登的照片,布下天羅地網,讓他們無法離開這個城市,無處藏身,也無法順利地提

取現金。通常,驚恐的逃犯會做出些傻事,比如說偷汽車、搶商店或在絕望之中鋌而走險使用銀行卡。無論他們犯什麼樣的錯誤,都會向當地的警署暴露他們的

行蹤。


  「只通緝蘭登,是嗎?」科萊說,「你不會通緝蘇菲•納佛吧,她是我們自己人。」

  「當然要通緝她!」法舍打了個響指,「如果她能幫助蘭登做所有的壞事,光通緝蘭登有什麼用?我要查看一下蘇菲的人事檔案,查找一下她可能求助的親

朋好友。我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但她的所作所為將不止讓她丟了飯碗。」


  「你想讓我接聽電話,還是出去?」

  「出去。去火車站與警隊合作。你有發佈指令的權力,但事先要向我匯報。」

  「是,先生。」科萊跑了出去。

  法舍站在牆角,渾身僵硬。窗外閃閃發光的玻璃金字塔倒映在微風拂過的水面。他們從我的指縫中溜走了。他告誡自己要放鬆。

  即使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幹警也難以承受國際刑警組織即將施加的壓力。

  一個女密碼破譯員和一個教師?

  他們堅持不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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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布勞涅森林」是一個樹蔭濃密的公園,它有許多綽號,巴黎人把它叫做「塵世樂土」。實際上,它與這樣的溢美之辭毫不相符。大凡看過波希的同名油畫

的人,就會理解這頗具諷刺意味的命名原由:那幅頹廢的油畫就像這片樹林一樣,是一片黑暗而扭曲的景象,裡面儘是些畸形變態和裝神弄鬼的人。夜晚,樹林

裡蜿蜒的小徑上聚集著上百個全裸或半裸的人等待著滿足肉體最深處難以言表的慾望--他們中有男人,有女人,也有非男非女的人。


  正當蘭登凝神要向蘇菲講述錫安會的情況時,出租車駛入了公園的木門,開始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向西行駛。此時,蘭登無法再集中注意力了,因為一群

公園裡的「夜遊鬼」從樹叢裡跳了出來,在車燈的光亮下展示他們的把戲。前方,有兩個袒胸露乳的女孩正向車內投來挑逗的目光。在她們後面,一個滿身抹油

只用一根布條繫在襠下的黑人男子轉身扭動著臀部。在他身邊,有一個迷人的金髮女郎掀起了她的迷你裙,向人展示她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女人。


  我的天呀!蘭登急忙將目光轉進車內,深深地吸了口氣。

  「說說錫安會,」蘇菲催促道。

  蘭登點點頭,心想:這樣的背景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他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錫安會有長達一個多世紀的歷史……那裡面有秘密、有敲詐、有背叛,甚至還有

教皇一怒之下實施的酷刑。


  他開始說道:「1099年,一個叫戈弗提的國王攻佔了耶路撒冷,並在那裡創建了錫安會。」

  蘇菲點了點頭,聚精會神地聽著。

  「據說,戈弗提國王繼承了一個具有極大威力的秘密--從基督時代起這個秘密就在他的家族中世代流傳。國王怕他死後秘密失傳,就指定了一個秘密的教

會組織--錫安會--來保守這個秘密。在耶路撒冷的時候,錫安會得知希律神廟的廢墟下埋藏著一些文件,而希律神廟則是在索羅門神廟的廢墟上建立起來的

。據他們所知,這些文件可以用來確認戈弗提國王的那個威力極大的秘密,正因如此,天主教會將不遺餘力地要把它弄到手。」


  蘇菲將信將疑。

  「錫安會發誓無論過多久也要將這些文件挖掘出來,讓它們永遠流傳下去。為了保護廢墟中的文件,他們成立了一支武裝隊伍--由九名騎士組成的『基督

和所羅門神廟的騎士團』。」蘭登停了停,接著說,「就是眾所周知的『聖殿武士團』。」


  蘇菲用驚異的眼光看了看蘭登,確實曾對此有所耳聞。

  蘭登經常做關於「聖殿」的講座,所以他知道幾乎每個人都會對此有所耳聞。在學術界,『聖殿武士團』的歷史幾乎是研究的禁區,因為這方面的事實、理

論和訛傳交織在一起,使人無法弄清真相。現在,蘭登甚至不怎麼想在講座中提及「聖殿武士團」,因為那勢必會誘導聽眾圍繞那些哪有用心的理論展開無休止

的提問。


  蘇菲看上去很困惑:「你是說錫安會成立了『聖殿武士團』來保護秘密文件?我原本以為『聖殿武士團』是保護聖地的。」

  「這是一個普遍存在的誤解。『聖殿武士團』打著保護朝聖者的旗號,實則在完成他們的使命。他們的真正目標是取出埋藏在神廟廢墟下的文件。」

  「他們找到文件了嗎?」

  蘭登冷笑道:「沒有人知道,但學者們一致認為:武士團在廢墟下發現了些什麼……這一發現使他們變得極為富有,極為有權勢。」

  蘭登開始快速地用標準的學術觀點向蘇菲介紹『聖殿武士團』的歷史。他解釋道,武士團參與了第二次聖戰,他們告訴國王鮑德溫二世說他們是為了保護趕

路的朝聖者。他們分文不取,但卻向國王提出基本的駐紮要求,請求國王允許他們住在神廟廢墟的馬廄中。鮑德溫國王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於是武士團就住進了

荒廢的神殿中。


  蘭登解釋道,武士團選擇這樣奇怪的駐紮地絕非偶然。武士團相信錫安會所追尋的文件就深深地埋藏在廢墟下面--在聖地下面一個神聖的密室內,這個密

室既是上帝所在的地方,也是猶太教的中心聖地。九名騎士在廢墟中住了將近十年,秘密地在堅硬的石塊中發掘文件。


  蘇菲望著蘭登。「你說過他們發現了些什麼?」

  「他們確實有所發現,」蘭登說完又繼續解釋道,騎士們花了九年時間終於找到了他們所要搜尋的東西。他們帶著發現的珍寶去了歐洲,在那裡他們一夜之

間就聲名遠揚。


  不知是武士團敲詐了梵蒂岡城邦,還是天主教會想買通他們,伊諾森八世教皇立即下達了一個通告,賦予『聖殿武士團』至高無上的權力,宣佈「他們的意

志就是法律」,國王、教士都不得以宗教或政治手段干涉這支獨立自主的軍隊。這樣的通告是史無前例的。


  有了這樣的新通告,武士團的人員迅速增加,政治勢力急劇膨脹,在許多國家都有數量驚人的財產。他們開始向破產的王室貴族借貸,從中漁利。這樣他們

不僅創建了現代銀行業,而且進一步增強了自身實力。


  到13世紀的時候,梵蒂岡的通告已經為武士團的擴張提供了極大的幫助,這讓克萊蒙五世教皇下定決心對此採取一些遏制措施。他與法國國王菲利浦四世

聯手策劃了鎮壓武士團、限制其財富擴張的一系列行動,以便將秘密控制在梵蒂岡城邦的手中。在一次秘密的軍事演習中,克萊蒙五世教皇下達了一個命令。這

個命令被事先密封了起來,歐洲各地的士兵必須等到1307年10月13日--星期五--才能拆封這個命令。


  十三號的清晨,士兵們拆封了命令,讀到了可怕的內容。克萊蒙教皇聲稱他夢見了上帝,上帝警告他說『聖殿武士團』是崇拜魔鬼的異教徒,同性戀者,他

們玷污了十字架,並有雞姦和其他瀆神行為。上帝讓克萊蒙教皇清理世界,圍殲武士團並嚴刑逼供他們褻瀆上帝的罪行。克萊蒙教皇的陰謀按計劃順利進展。那

一天,無數的武士團成員被逮捕,被施以酷刑,而後又作為異端分子被綁在柱子上燒死。那場悲劇在現代文化中還留有印記:時至今日,人們還認為星期五和十

三很晦氣。


  蘇菲滿臉疑惑:「『聖殿武士團』被撤銷了嗎?現在不是還有武士團的兄弟會嗎?」

  「是的,他們還以各種名義存在著。雖然克萊蒙教皇捏造了他們的罪行,並竭力要斬草除根,但武士團有強大的同盟者,其中的一些成員逃過了梵蒂岡的屠

殺。武士團擁有的威力無比的文件--也是他們的力量之源--是克萊蒙教皇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但這些文件卻從他的指縫中溜走了。長期以來,那些文件由

武士團的締造者--錫安會--保管著,而錫安會的神秘面紗使得它在梵蒂岡的屠殺中安然無恙。梵蒂岡封城的時候,錫安會偷偷用船將其運往了拉羅捨爾。」


  「後來文件到哪裡去了?」

  蘭登聳了聳肩說道:「只有錫安會知道這個神秘的答案。因為時至今日,人們還在調查、揣測這些文件的下落,並普遍認為這些文件已被轉移,並被重新隱

藏多次。現在它們可能被藏在英國的某個地方。」


  蘇菲看上去有點兒不安。

  蘭登繼續說道:「有關這個秘密的傳說已經流傳了千年。所有的文件,以及它們所具有的威力,所包含的秘密都與一樣東西有關--聖盃(Sangreal)。有

關聖盃的書成百上千,歷史學家們對其也抱有極大的興趣。」


  「聖盃?這個單詞與法語和西班牙語中表示『鮮血』的詞『sang』和『sangre』有關嗎?」

  蘭登點了點頭。聖盃與鮮血密不可分,不過那倒不是蘇菲想像中的那種關係。「這個傳說很複雜,但最重要的是錫安會守護著這個秘密,並等待著一個恰當

的歷史時機來公佈真相。」


  「什麼真相?那個秘密真的威力無比嗎?」

  蘭登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窗外巴黎最難堪的景象。「蘇菲,聖盃(Sangreal)是個古語詞。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演變成了另外一個詞--一個更加現代的名

稱。」他停了一下,「如果我告訴你它的現代名稱,你就會意識到其實你很熟悉它。實際上,幾乎所有的人都聽說過聖盃的故事。」


  蘇菲不相信:「我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你一定聽說過。」蘭登微笑著說,「你習慣聽到的叫法是聖盃(HolyGr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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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蘇菲盯著汽車後座上的蘭登。他一定是在開玩笑。「聖盃(HolyGrail)?」

  蘭登點子點頭,表情嚴肅。「HolyGrail就是Sangreal的字面意義。Sangreal由法語詞Sangral演變而來,最後分解為兩個單詞『San
Greal』。」

  聖盃。蘇菲為自己沒能立即辨認出這幾個詞在語言學上的聯繫而感到驚奇。就算蘭登所言不假,她還是難解其意。「我還以為聖盃是一個杯子。你剛才卻說

聖盃是揭示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文件。」


  「是的,但那些文件只是聖盃珍寶的一部分。它們和聖盃埋藏在一起……它們可以揭示聖盃的真正意義。那些文件之所以能夠賦予武士團極大的威力,就是

因為它們揭示了聖盃的本質。」


  聖盃的本質?這下,蘇菲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她本以為聖盃是耶穌在「最後的晚餐」上用過的杯子,後來,阿里馬西斯的約瑟夫曾到十字架前用這個杯子裝

過耶穌的鮮血。「聖盃是『基督之杯』,」蘇菲說,「這再簡單不過了。」


  「蘇菲,」蘭登將身體側向蘇菲,小聲說道,「錫安會可不認為聖盃是個杯子。他們認為那個關於聖盃的傳說是個精心編造的謊言。聖盃的故事另有寓意,

意指一些更具威力的東西。」他停了一下,「那正是你祖父今晚竭力要告訴我們的東西。」


  蘇菲還是不大明白,但她從蘭登那耐心的微笑和真誠的眼神中看出他正在針對她的疑惑作答。「如果聖盃不是個杯子,那它是什麼呢?」蘇菲問道。

  雖然蘭登早就意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還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如果他不適當地結合歷史背景來解釋,蘇菲還是會一臉迷惑--幾個月前,當蘭登向

編輯遞上自己的研究報告時,就從編輯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這份稿件說了些什麼?」正在吃午餐的編輯被噎住了,喝了口葡萄酒。「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花費了一年的時間來研究它。」

  《紐約時報》的著名編輯瓊納斯•福克曼緊張地捏著他的山羊鬍。無疑,他在光輝的職業生涯中已經見識過一些極為大膽的創作思想,但這次蘭登遞上的稿

子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羅伯特,」福克曼最終開口說道,「請不要誤解。我很喜歡你的作品,我們也很成功地合作過。但是,如果我同意將這樣的觀點發表出去的話,一定會有

人聚集在我的辦公室前抗議好幾個月。而且,這也會毀了你的名聲。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是哈佛大學的歷史學家,可不是什麼夢想一夜成名的通俗撰稿人。你是

從哪裡找到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這個理論的?」


  蘭登淡淡一笑,從呢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福克曼。那張紙上開列了五十多條參考書目--都是著名歷史學家的著作,既包括現代的作品也包括幾個世

紀之前的作品--其中有許多是學術界的暢銷書。所有的著作所提出的前提都與蘭登的觀點一致。福克曼讀著這個目錄,就好像突然發現地球是扁的一樣。「我

聽說過其中的一些作者。他們是……真正的歷史學家。」


  蘭登咧嘴笑了,「正如您所見,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理論。它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我只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加以總結。還沒有什麼書從象徵學的角度研究過

有關聖盃的傳說。我從肖像學上所找來的這些論據是很有說服力的。」


  福克曼仍盯著那張書單:「我的上帝呀,還有一本書是雷•提彬先生寫的--他可是英國皇家歷史學家。」

  「提彬一生花費了大量時間研究聖盃。我曾經與他會過面。他的大部分觀點都與我的想法一致。瓊納斯,他和目錄中的其他歷史學家都贊同我的觀點。」

  「你是說這些歷史學家都贊同……」福克曼把話又嚥了回去,顯然他不能再往下說了。

  蘭登又咧嘴一笑:「有人認為,聖盃是人類歷史上最為人嚮往的珍寶。有許多傳說圍繞著聖盃展開,有許多戰爭因為聖盃而打響,有許多人為了聖盃一生都

在追尋。那麼它可能僅僅只是一個杯子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其他的古物一定能引起人們同樣的關注,甚至是更大的興趣--比如說荊棘皇冠、耶穌受難的十字

架和領銜堂一一但事實並非如此。有史以來,聖盃一直是極為特殊的。」蘭登笑了笑,「現在你知道原因了。」


  福克曼還是一個勁地搖頭:「既然有這麼多書都這樣寫,為什麼這個理論還不為人所知呢?」

  「這些書當然比不過幾世紀以來已成定論的歷史,特哪是當那些歷史一直被作為暢銷書的寫作背景時,它給人們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了。」

  福克曼瞪大了眼睛:「你可哪告訴我《哈利•波特》實際上寫的是有關聖盃的故事。」

  「我參看了《聖經》。」

  福克曼不得不承認:「這,我知道。」

  「住口!」蘇菲的叫喊打破了車內的平靜,「把它放下!」

  蘇菲趴到前排座位上,衝著司機大喊,把蘭登嚇了一跳。蘭登看見司機正拿著無線電話筒,說著些什麼。

  蘇菲轉過身來,將手伸進蘭登的夾克衫口袋中。還沒等蘭登反應過來,她已經拔出了蘭登口袋中的手槍,將其一晃,頂住了司機的後腦勺。司機立即扔掉了

話筒,舉起了不握方向盤的那隻手。


  「蘇菲!」蘭登緊張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許動!」蘇菲命令司機。

  司機哆嗦著按蘇菲的命令將車停在了公園裡。

  這時蘭登聽見汽車的儀器板上傳出出租車公司調度那鏗鏘有力的聲音:「……是蘇菲•納佛警官……」聲音暫時中斷了一下,「和美國人羅柏•蘭登……」

  蘭登僵在那裡。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嗎?

  渾身打顫的司機將雙手高舉過頭,下了出租車,向後退了幾步。

  蘇菲搖下了車窗,用槍指著那個摸不著頭腦的司機。「羅伯特,」她平靜地說,「到駕駛座上去。你來開車。」

  蘭登可不想和一個揮舞著手槍的女人爭辯些什麼。於是,他下了車,繞到靠駕駛座的車門邊,開門上了車。司機一邊高舉雙手,一邊咒罵著他們。

  「羅伯特,」蘇菲坐在後排座位上說,「我相信你已經看夠了我們的神奇樹林?」

  蘭登點了點頭。足夠了。

  「好的。把車開出這裡。」

  蘭登低頭看了看控制儀器板,猶豫了一下。她媽的。他摸索到了變速桿,一把抓住它。「蘇菲?也許你……」

  「走呀!」蘇菲大喊。

  車外,有幾個妓女正朝這邊走來,想看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其中一個女人正用手機打電話。蘭登壓下了手柄,把變速桿推到了猜想中的最高速檔位置

。他踩下油門,看了看還剩多少汽油。


  他猛地將手柄一鬆,伴隨著車輪與地面的尖厲摩擦聲,出租車瘋狂地擺動著車尾向前衝去,把那群妓女驚得四散逃竄。那個拿著手機的女人跳入樹叢,險些

被車撞倒。


  「真糟糕!」汽車東歪西斜地開上公路,蘇菲問,「你在幹什麼?」

  蘭登在車內的轟鳴聲中喊道:「我可要提醒你,這是輛自動排檔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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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雖然布呂耶爾街上那褐色的斯巴達克式石屋已經見證了無數的苦難,但塞拉斯卻覺得他現在的痛苦才是世間最難堪的。我被騙了。一切都完了。

  塞拉斯被騙了。錫安會的教友們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洩露秘密。塞拉斯連打電話給主教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不僅殺了知道楔石隱藏地的四個人,還殺了一個

聖敘爾皮斯教堂的修女。她與上帝作對!她蔑視主業會!


  修女之死把問題變得更加複雜了,這都是塞拉斯一時衝動惹的禍。阿林加洛沙主教曾打電話向修道院院長打了招呼,讓塞拉斯進入聖敘爾皮斯教堂;但如果

修道院院長發現修女死了,又會怎麼想呢?雖然塞拉斯已經將她的屍體放在了床上,但她頭部的傷痕是非常明顯的。他也曾試圖修復那塊被砸碎的地磚,但那破

壞的痕跡無法掩飾。他們一定會看出有人去過那裡。


  塞拉斯本想在完成任務後躲進主業會。阿林加洛沙主教會保護我的。在塞拉斯眼中,最幸福的生活方式莫過於整日在紐約的主業會總部裡冥思和祈禱。他將

再也不踏出那裡半步。他的所有需求都可以在那個聖地得到滿足。沒有人會想起我。但此時,塞拉斯意識到,讓阿林加洛沙主教那樣的名人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可不容易。


  我給主教帶來了危險。塞拉斯茫然地看著地面,琢磨著如何逃生。畢竟,是阿林加洛沙給了塞拉斯新生……在西班牙的那個小教區時,阿林加洛沙教育他,

給了他生活的目標。


  「我的朋友,」阿林加洛沙告訴他,「你生來就是一個白化病人。不要讓別人因此而瞧不起你。你不知道這讓你多麼地與眾不同嗎?你還不知道諾亞就是個

白化病人吧?」


  「是『諾亞方舟』傳說裡的那個諾亞嗎?」塞拉斯從來沒有聽說過。

  阿林加洛沙微笑著說:「沒錯,就是『諾亞方舟』裡的那個諾亞。和你一樣,他的皮膚像天使一樣白。想想看,諾亞挽救了地球上的所有生命。塞拉斯,你

注定要做出壯舉。上帝將你解救出來,就是因為你有你的使命。上帝需要你去完成他的旨意。」


  一時間,塞拉斯學會了以新的眼光來看待自己。我是純潔的,我是潔白的,我是美麗的,就像一個天使。

  此時,父親那失望的聲音又從遙遠的過去傳來,傳到他的房間裡。

  你是個禍星,一個幽靈。

  塞拉斯跪在地板上祈求寬恕。然後,他解下長袍,伸手去拿那本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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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蘭登竭力試圖換檔。出租車在熄了兩次火後,終於被開到了路邊。然而,此刻的輕鬆卻被出租車調度員的聲音打破了。

  「喂?聽到請回答。」

  蘭登勉強將車開到公園門口,實在開不下去了。於是,他不得不放下男子漢的架子,對蘇菲說:「還是由你來開吧。」

  蘇菲跳到駕駛座上,長吁了一口氣。幾秒鐘之後,出租車就平穩地駛離了「塵世樂土」。

  蘇菲越開越快,漸漸地把車速提到了一百公里以上。蘭登問道:「你知道路嗎?」

  蘇菲盯著前方的路,說道:「根據出租車司機的描述,我應該是知道那個地方的。」

  蘭登又掏出了那把鑰匙,覺得它沉甸甸的。他意識到這把鑰匙事關重大,也許還關係到自己的自由。

  剛才在給蘇菲講述聖殿武士團故事的時候,他就忽然意識到這把鑰匙除了帶有錫安會的標記外,還跟錫安會有著更微妙的關係。等邊十字架除了代表聖殿武

士外,也象徵著平衡與和諧。凡是見過聖殿武士肖像的人,都會發現他們的白色戰袍上繡著紅色的等邊十字圖案。


  等邊十字。跟這把鑰匙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蘭登一邊猜想著他們可能會發現什麼,一邊感歎自己的想像力真是太豐富了。聖盃。他不禁為自己的荒唐猜測笑出了聲。要知道,人們都認為1500多年

以來,聖盃一直被藏在英國某個教堂的地底下。


  從達文西時代以來就一直被藏在那裡。

  早期的幾百年裡,錫安會為了保護那些具有神奇力量的文件,曾多次被迫遷址。據歷史學家估計,自錫安會從耶路撒冷遷到歐洲以後,曾先後六次更換埋藏

聖盃的地方。聖盃的最後一次「露面」是在1447年。當時,許多人都證實說一場大火險些把那些文件吞沒,幸虧它們被裝進了幾個人才能抬動的大箱子裡,

隨後被運到了安全的地方。從那以後,沒有人再見過聖盃的蹤跡。只是偶爾有些傳說,說它被藏在了養育亞瑟王和他的圓桌騎士的地方--大英帝國。


  不管它被藏在哪裡,有兩點重要事實可以肯定:

  達文西在世的時候知道聖盃藏在哪裡!

  那個埋藏聖盃的地點極有可能至今未變!

  因此,那些聖盃的狂熱追尋者依然癡狂地鑽研著達文西的藝術作品和日記,試圖找出有關聖盃埋藏地的蛛絲馬跡。有人聲稱,《岩窟聖母》那山巒連綿的背

景,好像畫的是蘇格蘭境內某個佈滿了山洞的小山群。而有人則堅持,《最後的晚餐》中耶穌門徒們的位置安排令人生疑,那是暗示聖盃埋藏地的密碼。而另外

還有人宣稱,通過對《蒙娜麗莎》進行X光檢查可以發現,蒙娜麗莎原本戴著青金石的耳環,耳環上有古埃及生育女神伊希斯的肖像。可是,傳說後來達文西又把

耳環用油彩塗上了。蘭登從來就沒發現那幅畫上有什麼耳環的跡象,也想像不出它跟聖盃有什麼關係。然而,那些聖盃迷們還是在國際互聯網的留言版和聊天室

裡激烈地討論著這一假想。


  人人都喜歡帶有傳奇色彩的秘密。

  這樣的神奇秘密還有許多。最近揭開的一個秘密要數對達文西名畫《受膜拜的麥琪》的新發現。意大利藝術家毛瑞梓裡奧•薩拉斯尼揭開了一個鮮為人知的

真相,而紐約《時代》雜誌則以《列昂納多掩蓋的秘密》為題對此作了大篇幅的報導。


  薩拉斯尼肯定地指出,雖然《受膜拜的麥琪》是達文西起草的,但他卻並沒有完成創作。事實上,那是一位匿名畫家在達文西去世多年之後利用那幅草圖完

成的。而且那位匿名畫家在畫中還隱藏了秘密。用紅外線反射儀和X光照出的照片顯示,這個調皮的畫家,在完成達文西的草圖時,對原作作了令人費解的改動,

好像要故意改變達文西的真正意圖。不管原畫的意圖是什麼,它都應該被公之於眾。然而,這個報導發表之後,佛羅倫薩幽夫斯展覽館的官員們還是停止了這幅

畫的展出,把它放到了街對面的儲藏室裡。現在去那個展覽館參觀「達文西展廳」的遊客只能在原來掛畫的地方看到一塊敷衍遊客的牌子,上面寫著:


  此畫正在接受檢測,以備修復。

  對聖盃的追尋者們而言,達文西始終是最大的謎團。他的作品裡似乎充滿了秘密,但所有的秘密都被掩藏著:也許藏在油彩的下面,也許藏在平面圖的密碼

裡,也許根本就不藏在任何地方。也許那麼多的捉弄人的線索只不過是留著難為好奇的遊客的,讓他們衝著《蒙娜麗莎》傻笑。


  蘇菲拽了拽蘭登問道:「那有可能是打開聖盃埋藏地的鑰匙嗎?」

  蘭登笑道:「我想,根本就沒有這種可能。另外,據說聖盃被藏在英國的某個地方,而不是法國。」

  然後,他簡短地給蘇菲介紹了一下聖盃的歷史。

  「可是,通過這把鑰匙能找到聖盃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呀。」她堅持道,我們有一把非常保險的鑰匙,而這把鑰匙上面印著錫安會的標記。另外,這把鑰匙還

是錫安會成員親自留給我們的,而剛才你也說了,錫安會就是聖盃的保護人。」


  蘭登覺得她的觀點非常符合邏輯,可是出於本能,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推論。有謠傳說錫安會曾發誓把聖盃帶回法國,並將其永遠埋藏在那裡。然而,這並

沒有確鑿的歷史證據。即便錫安會確實把聖盃帶回了法國,「豪克斯街24號」聽起來也不像是聖盃的永久埋藏地呀。「蘇菲,我真很難想像這把鑰匙會和聖盃

有關。」


  「就是因為人們都認為聖盃藏在英國嗎?」

  「不僅如此。聖盃的埋藏地是歷史上被保守得最好的秘密之一。人們必須等待好幾十年以證明自己值得信任,才會被選人這個錫安會的最高領導層,從而得

知聖盃的埋藏地。這個秘密一直通過間接的方式傳遞。而且,雖然錫安會很龐大,然而在任何時候,只有大導師和其他的三個高層領導才知道這個秘密。你祖父

是高層領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祖父是高層領導,蘇菲想道。她加大了油門。腦海中的烙印,使她確信祖父就是錫安會的高層領導。

  「即使你祖父是高層領導之一,他也決不會向錫安會之外的人透露這個秘密。他不可能把你引入核心領導層。」

  「我早已進入核心層了。」蘇菲想道,她又回憶起了地下室裡的那個儀式。她舉棋不定,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她在諾曼底經歷的那個夜晚講給蘭登聽。十年過

去了,出於羞愧,她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她的所見所聞。一想到那個夜晚,她就渾身打顫。遠處傳來了警笛聲,一陣強烈的倦意向她襲來。


  「看!」蘭登興奮地叫了起來,他看見羅蘭德•伽羅斯網球館就在前方。

  蘇菲把車朝網球館開了過去。過了幾個路口,他們找到了豪克斯街.並開始在街上找門牌。街道兩邊顯得越來越繁華,商店也多了起來。

  「我們要找24號。」蘭登自言自語道。突然,他意識到自己正下意識地在搜尋教堂的尖頂。哪傻了!在這麼繁華的地段怎麼會有個被遺忘的教堂?

  「就在那兒!」蘇菲指著前方,大聲喊道。

  蘭登舉目望去。

  那究竟是什麼呀?

  那是一座現代化的建築。那座堡壘的正上方安裝著一個碩大的等邊霓虹十字架。十字架的下面有幾個大字:

  蘇黎世儲蓄銀行

  蘭登慶幸自己沒跟蘇菲一樣,把那裡當作聖殿武士教堂。作為一個符號學家,很容易為事物強加上隱含意義。剛才,蘭登完全忘記了這個祥和的等邊十字架

也正是中立國瑞土的國旗圖案。


  謎團已經解開了。

  蘇菲和蘭登正拿著一把瑞士銀行保險箱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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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崗道爾夫堡外,一股由下而上的山風刮過懸崖,穿過峭壁,直直地吹向剛從菲亞特轎車上下來的阿林加洛沙主教,讓他感到陣陣寒意。我應該在這件法衣之

外再加點衣服,他想道,竭力控制著不讓自己打寒顫。他今晚決不能表現出軟弱。


  除了頂層的幾扇窗戶裡透出幾縷不祥的燈光外,整個城堡一片漆黑。那肯定是圖書館,阿林加洛沙想。他們還沒睡,正等著我呢。他掃視了一下天文臺的圓

形屋頂,低下頭,迎著風繼續往前走。


  在門口迎接他的教土睡眼惺忪。他就是五個月前迎接阿林加洛沙的那個教士,只是今晚他顯得沒有以前那麼熱情。「我們正為您擔心呢,主教大人。」那個

教士看了一下手錶,說道。他那副表情與其說是擔憂,倒不如說是忐忑不安。


  「非常抱歉。最近的航班時刻表老是靠不住。」

  教士小聲地嘟囔了些什麼,接著說道:「他們在樓上等著您呢。我陪您上去。」

  圖書館設在一個寬敞的方形房間裡,地板和天花板上都由深色的木材裝飾。牆壁的四周擺放著高大的書櫃,上面擺滿了書。琥珀色大理石地磚和地面邊緣的

黑色玄武岩,彷彿在提醒人們這裡曾是皇宮。


  「歡迎您,主教大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房間那頭傳來。

  阿林加洛沙試圖找到講話的人,可是燈光出奇地暗,遠比上次他來訪時暗得多。那時燈光耀眼。徹底覺醒之夜。今晚,這些人坐在陰影裡,像為將要發生的

事情感到羞愧似的。


  阿林加洛沙慢慢地踱進房門,看上去像個帝王。他隱約地看到房間那頭的長桌子邊有三個男人的身影。他一眼就從輪廓辨認出了中間的那個人,那是梵蒂岡

的肥胖秘書,全權負責梵蒂岡城的所有法律事務。另外兩個人是意大利的高級主教。


  阿林加洛沙向他們走去。「我非常抱歉這時候來找你們。我們的時區不同,你們一定很累了吧。」

  「沒關係。」那位秘書說著,雙手交叉著放在他肥大的肚子上。「我們非常感激您能這麼遠趕來。我們只不過是起床迎接您罷了,談不上辛苦。您要不要喝

杯咖啡,或是來些點心?」


  「不必客套。我還要去趕另一班飛機。我們談正事吧?」

  「當然可以。」秘書說道,「沒想到您行動這麼快。」

  「是嗎?」

  「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

  「你們五個月之前就告訴了我你們關心的事情。」阿林加洛沙說:「我為什麼要等呢?」

  「確實。您的快速的行動讓我們非常高興。」

  阿林加洛沙望著長桌那頭的黑色大公文包,問道:「那就是我要的?」

  「是的。」秘書不太自然地回答道。「雖然我不得不承認我們非常尊重您的要求,可是那也太……」

  「危險。」一位紅衣主教接下去說道。「您要知道我們不能寄給您。數目太龐大。」

  自由是昂貴的!「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上帝會保佑我。」

  那幫人看上去有點兒懷疑。

  「是我要的數目嗎?」

  秘書點了點頭:「梵蒂岡銀行簽發的大額持票人證券。跟現金一樣,世界通用。」

  阿林加洛沙走到桌子的盡頭,打開公文包。裡面有兩疊厚厚的證券,每張上面都有梵蒂岡的印章和教堂的字樣,那確保了任何持票人都可將其兌換成現金。

  秘書看上去有些侷促不安。「我不得不承認,主教大人,假如這筆款子是現金的話,我們都會稍稍安心一些。」

  我可拿不動那麼多現金,阿林加洛沙想道。他合上公文包,說道:「證券跟現金一樣可以在各地流通。這可是你們說的。」

  幾個紅衣主教交換了一下不安的眼神,最後說道:「是的。可是通過這些證券可以追查到梵蒂岡銀行。」

  阿林加洛沙暗笑,這正是那位導師讓阿林加洛沙要梵蒂岡銀行證券的原因。這是為保險起見,我們的命運被綁在一起了。「這說明我們的交易是完全合法的

。」阿林加洛沙辯解道。「主業會是梵蒂岡的最高統領,它有權處置這筆錢。況且,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在法律許可的範圍之內。」


  「確實如此,可是……」秘書身體前傾,椅子被他壓得吱吱作響,「我們並不知道你究竟會怎樣處置這筆款子。假如有任何違法行為的話……」

  「考慮到你們對我的要求,」阿林加洛沙反駁道:「我怎樣處理這筆款子與你們無關。」

  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知道我是對的,阿林加洛沙想。「那麼現在,有什麼東西需要我簽字嗎?」

  他們一躍而起,急切地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好像都盼望著他快點離開。

  阿林加洛沙掃視了一下面前那張薄薄的紙,只見上面蓋著教皇的大印。「這份文件跟你們給我的那張複印件一模一樣嗎?」

  「完全一樣。」

  阿林加洛沙簽上了名,他為自己能如此平靜而頗感意外。那三個人看上去鬆了一口氣。

  「感謝您,主教,」秘書說,「您對教會的貢獻將永遠被人們銘記。」

  阿林加洛沙拿起公文包,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承諾和權威的份量。四個人面面相覷,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顯然又說不出什麼。

  「主教!」阿林加洛沙走到門口時,一位紅衣主教喊住了他。

  阿林加洛沙停下腳步,轉身問道:「什麼事?」

  「離開這裡後,您打算去哪兒?」

  阿林加洛沙知道他問的應該是靈魂的歸屬,不是地理方位,而他現在不想討論精神道德的問題。「巴黎,」他說著,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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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蘇黎世儲蓄銀行24小時營業,它以瑞士傳統的賬號開戶方式經營全套的現代化不記名業務。蘇黎世、科倫坡、紐約以及巴黎都設有其分支機構,它們運用

計算機標識碼來辦理不記名業務,擁有先進的數字支持系統。


  這個銀行的業務操作方式其實是最古老也是最簡單的--為客戶提供匿名儲藏箱。客戶能夠以匿名的方式存儲任何物品--從證券到價值連城的名畫--也

可以在任何時候以匿名的方式提取這些物品,這一操作完全通過一整套保護隱私的高科技手段完成。


  蘇菲將出租車停在銀行門前,蘭登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望了望這座高大結實的建築,覺得這真是個嚴肅的地方,讓人活潑不得。大廈是長方形的,沒有一扇

窗,是個鋼鐵鑄的龐然大物。這個「大鐵塊」聳立在馬路邊,前方還閃爍著十五英尺高的等邊十字形霓虹燈。


  瑞士的銀行以其良好的保密措施聞名世界,吸引了全球各地的客戶。這也在藝術界引起了極大的爭議,因為它們也為藝術品偷盜者提供了隱藏贓物的最佳場

所。他們可以把贓物放上幾年,避避風頭。由於儲存的物品受隱私法保護不受警方的檢查,又加上儲存時只需開設數字賬戶,不需登記儲戶姓名,因此,那些偷

盜者可以高枕無憂,既不用擔心贓物的安全,也不必害怕被警方順籐摸瓜地追查。


  一扇大門擋住了銀行的車道,門後那條水泥斜坡車道直通大樓的地下室。在大門上方,有一個攝像鏡頭。蘭登估摸這個攝像鏡頭可不像羅浮宮裡面的那些假

貨,是個真傢伙。


  蘇菲搖下車窗,看了看右手邊的電子指示裝置。液晶屏上有一條用七種不同語言顯示的指令。最上面一行是英語:

  插入鑰匙。

  蘇菲從口袋裡掏出那把用激光塑孔的金鑰匙,又再次審視顯示屏,只見屏幕下方有個三角形的鑰匙孔。

  「我感覺,它肯定能打開。」蘭登說。

  蘇菲將三稜柱形的鑰匙身對準鑰匙孔插了進去,然後慢慢往裡推,把整個鑰匙身都塞人了孔中。無需轉動鑰匙,門就自動打開了。蘇菲一鬆剎車,將車滑到

第二個門和電子指示裝置前。第一個門緩緩地合上了,就像一道閉合的船閘。


  蘭登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感覺,希望第二道門也能打開!

  第二條指令是同樣的:

  插入鑰匙。

  蘇菲插入鑰匙,第二道門也立即打開了。於是,他們就順著斜坡轉到了大樓下面。

  私人停車庫規模不大,燈光昏暗,停著十幾輛車。車庫的那頭是大樓的中心人口。水泥地上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一扇厚厚的金屬大門前。

  蘭登覺得這真是自相矛盾,歡迎來客又不輕易讓人進入。

  蘇菲把車開進人口旁的一個車位,熄滅了發動機。「你最好把槍放在這兒。」

  「再好不過了。」蘭登想著,把槍扔到車座下面。

  蘇菲和蘭登下了車,踏上紅地毯朝著大鐵門走去。鐵門沒有把手,門邊的牆上也有一個三角形的鑰匙孔。這次沒有任何指令。

  「沒有悟性的人還進不去。」蘭登說。

  蘇菲笑了起來,顯得有些緊張。「來吧,」她把鑰匙插進那個孔裡。門「嗡嗡」地向裡轉開。他倆交換了個眼神,走了進去。門在他們身後「砰」地一聲關

上了。

  這家儲蓄銀行的裝飾氣勢逼人。大部分的銀行通常只選用光亮的大理石和花崗岩作為裝飾材料,而這家銀行的牆壁上卻儘是金屬塊和鉚釘。

  這是誰裝修的?蘭登頗感驚奇。是聯合鋼鐵公司嗎?

  地上、牆上、櫃台上、門上,到處都是灰色的金屬,就連走廊裡的椅子電是鐵製的。這向人們表明:你走進了金庫!

  櫃台後面的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抬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他關掉小電視機,微笑著向他們打招呼。雖然他肌肉發達,隨身攜帶的武器隱約可配,但這並沒有

影響他那彬彬有禮的形象。


  「先生,」他用一半英文一半法文的句子問道:「需要我為您做點什麼嗎?」

  雙語的問候是歐洲銀行招呼客人的最新方式,讓客人用感覺舒適的語言作答。

  蘇菲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那把金鑰匙擱在櫃台上。

  那個男人低頭看了一眼,馬上站得更加筆直了。「明白了,您的電梯在大廳那頭。您先去,我馬上叫人。」

  蘇菲點了點頭,拿回鑰匙。「在哪一層?」

  那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蘇菲:「您的鑰匙不是告訴您了嗎?」

  她笑道:「啊,是啊。」

  警衛目送著兩個人走向電梯,插進鑰匙,走了進去。電梯門一關上,他就拿起電話。他可不是打電話通知另外的人,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客戶的

鑰匙插進外面的大門時,通報裝置就自動打開了。


  實際上,這個電話是打給夜間值班經理的。等待接聽時,警衛重新打開電視,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他剛才看的新聞剛剛結束。但這沒關係。他剛剛見到了屏

幕上出現過的那兩個人。


  「喂,」電話裡傳來值班經理的聲音。

  「下面有情況。」

  「發生了什麼事?」值班經理趕緊問道。

  「法國警方今晚正在追查兩個逃犯。」

  「那又怎樣?」

  「那兩個人剛進了我們銀行。」

  值班經理輕輕地罵了幾句。「好吧。我馬上跟韋爾內先生聯繫。」

  警衛掛斷電話,又撥了一次。這次是給國際刑警組織。

  蘭登驚奇地發現電梯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電梯不停地下降,也不知道過了幾層,終於停了下來。他才不管這是第幾層呢!能從電梯裡出來,他就非常高

興了。

  接待人員早就笑盈盈地站在那裡等著他們。他看上去上了年紀,穿著一件熨燙整齊的法蘭絨西裝,這使得他看上去很古怪,跟這個地方一點也不相配--一

個高科技世界裡的老式銀行工作人員。


  「先生,」他說道,「晚上好。請跟我來,好嗎?」沒等回答,他轉過身,大步走向一個狹窄的金屬通道。

  蘭登和蘇菲向下穿過幾個通道,走過幾個擺放著大型計算機的房間。

  「就是這裡,」接待員說著,為他們打開一扇鐵門,「到了。」

  蘭登和蘇菲踏入了另一個世界。這個小房間看上去就像是高級賓館的豪華起居室。這裡沒有鋼鐵和鉚釘,有的是東方的地毯、黑色的橡木傢具和配置了坐墊

的椅子。房間中央的寬大桌子上,兩個水晶玻璃杯邊放著一瓶礦泉水,礦泉水還冒著氣泡,桌上還有一壺冒著熱氣的咖啡。


  蘭登不禁感歎道:「瑞士人真是按部就班的典型。」

  那人會心地一笑:「你們是第一次來吧?」

  蘇菲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可以理解。鑰匙經常被作為遺產傳給下一代。第一次到我們這裡來的客戶大多不明白協議。」他指了指放著飲料的桌子說,「只要你們想用,這個房間就

一直是你們的。」


  「鑰匙有時是世代相傳的?」蘇菲問道。

  「沒錯。客戶的鑰匙就像瑞士銀行的數字賬號,經常會被作為遺產一代一代地傳下去。在我們的賬戶上,最短的保險箱租期是五十年,要求提前付款,所以

我們會看到許多家族的後代。」


  蘭登睜大雙眼,「你剛才是說五十年嗎?」

  「至少,」接待員答道,「當然,你也可以租用更長的時間。但除非有進一步的安排,否則,如果一個賬戶五十年未用,我們就會自動地把保險箱裡的東西

銷毀。需要我啟動程序來拿出您的箱子嗎?」


  蘇菲點了點頭。「好的。」

  接待員指著這個豪華的房間,說道:「這是供你們查看保險箱的密室。我一離開這裡,你們就可以在這裡查看或更換保險箱裡的東西,想呆多長時間都行。

而箱子就在這兒。」他把他們帶到對面的牆邊,那裡有一個寬大的傳送帶,看上去有點像行李提取處。「請把鑰匙插進這個小孔。」那人指著傳送帶對面一個很

大的電子指示裝置說。裝置上有個熟悉的三角形的鑰匙孔。「計算機確認是這把鑰匙後,請輸入你的賬號。然後,你的保險箱就會由機器自動地從下面的金庫裡

傳送過來,你就可以查看了。查看完箱子後,請把它放在傳送帶上,再把鑰匙插到這個孔裡,程序就會自動重複一遍。由於整個過程是自動的,因此你們的隱私

完全可以得到保證,即使是本銀行的工作人員也完全不知情。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就請按一下桌子中央的那個呼叫鍵。」


  蘇菲正想提問,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接待員顯得有點迷惑.尷尬地說道:「請原諒。」他走向咖啡壺和礦泉水瓶邊上的電話。

  「喂?」他拿起電話。

  聽著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他皺起了眉頭。「是……是……」掛上電話,他侷促不安地對蘭登和蘇菲笑了笑,說道:「對不起,我現在得出去一下。請隨意

。」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對不起,」蘇菲喊道,「走之前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您剛才是不是提到我們要輸入賬號數字?」

  那人在門口停了下來,臉色煞白。「當然。跟其他瑞士銀行一樣。我們的儲蓄保險箱業務開設數字賬號,而不是姓名賬號。你應該有一把鑰匙和只有自己知

道的賬號。否則,假如你丟了鑰匙,誰撿去了都可以用。」


  蘇菲猶豫地問道:「要是我的贈送人沒告訴我賬號怎麼辦?」

  接待員的心「咚咚」直跳。那顯然你與保險箱無關!他故作鎮靜地對他們笑了一下,說道:「那我去找個人來幫你。他馬上就來。」

  接待員出門轉身將門關上,然後轉動著一個粗大的鑰匙,把他們嚴嚴實實地鎖在了房間裡。

  在城市的那一頭,科萊正在火車北站。突然,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法舍打來的。「國際刑警找到了線索,」他在電話裡說道,「哪管火車了。蘭登和蘇菲剛到蘇黎世儲蓄銀行的巴黎支行。我要你的人馬上去那裡。」

  「是不是索尼耶想告訴蘇菲和羅柏•蘭登些什麼呢?」

  法舍冷冷地答道,「科萊,如果你抓住他們,我就能親自審問他們了!」

  科萊明白了他的意思:「豪克斯街24號。馬上就到,局長。」

  他掛上電話,用對講機把手下人召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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