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底線後方5cm的茶碗蒸
越前龍馬接到乾貞治的電話前幾秒鐘,眉頭還皺得緊緊的,他不知道安源雅跑去幹甚麼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而在接到乾學長的電話後,那對眉頭皺得更緊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緊不慢,語調平緩,內容卻可謂具有強烈的爆炸性:“啊,越前,你的那個……妹妹。”想了想,乾還是決定信上桃城一次,用了“妹妹”這麼個稱呼,“我回家的時候,看到她在街頭網球場,想想還是通知你一下……”
“街頭網球場?!”極度擔心妹妹大人的某人語氣激動,音調也提高了一個八度。
“恩,似乎和另一個女孩子吵起來了,還有一個三年級的在她身邊,似乎是三年六組的淺川。你是不是需要去看一下?”
“淺川又是誰?”
“攝影部部長,淺川圭和。”聽著名字,等於宣告了性別:男。
龍馬少年努力抑制住不斷冒出的黑線,憤憤扶額。他放下網球袋就直奔出門,因為過於焦急而一個踉蹌,被自家門口的階梯給絆了一下,頓時吃痛地呻吟出聲。
“越前?你沒事吧?”乾聽聲音感覺有點不對勁兒,頗有些關心地問道。
“沒……乾學長,你剛剛說,看到她和另一個女孩子吵起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正好身子繼續向街頭網球場飛奔,不料路上疾馳過一輛嚴重超速的汽車,少年依靠驚人的反應力飛快躲了過去,問題是……這可不是在球場上。
——車子是躲過了,人到是直接撞上了周圍的電線桿,痛得龍馬齜牙咧嘴。
“不僅僅是吵起來了,而且像是要打一場的樣子,鬧得挺凶。”聽著電話那頭一陣乒呤乓啷,乾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我說,越前,你那邊到底怎麼了?”
“甚麼……都沒有。”龍馬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在心裡感嘆自己的時運不濟。
當然,此時還是妹妹大人最重要,在不清楚她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之前,一定要快點趕去街頭網球場才行。這樣想著,龍馬又是朝目的地一陣飛奔,然而還沒走上幾步……
“啊——!”——踩到自己的鞋帶從而摔跤這種事情,在越前龍馬十二年的人生中真得是……第一次。
……居然會發生如此恥辱的事情。
出門時走得匆忙,還在門檻被絆了一下,本身鞋帶就有些松,再加上跑跑跳跳的又被那麼一躲再一撞,鞋帶已經徹底散了,於是剛剛完全沒注意到這點的龍馬少年,居然真得左腳踩上了右腳的鞋帶然後被絆得一個趔趄。
乾聽著奇怪的聲音,盡力腦補出此刻正在上演的畫面,他又一次下意識地去推自己的眼鏡,不過它剛剛被推過一次,還沒掉下來。
乾只好感嘆自己也有些呆滯了,需要刺激一下神經變得正經一點。
於是準備掛電話:“那麼越前,你自己小心,我先掛了。”
“我知道了……乾學長再見。”龍馬頂著一張黑臉掛了電話,並彎腰系好鞋帶,再度出發。
——這次可不敢再跑了。
***
龍馬少年到達街頭網球場的時候,妹妹大人已經和對方“開打”。那個女孩子有著一頭鳶紫色的秀麗長發,鳳眸凌厲而又有神,散髮著……一陣強烈的殺氣。
安源雅眼中的肅殺之氣也不比那個女孩子少。
可惜的是沒能看到兩個妹子打作一團。她們不過是分列街頭網球場的兩邊場地,在進行一場單打的較量罷了。
比的不僅是球技,還有犀利的語言——與其說是犀利不如說是雙方都已經徹底爆發了兄控屬性。
“你哥哥不都丟下你一個人走了麼!如果是我哥哥的話,才不會接了個電話就扔下我呢!所以說當然是我的哥哥比較好!”鳶紫色頭髮的少女“嘭”地將球擊向安源雅那邊的場地。
“你……你胡說!尼醬就算是接到了再重要的電話也不會丟下我!哪怕別人告訴他這場比賽他得棄權!”萌妹子怒了,加重了揮拍的幅度,一個吊高球打入對方的後場地。
“哼,就算是棄權了怕也是沒甚麼,因為——”少女的眼中閃過一道光,她飛快跑上前,向上高跳起然後重重揮拍,一個扣殺直衝往安源雅那邊的前場,“因為你的網球技術那麼爛,你的哥哥怎麼可能會好!”
這種事情本應該立刻跑去前場截住扣殺,然而安源雅卻躊躇了一下,最後站在後場一動不動。
鳶紫色頭髮的少女有點兒驚異,隨即又張揚地笑了起來:“連扣殺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擊麼?果然技術有夠爛的。要知道,我的哥哥大人他可是被稱為中學網球界的‘神之子’哦!當然啦我是不介意向你的歐尼醬引薦一下,讓他跟在哥哥大人後面好好學學該怎麼握拍……”
隨著她的話越發得犀利並且無孔不入,安源雅的臉色越來越黑,小小的拳頭捏緊——說不定這兩只妹子真得會從打球變成打人啊。
好在,龍馬是在場的。
雖然這段對話聽得實在是沒頭沒尾,但聰明如他,好歹能猜個**不離十。一想到自家妹妹為了自己和別的女孩子一邊鬥嘴一邊鬥球的,再大的怨念也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了——能看到這麼可愛的妹妹,就算是被放了一回鴿子也沒甚麼關係嘛。
於是走上前去想拉安源雅回家。
誰知有人搶先了一步——
“和音,不要看輕對手哦。這個女孩子的動作很嫻熟呢,如果她剛剛想接你的扣殺,絕對不會接不到的。”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少年,直直走到鳶紫色頭髮的少女面前,摸了摸她的腦袋。
只見得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少女立刻軟了下來,聲音甜得和安源雅賣萌時完全有得一拼:“知道了,哥哥大人,和音以後絕對不會大意的。可是她說她的尼醬比哥哥大人要強誒……”說罷,委屈地努了努嘴。
看著她的瞬間轉變,安源雅猛得抽了一下。
“呵呵。”少年笑得溫和,不對此作出任何評價。
而龍馬則是嘴角微微抽搐——他當然能夠認出來,那個少年就是立海大的網球部部長幸村精市。
在幾秒鐘的思索之後,龍馬淡定地無視了立海大神之子哥哥和雙重人格妹妹,喚了喚自家妹妹大人:“小雅。”
“啊,歐尼醬∼!”萌妹子高興地直撲進龍馬少年的懷裡,被抱了個滿懷。
“乖。”他也摸了摸自家妹妹軟蓬蓬的頭髮——或許這是哥哥們的慣性動作,不過誰知道龍馬少年是不是把安源雅當成卡魯賓哄了呢?
“誒?你的哥哥不是剛剛那個接了電話走掉的傢伙麼……怎麼換人了?”——From幸村和音。
“甚麼呀,我的尼醬一直都只有龍馬一個啊!之前那個只是學長而已!”——From安源雅。順便說一句,此時遠在大洋彼岸的越前龍雅打了個噴嚏,悲催地揉了揉鼻子。
“青學的……越前龍馬?真巧啊,在這裡碰到。你妹妹很可愛呢。”——主上溫和有禮,笑得眉眼彎彎。
“尼醬!她說你球技差!她還說要讓你跟在她哥哥後面學握拍!尼醬,她……”安源雅這才想起這些囧事,像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拎出來向龍馬告狀。
“你當沒聽見就好了。”龍馬少年對此到看得淡然——反正他跟立海大的部長不熟。
“尼醬一定比他強對不對?”萌妹子滿臉認真與期待地看向自家尼醬。
想了想,龍馬少年點頭:“恩。”
……只見得主上立刻嘴角抽搐,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發覺了哥哥大人表情變得異常了的幸村和音,心裡像小兔子亂蹦似的直打鼓,她試探性地輕聲開口:“哥哥……大人?”
此時此刻主上真得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家寶貝妹妹解釋全國大賽那唯一的一場失敗案例……
***
當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龍馬少年難得沒有進行興師問罪,估計他也已經把妹妹大人放了自己鴿子的事兒丟一邊了。
也難為他走著走著就想到了某件稍微有些無釐頭的事情:“之前那個扣殺,為甚麼不接?”
就算是技術再爛,龍馬想,安源雅也不至於接不住那個看起來就沒多大力道的扣殺。
他當時站在旁邊,確乎是看到安源雅本想上前的,卻最終站在了底線沒移動腳步。
“誒?那個嗎?是因為啊,我把茶碗蒸放在底線後面五釐米的地方了……啊啊!給尼醬買的茶碗蒸!!忘記拿了!!”
“……”
萌妹子的小臉皺了起來。龍馬嘆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長發——一如既往地舒服。
***
那天,在給淺川圭和當了一整天模特後,安源雅才意識到自己本是準備去看尼醬的球賽的。為了錯過比賽而苦惱之余,少女樂顛顛地跑進和式料理屋買了一小碗茶碗蒸準備帶回家賠罪。
半路上偶遇幸村家的幺女,三句話不和便鬥起了嘴,接著淺川圭和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離開了,導致安源雅被幸村和音狠狠嘲笑,最後兩人決定以網球決勝負。
茶碗蒸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距離底線後5cm處的青色人工草坪上。
扣殺直衝向前場時,擔心會過於投入比賽而忘記了茶碗蒸的安源雅,決定放棄那一球。
——尼醬很喜歡茶碗蒸吶。
——所以就算是丟了15分,也不可以忘了尼醬的茶碗蒸。
哪怕最後還是忘記了,但是如果再選一次的話……
大概還是會為了那尼醬的茶碗蒸,而放棄回擊那個扣殺的吧。
Chapter 6 說不清,道不明
和冰帝那純粹是集會的練習賽後,緊接而來的就是東京市的網球新人賽。不過並不是按學校劃分進行團隊賽,而是自行報名。相比而言水準其實並不高,不過拿它來鍛煉一下一二年級的新人還是很不錯的。
畢竟,等到明年,就是他們的夏天了。
新人賽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參加比賽不分性別,也就是說,男女混雙或者男VS女的單打也是會出現的,全看隨機的抽簽。
當然,安源雅沒那個打算去比上兩場——勝利的話似乎並沒有奬勵,以至於她實在一點兒動力也沒有。
這個理由被龍馬很沒品的吐槽了一頓:“就算是比了你也不一定能贏。”
身為一個兄控,安源雅才不會在意尼醬的話,笑眯眯地問龍馬要不要去玩玩看——反正這種水平的比賽玩玩就好了。
龍馬少年的貓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湊近自家妹妹反問道:“你去看麼?”
……典型地沒安好心。
但是少女的頭點得像敲鼓。
“那就去吧。”於是少年很快地做出了決定。
***
其實萌妹子一直都覺得自家尼醬對於自己放了他鴿子的事很鬱悶,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再加上那天忘記了那碗茶碗蒸,導致萌妹子很想找個甚麼方式補償一下。
偏偏在全國大賽結束後,還真的就沒有甚麼熱鬧的比賽了。
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場地區新人賽走個過場,自然是肯定要去看尼醬在球場上的英姿的,哪怕她已經預料到了自家尼醬肯定是一堆“6-0”直接問鼎冠軍——真正有實力的孩子可是很少來這種地區賽溜達的啊。
今年的東京新人賽,青學的非正選基本都有出場,而出場的正選球員,就唯獨只有越前龍馬一個了。
***
“越前,如果想比賽的話隨時可以找我。”在得知龍馬的決定後,手冢部長拍了拍他的肩,潛台詞是越前龍馬你大可不必參加這麼沒水準的比賽。
不二接了一句:“就算只是玩玩,不想那麼認真的話,也可以找我吶。”
然後周遭一群一二年級的部員們集體惡寒:跟您老打如果還不認真,不得死無全屍。
龍馬少年只是動手壓了壓帽檐,吐出一句口頭禪:“まだまだだな。”
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球,向上拋起,後仰,再用力揮拍。
“啪——”
小球直直砸進乾旁邊的網球框,因為衝擊力過大還將幾個彈了出來,打亂了正在奮筆疾書的乾的思緒。
“越前,甚麼事?”看樣子他已經意識到剛剛那球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NE,乾學長,新人賽有甚麼好的觀看點嗎?”
“觀看點?並沒有甚麼值得一看的比賽。不過,你出場的話,或許可以給那些新人一點借鑒。”乾繼續習慣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不,我想,越前他指的應該是觀看的‘地點’。新人賽好像不在東京體育場,沒有觀眾席的吧?”不二一語點出了重點。
哦∼原來有人要去看比賽——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裡,幾十雙眼睛刷刷刷望向龍馬。
尤其見得乾的鏡片反光。
“妹妹要去看。”少年的回答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切∼!”引得眾人八卦的玻璃心嘩啦啦碎了一地。
“你妹妹為甚麼不姓越前?”不二周助表示很不甘心,繼續追問。其實他本來想說“越前你好像只有個姐姐”來著,但這麼說應該會比較有趣?
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驚不是網球部眾人,而是他越前龍馬。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龍馬少年那不太好的回憶,臨近的比如說幾天前南次郎大叔嚷嚷著要安源雅改姓越前,久遠點的再比如說……
不知道多少年前,越前龍雅抱著還是個小肉團的安源雅,笑得如沐春風:“小雅以後嫁給龍雅哥哥吧∼”——像這樣。
當時肉團雅用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捏了捏當時已經很帥氣迷倒了一批少女的龍雅:“那時候龍雅哥哥會不會不喜歡小雅了?”
“才不會∼小雅多可愛啊。”
於是肉團雅粉色的呆毛第一次敲得老高。
也就打從那時起,一遇到高興的事情,安源雅妹子的呆毛就會翹起來。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龍馬少年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有點兒抽筋,訕訕答道:“她遲早會姓越前的……”如果兒時那句不是戲言的話。
仔細想想,雖然龍雅的不正經程度和自家老頭子有得一拼,但似乎從沒有過戲言。
可是突然間的,又不知道為甚麼,龍馬少年很希望不論是越前龍雅還是安源雅,都能將這一段童年回憶給忘乾淨。
於是小聲補充上一句:“她叫安源雅不是好得很麼……”——當然這句話沒人聽到。
事實也確實證明瞭,只有他越前龍馬一個人還對當年那一幕耿耿於懷罷了。
與此同時,青學眾人都為那一句“她遲早會姓越前”展開了各種意義上的猜測與八卦……可謂是樂得其在。
***
東京新人賽的比賽場地並不在市區內,甚至離得還稍微有點兒遠,抵達那兒最好的方式是乘坐電車。
越前龍馬覺得自己人生的又一個錯誤,就是放著妹妹大人一個人做電車過來。
第一個錯誤是冰帝友誼賽時讓她睡了個懶覺,早知道應該拖著她一起的……
然而這回他又一次心軟了,難得的週末,補眠的大好時光,怎麼都不忍心把安源雅吵醒,從而直接導致了第二次杯具的發生。
——安源雅在電車上睡著了。
——於是做過了站。
——居然……被電車一路帶去了終點站。
抵達終點站後被趕下電車的安源雅,看著那分明寫著“神奈川”三個字的車站牌,粉色呆毛焉了似的垂了下來,貼在腦袋上。
手足無措的萌妹子發現自己不僅沒帶手機,口袋裡還沒有多餘的錢,就算是她有那個精力徒步從神奈川走回東京,她也不認識路……
“尼醬嗚……”萌妹子何其委屈,咬緊了下唇,眼眶裡閃著淚,淚滴不停地打轉。
可惜的是遠在球場上“收拾”新人、不停聽著裁判員以飛快的進度報著一個又一個“Game own by Echizen ,6-0”的龍馬少年,是聽不到自家妹妹的聲音的。
然而他的右眼皮跳得厲害。
哪怕從小他都不信這種東西,但是這回預選賽都快進入了尾聲,安源雅都沒有出現。
很多時候,焦急的心態就是這麼衍生出來的。一次又一次的發球亦或是揮拍,將球擊到對手打不到的地方,在無數聲唏噓贊嘆中贏下一場又一場比賽。
手心中有一點微微的汗漬。
又是一個賽點,還是一如既往地發球,卻不慎未過網。
龍馬皺眉。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狀態有一點奇怪,然而歸根究底,居然是……
很擔心她。
自是清楚安源雅不會再放了他的鴿子,所以這種擔心的感覺愈發強烈的起來。
定了定神,龍馬一個外旋發球拿下了這場球賽,然後轉身就離開了球場。裁判宣佈完比賽結束後就跳下了架子,喊住他道:“喂,預選賽還沒有結束!雖然你目前的戰績是全勝,但是不比完的話,還是不能參加下周的排名賽的!”
龍馬頭也不回地開口道:“吶,這種水準的比賽,就算娛樂一下到還真不如去找不二學長。”
以及在那之前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依稀記得安源雅和幸村和音鬥嘴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尼醬就算是接到了再重要的電話也不會丟下我!哪怕別人告訴他這場比賽他得棄權!
現在這句話好像真得應驗了。
***
安源雅知道,現在她需要的不是坐以待斃,而是和龍馬取得聯繫。
沿著電車站牌往前走幾步,便能看到一個24小時便利店。小店的面積不大,裡面的東西到挺齊全,比較惹人注意的,是門口圍著一個鐵絲網,上面掛滿了鎖。
湊近看,可以發現鎖上都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些都是人們的願望。”便利店裡走出一個少年,紫灰色的頭髮,戴著眼鏡。
他指了指鎖上的字,道:“有近期的,也有長遠的,可能是希望考試不掛科。”說著,他想到了切原赤也曾經正正經經地在上面寫下了保佑英語及格之類的話,“也可能是希望度過甚麼難關。”比如說他也曾經迷信過一回,在幸村生病時祈求他平安。“這裡面向神奈川的大海,傳說寫下願望會被海神保佑。”
這一番話,聽得安源雅沈浸其中,口中喃喃重復著:“海神的……保佑嗎……”
一般不愛和陌生人搭話的柳生比呂士,此刻向安源雅搭訕,並且解釋了這麼一通與他完全無關的東西,無非是因為……眼前的人萌力十足,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看到這只蘿莉被那堆鎖吸引了注意力,作為一個合格的蘿莉控,自然是要為蘿莉排憂解難的。
柳生又走回便利店裡,買了一把鎖遞給安源雅:“有甚麼願望的話,可以寫上去。”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是迷信,不過挺靈的。”
——畢竟切原最後沒有被真得停了課,而幸村的病也好了起來。
萌妹子沒有去考慮“為甚麼這個突然間出現的大哥哥會為自己花錢”這種事情,反倒開始苦惱該寫甚麼上去……
“寫你現在最想實現的願望就可以了,隨便甚麼都行的。”柳生好意提醒道。
“現在最想實現的願望啊……大概是,回到東京?”
“那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麼?”
“可是……我坐電車坐過站,身上沒有多餘的錢坐回去,又聯繫不上家人……”
原來是為了這個苦惱啊。柳生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是只天然呆蘿莉,自己可以考慮充當回好人。
“我是立海大的柳生比呂士。”
“誒?”
“我只是說明一下我的身份。總之,我們這周有社會實踐的作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借你手機打電話回家,並且送你回東京。”
姑且不問這和社會實踐有甚麼關係,有人送上門來幫自己解決問題,怎麼著都是好的。安源雅對於自己的好運氣甚為滿意,又有點兒不相信:“真的可以……?”
宅男二話不說遞出了自己的手機。
***
越前南次郎接到安源雅的電話時,龍馬剛進家門。少年在基本得知了情況後,果斷搶過電話道:“我去神奈川接你。”
“誒,尼醬?不用了,柳生同學會送我回東京,尼醬在車站接我吧?”
“好。”說罷,穿起外套就準備出門,目的地是電車站,不過他還沒忘問了句,“柳生是誰?”
“唔……是叫做柳生比呂士的一個大哥哥,立海大的。”
其實龍馬問的,真的不是那個人的名字。
不過在得知名字後,龍馬反而放寬了心。
立海大網球部的柳生比呂士,人稱紳士,他當然是知道的。暫不說自家妹妹怎麼會遇到他並且認識了他的,但既然是立海大網球部的人,應該足夠讓人相信,安源雅很安全。
這樣就夠了。
日本並不是個社會風氣多麼正當的地方,其實在世界各地,也並沒有甚麼社會風氣真正很好的國家。
更何況安源雅真的……很可愛。
至少在龍馬看來,同齡的女孩子中很少有比自家妹妹還要可愛的,如果遇到了不良少年,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些甚麼,所以理所應當的又多了幾分的擔心。
而除了這個理由之外,總覺得還有些甚麼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是想到了小時候龍雅開玩笑說要娶安源雅之類的話,他也會在潛意識裡排斥,並且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微皺起眉頭來。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會是甚麼呢?
番外•青梅待竹馬(一、二、三)
總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或早已忘記的。
也許它們並沒有被忘記,只是遺留在記憶深處罷了。
你向來不喜歡記得那些複雜需要好好考慮的事情,它們會讓你覺得頭痛,還不如去找越前南次郎打一場球叫他幾聲臭老頭,然後輸得慘兮兮的再被罵幾聲臭小子。
所以你當然不可能記得倫子夫人向你提過你出生時的事情,沒錯,你肯定是不記得的。
那一天的陽光正好,太陽明媚地掛在樹梢上,下了一個白天的雪到了夜晚終於停止,不知道甚麼時候才能開始融化。倫子夫人和安源夫人都即將到預產期,被兩家丈夫威逼利誘只得乖乖待在家中。正值平安夜,街道上萬家燈火通明,即便是冬日也愈發地散著暖洋洋的氣息。
一切總是來得那麼突然,臨近子夜時倫子夫人突然陣痛起來,就連一向不知道正經的越前南次郎也變得手忙腳亂,安源夫人此時卻異常冷靜的撥通了急救電話,順帶叫醒了自家正處於睡夢中的丈夫,讓其幫著越前南次郎一並護送倫子夫人去醫院。
那個時候,半夜三更被吵醒的婦產科醫生在折騰了一段時間後終於看到了呱呱落地的嬰兒,她抱著那個男嬰走出了手術室,看著護送著倫子夫人進來並且一直守在外面的兩個男人,左看右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那個……你們誰是這孩子的父親?”
你便是那個被醫生抱在手裡的小傢伙,當時哭得響亮,也讓越前南次郎歡欣不已。哪怕日後你們兩個總是天天拌嘴,哪怕你每次都嫌他一點兒也不正經,但就像你一直在心裡把這個傢伙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上一樣,他從你出生起,從你還是個一丁點兒大的小傢伙起,就視你為掌上明珠視你為驕傲。
可惜的是,那天你才出生就被扔進了保溫箱,甚至都沒有人再管你一點兒。因為在你剛出生的幾分鐘後,安源夫人就被火燎火急地送進了醫院,安源凖人大驚失色而又自責萬分,心裡同樣過意不去的倫子夫人就像之前的安源夫人一樣,硬生生地讓自家丈夫留下了陪著。
婦產科的醫生強忍住淚奔的衝動重新走回手術室,此時零點的鐘聲敲響,又是新的一天了。哦不,應該說,又是新的一年了。
於是兩個大男人就在醫院裡度過了這新年舊年交接的一段時光,很快又一個小傢伙降臨了人世。
“恭喜,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她的眼線真長,睜開後一定很大。那麼……這位應該是她的父親咯?”重新走出來的醫生將女嬰抱給安源先生看。
她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安源雅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可愛得總是透著靈動的氣息。
悲劇到一出生就沒人管反而被孤單單扔進了保溫箱的你,很快便有了個伴。隔著小小的透明保溫箱,她就躺在你的旁邊緊閉著眼睛。你們兩個那時候都不再哭鬧了,大概是累了吧,翻了翻小小軟軟的身子背靠背。
再翻一翻,便臉對著臉了。
隔著玻璃窗望著你們的的兩對父母遠遠看著你們的睡顏,小小的你們看起來就像是相互貼著額頭一般,如果不是隔著兩個保溫箱的薄壁,大概全然會產生如此這般的錯覺吧。
就像這一切,你直到現在都沒法記得真切一樣。
你慢慢長大,能搖搖晃晃著站起來了,能一步兩步地走路了,能耍鬧小脾氣向大人表示你的喜怒哀樂了,一直以來和你一起長大的那個女孩子也是一樣。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們最大的相同點便是那一雙眼睛,都是那麼得大而靈動,透著光。
曾有一次越前和安源兩家互相攜著才學會走路的你和她去公園散步,你們站在大人們的中間,他們讓你們手牽著手,那是你第一次牽起她的手,另一隻手被倫子夫人的溫軟手心包裹著,一個小小的軟乎乎的,一個透露著熟悉的安全感。她也是一樣,一隻手牽著你,一隻手牽著安源夫人。
路上的行人向你們兩家投來羡慕的目光,兩家夫人捂著嘴樂呵呵地笑。
走累了,便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休息。本就是下午茶後的散步,很悠哉的一件事,偏偏生性調皮的你在草地裡直打滾,弄了滿身臟兮兮的泥。她看到了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粉色的方形手帕來——就和她的發色一樣。然後她抬手,擦了擦你的臉。
在一旁正巧撞見了這一幕的安源夫人驚異地張開了嘴,興奮地搖著倫子夫人叫她也去看看。越前南次郎和安源凖人的反應卻和他們完全不同,前者勾著嘴角嚷嚷著自家小子太令其“失望”,後者則是黑起了一張臉。
這時,四個人都注意到,女孩子第一次開了口,他們都將那軟軟糯糯的音色聽得真切:“お兄さん。”
越前南次郎某種程度上而言高興得都快跳起來了,而安源凖人的臉則黑得愈發得深。
然而你卻似乎並不怎麼領情,隨口接道:“まだまだだな。”
見得此情此景,倫子夫人和安源夫人頓時抱在一起笑作一團。
那個時候,還未滿一週歲的你們仍舊是小得可愛,就像兩只小小的團子。
你最後還是轉了轉那對琥珀色的貓眼,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髮。
當時你自然不會意識到這個動作日後會成為一種習慣,怎麼都改不掉,其實也從沒想過要改掉。只是一切從那時起便走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直直通往你們似乎早已被遇見的那共同的未來。
夏末的暖風吹得人都要沈醉了。
聽說三歲以前的孩子是沒有記憶的,所以你當然不可能還記得那麼小那麼小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然而你更不知道的是,她一直都清楚地記著,自己學會說的第一句話,是“哥哥”。
是你。
你也許會感到奇怪吧,安源雅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天賦”。她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內找到你,其實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呢。只是順著自己的感覺去尋找,就能看見你的身影了。
這種好似超能力一般的天賦第一次體現出來是在你們一歲的時候,照舊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留下來,但是現在可以當個故事跟你說。
那天你為了追逐一隻輕挑的灰貓野貓跑迷了路,也大概就是從那時起,你便喜歡上貓了,所以以後才會養起了卡魯賓吧。當然,這些並不是我現在要告訴你的。
你迷路的時候很是慌張,畢竟你還太小,當天色暗下來、月亮爬到頭頂上的正空時,一向膽大的你也不免害怕。可你向來是不會因為害怕而哭泣的,只是倚在一棵樹下緊抿著嘴唇。
同時感到害怕驚慌的還有你的父母,越前南次郎的眉頭第一次鎖得那麼樣緊,他們和安源一家翻遍了附近也找不到你,倫子夫人急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也就在那個時候,被獨自留在家中的安源雅翻到了鑰匙出了門。
她不明白自己悄悄跑出來的理由,只是覺得有甚麼無形的聲音在心裡指引著她,要帶她去一個地方。那個聲音很焦急,所以她非去不可,哪怕當時的她甚至不理解焦急會是一種怎樣的情感、這種情感意味著甚麼,只是連她自己都慌張了起來。
小小的她一路跌跌撞撞,小跑著直往你的所在尋去。
她找你的時候,只說了幾個字,那時的你們還不會說太多的句子。
“尼醬,回家。”
那個時候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你墨色的發絲上沾著水滴,一滴一滴緩緩地滴落下來,周遭彌漫著濕潤的水汽,在乳白色的路燈光芒下迷蒙在一起,混著她粉色的發絲轉而凝聚成淡粉色的一片,立在你的眼前。
不知道為甚麼,你就一點兒也不再害怕了。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意識到,只要順著心聲所指引的道路,就一定能尋覓到你的存在。
然而其實還有一次,她怎樣都找不到你,那是你們第一次吵架,你的意識中一直潛藏著“不願被她找到”這樣的想法,於是她就真的,被你隔絕掉了。
這些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事情,總是一次又一次奇妙得上演著。
當然,對於你們吵架這件事情,也都是後話了,可以放在後面慢慢回憶。
從來就知道你不信甚麼情話,兩小無猜也好地久天長也罷,可是它們真切地發生在了你的周圍,哪怕你不曾意識到過,但總之它們毫不猶豫就從很小很小起便跟隨著你了,遲遲脈脈不肯離開。
等到長大後的你再去回憶這些,就會發現——
心柔軟得都微微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