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一段會到商業街，先到那裡看看吧？』

好吧，這個主意蠢透了。

被四面喪屍圍困在商業街十字路口的安德魯如是想。

揮棍打倒又一隻進入攻擊範圍的喪屍，安德魯強行無視開始酸痛的手臂試圖在四條喪屍之路中找尋生機：冷靜些！你做得到的！快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

身後有十來隻隨他而來的喪屍；前面和右面的路因為沿途有便利店和食店的關係各有三至四十多隻喪屍；左面比較冷清，約有十數隻，但除此之外中間連接外面大街的小巷處還有一些聽見了剛才的巨響而鑽進來的零星喪屍——多虧那見鬼的不知從哪來的強力鬧鐘！

他正位於這個尷尬的十字路口，三十秒前正想著要擺脫那些麻煩的「尾巴」的他見到這個路口時超——高興的，然而三十秒後便笑不出來了，心臟差點跳出胸膛，然後反彈回去狠狠墜落到胃上，力度之大導致他經歷了一瞬間胃痛的幻覺。

四面包抄的喪屍正緩步進逼，時間無多，安德魯決定原路折返，他掏出僅餘５%電的iPhone 11，放在十字路口的右上角，音量調至最盡，在做了幾個過急的深呼吸後，按下了播放鍵。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哈，安德魯苦笑，聖誕快樂。

一時間死寂的商業街以十字路口為中心重新活了過來，一些在遠處獨自徘徊的或深藏店舖裡的喪屍都聽見了召喚，紛紛步向這個突地猛烈跳動的心臟——安德魯所在的，商業街十字路口。

But the very next day you gave it away

安德魯小心避開地上的雜物寧靜而迅速地轉身往原路衝去。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球棒撃中頭殼的聲音被音樂恰恰蓋過，安德魯順利拿下一隻喪屍。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But the very next day you gave it away

第二、第三隻倒下。前方還有剛才數過的約莫十隻，外加數隻從店裡走出來的Bonus——這可比想像中要少，是有些卡在店內出不來了嗎？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第四、五隻倒下。行得通的，撐住！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第六隻倒下。一邊分心聽著身後的低吼，安德魯估計其他路的喪屍快要到達十字路口。

Once bitten and twice shy
I keep my distance
But you still catch my eye

第七、八、九隻倒下。手臂漸感疲意，動作變得遲緩起來，但前路已經快要變得開闊起來了！

Tell me, baby
Do you recognize me?

差點摔到，但第十隻順利倒下。

Well, it's been a year
It doesn't surprise——

音樂戛然而止，安德魯推跌第十一隻喪屍，下意識回頭一望——只見十字路口已擠得水泄不通，哪裡還有他可憐的iPhone的身影。

但他已經買到了足夠的距離，現在揮舞球棒已經不會再驚動到其餘三路的喪屍。因此只要清掉……安德魯估摸著，大概三隻！再放倒三隻，餘下的跑得過！

就在安德魯準備再次投身戰鬥的前一刻，他聽見身後響起了踩到玻璃的聲音。

在他身後，有一隻喪屍離了群。

它不與十字路口的同伴「物以類聚」，反而向安德魯的方向走去。一時間真看不出它與一般喪屍有甚麼不同，但濃郁的不詳預感還是籠罩住安德魯整個人。

是聽見了我嗎？不，要是聽見了我，怎會只有它一隻？

喪屍的合群性是毋庸置疑的——安德魯咬緊牙關，望著眼前詭異的畫面心底突如其來一陣驚恐——這不會是一個巧合。雖然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但可以肯定，絕非好事！

他猛地回過身來推開身後的喪屍，再迅速地打倒兩隻擋路的然後拔足狂奔——腦海因為那隻奇特喪屍響起的警號不讓他再多管它們落地的位置會否發出聲響，而也真的因為其中一隻墜落在雜物上，發出了小小的響聲，把聚在十字路口那離得最近的十來隻緩緩吸引了過來——不過這已經對安德魯構不成威脅了。

重要的是剛剛那隻獨斷獨行的喪屍開始加速。

它天殺的跑了起來。

是變異種？安德魯的心臟跳得飛快，腦中不合時宜地響起另一首聖誕歌曲——

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

[ 本帖最後由 anniex 於 2019-12-24 21:52 編輯 ]

「沒事吧？我是赤鯨，是個保全，不會傷害你的。」

當……保全的？

安德魯撐著膝蓋喘著大氣，抬頭望著對面的人眨了眨眼，腦海中首先浮現出Ｂ商那保全大叔憨厚親切的身影，隨後漸變成Bodyguard中英明神武的Richard Madden。

噢，當保全的。

可能見他呆呆滯滯的樣子，自稱赤鯨的男子補了一句：「也不收保護費。」

有點搞笑的這句讓安德魯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不要是剛逃出生天現在還有點腿軟，他大概會很給面地笑出聲來。

「我叫安德魯，開花店的。」（『末世中最沒用的職業之一。』腦中那位多嘴的小人嘲笑道。安德魯朝他吼了句：『別鬧！』）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望著赤鯨臉不紅氣不喘的，很是佩服：「剛才謝啦！多虧有你呢——啊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那隻喪屍？它跑起來了對不對？不是我眼花吧！」

「那隻喪屍不只是能跑，連視力也比其他喪屍好。」

「那——」正想開口之際被赤鯨飛快地捂住了嘴。對方湊了過來，用耳語的聲量說：有東西進來了。

安德魯聞言，神經再次蹦緊，但赤鯨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那乾燥溫暖的手很快便驅散了他潛藏心底蠢蠢欲動的驚懼。

赤鯨示意他站在一排貨架後，然後抽出刀小心翼翼地前往聲源方向。

安德魯把手汗往褲子上一抹，重新緊握起球棒，聚精會神地注視著赤鯨的背影，準備隨時衝上前支援。

所幸開門的是兩名人類，對方看起來比他們還要害怕，想必是被赤鯨的模樣嚇倒了吧。安德魯見赤鯨跟對方打了招呼，便也走上前站到他身旁。

門外兩名青年看上去像大學生，其中一個高舉著稱衣桿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令人莞爾。

「你們好，我叫安德魯。」安德魯決定先自我介紹，他望了望較高的男生，然後視線落在了受驚的男生身上。

真像草食動物。安德魯沒來由地蹦出了這個念頭。他露出溫和的笑，隱藏起聲線裡因為剛才種種而產生的顫抖，輕鬆調皮地說：「而我身旁這一位看起來很兇的男士叫赤鯨。」安德魯感覺到赤鯨好像睨了他一眼。

安德魯掄起球棒瞄準男喪屍的頭部，但它的行動敏捷，最後在混亂間打在了它的肩膀上，爛了一邊肩膀的男喪屍後退了幾步，而身旁的裴瑞安剛好反應過來，在它還未重新移動時朝它頭部補上一記斧擊。

安德魯見狀，回頭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然後跑到赤鯨身邊去。

蘇央還是很害怕赤鯨。青年很少正視赤鯨，眼中總是帶著怯懦的水光，緊緊跟在裴瑞安身後。

『雖然被當成壞人，也不能任由兩個小孩自己亂闖，既然我在就得要確保他們的安全。』

安德魯回想起當時赤鯨說的話，他的語氣很稀鬆平常，但當中有一絲矇矓的委屈，不留心的話很難察覺。

哎，鐵漢柔情，安德魯莞爾。

「也算上我一個吧。」安德魯望著赤鯨說。

總不能讓救命恩人淪為單親爸爸啊。

「一起去別墅安全區。」

「我覺得我們二人一起去效率會比較好。」安德魯回頭示意赤鯨望向裴瑞安和蘇央，解釋道：「超市經過剛才一戰現在暫且安全，我相信裴瑞安有能力護好自己和蘇央。至於外面，我們在這裡已經耗了好一會，外面的情形可能有變——主要是怕還有更多隻剛才那樣的喪屍等著你。再說，我們需要兩輛車，兩個人去比你一個人跑兩回風險較低。」

[ 本帖最後由 anniex 於 2019-12-23 23:07 編輯 ]

啪噠。

「你跟不上我的速度。」

啊好大的口氣——等等，他剛剛是彈了我的額頭嗎？安德魯有些意外地盯著對方的背影，後者行凶完像沒事人一樣悠然自得地整裝待發，最後還拍了拍他的頭，扔了自己的背包給他。

「給你個重要任務──照顧好我的背包。」

安德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摸頭殺」和孩子氣語調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帶著弧度點了點頭，他看著赤鯨的背影漸漸遠去，試圖無視耳邊稍稍上升的溫度。

這……笑起上來挺好看的不是嘛。

「對啊，真槍。就是那把槍救了我一命。」安德魯親切地笑著向蘇央解釋道，希望多少降低他對赤鯨的抗拒，「他這個當保全的，槍法可準了。唯一缺點就是看上去有些兇，沒辦法，職業病嘛。」

多虧對倉庫瞭如指掌的蘇央，他們很快便收集好所需的物資。

過程中蘇央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跟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他給出的指示簡潔明確，這讓安德魯有些意外和欣賞。

他把蘇央忙活的身影都看在眼裡，這孩子，很希望自己能幫上忙吧。

「蘇央很厲害啊，這麽大的倉庫竟然能記得那麽清楚。」那時安德魯正幫蘇央搬運一箱雞肉罐頭，對方則在清算著另一箱的數量，在聽見他的話後馬上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安德魯停下步伐，轉過身來對著蘇央認真地說：「幸好有你在，不然我怕耗上半天等到赤鯨回來還未準備好呢。」他拍了拍蘇央的肩膀，真誠地望進他眼裡：「你要對自己有多點自信。」

就在準備好行裝後不久，赤鯨回來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赤鯨背著陽光站在那，嘴裡叼著新的棒棒糖，表情像是無奈又似憤慨。

安德魯挑了挑眉，綜合先前的蛛絲馬跡，不難猜出是某人犯起了煙癮。他迎上前，剛想說些甚麽時後者卻塞了一顆糖給他……的嘴。指尖觸及的地方彷彿被施了咒語，熾熱的溫度使冬日的寒風也敗下陣來。一個本來可以蜻蜓點水的動作，對方卻有意無意地在他唇上停了一瞬，這讓安德魯也跟著停了呼吸。

此刻嘴唇和心一樣，都陷入了熱浪之中。

赤鯨壓低了嗓音，磁性又略帶沙啞地問道：「獎勵你的，甜嗎？」

他的笑像個漩渦，一失重心便難再逃離。

這傢伙……撩人太甚！安德魯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瞇著眼含糊地應了一聲，「我，咳嗯，我去把物資搬上車。」然後含著草莓味兒的糖扮作泰然自若般離開案發現場。

他急切需要些私人空間來挽回自己流失的語言能力和男性尊嚴。

[ 本帖最後由 anniex 於 2019-12-24 21:19 編輯 ]

喪屍從車頂被赤鯨踹飛出去，落地後卻瞬間反應過來躲開了子彈，向裴瑞安和倒地的蘇央衝去。眼看它的手快要碰上裴瑞安擋在前面的曬衣桿，安德魯恰好趕至跟前，他的球棒和赤鯨的子彈同時分別擊中喪屍伸出的手臂和脖子。

安德魯吃驚地望著球棒的裂痕，感到虎口處被反作用力震得生痛。

很不妙啊，這一隻比剛才那些還要強上很多！

喪屍被打中後並無大礙，反而好像被惹怒了一樣轉而往赤鯨撲去。

再度交鋒，兩者的動作快得讓人難而插手。

安德魯撿回赤鯨的刀趁著一個空檔拋了給他。與此同時一群喪屍緩緩而至，安德魯和裴瑞安神情凝重地再度握緊了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