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笑了下:"宫里最大的是父皇,他高兴了,每个人也能活得舒服自在,若不是您时常提点我注意药理与食理的搭配,告诉我父皇的身体情况,帮我找食补的材料,我哪儿做得到这些啊?"
胡御医听了我的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连我到底装了几个瓶子的药粉都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你这么贴心可爱,万岁爷却从没注意过你呢?"笑过之后,他不平的低语,"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脸上挂着笑,心头却是一震。
是啊,为什么呢?小时候问过娘父皇为什么从不来看我们,娘只是哭,什么都说不出,不想再见娘的泪,我也没有再问过。天下没有答案的事那么多,纵然问题浮上心头,也只有让它再沉下去。
我想见父皇,却又不敢见,怕要是见了,会抓住他指责他对我从小到大的忽视。每次做完菜品点心,总要想象一下父皇吃下它们时的表情,因为我看不到……
"别笑了,简直比哭还难看,"子素蒙住我的眼,温温的,热热的感觉由他的手心传过来,"想一想,如果你得宠,会遇到我们吗?难道我们所有人给你的关爱比不上你父皇对你的宠爱吗?"
"好啦,我没事,你说的对,我有你们就够了。"我拉下子素捂在我眼上的手,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脸歉然的胡御医。
"我真的没什么,父皇发现不到我的好,你们发现了也不错啊。"我劝慰着胡御医,悄悄瞪了子素一眼。
又磨了好几味药,我才在胡御医恢复心情跟我聊了好久的天之后离开。
"子素你今天太过分了吧?你蒙我的眼,就没想过胡御医会难过自己的失言吗?"回了屋,我指责子素。
"我宁愿他难过,也不要你明明心里不舒服,还要陪着笑!"子素提高声量回答,"以前你还好,觉得委屈能哭一哭,现在你连哭都不哭了,次次忍在心里,还要强笑,你要我怎么受得了?!你明明比谁都渴望出现在你父皇面前,听他夸上你一两句,哪怕只是看你一眼,不是吗?"
他用力摇晃我的肩。
"不高兴就表现出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什么不行?你这样忍来忍去,早晚闷出病来!"
我拨开他的手,对他回吼:"你以为我爱小心翼翼的向所有人陪着小心,在心里算计是哭还是笑才能换来更多好外,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上好几遍,免得被有心人抓到空子吗?!你以为这是哪儿?你修习武功时的山野乡村吗?这里是皇宫大内,能活在这里的人,哪一个是简单的?子素,倘若我们对换,早就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了!闷出病也比被人暗算而死要强吧?!"
子素的手抚在我面上,深黑色的眼眸直盯着我:"颜儿,是不是对我喊出心里话,心里就好受多了?你对别人可以戴着面具,在我面前,就放松一点吧。"
"你……"我急促的呼吸着,"你这个坏家伙,非得逗我哭是不是?!"
子素的笑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我被他揽在怀里,一下下轻拍着背。
"好啦,好啦,这回是真的没事了,我也能放心了。"他在我耳边轻喃。
* * *
"成功了?"子素蹲在我身边问。
"嗯。"我小心的将制成的丸药放在玉瓶中。
半个月,我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炼出这么一颗宝贝丸子。我跟御医们说,这是给我娘炼的药,很小心很小心的借用他们的药炉一角来炼制,然后死盯,总算没有什么阴差阳错阳差阴错的事发生,让它平安顺利的落入我手。
"呼--这回可以出去走走了吧?这些天可真闷。"子素站起来,伸个懒腰建议。
"好啊,"同众御医告别,我们步出小院,"就去司徒缇那里玩玩吧,好久没去了。"
"成。"子素没有异议,我们回到小屋,换上黑衣,飞出宫外。
我跟子素在路过一处(其实是高来高去,踩在人家的屋檐上飞过……)人家的时候,看到有个人正要投井,一时手痒就没让他跳成。
"有什么想不开,非要自尽?知不知道自尽的人,死后要受千般苦、万重罪,永世不得超生啊?"我责问刚刚被我和子素拦住,并且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少年。
"放开,放开我!我就是要死,你们管得着吗?!"那个少年扭曲着脸,对我们大喊大叫。
喝?居然会有人这么想死啊?这也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吗?要知道我们这些在宫中生活的人,可是素来都惜命的紧。
"是管不着,但我就是管了,怎样?你咬我啊?"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打量他的模样。这还是个正常人吗?仔细看才注意到,他衣衫破碎(决不是我们弄的),脸上青肿了好几块(也不是我们打的),眼睛都是肿的,像是狠狠哭过一场,有如被人狠狠打过一顿的丧家犬,恨恨的死盯着我们。
听了我的话,他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浑身发抖,语不成声:"你……你……哇--"他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坏了,你把他气吐血了。"在一旁看我玩他的子素惊叫。
"我有那么厉害吗?"伸手去把他的脉,啧,好乱的脉象,不但有内伤,还应该有外伤吧?我解他的衣服。
"你干嘛?还没玩够?"子素握住我的手。
"放手,他可能有很重的伤。"拜托,这是个男孩儿,不用避讳,子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解开衣服后露出的身体,让我的心都颤了一下。。
交织在他身上的各种伤痕中,密密麻麻的鞭痕只是小意思,其他的棍伤才应该是造成内伤的元凶……不对,应该还有……我脱下他的裤子,和子素齐齐的倒抽一口冷气。算起来上半身的伤只是小意思……他的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谁这么狠心,如此对待一个少年?
看看这个小院真的不大,但也是户殷实人家啊……
子素递给我药膏,我摇摇头:"你来给他上药,他还有内伤,我先去抓药,这些你来处理吧。"
分辩了方向,我跳出院子。
匆匆抓齐了药,我赶回小院。
我回去的正是时候,一个男子正同子素争执什么。
"怎么着,药上完了?"扫了眼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子,我问子素。
"唉,哪儿呀,刚涂了一半这个人就闯进来,说什么也不准我再涂下去……"子素摇头。
"你是什么人?"那个见我突然冒出来,质问我。唔,还挺有几分威严,莫不是谁家的少爷?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拦我们给他疗伤?"我反问他。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我是他的……他的……"那句话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朋友吗?"我好心帮他说完,瞧他的样子,那个伤得很重的少年应该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吧?
他的脸色又是一变,爆出大笑:"朋友……我们是朋友?哈哈哈哈哈……"看起来是在笑,但那声音,却是透着悲凉。
子素见他不再拦着,快速的涂完药。
我附在他耳边,教他如何熬药,怕这里没砂锅,我顺手连砂锅也带了来。
"笑够了没有?!"我喝道。我总不能一直放任他在这里发癫,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他被我一喝,"笑"声顿时停住。
"光知道笑,就不知道你朋友怎么会伤成这样吗?就不知道你现在最该干的是什么吗?"我揉着额头,刚才被他的声音弄得有些头痛。
14
那人呆呆的看我,踉跄着坐倒在少年身边,握上仍紧闭双目的少年的手。
"远亭的伤是我家人打的,我父母要我成亲,我不愿意……我们并不是单纯的朋友……他……他是我的……人……"他梦呓般的恍惚说道。
"断袖是吗?那也没什么吧?至于把人打成这样?!若不是遇到我们,你此刻看到的会是水井里的一具浮尸。"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这么不容于世吗?瞧他身着的衣服质地很不错,他的家人未免仗势欺人的过了头。
他听了我的话,更是大惊失色,抚着少年的脸说:"什么?!远亭,你若是死了,我……我怎么活得成?"
那个少年脸上滑下两行清泪,终于肯有所表示了?我和子素早就发现他清醒过来,只是不说而已。
"远亭,你听见了?我不准你死!"男子胡乱的亲着少年的脸,吻去上面的眼泪。
"你们想在一起,难啊……除非--"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的嘈杂脚步声,我不得不打断眼前两个人的缠绵情意。
"除非什么?"男子眼中闪着光,急切的问。
"除非你吃了这个。"我倒出玉瓶里的药。心疼啊……如果不是为这对有情人,也不会舍出这个好宝贝。
男子扑上来,我闪开。
"不能现在吃,记得回府再吃,"最后的话,只有他能吃见,"你要有死的准备,置于死地而后生……敢吃吗?"
"好!只要能和远亭在一起,有什么不敢的!"他接过药,揣入怀中。
"颜儿!"正在熬药的子素冲出来抓着我的手问,"你把药给了他,你自己怎么办?!"
"我可以再炼。"他们俩个,比我还急用啊。
"你……你还能再炼吗?"子素伸手要从那个人身上抢药,被我挡住,"药引全用完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换别种药效果会差上一点吧?还会有别的法子呢,别急啊。"我话音未落,院门就被人粗暴的踢开,一群人手执灯笼,涌进小院。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叫道:"少爷,您果然在这里,来人,把少爷请回府--"
那名男子被应声而出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架着"请"往院外,只能扭头对委顿在地无法动弹的少年喊着:"远亭,等我,一定要等我!"
好几个人跟了出去,那管事倒不急着走,踱到少年身边不怀好意的冷笑:"哟,远亭少爷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瞧瞧,瞧瞧,可真让人心疼啊--"话尾变成痛叫。
我一脚踢开他欲伸向少年的手。
"人你们已经带走,可以滚了吧?"
比我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子素,盯得剩余的几个家丁动了不了地方,提着灯笼发抖。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府上的人吗?我们叶府可是京里的紫侯府……"管事抱着手腕痛得脸色发白还不忘了放狠话。
"得了吧你,你不过是紫侯府里的一条狗,见好就收吧,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小爷,我一把火烧了你主子家!或者,你想像它的下场一样?"踢起地上的一颗石头,轻轻的在掌心把它化为粉,往管事的方向一吹,他抖的比一旁的家丁还厉害。
半晌,他才哆嗦着双唇说:"走,都跟我走!"带着家丁们夺门而出。
"颜儿,原来你可以这么有气势,生生吓跑一群的狗啊。"子素叹为观止,"你的化石粉还是这么有效。"
子素就知道泄我的底……眼见远亭眼中的敬佩变了质,我悄悄踩了子素一脚。
"远亭,"我给他解了穴,扶他起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送佛送到西,虽然我们头一次见面,但既然救了你,打算帮你的忙,就应该负责到底,你觉得的呢?"
远亭看着我:"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瞧子素又回去看着还没熬好的药,凑近远亭的耳朵:"兔死狐悲,我会感同身受啊……你们要是能有个好结果,我瞧了也会有信心。"
远亭深深的盯着我的眼,眼底滚着的泪珠落了下来:"我刚才真是……气昏头了,才会那个样子……我身上的伤,你也都看到了,唉,但凡心里有个念想儿,谁不愿意活下去呢?公子实是我的再生父母……"说着就要给我下跪。
"免了,等你们俩在一起,再向我跪也不迟,"我扶住他没敢让他乱动,好容易敷上的药,万一伤口再裂开就不好处理了,"我想送你到一个朋友那里养伤,因为我家不太方便,你又是一个人,真放你在这里,不又任人宰割了?"
"远亭一切都听公子的。"他柔顺的对我笑。这个远亭,正常的样子也依稀能从脸上看出他还是长得满清秀的。不过也只是清秀而已(注:那是跟我比),能让紫侯府的小侯爷愿意为他冒生死之险,凭的会是什么呢?有机会的话,倒要向他讨教一二。
等远亭服下药,我和子素拆了他家一扇门板,抬他去司徒缇家的时候,已经近定更天。
司徒缇也没多问,打着哈欠让管家方伯给远亭收拾出一个院子住,然后喃喃的说"请自便",摆摆手便晃回去休息。
方伯就辛苦了,留在那里听我向他讲解如何妥善安置远亭,给他熬什么药,什么时候吃,他能吃什么东西,最后我塞了一颗五两的小金锭作为谢礼,并允诺明天会带新做的点心,方伯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模样。
匆匆赶回宫,我累得草草运行一个小周天就窝在子素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在赶去司徒缇家之前,我和子素特意夜探紫侯府。
里面果然是哭声一片。
那个叶小侯爷还真听话,晚上回去就悄悄服了药,进入假死状态。
"七天后他真的会醒?"子素瞧着灵柩,以及扶灵众人中哭得肝肠寸断的妇人,轻声问。
"应该吧?走了。"已经确认他服了药,就该去看远亭了。
"应该?你是说即使是你自己服了药,也拿不准一定会醒过来?"子素一听就炸了,几乎在紫侯府的屋檐上跟我怒吼出声。
"我的意思是说,也许会6天醒,5天醒,也许会8天醒,醒不过来的可能性只有一生不到。"啊啊啊,子素在为我担心呢。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这种药是我第一次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会是打算拿那个可怜人当试验品吧?"子素忽然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然也--"子素终于在我的训练下和我有了一定程度的默契,真好!
"然你个头!搞砸了,我看你怎么向那个远亭交待。"子素拉着我滑向另一边,远离紫侯府。
"怎么可能搞砸,我是谁啊~~"我轻笑着挣脱他的手,掠向司徒缇家的方向。
不是我自夸,别看我6年学不齐本门的剑法,轻功可是不比子素差啊。气得子素经常说我防身本领不足,逃命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15
远亭在司徒缇家被照顾的非常好,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快,清秀的脸上有了血色,退去青肿后颇具姿色~~第五天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走到院落里赏花了。方伯特意安排了一个清静小院,他即使出了屋,也不会有什么闲人看到。
"正元他现在怎么样了?"换完药,他问我们。
"他现在很好,你安心静养,七天之内我保证带他见你。"我咬着丰润多汁的桃子,含糊不清的回答。
天天远亭都要问这个问题,然后得到答案就会一脸红晕的趴在花树前出神。
而子素会在他出神的时候翻白眼……
叶正元叶小侯爷在二天前下葬,晚上我就拉着子素当了一把盗墓贼,把叶公子连同陪葬的宝物洗劫一空,闹得叶家人又是呼天抢地的去京兆尹那里哭着报案。
"这种事以后不要叫我一起去,"子素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说,"要叶公子的身体也就够了,怎么你连珠宝都不放过?"
"嘿嘿,"我是这么回他的疑问,"第一那么大的人,我不说你也不会舍得让我去扛;第二,这样才像盗墓贼所作的案;第三嘛,我这可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作打算,总不能让他们一穷二白的开始新生活吧?"
"那你为什么只交给远亭一多半?"啧,子素的问题可真是多。
"我欠他们啊?为他们贡献我的药、银子、点心、时间……不捞回点成本我不亏死了?"
子素听了我的话,坐在那里张口结舌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人家苦主叶正元叶小侯爷躺在床上,了无声息,他都不起来抗议,子素也只有在一旁翻白眼的份。
总算在第九天上,叶正元醒过来了。
他若再不醒,子素一天到晚沉着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也够我受的了。
"叶公子,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我为他把脉,初步断定一切正常。
"没有,就像是睡了一觉,很舒服,"他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急切的看向我,"远亭在哪里?"
"他很好,我带你过去。"转身之际,冲子素眨眨眼。
"算你行。"子素低语。
知道就好,哈哈。我炼药虽然存在一定的误差,但能做到对人体基本无害,我自己已经非常满意了。
小心避开司徒府不多的仆役,我们来到远亭所住的院子。
"远亭,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我招呼已经能够坐在石凳上的远亭,和子素左右一分,露出被我们挡住的人儿。
哗--我不会忘记远亭见到叶正元那一瞬间的表情,眼波流转的光华和脸上的笑容合在一起,有如乍现的烟花般绚烂夺目,堪称绝艳。
连我看了都会砰然心动,叶正元又岂能忍得住?他冲上去抱住已经站起来的远亭时,那速度,让我不禁怀疑他练过"草上飞"的绝技。
我轻轻问子素:"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行侠仗义呢?"
"算,当然算,虽然你还没忘了从中捞一笔。"子素刮着我的鼻子。
我哼了一声,但想到他之前的肯定,还是得意的笑出了声:"哈哈,我还没出宫,就开始做侠客了~~"
笑着笑着,子素蒙上我的眼,拉我出了院子。
"别看了。"
"为什么不让我看?"好容易挣开子素,我能看到的只是掩上的院门。
"人家亲热你凑什么热闹?"子素敲了我的头一记,"你以为你们还会记得我们俩人在吗?"
"呃……"确实,子素捂住我眼睛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干柴列火一般浑然忘我的互相扶摸,衣衫不整的气喘吁吁了,完全忘了还有人在……
哎?子素的耳根子红了?
我踮起脚尖冲他的耳朵呵气,"子素,子素,你在害羞也……"
该不会是他觉得实在不好意思,看不过去了吧?害我也没了眼福。
"别乱讲!"子素闪得飞快,耳朵连带脖子都红了,哈哈。
"嗯~~~~嗯~~~~~~啊~~~~~~~~唔--"甜腻的声音从院内传出,哦哦,那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哪?
瞧瞧子素此刻无力阻止我的行动,我悄悄伸出手臂,用手指在院门上轻轻一推,院门开了一条缝儿--
喔--他们两个居然就在院子里……领会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我像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哦哦哦,原来两个男子亲热是要这么做……受教……我半张着嘴,瞪大眼看他们作现场示范。
"颜儿你……"子素再次关上门,牢牢制住我,"你居然……"
厚厚,现在我在他微微发黑的脸上看到红色啦……好难得……子素的肤色偏黑,即使脸红也只能看到耳根子发红,所以,他现在的状态,可想而知……
实在无法从他的钳制中脱身,我扭来扭去,却又有了新发现。
"子素,你有反应了,是不是--"
子素一脸的气极败坏,因为双手紧抓着我,没有别的方法来阻止我的话,忽然低头密密的封住我的唇。
"轰--"我只觉有一股热流从头涌向四肢百骸,骨头都酥了一般的贴在子素身上,唇上麻麻的,热热的,上面像抹了辣椒,而那个抵住我的家伙更是热烫的吓人。
一声比一声更大的呻吟声,子素的火热,以及在我身上不停涌动的热流,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我最后一丝的理智吞噬下去。
我缠在子素身上,吸吮他的唇,然后在他惊吓的微张之际闯进去掠夺、挑逗、纠缠……
等我们俩都从火热中找回一丝清醒的时候,子素早就不知何时倚在院墙上靠坐,半掩的衣袍掩不住从颈部延伸到胸前的肌肤上的密密印记……
抬眼往上瞧,他微肿的唇散发出诱人的嫣红色,让我好想再吃一次,但意识到这里是司徒缇家,我还是收敛了一点,只是贴在他颈子上蹭蹭。
子素的身体,很美味啊……
我帮他整了整衣襟,聊胜于无的作着掩饰,在他耳边说:"我要你抱我回去。"
"好。"子素被我欺压的很彻底,气息不稳的本能应着。
又抱着我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有力气带我掠出司徒缇的家,回到我们的小屋。
连蜡烛都没点,我们进屋就直接倒在床上。
"别乱动。"我咬着子素的衣角警告他。
子素也有了觉悟一般,在挣扎几下反抗无效后,任我上下其手,摸来摸去的吃他的豆腐。
好吃,真的好好吃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子素的身材很不错,没有一丝的赘肉,皮肤光滑紧绷,手感好的很,咬起来滋味更是棒。
16
"你……你这个小魔头……"
这句话已是子素近来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只是他在屋中提起的时候,往往有气无力,享受大于指控。
自从我发现子素的美味可口之后,就时常同他乐此不疲的玩着这种"我吃,我吃,我吃吃吃"的游戏来,大吃他的豆腐,子素就像只纸老虎一样,每次作出例行的指控后,在我手上嘴上的抚弄之下全线溃退,啊啊呀呀的叫的不比远亭逊色。
"子素--想不想要嘛~~~"我在他身上咬了又咬,蹭了又蹭,"我新做了一种药膏哦,要不要试试?保证不会弄痛你啦。"说着,从瓶中挖出一些给他"试用"。
"你……你这个小魔头……"子素声音暗哑,眼神朦胧,身子也早就染上一片绯红,在我多时的逗弄之下,已近崩溃边缘,"要做就快点……"原本威胁的语气在他不断的扭动喘息之下变成请求。
"好嘛好嘛,就来了~~~"我安抚着子素,缓缓的与他完全融合。
紧抱着他,我心中一片满足。子素,这回我完全拥有你了,对不对?
"感觉还不错吧?"我一边轻抚子素蒙了一层细密汗珠的背,一边为他清洁身体。
"嗯。"他轻哼着,不肯面对我,似乎以被比他年少的我拥抱为耻。
"那个……子素啊,如果你不喜欢被我抱,也可以来抱我啊……"我贴上他的背,轻咬上他的耳朵。
子素颤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不喜欢的,再说,你还小,我怕抱你的时候弄伤你,还是你来吧。"
他转过身抱住我,"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好。"抛下手中的布巾,我窝在他怀中,呼吸着他的味道进入梦乡。
* * *
"怎么,两位想起来找我?我家现在已经是你们的后院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还跟我这个主人打什么招呼啊?"司徒缇一脸的揶揄,挑眉抱怨,想是早就知晓我们那日在远亭院外都做了些什么。
子素的耳朵还红了红,我就满不在乎的跟他抢桌上的梅子吃。
唔~~好酸~~~~我满足的吐出核儿。回头自己也做点。
"朋友嘛,这点小事也要介意吗?来,这个给你。"我递给他从叶正元墓葬中淘出的宝贝。
一对小巧的汪着碧绿色泽雕工精美的狮子。
"定颜,你总能弄到这些个好东西。"司徒缇当之无愧的收下,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这个可是叶正元的谢礼。"我又拈了一枚梅子入口。
"哦,那叶正元可真有趣儿,今儿上午他已经送了一份儿给我,怎么又托你再送一次?"司徒缇笑了。
嗯,这叶正元总算还知道向司徒缇表示感谢,对于他和远亭在第二天才想起向我和子素谢恩跪拜的事,我也就不计较了。
"我这不也是借花献佛吗?为了他们俩,我也没少叨扰你和方伯。"我刚露出一丝笑容,又被梅子给酸了回去。
"你还是少吃一点吧。"子素瞧不过眼的把盘子往司徒缇那边推。
"嗯。"我浅应一声。
"定颜啊,像你这样的叨扰那可真是多多益善,我和方伯可是欢迎的很,再多来个几次,我的私人收藏会丰富的令人眼红吧?他也会有更多的养老金,呵呵呵~~~"司徒缇朗声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最近对行侠仗义的事很感兴趣呢,少不了麻烦你。"
我的话令他的脸色微变。
"不要吧?"他哀叹着追上我的脚步,"喂,说真的,你可不能什么人都往我这儿塞啊,我跟你说的是客套话,客套话你明白吗?"
我们一行三人热热闹闹的步向远亭所在的小院。
远亭的伤已经完全痊愈,紫侯府的盗墓案也在抓了几个笨贼之后宣告破案,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屈打成招的。
远亭和叶正元正坐在院子里等候我们。
"颜公子,司徒公子,我们明天就要离京了,多谢你们这一段日子以来对我们的照顾和帮助。"远亭和叶正元见我们进来,迎上前就拜。
"不必多礼,朋友嘛,当然要帮了。"司徒缇笑着回答。
我也在一旁点头。
"你们不是打算去东北生活吗?正好我有个朋友明天要出发到那边行商,你们就搭他们的车走吧,路上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司徒缇交待着。
说起来也真难为司徒缇的那个朋友,为了等远亭他们已经推迟了好几天的行程,在我的好菜,司徒缇的好酒感召之下,终于全无怨言的等待远亭的出发决定。
"啊,那就多谢司徒公子了。"远亭和叶正元喜出望外的齐声道。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出发。"司徒缇笑笑,提醒他们。
"都收拾好了,银子什么的也都够用。"叶正元说。
"那就好,定颜,我送他们到我朋友那里,你们就不必去了,免得又被拉着做菜。"司徒缇想的还真是周到,明天他可不会那么早起来送人,索性晚上就送过去。
正好我还有别的事待办,想吃我做的菜,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去也罢。
远亭和叶正元向我们又拜了几拜,才跟着司徒缇与我们分道而行。
"还去医馆?"子素问我。
"是啊,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啊。"我叹。
我的第二套计划是:找一个身患慢性病、身材跟我类似的人之后,找个机会作出发病的样子,请御医帮我做出我需要到山中寺院静养的建议,由那人代替我在山中静养,而我就和子素逍遥自在遨游江湖,若那个人身故或是完全痊愈,就做出我病故的假象好了。
这个计划,子素觉得比假死要安全得多,因而大加赞赏。
京城中的医馆药店,在这一段时间被我们踏了个遍,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总不能人家没病,让我把他给弄病了吧?那样也未免有违天道。
跑到第三家药店,一个瘦弱少年轻咳着站在柜台前等药配齐,我瞧着学徒配的药,正是专治肺病的药--他身子骨差,但还能自己拖着病体来抓药,说明他的身体并未差到撑不了几天就不成了,而病成这样却只能自己来,很可能孤身一人,瞧身身上的衣服被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同样说明他家境贫寒……尤其是他的个子跟我相差仿佛……就是他了!
我和子素一直跟踪他进了家,才敲着他的家门提出有事相商。
他名唤任承恩,得知我的安排之后,连声说我们是他的贵人。我们当然是他的贵人,答应了我的条件,他只需扮作我的模样,就可以衣食无缺,每日还有人为他送药。
若不是他自己说今年他已经17岁,瞧他那瘦弱的模样,我还以为他不过14、5岁。他父母双双亡故,亲友在被他借了无数次的钱之后早就断了来往,靠每日书写字画糊口的他,犹豫了半天买米还是买药,终于决定拿最后的一点钱去抓药,不然也碰不到我们。
留下足够支持他生活的银两,我和子素步出低矮的小屋,同时叹息。
这一片儿应是京中的贫民区,在这里生活的人,生活条件还不如在宫里吃的毛皮油亮,能吓死贵妃养的猫的老鼠呢。
17
回头望望低矮的散发霉气的小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我不禁摇头。
"原来有很多人,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啊。"
子素轻拍我的肩,指向前方:"那又如何?每个人都会苦中作乐的本事,你看。"
因为炎热的天气而在巷子里玩耍的孩子,脸上带着笑,坐在树下乘凉聊天的汉子,光着上身,嘴里吸着茶壶里的水,也是一脸笑意,几个衣着破旧的小姑娘,在井旁借着微光洗着衣服,时不时爆出几声娇笑……
"是啊,在再差的环境里生活的人,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眼前的景象令我低落的心情回升。
* * *
"小主子,您看这样的桃汁行吗?"御厨像个小学徒一样在我身边转。
我啜了一口。
"不错,味道很好,再多腌些桃子就成啦。"
"您说我们做了这么久的点心,怎么就想不到这些个法子呢?"御厨欢欢喜喜的收拾好挑汁,"跟着小主子,总能学到新的花样。"
我含笑不语。
离父皇的寿辰还有两个月。
有一日我突发奇想,把桃汁、桃肉以及御医提炼出的青草糖的原汁和面做寿桃,在做到第十二次的时候终于成功了。
寿桃不仅惟妙惟肖,桃的香气也非常浓郁,内里的馅也是桃肉泥,托着桃子的绿色叶片,吃起来也有草的味道,众御厨尝过之后为之震动,开始加紧在还有桃子的时节进行加工,以在两个月后的寿宴上让皇帝和群臣也吃上一惊。
我要让父皇吃过我做的菜点之后,想要召我上前进行赏赐,到那时,我会上演一出好戏……
带着新做好的点心回房,临近房门,我和子素对视一眼,房里有旁人!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
子素警觉的把我护在身后,双掌轻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桌前。
大哥来我这儿干什么?
自从大哥有了自己的府邸,搬出皇宫住之后,我们就没再遇见过,我从来都没想过,大哥会有找上我的一天,尤其是这样不声不响的造访。
大哥对我微微一笑,"我来找你聊聊,怎么,不欢迎吗?"
和我聊聊?从小到大,我都没跟大哥讲过话,今儿他一身的太监服色悄悄来找我,会有什么可谈的呢?
把点心放在桌上,我坐在另一边。
"怎么会不欢迎,正好,尝尝这点心味道如何?"
大哥拈了块点心,咬了一口,笑着说:"味道挺不错的。"
子素倒上三杯茶,一杯放在我面前,一杯给了大哥,自己端了一杯坐在软塌上喝。
"五弟,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他慢慢的吃完点心,擦去手上的碎屑,优雅的端起凉茶,抿了口,才再度开口。
大哥还真沉得住气……他肯定是偷偷进宫的,时间不能太久,看来他打算先给我套套近乎,然后甩一个什么麻烦给我……会是什么样的麻烦呢?
"哦?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可从来都没得过宠。"
我也不催他,反正他心里一定比我还急。
倒是子素,坐在软塌上翻看着昨天从书肆里买回的小说,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惹得大哥侧目。
大哥又说:"你有我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啊,你娘从没逼过你背书、吟诗、做画、习武什么的吧?在我娘不停的给我施加压力,要我处处都做的比别的皇子要好,达不到她的要求,我就要被责打、罚跪,你呢?一身轻松的可以自由自在的玩,就算背不出太傅规定的篇章,你娘也不会责骂你。我做的再好,太傅也没对我笑过,你抱着太傅掉一掉眼泪,他就疼你疼得不得了,重话也不多说一句……那个时候,不要说是三弟,就连我,也嫉妒的很想教训教训你,让你在我们面前少那么自在开心……"
啊?原来那个时候被哥哥们欺负,是因为他们嫉妒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见到你的人都会非常喜欢你,娘娘们哪个不怕父皇见到你,眼里就再容不下自己的孩子?若非你那时笨得没有威胁性,早就像小七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说的也是。
难怪那时娘曾说过,父皇愈不重视我,就愈是好。
"你有你娘疼,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还有武功高强的心腹在身边,喜欢你的人又那么多,你说,我怎么会不羡慕你呢?"
大哥轻叹一声。
"也对哦。"想想我还真是很幸运,娘虽然不受宠,我们日子过得清苦了些,却也从没让我在衣食方面觉得受了委屈。
"你想象不到我的日子有多难过,父皇交给我的工作,一丝纰漏都不能有,多少大臣在等我行差踏错,好把我拉下太子的位置……这几年来我被暗杀的次数比被弹劾的次数还要多……"他解开上衣,"上个月若不是我的侍卫拼死相救,这一剑,就能要了我的命。"
已经结痂的伤口,正位于心脏上方一寸,在烛光的映照分外可怖。
"大哥……"我正要开口劝慰,忽听得"嗯嗯呀呀"的声音从床上传来,那是?
大哥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拉我过去。
一个小小的婴儿显然刚刚睡醒,扭动着身子轻哼着要人抱。
"五弟,这是我儿子,可爱吧?"逗弄着婴儿,大哥骄傲的问我。
"嗯。"我点头。
这莫非就是大哥要带给我的麻烦??
"五弟,这孩子很乖的,吃饱了就睡,一点儿都不吵人,"大哥亲亲婴儿的嫩脸,"安儿刚刚满月,他是我最想保护好的,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我能想到的既可靠又安全的地方,也唯有这里了。"
"这……"我一脸的为难,"孩子这么小……"
"五弟,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我死了不要紧,可我不能连安儿都保不住……再过半年你满14岁,应该能出宫设府,可我怕我没有半年的时间了……"大哥脸上的从容不迫已被忧虑所取代,现在的他,只是个为自己孩子的安危担忧的父亲。
"好,我答应你。"我心一软,不顾子素在一旁向我猛使眼色,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大哥把婴儿交在我手上,"五弟,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虽然我跟你并不亲。我也知道,你身边多个婴儿肯定引人注意,想办法把他送出宫,通过你的手,不会引来太多的怀疑,而且我也准备了一个孩子当替身,三弟的人觉不出来的。这些银票是给你用来封奴才口,找人办事用的,在宫里,做什么事不要银子呢?别跟我推,我留着银子也没用。"
他塞了一叠银票给子素。
"大哥,你放心,安儿会如你所愿,平安长大的。"天,小婴儿真是又小又软,抱在怀里,得提着心,生怕捏坏了。
"大恩不言谢,我不能在此多待,你多保重。"大哥爱怜的蹭蹭舒服的又要睡着的安儿。
"你也保重。"我目送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重重的夜色之中。
18
"颜儿,"子素挥挥手中的银票,"你大哥也挺能捞钱的,120万两。"
他的突来这语让我因大哥而生的那点感伤,被冲得一干二净。
"说什么哪你?搞不好大哥的家底儿全在这儿了,别忘了,我还有40万的银票呢,就不行我哥有120万?"
"这孩子,还是赶紧送出去吧。"
"嗯。"看来又得找司徒缇来解决了。
于是,大晚上的,司徒缇被子素从温柔乡中请出。
"定颜,"坐在书房中,他强打精神抹了把脸,"你又有什么麻烦要给我了?"
子素把银票递到他手中,看到银票的面额,他眼睛一亮,整个人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还在我司中熟睡的婴儿。
安儿还真是乖,睡熟之后怎么吵都不醒。
"这个孩子是?"
"你别多问了,找个好人家养他吧,我是顾不得他了。"怎么想都想不出更好的措词。
"怎么,你拾了个弃婴?"司徒缇眼睛睁大。
"差不多,反正爹娘是不要他了,我也没法养,只能送到你这边让你想个法子。这个忙……"
"帮,我当然帮,呵呵……这小娃儿还挺可爱的,多大?"司徒缇收起银票,站在我身边摸着婴儿的脸。
"刚过满月。"我也学他的动作,轻抚安儿的脸,真嫩,好想咬一口啊。
"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等我把孩子给你安顿好了,你可得给我做一桌好菜。"司徒缇笑的像一只狐狸。
"成,什么时候?"这家伙,十万两银子还不够吗?看我到时候怎么治你。
"你等一下。"司徒缇快步走出书房,没多久,扶了一位睡眼腥松的女子进来。
"莹莹,你看,这个孩子可爱不?"他指着安儿说,"这以后可就是我们的孩子啦!"
被唤作莹莹的妇人愣了下,然后扑到我面前,像看宝贝似的盯着安儿。
"缇,你说……这孩子……"她激动极了,伸手想抱,又有些不敢确信。
"莹莹,我朋友带来让我们帮忙找个好人家收养,还有谁家比咱家合适呢?我们把他过继来如何?"
"你个奸商!"我明白了他所谓的安置,恨恨的泼了他一身的茶。
他自己收养安儿当儿子,还有脸要我的银票--更过分的是,居然还要我自己做菜给他。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过,他是这么一个损友啊?真是的,我还真忘了,他缺的就是儿子……
"定颜,你可是答应我了,二天后,我’儿子’满月,你得过来给我办桌~~"司徒缇得意的笑。
"真是个可恶的奸商……"回了屋,我一边脱衣服一边磨牙,今天晚上他肯定会因为过于兴奋和睡不着觉。
他可算从我这里捞到便宜了。
子素忍俊不禁,在一旁笑起来。
"难得你吃一次亏,就让他高兴高兴吧,大不了以后找回来~~再说他这样做,有谁会怀疑孩子不是他生的呢?"
"也对哦,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我自我安慰着,吹熄烛火。
***
在破旧的门板上轻敲了两下,门打开了,任承恩露出混合着羞怯与兴奋的表情,请我和子素进屋。
"颜少爷、子素大哥……"他端了两杯清水递给我和子素。
在我的坚持下,他叫我颜少爷,纵使如此,听了近两个月,我还是不习惯。
在我的食补加药补的调养下,原本弱不禁风的任承恩,身上总算是长了点肉,面颊上也多了丝血色,但跟我站在一起,还是小了一号。
瞧他这个情形,若是有非常好的条件,一年左右就能养好身子,偏偏拖了那么久,弄得身体的其他内脏也受了影响,想要完全治好病,怎么也得二年了,也就是说,他至少能为我争取到二年的时间逍遥,至于二年之中,我能想到什么其他方法,形势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未可知。
"今天考考你的易容速度。"我啜了口清水,原来清水也未必不能入喉嘛~~平日里尽是各色茶、汤的喝,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好。"他乖巧的取出盒子,拿出铜镜开始易容。
要说易容术,还真是个好东东,有了它,做什么事都方便,当初跟御医学易容只是一时的好奇,想不到会有一天派上用场……
子素燃起一支线香,开始计时。用这个方法,也能驱一驱房中的霉味儿,我教任承恩用这个方法算时间,就是含了这个意思在里头。
任承恩是个非常有才气的人,我翻看他的手札和没有卖出的画作时,颇为惊讶。如果他不是家境贫寒体弱多病,考取个功名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一支香刚燃到三分之二,他就转过身对我们微微一笑:"颜少爷,你看如何?"
那声音,那神态,果然有7成像我。
我盯着他看了看,拉他与我站在一处,问子素:"我们俩个像不像双生子?"
子素的目光在我们俩的脸上游移了片刻,说:"任承恩眼神忧郁了些,而且不若你那么亮。"
"哈哈,子素,你是在’鸡蛋里拣骨头’吗?"我觉出任承恩的身体在听了子素的话后微颤了下,握上他的手安慰他,"承恩只要有5成像我便可,他住在深山古刹之中,会有什么熟识我的人来探望?"
真正熟识我的人,要不然来不了(如御厨),要不然心里清楚我的计划,不会揭穿内幕。
"说的也是。"想了下,子素也笑出声。
任承恩这才放松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比如有人多事要"我"露一手,我也教任承恩做素菜点心,他这两个月下来,做出的成品倒也似模似样,乐的我大呼"名师出高徒"。就算万一来了实在无法应对的人,他还可以装作发病的样子蒙混过关。
又交待了几句,我和子素匆匆回宫。
最近宫中忙着置办父皇的寿辰,各种事情非常多,保不齐江公公会不会跑到我那里跟我说点什么话儿。
"子素,你倒提醒我了,我现在也该注意一下眼神什么的小细节,免得被那些个人精儿看出破绽。"
快迅换回衣服,我往脸上涂了点改变肤色的颜料,让脸色显得灰暗些。
从一个多月前,我就开始了有意识的装病,比如脸色黯淡,说话不那么活力十足,眼睛的神采减弱,偶尔也在人前气喘几次。
"你已经很像了,上回不是把他们都给吓到了?"子素挽着我的发梢,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轻笑。
我第一次在人前"发病"把御厨们吓得手足无措,盆儿碗儿碎了一地,把前来取膳的江公公也吓得不轻,都跟着抱起我往御医处跑的子素跑,得知是哮喘发作时稍稍安心,减了我不少的工作量,还在御膳房外给我搭了间屋,让我在那里做做点心什么的,也不用受他们的影响。还别说,只有我一个人单独使用,可比跟着他们烟熏火燎的舒服多啦,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儿??悔啊~~~
"我难受,你扶我起来……"我往他身上一软,虚弱无力的说。
"主子,主子,您怎么啦?我给您拿药……"子素非常配合我,惊声高叫。
"砰"--屋门被大力推开,江公公闯进来。
"小主子这是又犯病了?"他一幅比子素还紧张的模样,还不像是装出来的,多少让我心中升起一抹感动之情。
"是啊。"子素顾不得招待他,急着把我放在床上,取"药"给我服用。
江公公在我床前团团转了半天也搭不上手,最后只得立在床头,小心的等我恢复"正常"。
"呼--呼--"
我又喘了半天,才在子素的运功帮助下半坐起来,开口说话。
"江公公,您放心,后天的寿宴,不会出岔子,"我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就是倒……在灶前,也会……会在把菜全……做出来之后……"
"哎呀,小主子,你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个了,安心养着吧,"他跺了跺脚,咬牙道,"反正大体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再多关照一下其他的节目,菜品就是稍稍逊色,万岁爷在高兴的时候也觉不出,倒是御医说的安养之法……难道多在这院子里种些树,比不得在山中吗?"
19
江公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出乎我的意料。
难道他是真心对我好,关心我的吗?饶是如此,事到如今戏我还得唱下去,我还指望他能在父皇面前帮我求情呢。
"唉……这都是命……"我一脸怅然,"也许我……注定了要……在这里等--"
子素捂住我的嘴:"主子,您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您的病会好起来的。"
我黯然摇头,抓下子素的手,有气无力的说:"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江公公,说什么后天……的菜我……都要做……不然,我怕是没……机会再给……父皇做菜了……"
江公公垂下头,半晌才说:"好,不管你后天能不能做菜,咱家都会设法让万岁爷召见你,回头万岁爷要给赏的时候,你只管求爷让出宫养病就是!"
"啊……"我和子素齐声惊叹。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让江公公成为我们的"共犯"……有了他的加入,成功出宫的把握又加了一分。
我激动的又喘了起来。
子素再次给我喂药,然后一迭声的替我向江公公道谢。
"别谢了,咱家出来这么久,也该回了,小主子好好休息吧。"江公公甩了下拂尘,微叹一声推门而出。
"成功了!"等江公公走出院子,我和子素欣喜的抱成一团。
我们早就听到江公公的脚步声,想不到他的配合度这么高,哈哈!!
***
我现在连菜都不必自己动手切。
切好的各色食材已经摆在我面前,两个小学徒在一旁给我打下手,子素"紧张兮兮"的站在门口往里望,一幅随时都准备着冲进来给我喂药的模样。
我的脸色当然很差,有气无力的指挥学徒们做这做那,御厨们在忙碌中时不时从御膳房里递出几道关切的眼波,大家都在努力祈祷,我能支持到做完该我做的菜。
相对于众御厨要做的数量,我需要做的并不多。父皇借寿辰大宴群臣,每位御厨的工作量比平日加大了许多,不得不调各宫的手脚灵活脑子聪明的宫人前来帮忙,能分我两个平日就在御膳房打下手的学徒,已经是在照顾我了。
我今天要做的是专供父皇食用的大寿桃一个(其它的由御厨做……本来全是该我做的,我有病嘛……);供所有人食用的以糙米、红糯米、小米、小麦、荞麦、绿豆仁儿和甘薯为主要原料的特制五谷饭,取意"五谷丰登";一道由各种菜蔬为主素菜"寿比南山";一道以特制豆腐(我盯着学徒照古方用豆子做的)为主要原料的汤"福如东海"。
快炒炒熟的花生米,在被学徒声速碾碎之后撒在已制作成功的"寿比南山"上端出去,做"福如东海"的时候,我没有用御厨们调出的老汤来提味(因为那里有肉,是荤的),而是改用好几种味美多叶的菇类熬成浓汁,佐以豆腐和其他的豆制品炖,在烹制过程中散发出的香味,令小学徒的反应都有所迟滞,我索性捞了一些先给他们喝,才使唤得动他们。
菜、汤、饭、寿桃都一一端了出去,小学徒回到御膳房帮忙打下手去了,我和子素坐在灶火已灭,仍然充斥着食物香味的屋中,等待着即将开演的锣声。
急匆匆进来传口谕宣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厨子进见的江公公,终于成为这场戏开演的敲锣人。
主演:我,二号配角:子素,跟着江公公脚步匆匆走向大殿,那个我不曾有机会列席的地方,去见今天的第一配角。
"皇上,您要奴才宣的厨子来了。"江公公对着主座上的人报告,我和子素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磕过头之后仍跪在指定的位置上,连头都抬不得。
"半身。"醇厚的男中音,带着威严让我们起身。这就是父皇的声音啊……
我和子素站起来,依然低着头,紧盯自己的脚尖,江公公在引我们前来时再三告诫:未经许可决不可以抬头,免得惊了圣驾。真是奇怪的规矩啊,天子的胆子很小吗?被人不经允许的看了会受到惊吓?八成是哪一代的先皇被人吓到过,才定了如此规矩,免得自己的后代也像自己一般在人前失态。
"抬头见朕。"
我抬起头,第一次很正式的见到生我的男人,我的父皇,风氏皇朝的第十五代皇帝风允行。
老天真是厚待他,明明四十岁的人了,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跟本沾不上"不惑"的边儿啊,虽然他是个俊美的人,但我却长得不像他,我比较像娘……也许,我的眉毛像他一些?
我看着他,努力在脑海中刻下他的样子,以免在多年之后,完全忘记父亲的容颜。
见我如此的看他,父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小伙子年纪轻轻,做出的菜品味道可真是不错,朕早就想瞧瞧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呼……回……父皇……呼……"我轻喘着,一字一字但清晰无比的说,并且再次下跪,"儿臣……呼……风……定颜,呼……恭祝父皇……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子素怀中挣扎着吐出最后几个字,看着因乍听到 "父皇"两字离座而起,如今已立在我眼前的男子,正式"发病"。
"定颜这是怎么回事?!"父皇从子素怀里夺过我,"传御医!"
我躺在父皇身边急促的喘息,发抖,再吐不出什么音节。喘息是装的,发抖却是我的真实反映,父皇抱着我呢。我激动之极。他一身灿亮龙袍,却毫不在意的抱着衣袍上沾了灰渍的我……我幸福的真想晕过去……
父皇接过子素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掏出的药,亲手喂我,我紧张的咬到他的手指,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取过江公公奉上的水杯喂我水喝。
"谢……咳咳……父……皇……呼……"急着开口说话的结果就是被水呛到,父皇到底是皇帝,没有喂人喝水的经验哪。
"别说话,"他一边抚着我的背给我顺气,一边说,"放松一点……"
父皇现在就在我身旁,我怎么可能放松得下来呢?反手抓着他的龙袍,父皇能抱着我,喂我水,安慰我,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啊……
耳听得江公公跟脸色已变的父皇奏明我的情况,边上的群臣的窃窃私语声、轻叹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眼角的余光瞟见大哥强作镇定的脸和三哥略显讶异的表情,以及匆匆赶来的御医……
我被抬回小屋的时候,"病症"已经减轻了许多,父皇在听到御医的建议后,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说:"那就让五皇子定颜到西山卧佛寺疗养吧,明日就把他送过去。"
得到他的首肯,我松了口气。
"唉,想不到你这孩子竟如此孝顺……"父皇轻叹着抚上我的头,那温柔的轻触令我抱着他大哭出声。
父皇啊父皇,你若能早一些这样对我,多好。
如果你一直对我冷淡,我也会在出宫后少一份牵挂啊。
父皇任我抱着他哭,温暖的手拍在我的背上,不断柔声安慰我。
我又哭了一会儿,娘取代了父皇的位置,让我在她的怀里抽咽,父皇带阗一帮人离开我的小屋。
待众人散去,我从床上坐起,红着眼精神百倍的样子吓了娘一大跳。
"颜儿,你……你不是……"泪痕犹干的娘在子素的扶持下堪堪没有顺着床沿滑坐在地。
"娘,我好好的,只是找了个出宫的理由,没事先告诉您,是怕您在人前装的不像啊。"我牵着娘的手向好解释。
"颜儿,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娘瞪大眼看向我。
"娘,您不是跟我说过要想办法早日离开这里的吗?"我反问娘。
"我什么时候说的?"娘苦苦回忆着。
"我过6岁生日的时候,您特意叫我一个人听,叮嘱我不要想着做皇帝,要我有了机会就远走高飞。"我提醒娘。
娘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半晌才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还念念不忘?!犯得着为了这个欺君吗?再过些日子你就能出宫设府了,你这又是何必?"
咦?这不是娘对我千叮万嘱要我牢记不忘的话吗?怎么倒成了该忘了的?我疑惑的想,嘴上还要为自己作解释:"娘,您有所不知,大哥和三哥为了皇太子的位置不停争斗,如今愈演愈烈,我怕再留在这宫里头,别说是到时候能不能出宫设府了,搞不好我们几个小的命都保不了,先跑先安全了不是?娘,您总不会到父皇那里告发了我吧?"
冲我娘的这个实成劲,被父皇冷落多年都依然要我不要恨父皇,若不把她给说动了,她还真有可能去把我的事告诉给父皇。
唉,千算万算,我怎么就没算到我娘的固执呢?
"哦?是这样的吗?"娘听了我的话微愣了下,想了想,终于首肯,"好吧,你出去闯闯也好,自己在外面小心行事,想回来看娘,就尽管回来,凡事顾忌太多,也没多大的用处。"
"孩儿明白。"我松了口气,让子素取出放珠宝的小箱子。
"娘,这些您留着赏人吧,手边没钱也不方便,以后……"我打开箱子。
"颜儿,你这是怎么得来的?"我娘又是一惊,叫道。
"反正是正道上得来的,您就用吧。"把小箱子递给娘,娘坚决不要。
"我用不着那些,你出门在外,肯定会用上。财不露白,有了钱不要太显,不要太招摇。娘回去了,明儿还得送你们呢,你们也快些收拾东西吧。"
娘站起身,对着我看了又看,脸上掠过似喜非喜似忧非忧的神色,叹道:"颜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很好。"
20
"娘……"我被她看的有些慌,爬下床拉着她的手不放。
"好了,你收拾东西吧,我要慢慢走走,别跟着出来。"娘摸摸我的头,转身走了。
"子素,我做错了吗?"我问子素。
"没有,我不觉得你有做错什么,"子素揽着我,"别多想了,我们是该准备明天的行李了。"
我点点头,取出小小的袋子,把各种不同的宝石分别装起来,免得互相磨擦磨坏了。珍珠还好,放在小盒子里就行,金银制品最皮实,随便放放就行。找出几件衣服打包,放妥银票,仔细检查一番才安心就寝,却又躺在床上左右就是睡不着。
"子素,你说,我们真的成功了?"我紧贴在他身上,反正现在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天气不像前几个月那么热,再说了,热的时候我不还是想抱就抱?
子素轻笑着搂紧我:"颜儿,你今天做的很不错,我们已经一只脚迈在了宫门外了。"
"哎?那另一只呢?"
"另一只?正在往下落啊,不要急,明天就落在宫门外啦。"
"时间那么长,腿酸……"我向他撒娇。
"哦?是吗?那我给你揉揉……"子素开始动手,我叫了一声就和他缠在一处耳耳鬓厮磨起来。
我们折腾了好久,才有了睡意,相偎相依的睡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俩都醒了。这些年来练功练得习惯早起,到了时候,肯定会醒,叫都不用叫。
"出去坐坐吧。"我披上外衣,任头发散着,伸手去拉子素。
"唔。"子素懒懒的应着,半天才支起身子。
一起走到屋外,启明星已经在东方升起了,这个小院,我自打有记忆就在这里生活,一草一木都万分熟悉,想不到今天,就要离开了……
"这里,有着我的喜怒哀乐,满满的,全在这里了……"我手一划,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它们全包进去。
"太小了是不是?"子素微笑道,"以后,你的天地会非常非常的大,走也走不完,不过我们可以慢慢的走,或者,你着急的话,我们可以弄匹马,那样就能快很多。"
"马?好啊~~~我还没骑过马哩~~~~子素,你说,我们是先去骑马,还是先去看看海是什么样子?"
"都可以啊,我们可以骑着马去看海……"
"哇!!!"我兴奋的在院子里叫出声,然后醒觉我现在在"病"中,只好压低了声音笑叫。
子素含笑看我快乐的模样,我扑上前紧紧抱住他:"子素,苦了你了,这6年一直陪我在这个小院子里消磨时间,要不你早成大侠了……"
"陪着你,我心甘情愿,"子素轻吻我的颈,托起我的头,黑亮的眼眸像是能望进我心里似的直视着我的,然后笑的眯起来,"定颜,在你身边,有外面找不到的快乐啊。"
我埋在他胸前,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听他在我耳边不住的低喃轻诉,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有子素陪我一起闯荡,再大的风雨也不怕啊。
我们几乎同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是来给我送行的人吗?我和子素回到屋中等待。
看着小小的包裹,我心中一动。
"子素,我们还得带些东西。"
"哦?"子素不解的看我。
"我是要去山中静养的对吧?虽然我不会住在哪儿,但也应该把心爱之物,书册文房四宝什么的带齐了才对,否则,一看就像是要落跑的轻装简行啊。"
"哎?也对。"子素拍拍头,开始把我的各类藏书堆在书桌上整理。
我则把宣纸笔墨收在一处,就算我用不到,任承恩也会用,差一点就害任承恩只能天天读佛经解闷了,虽然看佛经也不是坏事。
还有四季的衣服,全带上比较好……万一照顾不周,害任承恩生了病,那可就糟了。我又到柜子前抱出一堆衣服,准备打包。
"定颜,我们来看你了。"
子素打开门,进来的是御医们,我放下手头的衣物,迎上去,本打算请他们在屋中坐,奈何屋子太小,椅子不够,床上又堆满了衣物,只得引他们站在院中谈话,留子素打包一堆什物。
"定颜啊,你这一走也不知道怎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看到你回来都不好说,"李御医拉着我的手,细细的看我,"我们老哥儿几个合计了一下,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可一定要收着。"
放在石桌上的包裹被胡御医解开,我看到一套金针,几本仍散发墨香的小册子,一排小玉瓶,里面还有5瓶那种特制的养颜膏,因为瓶体比别样的小一半,极易分辩,还有一个小包裹在里头,林林总总的,应该全是些好东西。
赵御医拿起一本小册子,跟我说:"定颜,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这里面可是我们每个人历年来治愈的各种疑难杂症的手札,有了他,比医典不差。"
"这一本可是我们所有能想到的被我们治好的高官名人的名字和住址,你有了需要可以凭这些信物去找他们帮忙。"李御医打开那个小包裹,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玉佩、木牌、铁令……
我瞪大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心中泛起难以言哈的复杂感受,最后化成雾气,在眼底凝聚。
"定颜啊,你可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解闷人,有了你在,宫中的日子也不那么难挨,你给我们的那么多,送你这些个东西,让你以后在外面多些个方便,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陈御医的话让我再也忍不住,抱着离我最近的郭御医放声大哭。
"别哭啊,今儿可是个好日子,"老御医安慰着我,"你是个好孩子,不但给我们解闷,还给我们留了一个生财的方子,说起来我们真的要谢谢你。"
我擦了擦泪,不好意思的对围上来的御医们说:"您们也给我了很多很多的关爱,如今还为我的事担着风险,我……"
"没事儿,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怕什么,你就放心的去吧。"其他的御医都笑着对我说,要我不要为他们担心。
"小主子,我们还以为来得太早呢,原来还有先到的啊?"几名御厨带着小学徒,端了好多的食盒进来。
"你们这是……"我指着他们端的食盒,一时反应不过来。
"嘿嘿,小主子,我知道我们做的点心没你做的好吃,但左右也都是我们的心意不是?这可都是我们自己的拿手绝活儿,昨晚上连夜做的,就等着今早在您启程前做好送来,让您带着吃的。"
"油纸包里的是各式点心,布包里的是蒸糕素包子,坛子里的是各式的腌蜜果子……"
现在不大的石桌上已经被食盒一层一层的摞着,占据的满满当当,坛子放在石凳上,御厨们终于腾出手向我介绍。
"啊,对了,这里面还有些寿桃子,还有您教我们做的各式点心,回头尝尝有没有学的很像。"另一个御厨补充。
我看着那一双双诚挚的眼,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他们昨天已经很累了,却还为了我做这些点心出来……
"唉,你呀,"子素拿了手绢给我拭泪,压低了声音说,"你可不能为了这个不走。"
他真是知道我。
只是现在事到如今,我就是不想走,也不可能再留在这里。
"主子,您好好养病,我们会照您定的食谱来给皇上和娘娘做菜……"
好容易止住的泪又被勾出来,御厨们见我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招我哭的话,道了声"还要回去准备早膳,就不能去送主子"就匆匆离开了。
"我们也不方便去送你,定颜,多保重。"御医们也向我告辞。
一时之间,人都走光了,只剩了一堆的东西在眼前,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
"好啦好啦,你别这样,"子素搂着我,在我唇上轻吻了下,说,"你还是先头疼一下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带吧,屋子里可已经有好几个包裹了,我怀疑一辆马车都装不下。"
"啊?"我掠向屋子,看到被子素打包好的东西,险些跌倒。
"这么多?!"靠在子素身上,无力感油然而生。
想不到我的东西会这么多……以前怎么没觉得?
"两包衣物,两包书,一包是笔墨纸砚,一包各种用品,还有这个是我们所有的家当。"
……
这基本上就跟把全屋的东西打包搬走没差别了……
《白玉小猪吃老虎》(21) by 黑羽琉璃
"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江公公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他领了几个小太监,站在院子里。
"江公公。"我在子素的扶持下出来。
"小主子,您的人缘儿可真好。"江公公闻到香气,吸吸鼻子笑道。
"您可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就拿吧。"
"不了,这可都是给你预备的,在山里可没宫中这么便利,你还是留着慢慢吃吧,"他摆摆手,"咱家是来帮你们收拾东西的。"
"哦,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我引着他往屋里走,他看了那一堆的大包小裹,居然笑了。
"行,咱家就是怕你们东西带着少了,到时候用起来不方便,过来提醒一下。"他招手让小太监们拿包。
子素把放我们家当的包和御医给的两个包收好,没让他们拿,其他的都教小太监抱走了。
"今儿咱家可是特意请命送小主子去卧佛寺,时辰不早了,用了膳就出发吧。"江公公坐在桌旁。
"好。"我也坐下来。
江公公示意子素也一起坐。
"去山里休养也清静,只是夜里头会冷,冬衣手炉什么的都打包了吗?"
子素跳起来去找。
"别找了,咱家怕你们没准备,已经都放在马车上了,"江公公又笑了,说,"除了香油钱之外,咱家会记着关照底下的人时常送些日用品和药品什么的过去,总算主子习惯吃素,借居起来也方便些。"
"公公想的真是周到,我在这儿多谢您了。"我为他满上茶水。
子素不好意思的再度落座。
送膳的小太监来了,习惯性的试过毒,我们才放心用膳。
过不多时,娘和蓉儿也到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留有多太多记忆的小院,我们一行人走向宫门。
三辆马车已经备好,我、子素、江公公乘一辆,后面两辆放的都是各种物品,也跟着几个小太监。
临上车前,娘把我抱在怀里,低声叮嘱我在外定要小心衣食住行,凡事多长个心眼,多做善事,说完,还塞了个什么东西在我手上。
"娘,您多保重。"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保重,我跪下去给娘磕头,才在子素的扶持下进了马车,告别含泪的娘和蓉儿。
娘塞在我手上的东西小小的,上面还有着娘的体温,乘江公公跟底下的人交待话的时候,我偷偷瞧了一眼,是一颗小金印,上面刻的是我的名字。
娘把它塞给我干嘛?我撩开车帘看向娘,娘却只管着拭泪。
算了,娘给我我收好就是了,我把它揣在怀里,靠回子素身边。
我还是头一次坐马车呢,这辆马车非常的宽敞舒适,就算我躺下,都可以把腿放平,余下的地方,还够放一个矮桌再坐上两个人。
车上铺着厚厚的软垫,不论坐卧都感觉很棒,江公公说完了话,令车夫启程。
我再次撩开车帘,跟娘的目光对上,娘含泪向我笑着挥手,那一瞬间,我真想跳下去再抱一抱她,腰上传来的力量阻止了我的冲动,我只能探出头,看着娘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内。
"别看了,"子素让我再度靠在他身上,揉着我的颈部,"也不怕脖子断掉,想看你娘的时候就回去看她,没人会拦你。"
"嗯。"碍着有江公公在,也不能说什么别的,我索性闭目假寐。
今天晚上,还有我们忙的呢。
马车行的非常平稳,耳边隐约传来各种声音,不住提醒着我,我已身处宫外。
子素跟我这么些年,身上的压力也挺大的,别的不说,就说他的胡子,他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有细小的茸毛,后来愈发明显,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后,我不得不从御医那里弄到脱毛的药,用的剂量有误,以至于他的下巴上再也不会长胡子……
我当时吓得大哭,他抱着我柔声的安慰,说不长胡子还省得日后天天刮……
为掩饰自己的秘密,他种种的辛苦不一而足,出宫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子素为我做了多少,我心里都清楚的很,而我为他做的……他不知也无妨。
马车终于停下,子素在我耳边轻唤:"颜儿,我们到了。"
我睁开眼坐起身,撩开帘子一瞧可不是,外面正是一座寺院,江公公已经下了车,正和僧人交谈。
没过多久,江公公又上来了。
"小主子醒了?他们已经收拾好一个小院,我们直接过去。"马车缓缓前行,绕到寺院的后面,又走了些路,我才看到位于山坡上的小院子。
还真是不大,这个院子离寺院有一定的距离,又不是很远,院里院外都有树,收拾的很干净,在我正打量环境的时候,后面两辆车上的小太监下来,把东西往屋里搬。
"这四间屋,一间是睡房,一间当书房,一间放些个杂物,这是厨房,可以自己烧水,熬药,做自己想做的东西,"江公公领我们挨屋看,"放心,水他们每天会送来,饭菜也会定时送到,想要什么就跟他们交待,总之你们要什么,他们就会给什么,药品我先带了一个月的,也会让御医定期过来诊治。"
转完一圈回到屋里,我不由得暗暗吃惊,江公公手底下的人动作还真是伶俐,屋里各种器物一一就位,床上挂了床帐,桌上燃着熏香,任谁也看不出,外面普通到了极点的屋子,里面却布置的与在宫中一般无二。
我眼中的讶色显然令江公公很高兴,他满意的对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微一颌首,小太监才退下去忙别的事。
第一壶茶沏好,品过茶,我的书房和其他房间也布置好了。
"主子您看还需要什么吗?"带我们看过分门别类放好的各种器物,站在调料锅子一应俱全的厨房里,江公公问我。
"您可真是细心,什么都备齐了。"我由衷的叹。终于明白江公公何以成为父皇身边受宠的贴身大太监,他居然把各种各样我想不到的琐碎物事都带了来,有些东西,我是决想不起来准备的,明明不起眼,到用的时候若是没有,肯定麻烦。
"您再想想,还要什么,咱家不能久待,万岁爷那边可还等着哪。"
"已经很全了,江公公,多谢。"我向他一拜。
"哎哟,主子,这咱家可受不起,您满意就好,"江公公闪开,"那,咱家可就回去复命了。"
"您好走。"见他真急着走,我也不再挽留,和子素一起送他上了马车,目送车队渐行渐远。
"江公公不会经常来看你吧?"子素突然问。
"应该不会,他哪能有那么多的工夫。"
我往回走,子素也跟了上来。
"万一他想你了呢?"
"那我们就一起祈求不要有这个万一发生,或者祈求他发现了,也只能在父皇面前为我们多加掩饰。"我叹了口气。
想想还真挺对不住江公公的。若没有他的上下打点,我也不会住在这么舒适的地方。
摸出易容工具,将子素化成令人过目就忘的模样,让他去见送午饭和晚饭的僧人,以令他们习惯只看到子素一个人,"我"可是需静养服侍的"病人"哦。
***
“哇……”任承恩进了屋,发出一声惊叹,“这……这是我以后要住的地方?这么好??”
他虽然早知道我是皇子,却怎么也想不出皇子应有的待遇究竟如何,何况现在屋中的这些器物都经过江公公的打点,件件都是精品。
没敢告诉他茶具是官窑所出,价值昂贵,免得他不敢拿它喝水。更没敢告诉他这些器物到底有多贵重,什么都不知道,他能在这里生活得更自在些。
“嗯,而且每天有人给你送饭,你要什么,跟来人说就行。药已经分好份儿,补品都在这里,应该每个月给你送一次各种用品。”现在换我叮嘱他应该注意的事,教他手炉、暖炉的用法,指点他炭等用品的存放位置。
这一圈儿下来,任承恩已经一脸的恍惚,他可能做梦都没想过有人会生活如此奢华,而这样的生活,从今夜开始,就轮到他过了。
《白玉小猪吃老虎》(22)
“要不要我找个人来陪你?如果我们走了,只有你一个人生活,会不会怕?”
“不必,”任承恩连连摇头,“我早习惯一个人生活了,再说,闷的话,我可以在山上走走。”
“成,那,你一切可就要随机应变了,这周围的地都是庙产,不会有闲人到这里来,对送来的食物,要小心提防,先验过了再吃,御医都知道你的事,能给你好好诊治,你的病会好得更快……”我把带了好几年的玉葫芦给他,“这里面有银针,时常用它验食物,小心没大错。”
“我明白。”他将玉葫芦收好。
想想该交待的话都说完了,留给他足够的银两以防不测,我和子素骑着司徒缇送的马,乘着夜色远离京城。
“子素,我们自由了?”躺在子素怀里,望着跳跃的火苗,我有些难以置信,期盼已久的自由,竟真的实现了。
“对,我们自由了,全身都在宫外了~~”子素亲了我一记,渡给我一口汤,“明日就能到保定府玩玩啦,然后我们就一路南下,上济南府看泉,品茗,然后去威海卫或是灵山卫之类的临海城市,看海去——”
“我要登泰山——”我咽下那口汤补充道。
泰山是离京城较近的名山,我对它神往以久,这次有了机会,是定要去瞧瞧那里的风景的。
“好,先看泰山,再看海。”子素满口答应。
***
保定府只是小城(相对京城,它当然是小城),因为距京师非常近,我和子素没有多待,购了些衣物用品,就匆匆南下。
一路上早就收割完毕的田地里空无一人,我和子素骑马路过田间小路的时候,最常见到的,是立在田边的农民扎的草人儿,披着破旧的衣服,有的手上还拿着一把破扇子,扇子还能随风摇动,远远望去,就跟真的似的。我头一次瞧见的时候,还跟子素打赌,结果输了一个亲亲给他,从此再不会认错。
我们白天赶路,晚上就在野外露宿,或者向农家借宿。
还别说,出门在外非常有意思,比如去农家借宿……
见天色已晚,我和子素不再赶路,牵着马进了一个村子。
村子里的人都用无比好奇的眼光看我们,小孩子在我们走近的时候散开,各自躲在不同的地方,树后、墙后、门后,然后再探出头,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和子素小心的绕过不知闪人的家畜,来到一户看起来比别家富裕的人家前敲门。原因无它,这一家总算墙彻的很齐整,门上的漆也比较新,脱落的不是那么厉害。
主人还没应声,院内的狗先狂吠起来,引得别家的狗也叫起来,一时之间,狗叫声不绝如耳。
“大黄,别叫了!”略显苍老的声音不大,狗听到却乖乖闭上嘴。
开门的是一位老丈,疑惑的看我们:“两位这是?”
“老人家,我们兄弟俩个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想借住一晚,不知方便不方便?”我笑得甜甜的,轻声问。
老丈把门打开:“进来吧。”
院子里有好几棵苹果树和梨树,西边还有个马厩,里面拴着一头骡子,老丈让我们把马拴在树上,期间大黄狗一直跟着我们走,闻嗅了半天,才又卧回自己的窝。
“老丈贵姓?”拴好马,我问道。
“呵呵,我姓杨,两位小哥儿呢?”老人引我们进屋。
“我们兄弟俩姓云。”我说。
父皇,对不起了,姓风要是说出来,太惊人了,我就跟了子素的姓吧。
杨家几间屋的屋檐下面堆了不少玉米,几串红红的辣椒挂在窗前,窗户下还有不少南瓜,见我多瞧了几眼奇形怪状的南瓜,老丈笑了。
“自家产的南瓜,别看样子难看,吃起来可好吃着呢,回头蒸一个给你们尝尝。”
“那就多谢了。”子素拧了我一把,作出“馋鬼”的口型。
我吐了下舌,抢步在老丈后面先进了屋。
杨家有三个儿子,都分出去单过了,但时常送吃的给老人,农忙时节也是一起下地干活儿,老丈今年不到60岁,身体还很好,干起活来不比年轻人差,所以这日子就比别人家要好。
老俩口非常热情,老太太非要捉只鸡下菜,被我拦住,求她不要为了我杀生。听说我只吃素,老太太还一个劲儿的对我说:“你可别跟我客气啊。”
晚饭老太太还是做了好多,玉米粥,玉米饼子,炒鸡蛋,炒花生,几盘素菜,腌萝卜……哦,还有老丈特意嘱咐的蒸南瓜……
那么满满一桌子的菜,弄得我和子素都怪不好意思的,连声说着“打扰了”,老丈却很高兴,眉开眼笑的捉着子素要他陪着喝几盅。
还别说,瞧着丑丑的南瓜,吃起来又面又甜,粥和饼虽然很糙,但别有风味,老太太看看我,又看看子素,对着老丈说:“哎,咱儿子要有这么俊,多好……”
把我和子素闹个大红脸。
老丈嘿嘿的只是乐,闷头喝酒……
晚上老太太收拾出一间屋,还给我们烧了火炕,说他们要早睡,就不陪我们多聊了。
吹灭了油灯,我和子素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心里也暖暖的。
“子素,我们也买上几亩地种种吧?总不能老是揣着银票走南闯北……”
“颜儿……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还没闯江湖呢,就想着盖田庄了?觉得当个地主比当大侠有意思吗?”子素笑出声。
我不依的扑在他身上就咬。
“哎呀,”他轻叫,“我们才刚走了多远?好玩儿的地方可多着呢,到时候你看哪儿最好,再定下来也不迟啊。”
“唔,也对……”觉得他说的有理,才没再咬他。
“……子素,你说……我们怎么样才能进江湖呢?”我伏在他胸前问。
“嗯,我结交些习武之人,应该就可以了吧?”子素也不是特别的有把握,“我们在各地边玩边留点意,肯定会遇见江湖侠士什么的。说不定我们做好事做的多了,也能博个侠义之名呢?”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是吗?好主意。”我们用的是剑,所以改了个字,哈哈。
我边说边咬开子素的上衣。
“颜儿,你还没吃饱么?”子素无奈的扶住我,免得我使力不当,滚下去。
“不,是吃得很饱了,饱暖思什么来着,你总该清楚吧?”我舔着子素的肌肤,这几日在外露宿,都没有顾得上吃子素呢,我舔,我舔……怎么咸咸的……
“颜儿,我们几日没沐浴了?”子素推开我的头,笑着提醒我。
“……”
“等到了济南府,我一定要把你洗干净,好好的吃……”子素的话把我所有的兴致破坏一空,我悻悻的放话,然后八爪鱼似的抱着衣衫半褪的子素,一同滚进泛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
“喔喔喔……”
公鸡的叫声迎来了新的一天,然后各种声音也多起来,老太太轻手轻脚喂鸡的声音,老丈推开院门的声音,喜鹊在树上喳喳叫的声音……
“这就是农村的生活啊,真的满有意思的。”
我和子素早就醒了,只是借住人家,主人还未起来,客人就先在院子里转悠多少有些不合适,所以我们就一直躺在热度已减的炕上,静静听着这座村子从沉睡中醒来的声音。
子素笑着拧我的鼻子:“还掂记买地种哪?”
我伸出手,呵他的痒,逼他放了手,又在床上厮闹了半天,才整理被子下地,出门汲水洗脸。
吃过老太太做的早饭,我们向老俩口道别,老太太还硬是塞给我们几张饼和一个丑南瓜,要我们路上带着吃。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放在被子下面的银子啊?会不会被别人拿走?”出了村,骑马奔驰在官道上,我问子素。
“你要不要回去趴在房上守着瞧个究竟?”子素笑道,“能有什么外人到他家翻被子?”
“也对哦,驾——”我一催马,超过子素一个马身,“看看我们谁先到第一个歇脚的茶亭吧!”
“颜儿,你……”子素恨恨的在后头叫,“有你这么赛马的吗?不公平!”
我们的马儿都是司徒缇送的,两匹脚程差不多,我偷跑了,他想追还真不容易。
想到这里,我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追啊~~追不到啊~~~~~”
官道上洒了一路我得意的笑,以及子素不忿的呼叫声……
临近午时,我们到了济南府。
找了家客栈,放好马,我吩咐店小二先把饭菜送到房里,再烧些洗澡水,顺手塞他一块碎银,就进了我们包下的小院。我们包了一个院子住,相对而言比较清静,这样,做什么事也非常方便~~
"你……真的要……吃我?"子素提问的时候,耳根儿都红了。
"那当然,放心,"我轻弹了下他的耳垂儿,"会先让你填饱肚子的。"
店小二在外面敲门:"客官,您的饭菜来了。"
我过去打开门,接过食盒,小二的动作还真快,我包裹还没整理好呢……
"来,先吃饭吧。"我把筷子递给子素。
这菜……吃到口中,我皱了皱眉,对子素抱怨:"现在我可明白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怎么回事了,就冲这菜也让人受不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先简单对付一下,晚饭我们不在客栈吃了,找个好饭馆。"
"是啊,你这一走,肯定宫里有很多人不习惯,这和我们的感觉很相似。"
"去,我又不可能给他们做一辈子的菜。"我放下筷子,比起这样的菜,我宁愿吃老太太做的饼。
子素和我一人一张,"实在受不了的话,就去借个厨房自己做吧。"
"唔……"我正在考虑,小二拖着沉重的脚步声进了院,水烧好了。
他抬来的木盆足够我和子素容身,一趟一趟的往木盆里添水,临走前我吩咐他:"等我们晚上去去了再进来取盆吧。"
"是。"他边擦汗边回答。
我试了试水温,往里洒了些特制的药粉,用来消毒健肤,药粉微微的草香随着热气很快充满了整个房中,我拉了已经脱了衣衫的子素坐进去,享受共浴的乐趣。
我非常认真仔细的把子素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至于我自己,也被子素服侍的周到之至,子素的身上在热水和我的手的共同作用之下,变得红通通的,瞧着就那么让我有食欲。
我们在房中足足亲热了一下午,才换了新衣出门。
"子素啊,你现在可是……愈来愈动人了。"摸摸子素的脸,我满意的叹道。
在我的坚持下,他使用我配的养颜膏擦脸,尽管肤色没变,手感却细腻了很多。
子素横了我一眼,没吭声。
跟小二打听过城内名楼的位置,我和子素缓缓在街上走,尽管我的药膏质量很棒,我也已经很小心,他还是多少带着不适。
我也不急,边走边挑些味道不错的当地小吃买了,然后塞给子素吃。
子素对食物来者不拒,却不开口跟我讲话,看来心里还在恼我。
轻吐了口气,我发现街对面有一个不起眼的铁铺,轻拽子素的衣角,指了那个铁铺给他看。
"我们去买把剑吧?你总不能用木剑当大侠啊。"嘿嘿,不信他不开口。
"嗯。"
吸引我过去的是铁匠打铁时的节奏,那应该是位很有经验,很沉稳的铁匠,作出的剑应该不会太差。
果然,进了铁匠铺,我发现了几把不错的剑。
拿了最好的一把给子素试用,我询问正忙着打铁的师傅。
"您这剑怎么卖?"
扫了一眼那把剑,铁匠眼皮都没抬的说:"为什么是它?"
大有我不答出剑的妙处就不卖的劲头。
有意思。
我笑了。
我可是经常在宫内各处转,武器库中的各式名剑见的也不老少了,感觉那些剑,质量也没比子素手中的强太多。
"这把剑瞧着虽然不起眼,但用的可是精铁,可能还加了别的金属,已经炼至光华内敛,护手处打磨非常精细,拿起来顺手,就连这鞘,也颇具古朴之风,不招摇,看着就舒服。"
铁匠抬起头,眼睛愈听愈亮,听完我的话,吐出一口气:"好!小哥儿这么会赏剑,一百两银子,您拿走。"
"一百两?"子素轻呼出声。
他的意思是,价格便宜了,我们都明白。
"宝剑送与有缘人,这一百两银子,是我的料钱。"铁匠笑眯眯的说道。
"多谢!"我递上银票,摇子素的手,"这把好剑是你的了,高兴不?"
子素还剑入鞘,回我一笑。
"好啦,我高兴着呢,不是要去吃饭吗?走吧。"
出了铁铺,我们没走多远就到了店小二介绍给我们的"月华楼"。
挑了二楼临街的位子坐下,子素把剑放在桌上。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陪我吃了这几年的素,出来了就不用顾及那么多。"我陪着小心说。
"颜儿,你害我不成?你自己吃素修福,就不管我了?那些佛经我可看过。"子素又瞪了我一眼……
"哪有……我怕你想吃又不好意思点嘛,你若真的习惯吃素,那不更好。"唉,怎么怎么说都是错呢?无力……
听我们的话,立在一旁的伙计脸黑了一半,以为我们存心跑这儿点便宜菜来了。
子素知道我们不缺钱,点了几道菜,又叫了好些精致点心(点心价格比菜品要贵),店伙计的脸色变得正常。
等伙计走了,我问子素:"瞧见没?给咱们脸色看呢,要不要我闹一闹这里?挑厨子的不是,那可是我的专长。"
"出门在外,何必呢。"子素摇摇头。
"好吧,倘若他们做的好,我就不找他们麻烦了。"我对子素笑,笑,笑……
子素轻笑:"你成心是吧?他们做的菜能吃就行,哪可能让你完全满意,你就省省力气吧。"
"遵命~~看在子素的面子上,就饶了他们。"子素笑了就好……他沉着脸的样子,我可不想多看。
伙计脸色不好,菜上的倒不慢,没多久就全上齐了。
吃了几口菜,我不得不承认"月华楼"的伙计的确有本钱给客人脸色瞧,简单的几道素菜,能做出这样的味道,已经不错了,那些点心,也还在"可以吃"的范围之内,别看我对街头的小吃不挑,点心我可是从小吃到大,有一点不对我都不吃。
子素自然也吃的比较满意。
正当我喝汤的时候,边上一桌客人的闲聊声传入耳内。
"白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来咱们济南府的江湖人是愈来愈多了。"
"江湖"?!我和子素对视一眼,然后支起耳朵继续听。
原来天龙门的老掌门人白万山的70大寿就在后天,慕名而来的各路江湖人士都来为他贺寿,想是子素放在桌上的剑引发那一桌人的谈兴,才提及了此事。
"要不要去贺寿?"我问子素。
"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的是傻子。"子素回答我。
"那我们就先品茗,后贺寿罗……"想想后天就能一睹江湖侠士的风采,不那么好吃的点心也可以入口了。
打听好白府的位置,贺寿的礼节,我和子素在济南府中赏尽名泉,也喝到不少的好茶,还到泰山玩了一天,终于等到白老爷子的正日子。
带着四色点心,再交上两百两银子的贺仪,写单子的人往院子里一指,就放我们进去,然后忙着招待下一位来宾。
白府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贺寿之人,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倒也不少。光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各种兵器,就够我看得眼花缭乱。
"哗……这就是江湖人哪……"怕我的话让人听了笑倒一大片,我刻意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子素说。
"嗯。"子素的眼睛也有些不够用,想来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江湖人。
"两位太和派的少侠,这边请。"负责接待的人看到我们,引我们往里院走。
哇!我没听错吧?少侠~~我们被称为少侠哦~~我美得不行,子素也同样一脸的喜色,拉着我跟上那人的脚步。
"太和派,贤弟听过这个门派吗?"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龙少庄主,小弟不曾听说过,"另一个声音答道,"方公子见多识广,不知……"
我站住,扭头看向发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