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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小說] 達文西密碼 作者:丹•布朗【全書完】

第九十三章

  倫敦的主業會活動中心位於奧姆宮街5號,它是一座外表樸素的磚房,從樓上可以俯瞰到肯辛頓花園的北大道。塞拉斯從未到過那裡,然而當他以步代車向

那棟房子走去時,他的心中逐漸有種越來強烈的前來尋求避難的感覺。儘管下著雨,雷米還是把車停在離房子不遠的地方,讓他下車,為的是使豪華轎車遠離熱

鬧的大街。塞拉斯並不介意走路。雨,正在洗刷著天地間的一切。


  塞拉斯聽從了雷米的建議,他把槍擦拭乾淨,把它放進帶柵條的爐篦裡。他很高興把它處理掉了,感覺輕鬆了許多。他的雙腿因為一直被綁著,至今還有點

疼,然而他曾經承受過的苦難遠比這大得多。不過,他倒是在為被雷米綁在車子後面的提彬而感到驚奇。這個英國佬肯定要吃一番苦頭了。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呢?」早在開車到這裡來時,塞拉斯就已經問過雷米。

  雷米聳聳肩:「還是讓教主做決定吧。」他以一種奇怪的果斷語氣說道。

  此刻,塞拉斯向主業會的房子走去。雨下得更大了,將他身上的長袍淋了個濕透,他前天留下的傷口,因為雨淋的緣故,此時像針一樣刺痛了他的神經。他

正準備將過去二十四小時的罪孽統統拋諸腦後,以便淨化自己的靈魂。如今,他的使命已經完成。


  塞拉斯穿過小院,來到大門前。他發現門沒有鎖,卻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當他從地毯上走過時,樓上的電子鐘驟然響了起來。在這些居住者每天要花上大部

分時間閉門禱告的大廳裡,鐘,是在尋常不過的擺設。塞拉斯聽到頭上的木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一位身披大氅的男人走下樓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他的目光很和藹,似乎毫不在意塞拉斯那令人吃驚的外表。

  「謝謝。我叫塞拉斯,是主業會的成員。」

  「你是美國人嗎?」

  塞拉斯點點頭:「我來城裡就呆一天。我可以在這裡歇歇腳嗎?」

  「那還用說,四樓有兩間房子空著呢。要不要我去給你拿些麵包與茶來?」

  「謝謝。」塞拉斯此時已經餓壞了。

  塞拉斯上樓挑了一個有窗戶的房間,他脫下身上被雨淋濕的長袍,只穿著貼身的衣服,跪在地上禱告。他聽到主人上了樓,將盤子放在門邊。塞拉斯做完禱

告,吃完東西,便躺下睡覺。


  三層樓以下,有人正打電話進來。接電話的,是剛才接待塞拉斯的主業會的那個人。

  「這裡是倫敦警察局,」打電話的人說道:「我們在尋找一名患了白化病的修道士。我們已經聽說,他可能就在你們那裡。你見過他沒有?」

  主業會的人大吃一驚:「他是在這裡。他闖了什麼禍嗎?」

  「他真的在你們那裡?」

  「是的,他正在樓上禱告呢。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不要放他走。」那位警官下了命令:「也不要跟任何人說。我馬上就派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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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聖詹姆斯公園坐落在倫敦的市中心,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它是一座毗鄰西敏寺、白金漢宮、聖詹姆斯宮的公園。國王亨利八世曾經把它封鎖起來,並在裡面

養鹿供打獵取樂之用。如今聖詹姆斯公園面向公眾開放。天氣晴朗的午後,倫敦人在柳樹下野餐,給逗留在池裡的鵜鶘餵食,這些鵜鶘的祖先,是俄羅斯大使贈

送給查理二世的禮物。


  然而今天,教主卻沒看到一隻鵜鶘。倒是暴風雨的天氣,將一些海鷗從海洋上趕了過來。這些海鷗,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公園的草坪,成百上千的白色軀體,

都面向著同一個方向,耐心地等待這陣潮濕的狂風過去。雖然早晨有霧,但在公園裡依然能夠看到議會以及大笨鐘等建築的壯觀景象。教主望著那傾斜的草坪,

然後從鴨池邊以及那影影綽綽的垂柳下走過。他看到裡頭藏著騎士墳墓的建築那尖尖的塔頂,而這才是他讓雷米到這裡來的真正的理由。


  教主來到那輛已經停下來的豪華轎車供乘客上下的前門,雷米附過身去,給他開門。教主在車外停了片刻,撥弄了一下手中的白蘭地酒瓶,然後抹抹嘴,側

身鑽進車來,坐到雷米身邊,並關上門。


  雷米一把將拱心石舉到他的面前,似乎在炫耀一件戰利品:「我們差點失手了哩。」

  「你幹得真不賴!」教主讚許地說。

  「我們都做得很不錯。」雷米說著,把拱心石放到早已急不可耐的教主的手中。

  那位教主把玩了很長時間,才笑著問:「槍呢?你把它擦拭乾淨了嗎?」

  「我已經把它放回到手套盒裡去了。」

  「太好了。」教主又呷了一口白蘭地酒,然後將酒瓶遞給了雷米。「為我們的成功乾杯吧。馬上就可以了斷了。」

  雷米接過酒瓶,充滿了感激。白蘭地酒有點鹹,然而他並沒在意。現在,他和教主成了真正的合作夥伴。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即將登上一個更高的起點。我再

也不用給人家做僕人了。雷米低頭看著下面鴨池的堤壩,維萊特莊園,此時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白蘭地酒,覺得是酒精使他體內的血液沸騰起來。他發熱的嗓子,很快變得燥熱起來,令他非常的難受。他鬆開衣服上的領結,心裡有種頗

為不祥的痛苦滋味,他把酒瓶還給了教主。「也許是喝多了。」他強打起精神,虛弱地說。


  教主接過瓶子,說:「雷米,你要知道,你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我給予了你莫大的信任。」

  「是的。」他覺得熱得快不行了,又把領結鬆開了一些。「我不會把你的身份洩露出去的,一直到死。」

  教主沉默了良久,才說:「這我相信。」他把酒瓶和拱心石放好,將手伸進手套盒裡摸索了一陣,然後拔出那把小型「美杜莎」左輪手槍。雷米馬上恐懼起

來,然而教主卻把槍放進了褲子的口袋。


  他想幹什麼?雷米頓時發現全身都冒汗了。

  「我說過給你自由。」教主的話裡有種懊悔的語調。「但考慮到你目前的狀況,我只能這樣做了。」

  雷米的喉嚨腫得厲害,彷彿在他體內,發生了一場地震。他斜著身子,靠著汽車的操縱桿,用手扼住自己的喉嚨,嘗到了想要嘔吐的味道。他嘶啞而沉悶地

叫著,然而聲音不大,車外的人並不能聽到。白蘭地酒中的藥性,終於發作了。


  我遭人暗算了呀。

  雷米覺得難以置信,他轉身看著那位教主,此時,他正平靜地坐在他的身邊,直視著擋風玻璃的外面。雷米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他張著嘴,大口地喘氣。

我為他這麼賣命!他怎能如此的無情!究竟是教主有心殺他,還是因為教主對他在聖殿教堂裡的種種表現早就失去了信心,他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恐懼和

憤怒攫住了他。他掙扎著想衝到教主身邊,然而他僵硬的軀體,卻再也不能向前移。枉我凡事都相信你啊!


  雷米緊握著拳頭,企圖向汽車喇叭砸過去。然而他沒有砸個正著,他一個趔趄,滾到了座位上,手緊緊地掐著自己的喉嚨,側身倒在教主的旁邊。雨下得更

大了,然而雷米再也看不到了。他感到大腦裡的氧氣逐漸枯竭,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周圍的世界慢慢走向混沌的時刻,雷米•萊格魯德或許發過誓

,說他聽到了南歐避暑勝地維埃拉那溫柔的海浪聲。


  教主走下車,他很高興無人朝他的方向張望。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啊,他安慰著自己。想到竟然對剛才做過的事情並不覺得有絲毫的懊悔,就連他自己都很

吃驚。雷米完全是咎由自取。教主早就擔心,一旦任務完成,要不要對雷米做出處理。然而雷米冒冒失失地闖進聖殿教堂,顯然使他加強了除掉他的決心。羅柏

•蘭登出乎意料地來到維萊特莊園,給教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發現,卻又使他陷入不可名狀的困境。


  蘭登直接把拱心石送到了行動的中心地帶,這固然給了他一個驚喜,然而他也引來了一幫警察。雷米在整個維萊特莊園,到處留下了痕跡,即便在他偷聽的

地方,穀倉的聽音柱上,也不例外。教主很慶幸他花了那麼多的心思,才使人們沒將他與雷米的所作所為聯繫起來。沒有人會將他牽扯進去,除非雷米自己說出

來,而這他已經沒必要再去擔心了。


  這裡還有一端線要等我去綁緊呢,教主心裡想著,便往豪華轎車的後門走去。警察將無法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也沒有目擊者告訴他們什麼。他環顧左右

,確信沒人在注意他,這才推開門,爬進汽車寬敞的後車廂。


  幾分鐘後,教主穿過聖詹姆斯公園。如今只剩兩人需要我去對付了,那就是蘭登與蘇菲。他們兩人的情況要複雜得多,但也不是難以駕馭的。不過眼下,他

所關心的只是密碼盒。


  他得意洋洋地環視了公園一圈,他似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目的地就在前頭。「在倫敦葬了一位教皇為他主持葬禮的騎士。」一聽到這首詩,他就已經知道了

答案。但即使是這樣,其他人如果還沒想出來,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有別人難以比擬的優勢。他監聽索尼耶已經有好幾個月,聽到這位大師偶然提到了這位

騎士,他所流露出來的敬意幾乎可以與他對達文西的尊敬相匹敵。人們一旦洞察了索尼耶的良苦用心,那麼此詩對這位騎士的提示就變得非常簡單了,不過,這

座墳墓最終將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將密碼告訴給他們,目前還是個難解的謎。


  「你們尋找的圓球,本應在這位騎士的墓裡。」

  教主依稀記得那座墳墓的一些照片,他記得特哪清楚,墳墓有個最顯著的特徵,那就是它有個外形華美的圓球,這個碩大的圓球,安放在墳墓的頂上,跟墳

墓的大小差不多。圓球的存在,對教主而言,既給了他鼓勵,又增添了他的煩惱。一方面,它就像一個路標,然而據這首詩來看,這個謎的缺失項是一隻本應在

騎士墓裡的圓球,而不是已在那裡的圓球。為了解開這個謎,他準備到墳墓上去做進一步的調查。雨越下越大了,他將密碼盒塞進右邊口袋的深處,以防止雨水

將它淋濕。他又將那把「美杜莎」小型左輪手槍藏進左邊口袋裡,防止讓別人看見。沒過幾分鐘,他就走進了這座全倫敦最宏偉的、具有九百年輝煌歷史的建築

那靜謐的禮拜堂裡。


  就在教主從雨中走出來的當兒,阿林加洛沙主教卻奔進了雨中。飛機停泊在被雨淋濕的比金山機場,阿林加洛沙主教從狹窄的機艙裡走了出來,他把身上的

長袍紮緊,以抵禦這寒冷的濕氣。他本以為法舍上尉會到機場接他,然而走上前來的卻是一位打著雨傘的年輕英國警官。


  「你是阿林加洛沙主教嗎?法舍上尉有事不在。他要我來接你,還要我把你帶到蘇格蘭場,他認為那裡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阿林加洛沙主教低頭看著手中裝滿了梵蒂岡銀行證券的沉重的公文包。他差點把它忘了。「你說得沒錯,謝謝。」

  阿林加洛沙主教爬上警車,尋思著塞拉斯可能會在哪裡。沒過幾分鐘,警車的掃瞄器發出尖銳的響聲,緊接著就有了答案。

  「奧姆宮街5號。」

  阿林加洛沙主教很快便認出了上面的地址。

  倫敦主業會活動中心。

  於是他掉頭對司機說:「帶我去那兒,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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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自打搜索開始,蘭登就緊盯著電腦屏幕,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五分鐘,只搜到兩個數據項,並且兩者無任何的關聯。

  他開始擔心起來。

  帕美拉•傑塔姆就在隔壁的一個房間,準備給他們煮上些飲料。蘭登和蘇菲不僅喝了傑塔姆給他們泡的茶水,還極不明智地問她能否再給他們煮上一些咖啡

。隔壁的微波爐傳來「嘟嘟」的聲音,蘭登懷疑傑塔姆是在給他們煮速溶「雀巢」咖啡,以此作為對他們提出的無禮要求的獎賞。


  終於,電腦歡快的響了起來。

  「好像又有了。」傑塔姆在隔壁房間大聲喊道。「標題是什麼?」

  蘭登看著屏幕:

  中世紀文學中關於聖盃的寓言:論加文爵士和他的綠衣騎士。

  「是關於綠衣騎士的寓言。」他大聲地回答。

  「這沒用,」傑塔姆說:「神話中埋在倫敦的綠衣騎士並沒有幾個。」

  蘭登和蘇菲坐在電腦前靜靜地等待,卻等來了兩個更加難以確信的結果。不過,當電腦再次發出聲音時,它提供的信息卻是很出人意料的。

  瓦格納的歌劇。

  「瓦格納的歌劇?」蘇菲不解地問。

  傑塔姆手拿一袋速溶「雀巢」咖啡,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那看起來很怪啊。瓦格納是騎士嗎?」

  「不是。」蘭登突然來了興趣。「但他是位著名的同濟會會員。」還有莫扎特、貝多芬、莎士比亞、格什溫、烏丹尼以及迪斯尼等等。講述有關石匠們與聖

殿騎士、錫安會以及與聖盃之間聯繫的作品已是汗牛充棟。「我要看看全文,可怎麼打開呀?」


  「你不必看全文。」傑塔姆喊道。「你只要點擊超文本標題,電腦就會顯示包含關鍵詞在內的數據,單個的前語境記錄以及三倍多的後語境記錄。」蘭登不

知道她剛才說了些什麼,但還是點擊了一下。


  一個新的窗口馬上冒了出來。

  ……神話中名為帕西法爾的騎士,他……

  ……隱喻意義上的尋找聖盃之旅,可以用來證明……

  ……1855年倫敦交響樂團……

  ……麗貝卡•波普(Pope)的歌劇作品選,迪瓦的……

  ……位於德國拜羅伊特市的瓦格納之墓……

  「這裡的Pope不是指教皇。」蘭登說,有些失望。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為計算機竟是如此的便利而感到驚奇。帶有上千文的關鍵詞給了他足夠的信息,提

醒他瓦格納的歌劇《帕西法爾》是一部通過講述年輕騎士尋找真理的故事,專門獻給抹大拉的瑪利亞,以及耶穌基督後裔的藝術作品。


  「耐心點兒。」傑塔姆敦促道:「不過是數字遊戲罷了。讓電腦忙去吧。」

  接下來的幾分鐘,電腦又反饋了幾個關於聖盃的信息,其中一篇是有關法國著名行吟詩人的文章。蘭登知道,從詞源學的角度上看,minstrel(行吟詩人)

與minister(牧師,部長)具有相同詞根決不是什麼巧合。吟遊詩人,本意是指抹大拉的瑪利亞教堂裡四處遊走的聖職人員或者牧師,他們採用音樂的形式在普

通民眾中間傳播有關神聖女性的故事。直到今天,他們還在唱歌讚美「我們的聖母瑪利亞」的諸多美德。她是一位神秘而又美麗的女人,人們對她永遠充滿了敬

意。


  蘭登急切地查看了超文本,然而一無所獲。

  這時,電腦又「嘟嘟」地響了起來。

  騎士、紙牌裡的J、教皇以及五角星形:

  通過占卜紙牌看聖盃的歷史。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蘭登對蘇菲說:「有些關鍵詞與單張牌的名字是一模一樣的。」他抓過鼠標,點擊了超鏈接。「我不敢肯定你祖父跟你玩占卜的紙

牌時是否提起過它,但這種遊戲,類似於對『失蹤新娘以及她被邪惡教會鎮壓』的故事設置問題,然後再抽卡進行回答。」


  蘇菲看著他,一臉懷疑地說:「我怎麼不知道?」

  「那就是了。聖盃的追隨者們,通過一種隱喻性的遊戲方式進行傳授,他們將真實的信息隱藏起來,以逃過教會警惕的眼睛。」蘭登常常想,玩紙牌遊戲的

現代人,有多少人會想到紙牌的四種花色黑桃、紅桃、梅花及方塊是與聖盃有關的符號,並且它們的前身,直接脫胎於占卜紙牌,即印有寶劍、金盃、王杖與五

角星形符號的四組牌。


  黑桃源自寶劍即劍刃,它代表著男性。

  紅桃源自金盃即基督的聖餐酒杯,代表著女性。

  梅花源自王杖即皇家血統,帶有花飾的權杖。

  方塊源自五角星形它象徵著女神,即神聖女性。

  四分鐘後,就在蘭登他們開始擔心找不到要找的東西時,電腦裡又蹦出了一個數據。

  天才的吸引力,一位當代騎士的傳記。

  「天才的吸引力?」蘭登衝著傑塔姆叫道:「一位當代騎士的傳記?」

  傑塔姆從牆角探出頭:「怎麼個當代法?請不要告訴我說這是你的魯迪,朱利亞尼爵士哦。我看是有點跑題啦。」

  蘭登對新近被封為騎士的米克•賈格爾爵士自有一番疑惑,但眼下似乎還不是對現代英國騎士製度進行爭論的時候。「讓我看看。」蘭登調出了幾個關鍵詞



  ……尊敬的騎士,艾撒克•牛頓爵士……

  ……l727年在倫敦……

  ……他的墓位於西敏寺……

  ……亞歷山大•蒲柏,朋友及同事……

  「我看所謂的『現代』可能是個相對的概念。」蘇菲大聲對傑塔姆說:「這是本舊書,是關於艾撒克•牛頓爵士的。」

  傑塔姆站在門口,搖了搖頭。「那也沒用,牛頓葬在西敏寺,英國清教的所在地,所以天主教的教皇是不會到那裡去的。咖啡裡要不要放奶酪和糖?」

  蘇菲點了點頭。

  傑塔姆等了一會:「羅伯特你呢?」

  蘭登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人用錘子敲了一下,他把視線移開電腦屏幕,站了起來。「艾撒克•牛頓爵士是我們的騎士!」

  蘇菲依舊坐在椅子上,說:「你在胡說什麼呀?」

  「牛頓葬在倫敦,他在科學上的新發現觸怒了天主教會。他還是位錫安會的大師。有這些難道還不夠,我們還想指望什麼?」

  「你認為夠了嗎?」蘇菲指了指那首詩:「那『一位教皇為他主持葬禮的騎士』你如何作出解釋?傑塔姆剛才也已經說過,牛頓不是由天主教皇埋葬的。」

  蘭登伸手去摸鼠標:「我說了天主教皇什麼嗎?」他點擊了「Pope」超鏈接,於是一個完整的句子冒了出來。

  由王公貴族參加的艾撒克•牛頓爵士的葬禮,是由他的朋友兼同事,亞歷山大•蒲柏主持的,他在往墳墓上撒土之前,朗誦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悼詞。

  蘭登看著蘇菲:「我們在第二個數據裡找到了正確的Pope。亞歷山大。」他停了停:「亞歷山大•蒲柏(A•Pope)。」

  「在倫敦葬了一位亞歷山大•蒲柏為他主持葬禮的騎士。」

  蘇菲站了起來,大驚失色。

  賈克•索尼耶,這位喜歡玩二元論遊戲的大師,再次證明了他是位聰明得讓人恐懼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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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塞拉斯突然被驚醒過來。

  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驚醒了他,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我是在做夢吧?他坐起來,半躺在草蓆上,聆聽著主業會活動中心大樓裡熟睡的人們那平靜的呼吸,

以及寂靜中偶爾傳來的由樓下房間裡大聲祈禱的人們轉化而來的溫柔的話語聲。這些熟悉的聲音,本應該給他帶來些許的安慰。


  然而他卻出乎意料地突然警惕起來。

  塞拉斯站著,只穿著內衣,他走到窗前。有人在跟蹤我嗎?樓下的小院空無一人,一如他剛才進來所看到的情景。他仔細地傾聽,卻沒聽到什麼。那我為什

麼會感到不安呢?塞拉斯很早就學會了要相信自己的直覺。早在他進監獄之前--那時,他還是個成天在馬賽市的街道上四處瞎逛的孩子……而且也是在阿林加

洛沙主教給了他新生之前,他就已經知道要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偷偷地看著窗外,這時,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輛藏在樹籬深處的汽車的輪廓。在它的頂篷上,安

裝了一個警察應急用的報警器。這時,走廊上的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門閂突然被拉開了。


  對此,塞拉斯本能地作出了反應。還沒等門被撞開,他已經衝到房間對面,飛快地溜到門邊,躲在裡面。第一位進來的警官如疾風驟雨般的闖了進來,他忽

左忽右地晃動著手中的槍,小心翼翼地查看似乎空無一人的房間。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塞拉斯在哪裡。塞拉斯已將胳膊藏到了門後面。第一位進來的警官轉身準

備開槍,塞拉斯急忙貓下腰。子彈射偏了,從他的頭頂呼嘯而過。塞拉斯抱住警官的脛骨,將他的雙腿拖了過來,把他摁倒在地。不料自己的頭卻撞倒在地。緊

跟著第一位進來的警官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塞拉斯照他下身就是一腳,然後躍過警官扭動的軀體,衝進大廳。


  塞拉斯幾乎一絲不掛,他拖著蒼白的身子拾階而下。他明白自己被出賣了,但是誰呢?他跌跌撞撞地衝到休息室:看到更多的警察從前門湧了進來。於是他

立即掉過頭,急速奔向大廳的裡頭。婦女專用通道。主業會修建的每幢建築,幾乎都有這樣的通道。塞拉斯衝過曲折而又狹窄的走廊,像蛇一樣鑽進廚房,廚房

裡幹活的人都被嚇壞了,他們趕忙躲避,以免與這位赤裸著身子的白化病患者撞在一起。塞拉斯把碗和銀器餐具撞了個滿地,隨後一頭鑽進了鍋爐房旁邊的一條

走廊。他終於看到了要找的門,在他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線希望。


  塞拉斯以最快的速度奪門而出,跑入雨中,跳到更低一點的平地,然而等他注意到迎面趕來的警察時,一切都已經遲了。兩個大男人撞在了一起,塞拉斯寬

闊而裸露的肩膀狠命地頂在那人的胸脯上,令那人痛苦不已。他逼著警官退到了人行道,狠命地捶打他的頭部。警官的槍走火了,「砰砰」的響個不停。塞拉斯

聽到許多人大喊著從大廳裡跑了出來。就在警官們出現時,他已經滾到一邊,迅速撿起走火的手槍。樓梯上有人向他開槍,塞拉斯直覺得肋骨下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勃然大怒,端起槍朝著三名警察就是一陣勁射,剎那間,鮮血濺得滿地都是。


  這時,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影,在他身後若隱若現。那人憤怒地抓住塞拉斯裸露的肩膀,雙手彷彿充滿了魔鬼的力量。他的吼聲在塞拉斯的耳邊迴響

。「塞拉斯,不要開槍!」


  塞拉斯回頭就是幾槍,他們的目光終於相遇。等他發現倒下的是阿林加洛沙主教時,他不禁失聲大叫,驚恐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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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迄今為止,大約有三千多人的遺體安葬在西敏寺裡,供世人憑弔。以石頭砌就的龐大內室裡遍佈了國王、政治要員、科學家、詩人以及音樂家們留下的遺跡

。他們的墳墓,遍佈在所有壁龕和洞中的凹陷處,從最具皇家氣派的陵墓,伊麗莎白一世之墓她那帶有頂棚的石棺安放在私人專用的半圓室的教堂裡到外表最樸

素的雕刻過的地面石磚,可謂應有盡有。這些地磚上雕刻的碑文,由於幾百年來人們踩踏的關係,到現在已經破敗了,讓人不由浮想聯翩,以為這歷史的陳跡,

有可能就藏在教堂地下室的地磚裡。


  西敏寺沿循了法國亞眠、沙特爾以及坎特伯雷大教堂的建築風格,然而它既不是一般的大教堂,也不是教區裡的教堂。它明顯打上了皇家的烙印,直接接受

國王的管理。自1066年的聖誕日在這裡為「征服者」威廉一世舉行加冕儀式以來,這個光彩奪目的禮拜堂,不知親眼目睹了多少皇家儀式在這裡舉行,目睹

了多少國家事務在這裡得到解決從「懺悔者」愛德華的加冕禮,到安德魯王子與莎拉•弗格森的婚禮,直到亨利五世、伊麗莎白一世以及黛安娜王妃的葬禮,無

一不在此地舉行。


  雖然如此,羅柏•蘭登眼下對它的古代歷史毫無興趣,不過對艾撒克•牛頓爵士的葬禮除外。

  「在倫敦葬了一位亞歷山大•蒲柏為他主持葬禮的騎士。」

  蘭登與蘇菲急急忙忙經過教堂北面交叉通道上雄偉的門廊,很快就有保衛人員走上前來,彬彬有禮地將他們帶到該教堂新增添了一台大型金屬檢測裝置的通

道前。這樣的檢測器。如今在倫敦許多著名的歷史建築物裡都能找到。檢測器沒有發出警報,於是他倆平安無事的經過通道,繼續向該寺的入口走去。


  蘭登跨過門檻,進入西敏寺,他感到外面喧囂的世界頃刻安靜下來。既沒有過往車輛的轟鳴聲,也聽不到「嘀嘀嗒嗒」的雨聲,有的是死一般的沉靜。這幢

古老的建築,彷彿是在喃喃自語,它的沉寂,在不斷發出經久不息的回聲。


  幾乎和其他所有遊客一樣,蘭登和蘇菲馬上抬頭張望,西敏寺那巨大的穹窿,彷彿就要在他們的頭頂上撒下一張大網。灰色的石柱,宛如紅杉一般,一根接

一根地向高處延伸,直至消失在陰影裡。這些石柱,在令人暈眩的高空裡構成優雅的弓形,然後直落而下,嵌入地面的石頭裡。教堂北面的通道,在他們面前向

外伸展開去,就像深不可測的峽谷,兩側都是林立的鑲滿彩色玻璃的高牆。晴朗的日子裡,教堂的地面,會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然而今天,外面的大雨以及由此

帶來的無邊的黑暗,為這個巨大的空間增添了幾許鬼魅般的氣氛……使人覺得更像是在真正的地下墓穴裡。


  「果然是空無一人。」蘇菲低聲地說。

  蘭登有些失望。他倒希望這裡有更多的人,希望這裡是一個更熱鬧的場所。他不想重複在空曠的聖殿教堂裡的那次經歷。他一直盼望著能在旅遊場所裡找到

某種安全感,但他知道,在光線明亮的寺廟裡,遊客摩肩接踵,這樣的情景只有在夏季旅遊高峰期間才有可能出現。而今天何況是四月裡一個下雨的早晨,蘭登

既沒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沒看到閃爍亮光的彩色玻璃牆,他看到的是一望無垠的空曠的地面,以及若隱若現的空蕩蕩的洞穴。


  「我們通過了檢測器的檢查,」蘇菲提醒蘭登說,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憂慮。「即使這裡有人,也不可能有槍的。」

  蘭登點了點頭,但還是顯得很謹慎。他本想帶倫敦警察一塊到這裡來,但蘇菲擔心警方的參與將會妨礙他們日後與官方的聯繫。我們需要重新奪回拱心石,

蘇菲一直這樣認為。因為拱心石,是可以揭開所有神秘的一把鑰匙。


  當然,她是對的。

  它是使雷•提彬安然無恙回來的一把鑰匙。

  它是成功尋找到聖盃的一把鑰匙。

  它是找出誰是幕後操縱者的一把鑰匙。

  不幸的是,如果他們要奪回拱心石,眼下唯一的機會似乎就得看他們在這裡……在埃撒克•牛頓爵士的墳墓旁邊的表現了。不管是誰,只要他有了密碼盒,

都會找到這座墳墓上來,查詢最後的線索。但他們如果還沒有來,蘭登與蘇菲就打算在中途阻止他們。


  他們大步流星向左面的牆壁走去,出了開闊地帶,步入了一排壁龕柱後面的十條昏暗的側廊。蘭登總想起雷•提彬被人抓起來的情景,興許他正被綁在他自

己的汽車後面呢。那些曾經下令暗殺錫安會高層領導人員的人,無論是誰,一旦碰到有人要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時,是從不會手軟的。雷•提彬爵士,一位當代

的英國騎士,在尋找自己的同胞艾撒克•牛頓爵士之墓時,竟然淪為那人的人質,這似乎是個有點殘忍的諷刺。


  「我們該往哪裡走呢?」蘇菲四處看了看。

  墳墓到底在哪個方向,蘭登自己也不知道。「我們去找個講解員來問問。」

  他知道,在這裡漫無目的地遊蕩並沒有什麼好處。西敏寺裡犬牙交錯地遍佈著一些大型的陵墓、圓形墓室,以及許多大到能讓人進去的墳墓壁龕。與羅浮宮

博物館的藝術大畫廊一樣,它有一個獨立進口也就是他們剛剛經過的人口你要進去很容易,但要出來可就難了。正如蘭登一位被弄得糊里糊塗的同事所言,它是

一個名副其實的旅遊陷阱。西敏寺保留了傳統的建築風貌,它的外形呈巨大的十字形。不過,它跟大多數教堂不一樣的是,它的入口處設在教堂的一側,而不是

設在經過教堂正殿底部前廊的正後方。並且該教堂還附有許多迂迴曲折的遊廊。倘若走錯一步,走錯了拱門,遊客就會迷失在四周被高牆圍著的戶外走廊形成的

迷宮裡。


  「講解員穿的是絳色長袍。」蘭登說著,來到了教堂中央。他斜著眼睛越過那高聳的鍍金聖壇,將目光投到教堂的南端,他看到幾個人正佝僂著身子,慢慢

地往前爬。這般五體投地的朝聖,在「詩人角」是稀鬆平常的現象,儘管它遠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神聖。都是些在摹拓墳墓碑文的遊客呢。


  「講解員我一個也沒看到,」蘇菲說:「或許我們還是目己去找,你看怎麼樣?」

  蘭登不搭一言,領著她又走了幾步,來到教堂的中央,指著右邊給她看。

  蘇菲順著他指的方向,從長長的教堂正殿望過去,終於看到這座巨大的建築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天哪,我麼還是去找個講解員來吧。」

  就在此時,一位參觀者來到離教堂正殿一百碼、內壇後面看不見的地方,莊嚴肅穆的艾撒克•牛頓爵士的墓旁。這位教主,在這裡審視墓碑已經有十分鐘了



  艾撒克•牛頓爵士的墳墓,其實是一個用黑色大理石建造的龐大石棺,上面安放著他的雕像,他穿著古典服裝,一臉自豪地靠在他自己的一堆作品上如《論

神性》、《論運動》、《光學》以及《自然哲學中的數學原理》等。在他的腳下,站著兩個長著翅膀手拿書卷的孩童。在他斜靠的身子後面,聳立著一個肅穆的

金字塔。雖然模樣看上去有些古怪,但鑲嵌在它半中腰的碩大的圓球卻激起了教主的濃厚興趣。


  一個圓球。

  他思考著索尼耶編造的蠱惑人心的謎。「你們尋找的圓球,本應在這位騎士的墓裡。」這個從金字塔表面突出來的龐大的圓球,上面佈滿了浮雕,以及各種

形狀的天體有各種星座,黃道十二宮,也有彗星、恆星和行星。球的上面,有一位站在群星下的天文女神。


  星球,無數的星球。

  教主此前一直相信,一旦他找到這座墳墓,就會很容易地找到那個失蹤的圓球。但現在,他卻不敢那麼肯定了。他凝視著一張由各種星球組成的錯綜複雜的

地圖。有沒有哪個行星不見了?或者在這些星座裡,有哪個星體給漏掉了呢?他無從知道。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懷疑解決這個謎的方法實既巧妙,又很簡潔明瞭

。「一位教皇為他主持葬禮的騎士。」我在尋找什麼樣的星球呢?當然嘍,精通天體物理學並不意味著就一定能夠找到聖盃。


  「它道破了玫瑰般肌膚與受孕子宮的秘密。」

  教主正在聚精會神,突然走來幾位遊客。他急忙把密碼盒放回口袋裡,警惕地望著這幾位遊客走向附近的一張桌子,把錢投進桌上的杯子裡,並重新添上一

些由教堂免費贈送的專門用於摹拓墓上碑文的文具。這幾位遊客,手拿著新領來的炭筆和好幾張又大又厚的紙,朝教堂前面走去,他們也許是去「詩人角」,到

喬叟、丁尼生,以及狄更斯的墓前,興奮地摹拓他們墳墓上的碑文,以此來表達他們的敬意。


  現在又剩下他一個人,他向墳墓走近了幾步,自上而下把它打量了一番。他先是觀察石棺下面刻有爪子的底部,隨即將視線從牛頓的雕像、他的科學論著、

兩名手拿數學文稿的兒童像上移了過去,他的目光從金字塔的表面移向那刻有無數星體的圓球,最後落到壁龕的刻滿星星的天篷上。


  什麼樣的圓球原本應該在這裡……然而又失蹤了呢?他摸了摸口袋裡的密碼盒,彷彿他能夠從索尼耶製作精巧的大理石上預測出他要尋找的答案。只有找到

那由五個字母組成的詞語,才能將聖盃弄到手。


  他在內壇一角附近來回地踱步,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抬頭越過那長長的正殿,將目光落到遠處的主聖壇上。他把鍍金聖壇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將視線直落

到一位身穿絳色長袍的講解員身上,他看到兩個看上去很熟悉的人,正在向講解員招手。


  他想起來了,他們是羅柏•蘭登和蘇菲•納佛。

  教主極為鎮靜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了內壇的後面。他們未免來得太快些了吧。他早就估計到蘭登與蘇菲最終會破解這首詩的含義,然後跑到牛頓的墳墓上

來。但現在看來,這比他想像的還要快。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盤算對策。他早已經習慣了如何應付突發事件。


  密碼盒在我手上哩。

  他將手伸進口袋,摸到了另外一件能夠長他志氣的東西,即他隨身帶著的「美杜莎」牌左輪手槍。果然不出所料,當他攜帶這把藏在口袋裡的手槍從裝有金

屬檢測器的通道經過時,檢測器頓時響了起來。同樣不出所料,保衛人員們一看到他憤怒地瞪著雙眼,飛快地亮出證明其身份的證件,就立刻向後退去。不管怎

麼說,有地位的人總是讓人肅然起敬的。


  儘管一開始他想獨自解決密碼盒的問題,以避免面對更多的麻煩,然而現在,他倒是很歡迎蘭登與蘇菲的到來。考慮到他目前缺乏成功找到失蹤圓球的把握

,他想也許可以把這兩人的專業技能拿來為我所用。不管怎麼說,如果蘭登能夠通過詩來找到牛頓爵士的墳墓,那他對失蹤的圓球也應該略知一二。而且,如果

蘭登知道密碼,那麼剩下的問題,不過是適當地向他施加壓力罷了。


  當然不是在這裡。

  也許是在某個隱秘的地方吧。

  教主想起剛才在來西敏寺的路上時,看到一塊公告牌。他很快便想到,哪裡是引誘他們上鉤的最佳地點了。

  剩下的問題是拿什麼做誘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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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蘭登與蘇菲沿著北邊的側廊緩緩而行,他們的身體一直隱沒在將側廊與空曠的教堂正殿分開的諸多石柱後面的陰影裡。雖然他們沿著正殿已經走了大半的距

離,但還是沒能看到牛頓墳墓的蹤影。他的石棺隱藏在壁龕裡,從這裡斜眼看過去,顯得模糊不清。


  「至少那邊應該沒人吧。」蘇菲低聲地說。

  蘭登點點頭,輕鬆了許多。在教堂正殿靠近牛頓墳墓的那整塊地方,現在是人影全無。「我先過去看看,」他小聲對蘇菲說:「你最好還是躲起來,萬一有

人……」


  蘇菲已經從石柱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從開闊的地面向對面走去。

  「在盯梢的話。」蘭登歎了口氣,急忙跟上了她。

  他們沿教堂正殿的斜對面走去,當他們看到那造型精緻的墳墓一下子冒出來時,彼此都保持著沉默。黑色大理石的石棺、牛頓爵士斜著身子的雕像、兩個長

有翅膀的孩童像、巨大的金字塔……還有一隻龐大的圓球。


  「你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嗎?」蘇菲關切地問。

  蘭登搖了搖頭,也有點驚訝。

  「它們像是刻在上面的星球。」蘇菲說。

  他們朝壁龕走去,這時,蘭登的心逐漸下沉。牛頓的墳墓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星球有恆星、彗星、還有行星。「你們尋找的圓球,本應在這位騎士的墓裡?

」這看起來有點像是在大海裡撈針哪。


  「星球,都是星球,」蘇菲滿臉關切地說:「有很多呢。」

  蘭登皺起眉頭。他能想起來的行星與聖盃的唯一聯繫,就是金星(Venus)的五角星形,況且他在去聖殿教堂的路上已經試過「Venus」這個詞。

  蘇菲徑直向石棺走去,然而蘭登卻在幾步之後的地方畏縮不前,他將身邊的教堂巡視了一遍。

  「《論神性》,」蘇菲歪著頭,讀著牛頓倚靠著的那些書的名字。「《論運動》、《光學》以及《自然哲學中的數學原理》?」她轉向他說:「你聽出什麼

來了嗎?」


  蘭登走上前,仔細斟酌著。「我記得數學原理跟行星之間的引力有點關係。老實說它們也是球體,但總讓人覺得有點牽強。」

  「那黃道十二宮呢?」蘇菲指著圓球上的星體說。「你剛才說的是雙魚和寶瓶星座吧?」

  是世界末日,蘭登心想。「雙魚座的尾和寶瓶座的頭據說是錫安會計劃將《聖盃文獻》公開給世人的歷史性標誌。」然而新的千年來了又去了,卻平安無事

,讓歷史學家們不能確定真相何時能夠大白。


  「這有可能,」蘇菲說:「錫安會計劃將真相洩露出去也許跟詩的最後一句有關係。」

  「它道破了玫瑰般肌膚與受孕子宮的秘密。」蘭登不禁打了個冷戰。他以前還沒有這樣想過呢。

  「你以前告訴過我,錫安會計劃將『聖潔的玫瑰』以及她懷孕的實施洩露出去的時間安排與行星位置直接有聯繫。」

  蘭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開始覺得出現了些微的可能性。雖說是這樣,但直覺告訴他,天文學並不是揭開真相的一把鑰匙。這位大師以前設置的解決方案

,都具有說服力且具有象徵性的意義--如《蒙娜麗莎》、《岩窟聖母》以及SOFIA等。這種說服力在行星以及黃道十二宮的概念中顯然是缺乏的。所以,到目前

為止,賈克•索尼耶證明了他是一位細心的編碼者,而蘭登不得不相信他最後編製的密碼那個未能揭開錫安會絕對隱私的由五個字母組成的詞到頭來將不僅很具

有象徵意義,而且也非常簡單明瞭。假如這種解決方法跟其他一樣的話,那麼一旦弄清楚,它也許會淺顯到令人痛苦的地步。


  「快看。」蘇菲氣喘吁吁地說,她一把抓住蘭登的胳膊。將他紛飛的思緒給打斷了。從她驚恐的觸摸裡,蘭登感到肯定有人向他們走來,然而當他轉身面對

她時,他發現她正吃驚地瞪大著眼睛,看著黑色大理石棺的頂部。「有人剛來過這裡了。」她指著牛頓爵士張開的右腳附近的一個地方,輕聲地說。


  蘭登並不知道她在關心什麼。一位粗心的遊客,將摹拓碑文的炭筆忘在牛頓腳下附近的石棺蓋上了。那算什麼。蘭登伸出了手,將它撿起來,然而當他向石

棺俯過身,一束光線照射在擦拭一新的黑色大理石的石棺上,他頓時呆住了。很快,他明白了蘇菲害怕的根由。


  有人在石棺的棺蓋上,牛頓塑像的底部,用炭筆潦草地寫了幾行幾乎難以看清的字,散發著微弱的光。

  提彬在我手上。

  你們穿過牧師會禮堂,

  出了南門,再到花園裡。

  蘭登讀了兩遍,他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蘇菲掉轉身,迅速地將正殿掃視了一遍。

  蘭登看到這幾行字,雖然恐懼不已,但還是努力說服自己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消息。雷•提彬還活著呢;當然其中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他們也不知道密碼。

」蘭登低聲地說。


  蘇菲點了點頭。要不然他們怎麼會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行蹤呢?

  「他們可能要拿雷•提彬來交換密碼。」

  「也許是個陷阱呢。」

  蘭登搖搖頭。「我不這樣認為。花園就在教堂外面,是個很公開的地方。」他曾來過該教堂有名的學院花園一次那是個很小的果園,也是一個種植藥草的花

園它是自修道士們種植天然藥材之日起留下來的。學院花園號稱擁有全英國至今仍然存活的最古老的果樹,它是一個極受遊客歡迎的地方,不需要跑到教堂裡去

,在外面就可以看到。「我想把我們叫到外面去是有信用的表現,所以我們用不著擔心安全。」


  蘇菲卻不相信:「你是說到外面去對吧?那裡可沒有什麼金屬檢測器呢。」

  蘭登滿面愁容,因為蘇菲說到了點子上。

  他回頭凝視著刻滿星球的墳墓,希望能從中找出破譯密碼盒密碼的線索……並想出了一些討價還價的對策。是我把雷•提彬牽連了進來,如果還有機會,我

一定要想方設法救他出來。


  「那留言要我們穿過牧師會禮堂再到教堂的南面出口,」蘇菲說:「或許我們從出口處就可以看到花園呢?那樣的話,在從那裡出去並陷入到危險處境之前

,我們也許可見機行事呢。」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蘭登隱約記得,牧師會禮堂是一個偌大的八角形大廳,那裡是現代英國議會大廈建成之前最初舉行議會的地方。他已經很多年沒去那

裡了,但他記得是從某個遊廊穿過去的。他往後退了幾步,沿著右邊的內壇巡視了一圈,又將目光投向對面他們剛才上來的教堂正殿。


  一座帶有許多洞眼的拱頂門就在附近,可以看到一塊很大的招牌。

  從這裡通往:

  各個遊廊

  牧師住宅

  教士廳

  博物館

  聖體存放室

  聖費斯教堂

  牧師會禮堂

  蘭登與蘇菲是一路小跑從那招牌下經過的,他們跑得太快了,所以沒看到告示上闡明有些地方正由於內部裝修而暫時關閉的道歉性文字。

  他們立刻來到四面都是高牆,沒有屋頂的院子裡。清晨的雨正下著,風從他們的頭上掠過,發出陣陣「嗡嗡」的低鳴,彷彿有人用嘴在對著瓶口吹奏。他們

進入那狹窄的、稍微有點傾斜的、緊挨著院子的過道裡。蘭登感到每次在密閉的空間裡時那種熟悉的不安又在心底升騰。這些過道,又叫做遊廊。蘭登也不安地

注意到這些別緻的遊廊(cloisters)與claustrophobic(幽閉恐怖症)這個拉丁詞間的某種聯繫。


  蘭登一心朝隧道的盡頭走去,他按照招牌上的提示,找尋著通往牧師會禮堂的方向。春雨霏霏,走廊上又濕又冷。一陣陣雨,從走廊光線的唯一進口那堵孤

單的柱形牆外面灌了進來。這時,有兩個人從對面匆匆地跑來,急於擺脫眼下難堪的處境。遊廊上現在冷冷清清,誠然,在颳風下雨的日子裡,這座教堂最不吸

引人的地方,恐怕就是遊廊了。


  他們沿著東邊遊廊走上四十碼,在他們的左邊出現了一座拱門,拱門又通向另一條走廊。儘管這是他們正要尋找的入口,但進口處卻被懸掛的飾物和公告牌

封閉起來了。牌子上寫著:


  以下幾處內部改造,暫停開放:

  聖體存放室

  聖費斯教堂

  牧師會禮堂

  從那幅懸掛的飾物看過去,那條漫長而又冷清的走廊,亂七八糟堆滿了腳手架和廢棄的衣服。蘭登透過懸掛的飾物的間隙,很快看到了分哪通往聖體存放室

和聖費斯教堂的一左一右的兩個入口。不過,牧師會禮堂的入口離這裡要遠得多,就在那長長的走廊盡頭。不過,即使是從這裡,蘭登也能看到它敞開著的厚重

的木門,而它的八角形內廳,則沐浴在從巨大的窗戶外面照進來的灰濛濛的自然光線裡。這些窗戶正好面對學院花園。「你們穿過牧師會禮堂,出了南門,再到

花園裡。」


  「我們剛離開東邊的遊廊,」蘭登說:「所以通往花園的南面出口一定要經過那裡,然後向右行。」

  蘇菲這時已經從懸掛的飾物上走過去,一路向前行。

  他們沿著昏暗的走廊邁著匆匆的步子,遊廊上的風雨聲漸漸遠去了。牧師會禮堂是一種類似於衛星般陪襯的建築結構它是矗立在這條長長的走廊盡頭獨立於

其他房子的附屬建築物,這是為確保議會活動能在這裡秘密舉行。


  「看來很大啊。」蘇菲邊走邊輕聲地說。

  蘭登已記不清這間屋子到底有多大。因為即使站在大門外面,他也能夠越過寬闊的地面看到遠處這間八角形大廳對面大得驚人的窗戶。這些窗戶有五層樓高

,一直伸展到有拱頂的天花板上,所以他們當然可從這裡清楚地看到花園。


  他們跨過門坎,發現自己只能瞇著眼睛看了。與陰沉沉的遊廊相比,牧師會禮堂就像是一間日光浴室。他們朝廳裡足足走了十步,尋找南面的那堵牆,這才

發現所要找的那道門並不在那裡。


  他們正站在偌大的死胡同裡。

  突然,那扇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又被重重地關上,隨即門閂也被插上,驚得他倆趕忙轉過身來。

  那個一直站在門背後的男人神態自若,手持一把小型左輪手槍,正對準了他們。他身材粗壯,倚靠在兩根鋁制枴杖上。

  蘭登一時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要找的雷•提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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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1

  雷•提彬爵士從他的「美杜莎」左輪手槍槍口望過去,盯著羅柏•蘭登與蘇菲•納佛,覺得有些懊悔。「朋友們,」他開口說:「自從昨晚你們闖進我家,

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使你們免於受到傷害。然而現在,你們的執著已讓我陷入了困境。」


  他看到蘇菲與蘭登臉上露出震驚與被人出賣的無辜表情,然而他還是相信他倆很快就會明白,就是這一連串的事件,將他們三人帶到了這些看似不太可能的

十字路口上。


  「我有很多的東西要跟你們兩個人說……你們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

  「請相信我,」提彬繼續說:「我從沒想過要把你們牽扯進來。你們跑到我家,就是來找我的吧。」

  「是嗎,雷爵士?」終於,蘭登勉強接過話題:「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們還以為你目前的處境很危險呢。我們是來幫你的啊。」

  「我相信你們會來幫我,」提彬說:「有很多事情我們還需要一起討論呢。」

  蘭登與蘇菲驚惶失措地緊盯著那把對準他們的左輪手槍,一時似乎無法將視線從它身上移開。

  「我只想引起你們充分的注意,」提彬說:「如果我想傷害你們,那現在你們的小命早玩完了。昨晚你們闖到我家,我拼了老命把你們救出來。我是講信義

的人,我憑良心起誓,我只會讓那些出賣聖盃的人淪為犧牲品。」


  「你在胡說什麼啊?」蘭登說:「誰出賣聖盃了?」

  「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提彬歎了口氣:「我知道為什麼《聖盃文獻》從沒公開於世人。我也知道為什麼錫安會決定,無論如何也決不洩露真相。所

以千禧年才能平靜地過去,人們沒看到任何神示,『世界末日』來臨時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蘭登深吸了一口氣,想要爭辯幾句。

  「錫安會,」提彬繼續說下去,「接受了要將真相與世人分享的神聖任務,即在『世界末日』來臨之際將《聖盃文獻》公之於眾。幾百年來,像達文西、波

提切利,以及牛頓這樣的人,不顧一切地保護這些文獻,並執行那項神聖的任務。然而在真相即將大白的緊要關頭,賈克•索尼耶卻改變了主意。這位擔負了基

督教歷史上最重大使命的人,最終逃避了自己的責任。他認定將真相公佈的時間不很合理。」提彬轉向蘇菲說:「他辜負了聖盃,辜負了錫安會,也辜負了曾經

努力使這個時刻早日來臨的無數代人。」


  「你?」蘇菲大聲叫道,她終於抬頭瞥了他一眼,她綠色的眼睛憤怒地逼視著他,她顯然意識到什麼了。「是你害死了我祖父?!」

  提彬冷笑道:「你祖父和他的護衛長是聖盃的背叛者。」

  蘇菲頓時覺得怒從心起。他在撒謊!

  提彬的語調很是無情:「你祖父投靠了天主教會,很明顯是他們逼他不要洩漏真相的。」

  提彬冷冷地笑了:「親愛的,教會鎮壓那些企圖威脅揭穿謊言的人,有著兩千多年的歷史經驗。自康斯坦丁時代以來,教會成功隱瞞了抹大拉的瑪麗亞與耶

穌基督的有關事實。如果他們現在再次耍花招欺騙世人,那也用不著大驚小怪。教會也許不會再次僱傭十字軍去屠殺異教徒,但它們的影響卻絲毫未減,而且採

用的手段也同樣的陰險。」他頓了頓,彷彿是要強調接下來的觀點:「蘇菲小姐,你祖父想把你家庭的情況告訴你,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


  蘇菲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眼下對你來說重要的是知道這個。」他深吸了一口氣:「你父母、你奶奶以及你的兄弟都不是死於意外的車禍。」

  蘇菲乍聽此言,百感交集。她張嘴想說,卻開不了口。

  蘭登搖了搖頭:「你在胡說什麼呀?!」

  「羅伯特,它可以解釋一切。所有的細枝末節都能夠說明這一點。歷史往往會重複上演。教會每次在要別人對《聖盃文獻》保持沉默前,都要暗殺一些人。

隨著『世界末日』的臨近,害死大師的親人等於向他傳達了一個明確的信息,嘴巴閉緊一點,否則,接下來遭殃的就是你和你的孫女了。」


  「可他們死於車禍。」蘇菲結結巴巴地說,她覺得童年時代遭受的那種痛苦又在心裡蔓延開來了。「是一次意外。」

  「你這是在編造晚間的催眠故事騙你自己呢!你想,一家子就剩下兩個人--錫安會的大師和他唯一的孫女--這一對能讓教會得以控制同業公會的完美組

合安然無恙。我只能想像在過去的這些年裡天主教會對你祖父造成了多大的恐懼。他們威脅說,如果他膽敢將聖盃秘密透露出去,就殺死他;他們還威脅說,除

非他使錫安會重新考慮他們先前的誓約,否則將即刻來個了斷。」


  「雷爵士,」蘭登終於明顯被激怒了:「你肯定沒有證據,證明教會跟這些人的死有關,你也沒證據證明,是它讓錫安會決定保持沉默。」

  「證據?」提彬激動地反駁道:「你想要錫安會受到外來影響的證據?新的千禧年已經來臨,而世人卻依然懵懂無知!這樣的證據難道還不夠嗎?」

  蘇菲在提彬說話的餘音裡,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蘇菲,我必須把你家裡的情況告訴你。她意識到自己全身在發抖。這會不會就是祖父一直想告訴她的真相

?會不會對她說她的家人是遭人暗算?對於那次奪走她親人生命的車禍,她又真正瞭解多少呢?只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細節而已。甚至報紙上的報導也已經變得模

糊起來。是車禍?抑或是晚間的催眠故事?蘇菲頭腦裡閃電一般,突然,她想起祖父一直對她嚴加保護。在她還小的時候,祖父從不輕易丟下她一個人。甚至在

她長大成人,離家上大學期間,她也覺得祖父時時在關注著她。她不知道,在她整個的一生當中,是不是都有錫安會的成員在暗中照顧著她。


  「你懷疑他被人操縱了,」蘭登滿腹狐疑,朝提彬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就把他殺了?」

  「不是我開的槍。多年以前,當天主教會奪走他的親人時,索尼耶其實就已經死了。他終於屈服了。現在,他總算擺脫了無法完成神聖使命的恥辱給他帶來

的痛苦。你想,他必須在二者之間作出選擇。他總得做些什麼吧。難道世人願意永遠被蒙蔽下去嗎?難道世人會允許教會將他們的謊言永遠載人歷史教科書裡去

嗎?難道世人會允許天主教會以謀殺及巧取豪奪的手段對外施加影響嗎?不,我們必須採取一些應變措施。現在,我們正準備繼承索尼耶先生的遺志,將犯下的

可怕錯誤糾正過來。」他停了片刻,又說:「而這就得看我們三人是否齊心協力了。」


  蘇菲除了懷疑還是懷疑:「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幫你?」

  「親愛的,因為你的緣故,錫安會才沒能將《聖盃文獻》公之於眾。你祖父對你的關愛,使他沒有勇氣去挑戰天主教會,因為他擔心教會會對他唯一的親人

進行報復,這種恐懼挫敗了他。然而他從未找到機會跟你解釋,因為你排斥他,從而束縛了他的手腳,讓他只有耐心地等了。現在,你必須向世界澄清一個事實

,以告慰你祖父的在天之靈。」


  羅柏•蘭登已經放棄了準備承受重擔的努力。儘管在他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的疑問,然而他知道,眼下只有一件事情對他是重要的了--那就是讓蘇菲從這裡

活著出去。他所有的內疚,所有原先誤以為是他連累了提彬而引發的內疚,現在統統轉移到蘇菲的頭上去了。


  是我帶她去維萊特莊園,我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

  蘭登揣摩不透,不知道雷•提彬究竟有沒有能力,將他們殘忍地殺死在牧師會禮堂裡。不過,在被人誤導的探索過程中,他肯定參與過殺人。一想到這間偏

僻的、四周都是厚厚高牆的屋子裡,即使槍聲響起外面也聽不到時--更糟糕的是外面還下著雨,蘭登就不安起來。何況提彬的罪行他剛才向我們坦白過了。


  蘭登瞥了蘇菲一眼,她全身似乎還在發抖。難道教會殺害蘇菲的家人,就是為了堵上錫安會的嘴嗎?蘭登確信現代的天主教會是不會殺人的,因此其中必定

有其他的緣由。


  「放蘇菲走,」蘭登怒視著提彬,大聲喝道:「你我兩人得就這個問題私下裡談談。」

  提彬極不自然地笑起來:「這恐怕涉及到信譽問題了,這樣的風險我賠不起,不過我可以把這個給你。」他將整個身子都靠在枴杖上,卻仍然毫無紳士風度

地拿槍對準了蘇菲。他從口袋裡掏出拱心石,晃了晃,這才把它遞給了蘭登。「羅伯特,這是我信得過你的表現。」


第九十九章 -2

羅柏•蘭登滿懷戒心,沒有伸手去接。雷•提彬打算把拱心石還給我們?

  「你快拿著。」提彬說著,笨拙的把拱心石硬塞過來。

  蘭登只想到一個提彬願意將拱心石還給他們的原因。「你已經把它打開過了。你把地圖拿走了是吧?」

  提彬搖搖頭說:「如果我解開了拱心石的謎,我也許早就不在這裡,而是獨自去尋找聖盃,不需要讓你們插手了。真正的騎士在聖盃面前學會了謙卑。他學

會了該如何根據出現在他面前的徵兆行事。當我看到你們走進教堂,我便明白了,你們是來幫我的忙的。我並不是為了維護我的尊嚴,而是為真相這位更偉大的

主人服務的。人類有權知道歷史的真相。是聖盃找到了我們,現在它在請求我們將它向世人公開,因此我們應該攜起手來。」


  雖然提彬一再要求合作、彼此信任,然而當蘭登走上前去接過冷冰冰的拱心石時,他始終把槍對準了蘇菲。蘭登猛地抓過拱心石,往後退去,這時瓶裡的醋

發出「咕咚咕咚」的響聲。刻度盤依然雜亂無章,然而密碼盒原封不動。


  蘭登看了看提彬,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不會把它砸碎?」

  提彬發出一陣得意的怪笑:「你威脅說要砸毀拱心石,還在聖殿教堂時我就已經意識到你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羅柏•蘭登怎麼會砸毀拱心石呢?你是位

歷史學家,你手中掌握了開啟兩千年歷史的鑰匙--是一把藉以找到聖盃的失而復得的鑰匙。從中你能感受到為嚴守它的秘密而被活活燒死在火刑柱上的所有騎

士的靈魂。你會讓他們死得毫無價值嗎?不,你不會的。相反,你會維護他們。你會加入你所崇拜的偉人,如達文西、波提切利、牛頓他們的行列。他們當中的

每一個人,都會對你眼下的處境感到光榮。拱心石在大聲召喚著我們,它渴望得到自由。這時刻現在已經來到了。是命運,給了我們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雷爵士,我不能幫你,我不知道怎麼把它打開。牛頓爵士的墳墓我也只看了一會兒。再說,就算我知道密碼……」蘭登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你也不會告訴我是不是?」提彬歎了口氣:「羅伯特,我很失望,也很奇怪,你竟然毫不買我的賬呢。要是在你們闖入維萊特莊園之前,我和雷米把你們

結果了,那我現在的任務就簡單多了。可我當時卻不顧一切,選擇了一條正道,更為光明磊落。」


  「你這也叫光明磊落?」蘭登盯著槍質問道。

  「這都是索尼耶的錯。」提彬繼續說道:「他和他的護衛長向塞拉斯撒了謊。要不然我也許會毫不費事地將拱心石弄到手。我怎麼會想到這位大師竟然欺騙

我,把拱心石留給他素來不合的孫女兒?」他輕蔑的看了蘇菲一眼:「羅伯特,幸好有你參與進來,多少給了我一些補償。你沒讓拱心石永遠被鎖在銀行的保險

櫃裡,而是將它取出,並跑到我家來。」


  蘭登心想,我還能去哪裡呢?對聖盃史有所瞭解的歷史學家少而又少,唯有提彬和我都知道它的歷史。

  提彬看上去有點得意:「當我得知索尼耶臨死之前給你留下話時,我就清楚,你手中一定掌握了很有價值的錫安會的資料。至於是不是與拱心石有關,或者

與到哪裡去尋找拱心石有關,我就不敢肯定了。不過,當我看到警察在後面追蹤你們,我就在心裡懷疑你們可能會來我家了。」


  蘭登怒目而視:「要是我們沒去你家呢?」

  「我當時就在想方設法向你們伸出援手,不管怎樣,拱心石最後還是來到了維萊特莊園。你們把它送到我期待已久的手中,這只能證明我當初的方向是正確

的。」

  「你說什麼!」蘭登大驚失色。

  「塞拉斯按照預先定好的計劃,突然闖進維萊特莊園,從你們手中奪走了拱心石,因此一方面使你們免於受到傷害,另一方面也給我開脫了罪責,也使你們

不至於懷疑我在跟塞拉斯串通一氣。不過,當我看到索尼耶設置的密碼有多複雜時,我決定再利用你們一會。一旦我知道可以單獨幹下去時,稍後我也許就會派

塞拉斯來盜走拱心石。」


  「所以你選擇在聖殿教堂下手。」蘇菲憤憤地說,語氣裡充滿了被人出賣的懊惱。

  曙光就要來臨了,提彬心想。聖殿教堂無疑是他從羅柏•蘭登和蘇菲•納佛手中奪取拱心石的最佳地點,而教堂與那首詩的明顯聯繫又使它成為一個似是而

非的陷阱。他對雷米交代得很清楚--那就是在塞拉斯奪回拱心石時躲起來。然而不幸的是,當蘭登威脅著要把拱心石砸爛時,雷米嚇壞了。要是雷米沒有露臉

,那該多好啊!提彬回想起自導自演的那場綁架遊戲,不由懊悔地想。雷米是我對外的唯一聯繫人,可他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幸運的是,塞拉斯還不知道提彬的真實身份,因而輕而易舉地受了騙,並將他帶離教堂,然後又傻乎乎地在一邊看著雷米假裝將人質綁在轎車的後面。隔音

的屏障在他們中間一豎起來,他就可以給坐在汽車前排的塞拉斯打電話了,他模仿教主的法國口音,命令塞拉斯徑直去主業會。然後,他只需要向警方掛個匿名

電話,就可以讓塞拉斯永遠的從他的視線裡消失。


  這樣,鬆開的一端線被綁緊了。

  但更難對付的是鬆開的另一端線,那就是雷米。

  提彬內心激烈地掙扎著,想盡快做出決定,但雷米最終證明自己是個沉重的包袱。在找尋聖盃的過程中,每次總得有人做出犧牲。早在提彬看到車中酒吧櫃

裡的酒瓶、法國白蘭地酒以及一聽花生罐頭時,他就想好了最妥帖的解決方法。罐子底下的藥粉會更有效地觸動雷米過於敏感的神經,並給他致命的一擊。雷米

把車停在騎兵校閱場時,提彬從後面爬了出來,走到供乘客出入的車門,然後坐到前排靠近雷米的座位。幾分鐘後,提彬從車裡鑽出來,又重新爬到車子後面。

他清除掉所有可疑的痕跡,然後著手完成最後的計劃。


  西敏寺並不遠。儘管提彬綁在腿上的支架、枴杖和手槍引起了金屬檢測器的反應,然而那些酒囊飯袋一碰到事情就不知該如何處理。我們要不要讓他解下支

架爬進去?要不要搜查他有殘疾的身體呢?倒是提彬教給這些狼狽不堪的保衛人員一個更簡便的解決方法--他拿出一張表明自己是王國騎士的印有浮凸印章的

身份卡,這些可憐的傢伙差點沒被嚇得暈倒,便手忙腳亂地將他放了進去。


  此刻,提彬看著茫然不知所措的蘭登和蘇菲,拚命抑制住內心的衝動,他本想告訴他們,他是如何巧妙地把主業會捲入到即將給天主教會帶來滅頂之災的陰

謀中來。但他們還得等待一段時間。現在,他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先去做。


  「朋友們,」提彬用極純正的法語大聲說:「不是你們去找聖盃,而是聖盃自動找你們來了。」他微笑了一下:「現在我們只有通力合作,這是再清楚沒有

的了。聖盃已經找上我們的門來了。」


  沒有人搭他的話,只有沉默。

  他轉而低聲地說:「聽著,你們聽到我說話嗎?聖盃穿越了數個世紀,正在跟我們說話哩。它要求擺脫錫安會的愚弄。我懇求你們抓住這個機會。現在,是

不可能找得到三個比我們更能幹的人聚在一起,破譯最後的密碼,來打開這個密碼盒了。」他停下來,雙目低垂。「我們得一起發誓。彼此之間信守諾言。我將

以騎士的拳拳之心,努力揭開歷史的真相,告知於世人。」


  蘇菲深深地望了提彬一眼,斬釘截鐵地說:「我決不會和殺害我祖父的兇手一起宣誓。我只希望他日能在監獄裡看到你。」

  提彬神情頓時變得凝重,然後又果斷起來:「女士,我對你的想法深感抱歉。」他轉過身,拿槍對準了蘭登:「羅伯特,你怎麼樣?你到底是跟我呢,還是

不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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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曼努阿爾•阿林加洛沙主教經受過各種各樣肉體上的苦難,然而子彈射人胸膛冒出來的灼人熱氣,卻使他產生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它深入肺腑,卻又痛徹

心扉。令人覺得這不是肉體上的傷痛,而是近乎於精神上的磨難了。


  他睜開雙眼,努力想看看面前有些什麼,然而雨水落在他的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我在哪裡呢?他覺得有雙強壯有力的胳膊托住了他,那人抱住他虛弱的

身體,就像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他的黑色長袍,被風「呼啦啦」地吹了起來。


  他抬起虛弱的胳膊,抹去臉上的雨水,終於看清了那人是塞拉斯。這位塊頭碩大的白化病患者,正沿著雨霧繚繞的人行道,踉踉蹌蹌地走著,他大聲呼喊,

希望有醫院聞聲前來搭救。聲音撼人心魄,彷彿是痛苦的哀鳴。他通紅的眼睛,堅定地望著遠方;止不住的淚水,從他蒼白的、血跡斑斑的臉上流了下來。


  「孩子,」阿林加洛沙主教輕輕地說道:「你受傷了。」

  塞拉斯低頭看看,臉上的表情由於極度痛苦而扭曲。「神父,我真的很抱歉。」他似乎快要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塞拉斯,你快哪這麼說,」阿林加洛沙主教趕忙回答:「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這都是我的錯。」教主答應過我,說不會有人死的;而我也叫你完全聽命

於他。「我太急於求成,也太擔驚受怕。結果我們兩人都被人騙了。」教主根本就未曾打算把聖盃交給我們啊。


  阿林加洛沙主教躺在這位多年前他收留的男人的懷裡,覺得自己紛飛的思緒立刻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西班牙,回到了當年他辛苦起家的地方在奧維耶多市

,他帶著塞拉斯建造了一座很小的天主教堂;再後來,他的思緒又飛到了紐約,在那裡,他與坐落在萊剋星頓大街上的高聳入雲的主業會中心一起演繹了上帝的

輝煌。


  五個月前,阿林加洛沙主教得到了頗令他氣餒的消息。他終生的事業由此走到了危險的邊緣。他至今還能想起那次在崗道爾夫堡會面的每一個細節,他的人

生由於那次會面而徹底被改變了……那條引發這場災難的消息,他至今依然記得。


  那天,阿林加洛沙主教高昂著頭顱,走進了崗道爾夫堡的天文圖書館,他滿以為會有無數人前來迎接他,急不可待地走上前來,拍拍他的後背,然後他在美

國為基督教作出的傑出貢獻倍加讚美。


  然而,使他失望的是,裡面迎接他的只有三個人。

  一位是是梵蒂岡羅馬教廷的秘書,他身材臃腫,臉色陰沉。

  還有兩位意大利的高級紅衣主教,洋洋得意,卻假裝非常的虔誠。

  那名身材圓嘟嘟的羅馬教廷法律事務負責人,握了握阿林加洛沙主教的手,然後示意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請坐,不要有什麼拘謹。」

  阿林加洛沙主教坐到椅子上,然而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位秘書又開口了;「主教,我這人不太善於嘮叨家常,所以,還是讓我直接挑明叫你來的原因吧。」

  「那你就直說吧。」阿林加洛沙主教瞥了瞥兩位紅衣主教,他們似乎正在掂量著他,表情很是自持,卻又滿懷期待。

  「你應該非常清楚,」秘書說道:「最近教皇陛下以及羅馬教廷的其他人,一直很關注主業會頗有爭議的做法所帶來的政治影響。」

  阿林加洛沙主教頓時氣得連毛髮都豎了起來。這件事,他已經不知在多少次的場合裡跟這位新任的教皇交代過了,然而,令他沮喪的是,他原來還以為這位

新教皇是在教會中實行民主改革的熱烈擁護者呢。


  「我向你保證,」那位秘書很快地補充了一句:「教皇陛下對你的管理方式,並沒打算作任何的改變。」

  我倒不希望有什麼改變呢!阿林加洛沙主教心想。「那叫我到這裡來,又是什麼意思?」

  這位身材龐大的男人歎了一口氣,說:「主教,我不知道怎樣說才能說得得體,所以我不妨直說了吧。兩天前,我們秘書處進行無記名投票,否決了梵蒂岡

頒布的針對主業會的法令。」


  阿林加洛沙主教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說白了,就是從今天起以後六個月,羅馬教廷將不再將主業會視為它麾下的一員。你的教會是你自己的教會,聖座也將與你脫離干係。教皇業已同意,我

們也已經在起草相關的法律文件。」


  「但但那是不可能的!」

  「恰恰相反,這很有可能,也是很有必要的。教皇陛下已對你咄咄逼人的招收教徒的政策以及肉體苦修的做法深感不安。」他停頓了一下。「還有,他對你

們的婦女政策也非常的不滿。坦率地說,主業會已經成了羅馬教廷的負擔,也使它感到難堪!」


  阿林加洛沙主教呆住了:「使它難堪?」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肯定很奇怪吧?」

  「但主業會是唯一的教徒在不斷增加的天主教組織。迄今為止我們已有1100多名牧師。」

  「不錯,但卻使我們陷入了困境。」

  阿林加洛沙主教忽地站了起來:「你去問教皇陛下,1982年主業會協助梵蒂岡銀行擺脫困境時,有沒有使他難堪?」

  「對那件事,羅馬教廷會永遠感激你們的。」秘書語氣平靜地說:「不過還是有人相信,你之所以被優先封為主教,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1982年你的那

次慷慨的饋贈。」


  「這不是真的。」阿林加洛沙主教覺得自己被深深地傷害了。

  「不管怎樣,我們確實有這個打算。我們正在起草脫離彼此關係的條款,其中也包括對那筆錢的償還。我們將分五次付清欠款。」

  「你們想用錢打發我嗎?」阿林加洛沙質問道:「你們給我錢,好讓我安安靜靜地走開?眼下,也就剩下主業會在發出理性的聲音了!」

  其中一位紅衣主教抬起頭:「對不起,你是說理性?」

  阿林加洛沙主教俯到桌子上,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們果真不知道教徒們脫離天主教會的原因麼?還是看看你周圍吧,大主教。人們已經對它失去了敬重。

過去恪守信仰的作風已不見了,教規也成了一紙空文。什麼禁慾、懺悔、聖餐、洗禮,還有彌撒你們挑來揀去選擇了其中的幾樣,然後就將其餘的清規戒律拋在

腦後。你說,在精神上,天主教會又能給人們指點什麼樣的迷津呢?」


  「那都是一些3世紀的陳規陋習了,」另外一位紅衣主教說:「不適用於現代的基督徒。這些法規,在今天這個社會裡已經行不通了。」

  「是嗎?不過似乎對主業會還有用呢!」

  「阿林加洛沙主教,」秘書好像在做總結性陳詞似的說道:「教皇陛下出於對貴組織與前任教皇關係的尊重,將給主業會六個月的時間,主動與羅馬教廷斷

絕關係。我建議你利用你與聖座之間的分歧,創立屬於你自己的基督教組織。」


  「我反對。」阿林加洛沙大聲宣稱:「我要親自質問教皇陛下。」

  「只怕教皇陛下不想再見到你了。」

  阿林加洛沙主教站了起來:「諒他也不敢輕易罷免前任教皇賜封的主教職位吧。」

  「對不起,」秘書的眼皮沒眨一下。「上帝之所予,為上帝之所取。」

  阿林加洛沙主教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內心一陣恐懼與茫然。他回到紐約,萬念俱灰,整天望著天空發呆。一想到基督教的未來,他的內心就充滿了悲哀。

  他是在幾個星期之後,才接到那個改變了一切的電話的。打電話的人說話聽起來很像是法國人,並自稱是教主這是高級教士之職中極為普通的頭銜,他說他

知道羅馬教廷不打算再給予主業會任何的支持。


  他怎麼知道的?阿林加洛沙主教大惑不解。他原本希望只有一小撮羅馬教廷的政治掮客知道主業會即將與羅馬教廷斷絕關係的消息,顯然是有人走漏風聲了

。說到遏制流言蜚語,那麼除了梵蒂岡城四周的圍牆,世上還沒有哪個地方的高牆能具有如此強的滲透力。


  「我在各處都有耳目。」教主低聲地說:「通過這些耳目我總能得到某些信息。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就能找到藏有神聖遺跡的地方,它將給你帶來巨大的影

響,你將獲得足夠的力量,使羅馬教廷對你俯首稱臣;你也將獲得足夠的力量,來拯救我們的信仰。」他略微停了停:「這不僅對主業會有利,也是為我們大家

著想。」


  為上帝之所取……上帝之所予。阿林加洛沙主教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你給我說說,你有什麼打算。」

  聖瑪麗醫院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此時,阿林加洛沙主教已經失去了知覺。塞拉斯筋疲力盡,一下子撲倒在進門的通道上。他雙膝跪地,大聲地呼救。

接待室裡的所有人,看到這位半裸著身子的白化病患者懷抱著一位滿身是血的牧師,都嚇得目瞪口呆。


  那名來幫塞拉斯將昏迷不醒的主教抬上輪床的大夫,在給阿林加洛沙把脈時,臉上的神情很是令人沮喪。「他失血過多,我看沒有多少生還的希望。」

  阿林加洛沙主教的眼睛忽然閃動了一下,他又清醒了片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塞拉斯:「孩子…」

  懊悔與憤怒,如閃電般將塞拉斯淹沒。「神父,我就是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要找到那個欺騙我們的人,親手宰了他。」

  阿林加洛沙主教搖了搖頭,神情很是悲傷,這時醫院的人過來準備把他推走。「塞拉斯……如果你沒從我這裡學到什麼,那請你請你看看這個吧。」他抓住

塞拉斯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記住,寬恕是上帝此給我們的最好禮物。」


  「可是神父…」

  阿林加洛沙主教閉上眼睛,說:「塞拉斯,你應該做禱告了。」


第一百零一章 -1

  羅柏•蘭登立在冷冷清清的牧師會禮堂莊嚴肅穆的圓屋頂下,眼睛定定地看著提彬握在手中的槍。

  「羅伯特,你到底是跟我呢,還是不跟我?」這位皇家學會的歷史學家的話還在蘭登寂靜的腦海裡迴盪。

  蘭登知道,他絕不可能給出什麼行得通的答案。如果他答應提彬,那無異於出賣了蘇菲。而如果他嚴辭拒絕,那提彬除了將他們殺死,將別無選擇。

  雖說蘭登在學校裡呆過多年,但他畢竟沒在課堂上學過什麼如何在槍口的威脅下應付衝突的技巧,不過學校倒是教會了他如何提供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當

一個問題沒有正確的答案時,那就只有如實地作出反應了。


  蘭登徘徊在「是」與「否」之間那個灰色的區間。

  他只好選擇了沉默。

  他盯著手中的密碼盒,只是選擇了走開。

  他頭也不抬地向後退去,進入到大廳裡空曠的地帶。這可是中立地帶呢。他希望他對密碼盒的關注能給提彬一個暗示,也許合作不失為一個理性的選擇;但

同時,他也希望他的沉默,會讓蘇菲明白他並沒將她拋棄。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多爭取一點考慮的時間啊。

  蘭登私下裡懷疑,或許花點時間考慮,也正是提彬要他做的事情呢。所以他才將密碼盒給我,這樣好讓我感覺到做出決定的份量。這位英國皇家歷史學家,

希望通過讓蘭登實實在在地觸摸到大師留下的密碼盒,能讓他完全領會到裡面的東西對他們有多重要,從而激發他對學術的好奇心,並使他認識到:如果他不能

將拱心石打開,將意味著給歷史本身帶來巨大的損失。


  在大廳對面,蘇菲仍處在槍口的威脅之下。蘭登擔心,找到密碼盒裡尚未破譯的密碼,恐怕將是他借此解救她的唯一希望了。如果我能解讀這張地圖,那麼

提彬就願意跟我討價還價。蘭登將整個心思都用在這項重要的任務上,他慢慢踱著步子,走到更遠的窗前……任憑他的頭腦塞滿了牛頓墓上眾多的天體形狀。


  你們尋找的圓球,本應在這位騎士的墓裡。

  它道破了玫瑰般肌膚與受孕子宮的秘密。

  蘭登轉身背對著其他人,向那些巨大的窗戶走去,他想在牆上的彩色拼花玻璃裡尋找靈感的火花,然而卻一無所獲。

  站在索尼耶的角度去想一想吧,他這樣敦促自己。他把目光投向外面的學院花園。索尼耶認為應該將什麼樣的球形物放入牛頓爵士的墳墓裡呢?紛飛的雨中

閃過無數恆星、彗星以及行星的形象,然而蘭登並沒在意它們。索尼耶不是研究科學的學者,而是人文學家、藝術家、歷史學家。神聖女性……聖餐杯……聖潔

的玫瑰……被放逐的抹大拉的瑪利亞……女神的衰落……以及聖盃。


  傳說中的聖盃,經常被描繪成一位殘酷的女人,她在剛好讓你看不見的黑暗中翩翩起舞,在你的耳邊竊竊私語,誘惑著你再走近一步,最後消失在迷霧中。

  蘭登凝視著學院花園裡那片沙沙作響的樹林,覺得頑皮的她此刻就在身邊。徵兆無處不在,就像在迷霧裡嘲弄似的凸顯出來的輪廓。這些英國最古老的蘋果

樹的樹枝,開滿了五朵花瓣的花,它們全都像金星一樣,閃著微光。女神來到了花園。現在她正在雨中跳舞,唱著那經歷不知多少世紀的歌曲。她從開滿花朵的

樹枝後面偷偷地探出頭,似乎在提醒蘭登,知識的果實蓬勃生長,遠遠超越了他力所能學的範圍。


  在大廳的對面,雷•提彬爵士躊躇滿志地望著彷彿被魔法鎮住了的蘭登凝視窗外。

  果然不出所料,他會回心轉意的。提彬心想。

  一段時間以來,提彬一直懷疑蘭登可能找到了開啟聖盃的鑰匙。就在他準備開始行動的當天晚上,蘭登也安排了與賈克•索尼耶的見面,這決不是什麼巧合

。提彬竊聽這位博物館的館長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確信,這位館長急於與蘭登私下會面只能意味著一件事情即蘭登的神秘文稿觸動了錫安會敏感的神經,他誤

打誤撞地觸及到其中的真相,而索尼耶又害怕它被洩露出去。提彬確信這位大師把蘭登叫去,就是要堵他的嘴。


  真相已經隱藏得太久了!

  提彬知道,他必須趕快採取行動。塞拉斯的襲擊將有助於完成兩個目標:一方面,它可以阻止索尼耶說服蘭登保持緘默;另一方面,它也可以確保如果拱心

石落人提彬的手中,一旦他需要蘭登,他就會跑到巴黎隨時待命。


  安排索尼耶與塞拉斯的那次帶來致命性災難的會面實在是太容易了。我掌握了索尼耶最為之恐懼的內幕消息。昨天下午,塞拉斯打電話給這位館長,把自己

裝扮成一位心煩意亂的牧師。他說:「索尼耶先生,請你寬恕我,有些事我必須馬上跟你說。我本不應該破壞懺悔室的聖潔,然而眼下這種狀況,我也只好這樣

做了。我剛才聽到有個男人在懺悔,說是他謀害了你的家人。」


  索尼耶驚訝萬分,但還是警惕地說:「我的家人死於車禍。這是警方經過調查做出的結論。」

  「是的,他們是死於車禍。」塞拉斯拋下了誘餌:「可那人跟我說,他是故意將他們的車子撞到河裡去的。」

  索尼耶在電話的另一端沒有作聲。

  「索尼耶先生,要不是那人說了一句讓我擔心你安全的話,我是不會打電話找你的。」他停了片刻,說:「那人還提到你的孫女蘇菲。」

  蘇菲名字的提及,無疑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這位館長立即採取行動。他讓塞拉斯立刻趕到他所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即他在羅浮宮的辦公室見他。然後又打

電話給蘇菲,警告她可能會有危險。他原先打算與蘭登喝幾盅的計劃也很快被取消了。


  此刻,在大廳的另一頭,蘭登與蘇菲隔得遠遠的。提彬覺得已成功地將這對搭檔分開了。蘇菲•納佛依然不願從命,但蘭登的眼光明顯就看得遠了。他正努

力地找尋密碼。他深知找到聖盃,並使它得以從束縛中解脫出來的重要性。


  「即使他能夠找到密碼,也不會幫你。」蘇菲冷冷地說。

  提彬瞥了一眼蘭登,卻仍沒忘記將槍對準蘇菲。他終於明白,他必須動用手中的武器。雖然這個想法困擾著他,但他知道,如果一旦下定了決心,他是決不

會猶豫的。我已給了她許多改過自新的機會,聖盃可比我們中間的任何人都更重要啊!


  就在這時,蘭登從窗戶邊轉過身來。「那墳墓…」他突然面對他們說,眼中有淡淡的希望之光在閃爍。「我知道該站在哪個角度看牛頓爵士的墳墓。是的,

我想我能找到密碼。」


  提彬的心立即提到了喉嚨口:「羅伯特,在哪裡?你快告訴我!」

  蘇菲似乎被嚇壞了:「羅伯特,不要!你不會幫他是不是?」

  蘭登邁著堅定的步子,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將密碼盒舉到面前。「不,」他說,轉身面對著雷•提彬,目光變得強硬起來。「他如果不放你走,我是不會說

的。」

  提彬的樂觀情緒立刻黯淡下來:「羅伯特,我們離得這麼近。你該不是想跟我玩什麼遊戲吧?!」

  「誰跟你玩遊戲了?」蘭登說:「你放她走,然後我就帶你去看牛頓墓,一起把密碼盒打開。」

  「我哪兒也不去,」蘇菲大聲宣佈,她憤怒地瞇上眼睛。「密碼盒是我祖父給我的,你們沒資格把它打開。」

  蘭登猛地轉過身,臉色陰森可怕。「蘇菲,我求你了!你現在處境很危險,我是想幫你呀!」

  「你怎麼幫?你想將我祖父拼了命也要保護起來的秘密洩露出去?他相信你,羅伯特。我以前也相信你哪。」

  蘭登藍色的眼睛此刻流露出一絲恐懼,提彬看到他們兩人作對,不由暗暗地笑了。蘭登試圖向一個不值得同情的女人獻慇勤,這比去做其他任何事情還要讓

人可憐。我們馬上就要揭開歷史上最大的秘密,可是他竟然還在跟一個已經證明了自己不配參與這次探索的女人糾纏不休。


  「蘇菲,」蘭登懇求道:「我求你了你必須走!」

  蘇菲搖搖頭:「我不會走的,除非你把密碼盒給我,或者把它砸掉。」

  「你說什麼?」蘭登目瞪口呆。

  「羅伯特,我祖父寧願看到秘密永遠消失,也不願看到它落入兇手之手。」蘇菲的雙眼看似充盈了淚水,其實卻沒有。她徑直轉過身,瞪著提彬,說:「你

想殺我就開槍吧。我是不會讓我祖父的遺物落入你手中的。」


  很好。提彬用槍對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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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2

「別開槍!」蘭登大聲喊道,他舉起胳膊,將密碼盒懸在堅硬的石板上方,擺出搖搖欲墜的模樣。「雷爵士,如果你敢開槍,我就把它丟在地上。」

  提彬大聲笑起來:「你這樣虛張聲勢,嚇得倒雷米,可嚇不倒我。我對你是再瞭解不過的了。」

  「是嗎?」

  「是的,我瞭解。我的朋友,你需要活動活動你僵硬的臉龐。雖然浪費了我一點時間,但我還是看出來了,你在撒謊。你不知道密碼藏在牛頓墳墓的哪個地

方。」「你真的知道嗎,羅伯特?你知道藏在墳墓的哪個地方嗎?」


  「我知道。」

  然而蘭登游移不定的眼神還是被提彬捕捉到了。他在撒謊,是為了解救蘇菲鋌而走險玩弄的拙劣的伎倆。提彬不由對羅柏•蘭登深感失望。

  我是一位孤單的騎士,身邊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我將不得不依靠自己,去破譯開啟拱心石的密碼。

  現在,羅柏•蘭登與蘇菲•納佛對提彬而言除了是威脅還是威脅……而且他們的存在,對聖盃本身也是威脅。他的內心不亞於接下來尋找密碼的過程那般痛

苦,他知道自己可以憑良心行事。不過眼下唯一的難題,就是如何說服蘭登放下拱心石,這樣,提彬就可以平安無事地結束這場遊戲。


  蘭登知道自己撒的謊露餡了。

  他看到提彬露出可怕而且堅毅的神情,他知道這樣的時刻就要來臨了。如果我鬆手把拱心石掉在地上,他就會殺死我們。他即使不看蘇菲,也能夠讓我聽到

她在無言地拚命向他祈求。羅伯特,這個人是不配得到聖盃的。哪讓它落到他的手中,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幾分鐘前,蘭登獨自站在窗前俯視學院花園的時候,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我要保護蘇菲。

  也要保護聖盃。

  蘭登差點絕望地喊出聲來。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就在他完全絕望之時,他的思路反倒前所未有地變得清晰起來。羅伯特,真相就在你的眼前。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領悟來的。聖盃並未嘲弄你,它只是在呼

喚能夠配得上它的人。


  於是,他像一位順從的臣民,在雷•提彬前面幾碼之外的地方彎下腰,將密碼盒放到離石頭地面只有幾英吋的上方。

  「是的,羅伯特,」提彬輕聲地說,用槍對準了他。「把它放下。」

  蘭登眼望天空,注視著牧師會禮堂圓頂上的許多空洞。他將身子蹲得更低了,低頭盯著提彬手中筆直對準了他的槍。

  「雷,對不起了。」

  他利索地跳起來,胳膊往天空一揮,將手中的密碼盒徑直朝頭上的圓頂上擲去。

  雷•提彬覺得自己並沒有扣動扳機,但「美杜莎」手槍還是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此刻,蘭登蜷縮的身子已站了起來,差不多跟地面垂直了。子彈落在蘭

登腳下附近的地面上。提彬企圖調整瞄準的方向,氣急敗壞地再次開槍,然而似乎卻有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將他的目光吸引到頭頂的圓形篷頂上。


  我的拱心石!

  時間彷彿頓時凝固了,變成了一個緩慢移動的夢。此時時刻,提彬整個的身心,都轉移到空中的拱心石上去了。他注視著在空中飛行的拱心石的頂部……它

在空中盤旋了一會……然後迅即跌落,翻著跟頭,朝石頭地板上砸了下來。


  提彬所有的希望與夢想,隨著拱心石驟然跌落到地上。它可不能掉下來啊!我得去接住它!提彬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放下槍,飛身上前。他扔下枴杖,伸

出他柔軟的、修過指甲的手去接,舒展了胳膊和手指頭,在空中一把將拱心石抓在了手裡。


  他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緊緊地把拱心石攥在手中,向前倒了下去。但他覺得似乎倒下得太快了。由於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他倒下,他張開的胳膊首先碰

到了地面,密碼盒猛地撞到地板上,裡面的玻璃瓶立刻發出令人難受的「嘎吱嘎吱」支離破碎的聲音。


  提彬足足有一秒鐘屏住了呼吸。他張開手腳。躺在冰冷的的地板上,眼睛順著伸展的胳膊望過去,呆呆地盯著掌心裡的大理石圓筒,默默的祈禱裡面的玻璃

瓶子仍然完好無損。緊接著,一股刺鼻的醋的氣味瀰漫在空氣裡。提彬感到那冰涼的液體,正經過刻度盤流到他的手心裡。


  極度的恐懼攫住了他。不要!醋汩汩地流出來,提彬的腦海中閃過了瓶子裡莎草紙在溶釋的鏡頭。羅伯特,你這個傻瓜!完了,看來秘密是找不到了!

  提彬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如果找不到聖盃,一切全完了。他真不敢相信,蘭登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全身顫抖著,拚命想把圓筒掰開。他強烈地希望,

能趕在莎草紙永遠溶釋在醋裡之前,飛快地將藏在它身上的歷史看上一眼。然而,令他震驚的是,當他使勁拉住拱心石的兩頭時,圓石筒突然分開了。他喘著粗

氣,注視著裡面。不過,裡面除了玻璃的殘渣碎片外,什麼也沒有。他並沒看到有什麼正在溶解的莎草紙。提彬翻了個身,抬頭看著蘭登。蘇菲站在蘭登的身邊

,正拿槍朝下對準了他。


  提彬一臉茫然,他回過頭,看到了拱心石。奇怪的是,刻度盤已不再如方纔那樣雜亂了。它們組成了一個由五個字母組成的單詞:APPLE。

  「當年夏娃吃下蘋果,」蘭登冷靜地說:「觸犯了上帝的聖怒,因此犯下了原罪。於是蘋果就成了神聖女性墮落的象徵。」

  提彬覺得真相突然以一種質樸得讓人難受的方式朝他劈頭蓋臉地襲來。那個本來應該放在牛頓墳墓上的圓球竟然是從天而降,砸在牛頓頭上並給他終生事業

帶來靈感的紅艷艷的蘋果。是他辛勤勞作的果實!是懷有身孕的玫瑰般肌膚。


  「羅伯特,」提彬結結巴巴地說,他已被震驚的情緒所淹沒了。「原來你把拱心石打開過了。地圖在在哪裡?」

  蘭登眼皮不眨一下,將手伸進斜紋軟呢大衣靠近胸部的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捲起來的似乎一碰即碎的莎草紙。蘭登就在提彬躺著的幾碼之外,將莎

草紙往地上攤開,認真地看起來。過了很長時間,才看到他臉上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他知道了!提彬渴望自己也能知道。他終生的夢想此刻就在眼前。「告訴我!」提彬請求道:「我求你了,上帝啊,求你告訴我。現在還不算太晚吧?」

  這時,沉重的腳步聲如雷鳴一般,從通往牧師會禮堂的大廳裡傳來,蘭登平靜地將莎草紙收好,塞回到口袋裡。

  「不要!」提彬大聲喊道,他拚命想站起來,然而卻是徒勞。

  屋裡的門「砰」的推開了,伯居•法舍像只闖進競技場的公牛一樣闖了進來,他凶狠的目光飛快掃視了一周,這才發現所要尋找的目標正無助地躺在地上的

雷•提彬爵士。他輕鬆地吐了一口氣,將「馬努漢」牌手槍放進皮套裡,轉而向蘇菲說:「蘇菲偵探,看到你和蘭登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剛才我叫你們進來的

時候,你們就應該進來。」


  英國警察緊跟在法舍後面進來,他們一把捉住這只沮喪的甕中之鱉,給他戴上了手銬。

  蘇菲看到法舍,似乎驚訝萬分:「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法舍指了指提彬,說:「他進教堂時犯了個錯誤,因此洩露了了他的身份。教堂裡的保衛人員聽到警方尋找他的廣播,便告訴了我們。」

  提彬像瘋子一樣大喊起來:「尋找聖盃的地圖,就在蘭登的口袋裡!」

  警察們將提彬舉起來,架了出去。他掉轉頭,像狼一樣吼道:「羅伯特,你快告訴我聖盃藏在哪裡!」

  蘭登在他經過身邊時,直盯著他的眼睛:「雷爵士,只有配得上的人才能找到聖盃。這還是你教我的呢。」


第一百零二章

  塞拉斯一瘸一拐地走進一個看不見的寂靜空間裡。這時薄霧已經在肯辛頓花園中瀰漫開來。他跪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感到有股熱血正從他肋骨以下的傷口裡

流了出來。然而他還是堅定地望著前方。


  霧,使這裡似乎變成了天堂。

  他舉起沾滿鮮血的雙手祈禱,注視著雨滴撫摸著他的手指頭。雨水使他的手都變白了。由於雨滴更加猛烈地落在他的後背與肩膀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正逐

漸地融化到薄霧裡去了。


  我快變成鬼了!

  一陣風從他身邊吹過,沙沙作響,帶來了潮濕的泥土的芬芳,這是孕育了新生命的芳香。塞拉斯拖著散了架的身子祈禱。他祈禱上帝能給他寬恕,祈禱上帝

能給他憐憫。他尤其要為他的恩師--阿林加洛沙主教祈禱……他祈禱上帝不要過早讓這位主教離開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事情,在等著他去做呢。


  霧,此刻在他身邊繚繞,塞拉斯感覺是那麼的輕盈,以至於他相信這縷縷煙霧會把他帶走。他閉上眼睛,做完了最後的禱告。

  從霧中的某個地方,傳來曼紐爾•阿林加洛沙主教的低語。

  我主是和藹仁慈的上帝。

  塞拉斯的痛苦終於慢慢地消失了,他知道這位主教說的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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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倫敦的太陽,直到快近黃昏時才從薄霧裡探出頭來,城市開始變得乾燥起來了。伯居•法舍感到筋疲力盡,他從審訊室裡出來,招了一輛的士。雷•提彬爵

士一再咆哮著聲稱自己是清白的,然而從他關於聖盃、秘密文獻,以及神秘團體的誇張性的描述看來,法舍懷疑這位詭計多端的歷史學家很可能正準備讓他的律

師以精神錯亂為由為他進行辯護。


  這是肯定無疑的,好一個精神錯亂!法舍心想。每逢緊要關頭,提彬總能想出一些很巧妙的辦法來開脫他的罪名。他曾經利用過羅馬教廷和主業會,事實證

明這兩個組織完全是無辜的。他讓一位狂熱的修道士以及一名鋌而走險的主教神不知人不覺地去從事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還不算,他還把電子聽音哨放在一

個患有腦灰質炎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的地方。事實上,電子竊聽器是由他的男僕雷米安放的,他是唯一知道提彬真實身份的人不過如今這人已經因藥物過敏

致死,他可死得真是時候。


  法舍心想,人如果要幹壞事,真是什麼辦法也想得出來。

  科萊從維萊特莊園搜來的情報表明,提彬狡猾的程度甚至法舍也前所未聞。這位英國歷史學家成功地在巴黎一些要員的辦公室裡安置了竊聽器,他竟然倣傚

希臘人,玩起「特洛伊木馬」的把戲來。被提彬盯上的一些人,都會收到他慷慨贈與的藝術品,其他人則會在並不知情的情況下,參加某些經提彬做過手腳的拍

賣會的競拍活動。就拿索尼耶來說吧,這位羅浮宮藝術博物館的館長,就收到過提彬邀他到維萊特莊園赴宴的請柬,說是要跟他討論為在羅浮宮開闢新的達文西

展覽廳籌措資金的可行性。索尼耶收到的請柬裡還加了一則無傷大雅的附言,表達了他對據傳是索尼耶造的騎士機器人的濃厚興趣。提彬要索尼耶赴宴時將它帶

來,其用意再清楚不過。顯然索尼耶也依此照辦了,並把那騎士機器人放在一邊,這就使得雷米•萊格魯德有足夠的時間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做一些手腳。


  此刻,法舍坐在計程車後面,閉上了眼睛。在回巴黎前,我還得去辦一件事情。

  聖瑪麗醫院的診所裡一屋溫暖的陽光。

  「你太讓人敬佩了。」護士低頭微笑著說。「這簡直是奇跡。」

  阿林加洛沙主教勉強地笑了笑:「我有上帝一直在保佑我啊。」

  護士停止了嘮叨,拋下主教,一個人走了。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溫暖而舒適。昨天晚上,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他有些垂頭喪氣地想起了塞拉斯,他的屍體是在公園裡找到的。

  孩子,請你原諒我吧。

  阿林加洛沙主教本想讓塞拉斯參與到他的輝煌計劃當中來。然而昨天,阿林加洛沙主教接到伯居•法舍的電話,他向主教詢問塞拉斯與一位被殺死在聖敘爾

皮斯修道院裡的修女之間明顯存在的關係等事宜。阿林加洛沙主教意識到,那天晚上的形勢已發生了可怕的轉折。新增加了四宗謀殺案的消息使他由恐懼轉而痛

苦到極點。塞拉斯,你看你做的好事!由於無法跟那位教主取得聯繫,阿林加洛沙主教明白他已經被人拋棄,被人利用完了。要阻止這一連串他曾經起過推波助

瀾的可怕事件再次發生,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法舍徹底坦白。而從那時起,他與法舍就一心想趕在那位教主說服塞拉斯再度殺人之前將他逮住。


  阿林加洛沙主教感到骨頭都快散架了,他閉上眼,聆聽電視上正在報導的著名的英國騎士,雷•提彬爵士被逮捕的消息。這位教主的真面目終於大白於天下

了。提彬早就得到羅馬教廷要與主業會斷絕關係的風聲,所以在實施計劃的過程中,他選擇了阿林加洛沙主教作為最佳賭注。不管怎麼說,跟我這樣一無所有的

人比起來,還有誰更有可能會去盲目的找尋什麼聖盃呢?不管是誰,一旦擁有了聖盃,他將從它那裡獲得巨大的力量。


  雷•提彬狡猾地隱藏了他的真實身份他操著足以以假亂真的法國口音,假裝有顆虔誠的心靈,並勒索金錢這其實是他根本不需要的東西。阿林加洛沙一向過

於心急,竟沒有絲毫懷疑。一旦找到了聖盃,那由此得到的獎賞,再加上羅馬教廷分期還給主業會的款項,那麼資金周轉起來就靈便多了,所以兩千萬歐元的要

價根本不值一提。盲人能看到他們想看的東西。當然,最讓人感到侮辱的是,提彬竟然要求以梵蒂岡銀行的無記名債券支付,這樣,一旦某個環節出事,調查人

員就會順籐摸瓜追到羅馬。


  「我的上帝,看到你安然無恙,我真的很高興。」

  阿林加洛沙主教聽出了門口那個沙啞的聲音,然而那張臉看上去卻讓他深感意外它神色嚴峻,輪廓分明,光溜的頭髮被攏到腦後,粗粗的脖子從黑色衣服裡

探出來。「你是法舍上尉吧?」阿林加洛沙主教問道。從昨晚這位上尉對他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與關切看來,阿林加洛沙主教還以為他是個遠比眼前站著的要溫

和得多的人呢。


  上尉走到床前,將一個熟悉的沉重的黑色公文包放到椅子上。「我想這肯定是你的吧。」

  阿林加洛沙主教瞥了那個裝滿票券的公文包一眼,很快轉移了視線,他只是感到羞辱。「是的……謝謝你!」他暫停下來,將手指伸進床單的空隙裡來回絞

弄著,然後繼續說:「上尉,我已經考慮很久了,想讓你幫一個忙。」


  「沒問題。」

  「塞拉斯在巴黎殺害的那些死者家庭……」他停頓了一下,以便能抑制住內心激動的心情。「我知道,無論多少錢也不能安撫他們受傷的心靈,然而,我還

是希望你能幫我把公文包裡的錢分發給他們分發給那些死者的家庭。」


  法舍黑色的眼睛打量了他好一陣子。「我的上帝,你真是個善良的人。我會負責幫你了卻心願的。」

  屋內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電視屏幕上,一位瘦瘦的法國警官正在一幢向平面延伸的大廈前舉行記者招待會。法舍認出了那人是誰,於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電視屏幕上。

  「科萊中尉,」英國廣播公司的一位記者帶著責難的語氣說:「據我所知,伯居•法舍上尉很少犯錯誤。就此事我雖沒跟他談過,但我知道他會怎樣做。我

懷疑他興師動眾到處追捕蘇菲偵探與蘭登先生的真實意圖是為了引出真正的殺人兇手。」


  在場的記者們面面相覷,驚訝不已。

  克萊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蘭登先生與蘇菲小姐是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參與者。法舍上尉總能夠堅持他那一貫具有創造性的做法。目前我可以向各位證

實的是,上尉已經成功逮捕了應該承擔責任的那個人,蘭登先生與蘇菲小姐兩人是無辜的,並且兩人都沒受到傷害。」


  法舍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轉身對阿林加洛沙主教:「科萊那傢伙,真是個好人哪。」

  一段時間過去了。終於,法舍用手摸子摸前額。他一邊將光溜溜的頭髮理到腦後,一邊低頭注視著阿林加洛沙主教。「我的上帝,在回巴黎之前,我還有最

後一件事情沒有處理呢。我要跟你談你突然改道倫敦的那次飛行。你賄賂了駕駛員,讓他改變航線。你這樣做觸犯了好幾條國際法律呢。」


  阿林加洛沙頓時有氣無力地癱倒在床上:「我也是被逼急了啊。」

  「我知道。我手下的人審問那個駕駛員時,他也是這麼說的。」法舍將手伸進口袋,摸出一枚紫石英戒指。戒指上手工雕制的教士冠,以及牧師杖嵌花,是

那樣的熟悉。


  阿林加洛沙主教熱淚盈眶,他接過戒指,戴到手指上。「你這人總是這麼好。」他伸出手,緊緊抓住了法舍的手,由衷地說:「謝謝你。」

  法舍擺擺手,走到窗前,凝望著窗外這個城市,他的思緒顯然已飛得很遠很遠。等他轉過身,他流露出疑惑的神情:「我的上帝,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就在前一天晚上,阿林加洛沙主教離開崗道爾夫堡之前,也有人問過他同樣的問題。「我懷疑我以後要走的路,會和你一樣捉摸不定呢。」

  「是啊,」法舍停了停:「我想我很快就要退休了。」

  阿林加洛沙主教微微笑了笑,說:「上尉,只要你對上帝保持一點點信仰,也是能創造奇跡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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