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小皇帝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半晌,才開口道:「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說完,轉身就要走,然而手腕卻被那人一把拽住。
「青落,我沒認錯,我來找你了。」
「你……」
小皇帝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腦子裡嗡嗡作響疼痛不已。小皇帝皺眉捂著額頭,吃力地對那人說:「你到底是誰?」
那人微怔,隨即俯下身子和小皇帝,深深地看向小皇帝的一雙眼,「我是巴雅爾,你的小巴啊……」厚重好聽的聲音中夾雜了濃濃的苦澀。
痛……腦中的疼痛越發的嚴重起來,好像有無數只蟲子鑽進了腦子裡,集體在裡面撕咬著。小皇帝身子晃了晃,然後一頭向前栽去。面前那人張開雙臂,正好將小皇帝抱在了懷裡。
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的那一刻,小皇帝怔住。眼前是那人寬闊結實的胸膛,異常熟悉的懷抱,異常熟悉的氣味此刻緊緊地包裹著自己。一時間,小皇帝竟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恍惚間,小皇帝聽到上方傳來的彷彿歎息般的聲音,「青落,你還記不記得,那晚大漠草原的星夜,錫蘭城中高聳入雲的古塔,還有,那個一起隱居的約定……」
懷中的人乖巧地任由自己抱著,察覺到小皇帝身形的僵硬,那人眼中的痛楚更甚幾分。閉了眼深呼吸了,才彷彿下定決心般地繼續開了口:「青落,我說過會回來找你,現在我來了……你卻將這一切都忘記了麼?」
閃爍流淌的銀河,高塔上兩人紛飛的衣袂,一瞬間眼前彷彿有無數畫面閃過,可是無論如何小皇帝都無法將他們看個仔細。令人窒息般的痛楚一齊湧上心頭,這般厚重的感覺令小皇帝幾乎喘不過氣來。慌亂間,小皇帝掙脫開了那人的懷抱。
「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說完,彷彿逃一般地踉蹌著跑開了。
直到小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的盡頭,那人依舊舉著雙臂維持著剛剛的姿勢。半晌,僵直的雙臂才頹然垂下。
那人轉過頭去,看向空無一人的走廊,寒風簌簌地吹過,在迴廊中發出寂寞的聲響,這個冬天,似乎異常的寒冷。
「皇上,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聲音,已經全然不是剛剛的厚重低沉,反而是清脆的少年嗓音。
然而下一刻,那人原本滿是悲傷的臉色卻突然一凝,隨即立刻躬身單膝跪下。
「主上。」
話音剛落,原本空蕩的走廊中便顯現出一抹黑色的身影。
無痕淡淡地看著眼前垂頭單膝跪著的人,半晌,才冷冷地開了口:「懷羽,難得你這個時候還能叫我一聲主上。」
聲音中,是沒有半分情緒的冰冷。懷羽聽後身形一震,恭敬地垂著頭,不再言語。
當初決定這樣做的時候,便已做好面對這一刻的準備。自己身為左護法,自然也是知道背叛主上的下場。可是……自己不得不這樣做。必須幫皇上想起以前的事來,不然,後天龍絕塵條約簽訂後,無痕在風陵國那邊的軍隊不久將要起兵。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如果有一天小皇帝記起一切來……那樣的結果,懷羽甚至都不敢去設想。
「懷羽任由主上處置,絕無半分怨言。」
良久,那人卻垂目輕笑,只是這抹笑容看起來卻彷彿夾雜著幾分苦澀。
「懷羽你跟了我這麼些年,我本以為,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我,你也會是最後一個……」
聞言,懷羽猛地抬頭。就在抬起頭的那一瞬,喉頭被緊緊地扣住,窒息感霎時襲來。然而就在將要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緊鎖在自己頸上的手指卻倏然抽離。跪倒在地上的懷羽平定呼吸後,抬眼便看到那人輕輕瞇起的一雙狹長的眸子,還有那勾起的嘴角。
「現在殺了你,倒是便宜你了。懷羽,我突然有個好主意,你要不要聽?」
懷羽心頭一寒,單膝著地恭敬地道:「主上請講。」
「我想,如果洛兒恢復記憶了的話,定然會以為他的小巴回來了,到時候,看不到巴雅爾,豈不是又要承受一遍痛苦。不如你就這樣一直扮下去,左護,你看如何?」
懷羽驚訝地抬頭,卻見那人已經轉過身子準備離開了。走了幾步,寒風中又傳來了那人的話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巴雅爾當初似乎是死於你的手下。」
懷羽看著逐漸遠去的那抹身影,怔了半晌,突然低頭歎息般的笑了笑。
主上今天的話還真是多……
慌忙逃開的小皇帝一路上踉踉蹌蹌地向寢殿跑去,然而跑著跑著,卻不小心和迎面走來的一名小太監撞到了一起。
「奴才該……」那小太監穩住身形後慌忙就要跪倒,然而卻在看到小皇帝的那一刻呆住。眼圈一下子便紅了。看得小皇帝一頭霧水。
「你怎麼了?撞疼你了麼?」小皇帝伸手就要扶那小太監,誰知那小太監卻撲通地跪倒在地。
「皇……」那小太監看著自己,張嘴剛要說什麼卻又突然咬緊了嘴唇,彷彿掙扎了片刻,才重新跪倒在地,恭敬地行禮:「奴才見過殿下,殿下受驚了,奴才該死。」
「我沒事,倒是你,你有沒有怎麼樣?」小皇帝看這小太監一臉這副樣子覺得十分古怪。
「奴才沒事,奴才沒事……」小太監一味地重複著,話說到最後甚至都有點哽咽。
「你別哭,沒事就退下吧,我不會罰你的。」小皇帝將那小太監扶起,見他果然一臉的淚水。
「殿下……」本已經要離開的小太監此時又突然回過頭來看著自己,「殿下,奴才叫小李子……」
「嗯,小李子,我記下了。」那小太監又撲通朝自己磕了個頭才擦著眼淚退下。
當小皇帝回到自己的寢殿時,只覺大腦一片混亂疲憊異常。天還沒黑便和衣躺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小皇帝只覺頭痛異常,現在滿腦子都是今天遇見的那個人,還有那個奇怪的小太監。想著想著,竟然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朦朧入睡的小皇帝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彷彿在夢境中度過了一世那樣長的時間。待小皇帝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身旁躺著的,是已經熟睡的無痕。
清冷的月光投射進來,在無痕的身側落下濃濃的陰影。無痕的一張臉此刻一半在月光下,一半隱於陰影中。一張英俊的面龐清麗如仙的同時,卻又邪魅如魔,一時間竟令人分辨不清。唯獨左眼下一顆淚痣,如同悄然綻放的臘梅一般閃耀著血一般的色彩。
小皇帝就這樣怔怔看了半晌,然後輕輕地起了身,披了衣服向外走去。
當小皇帝重新將廳殿的門關好時,躺在床上的無痕一直緊閉著的一雙眼卻倏然睜開,狹長的眸子中清明異常,全無半分睡意。
作者有話要說:就快結文了……
原諒?
寒冬的夜晚,夜色淒迷,孤月高掛。
小皇帝披著狐裘斗篷在黑暗的宮道中獨自行著。深夜的玄國皇宮寂靜無聲,小皇帝也沒讓人跟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寒冬臘月,沒了植物茂盛枝葉的點綴,這寂靜的官道顯得更加淒冷了幾分。
小皇帝走著走著,不覺間便來到的一條幽寂的小路上。剛剛的官道上,偶爾還會有提著燈的宮人或是侍衛走過,而來到這條小路上,便是半個人影都沒有了。若是往日,小皇帝的小腦袋一定又會胡思亂想自己嚇起自己來,而此時,小皇帝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雙大眼睛在夜色中晶瑩閃爍。
沿著小路向遠處望去,黑洞洞的看不到盡頭。然而小皇帝卻彷彿看到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遠處跑去,直到跑到路的盡頭,撞進那人的微涼的懷抱裡。畫面真實得彷彿就在昨日。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幽靜空蕩的小路上,小皇帝瘦弱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半晌,小皇帝身形晃了下,卻強行穩了身子,調轉方向向一處宮殿走去。
靜虛殿門前值班的守衛遠遠邊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向這邊走來,待人影走進了都不禁站直了身子打起精神來。卻看那人越走越近,竟要徑直向殿內走去,動作神情熟悉自然無比,幾名侍衛紛紛互相對視了眼,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是改去阻攔還是上報?然而那人卻停了下來,看向那幾個人。
「我來過的事,不要對外宣揚,知道了麼?」
幾名侍衛一怔,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正在這時,小皇帝卻冷下了臉來,厲聲道:「同樣的話,還要朕重複第二遍麼?」
幾名侍衛立即單膝跪地,「是,奴才遵命!」
再也不看他們一眼,小皇帝向靜虛殿走去。
夜色中,幽靜的大殿隱隱著閃著昏暗的燈光。小皇帝遠遠看去,整間靜虛殿由於沒有主人的居住,顯得越發的空曠寂寥。
當小皇帝推開大門走進廳殿時,果然見到小李子一臉驚訝地迎了過來,在自己身前跪倒。
「殿……殿下,皇上現在還在休息,不如殿下還是等天亮了再來吧。」
「李德保,朕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聞言,小李子渾身一震,猛然抬頭看那人。卻見那人神色清明,臉色雖然蒼白但一雙眼此時看著自己,全然沒有了白天時看著自己的陌生神色。小李子覺得自己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了出來。
「皇上請說,小李子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做到。」
彷彿猶豫了片刻,小皇帝才開口:「去幫朕把杜太醫請過來一下,好麼?」
李德保一怔,隨即應了退至門外。小李子走後,小皇帝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手怔怔的出神。
天亮時分,當小皇帝回到寢宮時,無痕已經起身梳洗好,坐在桌旁等著自己。小皇帝看到那人的一瞬,本能地握緊了衣襟,以防藏在袖中的東西掉出。然而片刻間又倏然放鬆,笑瞇瞇地向走進去。
「無痕今天起的怎麼這樣早?」
無痕狹長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小皇帝片刻,才微笑著拉過小皇帝冰涼的手放在手裡握著:「手怎麼這樣涼,剛剛做什麼去了?」
小皇帝盡量看著無痕的一雙眼,道:「醒的早,就出去逛了逛。」
無痕笑笑將小皇帝摟在懷中,不再言語。小皇帝瘦小的身子此時幾乎都陷進了無痕的懷抱中,本已涼透的身體漸漸的暖和了起來。
「無痕……」
「什麼事?」
小皇帝張了張嘴,話說道嘴邊卻成了:「沒什麼。」無痕微怔,神色閃爍了下,卻終還是沒說什麼。
白天,無痕去接見眾大臣。小皇帝以身體不適為由,留在了寢殿中。整整一天,小皇帝都呆在寢殿裡,坐在窗邊一坐就是一天。
不知過了多久,小皇帝輕開窗扇,發現窗外竟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何時外面已經下起雪來。整個世界,都包裹在皚皚白雪之中,大朵大朵的雪花沉甸甸地掉落。
這就是傳說中的北國之雪了……小皇帝看得一怔。定定地看著窗外的雪景,半晌,倏然起了身,向外走去。
然而匆忙的腳步,在接近殿中花園的時候卻變得遲疑了下來。也許,他不會來,不會記得那麼愚蠢的約定。而且看樣子,這雪也下了好些時候了……
正想著,便走進了園子。遠遠的,小皇帝便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孤獨地置身於白雪皚皚的蒼茫大地之中。不知是不是錯覺,小皇帝覺得眼前的那人,身形全然不似以往的傲然挺拔,反而在茫茫天地間顯得越發的纖瘦孤單。
許是察覺了小皇帝的到來,無痕倏然轉過身來。待走近了,小皇帝才發現那人的發上肩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雪,髮梢衣衫都早已被雪打濕。那好看的眉毛和濃密的睫毛上都結了冰霜,咋一看,竟很像年過七旬的老人。只是那一雙眸子,在看到小皇帝的一瞬霎時亮了起來,滿眼的喜悅令小皇帝幾乎不敢直視。
「怎麼就這樣在雪裡頭站著?」
小皇帝嗔怪著伸手拂去他頭髮,肩頭上的雪。隨即用手指將那兩道眉上的冰霜撫掉,然後,手指向下撫上了那冰冷的臉頰。
無痕不答,只是一味地朝自己笑著,唇紅齒白笑得兩眼彎彎像個孩子。無痕展開笑顏的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的冰雪都為之融化了一般。
小皇帝一怔,「傻笑什麼?」
無痕笑著握緊小皇帝的手,無痕的一雙手,十指徹骨的冰冷。
「落兒,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小皇帝心下一驚,隨即抬頭看著那人。然而小皇帝怔怔地看了半晌,那一雙細長的眸子中除了滿滿的喜悅,再也看不出其他。一雙清澈的眼中,此時只有自己投射在眸子上的影子,小皇帝立即別開了眼。
「無痕,回去吧。」
隨即拽了無痕的手要往回走,卻發現無痕固執地站在那裡,彷彿不肯離開的樣子。
「怎麼了?」
「落兒,你上次不是說要一起堆雪人的嗎?」
「不堆了,今天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小皇帝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卻見無痕絲毫沒有跟著自己的意思,回頭看他。卻看到他站在那裡,身後是無盡的蒼茫天地,寒風將無痕寬大的衣袖吹得鼓起來,顯得那挺拔的身影越發的消瘦了起來。
「我從沒堆過雪人,落兒,我們一起來堆一個,好麼?」無痕問道,特意柔了聲音,甚至聽起來竟帶了幾分乞求的意思來。
「堆了有什麼用,天氣暖了還是會化掉。」小皇帝狠下心來說道。
無痕卻只是笑笑,「沒關係,我會記著它的樣子的。」
無痕笑著,可是一雙垂著的眼裡,卻是滿滿的苦澀。小皇帝抿唇看了他半晌,終是朝他走了過去,踮起腳來輕瞇著眼看著無痕,「我不要你記得。」
說罷便湊過去吻上了無痕冰涼的唇,無痕怔住,一時間僵在那裡。任由小皇帝生澀卻炙熱地吻著,知道滾燙的小舌竅開唇齒探進來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小皇帝緊閉著眼,認真努力的樣子,無痕摟緊了懷中的人開始了更加深入的親吻。
如小皇帝所願,這個雪人到底是沒堆成。
寢殿中窗幔輕蕩,歡愉過後的小皇帝任由無痕摟著,在他懷中怔怔地出神。不經意間,眼角掃到了無痕脖頸上掛著的東西。檀木的木牌上刻著繁複的花紋,繫在脖子上的細繩邊緣處已經有些破舊了,小皇帝看著不禁伸出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上面的紋路。
「無痕,這木牌……」
聽到懷中人的話,無痕低頭,也看到了脖頸上的檀木牌子,微笑著挑起小皇帝的下巴,柔了聲音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
小皇帝微怔,隨即便聽到無痕的聲音:「我一直戴著它,希望有一天那個人看到了,可以原諒我……」
小皇帝將臉埋在無痕的懷中,看著眼前的檀木牌子,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剛才本來是想讓小皇帝攻無痕一次的,時機實在太好鳥!不過,怕被PIA,所以作罷,歎!
今天會有二更,吼!
夜宴
第二天晚,玄國皇宮宴會廳的大殿上已經擺好了宴席,歡迎風陵國太子及眾使臣來訪。
當晚,無痕和小皇帝均著了一身銀白色的錦袍,領口袖口處是銀線繡出的盤龍圖案。當兩人並列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時,整間大殿都隱隱迴盪著聲聲驚歎。
按照禮節,無痕和小皇帝緊挨著坐在右列上首處,對面坐著的是著了華服的龍絕塵。大殿之上的龍椅,依舊空空如也。
對面坐著的人,小皇帝僅看了一眼,便別開了眼光。龍絕塵的臉色今天異樣的蒼白,小皇帝看了心頭一顫。無痕提出的要求,自己隱隱的也知曉幾分。雖然拿不準龍絕塵會不會應下來,可是,還是得在一切發生之前阻止。這樣想著,指尖越發的冰冷下去。
一旁坐著的無痕看到小皇帝異常的臉色,只當他是因為人多而不習慣。伸過手來將小皇帝的手指握在手中。然而這個動作,卻使正在出神思考的小皇帝身體一個激靈本能地抽出手去。
無痕臉色一滯,低聲問:「落兒,怎麼了?」
小皇帝看著無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寬慰地笑笑:「沒事,你嚇了我一跳。」說著,伸出手將無痕的手握住。
正說著,宴會開始了。所謂宴會,不外乎說一陣客套話,然後場內表演開始。數名舞者魚貫而入,一時間殿內鼓樂喧囂,歌舞昇平,倒也十分熱鬧。
開席後便不時有玄國官員過來敬酒,無痕輕笑著盡數接下。無痕臉上一直是恭敬不是風度的淺笑,在低頭喝酒的那一瞬,身旁的小皇帝卻分明看到他眼底那一抹淒涼。
當無痕面前的一壺酒就要見底時,小皇帝將他手中的酒杯攔了下來。
「無痕,你再這樣喝下去要醉的。」
無痕看著小皇帝,不知是不是已經微醺,無痕看著小皇帝的一雙狹長的眼眸中有些許迷離。小皇帝回頭,向身後的宮人道:「換一壺淡一點的酒來。」
片刻後,宮人重新端了一壺酒上來。小皇帝接過,親自給無痕斟了。小皇帝手指輕顫,倒出的酒灑出了幾滴,小皇帝認真地做著手中的動作彷彿全然未覺。身旁的無痕低垂著一雙眼,輕勾著嘴唇,看不出在出神的想著什麼。
將酒杯斟滿,小皇帝將其遞給無痕。無痕微笑著接過,小皇帝怔怔地看著無痕將酒杯遞到唇邊,剛要喝的時候動作卻倏然停下,轉過眼來笑著看小皇帝。小皇帝心頭一顫,卻也神色如常地與之對視。
「落兒,這杯敬你。」小皇帝怔住,想要伸手阻止,卻見無痕已經一仰首將一杯酒盡數喝光。
一杯酒飲盡,無痕低頭輕笑著把玩著酒杯,半晌,才幽幽開了口。
「落兒,我以為,這杯酒你不會由你來親自遞給我,或者,在我喝下他之前,你一定會伸手阻止……」
說到這裡,無痕轉過頭來朝小皇帝淒然一笑。就在他咧開嘴角的那一瞬,便有暗黑色的血沿著嘴角滲出,沿著蒼白的肌膚蜿蜒而下。看著無痕此時蒼白的一張臉,小皇帝忽然覺得眼角的那粒淚痣彷彿是一顆凝固住的血淚,掛在那裡,觸目驚心。小皇帝全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原來,我還是猜錯了麼……」
這樣說著,又有血液湧出,沿著下巴徑直流淌下去。無痕一怔,本能地伸手將嘴摀住,卻還是有一滴血液滴落下去,落在銀白色的衣襟上,突兀異常。
小皇帝顫抖著手,想伸過去將衣襟上的血跡抹去,然而這時殿門口處卻傳來太監一聲尖銳的通報。
「風陵國來使駕到!」
無痕和小皇帝均是一驚,無痕的臉色隨即冷了下來,不著痕跡地將唇邊的血跡抹去,神色如常地端坐好,向門口看去。
只見此時,門口一行人正向殿中走來。走在最前處的那人身著一襲銀白色的袍子,袍子下擺處是大片大片的盤龍圖案。那人一雙斜飛入鬢的眸子目不斜視,逕直走到了殿中左首處腳步才停了下來。
龍絕塵彷彿毫不吃驚般,坦然地站起相迎。
「風陵國太子凌無痕見過雍親王殿下。」
那人話語一出,全殿嘩然。大殿中的眾官員甚至包括無痕身側的一行使臣都紛紛向無痕看來,無痕此時嘴邊還是那抹不為所動的輕笑,只是一張臉蒼白異常。
龍絕塵也挑眉看了坐在這邊的無痕一眼,然後才向那人朗聲道:「見過殿下。不過,本王有一事想要向殿下求證。」
「王爺請講。」
龍絕塵彷彿下意識一般又朝這邊瞥了一眼,才朝那人道:「不巧前些日子另有一位『太子殿下』來訪。恕本王無禮,殿下可有憑證?能否向本王以及在座眾人出示一下。」
面對龍絕塵失禮的要求,那人也不惱,從懷中掏出一面白玉牌子來。「這是風陵國太子的專屬令牌,還有……」
說著,向隨同的下人示意,那人立刻將一卷銀白色卷軸呈上。龍絕塵接過。
「這是我父皇要本王傳給貴國的信詔,另外還寫有本王此次出使的目的,既然貴國陛下身體不適,還請雍親王代為過目。」
龍絕塵展開看了,隨即,唇邊浮出一抹瞭然的笑意。
「那麼,事情至此就十分明了了。歡迎太子殿下來訪我國,招呼不周之處,還請見諒。不過,看來眼下本王還有一事有待處理。」
說著,看向了不遠處端坐著的無痕。語畢,殿中便湧出了一眾侍衛將無痕團團包圍。無痕心下一緊,此時身旁的這一眾人,自己剛剛對他們的氣息竟然全然未覺,定是武功不凡的高手了。
無痕抬頭,看向眼前的這一眾人。繞是這般境地,無痕依舊是挺直了身子,氣勢不減,一雙鳳目輕睨著殿中眾人。直到看向龍絕塵身側的那人時,才停下來。那人也沒有別開目光,一時間兩人的目光穿過殿中的一眾人,靜靜地對視著。
殿中的人看著這兩個相貌一樣的人,一時間也有些茫然,然而殿中手中持劍的一眾侍衛卻不敢有絲毫怠慢,握緊了手中的兵器蓄勢待發。
片刻,無痕看著那人緩緩地開了口:「父皇最終還是坐不住了麼?不過,竟然是派了你來,還真是諷刺。」
說完低頭,彷彿自嘲般地輕笑。那邊站著的那人身形也彷彿一震,輕抿了嘴唇別開了眼。
坐在身側的小皇帝怔怔地看著龍絕塵身側的那人,也許察覺到了自己的注視,那人看向自己。在視線相觸的一刻,向自己露出了寬慰卻明顯蒼白的一笑。
電光火石間,小皇帝終於弄清了事情始末。只是沒想到,那人,竟然是流夜。小皇帝心下一沉,焦急地看向身旁的那人。卻見那人低著頭,微張的唇邊不住地有暗黑色的血液滴落,而那人低垂著一雙眼,彷彿全然不知一般。
小皇帝倏然站起身來,朝不遠處的龍絕塵喊道:「皇兄!」
然而動作卻還是晚了一步,在小皇帝喊出聲的一刻卻見絕塵已經輕揚了手臂。還未待反應,小皇帝便覺身側寒光一閃,逕直地向身旁那人刺去。
幾乎是本能的,小皇帝用盡全力向身旁那人身前撲去。
時間,彷彿倏然靜止了一般。小皇帝竟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帶著寒光的劍向自己襲來,慢慢地推進自己的身體內,發出皮肉撕裂的悶重聲響。還能看到那邊絕塵和流夜霎時變了的臉色,還有身旁,無痕淒然的喊叫。
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僅是一瞬,冰冷的劍將自己刺穿。眼前,越來越暗,一切,終於變得混沌不明。只是,在閉上眼的一刻,小皇帝依然清楚地感覺到緊緊抱著自己的一雙手臂在劇烈地顫抖著。
大結局
是夜,玄國皇宮靜虛殿內此時卻是燈火通明。內殿中更是滿滿的站了一屋子的人。咋看下去,令人不由驚歎,這玄國國內數一數二的人物此時怕是要聚齊了。
眾人目光的集中處,偌大的龍床上,一個瘦小單薄的身體靜靜地躺在那裡。面頰上是蒼白得近似透明的肌膚,彷彿隨時會都會消失一般。這個認知,令屋內眾人都心頭一緊。
床邊年過六旬的杜太醫此時正滿頭大汗地施針上藥,又是幾盞茶的時間過去,方擦了額頭的汗站起。緩緩道:「皇上如果今夜能夠醒來,便是無事了。」聲音中,是明顯的疲憊。
話音剛落,一屋子的人都變了臉色。站在最前方的雍親王蒼白著臉,連忙抓緊了杜太醫的肩,沉聲問道:「什麼意思?今晚若是醒不過來呢?」
杜太醫別開眼看向床上那人,歎息般地回了一句話,將全屋子的人徹底震住。
杜太醫說:「若是今夜醒不過來,就只能看上天的造化了。」
龍絕塵不信,將全體太醫都召集過來,可是得到的答案卻都出奇的相同。今晚能不能挺過去,就看皇上的造化了。
龍絕塵看向床上那人的目光又是一黯,再不理會那一屋子的太醫,走到床邊,將那人冰涼的手握在掌心裡。看著那雙緊閉的眼眸,玄國雍親王此時顫抖著雙唇,半晌竟說不出一句話。周圍的一眾人也不由得神情悲切,看向床上那人,都紛紛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時間漸漸地推移,這個夜晚似乎異常的短暫。不覺間,天邊已經隱約浮起一抹光亮。窗外晨霧繚繞,萬籟俱寂,彷彿隔去了人世塵音,這個清晨顯得蒼涼而肅穆。
直到窗外不知何處響起一陣鳥鳴,眾人才彷彿回過神來。龍絕塵抬頭看向窗外,冷俊出塵的臉上如今看來卻滿是憔悴,彷彿一夜之間,便已轟然老去。站在床側的流夜,也就是現在的風陵國太子,玄國丞相墨允之以及匆忙趕來的將軍秦嘯天此時看向窗外的臉色也沒好哪去。
夜已將去,床上的人卻彷彿依舊沒有醒轉之意。
龍絕塵看著窗外漸明的晨光,半晌,才回過頭來,微笑著伸手撫上床上那人的臉頰,柔聲道:「洛兒醒醒,天亮了。」
音落之後,是一片揪心的寧靜。床上那人,沒有回應半分。而龍絕塵卻彷彿全然未覺一般,依舊笑著用食指輕刮了那人的鼻樑,「小懶蟲,還想賴床嗎?快點起來,再不起來哥哥要生氣了。」
而床上那人卻沒有如以往那樣笑嘻嘻地睜開眼,摟著自己的脖子討好般地纏上來。定定地看著那雙緊閉的眼,半晌,龍絕塵一雙眸子中的笑意終是漸漸的淡了下去,最後,只剩了一片空茫。
站在一旁的流夜皺了眉,上前一把拽開床邊的龍絕塵,冷哼道:「如今若不是你,事情也不會落得今天這種地步。現在,你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
聞言,龍絕塵猛地看向流夜,張了張嘴,卻只說出個「我」字便住了口再不言語,只是一雙眼中的空茫更甚。
「若說資格,如今風陵國的太子殿下,你就有資格了麼?若不是因為那個人,皇上又怎麼會受傷?」
一直靜立在一旁的秦嘯天彷彿再也無法容忍一般,上前一把揪起流夜的衣領,作勢就要一拳打過去。一旁的墨允之見勢連忙過來阻攔,「秦將軍,皇上現在還沒醒,你們鬧成這樣成什麼樣子!」
一直抱胸坐在椅子上的懷羽此時淡淡地環視了屋子裡的一眾人,之後才冷冷地開了口:「若說資格,你們幾個之中又有幾個人沒有對不起過皇上?現在在這裡鬧這個,有意思麼?」
一語畢,全場安靜了下來。然而這邊剛安靜下來,屋子裡便想起了一聲嘶啞的言語。
「都吵完了嗎?吵完了能給我遞杯水麼?」
一句話讓整間屋子裡的人眼睛都亮了起來,幾個人一擁而上將龍床邊上圍得死死的。
「洛兒!」
「皇上!」
幾個人一同叫出聲來,出聲後都微微一愣,卻見床上那人輕笑出聲來,聲音雖弱,但看臉色已經好多了。才都放下心來。
「洛兒,什麼時候醒的?還覺得哪裡難受麼?」
這時懷羽遞過一杯溫水上來,龍絕塵看了那杯水一怔,隨即輕輕地將小皇帝扶起抱在懷裡。小皇帝將一杯水都喝了,才緩緩開口道:「我早醒了,你們光顧著吵架都沒人注意我。」說著,癟了癟嘴,十足委屈的樣子。
這副樣子落在幾個人眼裡,心頭都紛紛一寬,眼底不覺得便都浮出了一抹暖意。
小皇帝睜著雙大眼睛,抬起頭將屋子中的人逐個看了過去。一臉憔悴的皇兄哥哥,臉色蒼白卻依舊滿眼溫柔地看著自己的流夜,還有好久沒有見到的墨相,以及一看就知道一身風塵匆匆趕來的秦將軍,小皇帝甚至還看到了站在稍遠的地方別過頭不敢看自己的懷羽。當看到懷羽的一瞬,便心下瞭然。沒有小巴……
雖然事實如同心中所想,但還是不由神色黯了下去。
「洛兒,怎麼了?」
抬眼看到龍絕塵焦急的眼,小皇帝定定的看了半天,然後,就如同彷彿迷路的孩子見到了爹娘一般,小嘴一癟委屈地哭了起來。他這麼一哭,包括龍絕塵在內一屋子的大男人都慌了手腳,一時間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這些人平時就算是在機關算盡的朝堂之上或者戰火紛飛的沙場上都從未如此慌亂過。
「洛兒怎麼了?」
龍覺車懷中那人抽泣了半晌,才答道:「我終於回家了。」說完,全屋子的人臉色才緩了回來。龍絕塵將小皇帝輕摟在了懷裡,柔聲哄到:「是,你回來了,哥哥就在這裡。你回家了,以後任何人都不會來傷害你了,洛兒……」
聽了絕塵的話,小皇帝氣息漸漸穩了下來。然而隨即彷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抬起身子來。由於牽動了傷口,一張小臉皺了皺,卻還是抓住龍絕塵的衣襟,急聲道:「哥哥,無痕……無痕他現在怎麼樣了?」
龍絕塵臉色似乎一僵,但還是柔了聲答道:「他沒事,那天沒有傷到他。他人現在在別的殿裡歇著。」
小皇帝聽出他言辭的閃爍,緊抓著龍絕塵的衣襟不肯放鬆:「那他的毒呢?有事麼?」
龍絕塵頓了頓,見小皇帝滿臉焦急地看他,執撾不過他,才認輸般地答道:「那毒只是廢了他的武功,只是不知為何,人一直沒有醒過來。」
「我要去看他!」說完便掙扎著要起身,龍絕塵哪會讓他,將他摟在懷裡,勸道:「你自己這個樣子如何去看他?他那邊杜太醫一直在照料著,等過幾天你身上的傷好點了,再去看吧。」
就這樣,過了數天,小皇帝身上的傷已無大礙,而無痕那邊似已經醒來,小皇帝央求了龍絕塵無數遍,小皇帝此時這才得以站在無痕的床邊。
床上那人雖已經醒了,卻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小皇帝定定看了半晌,才輕輕開口:「無痕……」
那人睫毛輕顫,彷彿猶豫了片刻才緩緩睜開了眼,看向小皇帝的一雙狹長眸子中,看不出喜怒。
小皇帝猶疑片刻,卻還是上前將那人的手握在懷裡,「無痕,這次是我對不起你,可我畢竟也救了你,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那人怔怔地看了半晌,也未回答。見小皇帝執著地看著他,一雙眼裡滿是期待,幾乎是本能地,無痕點了點頭。小皇帝微笑,將那隻手握得更緊。
「無痕,風陵國……你現在是沒辦法回去了,靈鷲宮,聽懷羽說也已經易主。你現在出去不安全,就留在宮裡吧。正好……你又與流夜一副模樣,對外就說你是流夜,我的侍書,外人也說不出什麼。皇兄那裡,也不追究了……無痕?」
說道這裡,小皇帝卻發現那人一直定定地看著自己,剛才的那些話在那人眼中未掀起一絲波瀾。小皇帝心頭一痛,俯下身去將那人摟緊:「無痕,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好不好?」
良久,小皇帝才感覺到那人輕輕點了點頭。小皇帝微笑著,將那人擁得更緊。
歷史上,玄國皇帝龍錦洛一直是個倍受爭議的皇帝。若說他是明君,卻一直有傳言他整日流連後宮不理朝政,甚至有野史記載其與朝廷要官有染,野史上更是提及了當朝丞相墨允之和邊關將軍秦嘯天的名字。若說他是昏君,他在位期間卻提出了法制,整修梯田,以及後來提出的取消科舉門閥制度的一系列政策改革,這些改革的實施使得其執政期間玄國各方面持續發展,舉國上下更是國泰民安一派盛世之景。
如此這般,龍錦洛這一皇帝在史學家的眼中便更加神秘了起來。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是……
這日下午,陽光萬里,碧空無雲。京城最出名的酒樓君來酒樓的三樓雅間內,坐在正席上的一人一張小臉卻陰雲密佈,與窗外的天氣很是不符。
小皇帝拉著一張臉環視著這圍坐了滿滿一桌子的人,心中不住哀號。有哪個皇帝帶著這麼一群人微服私訪的!
最後,視線停留在了身旁,那個悠然自若地喝著茶的人身上。
「哥,這大好的天氣你不在宮裡處理政務跑出來做什麼!」
那人將茶盞一放,寵溺地看著小皇帝,道:「無妨,政務的事墨相在那裡盯著呢。」小皇帝再環視一圈,果然沒有墨允之的影子,心中不住一陣惡寒。放棄,換人!
視線轉向安靜地坐在那裡,身席一身白衣之人:「流夜,你既然辭了太子不做回了鼎劍山莊不好好當你的莊主,沒事往京城跑什麼!」
「來京城辦公事,順便,也來找你也辦點私事。」說完,一雙鳳眼瞇得眉眼彎彎。明明一臉無害的樣子,卻是小皇帝紅了臉。換人!
「秦將軍,你過幾天就要回去了,沒有事情要忙麼?」
秦將軍喝茶的動作一滯,低沉著聲音道:「我這一去又得一年……」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小皇帝便已是滿心內疚,只好作罷。
「懷羽……」
「你那皇宮那麼悶,出來透口氣還不讓了!」還未待小皇帝說完,懷羽便搖了扇子將小皇帝後半句話都堵了回去。
小皇帝又轉過頭看了眼不遠處坐著的風無痕,見他還是一臉冰冷地看著自己,不由得縮了縮身子,不再言語。事實上自那天之後,無痕便沒再跟自己說過一句話。他終究還是不肯原諒自己麼……
想到這,小皇帝蔫了下來,乖乖地不再言語。眾人看到他一臉乖巧的樣子,吃飯的時候也都不住地往小皇帝碗中夾菜。一時間氣氛倒也其樂融融。
當一盤糖醋魚端上來時,小皇帝眼睛頓時亮了,伸出筷子便要夾。然而伸出的筷子卻被無痕伸手攔住。小皇帝抬頭不解地看他,卻見他冷冷地說:「這是洛兒最愛吃的,要留給洛兒,其餘人不許動。」
話音一落,震驚四座。小皇帝僵了半晌,才不確定地問道:「那……我是誰?」
無痕定定地看了小皇帝一眼,別過頭去。片刻,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小皇帝不洩氣地接著問:「那你又是誰?除了你叫無痕,其餘的事情你可記得?」
彷彿惱羞一般,無痕一張臉更冷了下去,沉了聲音答道:「不記得了!」
歎,小皇帝不住地在心中歎氣,不愧是無痕,連失個憶都能隱藏了幾個月而不被人發現。此時,小皇帝才想起一個人來,想著回宮後一定要要找那人質問!為什麼廢除人武功的藥會把人家記憶也全給廢了!
與此同時,玄國皇宮太醫殿內。座上,年過六旬的杜太醫看著窗外的遙遙天幕,半晌才歎息道:「小無痕啊小無痕,你可不要怪為師,為師也是為了你好啊……」
頓了頓,又接著道:「況且,沒了那些記憶,你們才能夠重新開始吧。」說罷,唇邊是一抹瞭然的微笑。
吃飽喝足,小皇帝領著身後一群人十分招搖地在京城的街上走著。左邊一個鼎劍山莊莊主,右邊一個邊防大將軍,身後還有個懷羽,再加上龍絕塵派了眾多錦衣騎隱在各處,小皇帝如今不招搖招搖,還等何時?
正得意著,以為被保護得就算是個蒼蠅此時都飛不進這個保護圈。誰知下一刻,便被潑了冷水。一個不留神,小皇帝和迎面走來的那人撞了個正著。那人連忙將小皇帝的身體扶穩。
「謝謝。」
小皇帝道了謝,卻見那人依舊抓著自己的肩膀沒有放開的意思,一旁的龍絕塵一行人也凜了眼色,卻在眾人就要拔劍之時,那人看著小皇帝的一雙眼,柔聲道:「青落,我來了,雖然晚了點。」
小皇帝身形一震,猛地看向那人。雖然那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然而卻和印象中的那張臉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只是……只是他此時看著自己的那一雙眼,小皇帝只是看了,便已經有想流淚的衝動。
見小皇帝不說話,滿是溫柔的臉色霎時一轉,有些痞痞地伸手勾了勾小皇帝的下巴,笑瞇瞇地說了句:「許久不見,青落還是這麼美啊。娘子,替本王生個孩子吧!」
一語畢,京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頓時傳來一聲怒號:「臭小巴你再叫一聲娘子試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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