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八—少爺的執著【上】
[人是有等級之分的]。
這句話是我生命中學會的第一個道理,由祖母大人教導。
從我懂事開始,身邊總有一些衣著光鮮的人們圍繞,或男人、或女人,或下人、或親人,他們稱呼我都用同一個詞——跡部少爺。
是的,跡部少爺,我是跡部財團的繼承人,跡部家族未來的家主,即使年紀還小,仍然有人排著隊等著巴結奉承,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卑躬屈膝的喊著“跡部少爺”,卻沒有人記得我的名字,只有父親、母親和祖母大人會叫我“景吾”,可是我卻感覺不到書上所說的溫暖。
我知道父親、母親是因為家族利益才在一起,他們之間沒有愛情,愛情是什麼我不懂,但也許它能夠為我帶來一直企盼的溫暖,我這樣相信著。
懂事以後,我被祖母大人帶走認真教導,教導著上流社會的禮儀、手段、智慧,教導著身為“少爺”該有的態度。
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開始稱呼自己為“少爺”,這是家族為我冠上的稱呼,一個被絕大多數人認同或者說是強行認同的名字,這兩個字時刻提醒著我,身份、地位和……等級。
我只能靠這種方式來提醒自己,讓自己時刻記住維持貴族、少爺該有的風采和神韻;同時也以這種方式來提醒周圍另有目的的人——我是跡部家的“少爺”,你們不要惹我!
不知道這樣自稱了多少年,最初的目的早已忘卻,只是行成了一種習慣,身邊的人們卻很享受,似乎這樣就能彰顯他們認識貴族的優越感,這種感覺……很討厭!
因為財團的運作和家族往來,祖母大人和父親、母親長期在國外,於是,龐大如宮殿般的主宅成為了我的牢籠,而管家就是籠子的管理員。
其實管家人不錯,很……慈祥,他永遠都是溫和的,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身上有書本上所敘述的那種……溫暖?!
可是,我明白,管家始終是管家,對主人的忠誠造就了他凡事以我為先的習慣,在這一點上,不得不說,他做得很好。
面對我高貴背後的孤寂,他只開解過一次:
少爺,將來您一定會遇到一個不是因為您的身世、家族、背景而靠近您的人,到時候,記得要抓住,好好珍惜!
對於他的話,我似懂非懂。
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
國小時,同學們受到父母的影響,對我總是保持著敬畏和距離,而樺地是唯一一個會平靜面對我的人,所以,我把他當朋友,每天都和他一起去打網球,雖然他有
呆,但絕對是忠誠的朋友,而且,單純得可愛。
作為貴族運動,冰帝會網球的人不少,可是,厲害的卻不多。
這是剛進國中時我最深刻的認知,上課第一天,我就一個人挑了整個冰帝網球部,除了幾個還不錯的,其他都是垃圾,也是那一天,我認識了一個來自關西、適合當朋友的人——忍足侑士,一個對女生永遠充滿不間斷愛心被成為狼的紳士。
然後是向日岳人、芥川慈郎、鳳長太郎、肉戶亮,以及低年級的日吉若,他們一個一個走進我的世界,大家一起努力著,揮灑艱辛和汗水,為了共同喜愛的網球而奮斗。
對於我的身份他們都是知道的,除了接受我“本少爺”的稱呼和已經養成習慣的囂張、專制以外,他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只是單純的把我當成部長而已。
那一刻,我以為他們就是管家說的那種人,應該珍惜的不在乎我身份背景的人,所以,網球部一直是我無法放下的責任。
直到遇見了她……,一個讓我又愛又恨的女人!
直到在那個朦朧美麗的夜晚,她拒絕了我的告白,我才真正明白管家那句話的意思[一個不是因為您的身世、家族、背景而靠近您的人]——是“不因……而靠近”,並不是“不在乎”,正因為“不因……靠近”,所以,她才成為了本大爺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正因為在乎,所以我才成為第一個出局的人!
……
與她初次相遇的那天,我本來是去參加某個大叔的生日宴會,話說自從進了高中以後,這種宴會本少爺就沒少參加過,美其名曰是生日宴,實際上宴會中總會有幾個美麗的單身大小姐靠近,對於這種事情,本少爺向來是冷眼旁觀的。
那天參加完宴會,本少爺獨自開車想去散散心,卻沒想到在一個轉彎路口驚見某個詭異的身影沖上馬路,眼見就快要撞上她了,我本能的轉動方向盤,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撞上了電線桿,慣性伴隨著劇烈的震動,額頭磕上堅硬的方向盤,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朦朦朧朧中我似乎聽見了哭聲,很細碎卻近在耳邊,低低的,讓人無法平靜。
忍不住皺起眉頭,我小聲的挖苦了一句,沒想到她卻哭得更加厲害,聽著斷斷續續的聲音,似乎是在為我的清醒而高興。
受不了女人的眼淚,我只好提醒她目前的狀況,然後就只能傻眼的瞪著如大夢初醒般死命扯著方向盤的她……。
……好……野蠻!!
拉斷了方向盤,她還嫌不夠刺激,居然伸手抱我,我跡部景吾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女人抱,而且還是公主抱,最讓人抽搐的是,這個女人抱著我居然還能跑出百米沖刺的速度,我徹底郁悴了——
現在的女生都這麼不華麗,這麼……彪悍嗎?!
不過……,她的懷抱軟軟的,很溫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沖進醫院她的驚慌失措我看在眼裡卻不敢相信,像這種丑女救少爺、苦肉計的戲碼本少爺不是沒經歷過,她……會不會又是另一個有所圖謀的女人?!
第一次,我想要否認這種想法。
我讓醫生幫我制造了一種詭異的氣氛,結果她不停的碎碎念證明我完全高估了她的智商,這個女人真是白目的可以,居然為了一個該死的硬幣而害本大爺受傷,最最重要的是——
她、居、然、敢、給、本、大、爺、取、外、號!!
還……還……還……“水仙”+“孔雀”=“水雀”
植物?動物?隨便我喜歡?
豈有此理,這個笨女人,簡直就是集所有的不華麗於一身。
不過,也是在她用腳踹上我床架的那一刻,我才終於醒悟,原來管家大叔所說的人指的是她——不因為身世、家族、背景而靠近……,將權勢、地位、貴族視為糞土……,值得抓住和珍惜的人。
但,她對¥¥的執著我也完全領教到了,簡直就是掉進硬幣孔裡的葛朗台(==!)。
只是,沒想到她會認識侑士,而且書店裡的她與初次見面時完全不同,居然穿著吊帶的淑女長裙,碎發散著,連眼鏡都沒到,看起來很……很清純?!
該死,女人都這麼善變嗎?!善變到連死都這麼突然!!
那簡直是本大爺有生以來最大的噩夢,死,居然真的離我們這麼近,雖然最後她還是活了過來,但那檢驗出來的結果卻更加讓我不知所措。
安眠藥?自殺?毒素?生命危險?
這個笨蛋是怎樣?傷害自己很快樂嗎?居然連過去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淨,要是讓本大爺知道她以前經歷過什麼事情,本大爺一定要讓那些傷害她的人好看。
然後,她再次挑戰了我驚訝的極限,原來那些曾經和她糾纏過的人居然是立海大,這絕對比知道她是青學正選更加讓人驚悚,而且,看立海大的態度,他們之間貌似很不愉快。
也是在那天,我再度見識了她的暴力和少根筋,可憐的不二周助,都快被她搖成骨頭渣子了。
後來,我曾經認真的檢討過,這樣一個女人,又笨,又傻,又暴力,還愛給人取不華麗的外號,尤其喜歡跟本少爺作對,再加上三天兩頭躺醫院,而且唯一算是優點的清秀長相也被一道淺淺的疤痕所破壞……。
這樣一個女人,本少爺到底愛上了她什麼??
本少爺不明白,別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只是這樣掙扎著痛並快樂,為她的笑而笑,為她的哭而哭,為她愛上別人而心痛,為她周圍的男人而憤怒……,原來這就是愛情,父親和母親之間從來不曾存在過的東西,美好卻苦難。
她因為蛇毒而再度死亡讓我明白了她在我心底有多麼重要,那是天地崩塌、世界毀滅、所有聲音消失匿跡的感覺,相信我,沒有人願意嘗試第二次。
而她卻第二次的再度死而復生,那種好像連地震、海嘯都變成美景的感覺,讓我想要狠狠的抱著她蹂躪一頓,可是,她對手塚國光的在乎卻像冰水一樣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她愛上了手塚國光,拒絕我的理由卻是因為我的身份,為什麼?出生不是我能夠選擇的,這樣的結局對我不公平。
然而,沒有人看見了我的不公平,就連忍足都陷入了愛情爭奪的痛苦和快樂當中,原以為我會就這樣放棄,就這樣淡漠,因為我是“少爺”,是跡部家未來的家主,一個女人而已,愛得再深,總會忘記,將來總會有匹配的女人和我結婚,不管有沒有……愛情!
可是,我錯了,在她穿著高貴的禮服如精靈般完美的站在我面前時,那一刻,我聽見心顫的聲音。
那場宴會我向她告白,卻得到了意料中的否定回答,然後,她的一句話將我的死死綁牢,再也無法放手——
她說:“我不想你變成家族發展利用的對象,所以……,和我保持距離。”
那一刻,我明白,她把我當成朋友,真真正正的朋友,在她眼中我只是個名為“跡部景吾”的男生,不是“少爺”,不是“未來家主”,不是“金龜婿”……,呵∼,這大概就是讓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原因吧!
她果然是不一樣的。
算計了我,卻只是為了自由,如果她能為了財富、權勢,也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
賽場之上,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喊出了那句如利刃般的話語,她說要當手塚的女朋友,只要他能贏得比賽。
開什麼玩笑,本大爺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可惜,最終,我輸了。
無論是賽場還是情場,我都輸給了手塚國光,那個嚴謹認真、一絲不苟、面冷心熱的男人。
只是,這場爭奪,輸的又豈止是我,不二周助、忍足侑士,甚至還有立海大的柳生比呂士,……,實際上,包括手塚國光在內,我們每一個人都輸了。
輸給了一個叫做“天上湖靜”的女孩唯一一顆完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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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以後,我遵從祖母大人的安排出國,一邊學習一邊開始接手財團的事情,龐大的家族下總有一些不知所謂老掉牙的蛆蟲,背地裡做些骯髒的勾當。
本大爺不是傻子,雖然不喜歡,但也要忍耐,忍耐著能將他們徹底人道毀滅的一天,托某個笨女人的福,本大爺的耐心是越來越好了。
再次回國,已經是五年之後,她變了,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安寧,更加讓人移不開視線,她又沒變,還是那樣頑皮,那樣愛吐槽,那樣讓人忍不住微笑。
手塚國光把她照顧得很好,或者說,愛情真的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劑。
小心的試探被她毫不客氣的打回,我知道,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不會被誘惑不會心性不定,她認定的,就是一輩子。
順籐摸瓜的鏟除了家族裡那些腐朽的勢力,卻沒想到會牽扯出一個男人,一個敢綁架她的男人,本以為他只是為了威脅我,讓我放過他最後的勢力,卻沒想到他真的是沖她去的,還給她注射了藥物。
那天晚上,大概是我和她最親密的時刻吧,即使明知道以後也許會變成陌路,甚至變成被她恨的敵人,可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動作、自己的心。
雖然嘴上說著是為了救她,不忍心看她痛苦,但是,自己的心卻是清明的。
我想要她,從愛上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想把她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一輩子好好呵護,可是,她卻不需要。
在得到她的那一刻,我連最後的那一點偽裝都卸得一干二淨,想著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本大爺也不在乎了。
可是,實際上世界末日並沒有到來,她只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話——“你不需要道歉,因為錯的是我!”
只是這一句話,就讓我明白,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所有的情誼都被我自己破壞殆盡。
後悔嗎?也許有吧!
但在接到醫院電話的那一刻,我十分肯定自己的感覺:我不後悔,就算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這麼做,只是因為,本少爺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笨蛋。
也許,她永遠不會知道那家醫院已經被跡部財團收購,她大概還在糾結為什麼不是忍足名下的醫院而我卻能夠得到消息。
孩子,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驚喜,即使得不到她的愛,能夠有一個留著我們共同血液的孩子也足夠了。
可是,她卻不想要!
……“他並不是在我的期待下出現的。”……
……“既然不被期待,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跡部,不管父親是誰,我都不想讓我的孩子變成另一個我!”……
……“這樣的愛你又能堅持多久?”……
……“孩子我是不可能生下來的,你還是趕緊找個能夠和你過一生的好女人,結婚生子吧!”……
第一次,我第一次發現她的決絕是那麼可怕,那些字句平靜的從她嘴裡說出,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冰冷,寒氣凍結心髒。
為什麼要這麼決絕?是因為你曾經的人生?還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手塚?或者僅僅只是因為我強占了你的身體?
為什麼能夠如此平心靜氣的殺死自己的骨肉?為什麼你能和那些將利益擺在第一位的貴族一樣,毫不猶豫的犧牲到一個生命?尤其這個生命還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麼?
“你真的很冷血!”
丟下這句用盡所有心力說出的話,我轉身離開。
離開吧,離開吧!我對自己說,跡部景吾,那個女人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你!
即使你拋棄驕傲、拋棄自尊,拋棄所以你所堅持的一起,她也吝於給你一個微笑……,放手吧!
將車速開到最大檔,我享受著狂風肆虐的瘋狂,如果能夠就這樣吹醒沉淪的大腦,斬斷所有的情絲,那就好了!
“彭∼”的一聲巨響,我眼中最後的影像只剩下鮮艷蜿蜒的血水,就如同那雙火紅的眼眸般奪目……。
原來,還是放不下呀!
157番外九—少爺的執著【中】
在朦朧中沉浮,在心痛中輾轉,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度醒來時,似乎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疏離了幾年的母親回到日本,不知道是為了我的意外,還是為了那些貴族的應酬,然後,總有一些莫名的紳士、貴婦來醫院探望,看著這些虛偽的面具,我寧可繼續昏睡下去。
於是,意料之外的她成為虛偽中唯一的真實。
她平凡的衣著令母親很不悅,直白的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看著她明明生氣卻隱忍的樣子,我有些煩躁,為什麼要忍著呢?你平時的伶牙俐齒哪裡去了?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句“抱歉,打擾了!”就想退出去,那麼,你攪亂了本大爺的心,是否也要用一句“抱歉,打擾了!”就粉飾太平?!
休想!!
在她轉身時,我開了口,“你不是來看望本大爺的嗎?就這麼走了?”
這次,她因為我的話回頭,心裡有些小小的喜悅,可我臉上仍然維持著面無表情,很快,我就發現,她果然沒變,還是該死的與眾不同,居然當著這些少爺小姐的送出了自己買的廉價水果。
看著她臉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表情,再對比那些貴族難看到便秘的臉色,我差點笑出來,本大爺不屑那些貴重的東西,就喜歡吃摳門女忍痛掏腰包買的廉價水果。
為了這難得的二人時間,我讓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離開了,包括母親在內。
雖然明知道自己很悲哀、很可笑,我卻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孩子?!
得到的卻是她的默認,除了苦笑,我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在她面前,本大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最狼狽的。
只是,沒想到這還只是開始,沒多久,就接到她要結婚的消息,可是,新郎卻不是手塚國光,而是不二周助,那個永遠微笑的腹黑者。
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發了瘋般的想要見她,想要她給我個理由,給我個說法……。
難道你一直都只是把我當成是猴子在耍?!
我見到了她,她卻沒有給我足夠的理由,只是留給我一句震心的話: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幸福,就必須握有扞衛幸福的力量和地位!
那一刻,我突然之間明白,也許這才是她真正拒絕我的理由。
在她眼中,我沒有能夠保護她的力量,沒有能夠保證她自由的權勢,沒有能讓她後顧無憂的地位,而事實上……,她是對的。
族裡的長老、祖母大人,他們都是壓在我頭上的山,他們都是會給她造成威脅的存在,可惜,我醒悟得太晚,晚得失去了所有的資格和權利。
她的婚禮我沒有參加,只是在傷好得差不多時離開了日本,以一個幡然悔悟、合格繼承人的身份重新介入到家族當中,適當的表現出自己的潛力和手段,一點一點蠶食了那些根深蒂固、盤根錯節的勢力,“借力打力”是個不錯的辦法,這也是從她打架的手段中學來的。
每當空閒下來,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一點一滴,每一次相遇,每一個片段,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麼清晰。
然後,我終於明白,其實她一點也不笨,反而很聰明,讓我想到了一個中國的成語——大智若愚!
她用她的眼睛審視著世界,用她的標准衡量著世界,用她的感情和美麗改變著世界,最後,同化了我們。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她先遇到的是我,會不會就沒手塚和不二什麼事了,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抑制,然後自然而然的讓我想起了那些天上湖們。
如果不是他們那樣對待她,那麼做為家族小姐,她在東京應該會成為冰帝的學生,而不是去讀青學,只要到了冰帝,她愛上的人也許就是本大爺了。
雖然明知道是遷怒,我卻還是利用一些小公司,一點一點吞掉了天上湖,這種事情對本大爺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
當那個叫天上湖雨的女人以一種柔弱美人淚的形象站在我面前時,我只感覺惡心,非常惡心,無論她長得多漂亮,身材多玲瓏,單單只是那柔弱的氣質就讓我厭惡,比冰帝那些惹人煩的母貓更加討厭。
我果然還是喜歡那種強勢得敢踹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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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以後,當我完全架空了那些老頭老太的權利,完全掌握了跡部家族所有的錢權、勢力,我再度回到了日本。
她已經不在東京,我告訴自己只是去看看她,只是作為朋友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我雖然強勢,卻不屑於強取豪奪。
輕輕按動門鈴,我難以抑制的手指顫抖,越是想平靜卻越是無法平靜下來。
“卡嚓∼”門把轉動的聲音,我身體一僵,想象著門後會是誰?不二?還是……她?!
結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門打開以後,倒映在眼簾裡的不是不二,也不是她,而是一個……孩子?!
一個只一眼就讓我感覺莫名熟悉、莫名喜歡的孩子!
他很……靈活!第一次見面就踹了我一腳,這種動作很……熟悉……,該死的熟悉!
他問我找誰,而我卻沉浸在莫名的熟悉中,無法自拔,終於他不耐煩了,又問了一句,然後,我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卻突然對他很感興趣。
我問他名字,年紀,生日,他卻不願意說,小家伙警戒心還蠻強的,直到我說出不二和她的名字,他才對我親近了些。
……他說他叫不二光太……
……他說他快三歲了……
……他說他是五月十二的生日……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得莫名的熟悉,因為那雙幾乎和我一模一樣的桃花眼;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對他莫名的喜愛,因為那顆幾乎和我一模一樣的淚痣。
……名字……年紀……生日……,天,是他,一定是他!
我的孩子,我跡部景吾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天上湖靜,你又耍了我一次。
壓下心裡的激動,我盡量溫和的對他說話,沒想到他聽見我胡謅的理由後居然突然喊了媽媽,然後是久違的“彭∼匡∼當∼”,不管過了多久,她還是那麼冒失,不過,這小家伙的反應倒真的是很可愛。
聽著樓上下來的腳步聲,我突然很想逃,不是不想見她,而是不敢,她一直隱瞞了孩子的事情,肯定是不想讓我知道,我現在突然出現,這個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她會怎麼辦?!
該死,引以為豪的大腦突然卡殼了,對於她可能出現的反應我完全沒把握,她從來就不在我能預計的范圍之內。
所以,最後,我還是在她出現前離開了,只要知道她過得好,只要知道她留下了我的孩子,只要知道不二讓他們很幸福,就夠了。
與其讓她做一些讓人無法預料的事情,本大爺寧願安安靜靜的看著她,至少,她還在我的視線裡,至少,我還能看見她的笑容,至少……,她現在很幸福。
不定時的,我總會在小家伙單獨玩樂時接近他,單純的滿足他一切喜好,剛開始小家伙還有點防備,久而久之,他也就把我當朋友了……,朋友,呵∼,兒子跟老子變成忘年交,真是……不華麗!
那段時間,我還遇到了一個和我同樣悲傷的男人——手塚國光。
他也是靜靜的、靜靜的站在街角,遠遠望著遠處花園裡那個嘴角含笑、細心撫弄仙人掌的女人,她的旁邊站著自己的丈夫,男人冰藍色的眼眸中寵溺如海,偶爾幫把手,或者只是輕聲笑著,愉快的聲線卻被小妻子誤會成了嘲笑,然後是撒嬌多過懲罰意味的捶打。
幸福的一家人,卻隱藏了太多的傷痛。
手塚國光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該有的反應,我明白,他把所有的傷痛都放在了心裡。
我沒有叫他,我知道,每一年獲得大滿貫以後,他都會回日本,然後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望著那個他一生摯愛的女人。
只可惜他每年都只看一次,每次都只看一會兒,所以,至今都沒有見過小家伙,否則,光憑小家伙的長相,他就會明白很多,那麼也許,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其實,在愛情面前我們都是一樣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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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天流逝,我看著她又有了孩子,屬於她和她丈夫的孩子,一個很可愛的小不點,有著母親一樣的紅發,和遺傳自父親的藍眸,不愛哭,不愛鬧,卻喜歡像他父親一樣笑嘻嘻的。
而我也看見了不二對孩子的愛,不論大小,父愛沒有任何偏頗,只因為他們都是她的孩子,這種愛讓我折服。
本以為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可是,一場大地震卻改變了一切。
那天是深夜,我睡得很沉,卻被那天塌地陷般的震動驚醒,然後,在住宅保鏢們的緊急護衛下,確保了自己的安全。
我在第一時間想到了她,畢竟,茨縣離東京並不遠,而她身邊只有一個不二周助。
當地震停止的那一刻,我第一時間安排人去詳細調查,得到的消息卻是……,活埋!
只是短短的幾分鍾……,只是短短的幾分鍾……
那一刻心髒驟然緊縮,窒息得停跳,我幾乎是用吼的令一切能夠調動的人去將那一片廢墟給清理出來……。
不可以……,你不可以死……,本大爺不允許……,不允許!
三天,整整三天四夜的不停挖掘,救護人員才發現被深埋在廢墟之下的她……,還有不二周助。
當他們蒙著眼睛被抬出來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喉嚨的艱澀和刺痛,所有聲音幾乎在那一剎那消失殆盡。
她很狼狽,長長的睡裙下是沾滿灰塵的身體,白皙的肌膚上全是深紅色的擦傷,淡淡的血跡在陽光下非常清晰,可是她卻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拉著丈夫的手,滿臉焦急的神色怎麼都不肯松開。
直到不二周助溫和的微笑著安慰,輕聲保證著回家的承諾,她才不甘不願的放手,被救護人員抬走。
靜靜的站在旁邊,我望著笑容溫柔寵溺的不二周助,卻被他血肉模糊的雙腿刺痛眼眸,緊緊閉了閉模糊的視線,再度睜開,卻一下子被他那雙不捨的視線虜獲。
湛藍色的眼眸有些渙散,卻緊緊的盯著我,他的呼吸氣若游絲,卻仍然死撐著:“跡部……,拜托……。”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我卻聽得很清楚。
就算你不說,本大爺也會做,不二周助,本大爺的愛不會比你少!
在被抬上救護車之前,他便已經失去了意識。
雖然本大爺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否則,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可惜,他終究都沒有再睜開眼睛。
在心電圖變成水平線的那一刻,我感覺到有什麼流過臉頰,溫溫的,卻只留下冰冷。
不二周助,感謝你用寬容的愛撫平她的傷口,感謝你用無私的愛撫養小光,感謝你用決絕的愛換回她的生命,感謝……你!
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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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的離開換來的是無盡傷痛,他的姐弟,他的父母,還有他的孩子,無不慟哭失聲,而我最擔心的,仍然是她。
當她從昏迷中蘇醒時,第一句話就是:“周助……在哪?!”
因為她的身體很虛弱,狀況還不是很穩定,所以所有人都對她撒了謊,讓她安心的等待不二周助來接她回家。
可是,出院那天,迎接她的卻是不二周助的靈堂。
定格的溫和微笑,黑白相應的花朵,刺耳的低泣,厚重的冰棺,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同一個事實。
沒有預料中的哭鬧,沒有眾人擔心的哀嚎,她只是靜靜的、靜靜的望著那張凝固的笑臉,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身體僵硬的沒有任何動作。
我突然有股很不好的預感,不由自主的從隱蔽角落走出,急步上前,但她身邊的不二裕太反應更快,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她背上,然後,刺目的殷紅撒上溫柔的微笑。
她用自己的血染紅了丈夫的靈堂,這大概就是他們之間令人無法逾越的愛戀吧。
沒有哭泣,沒有打鬧,卻透著刺骨的悲傷與心痛。
直到葬禮結束,我看著她一個人開車離開,不由自主的跟上,她回到了他們曾經的家,如今只剩下一片廢墟。
她坐在駕駛座上很久很久,久到我終於感覺到不對勁,急忙下車上前,卻發現她已經陷入昏迷,迅速將她抱起送到醫院,卻被告知她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識。
她想死!
聽著醫生的診斷,說不生氣是騙人的,但更多的是無力的絕望和悲傷,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以外真的沒有什麼能夠留住你麼?
由於我一連串的大動作,祖母大人終於突破我的掩蓋發現了她和孩子的存在,她揚言要將孩子接回來,只因為在我結婚之前,他是跡部家唯一的繼承人。
我很生氣,可也知道現在的她絕對禁不起祖母的強勢和掠奪,所以,我不得不屈服,答應了聯姻,只為了保住她最後的一片寧靜和安詳。
可她卻不懂得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棄自己,終於,我忍不住發火了。
到底……到底……,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
最後,她在兩個孩子的彷徨下醒悟過來,可是,我對她的在乎卻再度喚起了祖母的猜忌,她認定我是為了孩子才這麼在乎孩子的母親,然後,她冒用我的名義將小光強行帶回了家。
當我接到不二由美子的電話,知道她獨闖跡部主宅時,嚇得差點吐血,這個笨女人,為什麼永遠都不懂得什麼叫做消停?!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跡部主宅,卻還是晚了一點,她遍體鱗傷的被保鏢架著,寶寶恐慌的哭喊刺痛了我的耳朵,豈有此理,看來本大爺讓你們這些人過得太安逸了。
一手摟著她,一手抱著兒子,我毫不客氣的發飆,這些眼中永遠只有家族利益的人,本大爺根本不在乎。
這次的維護事件讓我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噌∼”的一下高了很多,也讓她不再那麼排斥我,我再次確定了她當初那句話的重要性。
雖然不贊同不二周助腹黑下的過度溫柔,但不得不承認,這種方法對她很有效。
正當我准備一點一點蠶食她的戒備和防線時,手塚國光卻出現了!
在蛋糕店外,當我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危機,似乎所有的企盼和等待那一瞬間都幻化成了脆弱的玻璃,只要輕輕一擊便會粉碎成砂。
而小光,也變成他幡然醒覺的導火索,一切……都已經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