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作者:楓橋【完結】(出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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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用「情同手足」形容他們倆實在太超過,羅玉風覺得,他跟秦歲晏應該是「前世冤家」!但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二愣子卻不計前嫌的對自己好,還在自己被綁架的時候前來找他,提供溫暖的懷抱,這可讓他的心有些軟了……什麼?他家有個表妹暗戀他,他又暗戀別的阿珠阿花?不行不行,這些女人通通不許動,他要對這男人先下手為強!
第一章
在杭州有秦、羅兩大世家,名氣都算是數一數二。秦家經營鏢局,威名遠播羅家則以經商致富,杭州首富的財力令百姓津津樂道。除了背景上的勢均力敵秦、羅兩家如兄弟般的情誼,也是百姓總把這兩家聯想在一塊兒的原因。
秦、羅兩家是世交,聽說雙方的祖父輩在相識時一見如故,便結為拜把兄弟。兩戶宅院相距不到三條街,也因此兩家世代往來密切,感情甚篤。
而兩家接掌家業的第三代當家,在年初時各娶得一名美嬌娘,如今都身懷六甲,因此相約,若得一男一女便結為兒女親家。
就在過年前,在眾人的期盼下,秦、羅兩家相繼喜獲麟兒——兩戶人家高興之餘,不免有些作不成親家的小小失望。原本心想,既然這次聯姻不成,只好期望下次,然而兩家夫人的肚皮之後卻全無消息,而這一等就是十年……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明淨寬敞的學堂裡,十來個衣著光鮮的孩童,搖頭晃腦、整齊劃一的吟完一首「春曉」,蘇夫子滿意地點點頭。
看看外頭,午時已過,學堂外已經來了許多孩童的家僕,等著接送孩童們下課。
「今天就上到這裡,下課!」蘇夫子看著這群可愛的孩子們,含笑宣布。從他眉眼彎彎的笑痕,一看便知是個十分溫和的人。
「夫子明天見!」
孩童三三兩兩的向蘇秀才道別,魚貫的走出私塾。
比起那些三餐不濟的秀才來說,蘇秀才是幸運的,因為收的學生大多是富家子弟,所繳的束修惰除了足夠讓他溫飽,還讓他有餘力提供一些因家境貧困、有心向學卻繳不出束惰的孩童念書的機會。
一開始很多孩童的父母十分不滿,說那些低三下四的人怎配跟自己的心肝寶貝一同學習、說有辱他們的身份云云,幸好杭州首富羅鴻出面說了「學習無貴賤」,才消弭了那些不滿的聲音。
最重要的是,秦、羅兩家的少爺都來蘇秀才的學堂念書,有這兩位名氣響當當的人物,那些父母們巴結都來不及了,哪兒還敢有意見。
即使不論家世背景的襯托,秦、羅兩家的兩位少爺也是長得人見人愛,加上脾氣又好,孩子們都非常樂意跟他們作朋友。
「小竹子在幹什麼?怎麼還沒來?」
羅玉風和往常一樣待在大樹下等他的書僮來接他,今兒個他的書僮來得晚,羅玉風心裡一陣抱怨。小竹子沒來,他又不能先走,只能無聊的乾等。
不經意中,羅玉風眼角瞥見朝他走來的一群孩童中,有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但他此刻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歲晏,你剛那赤手劈柴的功夫真的好厲害喔!」圍繞在秦歲晏身邊的孩童之一興奮地說,眼裡跟其他孩童一樣,閃著好奇又崇拜的目光。
「這可是有練過的,想當初我可是練到手都腫了呢!」
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每天雞啼時,每個人都還窩在溫暖的棉被裡,秦歲晏就得起床練功,好幾次他都想賴床,卻都被他老爹抓下床,說什麼一日之計在於晨,尤其是練武,一日都不可荒廢。
雖然他的日子過得比別人辛苦,但他的辛苦總算有了代價。
「換作是我手肯定斷掉。」男童說。光是想像他就覺得手痛了。
「就是啊!」其他人也附和著。
被眾星拱月般崇拜的秦歲晏有些得意.他用眼角余光瞄向羅玉風,心裡期望那人也能像眾人一樣,對他投以讚賞的目光。
羅玉風卻賞了他一記白眼,很不屑的道:「練武是修身養性,不是拿來炫耀的,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
秦歲晏一聽,氣得衝到羅玉風面前。
羅玉風!我看你是嫉妒我吧?」
。嫉妒?」羅玉風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鼻腔哼了一聲。「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這……是在罵他笨嗎?秦歲晏自認脾氣很好,可為何羅玉風總是有辦法把他激怒?
「娘娘腔!你說什麼?」秦歲晏氣不過,動手推了他一下。
羅玉風最討厭人家說他像女孩,更恨有人喊他娘娘腔,火氣一來,他也還手推了秦歲晏。
秦歲晏沒想到他會動手,一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見羅玉風當眾讓他丟臉,秦歲晏簡直氣炸了,他迅速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甘示弱的回礅羅玉風一掌。
這回換成羅玉風被秦歲晏推倒在地,他一起身也不客氣的還以顏色,但是有了一次經驗的秦歲晏也沒笨到再讓他得逞,這次他站穩住腳,用身體承受羅玉風的力道,紋風不動。
羅玉風不信扳不倒他,死命的又推、又打、又踹,秦歲晏吃痛,不甘一徑的挨打,也不時還手。
雙方你來我往,打得難分難解。說也奇怪,論打架,應該是練武的秦歲晏占上風,然而他卻和羅玉風打了個平分秋色,是秦歲晏舍不得對羅玉風下重手呢,還是他真的氣瘋了?
「玉風、歲晏,你們別打了!」其他的孩童見狀,紛紛急著勸道,也有人想到要向大人討救兵,「蘇夫子、蘇夫子!」
秦、羅兩家因為感情好,串串門子稀鬆平常,卻怎麼也沒想到,今兒個聚在一塊兒卻是為了雙方孩子在學堂打架一事。
秦家夫婦一見秦歲晏渾身髒兮兮的回到家,問明緣由後,片刻也不敢停留的領著兒子列羅家賠罪。
不管是誰先動手,被打得比較慘的肯定是不會武的羅玉風,所以秦家夫婦一得知兒子動手打了人家,便心急的趕往羅家登門道歉。
進了羅家廳堂,秦家夫婦一見到羅老奶奶、羅夫人和早已換上一身乾淨衣裳的羅玉風,沒心情寒暄,秦振怒斥兒子:
「你這孩子,還不快跟玉風道歉!」
有沒有搞錯?明明是羅玉風先惹他的,而且羅玉風也有動手,為什麼爹娘不分青紅皂白就要他道歉?
他秦歲宴也是有脾氣的,要道歉也該是羅玉風先道歉。
「你這孩子,還不快說!」等了老半天見秦歲晏還不開口,秦夫人也有些惱了。
見爹娘不但不挺自個兒的親生兒子,還一個勁兒的要他認罪,秦歲晏掙脫他老爹得手,耍性子的不肯就範。
「娘……」而羅玉風像是被秦歲晏的怒火掃到。驚嚇到躲進羅夫人懷裡抽了起來。
沒料到兒子反抗的秦直氏夫妻一陣錯愕,秦歲晏還是一幅倔強的臉,讓秦氏夫婦又氣又拿他沒轍。
「你這孩子,你看你把玉風嚇哭了!」秦歲晏的任性更讓秦氏夫婦無顏面對羅家要不是還顧著有外人在,秦振真想好好把秦歲晏吊起來毒打一頓再說。
羅老奶奶一臉笑吟吟的緩頰,「振兒,你和我家鴻兒小時候也常因意見不合而大打出手,男孩兒打打鬧鬧很正常,你就別太責怪歲晏了。」
「是啊,小孩子打鬧是常有的事,說不準明幾個又玩在一塊呢。」羅夫人也應羅婆婆的話。雖然她對自個人兒的兒子舍不得打罵,但她也明白男孩之間的爭吵打架也是一種成長過程,所以並不真的責怪秦歲晏。
瞧羅家人這麼明事理,秦振就更氣自己的兒子不長進。
「那不一樣!玉風又沒練過武,他那嬌嬌弱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住晏兒的拳頭?更何況學武之人本就該比常人更捺得住性子,要是仗著一身武功就為所欲為,欺負弱小,那我還不如在他一出生就把他掐死算了。」秦振愈說愈氣。
秦歲晏心中憤憤不平,人家的奶奶和親娘都說不怪他了,反倒他的爹娘卻一味的要他認錯,他真的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爹娘的親生兒子了!
秦夫人看著兒子倔強的小臉,心生一計,轉而向羅玉風溫言:「玉風乖,秦伯母讓你靠,你老實說,是不是晏兒欺負你了?」秦夫人蹲在羅玉風的身邊,溫柔地問著。
羅玉風緩緩地抬起小臉,有所顧忌的看看秦歲晏,然後有如一隻驚嚇過度的小鹿般朝秦夫人搖搖小腦袋,像害怕一承認就會被秦歲晏報復似的。
瞧羅玉風那心有餘悸的反應看來,任誰都會認為羅玉風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真是可憐的孩子!秦夫人心中一陣不捨,責備的眼神望向兒子。
「娘,你偏心!玉風也有動手啊,為什麼你就只問他,不關心自己的兒子?」見娘親比較心疼羅玉風,秦歲晏吃昧的抗議。
「好!那你說,是誰先動手的?」秦夫人一句話,澆熄秦歲晏不少氣焰。
知子莫若母,端瞧兒子現下的反應,秦夫人心裡也有底了,她怒視兒子一眼,秦歲晏心虛地垂眼,的確是自己先動手的。
「是……是玉風先說些惹火我的話,我氣不過才……」沒了先前的理直氣壯,秦歲晏支支吾吾。
不想兒子認為他們作爹娘的一味責怪他,秦夫人也讓他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好,那玉風說了什麼,讓你氣到出手打他?」
說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若秦歲晏說出來,不就像是默認自己真的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所以他只得啞巴吞黃蓮,有苦無處說。
「好了好了。」羅老奶奶緩和氣氛的道:「會打架,一定兩人都有錯,賢媳你就別再責怪晏兒了,讓兩個孩子相互道個歉,握手言和吧。」
有羅老奶奶這位長輩開口,秦氏夫婦也順勢同意,只要兒子乖乖道歉,他們就會原諒他這一次。
秦歲晏十分感動羅老奶奶幫他說話,明明就是羅玉風先惹他的,爹娘就只會怪他,真是太沒道理了。雖然羅玉風人看起來是嬌弱了點沒錯,但出手打他的時候可是毫不留情,他也被打得很痛啊!現在羅玉風卻扮可憐騙取大人的同情,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耍心機!
想是這樣想,但當他視線移向羅玉風那瘦小並不時顫動的雙肩時,秦歲晏一顆心頓時揪擰了起來。
真的是他出拳太重了嗎?爹說他練過武,玉風嬌弱的身子承受不住他的拳頭,他打痛玉風了嗎?秦歲晏小小的心靈不斷動搖,執拗的心防逐漸軟化了下來,愧疚感愈升愈高。
見羅玉風有如驚弓之鳥般害怕見到他的模樣,秦歲晏頓時覺得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錯。
「對不起。」
眾人一心想幫這兩個孩子勸和,見秦歲晏已經道了歉,松了一口氣,心想事情該能平安落幕了。
「玉風,你瞧,晏兒已經道歉了,你就原諒他,跟他和好吧?’’秦夫人摸摸羅玉風的頭,溫柔地勸道。
羅玉風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害怕的看了秦歲晏一眼,戰戰兢兢地走近秦歲晏,狀似順從大人的勸,要跟秦歲晏和好的樣子。
然而羅玉風卻趁著背向大人的那一瞬間,朝秦歲晏吐舌做了個鬼臉。
秦歲晏愣了一下,虧他內疚得要死,羅玉風的可憐卻是裝出來的?他∼口氣涌上胸口,舉起手來就想打羅玉風。
秦振見兒子又欲動粗,氣得敲他腦袋一下。
「你這孩子,讓你練武不是讓你去欺負弱小明明做錯事還不知悔改,竟還像在眾目睽睽之下打玉風!你你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秦振真的是被兒子氣到了,下手也重了些,還追著他滿屋子跑,揍得秦歲晏哇哇叫。
秦夫人冷眼旁觀也不阻止。她原以為兒子是真心認錯,沒想到居然是想乘機報仇,所以她絕不護短。
羅老奶奶和羅夫人眼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正想著要如何介入阻止時,羅玉風跳出來為秦歲晏求情了。
「羅伯伯,不要打了!」
聽見羅玉風的求情,秦振訝異的停下來。
玉風,羅伯伯打歲晏哥哥為你出氣,你怎麼還阻止羅伯伯呢?」
「羅伯伯打歲晏哥哥,歲晏哥哥的身體會痛。」
「玉風……」秦歲晏沒想到他會跳出來為他說話,內心感動不已,腦海里已經開始編織起「兄弟情深」的美好景象。
然而,羅玉風卻用天真無邪的嗓音道:「夫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玉風知道被打是很痛的,會痛得想哭,所以秦伯伯您就別打歲晏哥哥了。」
羅玉風這話根本就是變相對他控訴,控訴他出拳太重,打痛了他。這根本不是他求情,羅玉風是在陷他於不義!
「玉風真是善解人意,要是你歲晏哥哥有你一半好就好了。」秦振眼角閃著淚光感動的道,再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視兒子一眼。
明明是羅玉風先惹他的,搞到最後卻變成全是他的錯,為什麼爹娘都沒看到羅玉風的真面目?他們全被他騙了!
「爹,他是裝出來的!」秦歲晏不甘心的叫道。
「你這孩子,還不知悔改!」秦夫人狠狠的敲了他頭頂一下,「你真是太丟爹爹的臉了。不好意思啊羅奶奶、雪娘,這小子我先帶回家教訓得乖一點,改日再登門道歉。」秦夫人說完,擰起秦歲晏的一隻耳朵,一路拉出了羅家。
「娘,痛啊!」秦歲晏哀叫著,臨走前眼尖的瞥見羅玉風笑得如三月春風,微微揚起的嘴角煞是好看——但在秦歲晏眼裡那是「奸笑」或「賊笑」,總之就是陷害他得逞的笑容!
秦歲晏從未被爹娘處罰過,因為羅玉風,他何其有幸有了第一次!
羅玉風這小子害他背黑鍋,讓眾人誤以為他是個頑劣不堪的小孩。
羅玉風!我討厭你,我要跟你絕交,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跟你成為好兄弟!
「可惜了,玉風不是女娃兒……」
羅老奶奶若有似無的嘆息飄進了羅玉風的耳裡,在任何人沒有發現的情況下,
他秀氣的眉不悅地微蹙了一下。
自秦歲晏有記憶以來,就知道有羅玉風這麼一個人。秦、羅兩家的感情好因此長輩們也希望年齡相仿的他們能培養出像兄弟一樣的情誼。
在他的印象中,羅玉風長得十分白淨,就像女娃兒一樣,他一直覺得像羅玉風這麼粉嫩的娃兒,天生就該被人保護著,因此心想自己若勤奮練武,不只能防身,還能保護羅玉風。
可羅玉風在長輩面前十分乖巧,私底下卻不太愛理他。
秦歲晏小時候以為羅玉風是怕生,才不敢跟他玩。記得那年他五歲,見羅玉風自己一個人在花園裡踢皮球,他想起爹娘時常叮嚀他要和羅玉風作好朋友.因此主動走向羅玉風。
「玉風,你好。」看著羅玉風泛紅的粉頰,秦歲晏的臉也有些發紅。
誰知羅玉風一見是他,原本的好心情隨之冷卻,板著臉道:「你看起來好呆。別跟我說話,我會被你傳染。」
羅玉風說完便撿起皮球,一溜煙的跑掉了,秦歲晏當場愣住。
其實秦歲晏人很單純,他並沒有把羅玉風那次的話放在心上,然而日子久了,他再笨也察覺得出來,羅玉風根本就是個雙面人,在大人面前是一個樣,在他面前又是另一個樣。他再遲鈍也明白羅玉風不喜歡他,可任憑他想破頭,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了他。
好歹在秦家他也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祖宗,羅玉風怎能如此默視他的存在!所以他不甘心。
秦歲晏唯一的專長就是一身武藝,所以他也很努力的練出一番成果,希望羅玉風能多注意他兩眼,甚至欽佩他。可不管他怎麼努力,羅玉風依舊對他輕蔑又不屑。
若只是討厭他也就算了,沒想到羅玉風今天還陷害他,讓爹娘誤會他,害他被爹打得屁股開花,被娘罰跪祠堂兩個時辰。
他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跟羅玉風說話,再也不會想跟他作兄弟了。
但過了半個月,發生了一件令眾人意想不到的事,秦歲晏很快的就忘記這個誓言。
第二章
這天風和日麗,天朗氣清。一如以往,學童們高高興興的下了課準備回家,秦歲晏以往都會多注意羅玉風兩眼的,但自從發生那件事後,他因為心有餘慍,和羅玉風的眼神再無交集。
「娘,孩兒回來了!爹?」秦歲晏有些意外的見到爹爹,現在大白天的,他爹不是應該忙著鏢局裡的事嗎?為何待在家裡,還一臉心急?
不想多言被爹罵,秦歲晏轉而向娘親打探消息,結果他娘的臉色比他爹還可怕正一臉義憤填膺、想宰人泄恨的模樣。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到底是誰這麼缺德?要是他敢動玉風一根寒毛,我秦振絕對要把他大卸八塊!」秦振聲如洪鐘,秦歲晏被他的氣勢嚇得忍不住倒退了幾步。
見到爹娘的舉止,秦歲晏更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爹……」
秦歲晏才剛開口要問,秦振又開始罵:「對方開口閉口三千兩!玉風就只值三千兩嗎?」
又是羅玉風!若不是顧忌著娘親在一邊,秦歲晏真想問他爹,羅玉風到底是不是他的私生子?否則他爹怎麼關心羅玉風比他這個親生兒子還來得多!可是
「歹徒」、「三千兩」又是怎麼回事?
「大人都會害怕了,更何況是個才十來歲的孩子了」秦夫人一臉愁容道:「玉風不知道要不要緊,會不會已經遭到不測了?」
羅玉風被綁架了!從爹娘的談話中,秦歲晏拼湊出這個結論。驀地,他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呸呸呸!不準說那麼不吉利的話!」秦振斥喝自己的妻子。
「雪娘現在一定急死了吧!我趕緊去陪她,你也快點派人去找出那歹人。」秦夫人也沒心情跟丈夫爭論,一心掛念著羅家人此刻的心情。
「說的也是,與其在這裡幹著急,不如趕緊多派一些人去查那些賊人的下落。」秦振說完,隨即舉步離開。
「爹,我跟你去!」秦歲晏連忙跟上他爹的腳步。
「你一個孩子能做什麼?給我待在家裡。」現在可不是在扮家家酒,秦振可沒空分神照顧這小子。
「多一個人多一分力啊!況且我有武功,有能力保護自己的。」秦歲晏信心十足的道。
秦振想想覺得兒子的話有道理,便不再堅持。
羅玉風雖然討厭,但人命關天,秦歲晏決定暫時先放下他與羅玉風的私人恩怨。
他們父子趕到羅家時,羅氏夫婦早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還不敢讓老奶奶知道寶貝孫子被綁的消息,就怕她老人家會承受不住。
秦夫人見羅夫人早已淚流滿腮、一副擔心受怕的憔悴模樣,趕忙上前握住她顫抖的雙手,企圖傳遞溫暖給她。
「羅兄,有沒有玉風的下落?」秦振關心的問。
羅鴻輕輕搖頭,糾結的眉頭藏不住擔心。
「對方差人送了信來。」
秦振連忙接過。
明日午時遣一家丁,把贖金三千兩放在城西十里外破廟裡的神像旁,見錢即放人。不得報官,否則你兒小命不保。
秦振氣得將信揉成一團,忿忿的擲在地上,用力踩了幾下。
「真是太可惡了,綁架一個小孩算什麼英雄好漢!」
「到底會是誰幹的?秦兄,你有沒有線索?」羅鴻雖然也是心急如焚,但身為一家之主的他為了安撫妻子的不安,一直強裝鎮定。
「確切的線索是沒有,可疑的風聲倒是有。最近有傳言說神風寨的四寨主被趕出寨,荒了生計,乾的就是擄人勒贖的事。鄰縣的李大富因為獨子遭綁而報了官,結果愛子慘遭毒手被棄屍山崖。」
羅夫人聽完,白了一張臉,「為什麼是玉風?玉風還是個孩子……」
秦夫人安慰她道:「雪娘,你先別急,既然他們的目的是錢,那玉風一定不會有事的。」看著好兄弟一家陷入愁雲慘霧,秦振氣急了,下定決心非的把那賊人剁了喂狗。
「諒他們也不敢躲在城內。我到這附近的山旦找找看,說不定運氣好可以找到玉風。」
「秦兄,還是別莽撞吧,萬一驚動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人,那玉風的處境不就更危險了?」羅鴻憂心的道。
「是啊,既然他們要三千兩.那明日午時咱們就給他們三千兩,玉風就可以平安回來了。」羅夫人也認同道:「若惹惱了對方,玉風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羅兄、嫂子!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小心行事,不會打草驚蛇的。」秦振拍胸脯保證。
「這樣好嗎?」羅鴻猶豫著,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保證兒子平安無事。
秦振勸道:「誰也不能保證,交付了贖金玉風就能平安無事歸來,誰知道那賊人說話算不算話?玉風在那些賊人的手裡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還是早些找到他比較妥當。」
覺得秦振說的有道理,羅鴻終肯點頭,「拜託你了,秦兄。」
「放心吧,我們兄弟不是作緞的。」秦振信誓旦旦,馬不停蹄的帶著秦歲晏趕去找人。
「沒找到玉風你也不用回來了!」秦夫人朝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威脅道。羅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道:「清紅,還好有你們在,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雪娘,你就放寬心,等我家相公帶好消息回來。」秦夫人真心盼祈禱著。
「爹,信上不是寫只要付了三千兩就會放了玉風嗎?那我們為何還要費心去找人呢?」秦歲晏不解的問。
「方才在你羅伯父、羅伯母的面前我沒敢說,前幾天鄰縣的韓大爺愛子遭綁,也沒報官,還拿了二千兩要贖回孩子,結果錢付了,兒子還是沒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莫非那賊人食言?"
「因為韓大爺的兒子逃跑,被逮回後就被做掉了。韓大爺等不到愛子回家,報官處理,找到屍體時……」說到這兒,秦振感嘆了一下,秦歲晏也屏氣聽著,
「雙腿被砍,死無全屍啊!韓家夫婦倆見到愛子的死狀,簡直是哭斷了腸。」
秦歲晏倒抽一口氣,即使是大人聽到這種事都會怕得直發抖吧?更別說他一個孩子了。秦歲晏根本不敢想像,若是這事發生在玉風身上……他的心好痛!
玉風,若你能平安無事,我就不再討厭你了,所以你千萬別出事才好!
羅玉風一醒來,就發現他的手腳被綁住了,他只記得他和小竹子正要回家突然有東西朝他頸後打了一下,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羅玉風很冷靜的開始觀察自己所處的地方。
他身處一間簡陋的破屋裡,屋子看起來像是荒廢已久,雖然殘破,勉強還可遮風蔽雨,但滿室的灰塵和東倒西歪的桌椅,令羅玉風不禁露出嫌惡的表情,最令人作惡的是,屋裡還有兩個渾身酒氣的大漢。
他們綁他做什麼?是想用他跟他家裡勒索嗎?
其中一個人發現羅玉風醒了,朝他走了過來。
「你……們想做什麼?」羅玉風害怕得縮進角落裡,渾身打顫地問著,展現出一般被綁架的小孩該有的反應。
「想跟你老子要點錢來花花。」大漢笑著露出滿口黃牙,羅玉風反胃極了
「我爹有很多錢,他會給你們的!求你們不要殺我……」羅玉風用著極度害怕的抖音說著。
大漢見狀,滿意的笑著,「小弟弟,你要是想見到爹娘的話,最好乖一點.知不知道?」
「只要我乖乖的,叔叔就會放了我嗎?」羅玉風用天真的童音問道。
「是啊,只要你乖乖的,明天老子拿到了錢,就會放你回家囉。」
「嗯,只要叔叔不殺我,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羅玉風順從的點頭。一副畏畏縮縮、十分害怕的模樣,大漢也對他降低了戒心。
「四哥,這小傢伙倒挺乖的,不像前幾個又吵又鬧又哭爹喊娘的。」大漢坐回椅子上,跟他口中的四哥喝起酒來。
這個「四哥」正是被趕出神風寨的四寨主,趙霸千。
「這娃兒還識相,不過也不能大意。」趙霸千瞥了羅玉風一眼,瞧他一副懦弱的模樣,想他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就是。
「不過這娃兒果然是富家公子,皮膚生得白白嫩嫩,跟個娘們似得,若再長個十年,說不定比娘們還騷。」大漢一臉色慾熏心的道。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別說四哥虧待你,等明兒個拿到錢,咱們就上妓院爽快一下!」趙霸千哈哈大笑。
「嘿嘿……」大漢露出淫穢的笑容。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夜愈來愈深,羅玉風假裝睡著,卻一直在等待逃走的機會。那名大漢強忍睡意守著他,而趙霸千已經先小睡了好一會兒。羅玉風乘機戰戰兢兢的開口:「叔叔,我想上茅廁……」
大漢看了羅玉風一眼,見他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又想他今晚表現得十分聽話,反正自己心情也不錯,便帶著羅玉風到茅廁前。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可是我……」羅玉風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繩子。
大漢心想他也沒膽逃跑,便難得好心地幫他解了繩子。
「叔叔,我可能要出恭,麻煩你多等一會兒……」
好啦好啦,動作快點。」大漢不耐的催促著。輕「謝謝叔叔,叔叔真是好人,等明幾個見到爹爹,我會叫爹爹多給你一點錢
羅玉風笑容甜甜的道。
說他是好人!羅玉風的話說到了大漢的心坎裡,雖然冷風颼颼的,但這嘴甜孩子讓他心甘情願多等他一會兒。
羅玉風一進茅廁就四處打量,見茅廁裡有個小窗口,剛好是他可以鑽出去寬度,他想也不想的就鑽了出去。
成功鑽出茅廁後,羅玉風還不忘對守在另一頭的大漢道:「叔叔,我會害怕,你在外面等我哦。」
「知道啦,你快點上完快點出來。」
「嗯。」羅玉風應了後,開始沒命似的拔腿狂奔。
而不知羅玉風逃走的大漢,正幻想著等明兒個拿到錢後,就能鑽進窯姐兒被窩裡,好好的享樂一陣子了。
秦歲晏打著燈籠跟他爹在山裡梭巡,從白天一直找到黑夜,一點蹤跡也沒
「歲晏,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家睡覺。」
秦歲晏一聽,心裡老大不高興。爹不是叫他回家「休息」,而是叫他回家「睡覺,當他是小孩子啊——呃,不對啊,他本來就是小孩子。
「我不累。爹,我看我們還是分頭找吧。」
「可是天色這麼暗……」
「放心啦,我可是一拳就可以打倒一個大人耶。」秦歲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那當然,也不想想你的師父是誰。」秦振得意了起來,「好吧,那你自個兒小心,遇到危險傳個信號,爹會馬上趕到,知道嗎?」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說什麼傻話。」秦振敲了他一記腦袋。
「不要敲頭啦,會變笨耶!」秦歲晏哀叫著。
「好了,廢話少說,趕緊找人要緊。」
於是秦歲晏便和他爹分頭尋找羅玉風。雖然他在爹面前說了大話,但畢竟是個孩子,一個人在漆黑的夜裡找人,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秦歲晏心裡多少有點發毛。
「玉風?」秦歲晏小小聲的呼喚,後來想想不對,又趕緊噤聲,萬一被綁走羅玉風的壞人聽到了,那羅玉風的處境不就危險了!
雖然羅玉風很討厭,但他一個小孩卻獨自面對壞人,心裡應該很害怕吧?求眾神明保佑,保佑他快點找到玉風一一秦歲晏想著,加快了腳步。
而羅玉風正沒命的狂奔著,他不敢回頭,也沒時間回頭,不管是被樹枝刮傷了皮膚,還是被顛簸的路面絆倒,他腦中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被抓回去。
「哎喲!」
「啊!」腳下來不及收回的力道,讓羅玉風在撞到不知名的物體後跌坐在地。
羅玉風確定方才響起的是兩個叫聲,一個是他的,而另一個,不會是來抓他的人吧?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被找到了!不行,就算是死,他都不要再被抓到那間又臭又髒的屋子裡了。
其實在羅玉風撞到秦歲晏之前,秦歲晏就聽見了有陣奔跑的腳步聲迅速朝他而來,他原先以為是山裡的豺狼虎豹,正嚇得不知該逃還是該正面迎擊的時候,已經冷不防被羅玉風扎紮實實的撞上,他直覺的大叫:「鬼啊!」
這一聲驚呼讓羅玉風欲逃的腳步停了下來,不敢置信的轉身。
「秦歲晏!」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你是……玉風?」秦歲晏驚訝不已,沒想到羅玉風會自己出現在他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兒?"
「還不是為了找你,不然你以為半夜三更的我還跑到山裡來散步嗎?你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被人綁架了嗎?你是不是逃出來了?」
「要你管。」羅玉風怎麼可能承認他是逃出來的?他逃的那麼狼狽,還是從茅坑裡逃出來的,這件事絕不能讓秦歲晏知道。
「喂,我是關心你耶,你可別不識好歹,要不是看在羅伯母擔心你的份上,我還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大頭覺……」秦歲晏突然噤聲,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又沒人拜託……」你字還來不及說出來,秦歲晏機伶地捂住羅玉風的嘴將他的身子拉低。
仿佛也意識到了危險,羅玉風也很配合的蹲低了身子,一想到來者可能是綁架他的壞人,他的內心真的感覺到害怕,身子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可惡的臭小鬼,竟敢騙老子!要是被我抓到了,我一定要先砍掉他的雙腳,看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你還敢說,叫你顧個人也把人給顧跑了!」
「四哥,對不起!誰知道那臭小子這麼狡猾!」
「好了,廢話少說,趕緊逮人要緊。」
「等抓到那臭小子後,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待腳步聲遠離,秦歲晏才帶著羅玉風,悄悄往返方向逃走。
偏偏這時下起雨來,而且雨勢一發不可收拾之勢。秦歲晏仰頭在心裡哀嚎著,心裡盤算著還是先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再說。
羅玉風乖乖的任他牽著,秦歲晏大感意外,難得小老虎會如此溫馴,要不是方才領教過他的臭脾氣,他還以為他現在牽的是隻小綿羊呢。
既然打算過夜,濕衣裳就不能再穿了,否則過一會兒不但會冷得睡不著,說不定明個一早還會成為病怏子。於是秦歲晏趕緊找柴生火,頓時山洞裡充滿了暖意。
「你過來一點,衣服要是沒乾的話,準會受寒。」秦歲晏對著離他甚遠的羅玉風道。
知道他說的沒錯,羅玉風也不想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便默默走近火堆坐下。
「看不出來你還會生火。」
羅玉風是在稱讚他嗎?秦歲晏小小得意了起來。
這時羅玉風的肚子裡突然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羅玉風羞窘的紅了臉,秦歲晏看傻了眼,心想羅玉風真是好看,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拿出一顆冷硬的饅頭遞給了羅玉風。
「嗯,拿去!」
羅玉風嫌惡的瞥了一眼,顯然不領情。他平日就算不是吃大魚大肉,至少也都是新鮮味美的食物,這種硬掉的饅頭他怎麼吞得下肚?
秦歲晏也不生氣,倒是表現得對饅頭很有興趣的模樣。
「你不吃啊?那留到明天說不定會發酸,正好我肚子也餓了,還是我把它吃了,免得糟蹋食物。」
秦歲晏說完把饅頭湊近嘴邊,張口就要咬,羅玉風卻一把搶了過去,對著他本來不屑一顧的饅頭,狼吞虎咽了起來。
秦歲晏知道他餓壞了,靜靜地看他把饅頭吃完。
嗯!羅玉風心想,這真是他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可是他好感動,能活著的感覺真好。他三兩下吞完那顆饅頭,見秦歲晏一直盯著他瞧,一定是在心裡取笑他。
「看什麼看!你已經夠壯了,還這麼貪吃。」
「那我不就還要謝謝你幫我吃了它?」他可真是好心沒好報呢。
羅玉風沒有回答,倒是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兩人一陣靜默。
也許是填過肚子,心情也放鬆了,倦意開始侵襲羅玉風的腦袋,讓他昏昏欲睡了起來。仿佛知道秦歲晏會守著他,羅玉風全然放下先前的緊張,也不顧地髒不髒,倒頭就睡。
雖然秦歲晏生了火,但微弱的火光似乎還是抵擋不住陣陣的寒意,讓羅玉風在意識迷濛問,身子還不停的打哆嗦。
秦歲晏看著心泛不忍,躺到羅玉風的身側,將他攬入懷中。
一陣暖意包圍,羅玉風警覺的醒來,秦歲晏的舉動讓他有些火大。
「你別碰我!」
「我幫你取暖。」
「不必!」羅玉風很不領情的拒絕。
秦歲晏知道羅玉風在逞強,心裡也不氣,反正他早就知道他的脾氣。
「少囉嗦!」他回嗆了一句,將羅玉風摟得更緊。他也有他的堅持,至少他覺得他現在做的事是對的,所以不管羅玉風如何凶他,他都不讓步。
「你!」許是折騰了一天,羅玉風真的累了,他懶得再跟秦歲晏僵持,而且身子真的比剛才溫暖許多,似乎也融化了他心裡的一塊角落。
意識朦朧間,羅玉風想的竟然是:
我要是女娃兒,你就真的要娶我了……
第二天,秦歲晏帶著羅玉風平安回到羅家,羅夫人一見愛子喜極而泣。對羅玉風又抱又摸的哭了好久。
「娘……」羅玉風這聲娘喚得哽咽,仿佛受到了極大驚嚇似的,令聽者無不可憐。
「可憐的孩子。」秦夫人心疼道。
任何小孩遇到這種事都會害怕的,秦歲晏倒很欣慰羅玉風還算正常。
秦振風塵僕僕的從外頭進來,對著羅玉風開心的道:「玉風,你放心,那兩個綁架你的壞人已經被秦伯伯抓進牢裡了,以後你可以放心了。」
「謝謝秦伯伯。」羅玉風向秦振展露出天真的笑顏。
事情算是平安的落幕了,賊人被抓進牢裡,羅玉風的安全也不再受到威脅。羅氏夫婦松了眉頭,終於能露出安心的笑容。
事後秦歲晏問羅玉風,既然綁他的人都承諾了,只要他乖乖的就會放他回來,那他為何還要逃跑?
沒想到羅玉風的回答竟是那間屋子很髒,那兩人看起來也很噁心,所以他逃了。
秦歲晏臉上冒出數條黑線,他幾乎可以肯定,羅玉風的驚嚇是裝出來的,他只是在搏取大人的同情而已。
羅玉風還是那個陰險的羅玉風,綁架事件根本沒有讓他學乖嘛!
第三章
經歷過綁架事件後,羅玉風和秦歲晏的交情漸漸轉好,雖然稱不上要好,但見面時至少會交談幾句,也會一起回家,兩家人見此情形都十分高興。
因為結伴回家的關係,羅玉風發現,秦歲晏每回經過賣菜的王大嬸的攤子前都會多瞄王大嬸的女兒兩眼。有一天路過菜攤前,羅玉風狀似隨口一問:「你喜歡王大嬸的女兒阿珠?」
「噓,小聲一點。」秦歲晏緊張道,又朝王大嬸的方向偷睨了一眼。
羅玉風內心大為不滿,但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暗自決定斬斷秦歲晏初萌芽的愛苗。
隔天他們經過王大嬸的攤前時,羅玉風突然將秦歲晏拉到阿珠的面前問道:「阿珠,你喜歡他嗎?」
「玉風,你怎麼可以問得那麼直接!」秦歲晏壓低嗓音叫著。
見阿珠一副羞答答、臉紅紅的模樣,羅玉風心裡極為不爽,他不理秦歲晏的抗議,反而大刺刺的道:「他長這麼大還會尿床,你可千萬別喜歡他。」
秦歲晏一聽,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當羅玉風是朋友,才坦承他對阿珠有好感,沒想到羅玉風居然讓他在阿珠面前出糗,而且他明明不會尿床!
「羅玉風,你別胡說」秦歲晏只求羅玉風別再害他了。
「我……」阿珠一開口,兩人同時看向她,反而讓阿珠的頭垂的更低了。「我……不喜歡你。」阿珠小聲地說。
秦歲晏原本懷著小小的期待等著阿珠的答案,沒想到聽到的卻是晴天霹靂靂。
「聽到了吧,人家說不喜歡你。」得到比預期還要好的效果,羅玉風掩不住得意之色。
秦歲晏對羅玉風又氣又恨,他又沒聾,當然聽得一清二楚。
「羅玉風!你……」秦歲晏撲向羅玉風,拳頭想往羅玉風的身上招呼,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打不下手。
「你敢打我?」羅玉風毫無懼色的瞪著他。
哼,他是打不下手,但可不是怕羅玉風喔,而是要是被他爹知道他打羅玉風,他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我……我要跟你絕交!」秦歲晏忿忿的收起拳頭。既然打不得,不跟他作朋友總行了吧。
秦歲晏丟下羅玉風,氣呼呼的走回家。
然而,雖然秦歲晏打定主意要跟羅玉風絕交,但以兩家的關係,他想不見他都難。再加上羅玉風對秦歲晏的態度也不同以往的冷淡,而是會主動親近秦歲晏,秦歲晏依舊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很快的年節到了,羅氏夫婦帶著羅玉風到秦家拜年。長輩們在大廳寒暄話家常,羅玉風在廳裡見不到秦歲晏,在與秦氏夫婦打過招呼後便自個兒溜了出來。
從秦歲晏的房裡到花園四處找了好一會兒,羅玉風都沒見到秦歲晏的蹤影,正暗罵著他不知死到哪裡去時,見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有一顆鬼鬼祟祟的頭顱。
秦歲晏竟敢讓他找那麼久,該不會是故意在躲他吧!
「你在於什麼?」羅玉風沒好氣的問。
「噓!」秦歲晏緊張地把羅玉風也拉過來,幸好石頭夠大,擋得住他們兩個。
本來自從發生阿珠那件事後,秦歲晏打定主意要跟羅玉風絕交,可秦歲晏本就是個不會記仇的人,再加上他知道阿珠喜歡的是隔壁攤賣水果的阿財,就另一個層面來說,羅玉風算是幫了他解了圍,讓他免去了奪人所愛或是當丑角的尷尬,所以他對羅玉風的氣早就消了。如今他在這裡遮遮掩掩,躲的不是羅玉風,而是另有其人。
羅玉風瞧見園裡一個眼熟的小女孩一副在找人的模樣,隨即明白了過來。
「你不喜歡你表妹?」秦歲晏會去躲一個小女娃?真不像他的個性。
「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她很煩。」秦歲晏搔搔頭,顯然對這個表妹很沒轍。
他的話卻讓羅玉風突地心生警覺。看不出眼前的傻愣子挺有行情的,若是他再這麼放任不管,遲早他會被人搶走的。
秦歲晏的背陡地竄起一股涼意,一轉頭卻不巧貼上羅玉風的嘴,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任由羅玉風用他的嘴欺壓他的,腦海里唯一閃過的念頭,就是羅玉風的嘴軟軟熱熱的,他並不討厭。
羅玉風在他脣上留下了他的印記。
「你的脣好軟。」秦歲晏傻氣的笑著。
「以後就只有我能親你,不準你親別人,知道嗎?」羅玉風霸道的命令他。
「嗯。」秦歲晏傻愣愣的點頭,完全不知道已經把自己給賣了……
九年後。
兩個月前,羅玉風的父親羅鴻得了急病過世,羅玉風在毫無心理準備下接手羅家產業。雖說自他懂事後就跟在他爹的身邊學習家裡的事業,然而當擔子完全落到他身上時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合作已久的商家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對羅玉風接掌羅家的事業很有信心;有的則帶著觀望或不信任的態度對他,擺明了不相信初生之犢的能力。
羅玉風也不氣餒,他花了近兩個月,不眠不休的熟悉羅家一切事務的運作,以實力證明他的能力。結果短短時間內,人人搶著跟他做生意都來不及了,誰還敢瞧不起他?
「少爺,喝口茶,喘口氣吧。」小竹子適時地為羅玉風遞上一杯泡好的鐵觀音。
羅玉風這才放下帳本,揉揉眉心,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
端起小竹子泡的茶,啜了一口,羅玉風眼神望向窗外,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秦少爺今兒個也來站崗了」小竹子仿佛是羅玉風肚裡的蛔蟲,他的主子想些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然而小竹子的自作聰明並沒有得到主子的讚賞,反而招來了羅玉風的一記冷瞪,他連忙識趣地乖乖退到一旁。
羅玉風裝著欣賞窗外的景色,不著痕跡地看著外頭那傻傻守著他的人。這些日子他忙得天昏地暗,支撐著他心裡那份安定的來源,就是那個一直陪著他的人。
驀地,他看見一道鵝黃的身影靠近那人,羅玉風不悅地將眼神移開,繼續埋首帳冊中。
感覺到一道視線,秦歲晏知道是羅玉風在看他,一陣欣喜,心不由自主地噗通噗通狂跳著。
玉風的爹剛過世,最近他時常這樣陪在他身邊,因為他爹秦振擔心玉風初掌羅家事業,那些勢利的商人會乘機欺負他,便要兒子在玉風身邊保護他。
這些日子,每當羅玉風出門時,秦歲晏就會陪在他身邊;而羅玉風在書房裡認真看帳時,秦歲晏擔心吵到他,就在外頭待著。
過去這幾年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視線就時常追逐著玉風的身影,總覺得看再久也不會膩,所以當爹要他來保護玉風時,他一點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高興。
秦歲晏向羅玉風打了個招呼,他卻瞪了他一眼,讓他覺得被兜頭澆了冷水。
雖說從小就和玉風一起長大,他卻還是摸不透他的性子。
「表哥!」韓秀兒不知何時已悄悄來到秦歲晏的背後,欣喜地喊著。
這個聲音!秦歲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突地全身一陣繃緊。
「秀兒,你怎會來這兒?」
「姨父說你在這裡,我就自個兒來找你了。」
秦歲晏這下知道方才羅玉風為何瞪他了。
「現在你找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聽見秦歲晏趕人,韓秀兒真是暗怨他不解風情。
「表哥,你陪我去逛街。」她輓著秦歲晏的手臂撒嬌,也不管秦歲晏願不願意,拉著他就要離去。
「秀兒!你自己去就好了,我沒興趣。」秦歲晏避之如蛇蝎般地甩開了韓秀兒的手。
「表哥,陪我去逛一下嘛!」韓秀兒當他是在害羞,不氣餒的要求道。
「我……還有事!要去你就自個兒去。」
不知該如何擺脫這個纏人精,秦歲晏只好先溜為妙,只留韓秀兒氣得直跺蓮足。
「表哥你真是遲鈍!一點也不懂我的心意。」
看著窗外的發展,羅玉風很滿意秦歲晏的反應。這陣子他忙得焦頭爛額,雖說秦歲晏陪在他身邊,他卻沒空理他。
秦歲晏的娘親三年前因為代替受了手傷的秦振護鏢到河北,卻不知為何在獨自外出時被人殺死,凶手至今還沒找到。
事情剛發生的那一陣子,秦、羅兩家都陷入了愁雲慘霧,直到現在秦家依舊處於低迷的氣氛中。
兩個月前他爹得了急病過世,秦伯父還對他提過,說有意讓秦歲晏娶韓秀兒,讓秦家辦個喜事衝沖喜,所以最近韓秀兒來找秦歲晏也來得特別勤。
羅玉風覺得不該任事態這麼發展下去,現在他經營羅家的事業也步了上軌道,該是時候好好的為自己盤算一下了。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他可不想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這天,小竹子趁著秦歲晏來找羅玉風時,滿面憂愁的向他訴苦:「秦少爺!我家少爺最近不是整日巡視店鋪、跟一些大老闆打交道,就是悶在書房裡看帳。我真擔心,少爺沒有好好休息,一定會悶出病來的。」
秦歲晏這陣子都跟在羅玉風身邊,小竹子說的他哪會不知道!玉風剛遭逢喪父之痛,又得不眠不休的操心羅家的事業,他也很擔心他會累出病來。
「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要你家少爺多休息的。」
「那就麻煩秦少爺!」小竹子笑眯眯的道謝。
少爺!可別說我沒幫你,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個兒努力了!
聽了小竹子的話後,秦歲晏更下定決心,不管玉風會不會罵他,他都要帶他出門透透氣。
秦歲晏來到羅玉風的書房前,深吸口氣。為了玉風好,就算會挨罵他也豁出去了。
「玉風,外頭天氣正好,我陪你到外頭多走動……」秦歲晏說到一半的話硬生生吞回肚裡,因為他看見羅玉風正坐在案桌前看帳冊,身上的衣物隨性的沒有穿綁好,敞開衣襟下的線條若隱若現,看得讓人有股鼻血直流的衝動。「呃,玉風,瞧你穿的這是什麼樣兒!把衣服穿好。」
「天熱啊!」羅玉風輕瞟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的道,仿佛秦歲晏太大驚小怪了,他甚至朝秦歲晏抬高了頸子,舉起袖子扇去一身燥熱。
羅玉風纖自的玉頸,看得秦歲晏口乾舌燥、血脈賁張,他好想……好想親上一口。
不行!他跟玉風認識了十幾年,感情就像親兄弟一樣,他對他怎能有非分之想呢!玉風最討厭人家說他像娘們了,若是讓玉風知道他腦子裡的遐想,他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玉風,你在胡說什麼?現在天氣正涼爽,怎麼會熱呢。快把衣服穿好,萬一著涼可就不好了。」秦歲晏說話的同時,眼神還不自在的亂飄。
「你練武時都可以打赤膊了,我就不行?」
「你不一樣,你又沒習武,身子比較弱,萬一你著涼了,我會心疼……不,你娘會心疼的。」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曖昧不明,秦步晏趕緊改口。
「你別擔心,我沒這麼嬌弱。」
「這可難說了,你還是趕緊把衣服穿好。」秦歲晏邊說邊七手八腳的把羅玉風的衣服拉好。
羅玉風任由他將自己的衣帶系好,也不阻止。
幫羅玉風整理好衣服,秦歲晏這才松了口氣——不過連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麼。
「玉風,你這陣子忙著處理家裡的事業,都沒好好休息一下,我陪你出去走走。」
「可我不想出去。」羅玉風懶懶地拒絕。
「這怎麼行!你該歇會兒了,累壞身子可不好。」聽到玉風那麼沒精神,秦歲晏就更擔心他的身體了。
羅玉風的雙眸暗暗閃了一下,隨即隱去精光,狀似心血來潮的提議道:「既然你剛說天涼,那不然你陪我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喝酒?好啊!」秦歲晏心想陪他喝喝酒放鬆心情也好,便傻傻的答應了。
秦歲晏和羅玉風在書房裡小酌起來,閒話家常。小竹子準備了一些下酒菜後,很識趣的退下了。
「玉風,可惜你不是我弟弟,我好希望能有你這麼一個弟弟。」幾杯黃湯下肚,秦歲晏說起話來就毫無顧忌了。
「我不稀罕當你弟弟。」羅玉風一臉嚴肅的說。
「也對!當我弟弟可不好受,常常要挨我老爹的拳頭。不過我們兩家的感情好,你我像兄弟一樣,這也不錯。」
又不是這個原因!
「我也不稀罕當你的兄弟。」
秦歲晏一直被潑冷水,有些難過。原來是他一頭熱,單方面把玉風當兄弟啊!
這時羅玉風卻湊近他耳邊,輕聲道:「我想和你當情人。」
秦歲晏愣了愣,心想自己聽錯了。
「呵呵,玉風,你醉了,不然怎麼胡言亂語的。」
「我沒醉,我是認真的。」羅玉風一臉嚴肅,雖然他喝了些酒,但他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秦歲晏收起笑意,仔細打量起羅玉風,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捉弄他。也許是喝了酒的關係,秦歲晏坦白說道:「玉風,不知為什麼,我明明沒把你當女人看,可我就覺得你比誰都好看。」
聽到秦歲晏的回答,讓羅玉風更有信心。他將身子挨近他,暖昧地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告白的人明明是羅玉風,可秦歲晏卻覺得自己一陣臉紅心跳。
「當然喜歡,不然我怎麼會想和你作兄弟?」
「都說了我不想和你作兄弟!」羅玉風微怒道。
秦歲晏搞不懂羅玉風在生什麼氣,說什麼不想當他的兄弟要當他的情人.玉風到底是不是說真的?兩個男人又怎麼當情人?
雖說從小和羅玉風一塊長大,但秦歲晏還是不懂他心裡的想法。
看著羅玉風微醺的臉龐,秦歲晏想確認羅玉風話裡的真實性,卻覺得今天的玉風特別不一樣。他愣愣的瞧,腦海里突然產生旖旎的畫面,好想好想親玉風喔……好想化幻想為行動!
看來他真是醉了,才會有不正當的情思!秦歲晏緊張的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仰盡。「玉風,我看你醉了,還是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想遁逃!羅玉風不怒反笑,起身道:「我送你!」
「不用不用!」秦歲晏站起來正準備落跑,身後卻傳來羅玉風的哼聲。
「啊——」
羅玉風扶著頭搖搖欲墜,秦歲晏趕緊回來扶住羅玉風的身子。
「你看你!就說你醉了還不信。」
「抱我到床上。」羅玉風呢喃著,秦歲晏聽得一陣心神盪漾。
秦歲晏現在只想離羅玉風愈遠愈好,但又不能放著他不管,只能趕緊將他抱到床上再離開。誰知他正要把羅玉風放到床上時,一股力量拉扯,讓他隨之倒在床上,還壓在羅玉風的身上。
「玉風,對不起,我馬上起來!」若怕被罵,秦歲晏習慣性的趕緊道歉,卻發現羅玉風的雙手雙腳都緊緊纏著他。
都到這節骨眼上了,羅玉風怎會讓他逃開!
「玉風,你放手!」不敢用力推開羅玉風,秦歲晏只好哀求道。
「不放!」說著,羅玉風吻住他的脣。
「玉風,你又親我了,我們已經是大人了,你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親我了。」秦歲晏知道,再不走玉風就危險了,現在的他就像一匹餓狼,很可能會把玉風吃了。
「為什麼?你不是也喜歡我?羅玉風無辜的問,仿佛受欺負的人是他。
「我是喜歡你,可是那不一樣……」他對玉風的喜歡是兄弟間的那種喜歡——應該吧?秦歲晏訝異自己居然不確定了。
不過他還來不及多想,現實就蓋過了理智。玉風的身子好軟,他心猿意
馬的想著,倏地警覺到自己心生不該有的念頭,只好努力撫平被攪亂的一池春水。
「你好囉嗦喔!」羅玉風用脣堵住他的脣,一隻腳伸到他的胯下磨蹭。
畢竟年輕氣盛,秦歲晏怎禁得起如此挑逗?他努力想守住的最後一道防線瞬間瓦解,被引爆的慾火一發不可收拾……
「嗯……」羅玉風的臉在溫暖的胸前廝磨著,脣角揚起一抹心滿意足的
笑痕,這胸膛終於屬於他了!
秦歲晏原本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但今兒個卻睡得特別香甜,感覺懷裡的被褥抱起來也特別的軟,意識朦朧間他啄吻了一下懷中的人,腦中突然響起晴天霹靂。
秦歲晏終於想起發生什麼事了!知道自己鑄下大錯,他趕緊滾下床跪著道歉。
"玉風,對不起!我是醉昏了才會抱你……是我不好,我沒把持住,所以請你忘了這件事吧!」
羅玉風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明明是自己引誘他犯罪,他卻給自己下跪陪罪,可他就愛他這傻愣愣的一面。
「可我不想忘。」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怎能忘掉!
秦歲晏聽在耳裡卻不這麼想,他以為羅玉風是在氣他,因此額頭貼在地上就是不敢看他的臉。
「玉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羅玉風,秦歲晏想先遁逃,發現自己還一絲不掛,又匆忙撿起自己的衣物手忙腳亂的穿好。
羅玉風看著他好玩的反應,脣角掩不住笑意。
「你……」
「玉風,真的很對不起,你就忘了這件事吧。」秦歲晏不安的道完歉,便夾著尾巴溜了。
「站住!秦歲晏,你給我回來!」
本就害怕羅玉風生氣的秦歲晏,一聽到他的吼聲就跑得更快了。
第四章
真是氣死人了!羅玉風氣呼呼的捶了一下桌面。
在外頭候著的小竹子好不容易等到秦歲晏出來,才敢進書房一探究竟。走進書房內羅玉風用來休息的內室,就聽見主子捶桌子的聲音。
小竹子心裡犯著嘀咕,還以為少爺該是春風滿面,難道少爺的目的沒有達成?可是秦少爺待了很久,床上也有些凌亂,再加上秦少爺離去時也很慌張,總不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少爺,是不是秦少爺沒讓你滿意啊?」小竹子不知死活的問,一點也不怕被羅玉風宰了。
果然,羅玉風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小竹子還是好想知道事情的發展喔!於是他又壯著膽問道:「該不會秦少爺那方面有問題吧?」
這次羅玉風直接賞他一記爆慄。
小竹子按住發疼的頭,哀怨地看著羅玉風。
不願讓小竹子胡思亂想,羅玉風這才道出他生氣的原因。
「他想賴帳!」想到秦歲晏落荒而逃的模樣,羅玉風就一肚子火。
小竹子這就明白了,原來是秦少爺吃乾抹淨了不認帳。可想而知,以後秦少爺的日子不好過了。
怎麼辦?玉風一定恨死他了,他居然對玉風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
在回家的路上,秦歲晏不斷地懊悔著。
「歲晏。」秦振回到家,正巧見兒子也回來了,卻像是沒看到老子似的悠悠經過,便出聲喚住了他。
「啊!」秦歲晏滿腦子正想著羅玉風的事,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嚇了一大跳。「爹,是你啊。」
「你這小子,神經兮兮的,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哪有做什麼虧心事!」秦歲晏反駁得有些心虛。
秦振狐疑地瞧著兒子,秦歲晏被瞧得渾身不自在。
自個兒的兒子他還不了解嗎?晏兒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看反應就知道他心裡一定有鬼!不過諒他也不敢真的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來,所以秦振也不打算追問,一方面倒覺得欣慰,兒子真的是長大了,也到了有秘密的年紀了。
「沒有就好!玉風那邊的情形如何?」
「玉風他……很好啊。」想到今天下午發生的事,秦歲晏的眼神就不知該看著哪兒,擔心爹會問東問西的,他趕緊找個藉口離開。「爹!我累了,要先去休息了。」說完不待秦振答話,他三步並作兩步的逃開了。
秦振看得直搖頭,這孩子毛毛躁躁的,要是能有玉風十分之一的穩重,該有多好。
秦歲晏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羅玉風氣得想找人算帳,但他轉念一想,相信秦歲晏這幾天肯定也是良心難安,因此就耐著性子等秦歲晏自己送上門來。
今兒個羅玉風在自家客棧的包廂內宴請重要客人,是人稱北方霸主的蕭龍,羅玉風的爹過世兩月余,蕭龍是特地騰出空前來祭拜。每逢這種場合都來當他護衛的秦歲晏,至今卻還沒見到人影,羅玉風只好跟小竹子自行前往悅風客棧。
羅玉風準時到達客棧赴約,見蕭龍的身旁還有另一名他沒見過的中年男子。
他白天的時候已先和蕭龍見過面了,當時沒見到這名男子,但見對方的穿著又不像侍從,因此羅玉風疑惑地問:「這位是……」
「這位是李貴,大家都稱他為李大爺,李大爺在河北家鄉可是人稱的大善人。」
「羅少爺,幸會幸會!」李貴笑容滿面的道。
羅玉風禮貌性的回應。不知為何,雖然李貴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羅玉風就是感覺很不舒服。
「蕭大爺、李大爺!請坐,請坐。」羅玉風熱絡地招呼他們,也順便叫小竹子吩咐廚房上些客棧裡的招牌菜。
「李大爺經營米行的生意,這次我和李大爺提到要南下,他便提議要和我結伴,除了想乘機欣賞南方的風光外,也想找些適合營運的生意。」蕭龍知道羅玉風一定很奇怪李貴的出現,便為羅玉風解釋道。
「還希望有機會能跟羅少爺做生意呢!」李貴含笑道。
「當然好,有錢大家賺嘛!」羅玉風也陪笑。雖然他不喜歡李貴,但既有錢賺,他當然不會得罪財主!
「早聞鴻兄有個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兒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蕭龍掩不住對羅玉風的讚賞。
之前聽說羅鴻病逝,由他年方十九的兒子接掌家業,本以為羅家會一蹶不振,蕭龍還打算另尋合作商家;但兩個月來打聽之下,他得知羅家少主不但沒使羅家生意受到任何影響,甚至有強過羅鴻之勢,所以他就親自來見見羅玉風,想看羅玉風是不是值得蕭家與之繼續合作。
今日一見,蕭龍立即被羅玉風的俊美所吸引。雖說長相俊美的人多得是,但羅玉風有股說不出的特質,冷離、淡漠,還有一種飄然出塵的氣韻,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眼前的羅玉風很對他的味。
羅玉風心知肚明,蕭龍對他的稱讚雖有一部分真誠,但大部分還是看在他的外表上。他早掌握了一些關於此人的消息,見蕭龍看他的眼神和說話的態度,不難猜出蕭龍的心思,只要對羅家的事業有幫助,能利用就利用,羅玉風就算是犧牲色相也在所不惜——但僅止於「遠觀」而已。
「過獎了!以後還請蕭大爺看在先父的面子上,多多關照。」羅玉風也舉杯回敬。
「那是當然。羅家的信用一向良好,從沒賒款欠帳的不良紀錄,跟有信譽的商家合作,我也很放心。」
「我原本擔心蕭大爺會看我年紀輕,想終止和羅家的合作關係,如今聽蕭大爺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羅玉風用純真的神情和不經意的口吻說著。
羅玉風的話讓蕭龍閃過一絲赧色。其實蕭龍確實是有意借這次的南行另尋更有利潤的商家,但又改變了主意。雖然羅玉風狀似無意的酸了蕭龍一頓,不過蕭龍並不知羅玉風早握有消息,只當羅玉風是無心之語。
「羅少爺說笑了。」蕭龍又舉杯,借以化解尷尬的氣氛。.
「不,我說的可是真的!蕭家的羊毛制出來的衣裳,冬天穿起來輕便又保暖,一些達官貴人都搶著要,若是無法取得蕭家堡的供貨,對羅家來說會是很大的損失呢!」羅玉風道。
「羅少爺客氣了!我相信羅少爺一定能把羅氏商行經營得更出色。」
「承蒙蕭大爺看得起,玉風初涉商場,年紀輕,經驗又不足,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蕭大爺多多擔待。」
「好說好說,你爹跟我是忘年之交,要是有任何的問題儘管找我,我一定會盡綿薄之力的。」蕭龍可不是在客套,他是真的這麼想。
「那就先謝謝蕭大爺了!來!我再敬蕭大爺和李大爺。」羅玉風禮貌性的舉杯,如沐春風的笑容將蕭龍迷得神魂顛倒。
此時菜肴已經陸續上滿一桌,羅玉風熱情地招呼著:「粗茶淡飯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蕭大爺和李大爺別見怪。」
「說哪兒的話!要是眼前的佳肴是粗茶淡飯,那這世上就沒有上得了檯面的菜了。」蕭龍說道,仿佛羅玉風的話太過見外了。
「我還擔心南方的食物會不合蕭大爺和季大爺的胃口呢。」
「怎麼會!南方的食物精緻講究,不論是色香味都沒得挑剔,羅少爺可是讓我們一飽口福呢。」李貴呵呵的笑著。
「那蕭大爺和李大爺可要多吃點。」
「會的、會的……」蕭龍和李貴忙不迭的應聲。
蕭龍筷子動得勤,眼光不時飄向熱絡招待他們的羅玉風。與這絕世玉人同席,再平淡的菜也會變成人間美味,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雙方又互敬了一陣。
小竹子見雙方氣氛融洽,便悄悄的退出包廂,想去解個手,誰知一出包廂,就見秦歲晏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頭。
「秦少爺,你怎麼躲在這兒?想嚇死我啊!」小竹子拍著胸口道。
「噓,你小聲一點。」怕驚動包廂內的人,秦歲晏情急之下捂住小竹子的嘴,等確定小竹子不會亂叫後,他才敢放開。
「秦少爺,你做什麼躲躲藏藏的?要就光明正大的去保護我家少爺啊!」小竹子壓低聲音問。
「我擔心玉風在生我的氣。」秦歲晏滿臉憂心地說。
「我家少爺的確在生你的氣。」小竹子有些促狹。
秦歲晏一聽,臉就垮了下來。「玉風果然生我的氣。」想想也對,他對玉風做出那樣的事,玉風怎麼可能不氣他?要是換作他被人給……他一定去宰了那個人!
「其實也沒麼嚴重啦!」小竹子見秦歲晏那麼擔心,輕鬆地安慰道:「秦少爺,你放心!我家少爺只要見到你氣就會消了。」
「小竹子,你誆我的吧?玉風那麼氣我,怎麼可能見到我氣反倒消了?」
「秦少爺,我怎麼敢騙你!」小竹子喊冤道:「不信你去見我家少爺就知道了。」他說著便想把秦歲晏推進包廂裡。
「改天……吧!」秦歲晏還沒作好心理準備,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羅玉風。
「好啦好啦!擇日不如撞日!」
被小竹子一推,秦歲晏心一急便想一溜了之,沒想到卻一不小心撞進包廂內。等他站穩後,不用說,包廂內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
秦歲晏尷尬的笑了笑,「抱歉,打擾你們了,我馬上離開。」
秦歲晏急著要逃,小竹子卻像是在扯後腿般的叫道:「秦少爺,你沒事吧?」
秦歲晏暗瞪小竹子一眼,怪他多事。
「羅少爺,這位是……」蕭龍見他們好像認識,便好奇地問。
既然蕭龍問起,羅玉風也只好介紹道:「這位是振威鏢局的繼承人,名喚秦歲晏。我們兩家是世交,最近我委請秦少爺護衛我的安全。」
「秦家!家裡開鏢局的!」李貴嘴裡念著,眾人沒發現他眼裡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
「既然是羅少爺熟識的人,那就一塊兒用膳吧!」蕭龍熱心的邀請道。
秦歲晏擔心硬要走會讓玉風很沒面子,只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下來,秦歲晏只有痛苦兩個字可以形容,好不容易結束了飯局,兩人和蕭龍及李貴告辭後,秦歲晏就默默地走在羅玉風的後頭,送他回家。
兩人之間又是令人窒息的氣氛。羅玉風似乎不以為意,但跟在後頭的小竹子可就難受了,他家少爺想等秦少爺自己開竅,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看來還是得靠他助少爺一臂之力。
小竹子腦中飛快轉了一下,向羅玉風道:「少爺,我覺得蕭龍對你不懷好意,看你的時候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小竹子放大音量,剛好讓秦歲晏聽得一清二楚。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羅玉風白了他一眼。
「少爺!你可不能因為人家是北方霸主,看人家有錢有勢就想倒貼!」小竹子大驚小怪地叫著。
看到小竹子使了個眼色,羅玉風立即意會過來。
「那也不錯啊!」
沒想到秦歲晏一下子就沉不住氣跑了過來。
「小竹子,你在胡說什麼?玉風,怎麼連你也當真!」
「你是我什麼人啊?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羅玉風犀利的問道。
「我是你的朋友啊!」
「就算是朋友,也沒資格管別人的感情事吧?」
「我……」秦歲晏一時語塞。玉風喜歡阿貓阿狗關他何事?他憑什麼幹涉他?
「再說,你確定你和我只是朋友,沒有其他任何關係了嗎?」羅玉風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憨厚耿直的秦歲晏簡直招架不住。
「玉風,發生那件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你就不能忘了嗎?」
「那好!我的事你也不用管。」羅玉風說完,氣得繼續往前走。小竹子見狀也趕緊跟上羅玉風的腳步。
「玉風!」為了勸說羅玉風,本來打算護送他回家後就離開的秦歲晏,心急地跟著羅玉風回到羅家。
玉風想喜歡誰都不幹他的事,他為何要緊張?秦歲晏不明白,他只知道,當他聽到玉風對別人有意時,他只想勸玉風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你跟來做什麼?你的任務已經結束,可以請回了。」看著秦歲晏跟著他進房,羅玉風沒好氣地問。
「玉風!」
羅玉風毫不留情地趕人讓秦歲晏有些不知所措。想想他的確沒立場插手玉風的私事,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他了不起只能相勸,然而當他聽到玉風可能會喜歡上別人,就不由得心慌了起來。
「那天是我喝了酒,你別再氣我了好不好?」
看秦歲晏一臉歉意,羅玉風心中真是無奈。唉!真不知他為何那麼遲鈍?自己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他還感受不到,秦歲晏竟然真以為自己是喝醉了酒才會侵犯他!看來就算兩人一起長大,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是沒教會這二愣子一點兒。
不過也就是因為秦歲晏單純沒有心機,他才會喜歡他。
「你以為我會隨便讓人碰的嗎?」
秦歲晏露出不解的神情,他還沒聽明白羅玉風話裡的意思。
「玉風,你的意思是……」
「要是我沒那個意思,我會讓你碰我嗎?」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那麼你是對我……」秦歲晏不敢置信。‘
「是!我是喜歡你,才會讓你碰我,而你卻推說是酒醉誤事,不想負起責任!」羅玉風故作心痛的道。
「原來你來是因為我對你做出那樣的事而生氣啊!」該怎麼說呢?他一直把玉風當朋友,聽到好朋友說喜歡自己時,他應該要感到排斥才對,怎麼他竟然感到一陣欣喜?難道他對玉風也並不是單純的兄弟情誼?
然而理智又告訴秦歲晏,就算玉風喜歡他,他也不討厭玉風,世俗還是不會認同他們的情感,陰陽調和才是世道啊!
「不行,你們羅家三代單傳,你還得娶妻生子,為羅家傳宗接代,要是我們在一起,羅伯伯九泉之下不會原諒我的!」
「你放心,我爹生前就已經知道我的喜好了,你毋須在意。」羅玉風撒了謊,反正他爹死無對證,雖然覺得很對不起他爹,但為了他的愛情,相信他爹九泉之下也能諒解的。
「不行不行!人家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這樣怎麼對得起羅家的列祖列宗?」
「不要拿列祖列宗來威脅我!」羅玉風氣道。秦歲晏真是冥頑不靈,他就不能幹脆一點,接受他也喜歡他的事實嗎?
「玉風,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被羅玉風一凶,秦歲晏就趕緊道歉。
「你管別人怎麼說?最重要的是你到底對我有沒有感覺,不是嗎?」羅玉風偎進他的懷裡,食指輕撩他的胸膛,軟言軟語地問道。、
就不信他還把持得住!
秦歲晏年輕氣盛的身子被這麼一挑逗,瞬間燥熱了起來。怎麼他這次沒喝酒,身子卻還是像要脫離自己的控制一般?秦歲晏心一慌,便一把推開了羅玉風。
「玉風,你別這樣!」秦歲晏說著居然逃到了門口,仿佛逃得慢一點他就會被怎樣似的。
羅玉風真是會被秦歲晏的反應氣到吐血。他都已經低聲下氣、不顧顏面的倒貼他了,他居然還拒絕他!
「滾!」羅玉風氣得趕人了。
「玉風你別氣,我走就是了!」擔心情況又會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秦歲晏如得特赦般,先抹油溜了。
叫你滾你還真的滾了!羅玉風怒得摔起房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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