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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妹控是怎樣煉成的》作者:Youmu【完結+番外】

Chapter 32 爭吵

越前龍馬發現,第二學期和第三學期銜接的寒假,總是出乎意料地短。

紅白歌會,新年鞭炮,參拜神社。

跟著學長們一起在外閒逛,除了網球外還組隊打籃球台球保齡球,輸的最慘的那個要負責請客,大家一同在河村家的壽司店血拼。

經常會被問起“安源怎麼沒有來”這種問題。

每次的回答都具有一貫性:“哦,她啊,去神奈川了。”

或者乾脆更簡單直白點:“和今川子茹出門了。”

再問到今川子茹是誰,少年便悶頭吃壽司不再回答。

接著桃城便大笑著抖出了拿成績單那天,子茹姑娘在校門口堵人的趣事,眾人也全當個樂子,調笑一下也就過去了。

轉眼間,便即將開學。

似乎因為多了“開學後便很少能見面了”這個理由,子茹姑娘拐跑萌妹子便變得愈發地勤快,經常是大清早帶出門夕陽西下才見回來。

對此,從十分不爽到習以為常,過程逐漸趨於平淡。

***

開學前三天。

東京又開始飄雪,紛紛揚揚地落滿街頭,行人們都穿著厚厚實實地羽絨服,小心翼翼地踏著步子。

龍馬回到家中時,雪還很大,一片一片像是紙屑一般。他拉開家門,頓時有溫暖的熱氣撲面而來。

中央空調因為寒冷的氣溫而一直啓動著,發出輕微的嗡響。

家裡仍舊沒人,桌上擺著一堆零食,估計是留給他一人樂在家磨牙的。該工作的工作該上學的上學,能有這樣無比輕鬆的假期的,大概只剩下國中生了吧。

桌上留著一張字條。

Ryoma:

子茹和我今天去群馬縣旅遊區,下午才能回來。

Masa

群馬縣。

龍馬抬手抓亂了自己墨色的發絲,貌似他對這個地點還有那麼一點兒印象,剛進青學的時候,學校有組織去過。

好像以山清水秀著稱吧,溫泉很多,當時還和崛尾在野反湖釣過魚,他嚷嚷著自己還有兩年的釣魚經驗,最後卻一條都沒釣行來。

還有漂流甚麼的。

以及……世界第三、亞洲最大的蹦極場所,便坐落在懸泉瀑布與高聳著開闢出的峽谷之間。

按照那個今川子茹的性格,估計就是衝著蹦極去的群馬縣。

龍馬想到了跟著班級去群馬縣那會兒,確實有幾個膽大的同學要挑戰那全亞洲最高的蹦極,但最後踏上了高台便全部嚇得瑟瑟發抖,反悔了的一下子有七八成之多。

僅剩的幾個不怕死的大膽者,在跳完後,也處於淚奔的口吐白沫狀態。

“太……可怕了……”——唯一一個蹦極結束後還能說話的孩子,也只是說了那麼一句便倒下了,最後被同學們狠狠嘲笑一番後送回賓館。

龍馬手上拿著那張字條發呆。

百般無聊回想起當時的一幕幕,又意識到安源雅是個從一米左右的高台上跳下來都會害怕的傢伙,頓時覺得,她如果真的跟著今川子茹跳了,回來後一定會趴在自己懷裡哭的吧。

懶懶打了個哈欠,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響了好幾聲,卻沒人接。

他皺起了好看的眉。

——大概是因為周圍比較吵,沒聽見手機鈴聲吧。

這樣想著,便也沒多在意。

從沙發的角落夾縫裡翻出遙控器,對著電視機試了試,失靈。龍馬很快便發現這又是南次郎的惡作劇,那個臭老頭將電池全部摳了出來。

找了兩節備用電池裝上,打開電視機,一如既往還是體育頻道,不過並不是網球節目,於是果斷換台。

接著便聽到電視中傳出一句並不完整的話來。

“……現在救援人員正在努力進行搜救中,因為谷川岳下都是險要的溪流河灘,搜救工作進展的並不算順利。這起事故大致是由於蹦極保險帶老化而引起的,出事者為一名十幾歲左右的少女,目前還未聯繫到家屬……”

那一字一句讓越前龍馬瞬間愣住,驚訝,擔憂,乃至後怕,各種滋味全部一股腦地湧來,像是要將他的思考能力全部吞噬一般。

接下來的新聞消息,他全部都沒有聽進去,還握著手機的指骨霎時間有種麻木了的錯覺。

他動了動手指,觸感的回歸昭示了他的思維正在逐漸鎮定下來。

但還是如同一團亂麻一般,不知道下一步該進行甚麼樣的動作,臉上發怔的表情也一直一直不曾改變。

群馬縣的谷川岳。

蹦極保險帶老化。

十幾歲的少女。

以及,那通無人接聽的電話。

是她嗎?還是她沒事,這一切只是巧合?

……未免也太巧了點。

——怎麼可以這樣。

——才在一起……多久。

——如果你很安全的話,好歹……打個電話回來。

——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危險帶著強烈的壓迫感仿佛能使心跳停止,電視上已經開始插播廣告,他“啪——”地按掉了總電源,色彩頓時消失,黑屏。

越前龍馬想,關於她的事情,不知道甚麼時候起對自己而言就變得那麼重要了。

說的矯情一點,讓他的思念一直延續了下去。

但無論如何,從她回到自己身邊的那一刻起,恐怕就下定決心不再讓她離開了。

時光總是一去不復返,小時候那些總在一起的日子逐漸因為成長而遠去,回到日本後更是生命中僅僅剩下了那顆黃色的小球。

但是處在黑夜中的時候,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中逃不掉的,總是那些溫暖的記憶。

可是現在留下,僅僅是在手機中的合照,沒有設置成牆紙或者屏保,甚至很少拿出來看一下。現在翻出來,那上面他一如既往的淡然,帶著幾分拽拽的意味,少女攬著他的胳膊比出V的手勢,笑靨如花。

那是新年參拜廟會時,他們兩個都十分好運地抽到了大吉,少女高興地輓住了他的手臂,拿著他的手機拍了一張合照。

他當時只是拉低了帽子,說了聲這不過是迷信罷了。

可是……

明明是大吉的吧。

不是說會有好運的嗎,不是說會有神明保佑的嗎,不是她隨身都攜帶著那個風祝神社的護身符嗎。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

“吱呀——”

門響聲。

這細微的聲響在靜寂的房屋中居然顯得有些刺耳,直戳響龍馬的心弦,有些顫抖而又跌跌撞撞地迅速拉開和式木門,唰的一聲,正對上正在門口換鞋的安源雅。

“龍馬……?你在家啊。”

“……”

她就在眼前。

卻還是有些……沒辦法停止顫抖。

“你去了哪裡……”問出這個問題後,龍馬才意識到自己的意識真夠不清楚的,可他分明聽見了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啞,像是有甚麼酸澀的東西從胸腔衝上眼眶,卻又無法墜落下來。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你沒看到我留的字條嗎?和子茹去群馬縣了,漂流,還有蹦……”

“蹦極?”他打斷她的話。“是去蹦極了嗎?”

“啊……嗯。雖然一開始有點害怕,但其實真的跳下去也就沒甚麼感覺了呢。”

“你的膽子甚麼時候變得那麼大了?”

“……誒?”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對勁。

抬頭,對上他琥珀色的金瞳,有些揪心的憤怒毫無遮蔽地顯示著,像是徹底克制不住了一般噴發了出來。

“那麼危險的東西你們為甚麼要輕易嘗試?!”

“那裡剛剛出了事故你知不知道!”

“如果稍微晚一點的話你知道會怎麼樣嗎?!她知道會怎麼樣嗎?!”

安源雅被他那如珠簾炮彈一般的怒叱聲吼得有些發懵。

“怎麼了……我只是和她一起去群馬縣而已,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的吧?”

她望著他,眉頭微皺起來,似是不能理解這對她而言莫名其妙的怒火。

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龍馬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說道:“總之……以後不要再跟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

——你沒事就好。

——但我還是會很擔心。

——不希望在像剛剛那樣擔心你擔心得整個人都麻木掉了。

“——可是龍馬,子茹她只是一個女生,而且比我們還要大兩歲,她說的那些一見鐘情甚麼的也只是玩笑話吧?我不明白你在生甚麼氣。”

錯意了的回答緊接著挑起的是新一輪的怒火。

“你到底有沒有弄清楚狀況?!”

“我沒有!我一到家你就在發火,我怎麼可能弄得清楚狀況!”

語調突然就激動了起來。

有些東西無法說清楚,便只是覺得對方有點兒不可理喻,偏偏兩人都處在十分激動的節骨眼上,更是難消除這突如其來的誤會。

“你突然間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弄得清楚狀況……”語氣中居然帶上了哭腔。

無法解釋的微妙心情,委屈亦或是憤怒,不僅讓少女沒有踏上家中的實木地板,竟是直接摔門而出。

“小雅……喂,你要去哪裡,外面在下雪……!”

“嘭——”

瞬間緊閉的大門發出砰響,將龍馬割據在屋內,對著那扇棕褐色的門,怔怔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好。

手指骨逐漸握緊成拳狀,然後猛地捶到門上發出沈悶的音色來,他的頭倚著木門微微低著,墨色的劉海下垂,有些蕭蕭然的意味。



Chapter 33 飛雪

安源雅有些跌跌撞撞地跑近了漫天的雪霧中後,突然間,就有些後悔了。

白雪踩在腳下吱呀作響。

很快的,頭髮上,睫毛上,都沾上了些許碎屑,冰冷無比,呼出的白色熱氣氤氳成形,讓她直打顫。

不僅僅是身上冷。

還有心冷。

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各個都撐著傘,傘面上的印花看不清楚,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冷白色的印跡,刺得安源雅的視網膜生疼。

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是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雪好像越來越大了,天空中不斷有雪片墜落,好似糖霜般碎碾著撒落。

她掏出手機,屏幕上是那個人發球時的樣子,左手因慣性收向胸口處,右手用力握著球拍直擊出凌厲的外旋來。

……球場上的他,便是安源雅一直認識的他。

剛剛卻只是覺得,他有些不太一樣了。

淚水終於在這一刻決堤,大顆大顆顫動著落下,奪眶而出晶瑩無比,在寒冷的空氣中像是瞬間就要凝結成碎小的冰晶。

她飛快地翻著通訊簿,無奈在日本的朋友並不多,大部分還都是網球部的學長,她不知道該打給誰。

直到翻至最後一欄,也就是最近錄入的那個名字——赫然顯示著“今川子茹”的字樣。

毫不猶豫地按下通話鍵,安源雅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再這樣一言不發下去,估計會內傷了吧……她無奈地笑笑,卻又發覺自己這樣,肯定是比哭還難看的。

今川子茹,雖然看起來是個很大大咧咧天然呆的女生,但實際上很關心她。

這些,她都能感覺得到。

所以和以往一樣,很快便能接通,於是突然就有了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好在……現在還有個人可以傾訴。

“子茹……”她的聲音有些抽噎,“我是安源雅……”

“喲小雅∼”那邊的聲音開始很是愉悅,可又像是意識到安源雅的不對勁,接著開始緊張起來,“小……小雅你怎麼了?!”

安源雅抬起頭,仰望天空。

灰蒙蒙的,一片蒼蒼茫茫。

有雪花落進了眼睛裡,和她的淚水混合在一起,讓她的心開始變得躊躇。

“不知道吶……”

“龍馬他,很生氣……第一次看到他發那麼大火……”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子茹……”

她的聲音再度帶上了哭泣的腔調,即便顫抖卻還是不停地念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念著,那麼彷徨無助。

今川子茹在聽見她的聲音後愣住了。

可能是因為從來不曾見過安源雅這副模樣的緣故,她變得愈發地緊張與不安:“所以……所以現在呢?”

猛然間回想起昨天聽到的天氣預報。

東京,大雪。

“小雅,你在哪裡?在外面?!”

“啊……嗯……在外面呢。”她開始變得語無倫次起來,“雪下得好大……可是不敢回去啊……我還,真是糟糕呢。”

“天哪……!小雅你要冷靜要冷靜,遠離天橋遠離刀具遠離一切危險物品不要想不開啊啊!”電話那頭的子茹已經開始抓狂了起來,卻又像是意識到了甚麼似的,瞬間恢復了正常,“你等等……你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安源雅望向周圍,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街區,連她也不太清楚這到底是哪兒。

她對東京的路,分明一點兒也不熟。

四處張望了一下,終於找到一塊公交車站牌,她踮起腳拂去站牌上的雪花,念出站點的名字來:“應該是在新橋……我身後有一家咖啡館。”

“好好,新橋是吧?你在那裡等我喔,我馬上就過去!你趕快先進去下雪天凍著不好!”

“嗯……”

電話被掛斷,只剩下忙音。

安源雅放下耳邊的手機,回頭,抬首,於是便看見了那家咖啡館的名字。

——等一個人。

點點苦澀的味道就在那瞬間擴散,然後逐漸蔓延至心底的每一個角落。

***

從神奈川到立海大,需要大概四十五分鐘的車程。

再算上尋找路標等一系列瑣碎的時間,今川子茹趕到東京時,幾乎過去了一個小時那樣久。

在這段時間裡,安源雅就坐在咖啡館裡,在二樓尋了個靠窗的角落,低頭便能透過巨大的玻璃牆幕看見行人來往的街道與蒼蒼茫茫的世界。

她要了一杯意大利泡沫咖啡,小圓杯上泛著沫點,被咖啡師特意調和成愛心的形狀,卻反而讓她感到絲絲惆悵。

咖啡漸冷,絲毫未動。

今川子茹下了電車便一路狂奔到這裡,很用力地推開了咖啡館的大門,環顧四周終於在角落尋找到了安源雅的存在,懸著的心這時才放了下來。

她抱歉地衝著店主笑了笑,然後小步跑到安源雅的桌前,還有些氣喘吁吁。

子茹三步兩步坐到安源雅的對面。

“小雅你……”

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子茹感到有些尷尬。

安源雅的心情經過這近一個小時的沈澱似乎已經得以平復,她嘆了口氣,招手向服務員要了杯奶茶,推到子茹的面前。

她的眼鏡還是有些紅腫,那是淚水存在過的痕跡。

安源雅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敘述道:“子茹,我感覺,像是突然間被拋棄了一樣。甚至不知道為甚麼會有這種感覺……但總之,真的……好難受……”

子茹並不擅長安慰人。

但她能感覺到,眼前的女孩子幾乎是像把她當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拉住,如果自己再不使她開心一點,她真的可能就全線崩潰了。

……畢竟是第一次和龍馬正面吵起來。

子茹翻了翻口袋,終於摸索出一顆糖來,於是遞到安源雅的手上:“吶,我以前哭得時候爸爸都會和我說‘小茹乖不哭了,糖糖吃了就不難過了’……雖然根本是在哄我了啦,但其實聽奏效的哦?”

她的舉動或多或少地緩和了氣氛,帶著略微有些俏皮的眼神,讓安源雅捂著嘴破涕為笑。

“我知道你擔心我,這麼冷的天還讓你出來……”安源雅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事實上,我到家的時候,龍馬他很生氣,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和他吵了一架……現在靜下心想想,似乎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少女這樣說著,眼簾垂了下來。

“他為甚麼要生氣?就因為你和我出去玩麼,怎麼可以這樣!小氣鬼……連弦一郎都不會這樣……”

咖啡館上方的液晶電視上正在播報新聞。

“群馬縣蹦極事故中,已經確認出事少女當場死亡,目前警方已經聯繫到該少女的監護人,這場事故我們在之前報播後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少女猛然間怔住。

……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會那麼生氣……居然是因為這件事。

【——如果稍微晚一點的話你知道會怎麼樣嗎?!】

如果晚一點的話……或許因此無法生還的,就是自己了吧。

“怎麼辦……子茹……他這次真的生氣了呢,我又讓他擔心了……是不是,短時間內不要再讓他看見比較好呢?……怎麼辦……”

她又一次開始變得語無倫次,單手捂著嘴唇,聲音中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子茹像是也意識到了真相。

——既然自己是來開導的,還是不要再損越前龍馬了比較好。

“吶,小雅……”她伸出手來,將安源雅額前有些亂了的劉海理順,“爸爸說,吵架是因為太在乎對方了,所以才會做錯事說錯話。雖然不想承認那個囂張小子,不過吧,他是真的替你擔心的。”

她拖著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如果短時間沒有辦法面對,那就不見面一段時間就好了。冷靜一下吧,對方都需要思考不是麼?你可以來立海大附中啊,我記得每年青學都有和立海大的交換生名額。”

說到交換生名額,讓安源雅想起了那之前老師給她的推薦信。

“說到底,老師也給我過交換生的推薦信。但這樣好嗎?還有三天開學,要不要跟他說一聲……”轉念一想,少女似乎又有點泄氣了,“也許我現在和他都需要冷靜一下才對。”

子茹頓時很是興奮,似乎把來這裡的初衷全拋到了腦後:“對呀,所以過來陪我吧!弦一郎又不是女生,待在一起經常會很沒趣,來立海大我就有人聊天了喲。”

看著她如孩子般燦爛的笑顏,安源雅就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

越前宅。

龍馬拿著手機,依舊在發呆。

他不知道是否該撥一下安源雅的電話。

想想看,就算是撥了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難道要解釋自己發火的原因嗎?他向來是不擅長解釋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

安源雅還是沒有回來。

他仰起頭,正對上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伸出手遮住那讓刺目的光線,世界頓時又被籠罩在了一片黑暗中。

最後還是決定給她打個電話。

就算是沒法解釋清楚,讓她趕快回家也是好的。

再度按下那一串數字,然後按下那個接通的按鍵。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

咖啡廳。

安源雅撥通了班主任的電話。

“老師,打擾您了真不好意思,下一學期和立海大的交換生計劃,請問現在還有名額嗎?”

“一直持續到三月?我想沒有問題。”

“好的,那麼麻煩老師了。”



Chapter 34 交錯

山腳下的路燈散髮出橙色的柔和光線,映著少年們的面龐帶著絲絲的暖色調。

“要爬山嗎?”

“嗯,快開學了嘛,大家準備今天看日出。”

晚上七點半,青學網球部的正選們相繼接到大石的電話,九個少年相約於連綿的山脈下準備攀登頂峰。

這不是第一次了,但十有**是國中時期的最後一次。

所以哪怕仍是很擔心那個摔門而去的笨蛋,越前龍馬還是換好衣服乘車來到了山下,與學長們會合。

***

安源雅到家時,龍馬已經離開了。

有些失望,卻又像是松了口氣般地,將即將去立海大當一學期交換生的事情告知了倫子夫人。

班主任的意思是,明天早上就乘電車到神奈川,拜託信任的朋友接一下,然後提前熟悉校園環境,開學後就正式上課,學生宿舍她會幫忙在今晚就聯繫好。

這樣的安排,安源雅當然不會說“不”。

反而還有種做了壞事的虛心感,以及即便做了壞事卻沒被發現、反倒險險逃過一劫的感覺。

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大腦秀逗了呢。

完全不瞭解情況的倫子夫人,只當她是出門和老師商量交換生的具體事宜,並且回來的有些晚罷了。

“那麼早就走嗎?”

“嗯,趕六點鐘的電車,子茹會在站台接我。”

收拾好了背包,其實除了換洗的衣物外並沒有裝甚麼其他的東西,老師說立海大附中的宿舍裡一應俱全,就算是缺了甚麼,也可以找專人配齊,他們對待交換生,一向挺厚道。

以至於背包很輕,稍微佔了點地方的,便是她的網球袋了。

她把那幅白色的球拍拿出來,放在手心裡反復摩擦。

“倫子阿姨,龍馬他出去做甚麼了?”

“好像是和學長們一起去爬山看日出了,天亮前可能趕不及送你呢……”

“啊,沒關係的。”

有一點小小的失落,卻又轉瞬即逝,僅僅是這樣而已。

***

夜晚的山路,行走起來總是有些艱難。

哪怕一路都是修葺得還算平坦的台階,並且相隔一段都有路燈,但和白天相比,攀登的速度還是大大減緩,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到了山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少年們找了個較大的石階坐下,從隨聲攜帶的登山包裡翻出飲料來,桃城還帶來個一個漢堡補充能量,然後立刻被菊丸嚷嚷著狡詐,撲上去便要搶。

如果是平常,大概龍馬也會去湊湊熱鬧。

但是眾人都發現,他今天挺安靜的,很少說話,也鮮少有甚麼情緒的波動。

“怎麼了?越前,你好像有心事。”大石向來很關心隊友,湊到他身邊率先開口問道。

“沒甚麼。”少年的回答還是淡淡的。

“不對喲,今天小不點都沒有跟我一起來搶漢堡。”

“喂菊丸學長!我只有一個漢堡!被你們兩個一起搶我還有的吃嗎?!”

“其實是……和小雅吵架了。”

話一出口,頓時一片靜。

“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回家……這麼晚,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沒回家?!她跑出門了?!”

“嗯……”

桃城直接衝過來,揪住龍馬的衣領:“那你還不快點打個電話回去!先不管你們吵架的原因,現在是凌晨兩點哦,兩點!放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會有多危險你會不知道嗎?!”

“阿桃,別太激動了。”不二走過來拍了拍兩人的肩,“我想,小雅現在應該在家,但是越前,如果擔心的話,就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吧,這座山並不算太高,山頂是有信號的。”

“就是呀,怎麼說也是我們的經理呢,小不點你就算是和人家吵架了,我想也是誤會吧nya∼解釋一下就好了。”

“大概……吧。”

一個電話撥回家中。

不知道為甚麼,這種事情反而不敢打她的手機了。

接電話的是南次郎。

他的聲音中明顯帶著半夜三更被吵醒的怒意,先把龍馬給貶了一頓,再打了個哈欠,最後才懶懶答道:“小雅她早就回來了啊,青少年你擾人清夢就是想問這個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立刻也就放心了。

——早上回去的時候,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說話吧。

這樣想著,便繼續與學長們一起等待日出。

***

五點四十,離早班車還有二十分鐘。

越前宅離車站不過幾分鐘的路程。

安源雅背著網球袋,手上拎著小型的旅行包,準備出門。

“到車站的路怎麼樣我都肯定認識了啦,倫子阿姨不用擔心的,到了神奈川也有子茹接我。”

“小雅,記得要打電話回來報平安哦。”

“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直到這時龍馬還沒有回來。

雖然就算是回來了也沒法改變甚麼,但還是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以及告別。

一年前他不告而別,這回要換做自己了嗎?

還真是孩子氣啊。安源雅不禁苦笑。

**

等待日出的過程是漫長的,然而看到一輪紅日在青山秀水間冉冉升起,便也覺得之前爬了好幾小時的漫長山路,也是值了。

當陽光撒在山澗間,將周遭點染成暖金色時,越前龍馬用手機將那絢爛的景色拍了下來。

“喲,越前,原來你也會做這麼矯情的事情啊。”

“不算矯情的吧。”他揚起唇角,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來,“拿日出給她賠禮道歉的話,是不是輕了點?”

“嗯,是太輕了,你應該負荊請罪才對。”^-^

“不二學長,那個又太重了吧……”

少年們打打鬧鬧著開始踏上下山的路途。

龍馬的腳步有些焦急,自始至終都走在最前面。

他想快點回家。

早一點到家的話,就能早一點將初升的太陽帶給她看了吧。

***

“小雅∼這裡這裡。”站台處,子茹向人群中的安源雅揮著手,示意她擠到這邊來。

子茹身邊,還有陪她一同前來的柳生比呂士。

雖然上次在網球部,柳生和安源雅也有見過,但直到這次面對面,才將對方認了出來。

“你不是……上次我坐過站來到神奈川時,幫我的那位學長?”

柳生推了推眼鏡。

“啊,是的。之前沒認出你來,不好意思。”

“啊哈哈,我也沒有認出來呢……上次真是謝謝柳生君了。以後該稱呼學長咯?”

    “嗯。”

子茹甚為奇怪,頭一次知道他們兩個居然曾經見過:“誒誒,你們居然認識?”

“柳生學長曾經幫過我。”

柳生不可置否。

“認識的話就更方便了喲!”子茹姑娘合掌,歪著腦袋笑得很是燦爛。“嘛嘛,現在帶你去立海大的宿舍,包甚麼的給比呂士拎就好了不用客氣∼”

……柳生少年瞬間開始胃痛。

***

龍馬火急火燎地趕回家時,安源雅早已到達神奈川。

他嘭的一聲推開門:“小雅——”

“她已經走了喲。你回來晚了呀,龍馬。”等待他的只有萊萊子那無奈的聲音,“早飯還沒吃吧?今天為你準備了日式早餐。”

“她……走了?”

“嗯。搭了最早的一班電車去了神奈川,整個新學期都不會回來住了呢。”

“到底怎麼回事?!”

早班車。到神奈川。整個新學期都不會再回來……

他發現自己,居然完全都聽不懂。

“咦,小雅沒跟你說?”萊萊子微微皺眉,“她去立海大附中當一個學期的交換生吶,她們老師推薦的,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

他的手機裡還保存著那張日出的照片,金燦燦的暖陽渲染了整個山間。

可是那個笨蛋……居然就這麼走了,完全沒有跟他商量。

是在賭氣嗎?

——該賭氣的應該是自己才對吧。

他抬手,從手機裡翻出在山頂拍的照片來,然後果斷按下刪除鍵。

    ***

新學期隨著45分鐘車程的短距離分別而到來了。

青學的網球部經理位置,就此空缺。

由於安源雅去立海大附中當了交換生,攝影部不僅沒要到人,還在網球部挨了一陣毒舌。

明顯的,自家經理被拐,網球部的諸位心情也不太好。更是在得知吵架的原因後,有把龍馬扔去女網部給那群姑娘當特約教練的架勢。

少年沒理他們的胡鬧,將帽子拉正,站到了球場上:

“Ne,你們誰要跟我打練習賽,今天無條件奉陪。”

***

立海大附中的一年級,因為新來的萌妹子而鬧騰上了。

而因為有子茹姑娘無時無刻的保護,再加上學姐是可敬的,今川子茹學姐更是可怕的……總之,到沒人敢對這位交換生下手。

新的班主任是個男教師,教國語,帶著厚厚的眼睛,估計有800度。

看了安源雅的成績表後,他的鏡片反光。

——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姑娘的國語成績給提上去!此乃老師心中所想。

安源雅並不需要修社團學分,結果她第一天放學後就被子茹姑娘拖去了男網部,小海帶想繼續進行上次被打斷的比賽,但又礙於自家部長的威嚴,訕訕不敢開口,於是撓了撓他的海帶頭。

而少女更是直接向幸村部長表明瞭想在男網部跟著練習的心思。

“安源為甚麼不去女網部?”

“我不用修社團學分,所以去哪裡都無所謂。而且男網部會更強一點的吧……我也想和不同類型的選手對戰試試看,這樣才能提高水平不是嗎?”

第一次有女孩子那麼大膽地向幸村精市提出這種要求。

子茹姑娘倒抽一口涼氣。

沒想到這位腹黑的部長居然一笑了之:“好啊,安源你隨時可以找任何一位部員打練習賽,就算是我也沒問題的。”

“……”眾人默。

幸村精市笑得宛如一朵百合花。

——免費的陪練用苦力不要白不要,這孩子網球打得又不差,和他們的小海帶比,指不定誰勝誰負呢。

——而且安源雅在青學,是男網部的經理吧?就算是為了明年的全國大賽,用她來套話……也不錯?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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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想君戀君咫尺間

在立海大附中,安源雅的國語成績提升得飛快。

當然,完全是被壓榨出來的。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和子茹待在一起,或者在男網部度過,但隨著三年級的他們面臨升學考試,自己住的又是單人宿舍,也就經常只剩下她一人罷了。

現在所習慣的事情,是一個人吃著黑巧克力然後縮在床上翻閱名著,定期上交讀後感給班主任,再得到幾聲進步了的稱贊。

化學老師是個十分年輕的美女,不過美女們為了身材總要付出點犧牲,比如說美女老師每頓飯幾乎和貓食差不多。

由於化學算是少女的強項,於是經常受到這位美女老師的照顧,久而久之美女老師甚至經常出入安源雅的宿舍。

——每次來的時候,幾乎都能看到安源雅在吃黑巧克力。

比如說現在。

推門而入的美女老師又開始對著萌妹子碎碎念:“安源你為甚麼吃多少巧克力都還是那麼瘦呢?老師我都不敢吃那種高熱量的東西呢。”

埋頭理科實驗題中的少女抬起頭來,又習慣性地拿起一顆巧克力球扔進嘴裡:“其實老師你偶爾吃吃應該也沒甚麼關係?”

“我還是算了,”美女老師笑著擺擺手,“倒是安源,為甚麼總吃黑巧克力?女孩子應該一般都更喜歡牛奶的或者榛子一類的口味吧?”

“……因為黑巧克力比較苦一點。”

回答竟是如此這般出乎意料。

“不喜歡甜的東西嗎?”

“不是呢。只是想起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和吃黑巧克力一樣。”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黑巧克力,是甜中帶著苦澀的味道。

就有點像想起了龍馬時的感覺。

“呀,是喜歡的人嗎?”

“嗯。”她回答得很乾脆,“而且是青梅竹馬。”

說到底,和龍馬有近兩個月沒見面了。而第三學期,也不過兩個多月罷了。

這期間甚至沒有一通電話,不過很大的原因是她到了神奈川後換了手機郵箱,如果還用東京的號碼,話費會比較貴,僅僅是考慮到這個原因罷了。

卻沒有機會通知他。

那個時候兩人還處於吵架的階段,事實上現在也像是在冷戰,但分開了近兩個月,那些委屈和不滿,怎麼樣都有被消磨乾淨了。

只剩下時光一去不復返,想君戀君咫尺間。

“今晚又有花火大會喲,安源有跟誰約好了嗎?”

“嗯,有的,和子茹……”想了想,在學校裡還是乖乖改口比較好,“和今川學姐約好了一起去。”

***

在日本,花火大會尤為頻繁。

所以當今川子茹向安源雅提及一同前往時,她也沒多在意。

只是當天晚上,隨著子茹步行至花火大會的地點時,分明覺得周圍的道路逐漸熟悉了起來,最後抵達的地方,根本與上次和龍馬一同前往的那次,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還記憶猶新的入場會館口,安源雅真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怎麼了,小雅?”子茹注意到少女有點兒異樣。

“沒甚麼……只是有點懷念罷了。”

“啊啊,每次神奈川的花火大會都是在這裡舉辦的呢。之前有來過嗎?”

“嗯,有和龍馬一起來過。”

“這樣啊……”

子茹沒再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身邊那個比她小了兩歲的可愛女生似是回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著,有欣喜也有失落,好像把與那個人一起度過的日子全部重新翻出來回味了一遍似的。

子茹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

從來沒有撞見過安源雅和他聯繫的場面。

她們之間的接觸算是最為頻繁的了,如果連她都不曾撞見過,那麼大概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吧。

……那兩個人這麼長時間以來,根本就沒有聯繫過。

她頗有些擔憂地望瞭望低著頭正想著心事的安源雅。

“吶吶,小雅,我們去撈金魚吧?”

“……好。”

“要看准機會喲,眼疾手快一氣呵成才行!”

子茹姑娘很是興奮,一邊向安源雅“傳授”著技巧,一邊不斷地收獲著戰利品。

在她的指點下,居然最後連安源雅在都撈上了一條來。

攤主幫她們裝進透明的塑料袋裡,安源雅拎起袋子直至眼前,金魚在袋子中來來回回遊動著,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

耳畔間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吶,我說,其實你到不如再多弄破幾個網,那我們就可以撈兩條回家了。

剎那回眸,卻只看見了不斷湧動的人潮,在燈火光暈下不斷游走著。

……原來,是錯覺啊。

她伸出手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抬頭,看見開得盛大的煙花和五個月前的起起落落重疊在一起,將夜空的藏青色生生撕裂,替換成五彩斑斕的光點,凝聚成了心裡最明亮的回憶。

燈火闌珊。

可若回首時能看見你就好了。

撈金魚,和果子,迷了路,還有吻。

那時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仿佛昨日發生的那般,將心裡最柔軟的弦撥弄得生疼。

“子茹……我好想他。”

“好想他好想他。”

那樣直白的話,混合著瞬間奪眶而出的淚水洶湧而下。

就算是曾經獨自一人在美國的時候,也不曾像現在這樣想念他過。

那些誤會甚麼的,早就記不得開始的原因了。

唯一知道,就只有現在——

好想好想聽聽你的聲音,好想好想立刻就見到你。

少女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從通訊錄裡翻出了那個人的號碼。

其實本來就爛熟於心。

但手還是有點兒顫抖。

撥通,少年並沒有設置任何鈴聲,僅僅是平常的“嘟——嘟——”的聲音不斷重復著。

每重復一下,就讓心跳不斷加速。

***

如果要問越前龍馬這兩個月是怎麼過的,那麼大概就是應付一下考試,不停地在網球部訓練、準備明年的全國大賽,以及每天下午到自家後院的網球場和臭老頭打幾場,雖然還是會被虐得很慘,但陸陸續續開始能在南次郎的手中拿下分數了。

他總覺得,過去的五個月就像是夢境一樣。

但是隔壁安源雅房間那不曾改變的陳設,又一直都在提醒他,那個女孩子的到來是事實,離開也是事實;在一起是事實,吵架仍是事實。

空出來的房間每天都被收拾得很整齊。

倫子夫人在撕下新的日曆後總會說著:離小雅回來的時間又近了呢。

這時他只會用球拍顛著球,一言不發地走進球場,然後對著躺在鐘台上看寫真集的南次郎喊道:“喂,下來打球。”

就在昨天,越前龍馬遇到了一場告白。

剛巧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照例和學長們一起收到了一大堆的巧克力,抱著走在回家的路上苦惱該怎麼去處理,又不好直接扔掉,那樣會被桃城碎碎念說這會毀了女孩子們的一片心意。

冥思苦想之時,半路突然冒出一個扎著高高馬尾的女生來。

……不認識。這是越前龍馬的第一反應。

女生奉上特大號巧克力一塊,然後絲毫不扭捏並且十分膽大地做了自我介紹接著告白。

“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這是最果斷也是最奏效的拒絕方式,能讓人徹底死心,不用白不用。

但是女生顯然是有備而來。

“龍馬君不是和安源吵架了嗎?都有一個多月了吧,聽說你們已經分手了啊?”

“……”

越前龍馬很想知道,自己和安源雅吵架的事情為甚麼會傳到這些女生的耳朵裡。

但他只是拉了拉帽檐回答道:“就算是吵架,也會和好的吧。而且我們沒有分手。”

說完這句話,連他自己都皺了皺眉。

沒有分手的戀人,連著近兩個月一點聯繫都沒有。

唯一一次得到她的消息,還是在她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時候,那通電話是萊萊子接的,她好像在電話裡說了不少神奈川的趣聞,像是過得很不錯。

……哪怕是冷戰,她也過得很不錯。

越前龍馬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他現在正泡在浴缸裡,黃色的小球在他的手上把玩著,一次一次帶到水下又一次一次浮上來,“噗——”地濺出些許水花。

他就那麼一直盯著那顆黃色的小球,然後發呆。

這時,突然聽見了手機的聲響。

不知道是誰的來電,也懶得管這些,他繼續縮進熱水裡,下潛,水面上冒出一串氣泡來。

卡魯賓趴在浴室關著的門上,小爪子撓了好幾下。

見裡面沒有反應,便乾脆從一堆雜七雜八的書本中翻出了龍馬的手機來,直接對準接聽鍵按下,接著按了揚聲器。

——謝天謝地,卡魯賓的智商真的挺高,這兩個按鍵他一個都沒有按錯。

“喵∼”他對著手機叫了一聲。

“……卡魯賓?”

揚聲器將少女軟軟糯糯的聲音放大,傳達到少年的耳朵裡,讓潛在水下的他怔怔嗆了一口,然後“嘩啦——”一聲從浴缸中站起。

***

聽著電話那頭貓咪的聲音,安源雅無奈地嘆了口氣。

“卡魯賓,是你呀……龍馬他不在嗎?”

話語出口後,轉念一想,就算那只貓再怎麼聰明,也沒法回答她的。

但是能聽到卡魯賓的聲音,就好像也感覺到龍馬正在聽著她說話一樣。

她所不知道的是,確實如此。

揚聲器有把她的聲音好好傳達到。

“吶,卡魯賓,”少女並不打算立刻掛斷,而是開始對著貓咪敘說起來,“我正在花火大會上呢。”

“想到了以前和他來這裡是時候……沒想到是同一個地方啊。”

“我好久沒見到他了。”

“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呢?”

“果然都是我一直在任性/吧,他如果不願意接我的電話,倒也正常……”

“可是,卡魯賓。”

“……我好想他啊。”

在浴室裡清清楚楚聽到這一字一句的越前龍馬,第一次覺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釋,明明只要有一句溫暖的話,就可以將那層薄冰打破,讓暖陽照射進來。

他飛快地抓過浴缸邊的睡衣穿上,跌跌撞撞地拉開浴室的門跑了出來拿過手機:“喂,小雅——”

“嘟——嘟——”

聽見的卻是無止境的忙音。

……已經被掛斷了。

打回去,卻又是無人接聽。

花火大會向來很吵,能聽到反而有些奇怪吧。

可挫敗感頓時交雜著無力與傾頹襲來。

卡魯賓跳到他的身上,將小小軟軟的身子蜷進了龍馬的懷裡。

龍馬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呆滯的目光逐漸柔和了起來。

“吶,卡魯賓。”

“是時候接她回家了。”

他在手機鍵盤上快速編輯了一句話,然後按下發送鍵。

***

安源雅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深夜。

她踏著徐緩的步子走上樓,宿舍樓的樓道總是漆黑一片,她掏了半天才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來,卻又很久對不上鎖孔,於是只好再拿出手機照亮。

按亮熒屏,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通未接電話。

“Ryoma Echizen”。

“……!”

在驚顫之于飛快地開了門鎖,想立刻給他打回去,卻又在進了門稍微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後,又看見了險些被錯過的簡訊。

手有些顫抖地按下閱讀鍵:

【週五去神奈川接你回家。】

只有短短十個字,甚至省略掉了主語,卻立刻讓心緒都澎湃了起來,難以掩飾地翻湧著,將兩個月來的全部想念都匯集到了一起。

這句話宛如一片沈靜而又柔軟的湖,把她整個人都浸泡了進去,她甘願溺水,全身上下的骨頭都是酥軟的。熒光屏散髮出柔和的乳白光線來,好似煙霧在飄散一般,卻仿佛能夠將她的眼角刺得生疼。

——他看到了自己的來電嗎?

——並不是故意不接嗎?

——很快……就要見面了嗎?

時間的指針赫然指向了十二點。

……原來都這麼晚了,他大概已經睡著了吧。

最後還是因為不想打擾他入眠,而沒有回他一個電話。

安源雅走進浴室,將花灑打開,然後從包裡翻出換洗的衣物來。而隨著手指的動作連帶翻出的,是一個小小的頭飾。

兩顆淺棕色的章魚燒團子,毛絨絨的。

花灑裡的水在不停地向下噴湧著,發出嘩啦啦的水流聲。

她卻仿佛甚麼雜音都聽不見一般,耳邊回響著的一直都是那個人的聲音。

「你是想和他們一起……還是單獨和我出來?」

「是必須擁有的存在。」

「在一起吧。」

「如果你覺得剛剛是在開玩笑……那麼這次提前告訴你,絕對不是。」

「小雅,我等著看你勝利的樣子。」

「還有……好きだよ。」

那些話語在腦海中不斷徘徊著,她想起了他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部輪廓,想起了他被微風吹亂的墨色發絲,想起了他琥珀色的貓眼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然後伸出手來,將自己帶入懷中。

她將那只章魚燒的頭飾握在手心裡,指骨收緊,因握慣了網球拍而在掌心間留下的薄薄的繭,此刻摩擦著柔軟的絨球,反而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手放在胸口上。

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一點點加快,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般。

撲通、撲通。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從牙牙學語開始,一直到她孑然一身作為交換生來到神奈川,整個夢境都迷茫著清晨特有的白色霧氣。

夢裡的人,輪廓在霧氣裡都時隱時現,而又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清晰了起來。

在每一個孤獨的夢境中,看到如那個人般熟悉的笑顏,往事便鋪天蓋地湧來。

她像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一點一點長大,一點一點喜歡上那個人,喜歡得難以自拔。

微風裹起大片的時光碎片斑駁於陽光投落樹影的圓點光斑下,又在濕涼的青石板小路上篩落點點光影,她一步一步跟在那個人的身後走著。

前方的少年有著墨綠色的發絲,鮮少回頭望她,背上一直背著的網球包仿佛是他全部的世界。

開始學習網球是因為他。

來到日本也是因為他。

……思念一個人思念得那麼刻苦銘心,還是因為他。

那個人會難得握住她的手契入她的掌心,用力握緊給予她力量,也會突然奔向前方跑得飛快,甩開她一段好長好長的距離怎麼都跟不上。

時光飛逝,她甚至在夢境裡看見了一些自己本身沒有親身經歷到的事情。

比如說那個人深夜的時候還趴在桌子上,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手邊的稿紙上畫著一副球拍的設計圖,圖案旁亂糟糟地寫著一些重量和材料的數據;

比如說那個人放學後路過精品屋,居然破天荒地走了進去,買下了章魚燒的頭飾然後揣進口袋;

比如說那個人在地下被凍得半夜裡醒了過來,卻還是不忘給自己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安源雅打心眼裡覺得自己真是沒安全感透了,明明人家已經承諾了會一起走下去,自己卻仍是不知足。

整整長達十三年,那被重播了的夢境。

夢醒,天已經亮了,眼角有晶瑩的液體在不知不覺間流了下來,浸濕了枕頭,也清醒了那顆胸腔裡不停跳動著的、灼熱的真心。



Chapter 36 回歸

週五的時候,最後一節課剛宣佈結束,龍馬就奔往車站,躥了個毫無蹤影。他把打掩護的任務交給了桃城,本想著這位漢堡之交能夠幫他蒙混過關,誰知道龍崎教練還沒開始逼供,人家就直接把他出賣了。

桃城少年直截了當地告訴龍崎教練:“越前那個傢伙啊,說是今天要把我們可愛的經理帶回來喲。”

“所以就翹掉了練習?”

“嘛嘛饒他一次也沒甚麼關係的,這可是青春吶,青春喲∼”

“青春?那好,等他回來後,你記得和他一起跑20個圈,肯定夠青春。”

龍崎教練劈頭蓋臉丟下這麼一句話,讓桃城少年瞬間怨念了。

當然,這些事情龍馬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匆匆趕上開往神奈川的電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帽檐壓得低低的,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似是宛如往日般的平靜,而緊握成拳的雙手卻暴露了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欣喜與期待之情。

……像這樣的情緒波動,大概除了在球場上以外,是第一次有吧。

這樣想著,他掏出手機來,十分難得的從相冊裡翻出安源雅的照片。

兩個月以來,似乎從沒想過翻出來看看。

屏幕上的少女散披著粉色的長發,手裡拿著一罐Ponta準備遞給她,背景是自家後院的網球場,她那時正在看自己和南次郎的練習。

這種日子,很快就要回來了。

他給安源雅發了條簡訊:【放學了嗎?你現在在哪兒?】

少女收到簡訊時,正跟在立海大網球部的成員後面跑完了幾個圈,頭上微微冒出汗漬來。

她想,那個傢伙大概只有在短信上使用標點時,才能知道他說出的是疑問句吧。

有點兒想聽他那總把疑問句說成陳述句的語調了,雖然每次聽起來都覺得挺欠揍的,但卻真實而又令她習慣無比。

編輯短信回復過去:【我在男網部。】

沒幾秒鐘就又收到了他的消息:【等我。】

短短兩個字,沒有多餘的修飾,像極了他的風格。

安源雅卻又感覺自己像是一瞬間被溫暖層層疊疊地包圍了起來,這種帶著分外堅定的溫柔仿佛能讓她上癮。

【好。】

——我在這裡等你。

——所以,請快點來到我的身邊吧。

***

龍馬對立海大的路並不熟,很無奈地繞了好幾個圈才找到網球部的所在,由於安源雅已經提前向幸村打了招呼,所以到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阻攔,很順利地被放行。

他在男網部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安源雅和切原赤也的練習賽。

少女這個陪練當得可謂是十分有效,不僅自身水平在以神之子大人為首的立海大三位最高強者那隨時隨地的施虐下飛速提高,還順帶虐了虐某些不求上進亦或是空有幹勁的孩子們,比方說跑來混時間等死的非正選,再比如說小海帶。

小海帶和安源雅,還真沒打過一場完整的比賽。

第一回被幸村大人給打斷了,後來的陸續幾次也都因為各種原因無疾而終,其實多半是因為切原同學的英語老師來抓人。

眼看著萌妹子很快就要回青學了,小海帶說甚麼也要學一學自家部長,將其虐得滿地找牙然後乖乖叫一聲“赤也哥哥好厲害”,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小海帶想得很美好。

但現實往往是不怎麼美好的。

反正是練習賽,打斷了也無妨,抱著這樣的念想,龍馬少年淡定出聲,對著球場上跑動的那抹粉色身影喊了她的名字:“小雅。”

少女回眸,欣喜的神情毫不保留地全部展現在臉上,笑成一朵盛開的迎春花。

……確實,三月了,春天來了。

於是萌妹子立刻奔到少年的面前,甚麼吵架啊甚麼比賽啊全部拋到了腦後,徒留下小海帶一個人悲催怨念地站在球場上。

龍馬少年摸了摸她的腦袋。

“過得好不好。”

“不好……”

“不好?”

“有你在的話會比較好。”

——這段對話毫不例外讓小海帶淚奔了。

“安源他兄控到了甚麼地步?為了哥哥能立刻放棄比賽?!我難得及格了!今天老師她絕對不會來抓人的!”

柳走過來淡定拍了拍他的肩:“還沒看出來麼,他們根本不是兄妹。”

頓時瞭然的小海帶在幾秒鐘後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糾結:“可是今川學姐她說……”

“她的話你不要相信。”柳立刻打斷他。

這時,少女已經被自家哥哥大人拉著回了宿舍。

照例是一前一後地走。

據說小孩子解決吵架的最好方式,就是誰也不要提當時發生的事——看樣子這句話被他們兩個深入貫徹並落實了下來。

安源雅的單人宿舍在女生宿舍樓的二樓,宿舍管理員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目光對著龍馬少年犀利一掃,立刻一針見血道:“你是外校的?”

龍馬少年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這學期在青春學園當交換生。”

——所謂撒謊不眨眼。

沒想到還真把管理員阿姨給糊弄了過去,再加上有“哥哥”這麼一個隨時隨地可以用的最強掩護,於是被成功放行。

進屋,關門,拉窗簾。

怎麼看都像是要乾壞事的前奏。

對此,少年的解釋只有一句:“有人在跟蹤。”

“那是你的錯覺吧……”

“就當是錯覺好了。”

他不打算多糾結這個問題,不過他真的有看到某個黑發妹子一直出現在十米開外的地方,動作鬼鬼祟祟,當然,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個黑發妹子叫做今川子茹。

所以少年淡定關上門窗。

“龍馬為甚麼會突然過來?”

實際上少女對這突如其來的跳躍式改變還有些發懵。

就算是那天晚上打了個電話,接到的也並不是他吧。

“誒∼”少年的語調上揚,滿滿的都是調侃的意味,“是誰說想我了?”

“我……”本想要否認,最後卻還是老老實實承認了下來,“就算是我說了,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卡魯賓告訴我的。”少年依舊撒謊不眨眼中。

“怎麼可能啊><!”

“沒甚麼的不可能的。”

龍馬攬過她的肩,順勢壓倒。

少女立刻陷入柔軟的被褥間。

心跳頓時開始加速。

他伸出手來解掉了她頭上的發帶,一頭柔順的粉色頭髮瞬間散開。

毛絨絨的章魚燒團子捏在手心裡,舉動似乎曖昧得過了頭。

“你還帶著它啊……”

“不喜歡嗎?”

“可能嗎?”

反問,並且沒有再給她答話的機會,便埋頭深吻下去,溫柔繾綣。

“唔……”

“嘭——”

宿舍門在眨眼間被撞開,黑發少女破門而入。

——果然有人在蹲牆角跟蹤不是。

偷看不成,反倒偷聽上了?少年單手撐著床榻,抬頭對向門口氣勢洶洶的今川子茹,挑眉道:“打擾別人戀愛是你的專長麼。”

被那麼一看,子茹姑娘的氣勢頓時軟了下去。

“你……你在幹甚麼……”——說話都沒了底氣。

“如你所見——吃掉。”

子茹姑娘還沒來得及炸毛,就被身後出現的一個深紫色頭髮的少年給拖走了。

“比呂士!他他他他對我的小雅……”

“不想被驢踢就乖乖跟我回去。”

一句話立刻把子茹姑娘給堵死,柳生少年順便還很好心地幫忙關上了門。

——打擾對象在此時此刻徹底被清掃完畢。

龍馬少年滿意地將視線移回到床上,這才發現身下的少女已經徹底呆滯住了。

“……”

貓眼對鳳眼。

……相對無言。

“Ne,你還真得怕我把你吃了?”

“誰……誰知道你啊……”

“雖然我也覺得吃了不會怎麼樣……不過還是算了吧。”少年笑得很開懷,順帶還啄了啄少女的側臉,接著抖出一個頗具爆炸性的訊息,“情人節我被告白了。”

“誒?有幾個女生?”

“……”

龍馬少年對安源雅的反應似乎不太滿意。

誠然這句話是不二讓他說的,但按照正常的情況,不應該是傲嬌炸毛再喝上一大口醋麼?!

“巧克力收了不少,一桌子都堆不下,衝上來告白的到是只有一個。我說,你再不回來,估計明年就是一堆了。”他說出這些有點兒自戀傾向的話來,尚不死心指望著少女能醋上一口。

安源雅的反應總算開始逐步轉向樂觀,她想了想,然後回答道:“如果我不在的話,你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被搶走?”

少年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應該沒多大關係?我在美國待了一年你也還是好好的。”

“當然有關係,”他頗有些賭氣地嚷嚷道,“所以快點跟我回去。”

“這學期還沒結束喲。”

“那種事情不用管就好了。”孩子氣的淡淡嗓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還有,差點忘了告訴你……”

聲音變得有些不自在。

    但還是清晰地傳達到了安源雅的耳朵裡。

    “ずっと會いたかったよ。”

    ——我也一直很想你。



Chapter 37 征途新啓

四月初,便又到了新的學年。

雖然越前龍馬大有早早的就把安源雅給拎回東京的架勢,但最後礙於校方的權威,少女還是等到第三學期結束才回歸了。

回到青學時,剛好升入了國二。

一開學便是重新分班,在某些開了後門的小動作下,得以讓少年和少女分到了一個班,再加上輕度校園暴力情節的上演,安源雅的同桌乖乖收拾書包和龍馬少年換了個位置。

少女問及少年到底對那個可憐的孩子做了甚麼,而少年只是懶懶打了個哈欠答道:“沒甚麼,只是在他面前試了試左手發的外旋發球。”

——合著你是用最大的力氣將球打到人家臉上去了。

不過少年對此校園暴力很是不以為然。

家裡後院的櫻花樹全部都開花了,漫天的櫻花雨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在安源雅看來確實很帶感沒錯,但越前南次郎對此可是無比糾結,因為他好像花粉過敏嚴重,每次站上自家球場就不停地打噴嚏。

久而久之,他甚至連鐘也懶得撞了,一切全部等花期結束再說。

於是後院的網球場,就成了越前龍馬和安源雅的專屬練習場地。

卡魯賓那只貪玩的貓經常爬上樹,然後鑽在花簇裡睜著偌大的寶石藍色/貓眼看他們對打,時間就在這種平淡卻又溫馨的日子下進行到了四月中旬。

——又到了中學生網球比賽的時間。

安源雅這個男網部的經理,當得真可謂是名不副實,但就算是名不副實,也有不少社團來搶人。比方說英語社自始至終就想從網球部挖牆腳,把兩位海歸給挖過去,但每次都無疾而終。

而攝影部那邊,雖然淺川圭和已經升上了高中,仍不忘讓他的接班人來網球部要人。

搞笑的是,那位接班人同學暗戀女網部的某位正選姑娘。

那位正選姑娘接了南上玲的位置,成了女網部的新部長。

結果君表示,接班人同學被暗戀對象帶著女網部的一幫姑娘們給趕了回去,趕人的主謀是南上玲,這就不用說了。

南上學姐尚不死心,告訴自家的姑娘們,不用採取甚麼辦法,一定要把安源雅給弄進女網部來。

姑娘們說學姐您都進了高中部了還惦記這事乾嘛呢,上次輸得那麼慘還嫌不夠丟臉啊……

接著便到了網球部的校內排名賽,排名賽當天安源雅就被某位姑娘給拽去了女網部,這位姑娘她當然認識,甚至可以說很是熟悉,但就算再熟悉,她也不想看見。

那位姑娘,分明是幸村和音。

“為甚麼你會出現在青學?!”安源雅的臉色差到了極點,她正被幸村和音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往女網部拖,“還有你快放開我啊……!”

“你以為我想?我這不是交換生麼!而且不是一學期,是一學年!你知道這是甚麼概念嗎?就是要我和哥哥大人分開一學年啊!哥哥大人他到底怎麼想的啊,不要和音了嗎?怎麼可以這樣……”

——我怎麼知道他怎麼想的,你跟我念叨再多也沒用吧。安源雅在心裡碎碎念。

還有就是,交換生這個設定,委實好用。

總之幸村和音在新的一年,經歷了幸村精市那雙黑爪的洗禮,被送來了青學當上整整一年的交換生,而且不如萌妹子在立海大時那般好運,她得修社團學分……

和音姑娘自然是選擇了女網部。

而她在女網部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男網部把安源雅拐過來參加校內排名賽……

在安源雅被她拖走時,龍馬少年難得沒有加以反對,反倒還邪笑著道:“祝你好運。”

……果然因為少了那個另你怨念的南上玲,就算是自己妹子被拖走也懶得管了麼。

安源雅頭一次那麼鄙視越前龍馬。

在少女舉雙手發誓自己不會逃跑不會炸毛一定好好跟著她後,幸村和音才放開了一路拖著安源雅的手。

“和音,我又不是女網部的成員,去參加校內排名賽真的可以麼……”

“部長說可以就可以啊。”

“有違校紀的吧?!”

“沒事,參加比賽的時候只看你是不是青學的學生,不看你是不是網球部的成員。”

“和音你是立海大的哦?”

“我現在在青學那就是青學的。”和音姑娘很正直,並且直接向少女表明瞭那件早已不是秘密的秘密,“她們是想把你當二年級的王牌呢,像去年哥哥他們隊裡的切原君一樣。”

“……和音你也是二年級吧?”

“我是三年級呀,”和音姑娘瞟了萌妹子一眼,“所以你應該叫我學姐。”

“……好吧,我認栽了。”萌妹子怔怔欲哭無淚。

到女網部後接受的首先是學姐們那無與倫比的熱情擁抱,程度是勒到少女呼吸不能,最後連和音姑娘都看不下去了,將新任部長大人加藤星美從萌妹子的身上給拖了下來。

在那之後,還不忘對萌妹子說道:“我才不是要幫你。我只是怕部長太過激動,等會兒排名賽沒法正常發揮。”

……誠然這個理由很是失敗。

但是由此我們可以知道,幸村和音她又多出了一個新的屬性,那就是傲嬌蹭得累。

終日和速度、力量都更勝女性一籌的男生們一起訓練,並且上一學期還天天被幸村等人虐得寬麵條淚直流,面對女網部的姑娘們,安源雅應付起來真可謂是得心應手。

有個不服氣的姑娘嚷嚷著她並不是女網部的成員。

安源雅剛想附和她然後開溜,卻一把被加藤星美給拽了回來,部長大人雙手叉腰頗有龍崎教練的風範,高聲道:“有誰不滿意的?給我站出來。”

當然是沒人敢站出來說話的。

最後少女以六場完勝的記錄拿下女網部正選球員的名額。

第六場賽點時,她看見場外正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帶著白色的FILA網球帽,帽檐照例拉得很低遮住了那雙晶亮的貓眼,但卻伸出左手來向她比出了一個“V”的手勢。

那個誰說過,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於是對面球場的姑娘立刻被她以一個旋風發球乾掉。

加藤部長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突然在這時躥出了一個少年來,當然這個少年並不是越前龍馬,而是男網部的新任副部長桃城武,他毫不顧忌地躥進了女網部然後壓到萌妹子的身上,就像每次他蹂躪龍馬少年一樣,而這種舉動自然引起了場外的龍馬少年那一百八十個不愉快,也擅自闖入女網部準備拉人。

桃城少年絲毫沒有非禮了小學妹的自覺。

“安源!交給你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去偵察一下立海大附中今年的陣容吧!你不是對他們很熟嗎?”

“桃城學長,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吧……”萌妹子額頭上的黑線立刻多了幾道。

“比起這個,學長你是不是應該先下來?”走近了的貓王子表示桃城少年你再不下來後果將會很嚴重。

“你們的校內排名賽都結束了?”

“嗯,完勝。”

“我也是完勝喲。”

“恭喜。”

龍馬伸出手來摸了摸安源雅的腦袋。

桃城少年瞬間被徹底無視掉了……

少女在社團活動結束後被拉去了快餐店,桃城少年點了一堆他喜歡但是少女絲毫不感冒的東西堆到了桌子上,並且全部推至少女面前:“喂喂,安源,你有切原的手機郵箱吧?問問他好了!他應該是今年立海大的部長?”

同一張桌子上,龍馬少年開始胃痛。

萌妹子在各種糖衣炮彈的轟炸下被威逼利誘撥通了切原赤也的電話。

“安源?甚麼時候再來立海大和我打一場啊!每次都被他們打斷是不是中邪了……話說你怎麼會突然間給我打電話?”

一接通便是小海帶那一番宛如珠簾炮彈般的話。

“啊哈哈……”少女扶額,掃了一眼滿臉期待的桃城武,硬著頭皮說道,“好啊,甚麼時候你來東京的話我和你打……其實是想問問你那邊情況怎麼樣?呃,我是說網球部的情況……”

“情況?就像平常那樣啊……”某只天然呆的海帶頭還沒弄清楚狀況。

“今天青學的網球部進行了校內排名賽呢。突然想起立海大只剩下你一人了啊……學長們都升入高中部了,一個人能夠支撐下來嗎?”

“完全沒關係!立海大可是很強的!就算是學長們離開了,還會有新的後輩湧上來啊,這種事情當然不用擔心。”

……

掛斷後,安源雅猛吸了一口可樂。

她被小海帶從網球部嘮叨到了新的網球賽季,再扯到要給她寄份禮物來,最後甚至還提及了幸村和音。

海帶頭的原話是:“今川學姐她很想你啊還特別讓真田副部長叫部長他把妹妹幸村和音送到青學來當交換生跟你作伴呢!”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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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救場

賴床是越前家兩個小傢伙的通病。

地區預賽的當天清晨,龍馬床頭的鬧鐘嘀嘀響個不停,結果他只是伸出手來摸索至床頭的鬧鐘,用力掐掉,再縮回被窩裡蒙頭接著睡覺。

卡魯賓跳到了他的腦袋上叫個不停,他也只是揉了揉惺忪的睡顏,翻了個身子,還是不願意起床。

“喵∼”

“卡魯賓……”慵懶而又不滿的聲音響起,似乎在責怪愛貓擾了他的清夢,“今天對戰銀華,我根本用不著去的吧……”

誠然他現在已經走到了單打一這個位置上,並且看情況根本輪不到他上場,但作為正選球員,居然為了賴床不起這麼個理由而缺席,大概也只有越前龍馬能做得出來了。

“喵……”卡魯賓搖了搖它圓滾滾的腦袋,挪動身子跳下了床,往另一個房間進發。

現在倒是得收回前言,因為第一場比賽就不打算去的,分明不止越前龍馬一個。

還有個更懶的——安源雅,也鑽在被窩裡睡得正香。

卡魯賓照例跳到床上,指望能將少女折騰醒,結果少女是醒了,睜著朦朧的睡眼看清楚了搗亂者是那只跟她爭寵爭了萬兒八千年的貓,當即斬釘截鐵道:“卡魯賓!龍馬起床前我是不會起來的!”

……你們兩個誰先起來關我甚麼事?卡魯賓深感糾結。

而少女已經鑽回了被窩接著補眠。

***

如果說男網部首站對陣銀華毫無壓力,那麼女網部就著實有點兒倒霉。

他們第一場,遇上的是由橘杏領隊的不動峰。

在橘桔平升入高中部後,橘杏姑娘接任了不動峰女網部的部長一職,目標當然還是只有那一個:全國大賽。

面對不動峰氣勢洶洶的姑娘們,連隊員都沒來全的青學女網部,士氣大減。

更可悲的是,桃城武那個傢伙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幫著橘杏加油……

加藤星美對桃城武深感絕望,只好硬著頭皮去向海棠搭話,在連聲令她毛骨悚然的“嘶∼嘶∼”中要來了安源雅的手機郵箱,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再度把越前龍馬吵醒的,便是這通電話。

拽過安源雅留在自己房間的外套,從裡面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想著或許是打錯的,而妹妹大人估計還在睡覺,不如乾脆自己先接了吧,有甚麼事再叫醒她也不遲。

於是龍馬少年毫不猶豫地按了通話鍵。

“Hi……?”習慣性地用了英語。

而電話中傳出的男聲,自然是讓加藤星美愣了一下。

她看了看撥打的號碼,確定和海棠給的一致,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好……我是加藤星美。請問安源雅在嗎?”

“……在睡覺。”

這個回答先是讓加藤部長松了口氣——好在沒有打錯,不然可真夠丟臉;但隨即就讓她頃刻間炸毛——

“甚麼?還在睡覺?!等等,這不是安源的手機嗎,為甚麼會是你接聽……還有你是誰?!”部長大人如珠簾炮彈般地拋出一長串話來,砸得龍馬有些發懵。

“她昨晚把上衣留在我的房間了,她的手機在上衣口袋裡……我是男網部的越前龍馬。”

“越、越前龍馬?昨晚……你的房間……她的衣服怎麼會留在你的房間?安源她現在在哪裡?!”

……分貝提高了不止一個八度。

龍馬的腦袋此刻已經徹底清醒了。

“我說過了,她正在睡覺。”

“在哪裡睡覺?!”

“……床上。”

“甚麼?!你們兩個……”

“她在她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上睡覺!”龍馬不耐煩地打斷這個喋喋不休的學姐,“沒事的話我掛了。”

“喂,別掛……!先不管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總之,讓她趕快過來啊,今天有她的比賽!”

“她是單打幾?”

“單打二。問這個幹甚麼?”

“……你們弱到第一場都沒法完勝麼。”

一句話堵得加藤星美氣結,真想破口大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今天你也有比賽的吧?放學長們的鴿子,越前學弟你還真是囂張啊。”美女部長特別對“學弟”兩個字咬了重音,“單打二很快就要開始了,快點把她帶過來!”

不打算再跟越前龍馬廢話,否則自己只會氣結,加藤星美憤憤搶先掛斷,坐回椅子上眉頭緊皺。

場上正在進行單打三的對決,對手注重防守,在底線不斷防護著,然而一旦己方有疏忽,對方立刻就鑽到了空子,已經接連這樣失了好幾分。

目前雙打是一勝一負,如果單打三輸了,情況將尤為不利。

越前龍馬懶懶打了個哈欠。

手上小巧的白色手機散髮出柔和的光線,屏幕上是他的照片,他在球場上揮拍時的樣子,那上面的少年目光凌厲,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的黃色小球一般。

“啊咧咧……”他輕笑出聲,唇角上揚,似是帶著寵溺的語調自言自語道,“baka。”

換好衣服翻身下床,腳在地板上摸索著穿進拖鞋裡,順帶拎著安源雅的外套和手機走進少女的房間。

……連門都不敲。

“Ne,一起去比賽場地吧,到你這個單打二出場的時候了。”

“……嗯?單打二?”睡眼朦朧的少女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補眠補到這時候,也差不多了。

她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鐘,猛然間反應過來:“龍馬,今天是周幾?!”

“周日,地區預賽就在今天。”少年有些玩味地看著她,“另外,現在已經十點半了。”

“甚麼?!加藤部長她說九點集合……天吶……!”安源雅像是突然間抓狂了一般猛地坐起來,“我居然放了她的鴿子!”

聽到她的這番言論,龍馬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所以說一起過去吧。”

“對了,龍馬也是今天比賽吧?你怎麼也在家裡?”

“……まだまだだな。”少年頗有點兒窘迫地拉了拉帽子,走出房間,“快點換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總不能告訴你我也放了部長的鴿子。

***

二人到達的時間掐得剛剛好,裁判剛準備宣佈單打二青學棄權時,安源雅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

當然,這其中龍馬少年功不可沒,發揮了他那驚人的長跑速度和耐力一路把少女拉了過來,正好當作熱身。

四月的太陽還沒有到灼人的程度,漫天的櫻花飛舞在空中,散落到場地上,像是一幅油畫。

從包裡拿出球拍,然後和部長擊掌,正選隊服乾脆借用了龍馬的,反正男式女式的差別不過就在褲子和裙子上。

安源雅走上球場,周圍頓時唏噓成一片。

“那個女孩子啊……難道沒有隊服嗎?還是說青學無人,隨便抓了個女生來比賽?”

“怎麼可能,看和她一起來的那個,青學男網部的越前龍馬,去年就是他贏了立海大的幸村精市!那個時候他才一年級吧!”

“可那不代表這個女孩子也打得好啊,剛才單打三險勝,難道她們想放棄單打二,單打一補救回來?”

猜測聲此起彼伏,通通都傳入了安源雅的耳朵裡,她皺了皺眉。

這細微的動作卻讓越前龍馬看了個真切。

他剛剛從桃城那裡得知了青學三場完勝大敗銀華的消息,接過桃城遞來的葡萄味Ponta,然後打開,仰頭灌了一口,碳酸接觸到空氣後滋啦啦氧化開來。

抹了下唇邊殘留的飲料,他高聲對觀看比賽的眾人道:“Ne,她會贏的!”

即便不是自己的比賽,他也囂張地出聲挑釁,話一出口,立刻引起一片嘩然。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見一個敞開著褐黃色外套的卷髮少年從馬路對面飛奔過來,雙手抓住球場的鐵絲網就衝著場內喊道:“安源!我可是特意來東京找你了!如果這場就輸了,只能證明你比我弱哦!所以你必須得勝利!”

“那是……立海大的切原赤也!是新任部長!”

“神奈川的地區預賽好像是昨天……他今天趕過來是特意為那個女生加油的嗎?她的水準到了可以和立海大部長匹敵的地步?!”

切原赤也無視了那群嘰嘰喳喳的看客,他不過是贏了地區預賽後來找安源雅好好打一場罷了,碰上比賽甚麼的純屬誤打誤撞,他甚至都不知道安源雅會代表青學女網部出賽。

切原直接走過來猛地一拍龍馬的肩膀道:“喲,越前,你難道不放心她嗎?在立海大練了一個學期,這種程度的比賽都只是小case啦。”

“……切。”龍馬摘下帽子,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說道,“還有,你把case念錯了。”

“你……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是海歸嗎!”小海帶居然臉紅了。

安源雅抓了抓網線,黑線地望瞭望那邊兩個孩子氣的傢伙,努力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你們”的態度,對著球場那頭的女生問道:“可以發球了嗎?”

女生點頭,將黃色的小球高高拋棄,後仰,揮拍。

發球並無特殊之處,安源雅輕鬆地回擊過去就直接上網,算准了下一球的路線,然後一個截擊打入死角。

——上網型選手最常使用的得分方式,如今已經被她運用得嫻熟無比。

“0-15.”裁判報分。

場外隨著這漂亮的一球又一次沸騰了起來。

“她是上網型選手!”

“這段時間看到的都是底線進攻型或者底線防守型,我還以為女網的花樣就只有那麼多呢!”

“剛剛是誰說青學要放棄單打二的?!”

……

在女網中,90%以上的選手都是守在底線,偶爾在中線附近徘徊,極少上網。

自己的打法是這樣,對方的打法也是這樣,選手們自然很少對戰上網型的選手。

對手被安源雅那一開始就進入猛烈進攻地打法給打得措不及防,比分迅速拉大,還沒做出反應便到了盤點。最後,她在呆滯中錯手打出一個吊高球來,安源雅迅速後退,接著起跳揮拍,一個凌厲的扣殺帶著十足的力道在球場上打出一個灰褐色的印記來。

“Game Angen,1-0.”

——才第一盤,就被破了發球局。

而對面球場的少女,深深感到了實力的懸殊,是在安源雅的旋風發球快速向她飛來,並ace得分之後。

一局終。

“Game own by Angen,6-2.”

雙方在沸騰的人聲中站於網前握手。

對局的女生倒也不是輸不起的人,只是尤為驚詫安源雅這個在界內沒有絲毫名氣的新人,在中途跌跌撞撞地出場後,居然展現出這樣強大的實力。

安源雅抓了抓腦袋,很不好意思說其實是自己睡過了頭。

然而有一點,她是可以回答的。

“因為我一直待在男網部,不論是在青學還是在立海大附中……所以你們當然不可能曾經在女網的正式比賽上看到我了啦。”這個理由說出去怕是都沒幾個人會相信。

對面的姑娘明顯也是愣了一下。

隨即無奈地接過話:“難怪打法也一點兒都不像女生。”

安源雅尷尬地笑了笑。

回頭,剛好看見越前龍馬正倚在欄柱上,右手斜斜插在褲子口袋裡,帽子照例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卻仍能注意到擺在身側的左手,有向她悄悄竪起拇指來。

——贏得漂亮。



Chapter 39 九點半起飛

隨著關東大賽的臨近,日曆悄然翻至了五月中旬,時間如同飛梭一般過得飛快,除了比賽的越來越艱難,還要面臨各個階段的學業水平檢測,說白了不過兩個字——考試。

龍崎教練說,越前龍馬你現在是青學的單打一,更是整個男網部的王牌,升上了國三後部長之位是非你莫屬的,到時身為部長,國語成績居然要靠抓題才能勉強達到平均線……不覺得太丟臉了?

並且,安源雅經過立海大某班主任的地獄式提升訓練,國語成績直線往上躥,這麼相比之下,越前龍馬你居然考得還沒自家妹子好,回去之後肯定是要被南次郎嘲笑的。

本來這些話對越前龍馬而言,只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沒想到的是,放學後被那幫已經升上了高等部的學長給堵在了校門口的某個陰暗角落裡,架勢看起來就像是即將要上演真人版的校園暴力情節。

於是龍馬少年訕訕摘了帽子向眼前的五位學長彎腰低頭:“學長好。”

看上去挺畢恭畢敬的,實際上心裡早開始盤算著怎麼開溜了。

“怎麼沒看到大石學長?”

“小不點你怎麼一開口就提傷心事……大石他考去外校了啦,說是要學醫。”本來一臉正經的菊丸在聽見龍馬的話後立刻原形畢露,整個兒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攻陷一個,龍馬立刻乘勝追擊:“之前好像是聽大石學長提過,說是看到大家受傷很難過。”

“對呀對呀,不過不能再在一起打球了好寂寞啊∼”大貓還在仰天長嘆,小貓已經把帽子扣回了腦袋上,嘴角上揚。

而不二則笑得更為開心:“呵呵,看樣子越前期中考得不錯。”

“……”結果好死不死還是立刻扯回了這個話題上。

“沒有你給他猜題,結果國語沒達平均線。”手冢冷冷報出了這麼個另少年無比黑線的事實。

“所以呢?”貓王子的臉色已然變得不太好了,“你們受了龍崎教練的指示把我堵在這裡,到底是想幹甚麼?”

“沒甚麼,只是想告訴你,從下周起每個週末我都會去你家給你補習,直到你的國語成績上來了為止。順帶一提,這是龍崎教練提出的,已經跟越前南次郎叔叔說過了。” ^-^

——意思就是你想逃都逃不掉。

早就料到學長們會來這一招的越前龍馬,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可以不補嗎……?”

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不過河村少年卻拍了拍他的肩:“越前,期末如果考得好,奬勵是我們家壽司店的食品券!”

緊接著,乾貞治齜牙:“考差了要喝升級版乾式蔬菜汁。”

……正所謂只准勝利不許失敗。

***

而不好的消息總是一個接一個地來,回到家中的龍馬少年立刻又得知了一個新的壞消息——安源雅要回美國了,就在這週六。

明顯是安源凖人的控女情節又再度發作,在得知因為工作原因、下半年開始要跑去加拿大待上一整年後,他立刻決定將女兒接回國在身邊好好圈養著,一直寶貝她直到暑假結束。

你看,人家父女倆要相見,你總不能說不讓。

就算是你不想讓,人家好歹是你未來的岳父,你也不敢不讓……

所以對此越前龍馬反而淡定了,反正現在通訊技術那麼發達,有電話還有互聯網足夠他們聯繫,再說暑假後不是還會回來麼。

其實淡定的主要原因在於,龍馬發現自己因為安源雅而不淡定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怕自己再糾結下去真的會內傷。

他提著球拍走進後院,對著牆壁開始自顧自地練習起來。他將黃色的小球一次次擊到石壁上,發出一聲聲沈悶的聲響,每次都反彈回同一位置,經過了他這回國兩年來的不斷揮擊,宛如水滴石穿般,牆壁上凹陷下去一個深色的淺坑來。

每擊一球,便會回想起一些事情。

好像自從那次吵架起,在一起的時間變少了。

起先是因為在立海大當交換生的緣故,連著兩個月都沒有任何聯繫,後來即便兩人都當甚麼也不曾發生,安源雅也還是沒法立刻回來,他們都不是那種喜歡煲電話粥的人,自然也就鮮少打電話給對方。

假期的時候,因為兩邊的課程交接問題,安源雅補課補得有點兒心力交瘁,結果一個寒假又那麼混了過去。開學後她更是直接被女網部拐跑,哪怕名義上還是男網部的經理,但這經理委實跟不存在一個樣。

大概兩人最多的交集,不過是在一起打打球。

在頗有些鬱悶地想著時,少女不知甚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我週六上午九點半的飛機。”

“那天不二學長要來給我補國語。”他沒有停止揮拍的動作,背著她說道。

“所以不能送我嗎?”

“嗯。讓老爸開車送你去機場吧。”

“……好。”

他的話語裡聽不出甚麼不滿的意味,但估計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某些煩躁的情緒又一次衍生了出來,並且在被他不斷抑制著。

不過是三個月而已,這樣在心裡重復說道。

可還是沒辦法使內心徹底平復下來,於是將全部力氣爆發在了手臂上,將球拍握得更緊,揮拍的力度也更大。

越前龍馬覺得,自己的性格真是有點兒糟糕。

***

時間轉移到了週六。

不二周助會發現龍馬有些漫不經心,當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來的時候,牆上的鐘正指向八點四十五分,龍馬正蹲著身子拿著逗貓棒逗弄卡魯賓,臉上淡淡的表情一直不曾改變過,發絲安靜妥帖地伏在耳首處。

龍馬看到不二便打了聲招呼,然後將逗貓棒扔給卡魯賓就坐回了桌子上,也沒有過多的抱怨,很安靜地聽不二講課,但即便如此,不二仍有看出龍馬一直在走神。

他的視線,比起停留在課本上,更多的是一次又一次掃過牆上的掛鐘。

八點五十五。

九點。

九點零五……

“有甚麼事情要做嗎?”不二出聲問他。

“沒。”少年的回答是否定的。

“可你的狀態一點兒也不好,總是對著鐘看,這樣就算是補課也沒效果。”

龍馬只得嘆了口氣,原來表現得那麼明顯?怎麼自己都沒有發覺呢。

有些事情,其實不需要瞞著,而且就算刻意隱瞞了,也瞞不過去。

“小雅九點半的飛機,回美國。”他老老實實地將事實說出來,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網球在掌心間把玩,向上拋起又穩穩接住。

似是不在意,卻明明很在意。

“這樣啊……那為甚麼不去送送她?”

“……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因此皺起了眉,他甚至都有點兒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甚麼。

“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不二撐著下巴,笑得眉眼彎彎,“越前是甚麼時候喜歡上安源的?”

“這種問題更不可能知道的吧。”

“那麼換一個,甚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她的?”

龍馬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燈,呆滯了一分多種,像是終於想清楚了,然後緩緩回答道:“……看她放煙花的時候吧。帶她去風祝神社的供奉殿放煙花時,她說了一些很讓我鬱悶的話。

“比如說?”

“她說會害怕給我添麻煩甚麼的,總之聽起來很不爽。應該是從那個時候起就發現了。”

黃色的小球在掌心間一起一落。

陽光透過窗戶將整個客廳照得透亮,光線緩慢地移動著,似乎已經直射到了他的眼睛裡,他抬手遮住那一束刺目的迷蒙。

“這次小雅為甚麼會走?你們又吵架了?”

“不是。她爸爸叫她回去的。”

“事實上……不難發現越前你的佔有欲很強呢。”

“大概。”

“所以去機場追她吧。”

“……?”

“你到底是拉不下面子還是仍然在耍小孩子脾氣?不想她走的話,告訴她不就好了。”不二修長的身影在照射進來的陽光下勾勒出一地斜斜的影子,額前的栗色發絲散亂在空氣中,“還是說,你想繼續留在這裡背古文?”

這些明明都是異常簡單的事情,一旦被複雜化了,便充斥起冗雜與不安來。

“來不及了吧……”

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十五。

離起飛還有十五分鐘。

“怎麼說呢,如果覺得來不及的話,那麼就永遠不可能來得及,不是嗎?”

龍馬沒有再接話。

“飛機上的那麼長時間裡,手機都是沒有信號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所以別指望電話聯繫她哦。”

“……”少年的拳頭逐漸握緊。

他刷的站起來,椅子摩擦地面發出撕裂般的鳴聲,他也無暇顧及這些,隨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套上身,然後飛快朝門外跑去。



Chapter 40 風的方向

一路飛奔出居民區再乘出租車前往機場,就算是速度再快也要十幾分鐘,再遭遇堵車等未定性因素,等到了機場外時,飛機已經起飛了。

越前龍馬是看著它在起飛跑道上滑翔然後升上長空的。

碧空蔚藍如洗,雲彩在兩千米以上的高空中鋪散成薄薄的長帶,太陽如琥珀一般明亮。

是個大晴天。

可心裡卻不怎麼明朗。

他抬手正了正,緩緩往回走去,進出不過幾分鐘,但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燦金色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機場外的街道上隨便尋了個自動販售機,掏出硬幣投入進去,金屬間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按了瓶櫻桃味的Ponta。

這次沒選葡萄味的。

口感比葡萄味的還要甜上幾分,但中間似是還加了點酸酸的食品添加劑,嘗起來更像櫻桃一般,讓他有點兒發怔。

“……龍馬?”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似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那個人現在明明應該在前往美國的飛機上,而驀地回首,居然正好對上安源雅帶著驚喜神色的臉龐。

手裡的飲料瓶就這麼掉了下來,嘭的一聲落到人行道的瓷磚上,濺落了一地的櫻桃汁,水汽蔓延。

他因驚訝而微張著雙唇,然後猛地將眼前嬌小的身影擁入懷中,力氣大得仿佛要將她糅合進胸腔裡一般,透著幾股不分明的意味,重疊又交錯著。

安源雅沒有掙開,而是輕輕將雙手環上他的背。

“機票買錯了,買成了下午的。”靠在他的胸膛裡總能感覺到毫不心悸的安全感,於是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點小小的局促,使得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只是覺得你很快就會回來,所以沒必要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少年頗帶有點無奈的聲音響起,將頭深深埋進她的頸間,貼合著夏裝□在外的皮膚,觸感細膩得像水,好像這樣就可以確定那個人一直都在眼前。

“但是我好像想錯了。”

“……就算是只有三個半月,也還是不想你走,僅僅是這樣而已。”

有些話彼此雙方能夠心照不宣,而有些話不說出來是傳達不到的。

——這種事情到現在才明白,你可真是差勁透了,越前龍馬。他這樣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龍馬被定為下一任的部長了吧。”

“嗯。”

“那麼高中的時候,一起回美國念書?”

“好。”

“……回來後訂婚吧。”

“yada。”

“……”

“這種話不應該由我來說嗎。”手臂再度收緊,似是要將她牢牢鎖住不讓離開,“回去以後直接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不要再找各種理由把你帶那麼遠。”

“……那你可真霸道。”

“那也沒甚麼不好。”

吻從額頭一路延伸而下。

到眼睛,到臉龐,最後停留在櫻唇上,唇角在暖陽下帶著櫻桃般的水色,他修長的手指有些輕挑地將少女的下頜抬起,唇舌相交,頭一回那樣漫長而又纏綿。

南風將路邊花壇上的草枝吹得一陣一陣倚著風飄蕩,像是一小排一小排青綠色的波浪。

***

男網部本身就是去年的優勝,自然擁有進入全國大賽的資格,而女網部也不甚意外的拿下了關東大賽的冠軍。今年她們的陣容挺強勢,就算是少了安源雅,打入全國還是不成問題的,反正她也只是半路被拖進來的。

所以在那之後,每一場她的名字都寫在了“候補”那一欄上。

中間有一段小插曲,就是關東大賽決賽遇上立海大女網部時,幸村和音誓死也不出場,因為她的對手是一位曾經幫了她很多的密友,而這點她又直到比賽開始了才發現。

加藤星美表示你敢不出場的話,比完後請全體隊員吃飯,我們隨便點,你看著,只准結賬。

幸村和音說那就這麼定了,反正我不打。

加藤星美也不知道該說她一根筋還是該感嘆自己時運不濟,結果那場只能棄權,青學女網部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拿了個關東第二。

接著姑娘們發誓要把幸村和音給吃窮,誰知道和音姑娘直接帶著她們殺去了直屬跡部家的某個豪華酒店的自助餐廳,擺出一副“我就是主人”的架勢讓姑娘們放開了吃,吃不下了打包帶回家也成。

大堂經理接到服務員的消息後火速趕來,看到前來鬧事的是幸村和音,頓時驚悚了。

他戰戰兢兢地給跡部大爺打了個電話,大爺當時正在學生會室裡規劃還遠在11月等著的冰帝學園祭,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騷擾電話攪得心神不寧。

但同樣的,他聽到“幸村和音”這麼個名字後,跟著那位大堂經理一起驚悚了。

大爺他很不華麗地差點從老闆椅上栽下來,甩下一句“等我過去”,就火急火燎地趕往了酒店,也不顧身上正穿著校服。

——誠然冰帝的校服穿出去也不會丟臉。

說到跡部景吾和幸村和音的淵源,那還得從跡部他們那屆一年級時說起,當年立海大和冰帝有一場非官方的練習賽,而同樣作為中學網球界的潛力股乃至翹楚,神之子就是那麼悲催地輸給了女王大人。

不過輸得並不慘烈就是了,所謂就算實力相當,但兩軍交戰必有一敗嘛。

但我們都知道幸村和音是個兄控。

我們也知道幸村和音她本質上還是個好孩子。

比賽的時候她還在國小,自然沒有去觀戰,不過哥哥輸了的消息她還是很快就知道了的,從此在心裡恨透了跡部景吾……呃,這是叫遷怒沒錯。

而那天她剛巧在馬路上推開了因為不專心看來往車輛而差點被撞的跡部夫人,結果自己摔了一跤,小腿骨脫臼,跡部夫人深感自責於是把和音帶回了家,找來私人醫生給她接骨,這時候贏了幸村精市的跡部大爺,喜滋滋地回來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不過眼紅的也就只有幸村和音罷了,跡部大爺他壓根就不認識這個被自家母上大人半路帶回家的小女生。

於是幸村和音當即就對著跡部夫人把跡部景吾給告了一狀,告的內容是跡部景吾曾經欺負了自己。

跡部大爺很是冤枉。

由跡部景吾調戲橘杏那段,我們不難得知,大爺他調戲良家小姐的不良習慣其實是從小養成的。

所以跡部夫人很相信和音姑娘的話,還覺得自家兒子是不是調戲過的姑娘太多了,連自己調戲了誰都記不得……

這兩個人的梁子,從那時起就結下了。

跡部夫人當真很喜歡這個口齒伶俐雖然傲嬌彆扭甚至兄控過了頭的小姑娘,因此和音得了項特權,跡部家旗下的公司,她隨意出入。

像是服裝類的,衣服儘管挑吧。

像是飯店類的,東西儘管吃吧。

像是賓館類的,房間儘管開吧……

當然和音姑娘她不會真的那麼不淑女,但她隔三差五運用此項特權整整跡部大爺倒是常有的事,跡部大爺秉承著“本大爺不欺負女人”的原則三番五次讓著她,這種事情持續了一年多後,跡部大爺由讓這幸村和音變成了見著幸村和音就掉頭。

回憶至此結束。

跡部景吾想,這個不華麗的女人帶著一票更不華麗的女人不去飯店而是跑來吃自助餐,是不是存心跟酒店的房客們搶、跟他作對啊?!

和音想說,跡部景吾,你可真聰明,不愧是曾經是打敗過我哥哥的人。

大爺他突然覺得當年要是輸了就好了……

那天以青學女網部眾人吃得很愉快、而大爺又被幸村和音給損了一頓告終。

***

關東大賽之後,便進入了挺長一段時間的自主練習期,對越前龍馬而言,照例是合宿和不二的補課交織進行,偶爾接一通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

他向來不知道給主動給安源雅打電話這幾個字是怎麼寫的。

以及,他也沒那個國際時間。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山更比一山高,在學長們都升入高中後,和切原所說的一樣,又新冒出了很多強大的選手來。

三年級才當上正選是對努力的肯定,二年級就當上正選證明瞭你天資聰穎,而像龍馬、幸村、跡部這樣一年級就坐穩了正選位置的,全部不是地球人,估計是火星上來的。

全國大賽就在長江後浪推前浪中滾滾而來,早已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們不惜下重金開了賭局,賭今年男網女網的冠軍會花落誰家。

這坐莊的,自然是跡部景吾。

種子隊還是那麼幾支,青學冰帝立海大四天寶寺,男網先打女網排後,加藤星美不止一次罵了這該死的性別歧視。

第一個浮出水面的結局,自然也是男網。

冰帝今年士氣很猛,一路完勝殺進了全國大賽,並且直接問鼎冠軍,青學第二。

安源雅在美國得知結局的時候,有些發懵。



Chapter 41 Fly high

“喲,越前。”面對熟人,布川打了聲招呼。

“啊,你好。”龍馬隨口打了聲招呼。

“晚上好,我是安源雅。”少女並不認識這些人,“青春學園二年三組。”

“開玩笑的吧……!就是那個身為青學男網部的經理、還代表女網部出賽的安源雅?”

“和越前龍馬同時出現,還有甚麼不可能。”

……

周圍頓時產生了一片嘈雜聲。

龍馬拉了拉帽子,對著眾人說出了此行的目的:“球場,可不可以借我們用一下。”

“為甚麼?這裡是街頭網球場,是公用的場地。”立刻有人站出來反對。

“不好意思,就借一個晚上。”他盡量壓低了自己那拽到抽的語氣,努力體現出自己的誠意來,這對他來說著實有些難,於是乾脆直接道明瞭原因,“明天是女網團隊賽的決賽,我女朋友被提名單打一了。”

說罷,指向了身旁的安源雅。

萌妹子瞬間臉紅。

“你還在臉紅甚麼?還是要我直接改成‘未婚妻’?”

“……我覺得我們是來打球而不來**的?”

“我不介意你贏了比賽後再**。”

“我很介意你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來……”

萌妹子感到很丟臉。

越前龍馬對此毫無自覺。

眾人默……你們這不是當眾**還能是甚麼。

不過最後大家還是讓出了球場,退到一旁開始觀戰,此起彼伏的加油聲不斷響起,提前預祝安源雅明天的比賽能夠勝利。

這場比賽並沒有人計分,也就沒有特定的終點。

論實力而言,越前龍馬要比她強上很多,但成長到現在,少女也能從他的手裡拿下不少的分數了。

在霓虹燈的光暈下,少女上網,打出一個旋轉強烈的截擊來,落地後向前猛烈滑行一段距離才彈起,整個過程宛如一條筆直的線。

周圍頓時靜默成。

在幾秒鐘後,有人快速反應過來然後叫好:“剛剛那球,安源打得真漂亮!不愧是旋轉女王!”

瞬間,一片沸騰聲。

少女還保持著揮拍的動作,晶亮的眼眸裡閃著靈動的光,倒映著霓虹燈的彩色光點,聚焦於黃色的小球之上。

“R.E.”她輕聲開口,因為長時間的運動而在微微喘著氣。

“是這一球名字嗎?”

“嗯。”

“你沒經過我的同意。”龍馬輕笑,“誰都能猜到是‘Ryoma Echizen’的縮寫吧。”

“我想……你應該不會為這個名字生氣。因為以後每次打出這一球的時候,都能想到你帶我來這裡打球。”

龍馬拉低了帽檐,沒再答話。

……這兩個人又開始毫無自覺地**了。

***

第二天的全國大賽。

果然不出所料,前四局打成了2-2平,就看單打一的勝利花落誰家了。

對手實力很強,安源雅和她戰到了搶七,但最後仍是拼進全力贏得了比賽,裁判宣告結果時,沸騰的球場內歡呼聲一片。女孩們站在領奬台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她們一個一個走到麥克風前發表宣言。

最後一個是安源雅。

她接過話筒來,看著周圍一雙雙興奮望著她的眼睛,開始緊張了起來。

幸村和音悄悄湊過了,握緊了她的另一隻手。

安源雅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道:“青春學園能夠獲得勝利,我和大家一樣很開心。”

她的聲音有點兒顫抖,周圍無比靜謐,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她接著說下去。

“雖然我並不是女網部的成員,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男網部的掛名經理……”

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笑笑,惹得觀眾席上也傳來三三兩兩的笑聲。

“但是多虧了在男網部度過的時光,天天被罰跑圈,跑慢了還有難喝的蔬菜汁等著,以至於我才能有充足的體力打進搶七。”

底下的觀眾們再也忍不住了,頓時,場館內哄笑成一片。

待到笑聲逐漸平息,安源雅才接著說道:“還有,在這裡,要給另兩個人加油。”

她的手心又一次在底下握成拳,沒有人看得到,似是在兀自努力給自己說出口的力量。

“明天是男單個人賽的決賽,對陣的兩個人,不論是龍馬還是切原學長,都是我的好朋友。啊不對……龍馬是……”

一下子再次臉部充血,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不知道底下是哪個挑事者大聲問道:“吶,越前龍馬是你的甚麼人?你們好像經常一起出現!”

見有人開頭,觀眾席再度沸騰了起來。

“是……是很重要的人!”

“Ne,很重要是多重要?”突然,又響起一個囂張卻又帶著無比自信的聲音來。

越前龍馬正倚在體育館的門邊,勾起唇角望著她。

她突然就覺得一點兒都不緊張了。

然後她努力地,將最堅定最大聲的話語脫之於口:“重要到,以後的路都只願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指甲幾乎要掐進皮肉裡,她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痛楚,反倒有各種各樣的甜蜜感翻湧而來。

她明顯看到倚在鐵門上的少年微微怔了一下。

然後他朝她走來,一步一步,步伐卻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跑的,直接飛奔到她身邊將她攔腰抱起,少女因為慣性勾住了少年的脖子,臉頰上的緋紅全然不曾褪去,反而更加鮮艷了一點。

“抱歉——”少年的聲音回響在整個球場內,“其他人留給你們,這位我帶走了。”

——話語還是一如既往地囂張和霸道。

越前龍馬就這樣把安源雅抱出了場館,甚至還打算接著抱回家,而回過神來的少女終於羞憤地掙扎著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其實你不重。”龍馬的唇邊帶著絲絲笑意,“或者說根本是太輕了點。”

“我只是感覺我的臉面已經丟盡了嗚……”

“不過是當眾告白而已,至於麼。”——而且還說得那麼隱晦。

“有本事你試試看啊越前龍馬!”

“好啊。”他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明天男單決賽結束後,應該也需要發言的吧。”

“你怎麼就知道你一定能贏了?”

“那你難道更希望你的‘切原學長’贏?”

被反問了。

“我當然更希望你贏。”安源雅不再繼續跟他糾纏下去,乾脆就實話實說,“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贏,我回來就是要讓你趕快走出低潮,我答應和你一起在球場上奮戰就是為了讓你參加男單個人賽,我跟著女網部打全國大賽就是為了和你一同站在最高領奬台上。”

她看著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出這一切。

少年的個子在進入國二後躥得飛快,乾脆躥到了一米七,直接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可她仍舊毫不猶豫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吶,你覺得現在的氣氛最適合幹甚麼?”

“kiss?”

“答對了一半。”

他俯□子毫不猶豫地吻上少女的嘴唇,這種動作如今已經對他們而言已經變成了家常便飯,街上的路人紛紛表示如今的青少年真是沒得救了,但相擁的溫熱仍舊混合著盛夏的空氣與蟬鳴圍繞在二人的周圍。

“另一半呢……?”

“回家後告訴你。”

“有些事情會使你壞掉的,哥•哥•大•人。”

“你用不著說得那麼明白……”

“不說得明白點我真的可能會被吃掉誒。”

少年挑眉。

最後,他湊到安源雅的耳邊輕聲道:“真的吃不到也可能會進行強制性烹飪。”

之前說是要**的,這個歪念頭如今得以成功實現。

-----全劇終----

[ 本帖最後由 fiction22 於 2012-5-26 20:46 編輯 ]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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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耍你沒商量的分割線======

——眾:全劇終你妹!

越前龍馬似是理所應當地拿下來男單冠軍,氣得小海帶直炸毛,我們都知道他的悲催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再多一次也無妨……

至於龍馬少年到底有沒有吃到妹子這個問題,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你們:有安源爸爸在,他別想那麼早就開飯……

不過在領奬席上,少年的告白很響亮也不像少女那麼隱晦,一邊宣告了萌妹子的所有權一邊宣告了自個兒的所有權在萌妹子手裡,讓台下無數少女的玻璃心嘩啦啦碎了一地,首當其衝的乃龍崎教練她孫女櫻乃小姑娘……

全國大賽浩浩蕩蕩地拉下了帷幕,安源雅無心參加女子單打個人賽了,因為她被拖去終日跟在萊萊子身後學習燒菜做飯,在她第N次抱怨自己沒有料理細胞後,又被龍馬少年第N+1次地賭了回去:“那我以後吃甚麼?”

“……”結果安源雅淚奔回去繼續折騰可憐的廚房。

有道是跡部大爺最近很高興,因為這回是冰帝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哪怕他已經不再是國中網球部的部長了,但他好歹還是學生會主席不是。

我們都知道跡部大爺是個有錢的主兒,於是他找人將自家的私人超級豪華游輪開來了東京灣,據說該游輪內部任何設施一應俱全——包括網球場。

大爺請了青學立海大四天寶寺這三隻,跟著冰帝的一群準備來自家游輪上high上一天,邀請對象甚至包括上一屆三年級的、目前已經升上了高等部的學長們,看來跡部大爺是打算好好一雪前恥耀武揚威一番啊……

那次他確實炫耀夠了。除了冰帝眾,其他人的臉都是黑的。

之後姑娘小伙子們一路打打殺殺升入了國中三年級,這回由越前龍馬領隊,青學男網部再創輝煌,拿下了全國大賽冠軍。

升入國三那年,加藤星美是很想讓安源雅也接了女網部部長的位置,結果萌妹子偏偏不願意,還是在男網部當她的掛名經理。

而在國三的全國大賽後,越前龍馬接到了一封來自法網的邀請函。

當時,正恰逢聖誕節前一個禮拜。



Chapter 42 法網未來

龍馬在自家的信箱裡發現法網的邀請函時,並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這兩年他都有參加全美公開賽並取得不俗的名次,最先開始收到的是全美公開賽的邀請主要是由於他的國籍剛好是美國,而如今順利取得法網的參賽資格,恰好能證明他在國際上已逐漸展露頭角。

外界對他的評價很是奇特——

越前龍馬,十五歲。

父親是前任網壇名將,從小就在極為濃鬱的網球氛圍中成才,至今除了國際大型賽事因為年齡太小經驗不足、以至於無法和各號種子選手們抗衡以外,正式比賽的敗績為零。

生活中一直圍繞著他的事物有三件,一是網球,二是養貓,三是未婚妻。

前者自然不用說,中間那個自從被某些八卦人士給在網絡上曝光後,立刻成為網球論壇上新一任談論得最多的動物——喜馬拉雅斑點貓,至於最後那個,兩人國二那年當眾告白的段落,當時還被校園報8了一8。

——有道是如今世風日下學生**,居然公開告白,嗚呼,何其悲哉!

以及,傳聞兩人目前正在同居中。

***

越前龍馬去信箱裡收今天的晨報時,剛巧就看到了這麼一篇對他的有關報道,順便還拿回了那封法網邀請函。

他滿頭黑線地幾欲撕掉那張報紙,隨手把邀請函往沙發上一丟,就坐到餐桌前準備吃早餐。

安源雅從廚房裡端出了標準的日式料理,這是她努力了一年多得到的成果,當真皇天不負有心人。

說到她的廚藝變好了,這中間到有個趣聞。

在安源雅第MAX次毀了廚房後,越前龍馬很悲催地對她說道:“料理不就是一堆化學反應麼,至於那麼難?”

這一句話剛巧激起了萌妹子的靈感,從那以後,開始把做料理套用成學化學的模式,居然還真的成功了……

如今她每年早上都早起和萊萊子一起準備早餐。

由於她本人並不怎麼喜歡日式料理,於是抓起一片麵包叼在嘴裡就去翻那份被扔在了沙發上的報紙。

“噗——咳、咳咳!”萌妹子瞬間笑到內傷,然後成功吃東西嗆到了。

越前龍馬額頭上的黑線又多了幾道。

“那種東西有甚麼好看的。”

“嘛,大概是因為龍馬你被報道得特別可愛的緣故?”

“連你自己都被牽扯進去了吧。”

“其實這上面說的多半屬實哦。”

“哪裡屬‘實’了?單說最後的——有同居之名沒同居之實。”

“……你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些甚麼啊?”

照例是大清早的一番調侃後,安源雅也恰好看到了被仍在另一邊的邀請函。

“啊……法網的——要去嗎?”她揚了揚手中的信件。

“肯定要去的吧。甚麼時候?幫我定一下機票……”

他剛想說出“如果是寒假就一起去吧”,卻聽見安源雅接著道:“預選賽好像已經開始了,組委會讓你立刻過去。”

“……立刻?”

“嗯。大概是組委會最後才決定給你發送邀請函吧……畢竟你的年齡是最小的。”

“切。”不屑地冷哼一聲,龍馬繼續埋頭掃光他的早飯。

安源雅沒再接話,客廳頓時一片靜。

龍馬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轉念一想,才意識到:“不是還有一周就是……聖誕節了?”

“……嗯。”

“那……”

“我去網上幫你定機票!快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定最早的一班沒問題嗎?”安源雅沒讓他說完便打斷他的話。

兩人頗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但“不宣”的,並不是甚麼好事。

“好。”最終,龍馬只是回答了這麼一句。

參加預選賽,就是打敗一定量的對手積累分數,然後努力獲取正式比賽的名額。

這點龍馬到並不擔心,正式比賽的名額他總是能夠成功拿到手的。

然而,離聖誕節只剩下一周了。

對美國的平常人家來說,可能只是“無法一起過年”這麼回事,而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新年,平安夜和聖誕節更是生日。

——是很重要的日子。

如果還要一起過的話,那麼就意味著龍馬必須在一周內過關斬將積累足夠的分數,以拿到法網的正式入場券。

可再去掉來回飛機上的兩天,各種客觀的因素,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

而讓他為了這個聖誕節放棄法網,等於將哈佛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擺在你的面前,你卻說離家太遠我不想去。

龍馬坐在餐桌前,連早餐也沒了繼續吃下去的**。

不一會兒,安源雅從裡屋探出頭來:“定了晚上九點的可以……嗎。”她看見龍馬正在發呆,目光渙散沒有焦距,“龍馬,你怎麼了?”

“……沒怎麼。”他被喚回了神來。

“怎麼還不去收拾東西?”

“小雅。”

“嗯?”

“小雅。”

“怎麼了?”

“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你甚麼時候變得那麼矯情了?”

“不可以?”

“當然是隨便你的。”

“……小雅。”

“嗯,我在。”

“對不起,沒法一起過聖誕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淡淡的。

安源雅微怔了幾秒,隨即輕笑:“有甚麼好道歉的,等到以後你會去世界各地參賽,那麼別說聖誕沒法在一起,可能一年都見不了幾天面吧……”

其實她想說,像這些事情她早做好準備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而且第一次遇見就是在聖誕這麼重要的日子上。

他們幾乎沒有一起度過甚麼其他的特殊節日,尤其是像情人節這種日子似乎兩個人根本都記不住,就算約會也每次都是跑去網球場打球,如果有那麼幾回換了個地方,大概就只剩下夏日祭或者帶著卡魯賓去寵物店這麼兩種可能了。

……大概對他們而言,每年最盛大的節日就是平安與聖誕交織的那一剎那。

並沒有誰做出“至少聖誕節的時候一定要在一起”的承諾,因為承諾那種東西很容易束縛彼此帶來心理上的壓力,可是安源雅突然就想,如果真的有那種承諾就好了。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鑽進龍馬的房間幫他把衣服收進旅行包裡,龍馬站在門口看著她發呆,似是在回想她剛剛說的話。

“如果閒的無聊就過來幫把手啊,你這個傢伙。”她似是埋怨地抱怨了兩句,不過只是試圖轉移話題罷了。

“為甚麼不跟我一起打職網?你完全可以辦到的。”龍馬倚在門框上,仰天看向天花板,“以後的每個賽季,就都可以一起去參加比賽了吧。”

安源雅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無奈地回答道:“然後呢?——我可以直接幫你回答,然後你訓練你的我訓練我的,甚至沒有時間去看對方的比賽,男網和女網的比賽日期永遠都會錯開,因為球場只有一個,結果我們其中一個人打完了終於有了點空閒的時間,另一個人又要上球場。我們好像每天都在同一座城市,卻又每天都疲憊不堪,這種生活狀態你很想要?”

越前龍馬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皺起了眉,努力反駁道:“可就算不是如此也會相隔得更遠不是嗎?你即便可以來看我的比賽,一場兩場三場,也許決賽的時候來,也許半決賽的時候就趕到了,但每年也不過只有那麼幾次而已吧,不更是聚少離多?”

他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的話特別多,而且還沾染了上點火氣。

果然,安源雅良久都沒再接話。

她一言不發地幫他收拾好東西,覺得方方面面都已考慮俱全,便準備拉上拉鏈。

這時,聽見了他的聲音:

“你少裝了一樣東西。”

“甚麼?”

“你的照片。”

話一出口,世界霎時間便柔軟了起來。

安源雅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跟前,抬起頭望著他。

“我只是想,不論你驕傲地贏得了勝利,還在遇到了甚麼失敗挫折,每每想起我的時候、回到家的時候,我都能在你身邊。”

“所以我不要像你一樣變得很忙,哪怕因此不得不分割在世界的兩端,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能立刻出現。”

“我希望你能在想要尋找我的時候毫無障礙,隨時隨地的。”

她將收拾好的旅行包遞到龍馬的手上,向他展露出一個溫婉的笑顏來。

“我會在家等你回來。”

“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會一直在家裡等著你的。”

“不過呢……”她話鋒一轉,歪了歪腦袋,輕聲道,“不論是擁抱,還是訴說愛語,這一生都只有我才可以喲。”



Chapter 43 Wait me back

倫子夫人這幾天有事回了美國,南次郎則是說今天去一個舊識家拜訪,二人似乎都對兒子即將踏上法網的征途表示一點兒也不擔心,越前龍馬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感到悲哀。

萊萊子乾脆直接往男友家跑了,說是要見家長甚麼的。

在連姐姐大人都離開了家以後,龍馬用手肘戳了戳安源雅:“Ne,她說要給未來的公公婆婆留下一個好印象。”

“那是肯定的吧?”仍在題海裡翻騰著的少女不以為然,國三的功課多得她直向撞牆。

“那你是不是從小形象就全被敗光了?”

“嗯,你也不例外。”

看樣子是調侃未遂。

不滿地切了一聲,龍馬看向窗外,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的光景,但也不過剛到五點罷了,每每冬日,天總是黑得很快。

拿著逗貓棒逗弄了一會兒卡魯賓,深感無聊的他跑去打開冰箱的門,最後發現裡面除了一堆批回來的Ponta就甚麼都不剩了。

於是乾脆直接將安源雅從書堆裡拽出來。

“去超市採購,他們甚麼都沒給我們留。”

他們在超市裡推著手推車,比起必需品更不如說是買回了一大堆的零食,中途撞見幾位學長或者老師,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更多的時候是少女很有禮貌地點頭微笑,而少年僅僅打聲招呼就當完事。

聽的更多的,是桃城少年從他們國一時嚷嚷著“青春啊青春”,一直到國三了嚷嚷著“我的青春在哪裡啊在哪裡……”。

一同拎著東西回家,龍馬拎大的安源雅拎小的,照例是燒飯做菜,只有兩個人的晚餐很簡單。

一起洗碗,然後搞定剩下的功課。

離九點鐘飛機起飛還早得很。

越前龍馬覺得這種時光真是……平淡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他像是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來,並且直接用語言描述出聲:“像不像新婚夫婦?”

“我覺得更像老夫老妻。”

國三以來安源雅對付越前龍馬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再來點更高程度地調侃她也可以毫不臉紅地回過話去,結果這反而讓龍馬少年深感無趣得很。

接著又一個新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發現自己對待安源雅的態度,越來越像自家臭老頭對待母上大人了。

揉了揉鼻子,少年覺得這著實不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但他骨子裡流著越前南次郎的血,有些頑劣的個性不是說改就能改掉的。

以至於,安源雅十分後悔晚飯後跟越前龍馬關在臥室裡接了一個吻,誠然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甚麼時候就被拐進了臥室,他娘的那個小子居然還從後邊反鎖了房門。

他把少女鎖在懷裡尤為貼近,有力的雙臂束緊她的腰身,絲毫不理會這個動作該有多麼曖昧。

瑣碎的吻從額頭一路向下,是他最為習慣的動作,觸碰在眉眼上觸碰到側臉上直到觸碰至唇角,最後貼上薄薄的櫻唇,也不知道這到底該是葡萄味Ponta的還是櫻桃味Ponta的口感。

他開始糾結自己怎麼會想到這種問題,於是加大了手臂的力度,恍惚中感覺到了一股櫻桃木的清新香氣。

安源雅側過臉,柔順地長發不知甚麼時候被散開,隨意地披在肩上,黑暗中有種迷蒙的美。

龍馬沒再注意這些,估計如果真的注意了,自己會把持不住。

但少女的順從讓他愈發肆無忌憚起來,結果思維還沒來得及運轉,雙手就率先行動將少女的外套解開。

“……運動員要保持良好的體力,否則打進搶七會比較難辦。”她說道,哪怕只是在刻意尋找話題。

結果少年似乎根本就不吃這套,懶懶道:“運動員也要鍛煉良好的體力,這樣才能順利堅持完搶七。”

然後,沒再給少女接話的機會,就將她反壓倒床上,用一個漫長的吻將所有的話語封綽於口。

這個吻糾纏了近十餘秒他才肯放開,安源雅的雙眸早已氤氳成一汪水霧,而他琥珀色的金瞳貓眼仍如往昔般透亮明晰。

“你確定這樣能趕得上飛機?”少女出聲問他。

“嗯。”

單音節的應和聲,算是作為回答。

之後便沒人再說話了。

離今年的聖誕還有一周的時間,室內的溫暖空氣隔絕了窗外的寒冷呼嘯著的北風,同時隔絕的還有一切的不安與徘徊。少女在濕濘的淪陷中努力抑制著淺淺的低吟,耳邊傳來少年略有些粗重的喘息聲,唯一可視的光線只有月光透過玻璃窗撒落下來的銀霜點點。

安源雅想,他們甚麼時候就一同長大了呢,明明仿佛昨天還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跑著,仿佛昨天還看他拿起球拍在球場上揮灑青春的汗水,仿佛昨天還聽見他站在最高的領奬台上呼喚自己的名字。

穿越了紐約到東京八千米的長空,穿越了呼嘯而過的火車還有轟隆隆的飛機鳴聲,穿越了時光的隧道越過綿長的十多年時光抵達身心最為契合的彼岸。安源雅的雙手環上他的頸,收靠,然後深深吻上,呼吸灼熱得眼淚都要奪眶而出了。

安源雅醒來的時候,龍馬已經離開了。

桌上放著一張留言條,有力的黑色鋼筆墨痕,流暢的英文線條,讓安源雅永遠也不難認出那是他字跡。

——Wait me back.

龍馬走後的第二天,她帶著卡魯賓去寵物醫院照例進行健康檢查,回家的路上乾脆從公園裡繞了一圈,卻沒想到剛好碰上了國一時的學長大石秀一郎。

安源雅尚且還記得,他曾是當年男網部的副部長,不過升入高中後便再也沒見過面了,因為那麼多學長中也只有他沒有選擇直升,而是考去了外校。

每每學長們回到國中男網部看看時,都沒能看到這位曾經對他們分外照顧的隊友,都隱隱有些惋惜的意味。

以至於闊別兩年沒見,安源雅對於自己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位學長這件事,還抱有一點驚嘆。

大石也很快認出了她,二人互相打了聲招呼,寒暄了幾句,不由自主地就說到了網球部的那些事情上來。

安源雅看得出,大石對整個網球部都充滿了懷念之情,後來大石邀請她去周圍找個地方座座,她也很塊便應了下來。

大石說他對這一塊兒的路並不熟,讓安源雅選個地方。

不知怎麼的,少女看到了公園出口處那標著新橋的街牌,就想到了一家咖啡館。

兩層高,二樓對外的牆壁全部都是玻璃牆幕,透過明澈的玻璃可以看見往來的街道。尤其是那家的意大利泡沫咖啡,咖啡師會很細心地將泡沫在中間調和成愛心型。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館,大石學長喝咖啡嗎?”

“好啊,是哪一家?”

“名字叫做……等一個人。”

安源雅第一次來到這家咖啡館的原因,她還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和龍馬大吵了一架,而吵架的緣由不過是一場意外事故所帶來的擔心與焦慮而造成的誤會。

當時她摔門而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時,就剛巧來到了這家咖啡館前。

這件事似是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但她仍記得很清楚。

不論是當年還是如今,這家咖啡館的名字都十分貼合她的心境。

——等一個人。

他們兩個拉開玻璃門走近內廳,安源雅帶著大石一路上樓,找到了那個她曾經坐過的角落位置,玻璃牆幕呈90°的直接分夾兩邊,將外面的噪音隔絕。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包括那個笑容可掬的老闆,讓安源雅突然回想到了兩年前,子茹冒冒失失闖進來的樣子。

他們要了兩杯咖啡,談及國二還有國三的全國大賽,談及各個畢業了的學長們如今的走向與志願,還談及曾經的趣事。

最後大石感慨道:“原來我錯過了那麼多有趣的事情啊,真是可惜了。”

“那大石學長為甚麼不選擇直升青春學園的高中呢?反而要考去外校。”

“安源,”大石雙手交叉,撐在桌前,眼眸低垂下來,“越前他有跟你說過國一時全國大賽的事情嗎?”

安源雅搖搖頭,龍馬從沒跟她提過,她唯一看過的,不過是從關東大賽以後龍馬那幾場比賽的錄像。

卡魯賓窩在安源雅的小腿上睡得挺香,還發出嗚嚕嚕的聲響,好像做了甚麼美夢一般。

大石沈思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道:“當時,大家幾乎都受過傷。剛開始是河村接了石田的波動球而導致棄權,接著龍馬被球拍砸到,眼皮肌肉壞死,還有關東大賽時不二被切原打過來的網球直擊膝蓋……我一直在想,我能為他們做些甚麼。後來打完全國大賽後,我覺得我找到了自己未來的志向。”

“……是甚麼呢?”

“學醫。當一個醫生,做運動員們需要的人,大概就是這樣吧。”他溫柔地笑笑,“所以我考了外校。就算是高中後沒法再和他們一起打球了,但我也不會為自己的決定所後悔的。”

心瞬間就沈溺了下去。

不是不曾想過,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和他一起走遍世界的各個角落,又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

安源雅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樣和大石告別的了,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在恍惚中找到了一個明亮的光點,朝那裡不停地走過去,發現了一扇虛掩著的門。

打開了的話,一切就變得明晰起來了。



Chapter 44 等一個人

平安夜的前夕,安源雅接到了來自父母的電話,照例是一番噓寒問暖,聊一聊最近發生的事情。

當然更多的,還是在意女兒甚麼時候能夠回到身邊來。

安源凖人有些焦急地不顧妻子的責難便詢問出口,讓安源雅有點兒發怔。

想了想,她答道:“高中大概就會一起回來了。”

“真的嗎?!”安源凖人在聽到女兒的回答後有點兒激動。

“嗯……畢竟龍馬他也要逐漸開始頻繁地參加大型國際比賽了啊,肯定得回去的。”

三句話不離越前龍馬那小子,結果又成功地讓爸爸桑的心立刻從天上掉到了地底下。

但總之,女兒很快就搬回來,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談及未來,安源凖人突然想到女兒也要上高中了,是該確立一個人生目標下來了。

他想,女兒大概會接著把網球打下去的吧。

想到這裡,就有點兒惆悵了起來,畢竟他真的不希望從小寶貝到大的唯一一個閨女跑去當運動員。

但不問問又是不安心的,於是他躊躇地開口道:“你要和他一起進職網嗎?”

“誒?爸爸為甚麼會這麼問?”

“啊……沒甚麼。”不知道為甚麼,安源凖人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抓住了尾巴的老鼠,真是有點兒可憐,“其實……如果你真的要這樣做的話,爸爸和媽媽都不會攔著你。”

他努力讓女兒聽明白他的話,以便不要把他當一個破壞女兒理想的壞爸爸。

安源雅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結果只是捂著嘴在電話這頭輕笑出聲。

“噗……網球那種東西啊,我還不打算讓它成為我的職業,再說我也沒有龍馬那麼強,到了國際賽場會很吃虧吧。”

誠然很多教練都誇過她的網球天賦是數一數二的好,不進行針對性訓練真是太可惜了,但安源雅還是刻意加上了最後一句話。

“為甚麼?我以為你會接著打下去的。”

“沒說不打呀,只是不打職網罷了。只不過是發現了,人生有更重要的目標等著去實現呢。”

“有目標了?”

“嗯。爸爸你說……當醫生怎麼樣?”

這並不是心血來潮。

那天遇到大石學長後,安源雅有好好地想過,就現在而言,除了接著把網球打下去以外,她似乎沒有定下甚麼其他的奮鬥目標。她又不是那種典型的日式女子,更不可能當一輩子家庭主婦,那樣對她而言可就太可怕了。

醫生這個選擇,如果幸運的話,可以跟隨龍馬日後所在的俱樂部一同前往每一站,看著他勝利,也不用擔心因為男女子組比賽的時間不同而減少在一起的機會。

至於安源凖人,他多少是考慮不到這點是,只是驀地在聽到女兒不打算打職網後松了口氣,居然還舒心了幾分。

——只要她不去打職網,甚麼都是好的!

——自己,一定要給予女兒充分的鼓勵!

爸爸桑抱著這樣的念想,笑逐顏開道:“無論你選擇甚麼樣的人生道路,爸爸和媽媽都會支持你的。話說龍馬那小子呢?最近有沒有欺負你?”

到了最後,爸爸桑果然關係的還是女兒有沒有受欺負這個問題,哪怕知道答案向來都是否定的,但還是要再問一次。

但這次卻得到了略微有些不同的回答。

雖然也是否定回答沒錯……

“他啊……去參加法網的預選賽了呢,人都不在家,怎麼可能會欺負我啊。”

這句話一出口,爸爸桑當即惱了。

“甚麼?!明天可就是平安夜了,後天就是你生日!他居然跑去法國了?!”

“是法網誒,爸爸。到底當年是誰要他必須拿下四個大滿貫賽事的?”

對網球一竅不通的安源凖人,這才意識到法網是四大滿貫賽事之一。

他只好訕訕接道:“那麼要不要回來過聖誕?我和你媽媽都很想你。很久沒見了吧……”

其實安源雅很想告訴他,半個月前他才特意飛來過東京一趟。

但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對此閉口不提。

可她還是找了個理由搪塞了一下。

“不行呢,日本聖誕節是不放假的,要上學,沒辦法回去。”

安源凖人有點兒失望,但最後還是死纏爛打要來了女兒寒假一定要回家的承諾,才悻悻掛了電話。

長達近半個小時的通話,手機都在這冬天被掌心的溫度捂熱。

安源雅不肯回去,並不是因為要上課這樣一個理由,說實話,她可以請假回家,畢竟在國外,聖誕節就像是過年一般的存在。

但是她總感覺到,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

就像小時候尋找迷路的龍馬時,有那樣一個溫暖的聲音指引著她一路往前一樣,那樣柔和、安謐的聲音,使她舒心。

似乎沒有甚麼特別的理由,可總有這樣一種聲音,在一直一直地,指引著她留下。

***

日本跟法國的時差是七個小時。

龍馬這邊正是清晨,他在這邊起得特別早,洗漱完畢後就來到球場。

預選賽採取自由挑戰的形式,被挑戰了就不允許不解釋,否則算敗績,除了規定的休息時間以外,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對任意選手發起挑戰,贏了即可積累分數,積累到一定分數便能拿到正式比賽的入場名額。

這對越前龍馬而言,著實可以和時間賽跑一次。

今天別人而言可能只是預算中的某個過場,對他而言是最後一天。

他如果要積累足夠的分數,必須在一天內贏下五場。

實際上他前幾天都用驚人的爆發力迅速增長積分,勢頭無人能比,然而最高紀錄不過是一天贏下四場罷了。

他沒有像別的參賽者一樣,刻意挑選對手以保證積分的得手,他按照號碼牌來,一個一個地挑戰。

有不少人一開始對這個東方少年不屑一顧,而在他大放異彩之後,卻有更多的人認為他根本是瘋了吧。

只有同寢室的凱賓很悠哉地看著他大清早就繼續點號碼牌開戰,然而仰頭打個哈欠道:“那個傢伙不過是趕時間罷了。”

接著,他隨便抓了一個離他最近的少年的領子,直截了當將對方拖入另一邊的球場:“來來打一場吧,這可是挑戰喲!”

眾人的視線都被他這輕挑得仿佛只是要打一場練習賽一樣的口氣給吸引了過去。

包括越前龍馬現在的對手。

龍馬注意到對方的走神,立刻放了一個短球,正站在底線的對手這才反應過來,可是接球已經來不及了。

裁判報分。

“Ne,我說,不專心的話你會輸得更快。”

對手畢竟也是接到了公開賽邀請函的人,實力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聽到少年這般囂張的言論,不由自主地眉頭緊皺起來。

“就算是你的網球很好,也不一定每場都能贏吧!”

“至少一定會贏你,因為……”他淡淡說道,後仰,然後揮拍,凌厲的外旋發球直飛往對方的場地,“——我有非贏不可的理由!”

***

平安夜。

下午安源雅就早早的出了家門,告知倫子夫人自己不會回來吃晚飯,約了朋友在外面一起過平安夜。

倫子夫人細心地幫她圍好圍巾,包裹住了小半張臉。哪怕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但因為有較厚的保暖內衣而不怎麼感覺到冷,反而貼身的毛線衣將少女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處。

“記得早點回來,女孩子在外面待太久了不好,你父母也會擔心。”

“我會的,倫子阿姨。”她乖巧地展露出一個笑顏來。

出了門,便不知道目的地該是哪裡了。

實際上並沒有和任何人約好,女網部的姑娘們幾乎都有男友陪同著度過聖誕,就算偶爾有那麼一兩個空缺,念及越前龍馬的存在,也斷然不會給她送來平安夜的邀約的。

然而走出居民區後,她看到告示牌上有寫著中心廣場的夜間活動,可她單單只注意到了其中一小行黑字:晚上七點半後,中心廣場的液晶熒幕上開始播放法網預選賽的當前信息,以及本國參賽選手的採訪錄。

那裡也是最為繁華的街區之一,離家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

必經之地是,那家叫做“等一個人”的咖啡館。

她想她確實有在等一個人,並且也即將等到他的消息,她甚至在剎那間想好了自己接下來該怎樣做,比如說先去喝杯咖啡,照例是意大利泡沫的那種,再徒步走到中心廣場上去,然後在霓虹燈包圍著的夜空下,看到那個人出現在巨大的熒幕上,展露出自信的笑來。

腳步愈發地變快。

該啓程了。



Chapter 45 星象儀•大結局

這段時間安源雅經常去那家咖啡館,連和藹的老闆也都認出了她來,微笑著向她指了指角落裡那個依靠著透明玻璃牆幕的座位,示意她那裡還沒有人。

安源雅禮貌地衝他笑笑,那兒是她每次都坐的地方。

然後老闆親自端了一杯意大利泡沫咖啡來,放至少女的桌前:“我以為你今天會和男友一起過來。”

“他在法國比賽呢,聖誕只好一個人過了。”少女的語氣裡頗有點無奈的意味。

“比賽?最近倒是有法網的預選賽,聽說今年有我們國家的選手在上面大放異彩。今晚中心廣場的大型熒幕上都會播出採訪喲,如果聖誕一個人的話,可以去那裡玩玩,很熱鬧。”

“……那您知道是誰嗎?那個……大放異彩的選手。”

不僅僅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個人的名字。

一定就是他了,不會錯的。

“好像是姓越前,大概是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學生呢……誒,難道你那位男友就是他嗎?”

“……嗯。越前龍馬,他的名字……我想我是不是應該……趕快趕去中心廣場?”

“哈哈,那還真巧,”老闆拍了拍她的肩,“快點去吧,這杯咖啡我請你,不過記得以後要帶他來哦。”說出這句話並不是只是想招攬客源這麼簡單,老闆想著,是這樣沒錯。

少女重新系好圍巾飛快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踱著步子下了樓,純白的靴子仍舊是雪的顏色,出了咖啡館,便踏入了雪地裡,到處都是人們踩出的腳印,她的長靴也深入雪地裡,柔軟地塌陷下去,和雪色糅合在一起。

她朝著到達中心廣場的路緩緩往前走,雪地裡行走本身就有些困難,並且現在離七點半還早,倒也不急。

誰知大雪就那麼突然地下了起來。

冰冷冷的冬風拂過面頰,口中呼出的熱氣從直接穿越過,泛起白色的霧氣來。街道上燈火通明,道路兩旁的樹木都被掛上了彩燈閃閃發光,和大片大片的雪片交織在一起,就像是施加了魔法的夢境一般。

她不停地往前走,有些懊惱自己為甚麼沒有帶把傘出來,但卻在猛然間發現,更多的原因是——那些重要的回憶,只要停下了腳步就會想起來。

說沒有一點難過之情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想到那個人在賽場上一直一直地綻放著光芒,便不會再在心裡面哭泣了。

安源雅伸出手來,接住天空中紛紛揚揚撒下的碎雪,那些飛舞飄落的雪花只是被輕輕觸碰到便會融化消失。

她看到街道上到處都依偎著的一對對情侶,手相互握緊。

……那樣的話,就感覺不到寒冷了吧。

突然間就變得膽小了起來,於是將頭往圍巾間埋得更深。

某家玩偶店的玻璃櫥窗內擺放了一隻很大的貓咪布偶,瞳仁是琥珀色的,霎時間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當然知道為甚麼。

——因為很像那個人的眼睛。

她走近櫥窗對著那沒有生命力的布偶發呆,那雙晶亮的瞳仁一動也不動,時刻保持著狡黠的笑容,仿佛也在看著她一般。

她拖著下巴也盯著那只布偶看,任憑雪花絨絨落撒在她的肩頭。

不知怎麼的覺得有些冷,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小臉皺了一下,然後就想到國一那年一起放煙花的時候,他將自己抱進懷裡。

腳步為此沒有再多做停留,繼續在雪地裡踩下深淺不一的腳印來,路過自動販售機的時候買了一罐Ponta,挑選的是他最喜歡的葡萄味。

一路來到中心廣場,然後隨便找了個路邊的長椅坐下,雙手捧著涼涼的飲料罐,抬頭看向巨大的電視熒幕。

上面傳來主持人略微有些激動的聲音:“下面,我們轉播一下今年法網預選賽的情況……”

——看樣子時間剛好。

不出所料的,她聽見了他的名字,帶著一通略微有些誇大事實的介紹,甚麼一周內就迅速拿下了正式比賽的入場資格之類的。

安源雅想,雖然聽起來略微有些不可思議,但如果是他的話,就有可能做到的吧。

既然已經拿到了參賽資格,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快要回來了呢。

……不過就算是回來的話,估計也是在聖誕節後吧。

接著,電視熒幕上便開始播放這一期的採訪,先是其他幾位選手,安源雅斷然是沒那個心思去聽的,冰涼的果汁流過喉嚨,本來鋁罐中剩下的便不多,被她仰頭舉起一飲而盡。

正在這時候,突然間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是越前龍馬,有甚麼事。”

她猛地放下飲料罐,再度抬頭看上熒幕,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不耐煩,皺眉的樣子讓安源雅輕笑出聲來,記者略微尷尬了一下,卻又立刻憑著良好的職業素質開始問出公式化的問題。

“請問越前,這次作為用最短時間拿下正式比賽資格的人,有沒有甚麼想說的?”

“沒有。”回答依舊很不給面子。

記者停頓了一下,接著深吸一口氣再度問道:“平安夜是你的生日吧?是不是打算用此來作為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呢?”

“不是。”

“那……聽跟你同寢室的凱賓史密斯說,你一直在趕時間,是有甚麼事情才導致你驚人地爆發了嗎?”

“……大概。”

這次的回答有點兒含糊不確定。

記者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變得興奮起來:“大概?那就是說這是真的咯?如果不涉及到問題的話,可否說一下?相信國內很多關注你的朋友都想知道!”

“因為有人在等我回去。”

安源雅的心咯噔漏跳一拍。

他的一字一句她都有聽得清清楚楚——有人在等他回去。

她的腦海中清晰地映出了他潦草卻不失蒼勁的字跡來:Wait me back.

還沒徹底喝完的Ponta罐子脫落於手,與地面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採訪的轉播還在繼續。

“是家人嗎?不過你不是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了吧,家人應該不會太擔心才對?”

“是女朋友。”

“誒……?!不過就算是聖誕不能一起過,因為有比賽的緣故,對方也能體諒的吧。”

“她的生日就在聖誕節。”

“啊,難怪了……那麼第一個拿到法網參賽資格,是想將此當作禮物送給她咯?”

“不完全是。”

“那又到底是甚麼呢?”

“不是說私人問題不會問麼?你已經問了狠多了。”

到頭來還是十分不給記者面子。

安源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明明唇角早已不自覺地上揚至一個高高的弧度,卻又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那個傢伙……居然真的敢在全國人面前說啊。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間震動了起來,似乎有短信。

然而少女在屏幕上看到“Ryoma Echizen”的字樣時,差點以為自己看錯。

——天文台……?

——他現在不是應該在法國的嗎?

——難道……

她怔怔看著那條簡訊說不出話,不過言語在這時本來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只剩下她獨自一個人站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欣喜得甚至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他剛才說:不完全是。

——那麼、那麼剩下了的會不會是……

安源雅不敢接著想下去,唯恐自己的思慮會出現錯誤從而空歡喜一場。

她招了輛出租車然後快速地鑽了進去,急匆匆地對著司機道:“到天文台!麻煩請快一點!”

司機聽到她那焦急的語氣,起先愣了一下,隨即快速反應過來,朝目的地駛去。汽車從人潮中川流而過,出了市中心那密集的街區後,便加速飛馳了起來。

坐在柔軟的座位上,安源雅的思緒逐漸得以平靜,然後如初雪般融化成一汪明澈的湖。

——他會不會是為了在今夜及時趕到,才那麼拼命的呢。

安源雅沒有再往深處想下去,她又開始害怕在猜中了事實後,自己會陷入幸福的深潭中,心甘情願地沈溺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天文台在郊外,此時人們都湧進了市區,這兒幾乎沒有人跡。

她下了車,汽車行駛至此用了近半個小時那麼長的時間,天文館就在前方一百米處那幽靜小路的盡頭,四周被層層疊疊的松木包圍著,上面落滿了銀白的霜色雪花,有的樹枝不堪重負,結果碎雪掉落到地上,沙沙地響。

皎潔的月光宛如銀色花火鋪落一地。

一百米的距離,此刻對於安源雅而言,卻仿佛有幾萬米那麼長。

整個天文館呈歐式的圓頂形,刷著白漆,在夜幕下也有著明亮的灼視感,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走至門前,修長的手指握住金屬門把,轉動,打開。

發出的聲響雖然細微,卻在這一片靜謐中仍能聽得分明,讓她的心也跟著快速跳動了起來。

目光直直望向逐漸展現在眼前的館內。

——霎時間,一室的瀚海星空出現在安源雅的眼前,整個場館都變成了茫茫無邊的宇宙,晶亮的星星,被特意用線連在一起的星座,九大行星色彩斑斕,甚至延伸至外仍能看到銀河系的光帶。

三維的絢爛特效讓眼前的一切變得真實無比。

她驚訝地欲呼出聲音來,用手輕捂住嘴唇,甚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長靴才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踏踏作響。

努力平復下激動的心緒,她走進館內四處尋找著那個人的身影,偌大的場館空蕩蕩的,浩瀚的星雲交織成一張繁復而又美麗的網,可她無暇留念這些,只是在這裡漫無目的地走動著。

繞過九大行星,繞出太陽系,一路尋找到獵戶座的所在,在那附近,終於看見了一顆絢爛得有些晃眼的星星。

那是分明天狼星,宇宙中最為明亮的星星。

她微眯起眼睛來,卻又在看見了星星旁邊的人影後陡然間睜大了雙眸。

墨綠色的發絲,白色的FILA網球帽,琥珀色的金瞳貓眼卻閃爍出比身邊的天狼星還要耀眼的光芒來。

    ——眼前的人,她永遠也不會認錯。

    就在那個時候,她聽見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是淡淡的,卻總有一種能使她安心的魔力:

    “小雅,過來。”

    ---全劇終---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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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

(1)

四年後,東京國際展覽館。

離新的賽季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龍馬很快就要飛往澳洲,這次是專程陪安源雅出來看攝影展的。

彼時的青澀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不過還是那麼囂張那麼目中無人,好吧,他有那個囂張的資本,誰讓人家現在在球場上叱吒風雲呢。

而安源雅——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越前龍馬怎麼看她都是越變越招桃花了。

這可真不是甚麼好事情。

這次攝影展的門票還是淺山圭和給的,這廝現在在攝影界還算小有名氣,他剛從墨爾本攝影歸來,一組照片立刻拿下了今年的新人奬,現在正在東京國際展覽館展出進行時。

頭幾天他寄了兩張門票給安源雅,說是讓她和龍馬一起來看。

當安源雅小聲感嘆著“淺山學長好厲害”時,越前龍馬只是不滿地“切”了一聲。

不過不滿之情由自家妹子的一句“好了好了龍馬更厲害”給成功安撫了下去。

展館內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參觀者絡繹不絕,越前龍馬想,如果最近不是有青學的聚會,他才不會跑來這種鬼地方溜達,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攝影他真的一點兒也看不懂。

這不能怪他,畢竟他沒有藝術細胞是所有人公認的事情。

最後他們兩個終於在一堆展出照片中發現了今年的新人奬,也就是淺山圭和跑去墨爾本待了四個多月才完成的作品。

說白了不過是一組圖片。

而打頭陣的,居然還是張飾品圖片。

——昂宿一。

昂宿一是皇冠的名字,還是個女冠,據說原本是中世紀時維塔斯特公主接受某國王子求婚時收下的禮物,現在正在維塔斯特家族手上保存著。

而淺山圭和這次跑去墨爾本,拍的就是那位維塔斯特家族的小女兒。

很漂亮的女孩子,不過第一張照片並沒有她的臉,僅僅是她用修長的手指托著昂宿一。

……不得不承認淺山這孩子拍女人很有一套,下至八歲蘿莉上至八十歲老婦人,都能給他拍得賞心悅目,這無不又使越前龍馬想起了當年今川子茹相關的那無比慘痛的回憶。

現在想想,回美國真是正確的選擇。

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家妹子似乎對昂宿一的興趣很大。

“很漂亮。”這是安源雅給出的唯一評價,不過不難看到她的眼底閃爍著欣喜的光芒,果然女孩子都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麼……

龍馬怎麼看也都感覺不出這玩意兒到底哪裡漂亮了。

“那下次讓跡部找人給你定做一個。”他打了個哈欠就打算把妹子拽走。

“太浪費了啦。再說根本沒人會戴那種東西的吧……”

“沒事,結婚的時候戴。”

結果立刻被妹子踹了一腳。

(2)

越前龍馬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乾過甚麼太過火的事情,就連每次新聞發佈會的時候他都很低調,緋聞甚麼的更是沾不上邊。

與其說沒有女孩子喜歡他,還不如說喜歡的太多了,但每次都被他給冷冷對了回去。

不二曾經開玩笑說,他現在對其他女生的態度跟當年的手冢簡直一個樣,安源雅還真是命好,龍馬倒也不害臊地直接承認了下來,目光狡黠唇角上揚。

不過這一回,他發現自己可能要過火一次了。

直接原因是凱賓•史密斯仗著多年的“好友”關係請他幫個“小忙”。

間接原因是一個月前和安源雅回國,在攝影展上看到了昂宿一,而自家妹子似乎真得很喜歡。

導火索是凱賓讓他幫的“小忙”剛好跟昂宿一扯上了點關係。

“越前,我覺得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那位維塔斯特小姐是日美混血兒,長得一點兒也不比你家那位差。”

“……”

龍馬直接一拳揮了過去,當然不可能真得下重手,不過凱賓還是刻意哀嚎了兩聲。

凱賓讓龍馬幫的忙,是炒紅一個新星。

艾琳娜•維塔斯特,不知道是哪國的皇室成員,事實上越前龍馬完全沒有在意這一點,然而重點在於她的手上有著昂宿一。

對方要走進娛樂圈,最近剛出了新的專輯,新人出道急需緋聞來把自己的公眾印象提升上去。

而越前龍馬無疑是最好的一個選擇——體壇明星,不用擔心娛樂圈潛規則;美籍日裔,和她的日美混血特別搭調;外加緋聞經歷數為0,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挖他的桃色消息呢。

“你幫她炒的話肯定你一炮而紅!”凱賓高聲下出結論。

“她不是皇室成員麼,用不著炒緋聞的吧。”

“嘖,誰知道人家怎麼想的。不過她可是說了喲,只有你肯幫忙,事後可以無條件答應你一件事——把人家娶回家都行。”

“……”

“真的,她親口說的!”

“抱歉,沒興趣。”

越前龍馬本來不打算摻和這件事,但是轉念一想……

——事後可以無條件答應任何一件事。

於是他又拽過凱賓的衣領問:“喂,任何條件都行?”

“——你想通了?!沒錯,任何條件都行喲,娶個公主回家很不錯對吧?!”

“你要是想娶自己可以去娶,我要昂宿一。”

“昂宿一?你要那種東西乾嘛?就算是要國寶,人家那兒也有很多更具價值的,那個不過是小女生的浪漫產物……”

“是給小雅的。”

“……夠了越前龍馬你是妻奴麼?!”

凱賓很憤怒,他覺得自己這位“好友”真的沒救了。

但是龍馬很淡定,他盤算著拿下這個賽季也就只差溫網了,大滿貫唾手可得,先想辦法把妹子娶回家再說。

娶回家要求婚的。

求婚就用昂宿一吧。

——球場上一向很聰明的越前龍馬此刻卻完全一根筋了,身為一個公眾人物,幫人家炒緋聞你好歹也要有被“炒”的自覺啊……

“要多久?”

“看情況了,只有能炒紅她那麼你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不過對於你這個妻奴而言,還是越快越好……我可不敢保證你家的那位發起飆來是甚麼樣的。”

“大概是離家出走之類的。”

“……你能別用那種淡定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來行麼越前龍馬先生。”

凱賓覺得自己已經對龍馬吐槽無力了。

(3)

“你好,我是鈴木真央。”

金髮美女甚為溫婉,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卻又帶著歐美姑娘的大方。

她伸出手來,向龍馬握手。

龍馬卻直接望向了一旁包間沙發上的凱賓:“不是甚麼艾麗斯麼?”

“不是艾麗斯,是艾琳娜。”美女很大度地沒有計較這個顯而易見的錯誤,“我媽媽姓鈴木,鈴木真央是我的日文名。越前先生叫我真央就好了,同樣的,我是否直接喊你的名字?”

“隨便。”

據說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凱賓的不斷調節氣氛和兩個人的尷尬中度過。

他們三個人佔用了一整個包間,一桌子的菜幾乎沒怎麼動,尤其是當事人之一的越前龍馬更是幾乎沒說過幾句話,凱賓直嚷嚷著糟糕透了。

一頓飯結束,他很乾脆地要求龍馬送人家回家。

當然,凱賓還不忘補充一句:“你老婆現在在美國,而你正踩在澳大利亞的土地上,不會被抓包的放心吧……”

結果等待他的是越前龍馬往他的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腳。

真央大美女的私人公寓離他們會面的飯店並不遠,開車很快便到了。

她臨下車前秉著禮貌吻了下龍馬的側臉,然後說了一句讓龍馬有點兒驚訝的話來。

她說:“好久不見。”

“……我們以前見過麼。”

美女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小時候的事了。那個時候我還住在日本,我們是在醫院見到的,還說過話。你肯定不記得了,但我印象很深刻喲。”

“是嗎。”

“態度還是和當年一樣不冷不熱,”她笑道,“我不會干擾你的私生活,但這段時間我們得保持聯繫,並且要經常抽出時間和我約會,當然,目的是給那些狗仔隊們好好拍個夠。”

“那麼,凱賓應該跟你說過了,我要的是昂宿一。”龍馬不打算廢話,談完條件直接OK吧。

於是真央無奈地聳了聳肩:“其實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為了那個。不過事後一定會給你的,請放心,我以王室的名義擔保。”

說著,還舉起了右手發誓。

越前龍馬很糾結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

不過為了昂宿一,他認了。

……不就是約會麼。

他在腦海裡回憶了萬兒八千次,似乎都沒想起自己和安源雅的約會是甚麼樣的。約會應該幹甚麼?對不起,經驗和他的緋聞數目一樣為0。

但很快這兩個都要打破零數目了。

鈴木真央看著越前龍馬驅車而去,然後兀自上了樓。

她12歲那年還在日本,跟著母親的家人們住在一起,雖然母親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她能有一個相對而言無憂無慮的童年,但枯燥的課程和繁雜的禮儀還是得不停地接觸。

曾經有一次真的受不了了,一氣之下跑出了家,結果很不湊巧地一出門就摔了一跤,骨折進了醫院,在病床上待上了好長一段時間。

基本上痊愈就差出院了的時候,她的病房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病人。

那個女生有著一頭粉色的長發,一直昏沈沈地睡著,而相比之下更讓鈴木真央感到好奇的,是那個跟著女生一起進來的男生。

他的神色很焦急,像是唯恐至上的寶物被奪走一般。

(4)

這緋聞炒得著實夠有效,幾乎所有的娛樂報紙頭版頭條都是相關消息,更是牽動了艾琳娜維塔斯特的專輯銷量上漲。

凱賓點頭深表欣慰。

龍馬照舊像沒事人一樣訓練他的網球打他的比賽,一路和凱賓殺進了澳網十六強,最終角逐前剛好被放了兩周的假,他還在盤算著就用這兩周搞定那個鈴木真央吧。

此想法照舊是被凱賓一陣猛噴:“越前龍馬你真的對人家一點意思都沒有?!好歹天天都出去約會。”

“不是天天,沒那麼多時間。”

“重點不在這裡吧!”

重點其實在於,越前龍馬這緋聞鬧大了,都鬧到安源雅那裡去了。

雖然她幾乎不看娛樂報紙,但網球雜誌還是會定期翻翻的,偏偏這事兒都被某些八卦的人給寫了進去,白紙黑字寫著網球王子遭遇美人引發新戀情balabala……

——附帶照片一張,艾琳娜輓著越前龍馬的手走紅地毯,最近她那專輯銷量不錯,順利拿下了新人奬。

這自然讓遠在美國念醫科的正牌女友有些發懵。

有道是損友哪裡都有,立刻就有人湊到安源雅邊上一陣亂嚼舌根,告訴她遇到這種事情要淡定,千萬別去找人家的麻煩。

誠然她完全沒想到要去找麻煩,但被這麼一說,難免會更加心煩意亂。

幾天前艾琳娜打了個電話給龍馬,問他能否出席頒奬典禮,實際上當屆的新人奬毫無懸念就是她了。

龍馬想了想,問:“那我們是不是差不多了?”

“嗯,按這個勢頭下去,再給他們幾針強心劑,等你打完這個賽季離開澳洲也就夠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越前龍馬自然很爽快地答應陪她走一下紅地毯。

直到現在他有甚為悠哉地以為炒緋聞不過就是那麼回事,把艾琳娜炒紅就完事了,完全沒意識到無形中也炒了自己。

更沒意識到的是,最近由於事比較多,尤其是多了外頭叫艾琳娜私底下還得叫真央的女人,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跟安源雅聯繫了。

最近安源雅心情很差,自然不言而喻。

她打算休一段時間的假,反正她這學期的學分也修得差不多了,但是真的悶在了家裡,居然也不知道該做些甚麼了。

他們早就在美國買了套房子,其中還有卡魯賓和它老婆孩子們專門的一間,如果不是安源凖人幾年前一口咬死了要越前龍馬拿回大滿貫才能嫁女兒,估計現在安源雅還得貼上一個已婚的標簽。

在家裡發呆無疑是很無聊的一件事,她最終翻出了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搜索一下有沒有甚麼值得看的東西,比賽也要電視劇也罷,好歹要把腦袋填了,總不能一直想著煩惱的事情。

但剛打開電視機,她就後悔了。

上面是越前龍馬的專訪。

——自家電視機向來都在體育頻道上,想不湊巧看到他到也難。

但問題不在於湊巧看見了自家男友,而是專訪上問的問題。

記者有些八卦,居然還涉及到了越前龍馬和艾琳娜的關係。

畢竟某種程度上很白痴的越前先生還沒意識到最近自己有多高調,為了能夠盡快搞定這場“交易”而多次在記者面前曝光,很多人都真的以為他們兩個已經是一對了,連做專訪時主持人都想調侃兩句。

難得的,他居然沒有否認。

否認的話等於前功盡棄,他想這個賽季過後澄清一下就好了,再說就算不澄清也沒甚麼關係,反正別人怎麼看是別人的事,他只要拿到昂宿一就夠了。

但他萬萬不曾想到自己等於“默許”了的態度被電視機前的安源雅看了個正著。

(5)

這個世界就是無比狗血的存在。

鈴木真央認識凱賓史密斯是在她結束了漫長的12年童年生活來到美國和父母團聚之後,雖然算甚麼王室後裔但是也不過空掛著名字罷了,偶爾回國參加參加聚會出席出席重要場合,她當她的乖乖女小公主。

她遇到凱賓史密斯就是在一場聚會上。

男人,不,當時還只是男孩的凱賓,真的很傲慢。

鈴木真央覺得自己已經夠強大了,有著公主的身份從來沒有公主的架子,一點兒也感覺不到身份的優越,而他凱賓史密斯沒自己那種傲慢的資本居然還可以對她指手畫腳的。

當時鈴木真央只想著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混進這種聚會裡的啊?他有邀請函嗎?

當然,邀請函他確實是有的,否則他真的沒法進來。

和凱賓的孽緣就這麼結下了,在之後的接觸裡兩個人也少有地合拍,所以說這真的算是一段孽緣而不是姻緣。

然後鈴木真央理順理成章地和凱賓一起長大,再順理成章地全家搬去了澳洲,最後很不順理成章地踏入了娛樂圈。

沒甚麼理由,只是覺得混政圈還不如在娛樂圈裡混,反正都不是甚麼好地方,那不如做點自己喜歡的。

只是沒想到剛出道就遇見了好些年不見的凱賓史密斯。

他們一見面就認出了彼此,先是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彼此調笑兩句,畢竟是多年不見的損友,好歹曾經還一起瞞著家長飈過車。

凱賓聽說她進了娛樂圈,第一反應就是:“我聽說進那個圈子總會有許多狗仔跟著。”

真央笑道:“你也不差,在報紙上經常看到你的桃色新聞,女友一個一個換。”

凱賓很不削地說你可以和我交往啊剛好把你捧紅,一炒一個准。

真央很不給面子的打擊了凱賓,說是跟他炒實在是太沒力度了,他女友太多。

凱賓嚷嚷著都這麼多年了不損我你很難受麼。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怎麼就扯到了越前龍馬頭上。

凱賓說我有一個朋友,如果能讓他跟你炒緋聞,估計能讓你爆紅吧……不行不行想著都覺得可怕,再說那傢伙可疼他女友了,百分之百不答應。

說著還從手機裡翻出了越前龍馬和安源雅的合照。

然後鈴木真央,就在一瞬間想到了七年前的那個下午,東京的病房裡,墨色發絲的少年和昏睡的少女。

總有一些事情就是那麼得巧。

鈴木真央對當年的那個少年,有著如此深刻的印象,很大的原因來自於不曾有人向他對安源雅一樣那樣焦急過自己。

哪怕是骨折,也只能乖乖待在病房裡,雖然有鮮花有水果,但沒有人人聊天,取而代之的是繼續有人不斷灌輸各種禮儀知識。

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對那個少年說的話。

“如果也有個人能夠對我樣就好了……”

後來真央詢問了一些信息,幾乎就能夠確定越前龍馬就是當年在醫院裡見到的男孩子了。

她當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膚淺地渴望著“希望有個人能夠對我好”這種事情,其實更多的是想整一下凱賓再或者跟越前龍馬交個朋友,順便認識認識當年那位昏睡著的粉發少女。

雖然她幾乎已經忘了為甚麼會扯到“炒緋聞”這個話題上,也忘了自己根本不需要炒,就憑她那個公主的身份就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了。

但她還是給凱賓扔了下了一個大麻煩:“那你幫我去說動他吧。就說,只要他肯答應,就算是假戲真做讓我嫁給他也行。”

誠然她最後一句只是玩笑話。

也誠然越前龍馬就根本不買她的賬。

    (6)

離澳網十六強的最終角逐還有兩周的時間,兩周的假期,給各個俱樂部用來制定戰術,也給選手們充分的休息。

越前龍馬和鈴木真央的這場“交易”也僅僅持續到這最後兩周。

畢竟決賽開始後,就算是越前龍馬想繼續演下去,也沒那個國際時間了。

“這兩周你扮演好緋聞男主的角色,兩周後你大可以放心地去比賽,比完了我們開個慶功宴,叫上凱賓他們,到時候我會給你昂宿一,順便再澄清下我們之間並不是那種關係。”

真央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龍馬頜首,表示同意。

接著有幾個俱樂部之間互相組織了打著友好名義的練習賽,按理說在大型比賽之前雙方都應該避免交戰的,但誰知道他們打得是甚麼主意。

龍馬所在的俱樂部剛好也在那之內。

本身就只是打練習,按照搶七的模式,誰先在領先別人2分的基礎上贏下7分就算贏。

練習賽的那天,真央也去了。

她本身是打算去看凱賓的比賽的,但一到現場就被隨之而來的記者人潮給圍住,幾乎都是問她是否要來給越前龍馬加油。

真央注意到了一旁的凱賓看她的眼神有點兒不一樣。

就連她自己也變得不太自然。

她望向凱賓,而記者們自然順著她的目光也對上了即將上場的凱賓史密斯,然後集體又像是頗具默契般地看向了越前龍馬,最後又轉回了真央身上。

有好事的記者已經按捺不住問出了口:“維塔斯特小姐今天到底是來看誰的?”

對於越前龍馬而已,認識鈴木真央是為了昂宿一,但如果就客觀地評價這個人,他覺得還是和她挺合得來的。

真央和凱賓之間微妙的關係他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一點,不過這些與他無關。

所以在真央出現的時候他還是想著幫人家解一下圍也沒甚麼關係,反正這個賽季結束後是會出面澄清的。

他對著那群圍在真央身邊的記者高聲道:“她是來看我的比賽的,麻煩你們讓開。”

於是周圍立刻變得安靜了。

真央像是沒有意識到越前龍馬會主動出來幫她解這個圍,誠然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但她似是頗有些賭氣般地看了凱賓一眼,偏偏還是有點兒委屈的感覺。

凱賓愣了一下,隨即想拉過她說甚麼話,但又礙於眾多的記者在場只好作罷,繼續呆站在一旁。

沒想到真央直接快步走到龍馬的面前。

她勾上他的頸貼上他的唇,瞬間便放開。

吻是冷的,伴隨著許許多多閃光燈所昭示的瞬間抓拍。

“祝你比賽順利。”她說道,然後展露一個標準的微笑。

凱賓瞬間有了一種想要翹了這場比賽的衝動。

越前龍馬皺了皺眉。

“我不記得我們的約定中有幫你氣凱賓這一條。”

他的聲音不大,但真央聽得很清楚。

她只是撇過臉去,緩緩開口:“那你就當是給那些記者一條更猛烈的炒作新聞好了。”

(7)

“我記得上次去中國做學術報告的時候,聽說過這麼一個詞——好像是叫做七年之癢甚麼的。算算看,小雅和龍馬在一起也七年了?”

“不二學長,你就別再笑話我了。”

不二的來訪並不是意外,一個月前的同學聚會上他就有和安源雅提過,說是要來開會,乾脆借住幾天。

不過剛好撞上這件事,就真的是意外了。

“實際上我覺得龍馬完全不會是這種人,至少就是移情別戀了,按他的性格估計也會跟你拉燈報備一番,再說前段時間你們兩個不還好好的麼。”

“所以我沒有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段時間他也根本就沒有給我電話。十六強的名單不是出來了嗎?那麼應該會有兩周的空閒才對吧,可是學長你猜我看見了甚麼?”

不二周助看著當年那個軟妹子如今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波瀾不驚。

這中間一定是出了甚麼問題,雖然他暫時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只好順著安源雅的話問下去:“看見甚麼了?”

“又是頭版頭條,那兩個人在接吻,報紙就在客廳的桌子上,學長你可以自己去翻。”

說完,她就靠在沙發上,隨便抓了個抱枕抱緊,將臉深深埋了進去。

不二周助頓時覺得事情變得難辦了起來。

越前龍馬看著那個頭版頭條只感到胃疼。

他甚至跑去醫藥箱裡翻了一通,確定找不到胃藥,氣急敗壞之後又發現胃痛只是惱怒的錯覺罷了。

凱賓和他在同一個宿舍,就在隔壁房間,現在那個老大不小的傢伙真抱著PS3打格鬥遊戲,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越前龍馬一腳把他的房門給踹開:“喂,你打算怎麼辦?”

“關我甚麼事?她吻的是你不是我!”

“你跟她到底甚麼關係?”

“沒有關係!”

說罷,他扔下了手柄,直接把龍馬給轟出了房間,然後嘭地把門關上。

真央也不知道到底往凱賓和龍馬這兒打了多少個電話,但無論打誰的手機都沒人接。

龍馬只是湊巧手機沒電了,而凱賓乾脆直接拔了電池板,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

最後她乾脆直接打去了他們俱樂部的宿舍樓,宿舍管理員一聽是她,第一反應是找越前龍馬接電話,只是沒想到那邊的聲音叫來叫去都只是一個人的名字:

“讓凱賓史密斯接電話!凱賓那個混蛋有鬧脾氣的本事好歹當時站出來幫我解圍啊!他這樣算甚麼啊!”

管理員默默吐槽,你向我大吼大叫又算甚麼。

凱賓咬死了不肯接電話,最後宿舍管理員只好把越前龍馬揪到了座機前。

尚在氣頭上的越前龍馬劈頭蓋臉就丟下一句:“鈴木真央你那麼喜歡把凱賓給惹惱?”

“到底是誰先惹惱的誰啊?!”

“當時那麼多記者在場,你想他直接走過來把你拉走?他是你的甚麼人?有義務這麼做?”

“我……”

“他剛剛把我從房間裡趕出來了。”

“甚麼……”

真央的話還沒說完,宿舍裡就傳來了凱賓的聲音:“Shit!越前龍馬明明是你先踹了我的門!”

(8)

不二周助決定叫由美子姐姐帶安源雅帶出去散散心,比如說去甚麼地方旅遊一趟,乘這段時間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最好能圓滿解決掉。

安源雅沒甚麼異議,因為父母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而她不想接,只怕沒過幾天他們就會直接找過來。

可她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卻翻到了一個護身符。

樟木製成的,好些年前的東西了,有些磨損,但依稀不難分辨出當年的樣子,並且時隔這麼久,仍舊有好聞的清香。

……居然是七年前風祝神社的護身符。

她看著那個護身符呆滯了幾秒,然後告訴不二:“不用麻煩由美子姐姐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

“有想去的地方了?”

“嗯,去拜訪故友。”

日下部津子應該算是……故友吧。

越前龍馬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給安源雅一個解釋的時候,已經徹底晚了。

這還是小孩子脾氣鬧夠了的凱賓提醒他的:“喂,你老婆那邊甚麼反應?”

“……”

“我覺得我跟真央就像是冤家。”

“那跟我沒關係。”

“唉,你先聽我說完。你說冤家路窄形容我們兩個是不是特別合適?早一開始我就不應該上她的當拉你來炒甚麼緋聞……”

“你原來還知道啊。”

“但是現在……”

“現在你鬧夠了可以去跟她道歉然後瞭解這事了?小雅那邊……”

“我都說了你先聽我說完!——但是現在換做她不理我了怎麼辦……?”

“……”

他當時真希望殺人不犯法,然後乾脆把眼前的這個欠揍的金毛給抽一頓再扔太平洋裡去。

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周時間。

龍馬本來想打個電話向安源雅解釋一下這件事,但在他打電話過去之前,岳父的電話就過來了。

看著來電顯示上“安源凖人”那幾個字,他也不知怎麼的就顫抖了,被嚇的。

由此可見越前龍馬其實對岳父有心理陰影。

好在他的表達能力還不錯,並且把所有的問題全部推到了凱賓史密斯身上,直接告訴岳父大人那對冤家之間出了問題不小心牽扯到了自己身上,這個賽季結束後就會開新聞發佈會澄清。

岳父大人表示,那你趕快跟小雅說清楚。

“不行。”轉念一想,龍馬乾脆地拒絕,“我幫她搞定凱賓,她給我昂宿一,我是打算把昂宿一當驚喜送小雅的,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雖然龍馬說的話完全都是現場編的謬論,他畢竟不可能真的告訴岳父大人是在幫人家炒緋聞,但他還沒來得及想日後該怎麼圓謊,就聽見了安源凖人爆發力十足的吼叫聲:

“越前龍馬你小子要浪漫也給我看一下時機好不好?!”

真央在那之後把龍馬叫去了pub。

龍馬到酒吧的時候,她坐在吧台上點了一杯雞尾酒,那副失神的樣子真讓越前龍馬想立刻把凱賓給叫來,但又礙於眼前這位大美女炸毛,他甚至更擔心她是不是喝醉了會不會耍酒瘋甚麼的。

他走過去坐在了真央的邊上。

“我女朋友十有**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嗯,然後呢。”

“能快點解決掉麼。”

“怎麼解決?”

“那是你和他之間的問題。”他頭疼地摘了cap帽皺起了眉,“我帶你去個地方。”

(9)

女人生氣不是沒有理由的。

安源雅一向覺得自己脾氣足夠好,就算是青梅竹馬怎麼拽怎麼囂張怎麼霸道她也不在意,但是當她上山時剛好看到龍馬在不遠處從一個高坡上跳下來,然後伸出手把跟在身後的鈴木真央給小心翼翼地牽了下來,她就覺得自己再不生氣是不是有點沒天理了。

或許不是沒天理。

而是再沒有甚麼激動感觸的話,她會懷疑自己到底愛不愛越前龍馬這個傢伙。

但誰能告訴她這到底算甚麼?這條路通完風祝神社,而且是當年她和龍馬迷路時無疑發現的小路,但是此時此刻是鈴木真央和越前龍馬在走,還是下山,看樣子已經去過風祝神社了。

她側過身子將自己隱匿於灌木叢中,直到龍馬和真央徹底從她的視線裡消失,不過現在她覺得自己也沒甚麼必要再上山了。

龍馬和真央絲毫沒有注意到安源雅的存在。

真央整個人已經徹底散架了,到不是爬山爬的,而是撞鐘撞的。

沒錯,龍馬把真央帶上了風祝神社,然後讓她撞了好幾個小時的鐘,自己則是和日下部津子坐在一旁乾看,喝茶聊天。

雖然他不怎麼喜歡聊天,基本都是女巫問一句他答一句。

撞鐘這種事情越前龍馬也乾過,七年前他第一次來風祝神社,不過是問津子女巫要一個護身符罷了,那個腹黑的傢伙居然讓他幫自己撞了一天的鐘才肯給,天知道那口鐘撞起來該有多費力!

當時還不到一米六的他在撞完下午五點的最後一下後,整個人徹底散了架,渾渾噩噩跳下鐘台時失足摔了一跤,還擦破了臉頰。

以至於安源雅問他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深感沒面子,咬死也不肯說出實情。

“越前龍馬你特別來整我的嗎?!把我帶來撞鐘幹甚麼啊!”連路都快走不穩了的真央碎碎念道。

龍馬無奈地當了她的支架,雖然有扶著她,但還是嘲笑道:“所以說你還未夠水準呢,當年我可是撞了整整一天。”

“那麼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撞鐘的意義何在?”

“七年前,我撞鐘是為了給小雅要一個護身符。”

“……哈?”

“我是說,為了一個護身符我給津子女巫撞了一天的鐘都沒有叫苦叫累,而你對凱賓居然還耍脾氣耍了這麼久,相比之下……果然還是未夠水準啊。”

“……我明白了,你不是來整我的,你是來借機損我的。”

(10)

越前龍馬發現,這場事件自己摻和一腳真是太糟糕了,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凱賓和真央迅速由冤家經過質變昇華到了戀人階段,凱賓拍拍他的肩說:“這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情啊,龍馬你懂的。”

但是凱賓對於安源雅的事情完全閉口不談,表示不關他的事。

最後龍馬把凱賓的那幾雙有近一個月沒戲了的襪子從窗戶上丟了下去,整個宿舍樓頓時上下哀嚎一片,據說後來有環境保護局的跑來要求罰款,龍馬很淡定地從凱賓的錢包裡抽出了他的信用卡刷卡付罰款單,而凱賓不敢說一個“不”字。

真央說凱賓你真是活該。

相比之下最為倒霉的還是龍馬,凱賓只是損失了點鈔票,而他還要接受記者的圍攻,現在所有的娛記都對整件事的真相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甚至有人猜測這會不會是一場三角戀情?

更加悲劇的是,他怎麼打安源雅的電話都沒人接。

岳父大人說的很對,浪漫不能當飯吃,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再不好好解釋一下,他懷疑自家妹子真得會跟他徹底翻臉。

突然想起這些日子不二周助應該在自己家,聰明如貓王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

比賽波瀾不驚地開始,作為頭號種子,越前龍馬順利殺進了總決賽,如果能拿下澳網,那麼經過計算他如今的世界排名會進入前三的位置,並且只差一場就能搞定大滿貫了。

拿下四大滿貫,意味著排名又將升到最高點的NO.1,同時意味著可以抱得美人歸。

原來是這樣沒錯,但現在美人根本不理他,就算是贏了也沒甚麼用。

越前龍馬當真很苦惱。

這種苦惱在他有驚無險地捧下澳網男單奬杯後變成了唇角一抹狡黠的笑意。

於是第二天,體壇的各類雜誌上立刻又炸開了鍋。

——網球王子越前龍馬在得勝當晚遭遇車禍。

醫院,高級單人病房。

凱賓一臉悲催地在削蘋果,一個好好的蘋果幾乎被他削得只剩核兒了。

躺在病床上的越前龍馬很悠哉地指出了真相:“我說,你再這麼削下去,我就真的甚麼都吃不到了。”

“……越前龍馬你夠了啊喂!”

凱賓很想摔桌,但現在理虧的是他,龍馬一口咬定都是他導致了自家的感情危機,所以必須得改過自新,但改過自新也得拿出誠意來,所以在他對外界宣告車禍了的這幾天凱賓你就乖乖當陪護吧。

記得擋住所有要進來的八卦記者。

記得幫忙削水果念新聞。

記得帶著PS3咱們一起打遊戲。

……諸如此類的。

“你在這裡窩著不會生霉麼?”

“小雅早一天過來我就能早一天離開這個鬼地方。”

“敢情你也學會用苦肉計了?”

“錯,我可沒真讓自己給撞了。”

“一天到晚待在醫院裡,我看也差不多。”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著,而此時此刻另外兩個美女當事人也在美國成功會面,這是龍馬聲稱交給真央的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去把安源雅給弄過來,不能用強硬手段。

——而且不准說實話。

(11)

真央見到安源雅的時候,好像突然間就明白了龍馬為甚麼會那麼在乎她。

她甚至做好了一見面就被質問的準備,甚至想好了好幾種應對的說辭,但安源雅只是安靜地看著她,最後輕聲道:“找個地方喝點甚麼吧。”

其實安源雅的臉面表情雖然波瀾不驚,但真央有看到她的手指緊緊地掐進了手心裡,像是在克制著些甚麼。

在來之前,龍馬有叮囑過真央說,安源雅不可能對她大呼小叫,相反的肯定會給她解釋的機會,但是龍馬不允許真央開安源雅的玩笑,只有這一點絕對不行。

“現在的她一定開不起玩笑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越前龍馬抬頭盯著天花板,真央看不明白他在想些甚麼,只是頜首點頭。

直到現在,她徹底明白了龍馬的話,並且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真是做過了火,就算再怎麼對凱賓耍小脾氣也不應該假戲真做真的吻了龍馬。

青梅竹馬是一種很奇妙的存在,嚴格意義上來說,真央和凱賓並不算是青梅竹馬,而龍馬和安源雅則是實在得過了頭。

好像有種這樣的說法,說是如果能有一段初戀一直走到人生的盡頭,那麼一定會是青梅竹馬。

真央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個病房裡,龍馬那麼擔心她的樣子。

她將有點兒往下滑落的背包往上拉了拉,應道:“安源小姐帶路吧,我對這兒並不熟。”

“咖啡?”

“可以。”她想了想,還是在進入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前開了口,“那個……對不起,事情和你想象的並不一樣,具體我等會兒會說明的。”

她分明看到安源雅長長的睫毛因為她的這句話而微微顫動了一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連聲音都有點兒顫抖。

真央並沒有和安源雅提起昂宿一的事情,她想或許要留給越前龍馬那個傢伙一點浪漫的可能性,他分明是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之一。

於是她把事情的始末解釋成了她和凱賓之間的問題,而龍馬因為和凱賓走得比較近,被娛記拿來做了文章,被背了黑鍋。

“龍馬陪我出席頒奬典禮,是因為凱賓沒能來,他剛好在附近,我少了男伴,於是被我拉來救場。至於那個吻……真抱歉,我明明都已經成年了,卻還在對凱賓任性。”

真央覺得自己甚麼都解釋到位了,於是啜了口咖啡,停止了說話,安靜地等著安源雅的回答。

安源雅輟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問:“他帶你去風祝神社了吧?而且只有你們兩個。”

“嗯,是的……誒,安源小姐怎麼會知道的?”

“那麼,如果我不知道或者甚麼都不問的話,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呃……”

一下子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真央有點兒糾結該怎麼圓場,如果實話實說一定會把昂宿一也扯出來,那樣前面說的許多又不成立了。

好在,突然間想起了當時龍馬對她說的七年前的事情。

“他在那裡為你求過護身符是吧?”

“對,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麼……”

“嗯,但是呢,你知道那個護身符是怎麼來的嗎?他被神社的女巫給壓榨去當苦力了,撞了一天的鐘,女巫才肯給他那個護身符。”

“誒?!”

對於當年的事情,安源雅唯一的印象就是,當時整個白天都沒有看見龍馬的人影,直到黃昏他才出現。

時隔七年被提起這段往事,許多事情就變得很容易解釋了。

“所以當時是我拜託他帶我去的啦,我也被壓榨去撞鐘了,整個人都要散架了呢,為了給凱賓求個護身符保佑他澳網奪冠咯。”

天知道她這句話該有多麼漏洞百出,她屢次在採訪中說自己不信神佛不說,龍馬本身也是要參加澳網的吧。

但她又沒法進行更正,於是立刻轉移了話題:“龍馬他現在在醫院裡,他幾次打電話想跟你解釋卻沒人接,只好拜託我來跑一趟了。所以,安源小姐要不要跟我去澳大利亞?”

“他……現在怎麼樣?”

“不太好。”真央微微皺眉,像是想到了甚麼一般,讓安源雅的心立刻揪在了一起,頓時後悔最近無視了龍馬那麼多通電話。

真央覺得自己說謊已經說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當真可喜可賀。

(12)

真央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向龍馬做彙報工作,所以謊言很快穿了幫,倒也是人之常情。

在安源雅火急火燎地跟著真央趕往澳大利亞時,龍馬還在和凱賓很悠哉地玩著PS3雙人遊戲,經紀人嚷嚷著你們兩個是小孩子麼,好歹都快成家了。

凱賓深表不屑,連奧巴馬都需要任天堂專門提供遊戲機呢。

於是經紀人乾脆不再和他們兩個廢話,直接把龍馬架回了病床上:“你家那位今天下午三點到,如果不想穿幫就乖乖裝病,找醫生給你的腿上纏點繃帶。”

“那種事情太麻煩了,她遲早得發現的,直接告訴她比較好,反正她來了就別想走。”

“……越前,我終於知道人家爸媽為甚麼直到現在都不願把女兒嫁給你了。”

龍馬拉了拉帽子,切了一聲:“まだまだだね。”

真央把剛下飛機的安源雅推進病房的時候,順便一手一個拖走了凱賓和經紀人兩個電燈泡。

“兩位交流愉快,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罷,很貼心地關上了門。

安源雅看著穿著病號服卻好像沒任何問題的越前龍馬,總覺得有點兒問題。

“……你不是出車禍了嗎?”

龍馬挑眉,反問道:“你就那麼希望我被車撞?”

“那你現在是……”

“如你所見,我好好的——如果不說我被車撞了,你會過來嗎?”

安源雅的臉立刻冷了下來,轉身便欲離開。

卻又在下一秒就被龍馬拉住。

“喂,她應該都跟你解釋過了吧,不要學那個傢伙一樣鬧脾氣啊。”他的聲音難得軟了下來,然後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她,頭擱在她的肩上,“她對凱賓發火,你猜我乾了甚麼?我把她騙去了風祝神社讓她撞了一個下午的鐘!當年日下部津子那個女人也騙我撞了一天……”

龍馬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

其實他並不擅喜歡多說話,但是面對身邊的這個人就是不一樣。

他指望著能說一些聽起來比較有趣的事情讓安源雅消消火,卻沒料到懷裡的人眨了眨眼睛很正經地問他:“騙她去的?”

龍馬點頭:“沒錯,她真好騙,不過如果是你應該更好騙?”

——這說法可鈴木真央可真是一點兒都不一樣。

“越前龍馬,你們說謊話之前都不先串通一下?”

(13)

人剛來就走了。

說實話,這讓越前龍馬有點兒懵。

他一直以為說清楚了就會完事,或者說會引起他這樣想的一個很大原因,就是安源雅從來沒有特別去生過他的氣,所以他完全沒有想過會造成甚麼樣的後果。

最後當一間病房裡只剩下他一個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想到該去反思一下自己。

不二周助還在美國,安源雅臨走前有跟他打一聲招呼,這次她突然覺得有點兒幸運,直到這種地步還能找個人信賴的人說一說。

不二聽到安源雅說龍馬其實完全沒有出車禍時,並沒有多麼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這只是一場騙局。

安源雅弄不清它的意義何在,其實她根本就不清楚這場騙局的出發點在哪兒,鬧了半天本以為事情可以徹底結束了,卻突然間發現連她最後的底線——對她的解釋,居然也是騙人的。

開甚麼國際玩笑呢。

不二第一次感覺到這個早已脫離青澀了的學妹發了火,話語間都帶了點點哭腔。

他除了安慰真的不知道該做些甚麼。

最後他給出了一個承諾:“小雅,我會幫你弄清楚這件事的,要相信我。你現在去找個賓館住下,做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很累,好好休息下,晚上等我電話,明白嗎?”

不二的穩重並不能直接讓安源雅安心下來,但事到如今除了照做以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現在越前龍馬仰躺在單人病床上,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得要命。

幾分鐘他剛剛接到了不二周助的電話,本來他是打算找不二幫他把安源雅推來澳大利亞的,後來想來想去還是讓真央親自過來解釋了一邊,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他幾乎已經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安源雅那麼生氣的樣子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龍馬像是倒豆子一樣把全部始末都告訴了不二,末了還添上一句:“學長,小雅她怎麼會突然那麼生氣?”

“都到了這種時候你居然還問我這樣的問題,龍馬你到底打算甚麼時候才長大?”

不二覺得這個小學弟真是不讓他省心透了,就算過了多少年也別指望他的EQ能突破負值,EQ高甚麼的那根本是假象,真刀真槍地上立刻就不行了。

“她以前不會這樣的啊……”

“你指望她對你順從到甚麼哪一天?她去風祝神社的時候親眼看到你牽著別的女人下來,她還肯飛來澳大利亞那是給你太大的面子了。”

“那是因為真央路都走不穩了我才扶她一下的!”

“那你還真偉大,帶著別的女人跑去和女朋友的回憶之地還跟女朋友炫耀。”

“我哪有炫耀……”

“哪裡都有。”

劈頭蓋臉地被罵了一通,不二最後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思吧”就掛了電話。

越前龍馬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好像一直以來都太自信了,算准了安源雅不會生他的氣,以為自己的出發點是正確的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正確的。

結果這次做過了頭,人家真的生氣了,他就等於被打了當頭一棒完全不知所措。

他開始惱怒自己,怎麼到現在才想清楚了這種簡單的問題呢。

說到底還是被安源雅給寵壞了。

而且他本人還毫無自覺,覺的是自己把對方寵壞了一般。

有人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後,女人會長大三歲而男人會縮小三歲,當然這裡指的是心理年齡。

本來一模一樣年齡的兩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變成了有著六歲差距的情況,而男人一直覺得是自己在照顧女人,實際上徹徹底底反了過來。

越前龍馬忘了這段邏輯是在哪本書上無意間看到的了,當時他還對此嗤之以鼻,並且在那個賽季結束後修了一個月的假,閉關帶著安源雅出去旅遊。

他覺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戀情,全世界都知道他愛安源雅,很愛很愛。

但是他分明在潛移默化中忽視了很多很重要的東西。

太自信有的時候是一種過失。

(14)

“凱賓。”

“我在。”

“以後不要找我做那種無聊的事情了。”

“我找了你也別答應。”

“那是肯定的,還有,”龍馬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出了醫院,外界的空氣讓他終於相信自己沒有和世界隔絕,“也不要像我一樣做這種蠢事了。”

凱賓信誓旦旦地舉起了雙手發誓:“有你這個前車之鑒,我打死也不會乾的。”

越前龍馬這才發現這個賽季都結束快一周了,他這個名副其實的冠軍居然沒有參加任何慶功宴,全部在病房裡度過了這段時光,還和自家女友鬧到了如此危險的地步,當真有夠倒霉的。

覺得自己倒霉之余還是要反省反省。

他發了個簡訊給不二:【學長,我還需要開新聞發佈會澄清麼?】

不二接到簡訊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然後氣得直向立刻飛往澳洲看看他的腦袋是不是生了鏽。

【你如果不想越描越黑,最好就私了這件事。】

【可是小雅她不接我電話,學長你知道她現在住在哪裡嗎?】

【不知道。】

其實不二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了也不告訴你——就是這樣。

如果再不給你點苦頭吃吃,指不定以後會做出更多的錯事吧,下次讓你假裝跟人家結婚是不是也照做?

這件事簡直太荒唐了,他告訴安源雅的時候,對方都在問學長你是不是在耍我。

他腹誹一通,又回了條簡訊過去:【既然找不到她,那就先思考思考你到底做了哪些錯事,一條一條地列出來。】

越前龍馬看著手機上不二那似是認真卻又怎麼都沒有認真感覺的簡訊,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這個賽季結束了,意味著他現在有不少的空閒時間,想要取得自家妹子的原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昂宿一是到手了,卻沒法送出去,在他手裡簡直一文不值。

王冠很漂亮。

他開始想象安源雅戴上它的樣子,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說是要結婚的時候讓她帶著昂宿一。

想象中的那抹屬性的倩影穿著婚紗戴著王冠,有著幸福的笑容。

……接著這副景象被畫了個大大的叉。

——好吧,安源雅你不接我的電話,那我發簡訊你總能收到了吧。

他在內心一陣孩子氣地碎碎念著,然後定了回日本的機票。

(15)

第一站,自家在東京的老房子。

後院的網球場,還有鐘台,一切都沒有甚麼變化,其實這裡每年都會有人回來住上一陣子,收拾起來也很方便。

他站在球場上,周圍都是冬青樹,曾經他們經常在這裡打球,其實更多的時候是他和南次郎對打,而安源雅坐在旁邊抱著卡魯賓觀戰。

【不二學長讓我想想自己到底乾了那些錯事,我現在站在老家的球場上,那麼乾的第一件錯事是教你打網球?害得我生平第一次對人放水。】

編輯完畢然後按下發送鍵。

誰知安源雅看完簡訊後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解氣,乾脆拔了電池板。

龍馬爬到了鐘台上乾等著,等了半天卻等不到安源雅的回復,不禁有點兒急躁。

把頭上的帽子拽下來扔到一邊,哄好自家妹子任重而又道遠。

【第一件錯事是瞞著你和鈴木真央炒緋聞。】

安源雅的手機還是關機狀態,理所應當地沒有看到龍馬的第二條簡訊,而龍馬也在那之後離開了老宅。

他現在像是並不在意安源雅是否會回他一樣,只要每句話她都能看到就好了。

——反正她遲早會心軟。

就算是自家姑娘真得炸毛了也遲早會心軟,龍馬對此深信不疑。

但在她心軟之前,還是得持續反省才行。

第二站是青春學園,他的到來讓網球部現在那一輩的小伙子們都興奮不已,他還當了一個下午的陪練幫著打了幾場球。

快到黃昏日落的時候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自己可是來反思的。

雖然他看上去還是沒有甚麼反思的自覺,但他還是掏出手機繼續給安源雅發送簡訊:

【我在青學,想到那個時候被罰跑還有喝乾汁了……第二件錯事是幾個星期沒有給你一通電話,下個賽季每天幾通補回來吧。】

第三站直接前往風祝神社,剛好趕上了神社開放的時間段,人還真不少。

津子女巫就算是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那麼漂亮,他上次來都沒注意到。

在津子女巫弄清楚前因後果後,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網球直接砸向了他的腦袋:“如果我是小雅,我會直接甩了你然後找個更優秀的嫁了,讓你後悔一輩子。”

越前龍馬連著說了好幾次“是是女巫大人我知道錯了”,完全丟掉了他原本囂張的架子,就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不,本身就和做了錯事的孩子沒甚麼區別。

又是一條新的簡訊被編輯:【在風祝神社被津子女巫罵了一頓,比不二學長罵得還厲害,小雅我真的要被罵哭了。】

橫看竪看越前龍馬都覺得這實在不像他的說話風格,於是刪掉重來:【第三件錯事是帶鈴木真央來風祝神社。我保證以後連卡魯賓都不帶上來。】

其實原本想說的是:保證以後除了你,連卡魯賓都不帶上來。

但是越前龍馬向來不是那麼肉麻的人,最後只是刪減成了那麼一句。

第四站本來要定在神奈川,但他覺得那裡著實沒有甚麼美好的回憶,於是果斷去了街頭網球場。

這算是他們兩個中學時代最常去的約會場所了吧……如果打球真的算是約會的話。

街頭網球場上都是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不像當年回回都能遇到他校的對手,如今這群少年他一個都不認識了。

【到了街頭網球場,感覺自己真的老了,不然我們乘著還沒開始奔三早點結婚吧?】

此時此刻越前龍馬不打算再糾結面子問題了,想當年自家臭老頭追母親大人時也用了不少甜言蜜語不是。

突然發現自己忘了反思,於是又一條簡訊發送了過去:【補充一下,第四件錯事是沒讓鈴木真央實話實說。現在你也應該知道了全部情況了,總不能看著我做了那麼大犧牲換來了昂宿一沒人要吧。】

不二周助直接趕來了澳洲,因為安源雅拔了手機電池徹底跟他失去了聯繫,無論怎麼打電話都是關機。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會很擔心,不過好在,他找到安源雅所在的賓館後,確定她並沒有怎麼樣。

安源雅連聲道歉,並速度翻出了電池板重新開機,保證以後再也不隨便關機了。

……卻又在下一秒,近十幾條短信闖入了眼簾,署名全部都是越前龍馬。

她一條一條地翻閱,從開始的正兒八經到中間的假正經再到最後的完全不正經,那個人似乎是在反思錯誤,可她看到的更多分明是那個人在抱怨在碎碎念,甚至在撒嬌。

習慣地回復了簡訊:

【越前龍馬你的腦袋是不是生鏽了?】

意識到應該不理他才對的時候,已經按下了發送鍵。

還沒來得及懊惱,電話鈴聲就響起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接聽鍵。

頃刻間就傳來了那個人熟悉的聲音:“那麼你覺得是誰潑的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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