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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老婆奴》作者:梨花煙雨/梨花院落/梨花【完結+番外】(調教系列之三)

《老婆奴》作者:梨花煙雨/梨花院落/梨花【完結+番外】(調教系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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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奴》作者:梨花煙雨+番外-軒轅照&離落(故事來源-FOXY)


文案:
  軒轅照從小就有一個偉大的志向:娶天下最美的人做王妃,然後再娶一百個比最美次一點的美人做小妾。
  不過老天爺似乎並不想幫他的忙,他直到六歲才買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美人,結果卻在一個月後就「失去」了離落。
  失去了,沒關係,把那種刻骨銘心的痛徹底忘掉就好,昏迷了兩天的軒轅照醒來後,果然將離落從心中和記憶中抹去了。
  只留下一把讓他莫名珍重的小木刀,那是離落贈給他的定情物。
  十二年後的軒轅照,已經按照他從小的志向成長為一個稱職的紈褲子弟,然而令他沒有料到的是,十二年前就布好的針對調教他成才的局,此時也徐徐拉開帷幕。
  是緣分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十二年後的軒轅照,又對離落二見鍾情,從此開始了他地獄般的成才道路。
  沒有河東獅吼,但愛的調教和溫柔卻依然將這個紈褲子變成了一個棟樑之材,不過副作用是讓他同時也變成了一個畏妻如虎的老婆奴。
  離落和軒轅照的溫馨調教故事,已經歡樂上演。


相關系列書:
調教系列之一:陪嫁(作者:藍剎)
調教系列之二:廉價情人(作者:風過無痕)
調教系列之四:黑道情緣(作者:香品紫狐)


  正文:
  第一章
  烈日當空,官道兩邊的楊柳毫無生氣的垂著枝條,連葉子都捲了起來。
  一隊約有數十人的難民隊伍,在官道上緩緩的行進著,這支隊伍裡老弱婦孺殘俱全,但唯獨沒有一個壯年男子,因此使他們看起來比別的隊伍更加可憐狼狽。
  不時的就有人倒下去,再掙扎著爬起來,誰都知道,在這樣的環境裡,沒有一滴水沒有一粒糧,如果倒下後不死命爬起來,等待他們的唯一命運便只有死亡。
  「好渴啊……渴啊……」又一個老人倒下,他動了幾下,卻再也爬不起來,只能拚命舔著乾裂出道道口子的嘴唇,然後仰天看著那柳樹葉子喃喃自語,看起來神志已經有些迷糊。
  「魯爺爺……魯爺爺你別這樣,我們再走一段,也許前面有鎮子,能給咱們一口水喝。」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蹲在老人身邊不住的鼓勵著他,並且伸出兩隻細瘦胳膊拚命的想拉起他。
  少年有著一張瓜子臉孔,雖然已經瘦的尖了下巴,然而秀美之極的五官卻仍然讓他有著一股讓人心動的風致。沒有人會相信,就是這個少年,便是這支隊伍的領頭羊人物。
  極度的乾渴下,已經沒有人去在乎飢腸轆轆的肚子了。現在只要有一碗水,就是上天給他們的最大恩賜。
  一陣馬蹄聲響起,少年回頭望望,身後駛過來的,是一輛他連想都沒想過的豪華大馬車,十六匹或純黑或純白的高頭大馬奪去了他全部的目光。雖然並不知道這十六匹大宛汗血馬的珍稀難得,但那奔騰著的矯健雄姿,卻已經讓他艷羨不已。
  馬車從這一群難民的身邊駛過,在駛到他們前面後又停了下來。
  用華麗錦緞和流蘇做成的車簾一挑,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娃兒跳了下來。他後面跟著兩名銀衣人,俱都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一群衣衫襤褸,正詫異望向這邊的難民。
  小男孩高高昂著頭,頗為驕傲的來到難民們身邊,一種不屑的眼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去,最後他終於看到了那個還沒有扶起魯爺爺的少年,他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只有少年一半身高的男孩走到他身邊,一雙晶亮晶亮的眼睛瞅著他,高高在上的態度讓少年的眉頭在轉眼間就皺了起來。
  「離落。」儘管不滿,少年還是盡可能用平和的語氣回答,他的態度不卑不亢,雖然是副潦倒模樣,卻有一股無形的氣質流露出來。男孩身後的兩個銀衣人對看了一眼,都悄悄點了點頭。
  「離落。」男孩兒喃喃重複了一遍,然後一把拉起離落道:「我叫軒轅照,興趣就是收集美人,你長得很符合我定的美人標準,我要買下你。」
  明明就是五六歲的小娃兒,語氣卻已經初具紈褲子弟或者惡霸少爺在強搶民女時的囂張。
  「對不起,不賣。」離落氣結,一把甩開軒轅照:「你才多大?乳牙長沒長齊還不知道,竟然就學會了富貴子弟的惡習,倒也真算是個天才了。」
  因為國家滅亡奸臣陷害所致家道中落才不得不成為難民的少年,已經懂得如何諷刺。
  「大膽,你不過區區一個難民,竟敢諷刺我們小王爺。」其中一個銀衣人冷哼一聲,頓時讓幾個膽小的婦人哆嗦著摟做一團。
  「什麼?敢諷刺我,真是好大的膽子。」軒轅照亦有樣學樣的大叫,想了想又轉回頭:「平三,諷刺是什麼意思?」
  「咳咳,諷刺就是……」平三咳嗽了兩聲:「回小王爺,諷刺就是……就是小王爺日後便會知道的意思。」
  「算了算了。」軒轅照手掌一抖,一把製作精巧的紙扇便出現在他手中,他扇了兩下,大概覺得這動作很瀟灑,不過因為年紀太小,卻只顯得十分可愛。全無半分瀟灑味道。
  「看在你是個美人兒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了。」軒轅照很小大人式的揮手:「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把自己賣給我。」
  離落看了看頗為自信的軒轅照,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些老弱婦孺,低頭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斷然道:「我不要錢,你若能將他們安置妥當,讓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我就跟你走。」
  「真的嗎?衣食無憂是什麼意思?你說出來我一定照辦。」軒轅照興高采烈的道,畢竟這可是他買到的第一個美人兒,以前從來沒有一個美人兒肯把他的話當真。
  「就是你讓他們以後有住的地方,可以吃的飽穿的暖。」離落站起身來,又仔細看了看軒轅照,他不敢相信這個少年真的肯為了買自己願意接收這些難民。
  「平二,這事兒交給你辦了。」軒轅照轉過身對一名銀衣人吩咐:「大哥的莊子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你把這些人統統送過去,按照美人說的辦。」
  他一邊說一邊就攜了離落的手:「走,咱們上車。」
  「他說得是真的嗎?」離落借口要和大家說一下,讓軒轅照先上車,看見他進了車子的背影,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能請教那兩個看起來還靠點譜兒的銀衣人了。
  「是真的。」平二點頭:「你們是賀朝人吧,聽說賀朝半年前才被大名國滅了國,然後又趕上大旱,我們這一路已經遇見許多撥難民了。」
  少年苦笑著點頭,想了想又道:「那個軒轅照……就是小王爺,他……他那麼點的年紀,跟誰學的這些?」
  這回換兩個銀衣人苦笑了:「我們也不知道,聽說是天生的,不過迄今為止,你是他買到的第一個美人。」
  「離落,你怎麼還不上來?」軒轅照探頭大叫,離落無奈,只得也上了車。而那幾十個難民也在平二平三的允許下坐在了馬車後面和前面,好在十六匹汗血寶馬拉這幾十個骨瘦如柴的人,根本算不上什麼負擔。
  「離落,前面就是祿國的國境了,我大哥的莊子就在祿國國境內,到了那裡,把這些礙眼的傢伙們都扔在那裡,你和我回京城去,從此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軒轅照驕傲的宣佈。
  「妻……妻子?」離落傻了眼:「我……我是男人你知不知道,男人是不能和男人成婚的。」
  「我才不管,我從小就立志要找一個最美的美人做妻子,當然,稍微次一點的美人可以做妾,我的志向是娶一個妻子,再納一百房小妾,到時候要比皇帝哥哥的七十二妃還要多。」
  「這……這都是誰教給你的?」離落的頭開始變大,他似乎把自己賣給了一個……不該賣的人。
  「這還用教嗎?我雖然小,也是男子漢大丈夫,哥哥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立定志向,然後一往無前的去完成這個志向,我的志向就是娶到一百零一個美人。」
  一番話讓軒轅照說得豪氣干雲,而平二平三的額頭上則滴落下數滴冷汗,這小王爺還真不是普通的給平王府丟人啊。
  「可是我不算美人啊,等你長大了就會發現,這世上的美人有千千萬,個個都會比我美麗多了,因為我畢竟是男人,男人是不會比女人美的,就像雌野雞永遠也沒有雄野雞漂亮一樣。」
  離落苦口婆心,不過軒轅照根本充耳不聞。〔私享家論壇〕
  「誰說的?離落是我見過最美最美的人了,即使長大,你也一定是最美最美的,既然你都賣給了我,就一定要做我的妻子,不對,是王妃,我絕不許你反悔的。」
  離落的冷汗也滴落下來:天啊,難道王府裡都沒有人教這個小王爺正確的思考問題的方法和真正遠大的志向嗎?
  祿國京城雲都平王府──
  「平二,那個叫離落的少年是怎麼回事?怎麼照兒一進府就讓丫頭們稱他為王妃?」書房內,平王爺將平二叫過來詢問。
  「事情是這樣的,王爺……」
  真倒霉啊,下次抽籤千萬不要抽到自己了,這跟著小王爺出去還真是一件苦差,如今他可怎麼跟王爺交待啊,嗚嗚嗚,如果王爺知道事情經過,不會打斷自己的腿吧,嗚嗚嗚。
  欲哭無淚的平二總算吞吞吐吐的將整件事情說完,一邊在心裡大罵不講義氣的平三。
  別看他們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可是一到了面對災難的時候,誰也不會傻的主動跑來幹什麼鐵肩擔道義的事情。
  「哦,原來如此啊。」平王爺點點頭,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火,反而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看向平二:「平二啊,王爺我平時對你怎麼樣?」
  「王……王爺……」平二毛骨悚然:「王爺您別拿這種表情看小人,您平時對我也不怎麼樣……」
  平王爺大怒,一拍桌子,頓時嚇得平二那張宛如面癱的臉抽了幾下筋兒:「我,我承認王爺你對我很好,可你對平大平三平四平五也一樣好,所以有什麼事情,還是找他們過來商量吧。」
  「不管,本王今天逮著誰就是誰了,嗯,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油鍋,我不過想問問你,你覺得照兒這個孩子怎麼樣?」
  平王爺的前一句話讓平二鬆了口氣,後一句話卻又讓他立刻恨不得能夠土遁逃走。
  「一定要說嗎?那是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平二覷著王爺的臉色,一邊在心中斟酌著說辭。
  「以前喜歡聽假話,但今天要聽真話。」平王爺也不拖泥帶水。
  「小王爺他,他無論是資質還是根骨都乃奇佳,即便是少將軍也未必能夠比得過他,嗯,本該是文武雙全的治國奇才,只不過……只不過……」
  「別吞吞吐吐的,不過什麼就直說。」平王爺眉飛色舞,而平二則豁出去了。
  「只不過小王爺他對美麗的事物太過執著,若不再好好加以教導,將來……將來極有可能只是一個紈褲子弟。」
   其實平二很想說軒轅照將來最大的可能是成為一條色狼,不過考慮到王爺的接受程度,還是不要把話說得這麼絕為好。
  果然,平王爺的臉立刻垮了下來,自家兒子有多少斤兩,他比誰都清楚。
  「行了,你回去吧,我要好好看看那個離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平王爺在踱了幾步後,忽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的停住:沒辦法,就押一下寶吧,為了兒子的前途和將來。
  五天後──
  仍是王府的書房中,只不過這一回站在平王爺面前的不是平二,而是一身乾淨布衣的離落。
  「本王聽說少爺讓人給你準備了錦衣華服,你為何不穿。」平王爺看著眼前少年的氣度,心中暗暗讚歎,恨不得能夠消除人家的記憶,然後也認來做兒子。
  「我是小王爺買來的,當然就是王府的僕人,小王爺童言無忌,我卻不能不守自己的本分。」離落不卑不亢,其實是根本不想做什麼童養媳,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
  「不過照兒買你來,應該和你說清楚要你做他的王妃了吧?你不也答應了嗎?難道打算食言?」王爺炯炯的眸子射向離落,倒讓他一愣。
  「王爺應該不會同意這麼荒唐的事情吧。」無論如何,離落都不相信眼前的王爺也會和那個喜歡纏著自己的軒轅照一樣有著另類的思維方式,畢竟他可是王爺。
  「我為什麼不同意?我很贊成這門婚事。」平王爺洋洋得意的說完,非常有成就感的欣賞著離落快要昏倒的表情。
  離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難道這個平王府的人都是腦子裡缺根弦少根筋的人嗎?
  「離落,現年十五歲,是賀朝大將離凡的幼子,因為奸臣陷害,賀朝那個昏庸的皇帝將你家七十八口人滿門抄斬,你因為出門打獵而逃過一劫,之後便一直過著逃亡生活,不到半年,賀朝被滅,你無家可歸,只好和難民們一起流浪,之後被我家照兒遇上,是這樣嗎?」
  平王爺一口氣說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滿意看著離落由驚恐轉為呆滯的臉色。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畢竟是一個少年,即使再聰明,在極度驚愕的情況下,仍是不知抵賴掩藏自己的身份。
  「我不但知道這些,我還知道那個陷害你們全家的仇人就是現今祿國國師的徒弟仇能,我想你一定非常想報仇吧,怎麼樣,願不願意和本王做一筆交易?」
  「你……你能幫我報仇?」離落激動的身子開始顫抖,報仇,那麼遙不可及卻是時刻不能忘懷的事情,如今竟忽然就觸手可及,怎能讓他不欣喜若狂。
  「我不會幫你報仇,但我會將你送到一個能教你報仇本領的人手裡,國師的功力非常高,仇能又盡得他真傳,放眼天下,也只有一個人的武功能與他們抗衡,我會送你到那個人那裡,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道理離落十分清楚,他重重的一點頭:「只要你能送我去那個人處學本領,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放心了,我不會要你付出很大代價的。」平王爺擺了擺手,希望能夠消除離落的緊張情緒。
  「本王只有一個條件,你不能忘記對照兒的承諾,藝成下山後要先嫁給他,無論是為妻還是為妾,當然,我們王府不會委屈你,但你必須要幫本王把照兒調教成一個棟樑之材。」
  離落終於知道軒轅照的獨特思維是從哪裡來的了,看來他完全是得自這位王爺的遺傳,這個代價竟然還說不算很大。
  「天下的好師傅多得是,為什麼一定要我……」
  不等離落說完,平王爺就擺手道:「先別急,聽我說,如果在你下山之前,照兒能夠成材,今天這個交易就取消。如果他不能成才,你就必須要嫁給他督促他成才,因為你是他信誓旦旦要娶來做王妃的人,我覺得應該會比那些師傅有用。」
  離落低頭考慮了半天,最後他破釜沉舟式的一點頭:「好,我答應這個條件,但我有一個疑問,如果要教他,不是從現在開始更好嗎?」
    「第一,你要去學報仇的本領,否則你哪能定下心學習,更別提教導照兒了。第二,咳咳,那個……那個如果照兒能夠成才,從此後不想著娶你,會娶一個女人,我還是希望他娶一個女人的,你明白嗎?」
  大概也知道這話說得多麼過分,平王爺那張過厚的老臉皮都微微紅了起來。
  「明白了,其實我也真的很希望他能娶一個女人。」離落微笑,但心裡似乎卻因為這番話而輕輕的顫了一下。
  「嗯,照兒現在似乎離不開你,所以讓本王明目張膽的送你離開是不可能的。」眼前的王爺似乎非常的溺愛兒子,因為他竟然有臉將這種話說得理直氣壯。
  「所以本王決定,一個月後的初十那天,你到王府後面的柴房裡,本王會讓人將你帶走,然後放一把火,告訴照兒說你燒死在裡面,讓他可以好好過幾年,我覺得他畢竟才六歲而已,應該不會就相思入骨了吧。」
  「當然不會,有沒有入皮都難說,何談入骨?」離落有些賭氣的說,他幾乎都要對眼前的平王翻白眼了,但不可否認,這個有些怪異的王爺卻讓他心中感受到一股久違的溫暖。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平王爺走下座來,給了離落一個大大的擁抱:「出門在外,要注意珍惜自己的身子,練功不要拚命,也得想著休息,吃穿銀錢本王都會定期派人送給你……」〔私享家出品〕
  他嘮嘮叨叨的囑咐著,讓離落感動的險些落淚:這個平王爺如果不那麼瘋癲,還真像自己的爹娘。
  不過下一刻,這股感動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因為平王爺終於鬆開了他,並且滿面笑容的道:「那好,就這樣了,十幾年後咱們再見,到時候你就是本王的兒媳婦了。」
  「離落,你去哪裡了?是不是爹為難你?」剛一進門,軒轅照就撲了上來。「哼哼,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懷好意,這麼多天沒找你的麻煩,定是在籌劃什麼。」
  他拍了拍離落的肩:「你放心離落,你是我將來的王妃,我決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走,我去找爹,然後打他給你出氣。」
  「沒有,王爺根本沒有為難我,他只是把我叫去問了一些閒話而已。」
  離落攔住軒轅照,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明明這個孩子行為特異的讓自己頭痛,但這種時時刻刻都要保護他的舉動還是讓他感動。
  「離落,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我未來的王妃,下人們都要對你恭恭敬敬的,你不用和他們穿一樣的衣服干一樣的活兒,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行。」
  「離落,來,你吃這個,平大說你正在發育的時候,應該多吃肉骨頭。」
  「離落,你以後不可以和杏兒姐姐在一起,你是我的王妃,不可以讓別的女人把你搶走了。」
  「離落……離落……離落……」
  日復一日,軒轅照似乎越發的離不開離落,兩人形影不離,同起同臥。如果不是他只有六歲,離落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自己。
  當然,這不可能,六歲的小娃兒,對喜歡的東西只是一份佔有慾而已,哪有什麼情愛可言。
  月光照著軒轅照粉嫩的小臉兒,雖是小小年紀,但眉眼間已透露出勃勃的英氣。
  「照兒將來一定是個美男子。」明天就是初十了,這是自己和軒轅照共處的最後一夜,離落睡不著,呆呆看著那張還透著稚氣的睡得正香的小臉。
  「照兒會忘了我吧。多情不似無情苦,照兒還根本不知道情的滋味,或許你傷心了一時,之後便能夠如同丟棄一個舊玩具一般,在心中把我的一切都抹去,因為新玩具會有很多很多。」
  離落喃喃自語著,回想著這一個多月兩人之間的一切,他心中泛起強烈的失落和不捨,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懵懂少年,其實也不是那麼懂情愛的。
  「離落怎麼還不睡?」軒轅照忽然睜開惺忪的睡眼,伸出小手揉了揉,然後便是晶亮亮的目光看著離落。
  「沒……沒有,我這就睡。」離落慌忙躺回去,想了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照兒,如果將來我們不得不分開,你還會記得我嗎?」
  「我不會和離落分開。」
  軒轅照噘著嘴強調。然後側耳聽了聽,發現離落沒了聲音,於是一骨碌爬起來,從枕頭下摸出一把鑰匙,打開床頭櫃子精緻的抽屜,從那裡拿出一枚晶晶亮的寶石戒指。
  「離落,明天是我的生日,這個戒指送給你,平大說兩個人要成婚,都要先送信物的,這是我從父王的寶庫裡好不容易選出的,本來想明天給你,可你今晚似乎很傷心……」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離落已經明白。
  「太……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離落囁嚅著,他也算出身豪門,這種成色的綠翡翠,絕對是稀世奇珍。
  「再貴重也重不過我的心,離落是天下最美的美人,正好和這綠翡翠相配。」軒轅照笑得很開心,等了半天發現離落沒有其他動作,於是又噘起嘴。
  「離落,你也要送我定情物的。定情物是必須兩個人交換的。」真是的,離落比自己大好多,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啊。
  離落臉上泛上一絲愧色,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把小小的木刀:「我……我沒有貴重的東西給你,只有這把木刀,是當初我爹爹雕給我的,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寶貝……你要嗎?」
  「要,當然要。」軒轅照開心的撲過去,將那小小木刀收在手中:「我要請師傅打一條鏈子,將這木刀佩在身上,這樣就可以和離落永不分離了。」
  他又跪了起來,摟住離落,在他的臉上「叭啾」親了一下:「好了離落,如果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我將來也可以不納那些小妾的,咱們就這樣說定了,睡吧睡吧。」
  他說完,又摟著離落躺下,片刻後就均勻了呼吸。
  「啪」的一聲,離落的淚滴落在枕巾上。怔怔看著那枚泛著幽幽光芒的翡翠戒指,他甚至都開始後悔做了這個離開的決定。
  「照兒,十二年後……你等我十二年……」輕輕擦去眼淚,離落的目光忽然堅定起來:十二年,等我十二年……反反覆覆在心裡說著這句話,他一夜無眠。
  第二章
  「失火了,柴房失火了……」賓客雲集的大廳中,忽然有家丁慌慌張張的跑來高聲嚷著。
  軒轅照一驚站起:「什麼?柴房?」他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就在前一刻,離落說要去柴房給他取一件生日賀禮,他說是雕給自己的一個娃娃,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派人去救火也就是了。」平王爺慢條斯理的說,而軒轅照則早已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柴房的火勢正盛,雖然有許多家丁在潑水,可就連小小的軒轅照都清楚,這火是根本撲滅不了的。
  「哎呀,幸虧這柴房是獨立的一間,不會波及其他房屋,算了,燒了就燒了吧。」平王爺假惺惺的說,他當然知道離落此時已在數十里之外。
  「離落……離落……」軒轅照忽然大吼著向柴房撲去,被平大眼疾手快的一下點中了睡穴。
  站在一片廢墟前,軒轅照整個人都變成木木的,離落,昨天晚上還說永不分離的離落,沒想到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平大……」軒轅照的淚順著小小臉兒慢慢流下,他輕輕的喚著身邊的人。
  「小王爺……人已經沒了,還請小王爺節哀啊……」平大躬著腰,真的是心疼啊,看著這孩子長這麼大,從懂事起就沒見過他掉眼淚了。
  「我會永遠……永遠的記住,在我六歲生日的這天……我……我失去了離落,我將來的王妃,我會永遠……永遠的記著離落的。」他撫摸著戴在脖子上的小木刀,雙眼的目光望向不知名的方向,連點焦距都沒有,然後身子就那麼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王爺……小王爺……」廢墟前傳出平大驚恐的喊聲,將整個王府都震動了。
  軒轅照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這是平王爺始料未及的,極度擔憂之下,他甚至都想召回離落了,幸虧就在他改變主意之前,軒轅照醒了過來。
  「照兒啊,離落已經死了,你就不要再傷心了。」平王爺欣慰的抹著老淚。
  「離落?離落是誰?」軒轅照抬起頭來,眨著黑亮的大眼睛不解的問。
  「你……你忘了?忘了離落?」平大不敢相信的問:明明兩天前還說要永遠記住的,結果昏迷一場就全忘了,這怎麼可能。
  軒轅照低頭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我不知道離落是誰,怎麼,是我很重要的人嗎?」
  「啊,不是,不是,離落是一隻貓而已,忘了就忘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出奇的順利,平王爺簡直要哈哈大笑了。
  一眼看見兒子頸項間戴著的小木刀,他咳嗽了兩聲:「照兒啊,戴著那麼把木刀幹什麼,父王給你打一條最名貴的長命鎖戴著好不好?」
  「不要。」出乎意料的,軒轅照堅定的搖頭:「我就要這把木刀。」他皺起眉頭仔細想了一會兒,然後又歪著腦袋:「好奇怪,明明就不記得了,可就是覺得這把木刀很重要很重要呢。」
  「哦……」平王爺語塞:「照兒啊,那你記不記得我是誰啊?」不要啊,要是弄巧成拙,兒子連自己這個老爹都忘掉可就槽了。
  「怎麼會不記得,你是我父王啊,這個還用刻意的去記得嗎?」軒轅照嘟著可愛的嘴巴看向他的父王:「真是的,父王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笨啊。」
  「哦。」平王爺被噎住,卻仍是又問了幾個問題,事實證明,軒轅照除了離落的事情,其他的記憶絲毫沒有受損,這不能不令平王爺感到奇怪。
  「好了好了,父王不要問這麼多了,我要上街,去尋找美人兒,然後我要都買回來,做我將來的妾。」軒轅照精神抖擻的起身,對他的遠大志向,他是半點都沒有改變。
  「唉,如果照兒連這個也忘了,該有多好啊。」平王爺感歎,不過事情從來就不會是十全十美的,軒轅照能忘記離落,已經讓他分外慶幸了。
  十二年後。
  雲都城的街道上,從來都是行人如織,一派繁華熱鬧無比的景象。
  只不過最近,因為祿國周邊的一個小國被大名國所滅,導致大匹的難民湧入祿國境內,又輾轉反側來到雲都城。
  因為祿國的繁榮強盛,許多從別國過來的難民來到這裡後便不走了,寧可在街上成群結隊的做乞丐,日子過得照樣逍遙。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寬闊的街道上緩緩駛來,那些等在商舖屋簷下的難民乞丐全部站了起來,一擁而上,一邊高聲喊著:「小王爺是活菩薩啊,大慈大悲的活菩薩。」
  一個身穿布衣頭戴斗笠的年輕人,本來正要進一家鋪子,聽見這一陣嚷,他倏然停下腳步向馬車的方向望過去。
    軒轅照從馬車裡出來,身邊跟著平二和平三,他滿意的看了一眼下面人群,哈哈一笑,對平二道:「賞錢。」話音落,無數的銅錢天女散花般撒下,引得那些難民爭著搶拾。〔私享家製作〕
  就連一邊的孩童們也加入搶錢隊伍。軒轅照看著這些趴伏在他腳下的芸芸眾生,心中的優越感愈發加大,又對平三道:「快,都賞了。」
  平三從口袋中掏出的不再是銅錢,而是一把把的銀豆子,如落了一陣急雨一般的撒在大道上,這一回,連那些本來笑著看熱鬧的大人都蹲下身子了。
  「哈哈哈,真是不錯的感覺。」軒轅照仰天大笑,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驀然,他的笑聲停下,大睜著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圓百米之內唯一站立著的年輕人。他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睛,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的確沒有因為錢財而彎腰。
  十二年的苦練,讓離落成為連師傅都讚不絕口的絕頂高手。從十六歲起,他的手就穩的如盤石一般,十七歲時,他拔劍的速度已經不比江湖上的頂尖殺手慢。
  而此刻,這雙十二年沒有顫抖過的手正在微微的抖著。他望向不遠處那個怒望自己的英俊少年。心中來來回回的只有一句話:「照兒,我回來了。照兒……」
  「平二,那個傢伙是誰?」軒轅照已經在怒叫了:「在雲都城竟然還有不賣我面子的人,哼!肯定是外地來的,讓他不撿錢就給我滾遠點兒。」
  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一天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軒轅照恨恨朝著離落揮舞拳頭,那意思很明顯:識相的就快滾。
  還是和以前一樣霸道啊。不,應該說是更加霸道了,難怪連王爺都忍不住,從前年起就催我趕緊下山。離落心中綻開一抹由衷的笑,而這個笑容表現在唇邊的時候,就成了一種挑釁和不屑。
  他甚至雙手環抱著倚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悠悠道:「此路非你開此樹非你栽,我願意站在哪兒就站在哪兒,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這麼寬吧?」
  這人……這個混蛋竟然敢和自己頂嘴,還……還諷刺自己。深受皇帝哥哥和老爹溺愛的小王爺軒轅照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差點憋死在那裡。
  一撩衣服下擺,他怒叫著跳下車,見人群裡已經有幾個人抬起身來朝這邊張望,不由得更是惱羞成怒:「平三,繼續撒錢。」
  如果說這世上有一樣東西比八卦熱鬧還要吸引人的目光,那絕對就是錢了。所以本來打算抬頭看熱鬧的人又迅速低下身子,撿錢要緊啊。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諷刺本王,你可知本王是誰嗎?」軒轅照雖然年紀不如離落,但個頭卻比離落高出不少,非常方便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離落來增加己方氣勢。
  「我當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也只好問問你了,請問閣下,你又是什麼東西呢?」離落不慌不忙的答,嘴角邊始終帶著那抹笑。
  「混蛋,竟敢問本王是什麼東西,看來你真的是活不耐煩了。」身為王爺的權威頭一次遭到挑戰,軒轅照怒不可遏,就差沒跳起來指著離落的鼻子吼叫了。
  「啊,原來你不是東西,對一個不是東西的人,我似乎更沒有必要知道他是誰了吧。」離落故作恍然大悟狀,差點把一旁的軒轅照氣得吐血。
  「你你你……」軒轅照怒極,卻因為離落的口才遠勝自己而無法反擊,最後只能狠狠撂出那句經典的虛張聲勢的大吼:「你……你給我等著。」
  「我就在這裡等著,小王爺敢情是要去搬救兵嗎?」離落嘴角噙著的笑意消失:「那你可要記好了,我的名字叫做……離落。」
  「離落?」軒轅照疑惑的念了一遍,然後點頭道:「好,本王記住了,有種的就別走開。」他說完轉回身,風一般上了馬車,緊接著馬車便駛走了。
  離落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喃喃道:「照兒果然是忘了我。」但這抹失望很快就被一股鬥志取代。
  離落看著遠去的馬車,忽然笑得無比愉快:「沒關係照兒,來日方長,我有的是時間讓你重新記住我。」
  「爹……爹……」軒轅照旋風一般的衝進王府,卻在見到大廳裡那抹米黃色的身影後驟然停下腳步,並且迅速的垂了頭:「大……大哥。」
  「嗯,照兒。」英挺睿秀的青年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對自己的寶貝弟弟微笑:「怎麼了?來去匆匆的,你啊,從來就不知道穩字為何物。」
  「大哥,有人在街上欺負我。」軒轅照眼珠一轉,立刻計上心來。雖然大哥對自己要求嚴格,但卻是絕對聽不得自己受欺負的。
  「什麼?有人欺負你,我看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吧。」哪能不知道自家弟弟的惡劣性格,軒轅青微微搖頭,頗不以為然。
  卻聽身後的老爹一躍而起:「什麼?竟然有人敢欺負照兒?這還了得?到底是誰?平二平三,立刻帶大將軍手下的十大侍衛,把那人給我抓回來。」
  「爹。」軒轅青一皺眉,爹爹是怎麼了,他不會不知道照兒的性子,怎的這次都不仔細問問,就要不分青紅皂白的拿人。
  「青兒,這件事情你別管了,咱們堂堂平王府,怎可以讓人家欺負到頭上。照兒,你說把那人抓來後,要怎麼才能出氣?哼哼,竟敢有人欺負我的寶貝兒子,真是吃了豹子膽。」
  平王爺喳喳呼呼的鬧著,更讓軒轅青奇怪。而一邊的軒轅照見老爹如此的寵溺自己,立刻得意的把種種不合理之處拋到九霄雲外。
  「爹,我要讓那個傢伙做我的貼身僕人,天天欺負他個夠。」因為陷在讓離落以後看見自己就點頭哈腰的美好想像裡,軒轅照根本沒看見他老爹快咧到耳朵根後的嘴巴。
  「好好好,就按照兒說的辦。」事情進展的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啊,別說,離落還真是有兩下子。
  平王爺喜笑顏開:「平二,記住,把那人抓回來做僕人,反正他既然是自己一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後台。」
  不對,一定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軒轅青皺眉看著自己就差沒有手舞足蹈表達興奮之情的老爹。
  雖然平王府是京城中除皇宮外最大的幾股勢力之一,但父親和自己卻一直恪守為臣之道,從未幹過一起仗勢欺人的事情。
  便是軒轅照,雖然性子有些嬌縱跋扈,可也不敢橫行無忌,就看他嚷了這麼多年的搶美人搶美人,卻從來沒有一次敢真的搶人便可知一二了。
  甚至於軒轅照在京城中的口碑極好,雖然趾高氣揚一副惡霸樣子。但他只有惡霸的表沒有惡霸的裡,反而時常撒錢救助那些乞丐等,當然,倒不能因此就說自家弟弟多善良,但軒轅青很清楚,照兒雖然是不成材,卻也絕不是天性狠毒惡劣的那些富貴子弟。
  正疑惑間,那邊平二已經答應一聲,興沖沖的去抓人了。
  軒轅青剛要把他叫回來,卻見自己的老爹丟了個眼色過來,他只有暫時隱忍不問,很明顯,這非常可能是個圈套,而對象就是自己可憐的弟弟。
  「大將軍,剛才林公公來傳了皇上口諭,讓您立刻進宮。」一直跟在身邊的副將走了進來,臉色非常難看。
  「立刻進宮?我不是才從宮裡回來嗎?」軒轅青又皺眉:「水生,公公有沒有說什麼事情?」雖然如此說,他卻已經準備更衣了。
  「林公公說……說……」水生偷偷望了軒轅青一眼,欲言又止。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軒轅青輕喝,真是的,跟了自己這麼多年,怎麼今天到拖泥帶水起來。
  「是,大將軍。林公公說,皇上在發脾氣,因為……因為大名國的可汗捎來國書,說……說……說……」
  「說什麼?」軒轅青的語氣已經蘊含了怒意:「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不是剛剛才被我教訓了一次嗎?他有資格說什麼?」
  「他說大將軍擊敗的,只是他一個無能屬下的軍隊,若是他們大名的精銳軍隊出動,勝負就難以預料了。他還說有意和咱們大祿國修好,但條件是……條件是……和親……」
  水生無奈的望著自家將軍,他不會還猜不出來往下的內容吧。
  「和親?嗯,倒是一件好事,易邪之其實說得也不錯,大名與大祿的國力的確相當,而且他們的騎兵厲害,我亦不敢保證就會全勝,最重要的是,兩國風俗所差無幾,易邪之也的確是個出色英俊的君主,而且好像他對他的女人們都還不錯,公主過去了也不會受苦,還可免除刀兵,造福百姓。」軒轅青鬆了口氣,將丫鬟送來的披風繫上:「皇上大可不必為這生氣。」
  「皇上沒為這個生氣,皇上生氣的是……是那個大名可汗要求和親的對象是……是大將軍您,他說他的閼氏只能是大將軍,否則寧可終身不娶。」
  索性一口氣把話說完,不然什麼都通就是情愛之事有些不通的自家將軍大概是猜不出來了。
  水生退了幾步,免得被大將軍的暴風尾掃到,雖然自家將軍一向是溫文爾雅的性子,但這件事換誰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打算回來接受皇上賜婚的大將軍呢。
  平王爺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怔怔看向自家兒子:不是吧,難道青兒竟然就如此出色,據說那大名國也是俊男美女無數,大名可汗的眼界向來很高,可這次怎麼就被眼屎迷住眼睛了呢?
  「走,進宮去。還有,立刻給我調動兵馬,我明天就要趕回邊疆,那個混蛋易邪之不給點教訓,看來是不會懂得天多高地多厚了。」〔私享家論壇〕
  軒轅青捏碎了茶杯,連跟老爹告退都忘了,大踏步出了自家府門。他前腳剛走,平二後腳就押著離落進來了,而軒轅照此時才回過神兒來。
  他一個箭步就跳上前去,對離落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好啊,我看你再對我耍威風,我看你再敢諷刺我,怎麼樣?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裡,哈哈哈……」
  離落悠閒的笑道:「嗯,我也沒想到,小王爺搶人的本事的確高明,看來我也只有自認倒霉了。」
  「什麼搶人?哼哼,我是正大光明的買,平二,你沒給他銀子嗎?」軒轅照轉向平二,而對方則嘻笑著道:「回小王爺,給了,他也收了。」
  軒轅照點頭:「嗯,這就對了,到時候有人告到皇帝哥哥那裡,我也有的說。」他看起來似乎迫不及待就要教訓離落,因此立刻就向一旁沒事兒人似的平王爺告辭。
  跟著軒轅照來到那座精緻乾淨的庭院,離落心中百感交集。
  十二年前,他離開了這裡,如今經歷萬水千山,終於又回來了。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看向軒轅照,他正皺著眉頭在思考著什麼。
  「小王爺是不是在想該怎麼折騰我才能出氣呢?」離落呵呵笑道:「不如這樣吧,我最喜歡劈柴,就讓我替小王爺劈柴如何?」
  「劈柴?」軒轅照懷疑的看向離落:「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肯定是怕劈柴,所以才故意這麼說,哼哼,好啊,既然你有要求,本王也不能不滿足你。」
  他露出一個自認為非常狐狸樣的笑容:「好了平二,帶他去東跨院裡,把院東的那堆柴劈了,不劈完就罰他今晚不許吃飯。」
  「那我要是劈的柴多,有沒有獎勵呢?」離落好整以暇的問,氣得軒轅照險些跳腳:「哼哼,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等劈完了再說吧。」
  「等等,有獎有罰才是英明的小王爺,既然劈不完要罰不許吃飯,那多劈出來的柴當然應該獎賞。」離落不要到獎賞不罷休。而軒轅照氣極之下,根本沒看到對方算計的眼神。
  「好,你如果能劈完兩堆,本王就特許你和本王同桌吃飯,告訴你,本王的飯桌全是山珍海味,不是本王青眼有加的人,根本別想靠邊兒,你努力的劈啊。」他嘿嘿奸笑了兩聲。
  「好,一言為定。」離落微笑著轉過頭,對平二道:「就麻煩這位大哥指路了。」
  「小王爺,萬一他真的劈完了兩堆柴,你真要和他同桌吃飯嗎?」平三笑問,天知道軒轅照除了十二年前天天和離落一起吃飯外,這麼多年除了年節與父兄同桌,可再沒和任何人一起用過膳。
    「那當然了,本王要說話算話,否則豈不是被那個可惡的傢伙更加瞧不起。」
  他又得意的晃了晃腦袋:「放心了平三,他是絕對劈不完兩堆柴的,就算能劈完,嘿嘿,難道你沒發現他其實長得還不錯嗎?而且不知為什麼,本王似乎……似乎不是那麼討厭他……唉,沒有美人陪伴的日子實在寂寞啊,好歹他也算中等之姿,湊合湊合也算是秀色可餐。」
  平三點了點頭,心道看來王爺雖然忘了離落,但其實心底深處卻一直有他的影子存在。
  否則這麼多年來,他雖然喜歡在街上對嬌滴滴的姑娘家調笑幾句,流連於煙花柳巷和那些花魁嬉戲,可卻從未見他真的想把誰娶回家來做妾,他只是老在嘴頭上嚷嚷而已。
  「香葉姑娘,今天晚上給小王爺的晚膳多預備幾道菜,量大一點兒,明白嗎?」找到小廚房的總廚師,平三自作主張的做了吩咐。
  而帶著離落離開的平二,一等到了東跨院,便立刻收起在軒轅照面前做出的晚娘面孔,笑容可掬的對離落道:「好小子,真是出息了,盼了你這麼多年,可總算盼回來了。」
  這些年一直在和王府暗中通著信,所以離落對於平王府的情況一直瞭如指掌,聞聽平二這樣說,他也高興道:「是啊二哥,我也是日日夜夜都盼著回來,只是如今我長大了  「嗯,這個你不用擔心,小王爺這些年雖然喜歡美人,愛去青樓和那些花魁歌妓作樂,但從未真正興起納妾的念頭,只是天天在嘴邊嚷嚷罷了,我冷眼看了這許多年,覺著他雖把你忘了,可在心裡某個地方,還是受你影響至深啊。」
  平二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領離落來到那堆柴禾前:「怎麼樣?不少吧,你能不能行?不行我偷著找幾個人來,幫你分擔一半。」
  「放心吧二哥,絕對沒有問題的,否則我這十二年豈非白混了。」離落說完,又忍不住笑道:「我覺得我是勝券在握了,照兒再想不到王府中有我的奸細和幫手。」
  平二也笑道:「是啊,不管如何,小王爺這些年總還是沒有成材,若加緊一些,倒還來得及,就看你的手段了。」
  離落點頭:「好了,二哥,你過去吧,免得時間長讓照兒起疑。」說完拿起一塊木柴隨便立在地上,他一掌下去,那柴禾立刻被劈成了幾半。
  當軒轅照趕過來的時候,離落自然是用的柴刀。這小王爺看著地上堆放的整整齊齊的木柴,眼珠子差點飛出去,再看看已經開始劈第三堆柴的離落,他終於憤憤哼了一聲。
  「好了,讓那個傢伙過來吃飯吧。」軒轅照一肚子的氣,向地下啐了一口:「敢用陰謀詭計來戲耍本王,哼哼,你給我等著。」
  離落趕上來,雙手一攤,委屈的道:「王爺這是說哪裡話來,我明明告訴過王爺我最喜歡劈柴了,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結果弄巧成拙,怎可將事情都怪罪到我的頭上。」
  「你……」軒轅照氣結,明白自己又被這個離落擺了一道,但不知為何,看著他迥異於街上那副囂張不屑的委屈模樣,他心裡卻在剎那間被一股什麼東西漲了一下,有些酸酸的幸福感覺。
  「媽的我一定是著魔了,呸呸呸……」軒轅照向地上吐著口水,並且立刻將剛才那種沒出息的想法丟到了九霄雲外。
  是哪個混蛋今晚上做了這麼多的菜。軒轅照看著在桌上吃的歡快無比的離落,心裡把廚房的廚子罵了好幾遍,難道連老天都在和他作對嗎?
  離落確實是吃的很愉快。這些年在山上,無非是些野菜清粥度日,他的師傅是個清心寡慾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偷著吃葷腥。如今見這滿桌佳餚,哪能控制住饞蟲。
  更何況對面坐著的是心愛的人。這些年見不到摸不著,可小時候忽然間建起的那份感情,卻只隨著時間一天天的發展壯大。
  待到見到了軒轅照,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英俊瀟灑威武,一顆心自然就更加的貼近他了。
  「小王爺怎麼不吃?不會是吃飽了吧?」離落拿起一條烤鴨腿,先撕去鴨皮嚼著吞下,一邊吞吞吐吐的問。
  軒轅照哪知道他心中的那些想法,聽見他問自己,剛要沒好氣的說幾句,就聽平三在一邊笑道:「離落你自己儘管吃,小王爺說了,對著你吃飯是秀色可餐,所以他就不用吃別的東西了。」
  「平三。」軒轅照大吼:「你下午掉水溝裡了嗎?是不是腦子進了水,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你……你這是侮蔑。」
  「小王爺不必發脾氣,我知道自己相貌普通,吃相又難看,更沒有半點風雅韻致,怎入得了小王爺的眼。」離落淡淡的道,眼底卻閃過一抹笑意。
  「你……你知道就好。」軒轅照口不對心的硬著口氣。其實他真沒覺得離落的吃相難看,雖然他有些狼吞虎嚥,可是顯得非常直率可愛,比那些做作的一塊牛肉分成十小塊嚼著的名門淑女強多了。
  「我當然知道。」離落點頭,然後拿起桌上的白布擦了擦滿是油膩的手:「好了小王爺,我吃飽了,先告退了,多謝小王爺的款待。」他說完不等軒轅照說話,便滿身「落寞」的離去。
  軒轅照當然不知道離落背過身後嘴角都笑得快抽筋了,還不無擔心的問平三道:「我……我剛剛是不是把話說重了?」〔私享家出品〕
  平三心想小王爺你說什麼了嗎?嘴上當然不能這麼說,還煞有介事的點頭:「是啊小王爺,你說得真的太重了,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別人說他腦子進了水的。」
  「不對啊,我似乎也沒說什麼啊。」軒轅照疑惑的自言自語,然後他忽然想起來,在平三頭上敲了一個爆栗:「笨蛋,我說腦子進水的是你,又不是說他,你少給我栽贓陷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精緻典雅的臥室中,忽然起了一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吟詩聲。
  「又來了,今夜肯定是滿月。」睡在外間的平二翻了個身,不理自家主子的詩興大發,繼續睡覺。
  「怎麼?照兒每到滿月之夜都睡不著嗎?」睡在榻上的離落饒有興趣的起身,靈活的大眼睛轉啊轉的:或許這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哦。
  「何止啊。」平三也小聲的咕噥著:「你看著吧,等一下就會穿著衣服踱出去賞花觀月了,哎呀我可不陪他,平二,偏勞你了。」
  「想的美,我也不去,你去。算了算了,反正小王爺叫不醒咱們,就自己玩兒了。」平二嘟嘟囔囔的也翻了個身。
  離落卻是一骨碌爬起,不等平二平三反應,他便迅速化為一道風一般的影子出了屋子。
    果然不一會兒功夫,軒轅照穿戴整齊的出來了。
  「平二平三,今晚月白風清,落花成陣,正可觀花賞月,來來來,你們也隨本王一道風雅一回。」軒轅照笑容滿面的來到兩個心腹的榻前,見那兩人毫無動靜,他又不死心的說了一遍。
  終於,在吼完第五遍同樣的說辭外加踢了兩腳而那兩個人卻仍然酣睡如豬後,他不得不放棄了。
  「哼哼,你們這兩個笨蛋,成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睡,舞刀弄槍的,一點都不懂得情趣為何物,看你們將來怎麼能找得到老婆。」他惡狠狠的詛咒著,一轉身出去了。
  「呼……」平二舒出一大口氣:「嘖嘖,真是沒點新意,想讓咱們哥倆兒出去,好歹也換套新說詞啊。」
  「這你就別想了,你忘了寒冬臘月他喊咱們的時候,也是『月白風清、落花成陣、觀花賞月』嗎?已經定型了的,還想著他怎麼改。」平三呵呵笑著,抬起身子迅速的向窗外張望了一下。
  「嗯,這倒也是。不過咱們哥倆都是三十五六歲的人了,哪還有心思想著什麼妻妾成群啊,將來小王爺上了正軌,能有那知冷知熱的婆娘娶一個就不錯了,嘖嘖,小王爺這威脅太過無力。」平二揶揄著。
  「你又說嘴了,小心到時候真娶不到老婆,好了好了,反正離落在外面陪著呢,咱們哥倆快睡覺吧。」平三說完,拉了拉身上的薄被,繼續呼豬頭去了。
  庭院中,一輪滿月高高掛在天上,月華千里,水一般的清澈熒亮。四周栽著的桃李杏梨正是花開的最燦爛的季節,一陣微涼的夜風吹過,撲簌簌落下千萬片的花朵花瓣,映在月光下,果然美不勝收。
  軒轅照的眼睛都直了,只不過他看的並不是這落紅成陣的美景,而是正在那棵高大茂盛的杏樹下舞劍的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蕩氣迴腸的豪情吟唱,配著那被劍氣激盪的漫天落花,離落的身影忽如驚鴻忽如矯龍,一襲白衣配著飛揚著的長長黑髮,行雲流水般的身法姿勢,竟於豪氣萬千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嫵媚婀娜。如臨水自照的青青楊柳,又如挺風傲雪的烈烈紅梅。
  軒轅照是真的被這一幕震撼了,直到胸腹間一陣翻江倒海的憋悶,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驀然前面的身影停了下來。離落收了劍在背後,抬眼望向軒轅照:「小王爺好興致,也是出來觀月賞花的吧?我只因今夜月白風清落花成陣,偶爾動了興頭,倒讓小王爺見笑了。」
  「啊?啊,不不不……」軒轅照咳了兩聲,心想這傢伙怎麼把我要說的話都給搶去了。他垂下眼簾,卻又忍不住想多看離落幾眼,那微微汗濕的鬢角,因為舞劍而染上一抹酡紅的面龐,還有帶著笑意的剪水雙眸,真的是好美啊。
  軒轅照又抬起眼來,心裡撲通撲通的跳著,那個成天被他嚷嚷著卻從沒有實現過的遠大志向此時忽然跳了出來:這……這才是真正的美人兒,是……是我從心裡渴望得到的美人兒啊……他激動的手都有些抖了。
  「小王爺,你幹什麼老盯著我看?」離落疑惑的望了望自己身上,然後忽然笑道:「是了,舞劍舞的忘情,弄得落花滿身,難怪小王爺笑話。」他說完輕輕伸出一隻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拂去肩上身上的落花瓣兒。
  「別啊……」軒轅照想阻止,落花人獨立,這是多美的意境啊,但旋即他就發現,月光下離落伸手拂去花瓣的動作竟也別有一番風情。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4-21 13: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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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王爺,我要去睡了,您請繼續觀花賞月吧。」離落再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脈脈轉身,一邊在心裡舒出一口氣,暗道看來效果不錯,最起碼照兒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的確是目不轉睛的。
  然而離落沒有想到,這場即興舞劍收到的效果可比他想像中要好的多,也因為他轉過身去,所以他沒看見身後的軒轅照幾乎立刻就是兩眼放光,口水險些都從嘴巴裡流了下來。
  「啊啊啊啊……」他興奮的在大杏樹下發出了一連串壓抑著的笑聲。
  買著了買著了,他本來就是想把離落買回來出出氣,沒想到他還有這麼美麗的一面,哈哈哈,如果說平常的他只是中上之姿的話,那在落花與月光中舞劍的他簡直就是驚為天人了。
  「我要收他做我的妾,嘿嘿,到時候把他壓在床上做那些禁書和春宮圖裡的事情,沒錯,讓他成為我的妾,遵守三從四德,這才是最能讓他低頭的辦法。」
  軒轅照在心中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而忽略了他內心深處那種對離落的真正渴望,他必須這麼做,對一個把自己擺了一道又一道的傢伙,他竟然說二見鍾情,這面子還要往哪兒擱啊。
  在明亮的月光下怔怔站了中晌,腦海中彷彿還是那個瀟灑的影子,落花飄飛劍氣蕩,這真是美的最高意境啊。
  軒轅照咂著舌頭,神采奕奕的進了屋,目光不自覺的就向離落的床上瞄去。
  離落安然睡在那裡,薄被只蓋到胸口,雪白的褻衣打開了領口,露出一小段如月光般的肌膚,胸膛微微的起伏著,顯示出主人睡得正香。
    吞了口口水,軒轅照心裡忽然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似乎……似乎這個景像是他早就看到過的。
  甩了甩頭驅趕出腦海中的奇怪想法:這怎麼可能呢,嗯,也許只是因為此時的離落最符合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嫵媚性感,所以才會讓他覺得熟悉,畢竟偏愛美人的自己從小到大,在腦海中已經描繪過無數次美人橫臥,襟袖半開的景象。
  不自禁的就悄悄挪步上前,本想在離落的唇上輕輕品嚐一番,畢竟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動了碰觸心思的美人兒。
  但再想想,離落回來的不算很久,萬一沒睡熟被他現場抓住,再嚷起來,要平二平三也起來看熱鬧,那自己的面子往哪兒擺,因此只好輕歎一聲,暗道等把他娶了再說吧,到時候自己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聽著腳步聲去遠,離落的心有一絲失落,他不知為何軒轅照都上前了,結果卻還是悄悄走掉。
  湧上一絲擔憂,離落知道現在的自己容貌已遠不如十二年前,況且二十七歲的年紀,也的確沒有了什麼青春誘惑的資本。軒轅照又是在花叢裡打慣了滾兒的,讓他愛上自己是不是只是一個一廂情願的想法。
  因為這個想法,擾的離落一夜不曾睡好,四更天的時候似乎聽見軒轅照房裡傳出一聲大叫,等他半夢半醒的爬起來去看,對方卻好好躺在被子裡,不知道做什麼美夢,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一樣。
  平二和平三叫他起來梳洗。那邊軒轅照也起床了,磨磨蹭蹭過來這邊,忽然對他們三個人道:「你們都出去一下,我有點事情要辦。」
  平二平三大感詫異,這軒轅照平時那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從小到大除了吃喝拉撒睡不能讓人伺候外,他自己幹過什麼事情啊。
  反常,太反常了。三人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尤其是平二,他陪著笑的問:「小王爺,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們或者丫頭做就行了,再說天剛亮,除了伺候您梳洗,咱們還能幹什麼呢?」
  「隨便你們幹什麼,繞著後花園跑一圈回來也行。」軒轅照怒目,一手一個推了出去,剩下最死皮賴臉的平二,他是用腳踹出去的。
  等到那三人在外面猜了半天還沒猜到什麼端倪時,他們聽見軒轅照召他們回去梳洗的聲音。
  平二和平三一個勁兒的瞅著自家小王爺,軒轅照的眼神兒卻動不動就向離落飄去。等到梳洗完了,他淡淡吩咐道:「離落,你讓總管領著你去做幾套像樣的綢緞衣服。」說完也不讓平二平三跟著,逕自往平王爺的書房而來。
  「看沒看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平二和平三離落聚在一起咬耳朵。
  大家一起搖頭,最後平三嚅嚅著道:「我……我就看見好像床上少了……少了床褥子。」
  「少了床褥子?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平二皺了皺眉頭:「小王爺扔掉的東西不計其數,一床褥子……嗯,不過他無緣無故的扔褥子是有些奇怪啊,就算口水流上去,讓下人們洗了也就是了,扔掉幹什麼?」
  他們之所以認定褥子沒有洗,是因為前院後院都沒有正在曬的褥子。忽然平二眼睛一亮,嘿嘿笑道:「是了,口水當然沒什麼,但如果是別的東西遺在了上面,讓小王爺難以啟齒的話……嘿嘿……」
  他晶亮的眼光看向離落:「說,你昨晚到底施展什麼手段讓小王爺……咳咳……說……」
  離落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滿臉的黑線,白了他一眼道:「二哥真是為老不尊,我不過就是練了一會兒劍而已。」說是這麼說,他的臉還是禁不住起了一絲紅暈,不等平二再揶揄,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說他那是不是心虛的表情?」平三望著離落的背影若有所思。
  「算了,咱們就慢慢看好戲吧,這個離落啊,真是不簡單,哈哈哈,小王爺這回惡人自有惡人磨,我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看他被離落收拾了。」平二嘿嘿嘿的奸笑著。
  「喂,怎麼說小王爺也是咱們的主子吧,這些年對咱們也不差。」平三似乎很厚道,不過他臉上同樣的奸笑卻出賣了他真正的心意。
  與此同時,平王爺的書房裡。
  軒轅照在房裡不住的踱著步子,一邊焦急的向窗外張望。
  「真是的,爹怎麼還不回來,皇帝哥哥又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到這時候,是了,大概是那個易邪之要求哥哥去相親的事情,哼哼,那傢伙也真不長眼,你說他看上誰不好敢看上哥哥,難道他不知道那個外表像羊的傢伙其實卻是一隻狼嗎?哈哈哈……」
  說到後來,軒轅照開始放聲狂笑,如果讓軒轅青聽到弟弟對自己的一番評價。恐怕會氣得拿刀砍人。
  「照兒,你一大早跑來幹什麼?」
  平王爺一踏進書房,就看見自家兒子在那裡叉腰狂笑,不由覺得奇怪,心想該不會是離落吃了什麼虧吧?不能啊,那孩子武功高強不說,心眼兒也不少啊,應該不至於在照兒的手下吃虧,不過這也不一定,他對照兒可一直都是情深意重,愛人面前,心眼少了也不奇怪啊。
  「爹,大哥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軒轅照趕緊停住笑聲,這麼張狂的笑聲要讓他大哥聽見,一頓呵斥是免不了的。
  「他回去邊疆了,說是要好好教訓下那個什麼易邪之的。」平王爺由平大幫著脫下披風,來到椅子上坐下。
  「說吧,你過來有什麼事?不會是錢又不夠花了吧?你再這樣敗下去,我就把你大哥調回來收拾你。」在離落還沒有發揮作用之前,只能靠大兒子的名頭來嚇唬這個小兔崽子了。.
  大哥回邊疆了。真是天助我也啊。軒轅照在心裡再次得意的大笑:易邪之,你倒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爹,兒子今年也有十八歲了,你每天盡忙著國事,也該考慮一下兒子的終身大事了吧?」軒轅照認真的移了一張椅子,坐到平王爺身邊。
  平王爺一驚坐起:「什麼意思?照兒,你……你有看上的人了嗎?是……是哪家的千金?」
  怎麼辦?事出突然,照兒竟然看上別的女人了,那離落怎麼辦,不准……不過這個娶女人總比娶男人強啊,但不行啊,你不可以忘恩負義,離落那孩子這些年對照兒的情意,你不可以就這樣算了啊。
  「什麼千金?那些貴族的什麼小姐我最討厭了,扭扭捏捏的自以為美麗,切,要娶她們我還不如娶個花瓶在家裡擺著,最起碼摔碎了還有乾脆的一聲響兒聽。」
  軒轅照揮揮手:「爹,我想娶離落,就是我昨天讓你幫我抓回來的那個人。」他說完就有些後悔,老爹年歲大了,萬一受不起這種驚嚇,一旦出了點什麼事情,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想到這裡,不由趕緊奔上前去,準備扶住他可能不支倒地的老爹。
    「誰?是誰?離落?」事實證明,過大的驚喜和悲痛在打擊人這方面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平王爺在站起身驚訝的喊出這一句後,便渾身癱軟的坐回了椅子裡,雙目中老淚縱橫。
  離落啊,你真是好孩子,沒有辜負本王對你的期望,這才不到兩天的功夫,照兒就上了你的賊船,哦,不,不,是上了你正義的大船。他彷彿看見兒子的錦繡前程就在眼前,心裡那個激動啊,就別提了。
  「爹,我也知道這事兒你驟然間是挺難接受的。」唉,自己真是不孝啊,看把老爹的眼淚都氣出來了,他都多少年沒掉過眼淚了,嗯,回頭讓廚房多燉點湯,給爹補充一下流失的水分。他非常「孝順」的想著。
  「難接受?」平王爺茫然望向兒子:這有什麼難接受的?這是好事兒啊。不過他旋即醒悟過來,若自己真的拍著雙手高喊贊成,豈不讓軒轅照疑心,哪有當爹的聽見兒子要娶男人還這樣興高采烈的。
  「哦,哦,是挺難接受的。」平王爺只好現出為難神情,但又怕這副樣子讓軒轅照知難而退:「不過照兒,你知道爹一向是寵著你的,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男子漢大丈夫,敢愛敢恨方是本色。」
  「這麼說爹你是答應了?」軒轅照又驚又喜,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爹,你放心,我也絕不會讓您為難的,讓離落一個大男人做王妃,是有些不妥,所以我只娶他做妾,你不用害怕了。」
  平王爺心想我不怕才怪。讓離落做妾,那不是說休就休嗎?不行不行,既然想讓離落管教自家兒子,就得給他足夠的權限才行啊。
  「嗯,你讓人家一個男人做妾,這是不是有些不好,照兒啊,你又沒娶妃,那個孩子我看著也是風骨錚錚的,我也挺喜歡,你想娶他已經夠讓人家生氣了,還只是做妾,把人家置於何地?」
  平王爺苦口婆心的假惺惺說了一番,然後話鋒一轉:「這樣吧,咱們不如去求你皇帝哥哥賜婚,反正祿國民風開放,民間有不少男子因為真心相愛而成婚,你納離落為妃,也給萬民做個表率。」
  軒轅照心想這能給萬民做什麼表率啊?難道都號召百姓們跟我學搞男男情不成?到時候女人們生不出孩子,祿國人口銳減,皇帝哥哥不宰了我才怪。[私享家論壇]
  但老爹既然答應自己去皇帝面前求賜婚,那不是美事嗎?因此軒轅照頗為積極的點頭:「爹啊,我就說你的眼光是毒辣的,看人真準哦,離落根本就不該是做僕人的料,我們不能委屈他啊。」
  此時的軒轅照,把一切心思都放在離落身上,一心只想著娶了他洞房花燭,根本就沒考慮過他老爹大異於以往的表現,不但同意自己娶離落,竟然還主動提出要幫自己立離落為妃。
  要不說色令智昏嘛。軒轅照平時可不是這麼遲鈍的笨蛋,但此時腦門裡除了娶離落,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一路哼著歌兒回到自己的荷風軒,連從頭上飛過的烏鴉看起來都那麼漂亮。
  正巧離落可能是剛劈完了柴,正在樹下的石桌上喝水。平二平三不知去哪裡瘋跑了。
  軒轅照見左右無人,色膽陡然膨脹大無數倍,一個箭步上前,從背後摟住離落的腰,呵呵笑道:「不是說過了嗎?讓你跟人去做幾套好衣服,你怎麼還穿這個?身上大汗淋漓的,又劈柴了?」
  他說完,學著平日在妓院裡和書裡見過的那些手段,在離落耳邊吹了口氣。
  「照……小王爺。」離落心裡一陣激盪,但旋即就恢復正色,不動聲色的掙脫軒轅照的懷抱,咳了兩聲垂下頭道:「小王爺請自重,我……我去劈柴了。」說完轉身就走。
  他那副彷彿含羞帶怯的樣子更是把軒轅照的魂兒都勾去了,心裡越發癢癢起來,他一把拉住離落的手道:「劈什麼柴,以後只有你吩咐別人劈柴的份兒。」
  離落愕然抬起頭來,那雙震驚的大眼睛和微張著的兩片豐潤紅唇實在是誘人無比。軒轅照一個春心蕩漾,就將他推到樹上,把嘴湊了上去。
  「小王爺……」離落慌亂的推開他,雖然他沒有辦法做到最完美的欲拒還迎,但他知道這時候絕不能讓對方予取予求,這樣方能惹得他更渴望自己。
  心裡掠過一陣甜蜜:真好,最起碼照兒現在開始喜歡自己了,或許還不是那種至死不渝的愛,但……但這是個好的開始,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愛上自己,如同自己那麼深情的愛著他一樣……
  可是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他的笑容倏然又變得苦澀:會愛上嗎,不可能吧,若真的按照王爺說得做,照兒大概會恨死自己的,待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便是拋棄自己的時候。
  深深吸了一口氣:還在癡心妄想什麼呢?能和照兒擁有這麼一段日子已經應該知足了,他還有大仇未報,將來的結果殊難預料,照兒不愛自己才值得慶幸,他的一切是王爺和照兒給的,而他唯一能回報給他們的,只有把照兒給教育成才。
  想到這裡,離落收了面上偷偷露出的笑意,剛要掙脫軒轅照,卻又被他拉回去。
  「離落,你真美。」軒轅照喃喃的失神念著,想到離落即將變成自己的王妃,他再也忍不住,俯下頭就把唇印了上去。
  「啊,小王爺,你在幹什麼?」身後驀然傳來平二的大吼聲,恨的軒轅照真想把他踢到千里之外去。這差一點兒就碰上了的,偏偏出來這麼個不長眼色的東西煞風景,一瞬間,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平二大概也知道自己闖了禍,情急之下雙目中神光閃爍,開始尋求退路,而平三卻不知死的加了一句:「這還用問嗎?小王爺嚷了這麼多年,終於開始行動了,嗯,強搶民女,不對,是強搶民男,小王爺啊,恕小的提醒你一下,強扭的瓜不甜……啊……」
  最後那一聲大叫是軒轅照撿起一塊石頭砸到他的腦袋,平三和平二嚇得抱頭鼠竄的逃了出去,若讓他們熟悉的人看見這副樣子,大概下巴會脫臼,再怎麼說也是兩個武林高手來得說。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哼哼,誰說我要強扭來著,我不過是提前行使一下身為丈夫的權力罷了。」軒轅照得意洋洋的向平二平三逃竄的地方翻了個白眼,然後又轉回頭對愕然張大了嘴巴的離落嘿嘿奸笑了兩聲,便瀟灑離去。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離落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跳:不可能,不可能這樣的,怎麼會這麼快?
  這一整天,離落都有些心神不寧,而軒轅照窩在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到了傍晚,忽然平王爺把他叫了過去,第一句話就差點把離落嚇倒了。
  「呵呵,離落啊,本王的好兒媳婦,你回去速速準備吧,今天我已經向皇上請旨給你和照兒賜婚,皇上聽了大喜,並且幫你們選了個日子,就定在下月十六,那可是欽天監算出的今年一年中最好的日子了。行了,本王不耽誤你,你趕緊回去準備吧。」
  「等等等等,王爺……王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管怎麼樣,這皇宮和王府辦事的效率也太快了,快到讓他根本無法接受消化的地步,好歹,好歹也告訴他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啊。
  「什麼怎麼回事?」平王爺看起來比離落還要不解:「讓你和照兒成婚啊,十二年前你可是親口答應本王的,離落你不會是想食言吧?虧本王還第一個就把這消息告訴了你,以為你會歡喜的不得了呢。」說到後來,平王爺已經是一臉戒備的神色了。
  「我不是想食言,我只是想弄清楚……,算了,我知道了,王爺。」
  離落無力的垂下頭,看王爺的樣子,明明就是他的上一代也沒有把他教育好,糊塗程度和他的兒子軒轅照真是交相輝映,就不明白為什麼軒轅青可以成為這個家族中的異類,成了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他不知道的是,軒轅青雖然很厲害,可他要是一旦迷糊起來,更是讓人絕倒。說起來,這一家三口能在朝堂立足且始終居於高位還被皇帝青眼相看,這份偶爾的糊塗也是功不可沒的。
  離落決定回去問軒轅照,也不知平王爺是怎麼辦到的,他明明說過自己是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人不是嗎?可為什麼回去的一路上,僕人丫頭們看見他,都露出曖昧笑容對他指指點點,甚至有兩個調皮的丫鬟竟然還盈盈下拜,說什麼「參見王妃」之類的話。
  離落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現在懷疑那個老頭兒不但不是第一個告訴自己這消息,還在告訴自己之前把全府的下人們都召集起來宣佈了這件事,否則那些人怎麼會都知道了。
  好容易忍著羞一路回到荷風軒,平二和平三還沒回來,軒轅照仍然在房中。離落此時只想知道真相,也沒有多想就闖了進去。
  軒轅照一見他進來,滿臉上都是笑意,呵呵笑道:「離落,剛剛平大說皇上要給你我賜婚了,你看看,這是我忙了一天的成果,很有誠意吧?」他得意的向離落展示面前亂七八糟的桌子,完全忘了昨天還對人家惡語相向。
  算了,看來這府裡的人都是缺根筋型的。離落再次垮了肩膀,來到軒轅照面前仔細看了看一桌子的紅紙,半晌他才抬起頭疑惑問道:「小王爺,你……你這是什麼?」
  「請帖啊。」軒轅照得意的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王不喜讀書寫字,如今本王親筆給他們發請帖,足見本王對王妃的重視和誠意。」他執起離落的手:「是不是覺得有些突然?沒被嚇著吧?」
  「何止是有些,我覺得太突然了,而且我受的驚嚇不是一般程度。」離落認真的說,而軒轅照則嘿嘿的一笑:「誰讓你那天夜裡在杏樹下舞劍的情景讓本王熱血沸騰,且久久不能平息,離落,誰讓本王喜歡上你了呢?」
  「太誇張了吧,不過兩天一夜,不,正確的說,不過是一夜而已,哪裡就能談得上久久不能平息啊?」離落使勁兒翻著白眼,這好在是自己,如果是別人,軒轅照如此胡來豈不是要嚇死人家。
  看來的確是該好好的管教管教他了呵呵,王妃,照兒啊,你給我的名分還真不低,不過我想你大概很快就會後悔吧。他在心裡發出惡魔般愉快的笑聲。
  「嗯,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秋還不算久啊。」軒轅照痞痞的強詞奪理,一邊將那些紅紙都疊在一起:「好了,為弄這些東西,累死了,那些字真是煩死了,一個個筆劃那麼多幹什麼?」
  離落心想你還煩,只怕接到請帖的人頭會更大吧,這是請帖嗎,那上面的宇明顯是蟹子爬出來的,誰能看懂啊。本不想說破,但想到反正日後也要讓軒轅照學習文武之道,不如現在先露出一手來壓制壓制他。
  這樣想著,離落便將那些紅紙都散開了,一邊道:「小王爺,你的誠意固然是有,可恕我直言,這些字實在很難看懂,你確定接到的人會明白是要來平王府參加你的婚禮嗎?萬一他們走錯門或者當成惡作劇怎麼辦?」
  軒轅照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能寫出這種字的除了我軒轅照,不會再有別人。」
  他還真敢說。離落的頭有些痛,俗話說知恥而後勇,這小王爺提起自己的短處,竟然還是一臉沾沾自喜的樣子,唉,看來想讓他成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難怪平王爺只能找自己幫忙了。
  「嗯,其實,其實我也知道這字是有些像鬼畫符了。」在離落目光如炬的注視下,軒轅照難得承認了一回自己不光彩的一面:「但……但是我們的婚禮,我不想找別人寫請帖啊,那又能怎麼辦?」
  「那就我來寫吧。」離落微笑,在看到軒轅照跳離一步,然後驚訝的張大嘴巴後,他不悅的皺起眉毛:「怎麼,難道你以為我只會劈柴嗎?」
  這種半嗔半怨的模樣,頓時讓軒轅照的心裡又蕩漾了一下,他諂媚笑著湊上前:「當然不是,本王早就知道離落你一定是個大才子,好啊好啊,由王妃親自寫請帖,也是再好不過了。」
  離落抿著嘴兒笑了一下。軒轅照癡癡的遞過裁好的紅紙,然後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再仔細審視一番:還好還好,口水沒有流出來,否則這人真是要丟大了。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看這個離落順眼,好歹自己也是個閱美人無數的風流小王爺,而且理智上來看,離落也並不算那種特別出眾耀眼的漂亮,可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他竟然就牽動了自己從未被牽動過的那顆色色心臟呢?
  細想想,莫非真是造化弄人嗎?明明一開始就是針鋒相對的啊,但……但從什麼時候起,就對他動了心呢?軒轅照想努力的追溯過去,可追溯來追溯去,卻頹然發現兩人相識的時間還不到三天,這樣還追溯個鬼啊。
  「看看怎麼樣?」離落的話扯回了軒轅照的神智,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張有著挺秀飄逸字跡的紅箋。[私享家出品]
  「好好好……離落,你寫的真好。」其實他很想說離落你的手長得也很漂亮,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嘴裡一瞬間又濕滑起來,他趕緊把口水給吞了下去。
  第四章
  日子過起來,的確如流水般可怕。轉眼間,便到了四月十六,一大清早,張燈結綵的平王府便開始迎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連軒轅青都不顧易邪之在大名國叫囂著要踏平邊關生擒自己的挑釁,安排好一切後便趕了回來。
  到了將近午時,忽然從街巷盡頭開始封道,幾百個太監在街道兩旁侍立,所有人都清楚,這是皇帝要御駕親臨了。對平王府的寵幸,由此便可見一斑。
  軒轅青和平王爺以及軒轅照早早就候在大門前,不一刻功夫,一輛華麗的龍輦緩緩來到門口,年輕英俊,高貴不凡的皇帝在貼身太監的攙扶下步下龍輦,看見軒轅青,先就笑道:「謝天謝地,朕之前聞說那個易邪之要傾全軍之力生擒愛卿,還頗為擔心,如今愛卿安好,朕便可放心了。」
  軒轅青臉一紅,緊接著又恢復常態,昂然道:「那易邪之想侵佔祿國土地,生擒臣下,只怕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皇上儘管放心好了,待到春末,臣帶大軍掃平大名國的草原,帶那裡的長壽魚回來親給陛下祝壽。」
  皇帝笑道:「如此就說定了,朕等著你。」他說完又轉向平王爺和軒轅照,嘴角邊噙著一抹笑道:「老王爺看人的眼光奇準,這剛賜了婚,別的沒看出來,照兒的那一手鬼畫符字倒立刻變得出息了,朕看了請帖,心裡著實歡喜的緊啊。」
  軒轅照咳了一聲,面上不由微微泛了點紅:「皇帝哥哥,那個……你不用歡喜,那個字是我的王妃代寫,他怕你們看不懂我的字走錯了門,所以才又重寫了一份。怎麼樣?那字很漂亮吧?」
  「哦,原來如此。」皇帝瞇了眼,嘴角微微的抽了兩下。
  「還有還有,離落是我自己看上的美人,和我老爹的眼光根本沒有關係,皇帝哥哥你要弄清楚事實真相啊。」軒轅照繼續得意補充。
  「哦,原來是朕沒有弄清真相。」皇帝的嘴角又抽了兩下。
  「咳咳,午時將到,還請皇上移龍步至大堂,為兩個孩子主婚吧。」平王爺咳了兩聲,趕緊打圓場,唉,兒子成次婚真不容易啊,那混小子還想納妾,依他看免了吧,這又累又餓的,他可不想受這個罪。
  不過想到還有大兒子的婚禮要操辦,那個可是說什麼也躲不過去的,而且皇帝肯定還會親臨。平王爺一想到這些,就恨不得把軒轅青送給易邪之嫁掉算了,隨即他就為自己這個自私的想法愧疚不已,那可是自己的兒子啊,怎麼可以這樣詛咒他呢。
  皇帝親臨,那是何等的光輝榮耀,平王府這回在京城人心目中的地位又大大提高,光流水席就擺了一百多桌,把一條大街都擺滿了,招待尋常百姓和過往僧侶乞丐等,天公也作美,並沒有什麼風,只見一條大街上坐滿了密密嘛麻的人,一個個吃的酣暢淋漓。
  到晚上,府中又擺了幾十桌席面,用來招待關係厚密的親貴們,這一鬧直到戌時方結束,軒轅照心裡早已等的不耐煩了,偏偏還有幾個臭味相投的富貴公子哥兒和狐朋狗友摩拳擦掌的準備鬧洞房。
  好在軒轅照身邊還有兩個武功高強的狗腿子,聯合平大平四平五,如五尊門神一般擋在荷風軒大門口,別說人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開玩笑,誰不知道洞房花燭夜時的新郎心情啊,他們要把不好這個門,還有好果子吃嗎?
  離落雖然是新娘,卻並沒有什麼鳳冠霞帔,只是一襲紅袍,靜靜端坐在那裡,燭光的映照下,更為他增添了幾絲少有的嫵媚。
  靜靜環視著這個房間,十二年前,他曾經在這裡和照兒一起同床共枕,許下一生的承諾,雖然那只是兒時的戲言,但一直到現在,他的心裡仍覺溫暖無比。沒想到十二年後,他仍然可以有機會延續十二年前的夢,這一刻,離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燈下看美人,果然是越看越美啊。」門被輕輕推開,不同於其他新郎醉醺醺的模樣,軒轅照是神清氣爽自己走進來的。
  離落忍不住笑出聲來:「我以為小王爺會跌進來,如今看起來倒還好,莫非我看低了你,其實你是海量嗎?」他故意揶揄,不料剛站起身來,就被軒轅照撲在了床上。
  「我雖然不是海量,卻是一個滑頭,那些人想灌倒我,道行還差一點兒。」軒轅照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拿手撫摸著離落俊俏的臉孔了,越看他臉上的神情就越發著迷。
  「奇怪,離落並不是我看過的最美的人,甚至都不能算是很美的美人兒,可為什麼我就對你有一種想要佔有的慾望呢?難道僅僅是因為那場舞劍?不……不應該全是……到底是為什麼呢?」他喃喃囈語著:「似乎……似乎從很早以前,很早很早以前,心裡就有你了,有了你這樣的人……」他忽然一口吻了下去。
  唇與唇,舌與舌,互相抵死的纏綿著,不到半刻鐘,兩個人都添了喘,離落的雙頰上也染上一抹動人的紅。
  「等等……等等……你知道……知道其實……其實很多人的洞房花燭夜都是虛度的嗎?」離落喘吁吁的看向軒轅照,媚眼如波:「難道……你今夜……今夜就不能讓我準備準備?」他一根修長手指摁著軒轅照的唇,面上帶笑,神情說不出的柔媚。
  「你當我是那種軟腳蝦嗎?」軒轅照是真忍不住了,一把扯開兩人的袍服:「離落,真不知道你竟然還有這樣一面,我還以為你會老是那副在花樹下舞劍的樣子呢,老實說,那樣雖然是極美,可太凜然了,會讓我心裡發抖。」
  離落暗暗好笑,心道:放心吧,你今夜讓我發抖,明天就輪著我讓你抖了,不過這話當然不會說出來,他只是露出燦爛的笑容,讓軒轅照在他火熱的玉體中一次又一次的沉迷,同時讓自己也一次又一次的淪陷。
  芙蓉帳暖春宵苦短。荷風軒溫暖的破窩裡,軒轅照還一臉滿足的睡得正香,他嘴角邊露出一抹如黃鼠狼偷吃了大公雞般的笑容,還時不時就有可恥的口水滴落,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夢裡到底都在幹些什麼事情。
  「小王爺,起床了。」帳外忽然一嗓子,掐金斷玉般的爽利,一下子就把軒轅照驚醒,迷迷濛濛睜開眼睛撩開帳子一看,只見離落神清氣爽的站在床頭,手上一隻新折下的柔韌柳條兒。活像要對誰執行家法似的一臉嚴肅。
  「離落……你……這是幹什麼?」軒轅照大驚,心中不好的預感也漸漸的強烈起來。
  但是……不可能吧,明明昨夜的離落集千般嫵媚萬種風情於一身,一言一笑間深情款款戀態依依,若說轉變,怎也不可能轉變的這麼快啊。
  那河東獅吼典故里的河東獅她原本就是一隻獅子,沒聽說哪裡出現過一頭溫馴美麗的綿羊在一夜間就變成河東獅的事情啊,這可也太離奇了吧。
  不過下一刻,軒轅照發現自己不幸料中。
  離落展開手中一張素箋,面無表情的念道:「小王爺今日任務,背會半篇三字經,寫十篇大字,讀一篇《論語》,一篇《孫子兵法》,扎半個時辰的馬步。」他收了素箋,笑吟吟看向軒轅照道:「因為昨夜王爺的某些舉動實在太過激烈,所以我特地晚了半個時辰喊你,從明日開始,每天早晨五更便要起床,洗漱完便要去書房和後花園的空地上。」
  「干……幹什麼?」軒轅照真是徹底蒙了,怎麼也無法接受這種事情,還迷迷糊糊的問。
  「幹什麼?當然是習文練武了。哼哼,所有的老師都說你根骨奇佳腦子聰明,就是不肯好好習學,所以我打算從今日開始,好好的督促你一番……」
  不等說完,軒轅照就跳了起來,怒氣沖沖道:「是哪個王八蛋的舌頭這麼長,敢說我根骨奇佳腦子聰明,我……我明明就是很平凡很庸俗的一個人。」他為了逃避學習,竟不惜貶損自己,然後又笑嘻嘻看向離落:「離落你千萬別聽那些傢伙的話,他們那是誣陷,絕對是誣陷……」
  「這個……我還是等你學了再說吧。」離落清了清嗓子,看著那個一副大難臨頭模樣的軒轅照,心中暗自好笑,就不知等一下他還能拿出什麼滑頭手段來。
  軒轅照認真看著離落,意識到這絕不是夫妻之間的調情或無傷大雅的捉弄,他心裡的警笛立刻拉響,暗道不行,如果現在就被離落降服了,以後還有我的快活日子過嗎?
  想到這裡,剛才的嘻笑之態立刻收起,軒轅照如一隻保衛自己領土和權利的大公雞一樣,抖開了全身上下的羽毛,亮出了鋒利的喙和腳爪,他惡狠狠的盯著離落:「別忘了你是我的妻,你對丈夫要遵守三從四德。」
  「對不起,因為我也是男人,之前沒有想過會被人家強佔為妻,所以沒學過三從四德,而且以後也不會學。小王爺,你是沒有資格向我示威的,因為我的劍術你在剛認識我的那一晚就應該知道了。」
  離落得意的看著軒轅照逐漸發白的臉色,最後加了一句:「快走吧,別逼我動用武力哦。」
  「你……你這是造反。」軒轅照暴跳如雷:「武功好又怎麼樣?我大哥是大將軍,他武功比你好一千倍,我現在就去找他來教訓你這惡妻。」
  「嘖嘖……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離落深表同情的搖頭:「大將軍一開始的確會為他弟弟抱不平,可若知道前因後果,呵呵,我想大將軍少年得志,謙謹溫柔,一定是對事不對人的。」
  軒轅照瑟縮了一下:沒錯,大哥已經對自己不好好學習很有意見了,若非常年駐守邊關在外,自己的日子也別想過得這麼逍遙自在,所以大哥是萬萬不能去招惹的,父王?那個老傢伙比大哥還盼著他成才,更不用指望,說不準他那麼痛快的答應自己娶離落,就是為了今日,哼,難怪那頭老狐狸那天的表現很失態呢。
  只不過現在再想這些,實在是太晚了點兒。軒轅照左思右想,忽然想起那兩個平日裡在自己身邊轉今天卻不見人影的狗腿子:「平二平三……」他直著嗓子喊了起來,然後得意的看向離落冷笑:「別怪本王沒事先警告你,我的那兩個隨從可都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識相的趕緊給本王道歉,我可以既住不咎。」
  「哦,我忘了告訴小王爺,平二平三今早聯手和我比劍,結果輸了,他們只好去京城的東山上給我挖千年人參去了,太陽落山之前能不能回來,實在是不好說啊。」離落一臉的鄭重,看見軒轅照呆若木雞的神情,他聳了聳肩:「更何況我現在是皇上欽賜的王妃,就是他們的主人,即便是小王爺下令,他們怕也不是那麼隨便的就敢動我的。」[私享家製作]
  「怎麼……怎麼會這樣?」軒轅照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著離落,他昨天才納的王妃。然後他忽然暴跳起來:「不管,本王才不會任你擺佈……」話音未落就向離落撲去,可惜他的武功實在太低,連花拳秀腿都算不上。
  離落只是輕輕的一側身,然後膝蓋輕輕抬起,支住他的身子讓他不至於狗吃屎,這邊只手如電,已將他的胳膊反剪到背後,帶笑道:「小王爺,就別磨蹭了,否則我可要動刑了哦。」
  「你儘管用刑吧,看我老爹能不能饒過你。」軒轅照叫囂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子,他就不信離落真敢傷他,若老爹能下得了這個狠心,還用等到今天才讓這小子來收拾自己嗎?
  「嘖嘖,看來小王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離落說完,出手如風點了他幾個穴道,立刻,荷風軒裡就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聲:「啊哈哈哈……癢死我了……哈哈哈……離落……啊哈哈哈哈……你個混蛋……你給我等著……啊哈哈哈哈……嗚嗚嗚……我去學習……我去還不行嗎……哈哈哈哈……快給我停下來……哈哈哈……。」
  離落滿意的收了手,軒轅照轉瞬間又恢復成咬牙切齒的樣子:「你你你……你敢對我動用這種殘酷的刑具,你……你給我等著……」他看見離落重新並起兩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只好立刻收聲,並且非常沒出息的縮了縮脖子。
  「小王爺,我告訴你,我並沒有對你用刑具。今天我在這裡和你交個底兒,要讓你乖乖聽話,不用刑具的辦法我有三十六種,若算上刑具,一百種也不止,你若不服,咱們大可試試,到你成才那一天,這一百種辦法能不能用完都不一定呢。」
  「你……你……你……你這是身為人妻應該有的態度嗎?你……」軒轅照全身氣得發抖,而離落卻不想再和他磨蹭下去,在他胳膊的關節上重重一擰,聽見他殺豬般一聲慘嚎,他才冷冷的道:「說,是現在去書房好好用功呢,還是讓我在這裡再給你舒絡舒絡筋骨呢?」
  「去……去就去……男子漢大丈夫,不……不就是半篇三字經嗎?有什麼難的?」軒轅照吞了吞口水,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只不過面子上的威風還是要有的。
  「真聰明,來人啊,給小王爺梳洗更衣。」離落笑著向門外喊,不一刻,丫鬟們捧著臉盆方巾等物進來。
  軒轅照恨恨的洗了臉,待到梳頭時,忽見離落搶過丫頭手上的梳子,柔聲道:「我來,你們把衣服放在這裡,下去吧。」
  「你……你又要幹什麼?我都答應去書房了,你……你不會是……是想扯下我的頭皮吧?」軒轅照嚇得跳起來,一臉不服和驚恐的叫。
  離落的目光黯然了一下,旋即又恢復常態,將他摁在椅子上:「你放心吧小王爺,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學習,不摸魚打混,我就不會對你那麼凶的。」他一下一下理著軒轅照的發,充滿柔情的看著鏡中那個人。
  軒轅照遲疑的看向離落,心裡暗道這還不到彈指功夫,就又成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他哼了兩聲:「喂,你不要以為用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這種小恩小惠就會讓我屈服,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啊?」離落低下頭,俊俏的臉和軒轅照貼在一處:「夫君的意思是,讓我以後儘管打巴掌,就不用給甜棗吃了,那樣你才會屈服是嗎?或許你認為我現在就應該站在旁邊對你拳打腳踢,催促你快一點兒呢?」
  他笑語盈盈,眼中柔情似水,登時讓軒轅照又看呆了眼,然而回憶起他的話,這浪蕩小王爺不禁打了個哆嗦:「不……不用了,其實……其實我發現,打個巴掌後是應該給個甜棗吃的,那個詩經有云: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對不對?」
  「小王爺真是聰明,難怪師傅們對你的天分都讚不絕口,若肯勤奮用功,假以時日必有所成,那樣的話,你也不會說出這種笑話了,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到底是出自哪裡,你可以在以後的學習中慢慢找出答案。」
  他俐落的將手中一捧烏髮打了個髮髻,然後帶上紫金明珠冠,又拉軒轅照站起來,替他換好了外衣,這才笑瞇瞇的道:「成了,我們走吧。」
  哼哼,你會屈打成招,難道我就不會陽奉陰違嗎?一路上,軒轅照轉著眼睛,不住琢磨著壞主意。
  他就不信了,這京城裡還有敢教自己的師傅,到時離落一走,他只要一瞪眼睛,就不信那些老夫子不乖乖辭館,只要沒有老師,他離落再大的本事也沒用,到時候他就找個理由把這母老虎,不對,是公老虎給休了。
  不過一想到休掉離落,不知為何,軒轅照眼前又浮現出他昨夜隱忍著的誘人模樣和剛才那一刻的柔情,他心裡竟然十分的不捨。
  忽一眼看見前面的書房,他心裡的鬥志陡然升騰起來:呵呵,不知是哪個倒霉的腐儒,等著吧,你家軒轅爺爺來了。想到這裡,軒轅照的臉上幾乎笑開了一朵花般的燦爛。
  來到書房,下人們早已得了信兒,將書房收拾的整齊乾淨無比。
  一個老先生站在那裡,頗有幾分大儒氣質,離落之前是見過他的,對他的一身正氣很滿意。只是老先生說什麼也不肯教授軒幀照,是離落好說歹說再三再四的保證,人家才肯過來。
  一見到軒轅照,剛剛還正氣凜然站在孔子像前的老先生,就一副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樣子,一邊往後退了幾步,勉強坐到桌後面的椅子上,一邊低聲自語。
  「我說不來不來,非逼我來,這個祖宗是牛魔王轉世,那小哥兒就有通天本領,一離了眼兒還不是我倒霉?」一邊說一邊唉聲歎氣,沒辦法,平王爺的勢力太大了,人家那樣禮下於人的請了自己十次,實在是不能再推辭了,諸葛亮也不過就推了劉備三次而已。
  離落的功力高,將先生的自語都聽在耳內,再用眼角餘光瞄瞄軒轅照,只見這小子一雙桃花眼轉個不停,顯然沒打什麼好主意。他心裡有了底兒,暗暗好笑道:照兒敢情還不知道這次王爺是要動真章呢,好啊,看你還有什麼花招使。
  「先生,我知道,到孔子像下磕頭是吧?」軒轅照大大咧咧搖搖擺擺的來到孔子像前,一副紈褲子弟的標準走路姿勢,一邊說著就要漫不經心的磕下頭去。
  「咳咳,軒轅,你給我正經點兒。」離落咳了兩聲,見對方明顯是耳朵暫時失聰,他冷哼了一聲,手中的嫩柳條兒一甩,「啪」的一聲正打在軒轅照的屁股上。
  「啊……」軒轅照痛叫一聲,跳起身來,剛回頭向離落呲出尖牙,一眼看見他放在唇邊的兩根春蔥手指,只好訕訕的把尖牙收了回去,不甘不願的恭恭敬敬在至聖先師像下磕了三個頭。
  哼,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忍我忍我忍忍忍,你總不能在這書房裡看我一天吧?
  軒轅照得意的想,一邊擺著鴨子步走向他的座位。
  「啪」的一聲,柳條兒空甩了一下,但軒轅照卻如驚弓之鳥般的一跳,憤憤回頭看了離落一眼,最後他還是選擇忍耐下去,端正了一下身姿,來到桌前坐下。
  看見他坐下,離落也來到書房的窗台上屈膝坐下,低頭擺弄著柳條兒,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不等數到三,果然就聽見軒轅照驚懼的結巴了的大叫。
  「你……你你你……你……」他手指顫顫指著離落:「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離落故作不解的看向他:「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我身為王妃,沒有家務活可幹,而且王爺給我的任務是督導你好好學習,我當然要盡忠職守的守在這裡了,怎麼?難道小王爺有意見嗎?」他流水般將四根手指在拇指上一一彈過,動作優美無比。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軒轅照的氣焰低了下去。「那個……我是說……外面春光明媚,正適合出去踏青,也可以……也可以去陪我父王下棋,那個……我既然在這裡讀書,父王那裡就照應不到了,你也該去替我盡下孝才是。」
  離落挑高一道眉毛,點頭道:「哦,小王爺果然是才思敏捷,你說得都沒有錯呢。」他面帶笑容,正當軒轅照鬆了口氣,以為他會照辦的時候,他卻把柳條兒在窗台上輕輕一拍:「是不是把我支出去了,你好為難夫子,讓人家主動辭館啊,你就給我收了那份心腸,乖乖的讀書就是。」
  「你……」軒轅照氣結,怎麼也想不到離落竟然如此難纏,他的光棍性子又上來了:「不行,不管,你趕緊給我出去,否則我靜不下心來讀書……」不等說完,離落輕輕一躍來到他身邊,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一扭。
  這分筋錯骨的手法可不是普通的痛,即使離落心裡不忍,只扭了軒轅照的手腕,也疼的他殺豬般叫起來,這一向養尊處優的小王爺哪吃過這種苦頭,直著嗓子嚎了好悠長的一聲,方聽見離落陰惻惻的問他道,「怎麼樣?能不能靜下心來了?」
  「能……能……離落……」軒轅照痛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忙不迭的點頭。離落這才恢復了之前的微笑模樣,替他將手腕接回正常位置,然後足尖一點,又躍回到窗台上:「行了,師傅,可以開始了。」
  那大儒看的目瞪口呆,暗道真是奇聞,倒還真有不懼平王府威勢,敢如此教訓這牛魔王的人。只不過……王妃?他看向軒轅照,發現他一肚子氣不敢使出來的樣子,心裡真是痛快之極,不住的想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小王爺每天嚷嚷著要娶美人,如今王妃倒的確是美人,只不過對於他來說,倒更像夜叉羅剎居多吧。
  軒轅照是牙根兒都恨的癢癢了,卻又不敢對離落下手,就自己那幾招,想也知道還不夠人家一根小指頭兒收拾的,看來只好暫且忍耐,日後再圖報復了。
  一看到眼前擺著的嶄新的《三字經》《論語》,他的頭就開始痛,恨不能用眼睛把這本破書給燒了。
  一邊想一邊就恨起漢武帝來:真是的,在此之前人家都是遵守黃老,偏偏你搞什麼獨尊儒術,如今可把我害慘了。想想又怨恨起孔孟二聖的爹娘:你說你們沒事兒生出這兩個人來幹什麼?不是成心和小爺我搗亂嗎?
  這都是入門的東西,也沒什麼可教的,夫子不過是給軒轅照簡單講解了一番。便命他自己背誦。
  軒轅照哼哼了兩聲,又回頭瞅瞅離落,心想我裝成一副專心看書的樣子,到時候就說不會背,看你又能奈我何,我又沒玩沒搗蛋,你可沒理由罰我了吧。
  他到底是小孩兒心性,一想到此處,便不由十分高興,當下拿起書擋著臉,在那裡神遊天外,想著今天可受了不少罪,那只公老虎竟敢給自己下馬威,哼哼,那自己就讓他在新婚燕爾的時候就變成棄婦。
  到哪兒好呢?運北街的千紅樓似乎很久沒去了,花媚兒肯定會想念自己,但落雁館的秦哥兒也被自己冷落很久了呢,唉,若說起來,還是最想去涼玉閣,玉潤姑娘的曲子是最好聽的了。
  「在想哪家兒的姑娘啊?」柔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而軒轅照還沒回過神兒來,以為是平二平三在和自己說話。
  「玉潤姑娘怎麼樣?咱們今天晚上去了,讓她給咱們彈琴唱曲兒……」軒轅照兩眼開始放光,放到一半忽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這才想起自己此時的處境,連忙一副乖寶寶樣正襟危坐。[私享家論壇]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他大聲的背誦著,彷彿這樣就能讓離落忘記自己剛才的行為。
  偷眼看過去,只見離落一張白晰面龐已經和鍋底差不多了,小柳條兒在手中甩啊甩的,似乎興奮的在自己身上尋找著落點,他心裡一驚,讀的更加起勁,一顆心卻隨著那小柳條兒搖來擺去。
  「沒錯,就這麼大聲讀,什麼時候記住了,什麼時候收聲。」離落回到窗台:「再讓我看到你在精神上進行反抗,別怪柳條兒不認人。」
  呵呵,自己果然是對軒轅用情太深,想了又想,鞭子到底還是沒捨得落下去:算了,看他以後的表現吧。
  旁邊的夫子看的目瞪口呆:這可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軒轅照的天分確實是有的,由於一直大聲朗讀而沒有溜號機會,結果不到兩個時辰就把背誦的任務完成了。
  離落心裡十分高興,不過等到了他寫大字的時候,這份高興就漸漸變成一陣陣的絕望了。
  「先生……你……你看這孩子的字……還有救嗎?」離落憂心忡忡的問。他能不憂心嗎?軒轅照一筆下去,紙上就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蛇,雖說已經看過那慘不忍睹的請帖,但離落總抱著一份僥倖心理,覺得到寫大字的時候,他能寫的比請帖上好看一點。
  到如今希望是破滅了,好在夫子卻微笑道:「無妨,王妃不需擔心,小王爺過去疏懶,也沒寫過幾次字,比起稚齡學童只怕還要少,因此這字雖難看,幸在還未定型,只要勤加練習,必定有大進步。」
  離落又是欣慰又是好笑,柳條兒在桌上點了點:「聽到了嗎王爺,夫子對你的評論。你十八歲了,寫的字還不如稚齡學子多,你啊你,我來給你磨墨,你給我認真寫,若敢偷奸耍滑,後果你可是知道的。」
  軒轅照這回算是徹底栽在離落手裡了,這沒辦法,誰讓他從小到大都是眾星捧月,光養出光棍的性子沒養出光棍那份要自由不要命,要命也不怕疼的耐揍功夫呢。
  也不知是怎麼著,總算把上午這段苦難重重的時光給挨過去了,到了下午,提起學習以前不屑一顧的武功時,軒轅照變得空前興奮,在練武場上如一隻猴子般東竄西跳,時不時就發出一陣讓人不明所以的恐怖笑聲。
  哼哼,離落你就給我等著吧,等著小爺我武功大成之後,頭一個就把你揍成豬頭,不,不對,也讓你嘗嘗那分筋錯骨的滋味兒,讓你在床上翻滾哀嚎一整天……嗯,算了,嚎上一天太難聽了,就……就半天吧……嗯……其實一個時辰應該夠他受的……哦,半個時辰稍微薄欲一下也就是了,畢竟他也沒犯太大太離譜的錯兒……
  「小王爺,想什麼這麼高興啊。」離落湊上來,似乎十分高興的想分享一下丈夫這一上午的心得。
  「嗯,在想等我學成武功後,要怎麼對付離落這個可惡的傢伙,嘿嘿,我要學那個什麼分筋錯骨……」軒轅照兩眼又開始放光,這回不等放到一半,他就敏感察覺到四周的空氣驟然變冷。
  抬頭望望離落面無表情的臉,軒轅照真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人家都是吃一塹長一智,他可倒好,竟然又禍從口出,這下可算完了,還能等著這個傢伙真心教授自己嗎?他的臉漸漸發白:「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離落……我……」算了,越描越黑,人家又不是傻子。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別說分筋錯骨,就算被你分屍,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意外的,離落在黑了臉後,隨即便抬起頭,笑得一臉陽光明媚雲淡風清。
  軒轅照愣住了,他好歹也是豪門中出身的,對於察言觀色勾心鬥角的手腕也擅長,就因為擅長,所以察覺到離落說這句話的真誠。
  心裡輕輕一顫:可能嗎?會有這樣的人嗎?甘心為了別人成才而真的犧牲掉自己,怎麼可能?
  第五章
  軒轅照因為心中的宏偉「理想」和離落的話,這一下午倒真是好好下了一番功夫,雖然到最後他的腿因為扎馬步而不停顫抖,整個人鬼哭狼嚎的連眼淚都下來了,但不論如何,馬步的任務算是勉強完成了。
  此後的三天裡,這刁頑惡劣的小王爺在離落的監督下,每天過著苦不堪言的日子,學文習武,雖然進步神速,但他心中累積的怒氣也在成倍增長。
  所謂有壓迫必然有反抗,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軒轅照是絕不願意在沉默中滅亡的,所以他選擇了爆發。
  「平三,快給我拿繩子來。」軒轅小王爺雙手發揮不屈不撓的精神,使勁兒抓著門邊的柱子,一邊大聲喊著這幾天嚴重不稱職的隨從。
  平三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舉著一段繩子:「我說小王爺,你這是要幹什麼啊?」真的不理解,難道小王爺要想辦法捆了離落,可就他那幾把刷子,這可能嗎?
  「把我綁在這柱子上。」軒轅照一臉凜然的下令,見平三大張著嘴巴,都合不攏了,他急得踹了平三一腳:「快點兒,我今天說什麼也不出去了,就算他把我挫骨揚灰了我也不出去,你給我綁結實點兒。」
  「小王爺,你……你是為了對抗那種分筋錯骨的手法,所以要把自己綁起來?」
  平三的下巴瀕臨脫臼邊緣,為什麼小王爺讀了幾天聖賢書,不但沒變聰明反而變笨了。
  「廢話,這還用問嗎?我雖然忍不住疼,可這回手綁起來了,我就算忍不住也沒有辦法,這叫強制性保護,知道嗎?」軒轅小王爺昂著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可是……可是……」平三的臉色越發的不可思議:「可是離落他有手啊小王爺,他……他不用幾下就會把繩子解開的,到時候……到時候你還怎麼強制性保護啊?」
  「哦……啊……是啊……他也有手……」軒轅照的臉色連續變換了幾種,最後遷怒於平三:「笨蛋,都是你們這些笨蛋,看見本王受苦,也不說想個法子解救,關鍵時候一點兒都指望不上……」
  「不管了,本王這回是豁出去了,大不了休了他……哼哼……」軒轅照氣勢洶洶的喊:「我這就去找父王。」他說完就走,倒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小王爺……他是不是故意嚇離落的?」平三對著剛進來正呆呆望著軒轅照風一般背影的平二說:「不過也可能是他腦子真的壞了,完了,你說這要是腦子壞了可怎麼辦?」
  「別瞎想了。」平二敲了平三一記:「他就是嚇嚇離落,就算腦子真壞了變成白癡,他也該知道這可是皇上賜婚,能說休就休嗎?」
  書房裡,平王爺一臉老狐狸笑容的對著正憤憤不平述說休妻理由的兒子,等到他終於說完了,他這才咳嗽了兩聲,笑瞇瞇問道:「兒子啊,反正就是離落的罪行已經罄竹難書,你無法再忍受下去了,所以堅決要休妻是嗎?」
  「沒錯的爹。」軒轅照眼含熱淚,一頭拱進老王爺的懷裡:「嗚嗚嗚,我就知道,爹爹還是疼我的,嗚嗚嗚……」
  「嗯,爹當然疼你,不過,你當初要娶離落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你明明知道離落武功很高對不對?」王爺依然笑瞇瞇。
  「哦……我……我當時……當時沒想到……」軒轅照心頭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沒想到,你覺得這個理由能擺到你皇帝哥哥的面前嗎?」王爺還是一臉的笑容。
  「哦……」軒轅照擦擦眼中的熱淚,凝神細思。
  「皇帝賜婚,結果你三天後就把王妃休了,你覺得皇帝哥哥疼愛你能不能疼到讓你如此胡來的地步呢?」王爺的笑容越發愉悅,而軒轅照開始擦額頭上的冷汗。
  「可……可是我有理由……」軒轅照結結巴巴的說著,顯示出他的底氣實在是不太充足。[私享家出品]
  「哦,什麼理由?」老王爺挑高眉毛,似乎早就料到兒子有什麼話說。
  「他……他對身為夫君的我拳打腳踢,這是大不敬之罪……」軒轅照如蚊子哼哼,已經料到他老爹會接什麼下文了。
  「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讓你成才,你覺得皇上會為這樣的理由而同意你休他嗎?現在你哥哥鎮守邊關,皇上素來疼你,他比你爹我還希望你能夠有所作為……」
  這回不等平王爺說完,軒轅照就沮喪的道:「好了,我知道了,反正說來說去,我就是不可能休掉離落,最起碼在短時間內我不能休掉他,是吧?」他徹底的放棄了負隅頑抗的打算。
  「嘖嘖,我兒子果然是有天分啊,這才三天時間,就變得這麼聰明了。」平王爺呵呵的笑著,而軒轅照實在看不慣他老狐狸樣的笑容。
  「爹,我的確是變聰明了,聰明到我細細一想,就知道我娶離落這件事除了是我主動提出要娶他外,其他的都是你和皇帝哥哥的陰謀,你們就是看不得我舒舒服服過日子,哼哼。」
  平王爺臉上的笑容驀然僵硬,半晌方嘿嘿乾笑道:「咳咳,這個兒子啊,你能變聰明老爹很高興,但也不用變得這麼快吧。」
  軒轅照氣得轉身就走,聽聽這是什麼話,他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一世裡攤上這麼個爹。
  「照兒,就算爹和皇上答應讓你休掉離落,你真的就忍心休掉他嗎?」在軒轅照快要出門的時候,平王爺忽然一本正經的問。
  軒轅照頓了—下,卻沒有回答,而是逕自走出門去,身後,平王爺輕輕的歎息了一聲:為了自己的兒子就犧牲掉離落,實在是太殘忍了。
  「真的會忍心嗎?」軒轅照在小路上喃喃自語著。想起那些拳打腳踢,他是有點恨離落的,但真的要休了他,不知為何,卻又從心底生出一絲不捨,不是一絲,是……是真的很不捨,雖然這兩天晚上他都沒讓自己做那種事情。
  垮著腦袋在石子小路上走著,他恨恨的罵著自己:「軒轅照啊軒轅照,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你是被虐待狂嗎?被這樣對待竟然還捨不得他……」
  正說著,忽聽前面離落的聲音響起,他嚇得一個哆嗦,暗道完了,今天就顧著去和老爹提休離落的事情,耽誤了上課的時間,完了完了,這回還不柳條鞭子分筋錯骨—起上啊。
  想到這裡,連忙抬頭向離落諂媚的笑:「那個……那個我剛剛……剛剛去找父王有點事,一時……一時耽誤了……」他一邊說一邊瞄向離落手中的柳條兒。
  「我知道,你先回去吃飯,吃完早飯上書房去,我今天出去有點事兒,一會兒就回來。」離落笑得如沐春風,登時讓軒轅照受寵若驚。
  「那……那我現在就去書房。」越想越是害伯,他才不會白癡到以為離落是害怕被休才對自己改變態度,莫非是他知道了自己要休妻,所以才笑裡藏刀嗎?
  軒轅照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卻聽離落笑道:「不了,讓平二先送你回去吃飯,吃飽了才有精神上課,警告你,不許對先生不敬,我回來若知道,絕不輕饒。」他滿意的看對方在自己舉起柳條兒的時候瑟縮了一下,於是立刻又給了一塊糖:「好,回去吃飯吧,下午給你放半天假。」
  軒轅照幾乎感動的要哭了,從洞房花燭之後,離落就沒這麼溫柔過,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心裡那個溫暖啊,幾乎要氾濫開來。
  「小王爺,王妃特意給你準備的早膳,都是他親手做的,說是小王爺這幾日的表現非常不錯,獎賞給你的。」平二忍著笑,在旁邊恭敬的道,一邊對離落的馭夫之術佩服不已:這才幾天啊,霸道慣了的小王爺就光榮加入京城中的懼內一族。
  「壞了,我老爹……」軒轅照剛邁開腳步美滋滋的跟著平二走了一步,就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面色大變,連話都不及說一句就開始往回跑。
  「爹……爹……」平王爺正為兒子和兒媳婦的將來而煩惱,就聽見自家兒子驚惶失措的喊聲,不等他站起,軒轅照已經衝了進來。
  「爹,你記住,千萬千萬不能在離落眼前提我曾有過休妻的想法,千萬千萬,知道嗎?」他看著自家老爹茫然不解的眼神,不由急得拍了下大腿:「哎喲我的老爹,要是讓那老虎知道我曾經有過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以後還有你兒子我的好果子吃嗎?」
  一直到軒轅照的身影消失無蹤,平王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他忽然發現,自己剛才為這對夫妻而起的煩惱,似乎純粹是杞人憂天。
  日子一天天過著,軒轅照的進步和努力終於讓他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天才,他不敢不努力,雖然離落現在已經很少出手,可他卻始終記著那分筋錯骨的滋味。
  他也不得不努力,每當七天一次的總結中,毫不徇私的夫子對他的表現進行嘉獎後,離落那無晚上都會格外的柔情萬種風情無限,讓他在那一夜覺得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雖然當第二天面對地獄式訓練後,他總會推翻前夜的想法。
  僅僅用了五年時光,軒轅照便由一個紈褲子弟搖身一變成為可以和祿國最有名的文人墨客一起談詩論賦,和那些朝臣們一起討論治國之道的飽學之士。
  而他的武學天賦則更為驚人,就連平二平三聯手,他也能與這兩個頂尖高手戰成平手了。當然,之所以進步如此神速,和平時離落給他吃的一些靈藥也有關係。
  只不過令所有人都非常意外的是:幾年前軒轅照咬牙切齒的堅持習武是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打敗離落。然而當他的武功終於大成後,他卻似乎忘了這個目標一般,再也不曾提起過。
  別說平王爺和一眾下人了。就連離落也非常奇怪。論理說他當初並沒有展示出全部實力,以軒轅照現在的武功水準,他應該完全相信能夠打敗自己,可不知為何,他竟然一次也沒提出過和自己比試。
  夫子已經辭了館,幾十個大內高手也都相繼離開,他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給軒轅照。
  一年前,皇上任命軒轅照為刑部尚書,後因他表現出色,又下命讓他兼任兵部尚書,可說是對他欣賞有加委以重任。以前因為是立志要娶一百個小妾的紈褲子的爹而在人前抬下起頭的平王爺終於揚眉吐氣了。
  一切都進展的十分順利,而隨著國師獨孤穹的回朝,離落的復仇計畫也即將展開。
  平王爺的書房中,此時的氣氛十分凝重。
  平王爺雙目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面色堅定的離落,手指輕輕叩著桌面,半晌方鄭重道:「離落,按說你答應我的,現在已經全部做到,我是不應該阻止你去復仇,但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照兒現在對你的感情,你恐怕心知肚明,你難道忍心再離開他一次,讓他重新陷入痛苦之中嗎?」
  離落搖頭苦笑道:「王爺,照兒他……對我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勉強說來,或許是我帶給他一些歡愉,伹這些歡愉任何人都可以帶給他,他現在只是因為我積威太深,一時無法掙脫,待到我離去,不用幾天,他就會重新回到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小王爺,這一點,王爺不須擔心。」
  「可是萬一呢?萬一照兒在這五年裡對你動了真情?」平王爺沉吟著,雖然似乎這不可能,但他並不願意讓離落為了十幾年前的仇恨而冒險。
  離落低了頭,他對軒轅照的感情,早已深入到骨髓裡,萬一……萬一他對自己真的有一份感情在……他暗自竊喜的想,但旋即就將這份竊喜打消。
  「王爺,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你知道的,父母的仇比天還高比海還深,但是對於照兒,我也萬分的捨不得,所以,讓上天替我決定吧,如果……如果照兒他……他是真心的喜歡我,就讓我……自私一回。」離落澄澈的眸子坦然看著平王爺:「我想王爺絕對不會做什麼手腳吧。」
  「你放心,這是悠關你終生幸福的大事,本王怎會做弊。」平工爺鄭重的承諾,一顆心卻越發的沉重,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辜負了離落,然而事情究
  竟會怎樣發展,不是他們任何人能夠把握的。
  「王爺,老王爺在書房等您,說是有話吩咐。」平大迎上剛進府的軒轅照,那個當初刁頑的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一個沉穩的青年,身上那股令人心驚的霸氣也遠不是當年的任性霸道可以比擬。
  「爹找我有事?」軒轅照疑惑的向書房方向望望:「那老傢伙能有什麼正經事,好了,你去告訴他一聲,我回房換過衣服後就過去。」
  「其實自家父子見面,似乎也不用講究這些,老王爺今日興致勃勃的,王爺要不就……」
  平大呵呵的笑,不等說完軒轅照就搖頭道:「我還是回房一趟,前晚離落傷了風,昨日躺下一天,我今天早朝的時候他還躺著,也不知這會兒怎麼樣了,總是要去探看一下才能放心。」[私享家論壇]
  「哦,那好,我先回去告訴老王爺。」平大退下,回頭看看軒轅照急匆匆往荷風軒趕的背影,咕噥道:「試什麼試啊,就這樣子還用試嗎?瞎子都能看出是真心還是假意來,真不知老王爺和離落都是怎麼想的。」平王爺和離落之間的協定,平大是唯一的知情人。
  「離落,你今日覺得怎麼樣了?」軒轅照一回到房間,先前的沉穩霸氣全部消失無蹤,滿面笑容的看著躺在床上病懨懨的離落。
  「還能怎麼樣,我覺著強多了。」離落坐起身子苦笑:真是的,自從習武後,病痛就沒找上過自己,誰知這一次陰溝裡翻了船,竟然傷了風,若讓師傅知道,還不笑掉他的大牙。
  「你可不能大意,越是平常沒病的人,病起來就越是馬虎不得。」軒轅照坐在床頭握住離落的手,一邊叫過平二細細詢問他今日吃的什麼藥,用的什麼飯。
  「好了,你讓我安靜一會兒,自己去忙吧。」
  離落推他,軒轅照卻賴著不肯起來,最後見離落眼睛瞇了起來,這才悄悄站起退出去,對平二道:「我昨日沒做什麼錯事吧?為什麼剛剛離落竟然推我走啊?」
  平二翻了個白眼,心說小王爺你還真是徹底變成了老婆奴,也不想想之前逃命似的想要逃開離落身邊,現在可好,他不過說了一句讓你去忙,就趕緊跑出來疑神疑鬼的。
  想是這樣想,他可不敢說出來,只恭敬道:「王爺,病人在病中常是不可理喻的,你也不要多想,若離落對你有氣,早就拿鞭子了。」
  五年來,那根柳條兒一直堅守著崗位,離落從未將它扔掉,因此它也就成了大家口中的鞭子。
  「嗯,這就好這就好。」軒轅照鬆了口氣,又叮囑平二道:「我去爹那裡一趟,吩咐下去,離落若是心情不好,你們就委屈些任他打罵,回來我賞你們,他這時候病著,就是打我,我都不和他一樣的,知道了嗎?」
  平二答應下來,心說王爺你還真會說話,離落就是沒病的時候,打你你也不敢還手啊,真是的,沒想到人管成才了後,還落下這樣嚴重的懼內毛病,好在離落是個君子,否則這王府上下,還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軒轅照吩咐完,換完了衣服向著書房而來,
  平王爺見到兒子,心裡真是百感交集,一番話險些就說不出口來,想了又想,直到對面的兒子開始不耐的翻白眼,他才不得個硬著頭皮開口道:「照兒啊,你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也該成個家了。」
  軒轅照正不耐的喝著茶水,聞言一口茶水噴出三尺遠,他也顧不上自己形象,做賊似的左右前後望望,這才站起身衝他老爹低吼道:「你搞什麼啊爹,我不是早就成家了嗎?」
  「我的意思是說讓你納幾房妾氏,咳咳,你小時候不就立志要納一百房……」
  不等說完,就見軒轅照猛然躥上來死死摀住他的嘴巴,差點沒把可憐的平王爺憋
  死。
  「你瘋了爹,這話要讓離落聽見還得了?」軒轅照伸長脖子繼續張望:「行了,以後別提這件事情了,我八百年前就死了這份心,誰知道你還惦記著。」
  平王爺伸出兩隻手狠命掰下嘴巴上的那只爪子,氣喘吁吁的看向不孝的兒子,這只娶了媳婦忘了爹的小白眼狼,因為怕他媳婦就對老爹下黑手,真是氣死他了。
  「照兒,你現在根本不用這麼怕離落了吧?如果說之前你是打不過他才害怕,你現在的武功也遠在離落之上,做什麼還拿出這一副畏妻如虎的樣子?」平王爺一邊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一邊沒好氣的提醒兒子。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軒轅照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中:「可是沒辦法,已經改不過來了。好了爹,這件事以後就別提了,反正咱們是皇族,不差我一個人傳宗接代,重要的是,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離落知道,明白嗎?」
  「其實……這就是離落的意思。」
  平王爺心裡這個樂啊,兒子竟然肯為離落而放棄他從小就立下的宏偉志願,這說明了什麼?當然說明他已經深深的愛上離落了,他愉快的撒出最後一招殺手鑭。
  如果這樣說,兒子還堅持不肯納妾,那就萬事大吉了,離落也不用為報仇去冒險。平王爺彷彿已經可以預見將來的平王府內將是多麼的幸福和美,不禁感動的老眼泛淚。
  「離落的意思?這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允許我納妾。」心裡猛然掠過一個想法,軒轅照竟然有些慌亂,他猛地站了起來,不等平王爺再說話,就風一般的衝了出去,目標當然是荷風軒。
  「離落剛剛睡下了,王爺要叫醒他嗎?」平二湊過來,向軒轅照報告離落的最新情況。
  「啊?剛睡下嗎?」軒轅照停了腳步,在門外踱了幾個圈子,最後還是止住身形:「算了,讓他睡一會兒吧,平二平三,你們過來。」
  平二和平三見他一臉凝重,心裡都是一凜,如今的軒轅照露出這種表情,就代表有大事發生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猜測:難道是將軍在邊關兵敗被俘嗎?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大名國可汗覬覦祿國大將軍軒轅青的事,已經傳遍天下,軒轅青被氣得幾乎吐血之餘,連續幾年死守邊關,遇見大名國的軍隊就沒命的打,打的那些傢伙聞風喪膽,算一算到今天,大將軍已經五年沒有回來過了。
  和軒轅照一起來到書房,軒轅照派了一個小丫頭守在離落房門口,一旦離落醒來,好趕緊報告給他知道。
  平二平三又對望一眼:莫非……莫非王爺決定帶著離落和咱們一起深入大名國,去救大將軍出來嗎?兩人因為軒轅照鄭重的臉色,幾乎認定了自己的猜測就是讓王爺變臉的原因。
  「你們說說,如果一個妻子鼓勵自己的丈夫納妾,這說明了什麼?」軒轅照一臉深思,半晌方沉聲問自己的兩個心腹:「嗯,我知道你們沒有娶過妻,可能不太清楚妻子的心理,沒關係,充分發揮一下你們的想像,有什麼就說什麼。」
  平二平三一個跟頭就摔了下去,臉上的凜然激昂瞬間土崩瓦解,兩個人如瀕死的青蛙般鼓著眼睛嘴巴:「王……王爺,你說什麼?不是……不是大將軍被俘了嗎?」
  「大將軍被俘?」軒轅照不解的問,半天反應過來心腹說的話,不由一人賞了一記爆栗:「瞎說什麼呢,我大哥百戰百勝,怎可能被俘,再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小心我以詛咒罪把你們下獄。」
  平三嚇得趕緊低下頭來,平二卻涎著臉問:「王爺,怎麼……怎麼忽然想起研究妻子要丈夫納妾的事情?」他忽然恍然大悟,看著軒轅照,結結巴巴的失聲問道:「莫非……莫非是離落要給王爺納妾嗎?」
  「閉嘴,嫌府裡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嗎?是不是想給爺傳的滿天星,讓所有下人都有笑話看啊?」軒轅照低吼:「你們兩個趕緊給找想想,我最近真的沒有得罪他的地方嗎?」
  平二平三抬頭望天,半天平二方搖頭道:「沒有,我們倆實在是想不出來,王爺你最近連一次搓衣板都沒跪,所以應該是沒有犯什麼錯誤啊。」
  「那為什麼離落忽然會想起讓我納妾?」軒轅照忽然惡狠狠看向平二平三:「是不是你們兩個的嘴巴不嚴,把我小時候那些荒唐的納妾想法洩漏出去了?結果被離落知道。」
  平三咳了一聲:「王爺,就你的那個志向,別說我們府裡的下人了,在大街上隨便抓一個,問他平王府的軒轅照王爺平生志向是什麼,人家都知道是納一百房美人做小妾,你說,還用我們洩漏嗎?」
  軒轅照狼狽的收回目光,他也知道自己以前的德行。忽聽平二恍然大悟道:「王爺,是不是你每天夜裡太過勇猛,連離落病了也不放過,所以離落覺得太辛苦了,才會……」剩下的話在軒轅照的拳頭下自動消音回肚子裡。
  「平二,你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離落那種性子,是逆來順受的主兒嗎?王爺要敢不顧他的意願勇往直前,早就被踢下來跪搓衣板了。」
  平三呵呵笑,又一臉狗腿的道:「王爺,照我說肯定是離落心裡有別的事情,所以想離開王爺……」離落一心想報仇的事,平二平三都知道,這樣說就是想給軒轅照提個醒兒。
  「閉嘴,離落才不是這樣的人。」軒轅照低吼,心裡卻一片冰涼,他想到了離落脖子上掛著的那一枚翡翠戒指,無論什麼時候,他從來不肯摘下,自己也送給他許多更貴重的東西,他也從不肯將那戒指取而代之。
  問離落那是什麼東西,他只說是故人所贈,原本只是想著可能是他家人留下的遺物,如今想來,莫不是就是姦夫留下的東西,如今那姦夫回來了,離落想和他雙宿雙飛,所以才勸自己納妾?
  軒轅照猛然站起來,心裡的怒火熊熊燃燒著,平二平三都被他那地獄修羅般的模樣嚇了一跳。
  忽聽小丫頭在外面喊:「王爺,離落醒了。」
  軒轅照怒沖沖的拂袖而去,剩下平二平三在後面面面相覷:太好了,莫非王爺終於雄起,要徹底脫離懼內這個稱號了嗎?
  兩人一臉激動的跟在後面,不一刻到了荷風軒中。
  向下人們打了一個「有好戲看」的手勢,成功在短時間內聚集了一小股群眾勢力,所有人都準備在門外為軒轅照終於表現出的大丈夫行為鼓掌助威。
  其實倒不是平二平三對離落心有怨言,實在是這幾年軒轅照怕老婆的程度是越來越深重了。
  有時候連離落自己都看不下去,但他就是那種衝動的人,按不住自己的脾氣。所以軒轅照這些年的搓衣板著實跪了不少。
  離落自己也很苦惱,也曾讓平二平三私底下攛掇軒轅照進行反抗,無奈積威太深,軒轅照不但沒這個膽子,還連累平二平三挨了一頓臭罵。
  漸漸的,大家都對軒轅照恢復正常不抱希望了。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因為這麼個偶然的機會,竟然讓軒轅照雄起,他們怎麼能不激動。
  就見軒轅照氣沖沖的進了內室。離落剛剛醒來,懶懶的擁被倚在床上,見他進來,抬眼問道:「怎麼又回來?不是說父王叫你嗎?難道沒有事吩咐?」
  「哦……那個……」明明眼前的離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說話語氣也十分尋常,甚至可說是溫柔如水,軒轅照的腿就是有些軟,原本興師問罪的氣焰—落千丈。
  「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睡了一覺起來有沒有好一些。」他坐到床邊,握住離落的手:「這些日子又瘦了。」心裡卻想著是不是因為見不到姦夫,所以相思成災,只不過沒膽子問。
  門外響起一陣「砰砰咚咚」的聲音,離落探頭向外看去,聽見平二高聲回答道:「沒什麼王妃,我不小心踢倒了幾個大花盆。」
  離落莞爾:那麼大的花盆,是不小心便能踢倒的嗎?
  心裡這樣想,卻不再追究,對面前的軒轅照道:「瘦了嗎?我覺得還好。你出去吧,乓部刑部都是國家的重中之重,你既然接了這位子,就要用心為百姓,為皇上辦事。」[私享家出品]
  他咳了兩聲,在心裡計算著國師到京的日子。
  「沒關係,你下是病了嗎?何況國家安定,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離落,剛剛爹找我過去,想讓我納一房妾。」軒轅照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著離落的臉色。
  離落眉毛一挑:老王爺終於找照兒說了嗎?那就說明國師到京的日子不會太遠,該死的仇能……他心裡驀然激動起來,看向軒轅照的眼神也帶了一絲凌厲。
  軒轅照下意識的身子一軟,慌忙道:「我沒答應,真的離落,不信你去問老爹,我用百折不回的堅定語氣對這件事進行了有力的抨擊和否決,離落,你要相信我的立場是堅定的,我對你的愛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的……」
  他還想繼續滔滔不絕表達自己對離落的深情無悔,卻被院中傳來的重物墜地聲打斷,不由得惱怒大吼道:「平二你個混蛋,走路不長眼睛啊,老去踢花盆幹什麼?」
  離落抬頭看著軒轅照的眼睛,良久才道:「不是啊王爺,我覺得父王的提議很好,你貴為王爺,理應為平王府傳宗接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納個妾也好。」
  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甚至可說是自己一手策劃的,可驟然聽到,仍覺得心裡為之揪痛,以至於離落雖然語氣還很平靜,然而話語卻已經有些顛倒不清。
  軒轅照卻沒注意到這些,他心裡一驚,然後又是一沉,看來老爹說得沒錯,的確是離落提出來這件事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呢?
  「離落,是不是我最近做錯了什麼事情?」他非常誠懇的問,心裡一個勁兒的告訴自己要對離落有禮貌,免得一旦猜錯,今晚大半夜的時間就又要在搓衣板上度過。
  「沒有啊,王爺,我讓你納妾並不是因為你做錯事,你做錯了我只會罰你跪搓衣板,還會給你納妾嗎?美的你。只不過我知道你從小就有一個偉大的志向,便是納一百房小妾,當然,一百房太多了,你的身子也禁受不住,所以我想讓你納兩房就行了。」
  離落喝了口水,又繼續道:「你挑你自己喜歡的姑娘家,現在你貴為王爺,就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姐,做妾也不辱沒了她,若有你真心喜愛的,便是……便是要了我這王妃的位子,我也是心甘情願的,我知道五年前你就跟王爺提過要休掉我,如今讓你得償所願,你該怎麼感謝……」
  不等說完,就見軒轅照「咕咚」一聲跪在了床邊,滿頭冷汗滾滾而下。
  「那個離落……我……我早就把那兩個該遭天打雷劈的心思收了,你……你就別再提了好不好?」他哭喪著臉,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
  離落毫不懷疑他在這一刻聽到的眾多歎氣聲,就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連忙去拉軒轅照,詫異道:「我是一片真心為你著想的,你怎的……」
  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暗悔當初把軒轅照管的實在是太嚴了,以至於他今日竟畏懼自己到如此地步。
  他不說話,軒轅照卻越發的害怕,抬頭小心翼翼看過去,發現離落又恢復了平常神色,他連忙又趁機表了一番忠心愛意。
  卻聽離落意興闌珊道:「好了,我都知道了,王爺,你知道國師和他的徒弟隨從們何時進京嗎?」
  軒轅照一聽離落轉移了話題,自然高興,陪笑道:「具體的日子倒還不知,不過皇上限國師四月十五之前趕回來,大概也就在這幾天了。」
  他一邊說一邊疑惑,暗道離落怎會對國師等人的行蹤感興趣。
  心中忽然掠過一個想法,驚得軒轅照出了一身的冷汗:莫非那個姦夫就是國師嗎?
  想一想這不是不可能的。國師獨孤穹少年成名。英俊瀟灑,武功才學冠絕天下,又與當今聖上是莫逆之交,深得皇室貴族們的信任敬畏,可說是權傾天下。
  他身為無極宮的宮主,也可說富可敵國,離落今年三十二歲,到現在自己也不知他的師承來路,算一算那獨孤穹也不過只有三十五歲的年紀,兩人很有可能以前是師兄弟。
  後來他們肯定是因為什麼誤會分開了,當日離落進京尋找獨孤穹,武功奇高的他為什麼會委身於王府?當然是為了通過王府獲知獨孤穹的情況,然後他下嫁給自己,也是為了引起獨孤穹的嫉妒,試探他的真心。
  而獨孤穹之所以在四年前離京遊歷各地,可能也是因為看不得心愛的人已為人妃,卻又不敢輕擢平王府的鋒芒,只好黯然離京。
  如今兩人誤會不知為何解除了,於是一個巴巴的趕回京城,另一個則想著法子讓自己納妾,好脫身出府,哼哼,打的好一副如意算盤啊。
  離落哪知道軒轅照在頃刻間就給自己和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國師獨弧穹之間編出了一個狗血無比的愛情故事,他只見對方兩眼發直神遊天外,還道他嚇得太過厲害。
  正想拍拍他讓他回神,卻見他一把拽出自己頸上的鏈子,將那枚綠色翡翠戒指托在掌心,惡狠狠的問:「這個戒指是誰給你的?」
  門外一眾偷聽的下人們莫不激動的熱淚盈眶:太好了,王爺終於恢復男子漢大丈夫的雄風了。
  「不是和你說過嗎?是一個故人送的。」離落生怕他拽壞了戒指,連忙小心翼翼的奪回來,卻又被軒轅照一把攥住了手腕:「故人?哪個故人?該不會就是獨孤穹送的吧?」
  「獨孤穹?」離落疑惑的看向軒轅照:「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根本都不認識他。」
  他忽然醒悟過來,不由得惱羞成怒,大叫道:「你那個腦袋裡都在想什麼啊?莫非你還以為我和獨孤穹之間有事?軒轅照,你想找死是不是?」
  「撲通」一聲,軒轅照立刻氣焰全失,雙腿一軟就又跪了下來,慌亂道:「我……我不是有意的離落,可……可你忽然讓我納妾,又一個勁兒的問獨孤穹的事,我……我……你也不能怪我往這方面去想啊。」
  他說到這裡,方發覺自己其實沒有錯,於是又趕緊站了起來。
  「那你脖子上的那把木刀是怎麼回事,你能說清楚嗎?」離落直直望著軒轅照,眼中充滿了希翼。
  軒轅照就如同一隻遇見貓的耗子一般,瞬間低下頭:「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只……只覺得好像是我特別重要的一件東西,戴了這麼多年,不是沒想過扔掉,可……可一想扔掉,就覺得心痛的不行……」
  他忽然慌亂的抬頭:「離落你別生氣……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我……我明天就去把這木刀扔掉……」
  一隻手輕輕掩住他的口,離落的眸子裡盛滿了溫柔,是時候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十七年前那一股塵封起來的往事,已不應該再成為彼此的傷痛。
  這也是他的最後底牌:一旦軒轅照因為這善意的欺騙而憤怒傷心,那就是自己徹底斬斷這段情緣,專心報仇的時候了。
  「你不用扔掉,因為這把木刀……就是我送給你的。而我脖子上的這枚戒指,也是當年六歲的你送給我的定情物。」
  離落輕聲的說著,眼睛裡滿是幸福與感動,看見軒轅照目瞪口呆的神情,就忍不住想逗逗他:「你啊,六歲的時候就會送定情物,我真不知道應該是稱讚你還是該教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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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日午後的陽光從樹葉的間隙灑下,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軒轅照坐在大榕樹下,已經一個時辰了,卻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
  平二平三和一眾下人坐在對面,都在竊竊私語,打賭軒轅照這一次能不能徹底翻身,重新當家作主。
  離落倚著窗子微笑,聽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面倒,大家都認為軒轅照經過這樣大的一番打擊之後,肯定會鹹魚翻身,否則將永遠失去翻身的機會。
  「平三,府裡允許聚眾賭博嗎?」他微笑著在屋裡問。
  平三跑過來,呵呵笑道:「離落,皇宮裡都不禁止,何況王府呢?」他看見離落一臉的笑容,不由搖頭道:「真不明白你,怎麼就把十幾年前的事和他說了。」
  「該說的時候自然應該說,老瞞著又有什麼意思呢?」離落看起來心情很好,大概是壓在心上十幾年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不過平三顯然不這麼認為。他瞄瞄離落的臉色,再瞄瞄那些一個勁兒押寶的僕人,最後他回到隊伍中,果斷的改變答案,成為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賭軒轅照不能翻身的人。
  僕人們哄堂大笑,平二更是同情的拍拍平三的肩:「老三啊,你現在想改口還來得及,難道你沒看見王爺一臉凝重的神色嗎?以他的性子,他能忍受這些年被騙得溜溜圓耍的團團轉嗎?叫我說,恐怕等一下他就會殺去老王爺那裡興師問罪了。」
  一語未完,果然就見軒轅照站起身來,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刷」的一亮,然後就見他直奔倚在窗前的離落而去,待到進了屋,不到幾分鐘的時間,眾人聽見裡面傳來慚愧的低語。
  「對不起離落,我想了好長時間,還是想不起我和你小時候的事情,不過我一定會繼續努力,而且你放心吧,無論我能否記起從前的事,我都會一天比一天的愛你保護你,我還會不停的想,畢竟和你的記憶我不想有一天的空白。」軒轅照緊緊握著離落的手,目光堅定,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如果這人不是他們的主子,這些輸紅了眼的僕人們一定會破口大罵了。軒轅照害他們輸的幾乎傾家蕩產,甚至有些人恐怕要脫下身上的衣服還賭債,畢竟認為是穩贏不輸的賭局,沒有人願意放棄這個掙錢的機會。
  「完了王爺,你算是徹底的完了。」平二喃喃自語,與其說是怒其不爭倒不如說是詛咒,只有平三因為臨時改變主意而戲劇性的贏了一大筆錢,成為這裡唯一一個一天暴富的人,立刻便有機靈的僕人巴結了上去。
  離落帶笑看著窗外那些哭喪著臉的僕人,忽然對軒轅照道:「王爺,他們真可愛,你說是不是?」
  軒轅照向外望了望:「可愛?他們哪裡可愛了?一群勢利的傢伙,看那些苦瓜臉就知道肯定是賭輸了。」軒轅照撇撇嘴,頗不以為然,心裡直說那些混帳東西哪有自己可愛,離落真是沒眼光。
  離落回過頭來,笑意盈盈的看他,半晌又收起笑容歎了口氣,幽幽道:「你真的不想納妾了嗎?就陪著我這樣一個男人一直到老?你要知道,我會越來越老越來越醜,王爺,你真的不後悔嗎?」[私享家製作]
  軒轅照握了離落的手,溫柔笑道:「我也會越來越老越來越醜啊,所以咱們永遠都是相配的。」他知道離落為什麼要確定似的問這一句,堅定的目光穿透離落慘淡的笑容。
  「所以放棄吧離落,不要去冒險報仇,我答應你,我會找個時間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讓那仇能也嘗一嘗被人誣陷至死的滋味,以此來慰岳父岳母的在天之靈,雖然國師我動不得,但仇能,雖然是國師的心腹,但只要周密部署計畫,未必就不能成事,所以答應我,不要去輕易冒險,好嗎?」
  離落低下頭,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良久才又抬起頭,柔聲道:「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不好嗎?身為你的王妃,當然該以夫君的意見為主,對不對?」
  他的笑容太柔太嫵媚,讓軒轅照剎那間就得意忘形,他驚喜的湊近離落的身子:「這麼說,你是要為我學習三從四德了嗎?離落?」
  離落的笑容瞬間斂去,惡狠狠瞪著軒轅照,陰惻惻的問道:「知道我最討厭的事情是什麼嗎?」
  軒轅照額頭的冷汗倏忽間全鑽了出來:「哦……似乎……似乎是……是最討厭別人把你……把你當成女人……」完了,自己真是不長記性,怎麼能因為眼前的老虎偶爾露出的一點貓的柔媚而就真把他當成貓了呢?
  「那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離落轉過身,重新躺了下來。而軒轅照則哭喪著臉站起身。
  「我……我知道了離落,我今晚會帶著搓衣板進屋的,嗚嗚嗚……」
  國師獨孤穹的回朝引起了朝堂內外的極大轟動。皇上親自赴京城外的十里亭迎接,在獨孤穹回朝的第二日又命百宮攜家屬前往御花園,為國師接風洗塵。
  平王府的一家老小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平王爺對獨弧穹似乎沒有什麼好感,只讓兒子軒轅照帶離落前去,自己則說是要接大兒子軒轅青的家信,就不過去了。
  離落也不想去,他生怕自己看到仇能後會衝動行事,不過軒轅照卻說皇上早就想見他,今日若推辭,皇上的面子恐怕過不去,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更衣梳洗,隨軒轅照去赴宴。
  來到御花園,那些大臣們早已到了。各媛淑女和才子文人,貴婦誥命,臣子爵男們各自成群,大家都有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離落與軒轅照的出現立刻吸引了眾人目光,他也落落大方的一一回視。一邊暗暗讚歎,心想祿國的強大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本該多紈褲膏粱奸佞的一個集會,入眼卻全都是出色之極的各個人物,也難怪國富民強四海昇平。
  軒轅照與熟悉的王爺和大臣們打著招呼,一邊將離落介紹給他們,待來到七王爺和九王爺面前時,七王爺軒轅瞻便笑道:「聞說照堂弟向來畏妻如虎,今日一見,王妃卻是風華無雙溫潤可人,實在讓人無法與河東獅吼聯想在一起,莫非傳言竟然有誤不成?」
  軒轅照恨恨瞪了軒轅瞻一眼,心道這個混蛋是存心的,他定是為我前次說他害怕男妾,所以故意在今晚報這一箭之仇,於是大聲道:「那當然,傳言這種東西是最不可信的,難道瞻堂哥竟然不知嗎?」
  一旁的九王爺軒轅野呵呵笑道:「既然傳言有誤,那我也不怕了,照堂哥,不如改天我們一起去勾欄院逛逛如何?我聽說你之前可是流連花叢的翩翩蝴蝶公子,全京城的姑娘都為你瘋狂著迷呢。」
  軒轅照一下子被咽在那裡,咳了兩聲卻不敢答言,心裡把軒轅野罵了個狗血噴頭。偏偏離落在身邊只是笑盈盈的,也不答話,他摸不準愛人的心思,就不敢貿然開口,忽聽軒轅瞻賊笑道:「怎麼?照堂弟是因為害怕王妃回去問罪,所以不敢說話嗎?」
  「誰……誰說的?我只是被口水咽到了。」面子是不能丟的,大不了回去跪一夜搓衣板,軒轅照在心裡大歎倒霉:這塊搓衣板也跪的差下多禿了,看來又要買塊新的了。
  想到這裡,更加恨起軒轅瞻來,忽然望見軒轅瞻的身後,一個窈窕身影款款而來,他心裡一愣,暗道軒轅瞻這個傢伙,竟然把自己的男妾帶來了。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豪情萬丈道:「不就是去逛個勾欄院嗎?這有什麼?只要瞻堂哥敢奉陪,我和九弟就捨命陪君子了。」
  「哼哼,我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去個妓院嗎?我又不像照堂弟,家中還有王妃管教,我哪裡去不得?」軒轅瞻哈哈笑著,忽然就聽背後一個柔柔軟糯的聲音道:「夫君,你剛剛說想上哪裡啊?」
  軒轅瞻的表情立刻像是生吞了一隻癩蛤蟆般,半晌才僵硬的回身,擦擦頭上冷汗,連聲道:「紅伶,我……我能去哪裡,有你在家,我還哪有心思去別的地方啊……」看他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就連離落也愣住了。
  一個太監來到他們的身邊,恭敬道:「皇上有請宣王爺和王妃,請二位隨奴才到芙蓉亭見駕。」說完當先引路而去。
  軒轅照和離落不再理會苦命的軒轅瞻的死活,丟下他隨著那個太監往前走。眼看著快到了芙蓉亭,離落忽然低聲的吃吃笑起來,軒轅照不解,問他也不
  說,只笑得搖頭喘氣,半天才道:「我沒笑別的,只笑這世上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成日裡我只當自己算是馭夫有術,誰知今日一看,才知強中自有強中手,那個紅伶,竟是比我還要厲害的多了。」
  軒轅照也微笑起來,小聲道:「他們倆的故事,也實在可算是傳奇了。想當日軒轅瞻可是個花花公子,誰知採的花多了,終有一天讓他採下一朵食人花,等到有時間了,我把他們的故事講給你聽。」
  離落點頭,忽聞前面的太監高唱道:「宣王爺與王妃見駕。」他不由得面色一整,抬頭看去,只見芙蓉亭裡,穿戴著龍袍紫金冠的年輕皇帝和另一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的青年相對而坐,心中一緊,知道那個定然就是國師獨弧穹了。
  軒轅照彷彿知道離落心中所想,悄悄握了他的手,和他並肩緩步上台。
  芙蓉亭裡,皇帝軒轅長空欣然站起,迎上來道:「照兒,快見過國師,說起來你們倒應該有幾面之緣,不過四年多來,恐怕也淡忘了。」說完又對獨弧穹道:「我這個弟弟如今可了不得,兵部尚書刑部尚書一起做著,比之前的那幾個老傢伙強多了。」
  獨弧穹表情淡淡的,似乎對誰都不會笑,聞言只是點了一下頭道:「恭喜皇上又獲賢臣。」
  軒轅長空呵呵笑道:「你別老那麼副死人樣子好不好?不就是一個情人嗎?朕就不借你多花幾年時間還找不到。」說完又拉著軒轅照和離落落座,一雙精光四射的星目在離落臉上停留了片別,便露出幾分讚許之意來。
  提起情人,獨孤穹倒果然收了之前的淡漠之容,黯然道:「四年了,他所有可能去過的地方我都找了個遍,卻連他的半點蹤跡都沒有尋見,只怕他是有心躲著我,這一輩子也休想尋到了。」
  他說完又歎了口氣,然後抬頭展顏強笑道:「罷了,今夜說這些傷心的事做什麼。」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斟了杯酒,也不相讓,便仰頭一飲而盡。
  軒轅長空理解他心裡淒苦,也不責怪,轉向離落道:「我這堂弟能由一個紈褲子弟轉變成今日的國家棟樑,王妃功不可沒,來,讓朕敬你一懷。」
  離落正死死盯著亭下座間的仇能,聞言一驚回頭,忙謙遜道:「皇上過獎了,王爺是天資聰睿,方有如今的成就。」他沒想到軒轅身為皇帝,竟如此平易近人,一般的情況下,皇帝是不會給任何人敬酒的,自己若認真論起來,不過一介草民,即使頂著王妃的名,終究也是一個男妃而已。
  軒轅照卻連忙搶過話來道:「離落太謙虛了,我哪裡是天資聰睿,分明是你教導的好,嘿嘿。」他本意是替離落邀功,竟不惜貶低自己,誰知卻讓軒轅長空低聲笑了出來。
  就聽他欣然道:「朕早聞說王妃馭夫有術,本還不相信,如今看來,竟是傳言不虛。照兒啊,明天朕賜你幾塊搓衣板可好?那都是上等紅松木的,質地好,也不易跪壞。」
  「皇兄你胡說什麼啊。」軒轅照氣急敗壞:「離落對我才溫柔呢,從來不要我跪搓衣板。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說一不二,可是一下了朝,到了寢宮,還不是被吃的死死的,那個反賊不是什麼善渣兒吧。」
  軒轅長空咳了一聲,斥道:「胡說,朕身為天子,怎會受制於人,照兒你別聽那些爛舌頭的太監宮女的傳言。」他雖如此說,但離落卻敏感的察覺到那本來精光閃閃的眸子開始四處游栘。
  「切,騙誰呢,你本來讓陳裡將軍去攻打小山國,後來為什麼又不打了?還有,本來雪利國大災,到咱們邊疆搶了些糧食牲畜,你是要利用這個機會吞了雪利國的,可後來又為什麼改了主意,還主動送東西去賑災?」
  軒轅長空似乎有些無法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勢了,卻仍是正容道:「以德服人嘛,朕只是忽然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怎麼樣?雪利國後來不是感激涕零的稱臣了嗎?」他想了想,看看軒轅照撇到耳朵後面的嘴角,終於忍不住悄悄湊近了他道:「真的……真的這麼明顯嗎?」
  離落「咕咚」一聲從椅子上摔了下去,慌的軒轅照連忙去扶起他,一邊關切的問有沒有摔壞,又踢了兩腳椅子給離落出氣,又抱怨軒轅長空說話聲音太大,把皇帝陛下冤枉的跟竇娥似的。
  正忙亂著,忽聽獨孤穹仰天長歎,擊桌而歌道:「卿卿我我,兩情難捨,放眼滿園繁華,獨我寂寞,千山寂寞,怎耐寂寞……」歌聲末完,底下正在歡宴的人就倒了一大片。
  浚有人想過,從來都是淡漠自持的國師獨孤穹,竟然也有這樣一面,那些把他當作仙人崇拜的大臣貴族們,今日才驚覺到這位國師也是食人間煙火長大的,無論他的地位如何功力如何,都逃脫不了一個情字。
  軒轅長空和軒轅照的臉全黑了,不過獨孤穹卻似醉了一般,高歌完畢便一頭栽倒下去,睡著了。[私享家論壇]
  雖然宴會主角在半途因為醉酒而呼豬頭去了,但是這場御花園夜宴還是賓主盡歡。到了半夜,人群三三兩兩的散了,軒轅長空便留軒轅照和離落在宮中休息。
  第二日待離落醒來,軒轅照已經和軒轅長空上朝去了。宮女太監們服侍他梳洗,見他和藹可親,也不擺什麼王妃的架子,便都一個個活躍起來,問他平時是怎麼管教宣王爺軒轅頤的,只把離落弄得面紅耳赤,也沒辦法做答。
  好容易逃了出來,伺候軒轅長空的宮女便過來道:「皇上說了,讓王妃今天下午再走,中午皇上要和宣王爺王妃用膳,說王妃不必拘束,只當作是家宴就可。」
  離落無奈只得答應下來,因為朝上有事,軒轅照一時還不得脫身,那宮女怕他煩悶,便叫了幾個小太監帶他去御花園遊玩。
  一路上細細走過,皇家園林,果然是氣派精巧,亭台水榭,奇花異草數不勝數,看的離落眼花繚亂,忽然轉過一個角,眼前便是一片翠綠欲滴的大竹林子。
  離落最喜歡竹,不由便停下腳步,一個小太監道:「這片竹子還是當日國師親手種下的,如今每到清晨,他都要來這裡練劍,王妃若愛看,等一下奴才再引你過來看吧。」
  離落心裡一動,面上不由露出微笑,和聲道:「我師父平時就喜歡種竹子,沒想到國師一代武學天驕,竟然也喜歡種這個。」
  他細細看去,又暗覺詫異,只見那竹子有的於翠綠的桿中透出些許紫色,有的則已變成深紫色,竟是十分名貴的一種紫竹,自己的師父種的竹子,也便是這個品種。
  忽聽身後輕微腳步聲響,獨孤穹修長挺拔的身影在薄霧中現出,他見了這一眾人,只微微皺一下眉,也不多說,就走進了竹林中。
  小太監們忙拉著離落的衣角,催他快走。離落心裡卻存了另一段心思,不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道:「聽說國師的武功天下無雙,劍術更是無人匹敵,在下平日也好舞刀弄劍,不知能否有這個眼福視眼見識一番?」
  獨孤穹回過頭來,目中鋒芒畢現。
  離落毫不畏懼,坦然與他對梘,面上那絲笑容始終未去。
  忽見燭孤穹轉過身去,淡淡道:「你若喜歡就請自便。」說完又淡淡掃了那些小太監一眼,頓時嚇得他們一個個面上變色,紛紛對離落道:「王妃有幸,得國師青眼有加,我們卻得告退了。」
  離落點頭道:「你們去吧,我看完自然去找你們。」說完邁步走入竹林之中,方在獨孤穹身前五米之外站定,便感覺四周已是劍氣沖天。
  獨孤穹也不招呼他,劍式一擺,緊接著人便動了起來,但見他在竹林中迴旋穿梭,瀟灑自如若一葉迎風破浪的小舟,歸去來兮,前程盡由我。龍游九天,何懼風雷禍。
  竹葉紛紛落下,劍氣迴盪不絕。離落在旁邊看著,雖然身子仍是筆直如標槍一般,心底卻是驚懼不已。他萬萬沒料到這個獨孤穹年紀輕輕,武功卻已如此登峰造極。
  想一想,自己若和他對戰,五百招之內必定落敗。或許只有師父才能和他一較高下。不過轉念一想,獨孤穹如此厲害,仇能卻未必能比得上他,雖然得自他真傳,但自己何嘗不是得師父真傳,若真要報仇,應該還有一拼的餘地。
  正冥想間,獨孤穹已經收了劍,看向離落的眼光中多了一絲激賞,淡然道:「難怪軒轅照栽在你手裡,果然是有膽色,就連我自己的徒弟,看完這套游龍劍法後也沒有面色如常的。」
  離落微微垂首道:「國師過譽了,我只是因為太震撼了,所以忘了常人的反應,呆在那裡而已。」
  獨孤穹搖頭,不悅道:「我不喜歡在我面前說假話的人。」想了想,又自言自語歎道:「算了算了,就是這個性子讓他遠走,如今又何苦來,唉,有個人愛有個人怕真好……」一邊歎著,竟是不理睬離落,逕自去了。
  離落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想起昨晚上的事,心裡不由奇怪,暗想難道這春風得意權勢遮天的國師竟也有一段傷心情事嗎?他若喜歡一個人,又有誰能拒絕得了他。
  一邊想著,邁步出了竹林,卻見軒轅照氣喘吁吁趕來,滿頭的汗,一見到他便緊緊拉住他的手,大鬆了口氣道:「還好還好,你總算沒衝動,我一聽見你在紫竹林裡看獨弧穹練劍,就擔心你衝動行事。」
  「所以你就不顧形象的跑過來了。」離落心疼的替他擦去滿頭汗水:「身為王爺,竟在皇宮內院裡瘋跑,像什麼話,我又不是傻子,就算報仇也是該找那仇能,找國師幹什麼?」
  軒轅照想了一想,忍不住笑道:「的確是哦,不過我當時都沒有多想。」這話再平常不過,但多少情意,卻全部都蘊含其中。
  離落心裡一暖,低下頭去幾要垂淚,忙強忍住了,又抬頭柔聲道:「你放心吧,我既然已經為你放下了這個念頭,就不會再提起,你別為我擔心了。」
  軒轅照笑著點頭,忽聽遠處太監高聲唱道:「皇上駕到。」
  只見軒轅長空邊搖頭邊走過來道:「照兒你是幹什麼,我都說過,獨孤又不是老虎,不會把離落吃進肚子裡去的,你說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到現在你經過的路上,還有十幾個宮女太監呆呆站著回不過神來呢。」
  軒轅照哼聲道:「那是他們自己大驚小怪定力不夠,能怪我嗎?」
  軒轅長空搖頭道:「你啊你啊,不用老在朕面前強詞奪理,有本事,你也在離落面前這樣,我就服你。」
  一語未完,離落便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無奈道:「皇上,難道我的惡名已經昭彰到如此地步了嗎?」
  軒轅長空乾笑道:「沒有沒有,嘿嘿,朕只是非常欣慰,若不是你,這小子哪能成才啊。」他這時候完全沒了皇帝的霸主風範,只像是一個寵溺弟弟的好哥哥。
  一行人說笑著住外走,又坐在一起吃了會兒茶,一上午的時光便消磨過去了。
  到了午時,軒轅長空吩咐在潭風樓擺膳,邀請國師獨弧穹作陪,等到四人坐定,軒轅長空便不住往外望著,半晌方歎了口氣道:「算了,大家隨便吃吧。」
  軒轅照湊過去,呵呵笑道:「怎麼皇兄,竟然還是沒搞定嗎?要不要兄弟我傳授你幾招釣美人的心得。」話音剛落,忽聽離落咳嗽了一聲,立刻將他嚇得正襟危坐。
  軒轅長空忍不住笑道:「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朕還敢用你教?難道要你教朕怎麼跪搓衣板嗎?」
  不等說完,軒轅照就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我教你怎麼跪搓衣板才會最大限度的減輕疼痛。」
  獨孤穹也不和他們搭話,自顧自吃著飯菜。軒轅長空和軒轅照離落也不再說笑,不一刻,四人飯畢,軒轅長空便笑道:「我聽說當日照兒之所以認識離落兩天就要急忙娶進門,就是被你在杏樹下的一曲劍舞給迷住了,正好今日天氣和暖,這庭院裡又開闊,不知離落可不可以讓朕也開開眼界呢?」
  離落忙道:「國師劍術天下無雙,有他在面前,哪有我獻醜的餘地啊,皇上就不要難為在下了。」他是不想露出自己的實力,但軒轅長空卻堅持要看,最後竟連獨弧穹都發話了。
  他說:「王妃今日已經看過我的劍術了,卻還沒讓我見識見識王妃的劍法,既然皇上有幸,不如王妃就為我們奉上一段如何?」他這樣一說,倒讓離落沒辦法拒絕了。
  國師的意思明顯是讓他禮尚往來,也是,人家都讓你看過了,你沒有理由不讓人家看吧,最後離落無奈,只得起身到院中站定,旁邊有侍衛遞上一把劍來。他凝神靜氣,忽然身影一閃,正是當日在軒轅照面前舞的那套「落情劍法」。
  軒轅長空和軒轅照全部都看的呆了,因此他們誰也沒注意道,獨弧穹在離落身形方起時便是面色大變,到最後他乾脆站了起來,目不轉睛的望著離落在空中翻飛的身影,一雙手都握緊了拳頭。
  軒轅照回過神來,最先發現獨孤穹的異狀,他心中驚詫,暗道莫非獨弧穹識破了離落的身份?也不對啊,仇能還沒死呢,離落也還沒有進行刺殺行動呢,那他這個樣子是幹什麼啊?
  正想詢問,那邊離落倏然落了下來,一收劍式,向皇上微微抱拳道:「獻醜了陛下。」說完便要歸座。
  猛然一條人影衝上前來,獨弧穹出手如風,一把抓住了離落的手腕,面色忽而青白若鬼,忽而潮紅如霞,一雙丹鳳眼蘊含著精光與猜疑望著離落,嘴唇翕動,幾度欲言又止。
  軒轅照也連忙衝上來,一把奪過離落的手,不悅道:「國師這是幹什麼?有話可以好好說。」
  獨孤穹這才勉力大喘了幾口氣,恢復成原先淡漠模樣,沉聲道:「抱歉,我一時太過激動,失態了,讓皇上和王爺見笑。」說完又直直望向離落,半晌才又開口道:「我只想問問王圮,你師承何人,這套劍法你又是從何處學來?」
  離落和軒轅照對望了一眼,立刻察覺到這之間肯定有什麼事情。事關自己師父,離落哪肯說實話,低頭略想了一想,才抬頭笑道:「我從小就被王爺送到他的好友處學藝,這套劍法是一次在山間打柴時,一個過路人教的,他在我們那裡住了三天,待教會我後便飄然離去,我和師父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獨弧穹臉上露出強烈的失望之色,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他又看了離落一眼,便向軒轅長空道:「皇上,我此時的心情紛亂,恕我不能相陪了。」說完也不告退,逕自而去。
  他不說,軒轅長空也不好問,家宴匆匆散了,離落和軒轅照便回到王府,離落見軒轅照去了書房,自己便往東院老王爺的住處而來。
  老王爺正在小書房和平大下棋,見他前來,便簡單問問此次皇宮夜宴的經過。離落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他,待說到自己舞劍後獨孤穹的表現時,老王爺的棋子也「啪」的一聲落下,他詫異的抬頭,失聲問道:「什麼?你在獨孤穹面前舞了那套落情劍法?唉,你這孩子,你……罷了,那獨孤穹他怎麼說?」
  離落道:「我撒了個謊支吾過去了,王爺,到底國師和我師父之間是怎麼回事?他不肯說,我知你是一定知道的。」[私享家出品]
  平王爺舉起棋子,向窗外看了半晌,良久方歎了一聲道:「算了,你下次回去問你師傅,他人之事我也不便多言。」
  離落眼珠轉了一轉,喃喃道:「那獨孤穹昨夜和今晨似乎都表現出對他情人的念念不忘,莫非是我師傅搶了人家老婆?所以才讓人恨他到這種地步嗎?」
  一語未完,平王爺失手將旁邊的茶杯摔了個粉碎,他怒瞪向離落道:「小孩子家胡說什麼?你師傅……你看看你師傅那個樣子,他要是有老婆的話,不被別人搶去就不錯了,還指望著去搶人家老婆呢,獨孤穹的老婆是那麼好搶的嗎?」
  離落攤攤手道:「這也是,師傅相貌普通,為人又迷糊,只會去養那些受傷的小獸小鳥,倒沒見他對風月之事上過心,我也沒聽說他提過什麼念念不忘的人,不過既然如此,獨孤穹幹什麼要這副樣子啊?」
  「你這小鬼靈精別想套我的話。」平王爺擺擺手:「好了好了,出去吧,這一盤我再贏不了平大,老庫裡的體己就要全輸出去了。」
  離落見他果然一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樣子,知道問下去也沒用,想一想今年以來,還沒回去看過師傅呢,等到哪天倒要回去走一趟,師傅那個人迷糊清淡,肯定三言兩語就被自己套出話來了。想到這裡,便告辭而去。
  轉眼間過了一個多月,這日,離落來向平王爺辭行,說要去探望師傅,平王爺知道他也是順便想去問問獨孤穹的事。這自己也不能拒絕,他只是奇怪。
  「照兒那小子肯讓你去嗎?他現在一天都不肯離開你。」平王爺捋著鬍鬚笑問。
  離落道:「我沒告訴他,一旦告訴他了,哪還甩的掉他,但他現在已經不比從前,身兼刑部兵部二職,豈可擅離職守,所以父王,你也要替我保密,千萬不能說我去了哪裡。」
  說到這些離落就覺得頭痛,軒轅照現在倒是出息了,可一事關自己,他胡來的本性便顯露無遺。
  上次自己要去野外散散心,說好了一天後便回來,結果這個傢伙當著自己的面兒不敢說什麼,隨後就扔下衙門裡一大堆的公務趕了過來,還振振有辭說如果皇上怪罪,大可以撤了他的職,這樣他便可以日日陪著自己了,氣得離落讓他跪了半夜的搓衣板,可那小子依然沒有悔改的意思。
  因此如今這件事,離落哪敢告訴軒轅照,到師傅那裡一來一回要一個多月,那傢伙要知道,肯定屁顛屁顛的就去皇上跟前辭職了,在這方面,自己怎麼威懾都沒有用的。
  平王爺的頭也開始痛,看向離落道:「你這一走,府裡的房子可要遭殃了,照兒那個性子一上來,除了你誰還摁得住啊。不行,你得好生想個法子,否則我也不讓你出去。」
  離落無奈,心想看看我都遇上些什麼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平王爺道:「若王爺問起,你只把這封信給他看就行了,他肯定要聽話的。」說完也不等平王爺再說,背著一個包裹便瀟灑離去。
  果然,待軒轅照從朝中回來,得知離落今晨已經自己離開了,不由得嗷嗷暴跳,一眾有經驗的下人明白王妃不在,王爺這頭暴龍無人能制得住,所以早早就避難去了,只剩下平王爺一個人獨撐大局。
  好在平王爺手裡還有一張王牌,他微笑著看兒子發了半天飆,估計是時候拿出來了,於是才從口袋裡掏出離落的信。
  果然,軒轅照一看完離落的信,整個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過了半天,他才垂頭喪氣得往荷風軒走。
  「離落寫了什麼啊?」平王爺在後面笑著追問,得到兒子的一枚大白眼,「少來了,我不信你能忍的下好奇心不拆開來看。」
  平王爺呵呵的笑,心想離落這孩子還真是懂得挑兒子的弱點下手,因為他在信裡說得明白,假如軒轅照再敢辭官或者胡鬧,他就在外面一輩子也不回來了,如果他肯乖乖上朝,為國為民出力,一個月後待自己回來會好好的獎勵,這獎勵是什麼,倒也不用說了。
  軒轅照從那夜開始,自然是獨守空房,一連守了三天晚上,便有軒轅野來邀他了。
  軒轅野也是不知內情,心想素聞堂哥畏妻如虎,如今聽說王妃出門了,那可該好好的風流快活一番了,反正也不叫人知道,只兩個人偷偷的出去就完了。
  他打著如意的算盤前來,結果去被軒轅照好一頓大義凜然的訓斥,只好一邊灰溜溜往回走一邊自語:「真的是,誰知道那個離落人雖走了,可餘威猶在,嗚嗚嗚……」一語未完,肩上忽被一個人撞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向王府而去。
  「奇怪,怎麼乍看之下倒很像是離落呢?」軒轅野不解回頭,忽然看見手中燈籠的微弱光亮下,地上赫然是一行血跡。
  第七章
  軒轅照送走了軒轅野,想著這小子簡直就和五年前的自己沒有什麼兩樣,他搖搖頭笑笑:也不知道這小東西什麼時候能夠遇到一個厲害的人管教管教,就像遇到離落的自己一樣。
  想起離落,一顆心就柔軟起來,甚至那些跪搓衣板的日子,都是如此美好。他的目光落在床頭處那張搓衣板上,走過去把它提了起來輕輕撫摸,一邊苦笑道:「兄弟啊兄弟,你和我相守的日子也算是不少了,唉,這些日子離落不在,沒有我陪你,是不是寂寞了。可是沒有離落說話,我跪你幹什麼?不是自找罪受嗎?要是離落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寧可這一夜都陪你……」
  不等說完,就聽房上忽然輕輕的「卡」一聲響,像是房瓦斷裂的聲音。
  此時的軒轅照自然不是五年前的菜鳥可比,心中一驚,一個乳燕投林便從屋內躥了出去,接著不待落地,腰身一扭就飛上了房頂。
  四下裡望望,空無人跡,他哼了一聲道:「宵小之輩,逃得倒快。」說完蹲下身子察看房瓦,只見果然斷了一塊,旁邊有一灘暗紅的血跡。
  軒轅照心想奇怪,這難道是受了傷的殺手刺客嗎?莫非皇宮內有事?心裡這樣想著,便立即叫過平大平二等人來,吩咐他們好好把守府中各處,絕不允許那刺客逃了。
  他這裡立刻換上衣服進宮,到了宮中,軒轅長空一臉慾求不滿的神色接了出來。不悅道:「幹什麼?你們家離落不在,守不得空房就也看不得我過得好是不是?有什麼話快說,他還在屋裡等我呢。」
  軒轅照心中詫異,見軒轅長空像是毫不知情的樣子,也就沒有說破,只支吾了兩句便趕緊告退出來,身後傳來軒轅長空憤恨的咒罵,件隨著「匡啷」一聲,不知道哪個倒霉的東西被自己連累,陣亡在暴怒的皇帝手中。
  軒轅照回了府,叫過平大平二等人細問,都說連蒼蠅也沒叫飛出去一隻,他放了心,暗道那大概是哪位大臣王公被行刺,也只能等明天了,到時有人被刺傷亡,必定驚動皇上,肯定要出動搜捕的,到時再把那藏匿在府裡的殺手刺客揪出來,便可萬事大吉了。
  軒轅照十分信任平大等人的能力,回到荷風軒中,又默默思念了一會兒離落,才和衣睡下。睡了不到兩個更次,忽然前院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將他驚醒過來。
  平三進來稟報道:「王爺,果真有人遇刺了,現在官兵正在城中大肆搜捕,有一隊御林軍已經到了咱們府中,我們沒敢驚動老王爺,你看讓不讓他們搜。」
  軒轅照一骨碌爬起來,一邊穿衣一邊道:「不好,這個時候就出動了,說明被刺的人定是位高權重,因此皇兄才如此著急,就不知道是誰,走,我們去問問。」
  待來到院子中,那帶頭的御林軍官員連忙陪著笑上前見禮,軒轅照擺手道:「不必多禮了,讓你的人和我府裡的下人們去搜一下,昨夜我府裡很可能是真藏了一個刺客,房瓦上還見到血跡。」又吩咐平二平三道:「你們務必配合御林軍仔細搜捕,只是能不驚動老爹的話,還是不要驚動的好,明白嗎?」[私享家論壇]
  平大平二等人領命而去,幾百名御林軍跟著他們撲向王府各處。那御林軍官員感動道:「王爺真是深明大義,如此支持理解我們,唉,比其他的……」
  軒轅照只擔心被刺的人,不等他說完便一擺手道:「不必說,我都知道。錢明我來問你,被刺傷的是哪位大臣,或者是王公,現在怎麼樣,人還活著嗎?」
  錢明一拍大腿,唉聲歎氣道:「活什麼啊,等到發現的時候,都死的透透的了,國師都快氣瘋了,不但我們,連他手下的那些門徒屬下都出動了,下了死令,在三日之內定要捉住兇手,千刀萬剮要給仇大人報仇呢。」
  軒轅照聽了前一句話,心裡登時一涼,及至再聽到後面,心神大震之下不由得晃了幾晃,上前一步揪住錢明的領子,厲聲問道:「誰?你說是誰遇刺了?是仇能嗎?國師的那個寶貝徒弟仇能?」
  錢明被他凌厲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和仇能關係深厚,連忙道:「可不是嗎?就是仇大人,哎呀真慘啊,被人一劍在胸口刺了個窟窿,不過仇大人死時握在手中的劍上也有血跡,想必那個刺客也受了傷,依我看,那隱藏在王府中的刺客肯定就是殺仇大人的人,幸虧王爺……」
  錢明又說了些什麼,軒轅照已經聽不進去了,他一把放開錢明,自己低頭在地上急急踱著圈子,一邊自語道:「不,不會的,不可能是離落,離落已經出門去了,他肯定是去看他師傅了,這都走了三天,怎可能又在京城出現,對,沒錯,他答應過我不會莽撞行事,沒錯,不會是他,仇能肯定還是在別的地方結了仇,所以……沒錯,就是這樣。」
  這番話與其說是分析,還不如說是安慰著自己,可惜連軒轅照自己也知道,這番安慰只是自欺欺人,試問,仇能盡得獨孤穹真傳,有誰能夠和他力拼最後竟還能殺死他,除了離落,他根本想不出第二個人。
  「嗯,國師的臉色都變青了,老實說,我還從沒看見他那樣子過,誰不知道仇大人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啊,唉,出了這種事,王爺你也要節哀啊,兇手一定難逃法網……」狗腿的錢明不願拋棄這種巴結王爺的機會,不住上前說著安慰的話,看樣子他似乎真的是沉痛無比。
  「我節哀個屁。」軒轅照沒好氣的看向錢明:「仇能死了我更高興,國師生氣關我什麼事,哼哼,他生氣,我比他還生氣呢。」他立定了腳步,想著該怎麼辦,現在讓御林軍停止搜查嗎?可是已經都開始了,現在遍佈王府各個角落,不是你說停止就能停止的。
  軒轅照現在更多的是焦急和擔憂,離落受了傷,還不知傷勢怎麼樣,仇能的武功不是白給的,那垂死一擊就更加可怕。
  一想到離落的傷情,軒轅照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離落立刻出現在自己面前。管他什麼獨孤穹獨孤富的,就是皇帝哥哥天皇老子來了,他也要把離落緊緊抱在懷裡不撒手。
  剛這樣想著,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個聲音同時叫道:「大人,王爺……」
  軒轅照和錢明霍然轉身,只見平大扶著一個委靡不堪的人,他旁邊跟著的一隊御林軍則都是委屈不甘的神色。
  還不等平大說話,軒轅照就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接過那個人,火光下看的清清楚楚,不是離落還會有誰。
  「大人,我們找到了刺客,可是這個王府的僕人卻說什麼也不讓我們動他,更不讓上綁。」那個御林軍開始委屈的向頭兒告狀,而平大則低聲對軒轅照道:「被刺殺的人是仇能,刺客就是離落,王爺,這件事……」
  軒轅照擺擺手,沉聲道:「事件我都清楚了,平大,你做的很好,現在立刻去傳太醫院最好的太醫過來,讓他們帶最好的藥物。」
  平大遲疑了一下,最後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個五年前還只會胡鬧打混的孩子,如今已經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大丈夫了。他欣然領命而去。
  離落猛然抬起頭來,雙目中的神色又是震驚又是感動,他嘴唇翕動了半天,才顫抖著道:「軒轅,我……我對不起你,我……也沒遵守對你的諾言,你……你不必為了我和國師翻臉……你千萬不能……這樣做,國師的勢力……皇上的壓力……軒轅……」
  他傷口疼痛無比,失血過多之下更是無力,斷斷續續說了幾句話,見軒轅照根本就不是想理會的樣子,且目光中的神色越發深沉難測堅定無比,便知他是要強留下自己,心中一急,拚命掙了幾下還掙不開,只好對後面呆若木雞的錢明喊道:「你們不是要抓刺客嗎?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過來抓我啊。」
  錢明回過神來,可憐的御林軍頭領一輩子也沒遇見過這麼稀奇的事:本來態度憤慨的王爺在刺客被搜到後就一改之前的積極配合,反而極力的擁抱住刺客阻礙他們行動。而本來該因為王爺保護拚命躲避搜捕的犯人居然主動讓自己去抓他。
  「快過來抓我啊,你們……你們不帶走我,回去怎麼和國師交待?」離落的力氣在漸漸流失,神智也逐漸模糊,他喊完這句話,整個人便徹底的昏迷過去。
  我也想帶你回去啊,可你看看王爺像是護孩子的老虎一樣,誰敢上他懷裡奪人啊,我惹不起國師,可我也惹不起王爺啊。錢明在心裡無聲的吶喊:嗚嗚嗚,果然我們小人物的命運就是悲慘啊。
  軒轅照一下子站了起來,抱緊離落對錢明道:「我不和你們廢話,謝謝你們幫我找出離落,但我絕不會將他交給你們。我也不讓你們為難,你回去可以把事情經過告訴獨孤穹,告訴他想抓兇手的話,就到我這裡來要人。」
  「王……王爺……」錢明在後面喊,被軒轅照回頭一瞪,頓時嚇掉了半條命,只不過職責所在,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王爺……我們……我們回去總得和國師說清楚,這個……這個人是……是你的什麼人啊?你要……你要這樣的護著他?」
  「什麼人?你竟然問他是我的什麼了?」軒轅照呵呵笑著低下頭,然後聲音一下子輕柔下來:「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的愛人,我的王妃。」他又驀然抬起頭,厲聲道:「你就這樣回去告訴獨孤穹。」
  「是……是……王爺,卑職等馬上就走。」錢明嚇得抱頭鼠竄,二話不說帶著他的御林軍退出王府,直到來到大街上,他才長長吐出口氣,自言自語道:「媽呀,我道是誰,原來就是京城中聞名的凶悍男妻之一啊,嘖嘖,這下子可好玩了,國師,宣王爺……」他一邊說一邊傻笑,等想起自己覆命後國師的模樣,又忽然轉變了臉色,就差沒有號啕大哭了。
  歡快的鳥鳴聲驚醒了昏睡中的離落,他費力的睜開眼來,就聽見外間軒轅照低聲吩咐平二平三和幾個家僕:「去,把窗外樹上那些可恨的鳥都給我趕走,它們這樣吵,萬一吵醒離落怎麼辦?」
  軒轅……離落一驚之下,瞌睡蟲全跑了,他抬眼看向頭上,是熟悉的床帳,再看身上,也是熟悉的鍛子繡花蓋被,轉了轉腦袋,這裡就是荷風軒沒錯,每一樣物品對於他來說,都是那樣熟悉而親切。
  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軒轅到底還是強留下自己了,不管這種舉動會為他帶來多大的麻煩。他開始後悔,真的後悔,為什麼抑制不住衝動,在路上看見仇能,為什麼不能裝作視而不見的駛過,為什麼要跟著他折返京城進行刺殺。
  如今父母家人的大仇是得報了,可他也害了自己最愛的人。他掙扎著坐起來,低頭一看,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很細心的包紮過,泛著一絲絲舒服的清涼感,聯想到軒轅照之前的話,想必御醫們不敢怠慢,已經用了最好的止血生肌藥。
  還是有補救辦法的。離落在心裡對自己說。他不能讓軒轅照為了自己和獨孤穹對立,別說獨孤穹的權勢,就是他的武功,自己和軒轅都不是他的對手,一旦他含恨在心,日後對軒轅照不利……
  離落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深想下去。不行,一人做事一人當,他要去找獨孤穹,當面說清楚這件事是自己和仇能的私人恩怨,與軒轅照沒有半點關係。
  不害他,不連累他,自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將來陰陽永隔,也只能徒歎一聲奈何。想到這裡,想到離開那個愛戀了十七年的懷抱,想到軒轅照失去自己後會是什麼樣子,離落便覺得心如刀絞。
  只是現在後悔已經沒有用,何況報了此仇,就算付出死亡代價他也不悔,他只是有憾,今生不能和軒轅照相守到老的憾。
  「離落,你怎麼起來了。」軒轅照一進屋,便看見離落在床上凝眉細思神色哀戚,不由得大驚,忙奔上前又讓他躺下,邊道:「沒關係,別擔心,太醫說傷口雖深,好在沒碰著臟腑,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此後幾個月要好好修養,因為失血太多……」
  「王爺,你怎麼沒去上朝?」離落制止了軒轅照對自己傷情的描述,實在是因為他更明白自己的傷。
  「上朝幹什麼?我在等著獨孤穹呢。說不定皇帝哥哥也要來。」軒轅照滿不在乎的道,看見離落一瞬間焦急起來的臉色,他忙輕輕摀住離落的嘴,輕聲道:「你放心,獨孤穹的勢力我很清楚,能不得罪他的時候,我自然不會去招惹,但現在情況不同,我的王妃受了傷,竟然還要我為了那份和氣把他送到人家手裡任憑處置,那樣做的話,我軒轅照還能算是男人嗎?」
  他撫摸著離落垂在胸前的發,柔聲道:「離落,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不想連累我,但你不能只從你的角度去想,你也該為我想想,是不是?你放心,這件事我仔細的琢磨過了,第一,仇能陷害你家的事是鐵板釘釘,老爹手裡都有著證據呢,所以他本身不佔理,而你為父母家人報仇乃是天經地義。」
  「第二,論身份,你是王妃,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四品京官,就算是獨孤穹的愛徒,比起你來也差了一大截,他雖然死了,可也刺傷了你,這可是重罪,不追究他死人的罪過就不錯了,所以其實這件事處理起來,不會像你想像的那樣糟糕,你就放心吧。」
  離落急道:「我放心?我怎麼能放心?你第一個理由還能說得過去,但那是賀朝的恩怨,你皇帝哥哥不會站在我這一邊的,至於第二條,你根本就是在強詞奪理了,你讓我怎麼能放心,不行,我……」
  他剛要再坐起來,就又被軒轅照摁下去,這回他是完全的蠻不講理了:「嗯,我不管,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沒有人能在我活著的時候帶走你,哪怕我不做這個王爺,也要保住你。」
  他忽然又現出極嚮往的神色,呵呵笑道:「如果我可以卸下身上這些頭銜,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我們兩個就可以嘯傲山林,終老於青山碧水之中,然後等待轉世投胎,重新開始下一世的夫妻生活……」
  一語未完,忽見平大進了屋子,聽他回道:「王爺,皇上和國師駕到,現已在府門外,老王爺讓你趕緊更衣迎接。」[私享家出品]
  說完想了想又道:「老王爺也說了,讓離落你安心養傷,國師是帶不走你的,他說大不了他行一回不義之事,不過那不義之事或許能成為一件好事也說不定,他吩咐你只在荷風軒裡靜養,前面的事不許操心。」
  平大說完,就叫過等候在外面的小丫鬟道:「山秀,快把藥端上來給王妃用了,還有廚房的補湯,等下來了,你要看著王妃趁熱喝下去,明白嗎?」
  離落這時候哪有心思吃藥喝湯,可軒轅照點了他幾處穴道,制住了他的行動,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愛人去遠,卻什麼都不能做。
  「平三,平三……」他焦急的喊著,果然平三衝了進來,一迭聲的問道:「怎麼了離落?是哪裡不舒服嗎?」
  「不,你……你快抱我去前院。」他見平三立刻退後了幾步,忍不住又央求道:「求你了三哥,我們不出去,就躲在樹後或者什麼地方,我要親眼看著照兒平安,否則……否則我……」他急得用手直拍床。情急之下連五年前的稱呼都用出來了。
  平三點了點頭,又為難道:「離落,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可這不是那麼簡單的,出去暗中關注事情發展是可以的,但……但關鍵是,我這樣抱著你出去,一旦事後被王爺知道了……」他縮了一下脖子,府裡誰不知道軒轅王爺不但是老婆奴,更是個醋罈子,他敢抱著離落出去,被那傢伙知道了還有他的好果子吃嗎?
  離落氣得直翻眼睛,不得已道:「你放心三哥,他不敢,他敢暗地擺佈你,我教訓他。」這樣一說,平三方放心點頭笑道:「好,那就沒問題了,所以離落你記著,千萬不能主動出去認罪哦。」
  離落沒想到他說了這些,最後竟是這個目的,不由又是感激又是後悔,心道早知如此,當初就不那麼衝動的報仇了,結果害了多少人為我憂心,只是……唉。他歎了一口氣,而平三已經把他背了起來。
  平王府的前院中,氣氛凝重詭異,軒轅照和獨孤穹臉上都泛著冷笑怒目而視,一邊的老王爺面色凝重一言不發,而中間的皇帝軒轅長空則正在跳腳。
  「看看看看,你們都是在幹什麼。照兒,王妃為什麼會去殺仇能?難道他仗著他是王妃就想橫行無忌嗎?那還要國家法律幹什麼?還有你,不但不說大義滅親,竟然還袒護罪犯,在御林軍面前濫用你王爺的職權,你是不是覺得朕不敢拿下你王爺的頭銜?」
  軒轅長空指著自己堂弟的鼻子,雖然語氣暴怒,神情間卻見不到什麼冷酷憤恨的表情,只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皇兄,你這麼急幹什麼?離落是什麼人你也知道,怎可以這樣早就下結論,他無緣無故的跑去殺仇能好玩嗎?何況他自己也受了重傷。」軒轅照不滿的瞪著軒轅長空,一點也不害怕:「告訴你,仇能在十七年前,在賀朝陷害離落一家,導致離落家人除了他之外全被處死,你想看,我老爹這裡有全部經過了。」
  軒轅老王爺配合的將盒子遞上去,軒轅長空疑惑的打開,拿出裡面一張絹帛看了起來,越看他臉上的神色就越陰晴不定,最後他將絹帛遞給獨孤穹,又朝著他咆哮道:「看看看看,你教了個什麼好徒弟,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獨孤穹接過只大略看了幾眼,便將絹帛放回盒子裡,淡淡道:「一面之詞何足取信,何況就算是真的又如何?皇上,難道你忘了,仇能是先帝之前派在賀朝的探子,這也是為何他的歲數比我大卻還受我悉心教導的原因,因為先帝想滅掉賀朝,那麼仇能陷害離凡,也是為了咱們祿國滅賀做準備,只可惜先帝突然駕崩,皇上新登基時守孝三年,不得起刀兵,結果讓大名朝撿了個現成便宜。」
  他頓了頓又道:「不管如何,仇能一直是祿國的臣子,而且對祿國他一直是忠心耿耿,他更是我獨孤穹的徒弟,有人殺了他,我卻不聞不問,皇上,你讓我以後還如何服眾。」
  「哦,這……」軒轅長空一時語塞,疑惑的望向獨孤穹,暗道不對啊,獨孤這傢伙平素性子雖冷淡,但不是不講理的人,仇能雖是為祿國辦事,但滅掉離凡的手段行事也太卑鄙了些,若在平時,獨孤就不會饒他了,怎的這次卻連朕的面子也不買,莫非這裡有什麼文章不成?
  院子中一時間再沒有人說話,軒轅長空低頭細思後,忽然抬頭道:「這件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吧,朕宮中還有些事,要急著趕回去處理。」他說完就吩咐太監起駕,竟是置身於這趟混水之外了。
  平王爺若有所思的看著皇帝遠去的龍駕,然後移了眼光到獨孤穹的身上,淡淡開口問道:「事到如今,皇上甩手,國師打算如何處理此事?事先聲明,我和犬子是絕不會讓離落受半分委屈的。」
  獨孤穹也淡淡道:「離落還活著,你們尚不肯讓他受半分委屈,而仇能已經死了,我半生飄零,身邊只有這麼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如今也離我而去,老王爺讓我善罷罷休,覺得可能嗎?」
  他這話一出口,平王爺立刻抬眼望天。這回就連軒轅照也察覺出這其中的不平常了,只是這種情況之下,又問不出口,忽聽獨孤穹陰森森問道:「老王爺何必和在下兜圈子,盡逸在哪裡,還望老王爺能夠告知,獨孤穹感激不盡。」
  「盡逸是誰?本王怎會知道他在哪裡?」平王爺收回向天望的眼光,打算繼續裝糊塗。
  軒轅照是真的糊塗了,這……這事情怎麼急轉直下,什麼盡逸,什麼知冷知熱的人,呸,那仇能都快到五十歲了,獨孤穹用這種詞來形容也不覺得噁心。
  而離落躲在樹後聽到這番話,身子卻是大大的震了一下,盡逸,那不是師傅的名字嗎?果然師傅是和獨孤穹有關係的,難道……難道真如自己所猜想,兩人有奪妻之恨嗎?
  卻聽獨孤穹又更加森冷的開口道:「老王爺既然想裝糊塗,那在下也只有不裝糊塗了,哼哼,皇上不管這件事,可京城中也不能由你們平王府一手遮天,我不能當場殺了王妃,然而他刺殺朝中大臣,卻不得不伏法,這個道理就是到皇上面前,也沒有第二種說法。」
  他說完一揮手:「來人,到府裡請出王妃隨咱們去刑部大牢裡住幾日。」想了想又冷笑道:「我知道刑部是王爺的地盤,只不過王爺雖是刑部尚書,也未必做的了手下所有人的主吧,須知我可也是有數十弟子在那裡的。」
  「你敢。」軒轅照怒吼,一個箭步擋在獨孤穹面前:「誰敢去動離落,我和他拼了。」
  「王爺如果認為是我的對手,就請拔劍吧。」獨孤穹負手站在那裡,擺明了是要硬來,而以他的武功,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本。
  「等等等等……」平王爺審時度勢,意識到若用強,自己這面的實力稍遜一籌,只好硬著頭皮出來打圓場,苦口婆心的道:「國師,不是我說你,盡逸早就忘情忘愛,你就放過他吧,再說他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迷迷糊糊又脾氣暴躁,你就算得到他,他也不是你口中所說的能知冷知熱的人啊,何苦呢。」
  「果然……」獨孤穹面上神色立變,一雙眼睛射出懾人的精光,身子卻微微的有些顫抖,他轉向平王爺:「果然你知道盡逸的下落,那個離落就是他的弟子對嗎?告訴我,快告訴我他在哪裡,我找了他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知道嗎?」
  平王爺退開一步,因為生怕獨孤穹太過激動下會過來掐住他的脖子,卻仍不放棄勸說:「是啊,二十年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不等說完,獨孤穹一個閃身來到他的近前,低聲吼道:「這個不勞你操心,趕緊告訴我盡逸的下落,否則我立刻把你兒媳婦帶走。」
  「你……你對老人家就不會尊敬點嗎?盡逸他知道你這樣對我,不會放過你的。」平王爺還想負隅頑抗,然而當看到獨孤穹的手向上一舉,就要命人搜查王府帶走離落時,他還是很識時務的放棄了。
  「嗯,他就在九州島山下的蘢花谷中的梅花坪裡了。」平王爺大喊。
  效果是十分驚人的。獨孤穹上舉著的手立刻放下,然後恭恭敬敬退後兩步,甚至還向平王爺鞠了一躬,面帶笑容道:「多謝老王爺告知,獨孤穹感激不盡。」
  然後他抬起頭來對周圍的官兵道:「好了,都撤回去吧,雖然仇能是為了國家陷害離凡,但離凡將軍一門忠義,那仇能用的手段也實在太卑鄙了,我雖是他的師傅,也不能袒護於他,王妃為父母報仇乃是天經地義,這沒什麼說的。錢明,你就按照我的話回皇上,順便告訴皇上,我因為私事離開幾個月。」
  語音未落,他的人已如大鵬鳥般騰空而起,越過那些官兵,轉眼間就消失在院牆之外。
  「這……這……國師這套變臉功夫也太厲害了吧。」錢明咋舌,然後陪著笑容向平王爺和軒轅照告退,不一刻功夫,一院子人走得乾乾淨淨。
  離落已經驚的不能動了,他萬萬沒料到事情急轉直下,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局。
  軒轅照忽然發現了他,連忙奔過來,心疼道:「離落啊,不是說過你別出來了嗎?怎麼還是不聽話。」他一邊說一邊解開了愛人的穴道:「好了好了,不要擔心,事情都完滿的解決了啊。」
  「完滿個屁。」離落一巴掌拍開軒轅照的手,急急奔上去對平王爺吼道:「你……你怎麼可以把我師傅住的地方告訴那個傢伙,他……他們之間是有奪妻之恨的啊,我師傅說不定會死在他手中的,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用師傅的命來換我的命。」
  「誰……誰說他們有奪妻之恨的?這是誰胡說的?」平王爺一頭霧水的看著離落:「你師傅就是獨孤穹的妻子,他們怎麼會有奪妻之恨?哎呀,他們的故事你不知道了,以後我再說給你聽,現在趕緊回屋去養傷。」
  「什……什麼?」可憐的離落再一次受到滅頂之災般的打擊:「我……我師傅是獨孤穹的妻子?這……這怎麼可能?他……他今年都三十七歲了。」
  「可是你不覺得他的樣子只有二十歲嗎?」平王爺笑著反駁:「離落你放心,我也是知道了你師傅這些年也挺想念獨孤穹,所以才告訴他地方的,你師傅那個人啊,又迷糊又倔強,讓他主動低頭是根本拉不下臉來的,哎呀,說起來我也是很自私的,為了保住你就把獨孤穹給推進你師傅那個大火坑裡去了。」
  離落的神經再次崩斷,軒轅照可急了,一把抱起他橫在臂彎裡,在所有下人們的竊竊私語中走進了荷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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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夜涼如水,平王府內重新回歸寧靜。月光掩映下,花木蔥蘢,這是一個祥和安寧的夜晚。
  「王爺,你說我師傅和獨孤穹之間到底會有一段什麼樣的故事呢?」離落斜倚在床上,一邊喝著好喝的補湯一邊若有所思的問。
  「嗯,等到時候他們回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別浪費精神在這裡瞎猜了,你要養神,知道嗎?」軒轅照一勺一勺的餵著愛人雞湯,一邊充滿了關切的溫柔回話。忽然間想起一事,不由跳了下眉毛。[私享家製作]
  「離落,既然你都回到王府了,為什麼不過來見我,讓我幫你想辦法,而要獨自躲起來?」這是他心裡的一個疙瘩,如果不解開,他會一夜一夜的睡不安枕。
  離落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歎了一口氣道:「你不要多想,我當時殺了仇能,自忖也逃不過國師的毒手,所以就想悄悄回來見你最後一面,我……我雖然知道一旦回王府,很可能牽連你受害,可……可我真的忍不住。」
  他又歎了口氣道:「我告訴自己說,我只看一眼,就看一眼,用最後的力氣施展輕功,不讓你發覺,可沒想到那時失血太多,還是被你發現了,之後王府四面都嚴加把守,我也出不去,這才有後面發生的事情,我想過各種各樣的結局,卻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原來是這樣啊。」軒轅照深深的笑了開來:「離落,這說明你心裡還是有我的,我好感動啊。」他放下空碗膩到離落身邊:「嗯,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痛不痛?」
  「還好,不太痛了,也不頭暈了,其實本來就傷得不重。」離落笑答,看見軒轅照驟然亮起來的眼神,他忽然一驚,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你想幹什麼?軒轅,我警告你……」他大喝,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軒轅照一把將他擁在懷中,小心不碰到傷口:「離落,我都忍了三天了,讓我做吧,我保證不碰到傷口不弄痛你好不好?」他在離落的唇上落下一個又一個輕吻。
  「不行,立刻給我走開,你這頭色狼。」離落低吼,可惜現在他已經由老虎變為正宗的病貓,所以還是被軒轅照給脫去了外衣。
  「做一下吧,你坐在我懷裡,咱們採取一下坐蓮式,我剛剛從春宮上看到的。」軒轅照繼續解著離落的衣服。
  「滾開,不然立刻給我去跪搓衣板……」聲音低了許多,而吼聲中也帶上了誘人的喘息,離落也開始難耐起來。
  「我明晚跪好不好?明晚我一定跪,跪多久都行,但是今晚……」後面的話漸漸淹沒在火熱的吻中,不一刻,芙蓉帳中便傳出陣陣銷魂蝕骨的呻吟。
  月色如洗,練華千里,皎潔的月光下,有無數溫馨的情愛故事正在上演,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梨花煙雨(梨花院落)-[調教系列01]老婆奴(調教紈絝子)番外篇-妓院驚魂記-軒轅照&離落(47~51頁)


  話說,經過仇能被刺殺一事,離落在京城中算是名聲大噪,而人們在佩服他武功高強的同時,也對仇能的卑鄙無恥十分憤慨,但最為人們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是關於宣王爺軒轅照畏妻如虎的傳言。
  某日早朝之後,皇帝處理完國事退朝後,大臣們三三兩兩的往外走。
  其中一個剛升任為禮部尚書的官員叫做林耀的,是由外地才調回京任職的,他昔年也是貴族子弟,年輕時與軒轅照在京城裡倒也打過幾回交道,下朝後便來到他身邊,寒暄了幾句後笑道:「遙想當年,我也曾與王爺流連於煙花柳巷之中,如今都大了,自是不該再像從前胡鬧,只不過一別經年,想來涼玉閣玉潤姑娘的琴藝歌喉定是更上一層樓了,不如你我二人再去同賞一回如何?」
  軒轅照心裡一驚,暗暗叫苦道:老兄,你這不是難為我嗎?家中尚有河東獅吼的王妃大人,你讓我和你去逛妓院,你這……你這不是主動給我親近我那兄弟搓衣板的機會嗎?一邊想著,就要找個理由推搪過去。
  忽然九王爺軒轅野和其它幾個年輕臣子都興致勃勃的湊了上來,軒轅野呵呵笑道:「林耀,你到外地做官也有五年了,如今剛回來,沒有聽到外面傳言也是正常的,但這些年難道你就沒回過京城老宅?關於我堂哥和他王妃的故事就沒有一星半點兒入耳嗎?」
  林耀詫異道:「什麼故事?我並沒有聽說啊。」隨即又苦笑道:「這些年倒是回了幾趟京城,但每次都來去匆匆,父母膝下承歡尚且不及,哪有時間去街頭酒肆聽什麼流言呢。」
  「這就是了。」軒轅野刷的甩開折扇,動作瀟灑之極:「我告訴你啊,我堂哥,當今的宣王爺軒轅照,他怕老婆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你讓他去妓院,還不如殺了他痛快一些,哈哈哈。」
  林耀驚訝道:「這怎麼可能?聽聞宣王妃是個男子,他怎敢如此囂張,何況王
  爺文武雙全,怎會畏懼於男妃,這斷斷說不通。」說完轉頭看向軒轅照,就想向他求證。
  軒轅照怎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落了面子,何況掃一眼那些含笑望著自己的眼睛,明顯都是一副不懷好意的看戲神色。
  「那是當然,林耀,傳言不可盡信,我堂堂七尺男兒,又是王爺之尊,怎麼會怕老婆,這不是開玩笑嗎?你不用聽他們的。」軒轅照豪氣干雲的拍著胸脯。
  林耀大喜道:「我就說嘛,王爺怎可能是懼內之人,如此說來,王爺今晚能否賞臉陪我一起去涼玉閣一趟呢?」他不依不饒的一定要軒轅照陪他去涼玉閣,倒真讓軒轅照傻了眼。
  軒轅野用折扇掩住嘴呵呵偷笑,然後轉向軒轅照:「堂哥,既然是小弟我誤信了傳言,那我給你賠不是了,為了表現我的誠意,今日涼玉閣我做東,請各位大人都去作陪,如何?」
  眾人哄然叫好,軒轅照則氣得臉色鐵青,恨恨看向一副唯恐天下不亂表情的可惡堂弟,暗道他這哪是給我賠不是?分明是成心要把我推進萬劫不復的火坑裡去。
  只是話已出口,卻是無論如何收不回來的了。軒轅照硬著頭皮和眾人約好晚上酉時在涼玉閣的東廂雅間見面。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發現頭上有成群的烏鴉呼嘯飛過。
  垂頭喪氣的往回走,看見軒轅瞻從後面趕上來,不由立刻動了拽上一個倒霉鬼作陪的想法。
  軒轅照滿面春風的迎上前去,還沒等開口,軒轅瞻就冷笑道:「想拉我下水是吧?對不起,不用費心機了,我可是怕我家那個男妾怕的要死,哼哼,怕咱就承認,可不像某人非要充男子漢大丈夫,這下好了,你最好趕緊想想,找個什麼理由溜出家門才不會讓離落王妃起疑吧。」
  軒轅照恨的牙癢癢,心想這個混蛋分明就在後面,也不知出來解救我一下,你等著吧,看我以後找個機會報這一箭之仇。
  只是眼下怎麼辦?軒轅照在衙門裡坐了一上午,也沒想出到底是該和離落坦白還是要隱瞞到底,最後他決定看離落的態度而定,招手叫來一個親兵,吩咐了他幾句話,這兩手準備還是要的。
  進了府門,離落正在院子裡給新生的小樹修枝,見他回來,不由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兒迎了上來,帶笑道:「今兒怎麼回來的這麼晚,今日平大在市場上買了兩隻羊,府裡都喝羊湯,就等你了呢。」
  「哦,衙門裡有些事情絆住了。」軒轅照在離落臉上偷親了一口,換來背上挨了一掌,聽離落氣道:「自己是什麼身份,還動不動就幹這些勾當,讓下人們看見怎麼說,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軒轅照就喜歡看離落這個模樣,心裡直癢癢,只可惜是白天,自己又不是離落的對手,否則若進了房……唉,不能想,再想下去真的是沒辦法吃飯了。
  不過看離落的樣子,今天心情似乎不錯,或許……或許可以選擇坦白一下。
  所謂做賊心虛,軒轅照在惴惴的看了離落十幾眼,直看到他都覺得奇怪時,才鼓起勇氣對離落道:「離落,如果……當然了,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去妓院了……當然,真的只是假設啊,你知道了,會……」餘下的話在離落眼睛稍微瞇起來後自動吞回了肚子裡。
  「嗯?你想去妓院?」離落的薄唇一張一合,明明是嫵媚而風情無限,但看在軒轅照眼裡,卻宛如是要擇人而噬的黑色鯊魚一般。
  「沒……沒有……絕對沒有,嘿嘿,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天打五雷轟的想法,我只是……只是說……說如果……」軒轅照結結巴巴的澄清,然後又立刻拍胸脯保證:「天地良心,我自從和離落你成婚後,可是再沒有去過一趟妓院。」
  「嗯,這個嘛,我倒是相信,你這些年挺安分守己的。」離落嘴角向上一彎,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不過要你繼續安分守己下去,恐怕還真不容易。」
  軒轅照頭上的冷汗倏然滴落,他連忙舉起袖子擦去,嘿嘿笑道:「會的會的,有離落你監督我,我一定會繼續安分守己下去的,嗯,我爭取下半生徹底和我的好兄弟搓衣板告別。」
  離落忍不住一笑:「行了行了,我不過是說說而已,好了,趕緊去喝湯吧,羊湯冷掉就不好喝了呢。」
  站在妓院門前,軒轅照在心裡矛盾掙扎著到底要不要走進去。
  軒轅照啊軒轅照,這一走進去,一旦被發現,你可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他在心裡歎息。
  傍晚的時候,他事先安排的親兵到府裡,謊稱衙門裡有事,讓他得以順利脫身。坐著普通四品官員的轎子來到涼玉閣門前,軒轅照卻只想轉身逃走。
  不然乾脆推說自己肚子疼溜了吧,雖然第二天一定會被嘲笑,但總比離落知道自己逛妓院的好。這樣想著的軒轅照還不等抬腿,就聽見後面傳來林耀欣喜的聲音。
  「哎呀呀,王爺果然守信,來來來,我們進去吧。」林耀和軒轅野及其它幾個湊熱鬧的大臣紛紛上前,擁著他一起進了涼玉閣。
  天要亡我啊。軒轅照長歎,事到如今,也只能隨遇而安了。
  五年的時光,玉潤的絕代風華早已褪色,雖然她還算美麗,可卻不再是涼玉閣的頭牌,去了花魁名頭的她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嫁出去,也被迫操起了皮肉生涯,與過去的風光無限相比,現在她的生活十分窘迫。
  不過這些軒轅照等人當然不知。只是當他們提到讓玉潤姑娘來彈琴的時候,老鴇子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又訕笑道:「各位爺,現在我們涼玉閣彈琴的姑娘可都比玉潤彈的好呢,尤其是這裡的頭牌小鶯兒,那是名師教導出來的……」
  林耀不耐煩道:「你囉嗦什麼?我們叫玉潤姑娘,你給我們叫來就是。你是涼玉閣的老人了,不會不知道在座的都是誰吧?」他看起來十分急躁,這點讓軒轅照感覺很奇怪。
  老鴇面色變了一下,連忙陪笑道:「是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說完逃也似的離了座位。
  過了很長時間,才見到外面走進一個女子,雖是霓裳羽衣,雲鬢高聳,然而眉目間卻掩不住那一絲疲態,濃郁的脂肪香氣也無法遮蓋她身上明顯的情色氣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剛才在幹什麼。[私享家論壇]
  玉潤慵懶的走進雅間,待她看清楚座中眾人後,略帶輕浮的腳步不由一下子停了,下一刻她便轉過身去,纖弱的身子如雨後桃花般輕輕顫著,良久方道:「奴家已是殘花敗柳,無顏再見故人,請各位大人尋別的姐妹作陪吧。」說完就急步而出,聲音中也帶了一絲哽咽。
  「玉潤。」林耀站起身來,大聲呼喊,又聽鴇母在門外道:「大人們給你臉是你的榮幸福氣,還不快給我回去。」
  玉潤無奈,只得轉過身來,卻始終垂著頭,也不肯再說一句話,來到琴桌前坐下,她怔怔看著那久未碰觸的心愛之物,一時間不知這是夢是幻。
  忽聽門外又傳來鴇母的聲音道:「哎呀這位大爺,你可不能進去,這都是被人包下了的……」然後一個清冷動聽的聲音道:「這屋子別人或許進不得,不過我若要進麼,想必宣王爺是不會反對的。」
  軒轅照頭上的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軒轅野等人都大驚回頭,只見門外立著一個布衣青年,面容俊美,而且雖是布衣,卻掩不住他骨子裡透出的那股高貴風華。
  沒有人知道這突然冒出的青年是誰,只有軒轅野隱隱猜出來人身份,林耀正想開口趕人,卻聽軒轅照強笑道:「不過是尋歡……聽曲……聽曲而已,就請這位兄台……進來吧。」
  那青年大步踏進屋中,在眾人身後的座位上坐了,目光在前面的玉潤姑娘臉上來回打量。
  「你……」林耀不悅,正要說什麼,桌下的腳卻被狠狠踹了一下,然後他驚訝的看見軒轅照親自倒了一杯茶送到來人身邊,還陪笑道:「兄台喝杯茶解解渴吧,我們正要聽玉潤姑娘彈琴,兄台趕的可巧。」
  那青年莞爾一笑道:「是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否別小可哪有機會結識宣王爺這樣的人物。」他話雖謙恭,語氣卻十分冰冷,就見軒轅照的汗陡然匯成小溪,從臉上汩汩流下。
  「啊,堂兄,這屋子很熱,是不是啊?你看你的汗都快把衣服濕透了呢。」軒轅野搖著折扇,幸災樂禍的說,卻在被青年瞪了一眼後,再說不出話來。
  忽然一縷幽怨的琴音響起,原來是玉潤不知何時,竟撥響了琴弦。這一下連那青年的心神都被吸引過去,只聽她開口唱道:
  倚危亭,恨如芳草
  萋萋鏟盡還生
  念柳外青驄別後
  水邊紅袂分時
  愴然暗驚
  無端天與娉婷
  夜月一簾幽夢
  春風十里柔情
  怎奈何、歡娛漸隨流水
  素弦聲斷
  翠綃香滅
  那堪片片飛花弄晚
  濛濛殘雨籠晴
  正鎖凝
  黃鸝又啼數聲。
  歌聲淒婉,似藏盡數不盡的心事愁情,一時間座上人都聽得呆了。
  卻見玉潤盈盈站起,襝衽拜了拜,輕聲哽咽道:「賤妾已是殘身,怎敢勞君子掛記,春風十里柔情,奈何不過是一簾殘夢,今日得見君面,已足慰平生,此曲一絕,再無別念,只願君子今後安康,千萬珍重。」
  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再看玉潤,已是淚流滿面,掩袖就要離去。
  忽見林耀站了起來,大聲道:「玉潤,我歷盡了千辛萬苦,方有今天,全是只為的你,為何卻說出這些言語,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淺笑盈盈,冰清玉潔的女兒。」
  座上人哪個不是聰明之輩,只由這兩人的一問一答間,便明白了個大概,軒轅野歎道:「唉,看來又是一段傷心情事啊。」連搖折扇的手也無精打采的垂了下來。
  玉潤大驚抬頭,她本不欲與林耀相認,生怕他被人詬病,誰知他卻主動說了出來,浪費了自己一番情意,不由又是心焦又是擔心,喃喃道:「我不認識你……」說完直奔門外而去。
  林耀一個箭步上前,擱住玉潤的腳步,雙目中射出堅定之色,大聲道:「五年前我無力實現對你的諾言,害你受了這許多苦楚,如今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在乎什麼名聲清譽,難道娶個青樓女子就沒有聲譽了嗎?當今皇上是重才幹的人,連宣王爺還娶了個男妃呢,你我之事又有何難。」
  頓了頓又道:「今天就算我被趕出家門,我也娶定你了,你看,我怕你受委屈,特地請了宣王爺過來,只要他給咱們兩個保媒,還有誰敢笑話於你。」他一把握住玉潤的纖纖素手,斬釘截鐵道:「我要娶你,玉潤,我已經有能力保護你了。」
  玉潤珠淚雙流忍不住道:「你……你為何還是如此衝動,我如何與宣王妃相比,我縱是女子,但出身青樓,如今又早已是敗柳殘花,難道你要全京城的人都笑話你嗎?縱然你肯,我也斷斷不肯,你快把今日的話忘了,以後再不要來見我,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正難分難捨之時,先前闖進的青年忽然起身,妙目先橫了軒轅照一眼,才欣然上前道:「何必要死要活,青樓女子,敗柳殘花,難得卻有一顆至情至性之心。涼玉閣的姑娘,身份配當朝的禮部尚書或許差了一些,但若是我的妹妹,想必這身份倒不致辱沒了林尚書。」
  說完他又看了林耀一眼,點頭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固然該有一份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沉穩,不過偶爾衝動一下,其實也是很可愛的,尤其這份忠貞不渝的情感,更是讓人心折,比起某人……哼哼……」他又看了軒轅照一眼,見對方的身子早已微微發抖,才又意味不明的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這個風一般來去匆匆的青年,讓林耀和玉潤都呆住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軒轅照,只見他哭喪著臉,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看什麼看?我被你們兩個害慘了知道嗎?」軒轅照衝過來,指著林耀的鼻子:「你想讓我做媒早說啊,我也好跟離落坦白,這樣的好事他不會反對的,可現在呢?現在好事也變成壞事了,我竟然敢騙他,這罪名比嫖妓嚴重一百倍,知道嗎?」
  到後來軒轅照竟然哭了起來,也不顧他身為王爺的形象了:「嗚嗚嗚,我可憐的下半生啊。搓衣板兄弟,你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可憐我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兩個月,我整整兩個月不用跪搓衣板,容易嗎?本來還想把這記錄繼續保持下去,現在全完蛋了,啊啊啊啊,老天爺啊,你對我太不公平了。」
  軒轅野走上前來,歎口氣搖搖頭道:「你們兩個,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剛才那個就是宣王妃離落,只要他認了玉潤做妹妹,京城裡還有誰敢笑話你們,不過當然了,或許讓玉潤先消失,然後以王妃妹妹的身份下嫁禮部尚書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他拍了拍林耀的肩:「你小子好福氣啊,只要我那堂哥的王妃大人發話,不用你們出一分力,這事兒就肯定辦的圓圓滿滿風風光光的,我們這些人呢,當然是好兄弟,不可能洩漏出去了,就可憐我那個堂兄……哈哈哈……」他同情的向軒轅照望去,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辦?我怎麼辦啊?」軒轅照本來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卻忽然爬了起來:「不行,我還是趕緊回府吧,也許早一些回去,離落的懲罰會輕一點。」他說完丟出一張銀票,惡狠狠對軒轅野道:「先幫玉潤贖了身再說,你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我不會放過你的。」
  「似乎……我給宣王爺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是嗎?」林耀望著軒轅照兔子一般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問。
  「廢話,剛剛那可是王妃親臨,你沒看見我堂哥的魂兒都飛了嗎?我敢保證,他會一輩子記住這次妓院驚魂的經歷。」軒轅野的語氣裡並沒有多少同情。
  「那……王爺回去後會受到什麼懲罰?真的會跪搓衣板嗎?」林耀的冷汗滴落下來,看看身邊的玉潤,越發覺得還是溫柔的玉潤最好,自己娶了她做娘子,真是幸運啊。
  「嗯,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軒轅野嘴角合笑,遙望著軒轅照已經消失的背影。窗外,正有柔和的夜風徐徐吹送過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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