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浩一拿到薄薄三、四張的「劇本」後，立刻翻開來看。
越看，便越想笑。
Gay片的台詞越來越煽情八股了，想也知道，普通在做愛的時候才不會有時間去說這些噁心肉麻話。做愛，本來就是享受，不論在拍片或不是在拍片。
他快速看完片名為《雙龍進洞》的劇本後，又翻回到第一頁的主題與演出人員。
演員有小澤榮司，他是華麗劇組裡的第一把交椅，不論是當上人的角色，還是被上的，他拍的片都大賣，大概是長相可愛所以很多大叔喜愛吧？當然，有小澤的加入──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這次接到的片子算幸運吧？起碼小澤很養眼。
既然片名叫雙龍進「一個」洞，理所當然就是3P吧？
那麼，另一個演員是……
浩一愣了一愣。
是石川圓。
沒有合作過，但是聽華麗劇組的工作人員說過，石川在剛出道的時候就是以身為一號一炮而紅的。不過他的名聲不怎麼好，十部片裡有六部會將壓在底下的演員弄到快哭還不罷手，有時連工作人員的話也不聽，只顧自己爽的大沙豬。
雖然同樣是男人，知道不必像對女人那樣溫柔客氣。但，為了討口飯吃，用「那裡」賺錢也很辛苦吧？
而那個石川，跟攝影師頂嘴就算了，最不爭氣的是，他是華麗劇組的閃亮新血，拍這麼多部片下來，部部都是排行有名，叫好又叫座。所以就算石川再怎麼囂張，負責人Boss也只有挑著眉毛說：由他去吧。
有時聽到跟他合作又同時跟石川拍過片的演員在抱怨，那個任性的石川，好像不是為了錢拍片，而是為了免費發洩拍片似的……
但，那位演員又告訴他，石川的臉長得很俊美，近看更是不得了，要不是做愛很霸道又粗魯的話，看著那張臉說不定真的會愛上呢。
一個人，如果全身上下的優點只剩「臉很漂亮」，那還不如去撞牆。
浩一是這麼想的，不想被貼上「只有臉還可以」的標籤，所以他在拍片前都習慣跟合作的演員聊天，讓對方放鬆心情，展現體貼的個性，也讓自己有一種「起碼等一下要進入的身體不是不認識的人」的想法。
華麗劇組這部片的預算應該很足夠，一次請了劇組裡的三個大牌，這讓浩一忍不住想問：G片的行情越來越好了嗎？
「原前輩你好。」
身為其它兩個人的前輩，浩一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這一行他打算干到今年，再來，就計劃回老家的車行學修車。比起其它兩人甜美精力又旺盛的十九歲，他都覺得自己老了。
已經在片場裡整理頭髮，浩一才看到小澤穿著胖鼓鼓的羽絨外套開門走進來，脖子上的長圍巾已經快要把他的小臉遮去。
一進來，小澤就禮貌地對他打招呼，他也親切地彎起眼睛。
「你好。外面很冷吧？」
「滿冷的，不過這裡有暖氣，不用擔心了。」小澤笑著說，脫掉厚外套，裡面的身材是很瘦的。
這時，門又開了。石川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在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情況下就默默地走到一邊換衣服。相較小澤的全身抗寒裝備，石川只穿了一件薄襯衫加薄西裝外套。
浩一納悶：不冷嗎？
年輕人的身體果然是鐵打的……
第一場戲就是三個人的泡泡浴。
浩一在聽完攝影師的場景解說後，大致瞭解待會的拍攝行程。不過，G片拍多了總是知道那套相似的模式，好在演員所搭配的面孔不同，觀眾也沒有抱怨。
劇中的三個演員都是半年以上的老手，更何況還有浩一這個「超級」老手在，現場並沒有出現尷尬的氣氛，只是畫面上看起來有些僵硬，畢竟對互相來說都是第一次合作。
「加一些互動好了。」
攝影師這樣要求著，浩一習以為常地點點頭。
臨時加戲也不是沒有過，只是他跟小澤似乎比較聊得來，到現在，他還沒有跟石川說過半句話。
浩一跟石川分別在小澤兩旁，三個人全身浸在滿是泡泡的浴缸裡，石川轉過頭對著著小澤說：「我跟浩一哪個比較好？嗯，小澤？」
小澤只愣了兩秒，明白過來石川只是應攝影師的要求而做一些談話，他配合地露出難為情的樣子。
「這個嘛……」
浩一輕鬆地摟著小澤的肩膀。
「不用說，小澤一定是選我吧？」
「是嗎？」話問得很輕，石川看了浩一一眼，「真的是這樣嗎？」
浩一心臟突然縮緊了一下。
太過銳利的視線了，石川的臉孔說真的，是挺俊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了之後卻冒出一股畏懼的感覺。可能是石川的眼睛有些鳳眼的味道吧？充滿著鬼畜邪魅的味道，讓他不自覺地起了雞皮疙瘩。
突然，石川捏著小澤的下巴，將唇湊過去，嚴實地吻著小澤。
浩一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攝影師，他並沒有喊卡。
那麼，就代表著這段臨時由演員加進的劇情不錯，得繼續演下去。
浩一伸出手摸著小澤的胸膛，這時，突然覺得有手在摸他的大腿。他笑了一下，抬眼卻發現小澤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手扶著浴缸的邊緣。
想也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有三隻手。
他順勢看過去，石川的手確實藏在泡泡底下，摸著他的大腿，而且越摸越上來。
頭皮突然麻了起來，他迅速撥開石川的手。同時，石川跟小澤的吻也結束了，他定睛地看著小澤。
「怎麼樣，選我嗎？」
「……兩個都很想要呢……」
「那就在床上分勝負吧？」浩一這麼說，手指點了小澤的嘴唇一下。
「卡。」
聽到攝影師的指令，浩一立刻站起來將身上的泡泡沖掉，穿著內褲洗泡泡浴並不怎麼舒服，待會還要再換一件劇組準備的內褲。
在浴室外擦拭身體的時候，小澤突然湊過來小聲地說：「前輩，石川有點恐怖呢。」
但小澤的表情並沒有很為難，而是苦笑著，帶一點無奈。
「等一下我會照顧你的。」雖然這麼說，浩一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小澤跟石川都是他第一次合作的對象，而且兩個人都比他小很多。何況……石川感覺上是個難以控制的傢伙，剛剛在浴缸裡，是將小澤的大腿跟他的搞錯了吧，否則沒事幹嘛摸他呢？
這次的片名叫做《雙龍進洞》，就代表著浩一跟石川要在床上讓小澤滿意。
三人事先躺在床上，攝影師準備拍攝的倒數已經結束了。
「舒服嗎？」浩一摸著小澤，聲音刻意放低地貼在小澤的耳朵旁，引得小澤略皺眉頭，說著舒服。
浩一表現出自己很渴望小澤的樣子，雙手不時地觸碰小澤的大腿內側，掌心傳來抖動的感覺，這裡，應該是很舒服的吧？
另一邊，石川正用吻技讓小澤投降。
除此之外，胸上的兩點也是石川的攻擊範圍，當石川用牙齒咬著小澤的兩點時，小澤叫了出來，依照劇本把該講的話講完。
「好害羞……」
當浩一將手覆蓋在小澤的內褲上時，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喧賓奪主似地蓋在他手上，悄悄地趕走他的手，然後自然地脫下小澤的內褲。
浩一愣了一愣。
這個石川到底在搞什麼鬼！現在可不是遊戲的時間你爭我奪，腳本上所寫的，該負責的區域不去自己負責，反而搶走他該做的事。
這也是3P最不好溝通的地方，若沒有默契，整部片演起來會相當生硬。
浩一在鏡頭之外歎了口氣，從腰腹部慢慢吻到小澤的肩上，盡量別讓畫面看起來太糟糕。
「啊！」小澤突然叫了一聲。
浩一用視線的餘光瞄了一下，原來石川已經等不及了，將手指探到小澤身後……
浩一有幾秒的失神，心想，這樣很痛吧。
「想要嗎？」石川的聲音，相當低沉，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讓人心跳紛亂。
「要……」劇本上都這麼寫了，小澤也不能說不要吧？
「好淫蕩呀，這邊一直收縮……馬上就給你。」
「嗯啊。」
到這邊，才真正開始。
浩一為了減輕小澤的難受，用手輕輕地摸著他，以分散一點注意力。
即使再怎麼習慣用那裡討生活，後面還是會不適應吧？更何況小澤本來就不是同性戀，只是因為拍片的關係，所以才時常跟男生發生性行為而已。
浩一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推入小澤的身體之中。
石川這次倒是很乖，沒有去打擾浩一。而是脫下內褲，要小澤幫他用嘴巴服務。
「你得奮力取悅我才行。」語氣像羽毛刮過皮膚那樣輕，石川緊抓著小澤的褐髮，搖晃自己的腰部。
浩一在聽到兩人的對話時，頭皮有些涼。他實在對石川這個人感到奇怪，該說是魔力還是吸引力呢？石川說話，總有一股很……傲又霸道的感覺，讓人心生畏懼地尊從。
眼睛刻意瞄了石川的「那裡」一眼，浩一有點驚訝，原來真的是一支潛力股啊。
當然，身為前輩，浩一也不能輸。
「小澤真可愛。」浩一這樣說著，感到小澤抖了幾下，他更是溫柔地摸著小澤。
「嗯……嗯……」
小澤很賣力，從浩一看來，只覺得對方真辛苦。
浩一慢慢加速，視線瞥到攝影師身上。
攝影機的鏡頭正在對準石川俊美的臉孔，或許，在不知不覺間，畫面不會分成公平的三等分。石川的臉確實是天生的焦點，為什麼會來幹這行呢？
這是浩一一邊律動，一邊不該有的想法。
小澤的腰繃得很緊，浩一抓著他的腰，奮力突刺。即使知道這是毫無情愛的拍片，但身體還是會亢奮，接近暈眩的感覺已經出現了。
年紀和體力，果然是不再符合拍攝長片的條件。
浩一瞇著眼，下一瞬，他卻立刻撐大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一定是看錯了吧？
石川確實沒轉過頭看他，也對，對方應該要很享受小澤的嘴唇才對，怎麼可能會轉身看他呢？而且，看他幹嘛呢？應該要演出飢渴地看著小澤才對。
「喂，我也要。」石川突然說。
到時間了嗎？浩一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肩膀被推了一下，浩一有些錯愕地轉過頭，看見石川跪在旁邊，眼睛確確實實是看著他的。
震撼。
「嗯？」
「啊啊……」
浩一的疑問聲，跟小澤的狂叫聲重迭了。
「喂，你有完沒完？我也要享受。」
又推了一下，嚴嚴實實的一下。
浩一往後一倒，手連忙撐住，離開小澤的體內。
小澤歎息了一聲，攝影機連忙湊近拍攝，小澤賺錢的部位看起來比其它的許多演員還要美味可口，視覺上更不用說。
而浩一沒時間注意這個，他瞪了石川一眼，而石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後便理所當然地接替他的位置。浩一也只好乖乖地來到小澤身邊，找些事做，親吻著小澤的胸膛。
一樣是正面的姿勢，這是最基本的動作。
「想要嗎？」
「我要石川的，啊……」
石川一舉而入，很激烈，也很不給小澤面子。
但已經事先經過浩一的開發，石川的進入沒有帶給小澤太大的痛苦。
不過，呻吟是一定要的。
這個時候，浩一覺得自己光溜溜的屁股突然一熱。這個觸感讓他嚇了一跳，用不打擾到攝影的方式往後看了一看，石川……石川正在看著他，伸出舌頭……相當情色地舔了舔自己濕亮的嘴唇。
摸他屁股的，就是石川。
這、這是幹什麼啊？
這是什麼意思啊！
有點生氣，浩一摸不著頭緒地來到離石川最遠的地方，將小澤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就這麼坐在床上成為小澤的枕頭，手指摸著小澤的胸膛。
這樣，就礙不著任何人了吧？尤其是石川。
浩一故意不看石川，眼睛就決定像釘釘子一樣牢固地看著小澤。
小澤的臉很可愛，也是任誰看了都會喜歡或有好感的臉，沒有石川那麼銳利；而糾結的雙眉也很讓人興奮，似愉悅又疼痛的表情實在專業。
難怪小澤拍的片子都大賣了。
當然，浩一也不差，在三年前，他可是著名的一號。
雖然也做過零號，但實在少之又少。他的後面可不像小澤那樣可口，更可以說是沒什麼賣點。也幸好如此，他並不喜歡當零號，省得上面的老大們說不怎麼樣、怎麼樣就不給薪水、不給下次的拍攝機會。
他現在的身份，都快成大爺了，跟新一輩的演員不可相比。
所以，再接幾部─大概不超過五部吧─他就能退休了。
錢，也存到夠開一家車行的成本了吧？
GV這行並不能做得太久，年紀就是一個最大的因素，再加上拍的片再怎麼賣座，觀眾還是需要新鮮感的。他能在這一行混三年，應該是極限了吧？
甚至能說，他是男優裡最幸運的了？
畢竟有的男優都沒有當過主角，就因為市場的反應不佳而沒有再接片。
浩一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出版他演的片，不論是主角或是配角，錢當然賺了不少，而這些錢都是為了在這一行退休後所做的準備。
他想開車行。
錢已經不是問題，只差技術了，理論派的知識他都在這幾年死讀起來了，實際經驗就到別家車行做事慢慢累積吧？
「從良」這個微妙的詞讓浩一不知不覺笑了。
當然，此時，浩一並不知道石川不眨一眼地看著他。
拍到第三段的時候，浩一躺在床上，小澤則跨坐在他身上。
「嗯……」浩一歎了口氣。
「舒服嗎？」小澤的大眼睛此刻瞇細了，性感地問著他。
「極棒。」雖然是劇本上的番石榴詞，但浩一是真的這樣覺得。
「啊。」在浩一的視線裡，小澤的下巴自後方被一隻大手抓住了，石川貼在小澤身後，用異常曖昧的姿勢問：「想不想同時要我們兩個呢？」
終於到「雙龍進洞」這個主題了，這代表著很快就能洩了。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大家買G片，當然也是為了這個。
「要……我要原跟石川。」
「真是貪心的小傢伙。」
石川笑起來，很俊美，同時，也讓人嗅出一股邪惡的味道。
將小澤的背壓低了，石川擠了進來。
小澤叫得很大聲。
浩一微微皺眉，嘴邊隨口吐出「好緊」的詞。
然後，石川就動了起來。
在這樣的姿勢下，也就只有石川能動了吧？
小澤可憐地趴在浩一身上，兩人從攝影機裡看還真的像戀人一樣親密。
浩一卻有點想笑，小澤的頭髮垂在他的頸間，這讓他覺得很癢。他睜開眼，不小心跟石川對看了。
石川很順其自然地在兩人對看時壓下身，隔著小澤，親吻起浩一。
什麼？
浩一腦子有一些空白。
石川搞錯了吧？主角是小澤啊。
應該……應該要討好小澤才對。
浩一用力地轉過頭，伸出手指狠狠地捏了石川的胸部一下。
石川的眉頭皺在一起，表現出吃痛的樣子，帶些惡意地瞪了浩一幾眼。然後就假裝沒事一樣繼續律動，也恢復到剛剛進入小澤時的位置。
攝影機沒拍到吧？
浩一隻是這麼想而已。
「你太亂來了吧？」
以身為前輩的語氣，但加入了一些調皮的感覺。這是浩一受後進們歡迎的原因，他向來沒擺過什麼架子，也很樂意告訴後進們演技的方式，什麼方法會讓自己看起來都是最好的狀態，即使帶病入鏡。
石川已經洗好澡了，全身也穿戴完畢，只有頭髮濕濕的，髮絲垂落在頸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狂野。
「原前輩。」石川正經八百地喊了他一聲原前輩。
這讓浩一有點措手不及，差點咬到舌頭。
「石、石川，你不覺得你剛剛太過分了嗎？」
「我過分？過分什麼？」石川倒是一臉無辜。
「呃……就是、就是，剛剛你怎麼會親我呢？你應該要親小澤的才對。」
週遭的人，都在遠處做自己的事。所以，這一段對話也只有他們兩人聽到。
「喔，那個啊。」石川似乎現在才恍然大悟，說：「我只是提早練習而已。」
「練習什麼？」
「前輩還不知道吧？也對，如果跟你說了，你可能會反抗。」
這時，石川口中的「你」已經不是用敬語在說。
「我從很早以前就看過前輩的片子了，前輩你真吸引人呢。」
「啊？」莫名其妙地，石川突然這麼說，只會讓浩一更困擾而已。
「我一直很想……跟你拍一次片，你不常做零號吧？你的後面一定很緊……」石川的話越來越無禮了，「你高潮的時候，很美，你自己知道嗎？」
「你在胡說什麼？」音量，提高了些許，但還不足以引人過來。
「Boss告訴我，他計劃拍一部有劇情的長片，但，本質還是脫離不了做愛什麼的，而你，是指定的零號喔。」石川自信滿滿地指著自己，「而我，是戲裡的主角，終於有機會跟『你』合作了，原前輩。」
「……」久久，浩一臉色發青地道：「不可能，Boss沒告訴我。」
「都說了，」石川伸手輕拍了浩一的臉頰兩下，「如果告訴你，你可能會反對吧？前輩，你討厭我對吧？」
這樣無禮的人……即使是真有此事，但，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直接的話？
浩一生氣地瞪了石川一眼，拍開對方的手。
他們演員，是很少為了這種事翻臉，但，浩一就是非常生氣─非常！
「我不會演的。」
「別這樣，這次的薪水你絕對滿意。Boss的人情總是給的很大，前輩，你一定也受過Boss的照顧吧？」
浩一握緊拳頭。
「前輩……浩一，我可是非常期待拍攝的那天喔。」
第二章
在電視上看到自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浩一從來不看自己的「作品」。
更何況，他的作品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麼值得吹噓的，如果他今天拍攝的是像北野武導演那樣的東西，他倒是會四處宣傳逢人就說，自己就算每天看個三遍也沒有問題。但現在他拍的是G片，可不是什麼「大眾化」的東西。
不過，現在他卻跟劇組要了一片自己的成名作。
手有些發抖地把DVD片放進放映機裡，當畫面跑出來時，浩一一點興奮或期待的感覺也沒有。
如果有的話才奇怪吧？
對自己勃起是非常奇怪也非常變態的事情吧？
就因為被人說「你高潮的時候很美」所以想驗證看看，浩一並不會在做愛的時候擺一面鏡子在眼前，所以他要驗證的話，看自己的片子是最直接的方式。
「已經這麼興奮了嗎？想要嗎？」
「你好壞……」
聽到電視傳出來的聲音，頭皮又發麻了。
浩一想，他就算演再多片，也沒辦法習慣這樣的台詞。
何況，這部成名作，負責挑逗的是他這個「一號」。
一場做愛戲的片長總共四十分鐘，在浩一的隨手快轉下，不到十分鐘就看完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哪裡來的高潮很美呀？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嗎？眼睛一閉、腹部一緊就射出來了，就是這樣簡單的事而已不是嗎？怎麼樣也看不出來石川所說的很美是在哪個部分？
浩一失望地關掉放映機，門鈴也在這時候響了。
他一邊抓著屁股，一邊走到門口開門，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似乎過一百年之後，這個男人的打扮還是標準的戴墨鏡、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
這個叫阪卷重人的男人永遠就是這一套衣服跟裝扮，將近四年前認識他的時候是穿這樣，到現在還是穿這樣。之前浩一曾經約阪捲出來打網球，結果對方也是穿這樣出場之後，他就再也不敢約了。
「嘿，Boss，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浩一熱情地打著招呼，相對的，阪卷就沒這麼好臉色。
在玄關將黑色且擦得光亮的黑皮鞋整齊放好後，阪卷很自然地走到暖爐桌邊坐下來，嘴邊碎碎念地喊著「好冷」。
「你這裡還是沒什麼變，東西一樣很少。」
即使是在室內，阪卷也沒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來。
浩一倒是不介意，端來兩杯茶後，他也一起躲進暖爐桌裡。
「沒什麼錢，就沒有買裝飾的東西。」
「男人的房間哪有這麼整齊？」
還真敢說呢！
浩一撇撇嘴，他又不是沒去過對方家裡，大又寬敞的地方乾淨的像樣品屋一樣，去過一次之後，不論阪卷再怎麼力邀，浩一沒再進去過。
「何況，你哪裡沒錢了？又不是沒有大紅大紫……」說完，阪卷爽快地喝下熱茶。
浩一在旁邊自嘲地笑了。
「又不是拍史蒂芬史匹柏的片子，哪裡來的大紅大紫？」
「你想拍？也不是不可以……」阪卷放下茶杯，隨即道：「我叫屎弟芬屎匹白幫你寫個劇本，當然，是指大便的那個屎─」最後一個字，說得特別用力。
真是無禮。
但，兩人已經熟到可以容忍這樣的無禮。
浩一大笑了幾聲，很沒形象也很沒有品味。
突然，阪卷拿起躺在毛氈上的光盤片空盒，盒子的封面有相當精采的肉體秀，而主角就是坐在他旁邊的這位。
「什麼？你也看自己的片子嗎？」
「你不會看嗎？」
「噗哈哈！我又沒有拍，我去看什麼啊？我還不想被我老婆殺掉，而且她還絕對有辦法不坐牢，到那時她就會繼承我所有的財產，太便宜她了─」阪卷似乎已經想像得到老婆在拿到他的錢那一刻的陰笑，便甩甩頭，「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你誤會我的問題，我是說，你沒看過我的片嗎？」
「……」阪卷思考了一下，認真回答：「還真的沒有呢，認識你這麼久……應該說，我還沒看過G片。」
「哈，不會吧！你是華麗劇組創辦人呀，真好笑，竟然沒看過。」浩一伸長身子拿起放在床頭的香煙，「平常時都沒跟你討論過這類的東西，真意外呢。」
點燃香煙後，浩一連續吸了幾口，吐出煙圈的感覺特別豪爽。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演的片？」
阪卷是被嚇不了的人，所以他哈哈笑了幾聲。
「我又不是Gay，看那個幹嘛，硬不起來啦。」
「呵呵……劇組裡越來越多的小孩子，大部分也不是Gay啊。」
「如果你給我AV女優的片子，我會考慮播看看。」
「呿，這樣還嚇不了你。」
阪卷伸手推了浩一一下，臉上是「想嚇我，你道行還差得遠了」的表情。
「啊……」浩一揉了揉眼睛，將抽不到一半的煙捻熄了，「好吧好吧，說吧，你來這裡幹嘛？」
浩一已經隱隱約約知道阪捲來找他幹嘛，只是，阪卷這個人就像他身上的打扮一樣一成不變，怎麼也學不會直來直往。總把想說的話九彎十八拐到看不見為止，聊了這麼多，正題都還沒碰到邊。
他有時都會想，阪卷重人這個如此不乾脆的人呀，到底是怎麼把華麗劇組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Gay片的市場也就這麼大，而且有越來越大的傾向，阪卷的地位沒有佔第一也佔了第二，才幾歲呀這個怪物。
「浩一，日子過得很快呢，跟你同期的演員，大概都不做很久了吧？幾個月前我還在想，你就做這行做一輩子吧？就算不拍片，只要你想在劇組裡待哪個職位，我都隨你。不過，你竟然跟我說你想老老實實地回老家干修車員。」
「唉，Boss，有哪個工作可以做一輩子的？就算做一輩子也不見得開心吧？而且我還年輕，不想就這樣下去。更何況……你這次能乾脆一點嗎？你再繞不到主題，我就要趕你走了。」
浩一假裝雙手叉腰，一副凶狠的樣子根本就嚇不了任何人呀。
阪卷倒是笑了，笑趴在桌上的時候就說出來。
「浩一，跟石川合演一部片吧？」
還以為對方會笑很久的，浩一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愣了好幾下。
「聽說你拒絕拿劇本？」
「是千堂跟你說的吧？」寫劇本的千堂，向來是劇組裡的擴音器。
「要我不知道也很難吧？」
浩一笑笑，也對，他是老闆嘛，員工鬧彆扭怎麼會不知道呢？
「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阪卷，我還是不要跟石川演吧？」
「為什麼呢？當做你最後的作品吧？不要說什麼再接五部之類的話，這次我給你這樣。」阪卷比了一個的手勢，嚇得浩一張大嘴巴。
「Boss你後面比的是十萬還是百萬，這可要說清楚啊。」
「是百，比接五部還划算，幹不幹？」
「腦袋有問題呀？這次的預算這麼高嗎？其它演員都不用領錢了？」
「呵，這次的贊助商大手筆，計劃拍出有質感一點的東西。」
浩一抓抓頭髮，「G片哪裡來有質感這種東西……」
比起兩、三張的「薄」劇本，這次的劇本好像真的電影一樣。
有點厚度，連快速翻頁的時候都會發出唰唰的聲音。
真了不起。
浩一將劇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手掌上秤重。唔，有重量呢，有沒有十克呀？
Boss這次不是說假的呀，真的要怕出有質感的東西？
帶著疑惑的心情，浩一翻開第一頁，上面列出片名《激愛》，以下才是演員們的名字。比較令浩一意外的，他竟在演員名單上看到小澤榮司。
排行第三位主角的小澤的下面，還有一個名字，不是很熟，但確實是有印象的……浩一一時想不起來這個叫早村文的人是誰。
腦中在尋找跟早村文這名字合在一起的頭像，手也順便翻開第二頁，劇本的開始。
「哇！」
手抖了好大一下，浩一立刻恢復鎮定，卻仍做賊心虛地觀看沒什麼人的電車箱內。確定自己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才再次挑戰翻開劇本。
什麼劇本嘛？
一開始就先來一炮，第一句台詞也是很不客氣的：「你痛了，就叫，疼了，就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叫做質感？這應該是鬼畜風格了吧？
快速翻完所謂「有質感」的劇本後，浩一靠在椅背上，看著電車窗外一閃而逝的廣告燈牌。
電車跑這麼快，怎麼來得及看那些廣告呢？
所以，還是為了錢這個傷人的字而接拍吧。
「呼……」
浩一用肥皂將手洗乾淨了之後，來到床上，手裡拿著已經用去三分之一的凡士林。
距離《激愛》的拍攝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浩一不想到時候畫面拍出來太難看，於是最近開始增加運動量，讓沒什麼起伏的肌肉再結實一些。
由於離做零號的日子實在太久遠了，他也不想讓自己的表情痛苦到很醜的地步，所以他現在只好做足擴張運動。
《激愛》裡總共有四場做愛，其中兩場是他負責挑大樑。兩場中的第一場是只有石川跟他，另一場則是3P。做愛量不算大，但是問題出在……石川的尺寸不小。
挖了適量的凡士林之後，浩一跪在床上，將手伸到後面。
應該是這邊才對……
用手指找到皺褶處後，浩一將滑膩的凡士林抹上去。來回抹了幾遍，覺得已經足夠的時候，才伸進第一根指頭。
「唔……」才剛剛突破困難一鼓作氣地伸進去，浩一就叫了一聲，立刻拔出來。
「真的是太久沒做零號了……」
對著不會響應的空氣歎息了一句，但再怎麼樣後面也不會主動打開，自己先鬆軟一下的話才不會吃足苦頭，就像他久遠的第一次當零號那樣……
真是不美好的回憶呢。
所以，還是認真地做好事前「準備」吧？
打開電視機，轉到搞笑節目之後，浩一才繼續挖掘自己的極限。
手指打開那個洞口的一瞬間是很妙的事，總覺得自己後面能夠那麼熱實在很不可思議，而且緊繃的感覺跟女人不太像……
雖然跟女人不太像，但浩一還是喜歡女人的。
當初還以為自己跟男人是絕不可能做愛的，想不到也不會排斥得很嚴重。
工作需要的話就硬著頭皮上吧，但如果是私底下的話，浩一可能不會考慮男人。
「啊……」輕輕叫了一聲，電視傳來的笑聲足以掩蓋過去。
就在浩一覺得狀況不錯，要加入第二根指頭的時候，門鈴響了。
表情空白了三秒，浩一才反應過來，立刻抽出手指，引來後面那圈肌肉的絲微異樣感覺。但浩一沒有多想，他隨便穿起短褲，抽起兩張衛生紙擦拭手指，小跑步到玄關。
「來了！」
一開門，外面的寒風吹了進來。還是室內好，有暖和的電爐。
浩一的腿馬上起雞皮疙瘩，但他更吃驚地望著門外的人。
石川笑起來實在漂亮，他穿著運動外套，手上還戴著純白的毛手套。
「前輩好。」
連態度，也是相當有禮貌。
不過，浩一的疑問只有一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沒有分什麼客廳跟房間的隔間，浩一對房屋租金的預算也沒有那麼高，所以連廚房也沒有，住處只能睡跟上廁所。不過，小冰箱就有一台，雖然沒辦法凍結冰塊，但飲料放進去再拿出來到底還是能冰涼有勁。
「你要喝茶還是咖啡？」浩一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翻白眼，要有禮貌一些。
「啤酒，謝謝。」
毫不客氣地說完之後，石川在沒有人邀請的情況下就鑽進暖爐桌裡，嘴邊說著「啊，真是溫暖」，同時也看向浩一，再次道：「我要啤酒，你這裡有吧？」
不自覺地咬緊下唇，浩一有些不甘不願地從冰箱裡拿出啤酒。
啤酒是拿來招待客人，不是拿來浪費在不請自來的人身上。
話雖如此，浩一還是忍氣吞聲地將冰涼的啤酒遞給石川。
「所以，是Boss把我的地址給你的？」浩一臉上沒有表達出生氣的樣子，卻已經在心中咒罵阪卷重人一百二十遍。
脫掉手套，石川啵地一聲將啤酒打開，很隨性地直接用嘴去接冒出來的氣泡，豪爽地喝了兩三口後，才用力地歎息了一聲。
「真好喝。」石川左尋右瞧，問：「沒有下酒菜嗎？」
算了，忍不住了！
「喂，你別太過分。」浩一雙手交迭置於胸前，「是Boss叫你來的嗎？」
「前輩，你不要這麼緊張嘛……」說完，石川又喝了一口啤酒。接著在浩一熱切想知道答案的視線下，才慢吞吞地說：「你的地址也算是從他那邊知道的啦。」
「什麼意思？」
「就，我在劇組那邊翻到你的基本數據。」
「我的基本數據？」浩一皺起眉頭，「為什麼你可以翻？」
「是偷偷翻的啦。」
「你！你！你……」浩一手指指著一臉表現出沒什麼大不了的石川，身體氣到抖動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反而是石川相當鎮定地抓住浩一的食指，說：「前輩，這也沒什麼呀，因為想知道你住哪裡，所以就打聽，也沒什麼不對。」
用力地拔回自己的手指，浩一咬牙切齒道：「才不是這個問題！難道、難道……你不會直接來問我嗎？」
「問你？你『肯定』不會告訴我的吧？」
浩一靜默了一陣。
石川說的沒錯，即使來問他，他也會用委婉的理由拒絕。
因為沒有給地址的必要吧？只是一起演戲的工作夥伴而已，沒有熟到需要往來對方家中的地步吧？何況，對方是他有些頭痛的石川。
良久的沉默後，不用等對方回答，石川笑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浩一臉色難看地揪緊了衣擺。
「所以，你找我幹嘛？」
「前輩，你接演這部戲，實在讓我很開心。」說完，石川笑得很燦爛，像個小孩子一樣。
但浩一一點也不知道他在開心些什麼，當然也不怎麼領情，只覺得石川的臉真是長得好。他挑高眉毛，說：「你就是來我家說這些？」
「沒有啦……我只是想跟你對劇本而已。」
聽到這樣「意外」卻很合理的回答，浩一反而愣了一愣，在暖爐桌的對面坐下來後，他伸長身子從床頭櫃拿出劇本。
等他看到石川也從懷裡的暗袋拿出同樣的、只是皺得像是看了許多遍的劇本後，他咋咋舌。
「你很常看劇本吧？」有這麼認真嗎，石川？真是看不出來。
石川笑了一笑，居然讓浩一覺得這個男孩竟然有些靦腆的樣子跑出來。
「因為我的記性很差，所以，多多背台詞應該就可以了吧？」
「嗯，應該是吧。」
浩一打量著默默認真地讀著劇本的石川，心裡的滋味實在五味雜陳。
這種片的演員，並不會那麼拚命地背這種東西，更何況是認真到「對台詞」？因為這些台詞再怎麼說也脫離不了「舒服嗎」、「趕快進來」還是「真爽」這樣不著邊際的話而已。
從華麗劇組的辦公室急忙跑出來後，浩一靠在牆上喘息。圓目直瞪著空蕩的街道，過了不久才有路過的人跟車子。
他嚇到了，是絕對的驚嚇。
二十分鐘之前，他到華麗劇組支領上一次拍攝的薪水。辦公室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負責會計的朋美小姐和倉管的西浦先生。
「吃飽了嗎？」浩一看了看表，隨口問著，一邊在支領薪水確認表上簽名。
「早就吃飽了，你不會還沒吃吧？」
朋美小姐是個外表甜美、個性卻很豪爽的人。她立刻拿起桌上的洋芋片，一塞就塞進浩一的懷裡，手足無措的人反而變成浩一。
「這……朋美小姐……」
「拿去吃吧！可別餓著了，你已經不能再瘦了。」
還好吧？
浩一看看自己，也挺有男人的樣子呀。
朋美小姐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立刻道：「我是說，就男生的標準來看，你真的太瘦了。而且臉又長得這麼漂亮，真是讓人既羨慕又生氣……」
浩一苦笑了一下，點點頭，打算拿了薪水就走的，想不到還是聊了起來。
在離開之前，浩一看看周圍，忍不住問：「今天辦公室怎麼這麼少人？」
「哪會？平常時也就四個人。」
「可是……現在只有你跟西浦先生呀。」
原本在收拾光盤片的西浦抬頭道：「其它兩個都去看現場肉搏戰啦。」
浩一皺起眉頭：「肉搏……戰？」
「對啊。」西浦撐著膝蓋，從一堆亂糟糟的光盤片中站起來活動筋骨，「今天是《激愛》的第一場開拍，她們都衝著小澤去現場觀看了。切，那兩位小姑娘，還真不害怕呢。」
是喔，小澤今天拍片，那麼……石川不也會上場嗎？
據說是砸下成本的《激愛》的第一場戲，就是飾演身為有錢公子卻遊戲人間的石川，買了角色為當紅money boy的小澤。
第一場戲的台詞，相當令人血脈賁張，更甚的是，可以說成相當粗暴的一場戲。
本來要離去的浩一，不知不覺就走到在辦公室隔壁棟的拍片場地。說場地也不算，就是一棟房間多了些的建築物。
有點好奇小澤的表現如何。
但自己紛亂的心跳告訴了浩一，他並不是為了小澤而臨時想探班的。
而是另一個，長相特別俊美，片場上的氣勢邪惡十足，私底下卻來找他對台詞的……石川圓。
浩一在離房間不遠的地方就看到西浦所說的兩位小姑娘了，兩位小姐剛來華麗劇組沒多久，做的是設計拍片場地以及設計G片封面的職位。
他越走越近，一陣陣壓抑且特別慘烈的男人叫聲越來越響。
浩一猜想，他現在的眉毛一定打了死結吧？
「是、是原君……」其中一個小姑娘認出他來。
「你們不是要進去看嗎？」浩一總覺得小姑娘們像在發抖，還是他的視力變差了？
「不、不要了……小澤，小澤好可憐呀，我們不看了……」
斷斷續續地說著，她們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不時回過頭看他，小聲地說著「本人不論看幾次都還是好帥呀」的評語。對這樣的竊竊私語浩一隻覺得有趣，現在的小女生呀……她們好像還不滿二十吧？
「啊啊啊─」
慘烈的叫聲拉回了浩一的思緒，即使叫得這麼慘，還是很好聽的叫聲，小澤的嗓子真不是蓋的。
聲音突然停頓了，浩一想，應該是在換體位，那麼，進去的話不會打擾到吧？
一邊想著，他一邊順利地將門打開。裡面果然在換體位，兩個光裸的帥哥以及兩位攝影師同時轉頭看向他，而他有些錯愕。
小澤……小澤的臉上，那是眼淚吧？
浩一想問的是：需要逼真到這個地步嗎？
但隨即又回想到，劇本上並沒有要小澤哭泣呀？怎麼回事？
攝影師正在對他打手勢，他也回以抱歉的一笑。
兩具激烈的肉體動作還在繼續，攝影機並沒有停止轉動。
相當小聲地，浩一「咦」了一聲。
沒有錯，石川在小澤的體內，小澤正在奮力地叫著，表情似乎是痛苦的樣子。這一點沒什麼，只要有些經驗的演員都「演」得出來，只是臉上的淚水怎麼也無法忽視。
還有……最重要的是……石川在看著他。
浩一在那一瞬間被挑起來了，一種野到讓人懼怕卻又嚮往的東西。
邪惡又緊迫盯人的眼神，浩一總覺得光是站在這裡，就會被石川的視線剝光衣服而後視奸。
緊接著……石川對他綻放俊美又魅惑的笑容，還朝他眨了一眼，好像兩人在剛剛的一秒之間交流了某種東西。
浩一皺起眉頭。
實在太不專業了……
他在心裡頭咒罵著石川，這實在太不專業了！這樣的挑釁，萬萬不該出現！
原本已經想好探班的理由：因為不知道其它人演的如何，所以他才來看看。現在，連說話的口水都可以節省下來。
浩一併沒有奪門而出，相反，他慢慢地往後退，輕輕地轉動門把，在石川熾熱且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下鎮定地走出房門，合上門扉。
接著，他拼了命的往前跑，心裡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躲進暖爐桌裡，浩一無力地將臉貼在桌上。身體很溫暖，思緒卻很紛亂。
再過兩天就輪到他跟石川的拍攝，他在想，不知道現在換角來不來得及？
應該是來不及……據說廣告已經放在網絡上了，其它人的粉絲很期待就算了。問題是，他的粉絲對此片的支持度也佔了不少，畢竟他出道最久，擁有的觀眾群相較起來，就比較可觀一點。
如果，現在跟Boss拒絕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殺掉？
與其被殺掉，浩一覺得他更不想面對石川。
那樣俊美的男人，那樣集邪氣於一身卻同時可以呈現出認真可愛一面的男人……如此不可捉摸，如此神秘難測，如此……如此惑人。
嗯？
浩一霍然睜大眼睛，立刻坐直。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嚇到了。
應該……應該不可能才對。他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女朋友，但在拍G片之前，是絕沒有跟男人發生關係的。
因為工作需要，跟男人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一直是這麼想的……距離最後一個女朋友，只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而已。
對了，她為什麼會離去呢？
「浩一總是在想事情呢，但似乎我怎麼問你也是溫柔地說沒事，這也不全是你的錯，我只是被自己的想法悶壞了。」
「什麼想法？」
「我想進入浩一的心，但我怎麼做也行不通，慢慢地，就變成一個沒有自信的人了。怎麼辦？浩一……我很愛你，不過，我不適合你，我們分手吧？」
分手的對話，似乎才剛剛發生而已。
傷心的感覺相當微弱，浩一心想，他應該有愛過那個女人吧？
浩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在電話簿裡找到Boss的號碼。
就算不接演這部片的話，也不會餓死。只是，合約就比較麻煩了，違約金不多不少整整五十萬〈日幣〉。扣掉這些錢的話，應該還足以開一家規模再小一點的車行吧，員工只有他一個人，而老闆也是他？
在按下撥話鍵之前，門鈴先響了。浩一嚇了一跳，差點將手機甩在地上。
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嘴邊說著：「是誰呀……」然後懶懶地離開暖爐桌，來到玄關，門一開，他再一次啞口無言了。
「前輩，這次我自己帶下酒菜。」
石川這次總是正常一些，穿著典雅舒適的深灰毛衣跟熨得線條分明的西裝褲，帶著明朗又天真的笑容，舉高手裡的塑料袋。
在那一瞬間，浩一覺得這個大男孩長得真是可愛。
第三章
直到兩人都躲進爐邊，浩一才猛然清醒過來，指著石川急忙怒吼：「你怎麼會進來？」
石川癟起嘴，無辜地道：「是前輩幫我開門的呀。」
咬住下唇，浩一從以前到現在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掉自己。他舉手敲了敲自己的頭，眼看著石川臉上露出小孩般的天真笑容，高興地移到冰箱並從裡頭拿出四瓶啤酒。
─喂喂喂，那些啤酒是我要喝的！
浩一即使額上青筋外露，卻也沒有理由阻止。
「前輩，你也來吃吧，這家小吃店的黃瓜醃得很好吃。」
石川忙著將竹筷子拆開，馬上夾了一撮黃瓜入口，表情甚是美味地皺起五官，他又夾了一口，對著浩一：「前輩，來，超好吃的啦。」
這一切來得太快，似乎是反射動作般理所當然，浩一無意識地張開口吃掉黃瓜，嘴裡立刻湧入甜鹹滋味交融的美食感。
幾秒後，浩一才知道自己「被餵食」了。
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心裡毛毛的……並且有些色情。
他輕輕拍開石川的手，悶聲道：「我自己會吃。」
「呵呵……所以，好吃嗎？」
浩一看著奇怪的男人，像招財貓那樣，把眼睛都給瞇到快看不見了，很期待他的回答般看著他。
「嗯，好、好吃啊。」
懊惱自己怎麼突然結巴起來，浩一馬上拆掉另一雙竹筷。
連續啵啵幾聲，啤酒的味道溢滿了整個房間。
石川動作誇張地將冒出白泡的啤酒喝掉，浩一在這個時候笑了，嘴邊喃喃念著：「動作真滑稽。」
石川卻看著他，說：「前輩笑起來很好看呀。」
然後在浩一發愣的時候，石川將一罐打開的啤酒塞進他手裡。
「乾杯！」
望了一眼手中的啤酒，浩一知道石川已經把一整罐幹掉了，他嘴角上揚，沒有幹掉啤酒，只是先喝了幾口。
兩人吃吃喝喝到差不多的程度時，石川才說起剛剛發生的事。
「前輩，你今天來探我的班吧？」
「不……」浩一正要糾正，他是去探「小澤」的班。
「你來探班，我很高興喔。」石川瞇瞇眼般地笑著，不著痕跡地打斷浩一的否認，「如何？我演得還可以吧？雖然今天演得不是劇情篇，但我的表情還可以吧？像一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嗎？」
沒錯，這次的主要角色總共有四個人，一個是石川所演的角色，花心的公子哥兒從來不相信愛情是什麼，直到遇見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另一個角色，浩一的角色。
總之石川遇到浩一後，便開始慢慢瞭解到，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什麼都這樣無趣。
愛上浩一所演的角色後，石川在酒吧買醉，遇到飾演MB的小澤，兩人在床戲方面相當火熱，也有了性愛牽扯的關係。
但浩一的角色有個「曖昧」關係的朋友─就像劇本說的，是個叫早村文的人演的，浩一看過照片，但還是想不起這個有點熟的人名是誰。
總之，浩一覺得這部《激愛》的劇情在現實生活中來說的話，是夢幻了點，也太過矯情。但，絕對會是吸引人看的糾葛，難怪這次的卡司非他不可了。
華麗劇組要在他退休前，狠狠再用他賺一筆？
浩一失笑，不得不佩服Boss的賺錢策略。
「前輩，你在笑什麼？難道我演得真的這麼差？」
回過神來，浩一看見石川一臉難過地望著他，總覺得石川的眼睛好像很「水」，隨時有某種液體會掉下來，他連忙澄清。
「你、你誤會了！你演得很棒，真的……」
「真的？」石川眼睛一亮。
「真的。」雖然浩一的表情很敷衍。
但石川不疑有它，高興地道：「那我們再來排練吧？」
下一瞬，浩一的眼前突然一黑，腦袋瓜好像撞到地板……不，是真的撞到了。
石川沒有收勁地推了他一把，立刻壓在他身上。
原本裝滿天真的眼神霎時變了，浩一沒來由地心臟一緊，不可置信眼前擁有邪惡表情的男人跟剛剛那個石川是同一個。
危險的預感，慢慢竄遍浩一全身……
「我第一眼見到你，可能就愛上你了……」
石川嘴裡香醇又帶些苦澀的氣味噴發到浩一的臉上，這讓他更清醒了，也覺得……石川所講的話實在很熟悉。
沒錯，石川是在念台詞。
得到這個結論後，浩一鬆了口氣。那麼，臉上的冷汗應該沒被看見吧？如果是因為這樣胸貼胸、腹貼腹、大腿又交纏的姿勢而緊張的話，那就太不像一個「前輩」了。
浩一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而放鬆的想法，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以前的……只能算玩玩而已，所以，既然已經愛上你了，那麼，你也不能拒絕吧？」演到這裡，石川充滿邪氣的眼神裡加入了一些溫柔。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啟優，你說，要怎麼辦？」
啟優就是浩一所演的角色，一個在便利店打工的打工一族，而石川所演的角色就是啟優的客人。兩人是在收銀台前開始聊起天的，越聊也越熟悉。
接下來，是他的台詞吧？
浩一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這樣、這樣說，我該怎麼回答你？」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浩一覺得鼻子很癢。
他記得，這段台詞不必靠這麼近說話吧？兩人起碼要離半隻手的距離才對。
視線裡，只剩下對方的眼睛而已，而且，還是有點鬥雞眼的那種。
浩一輕聲提醒石川的台詞：「你不用回答……」
誰料得到，石川還沒念出台詞之前，就爆笑了。
笑得很離譜，他離開浩一的身體，捧著肚子大笑。
笑聲傳遍房裡的每個角落，是那種，如果螞蟻會說話，它們肯定會說「吵死了」的那種音量程度。
看著前輩摸不著頭緒地從地板爬坐起來，浩一一臉迷糊的樣子看在石川眼裡……實在誘人極了。不過，也實在太好笑了。
浩一隱忍下來，問：「什麼這麼好笑？」
「你……前輩你鬥雞眼好好笑……而且，你念台詞念得結結巴巴啦。我想，啟優應該是一個個性很堅強的角色吧？」
咬了咬嘴唇，浩一如此「明顯」地被一個「後進」指導，沒什麼丟臉的感覺。只是，鬥雞眼又怎麼樣？剛剛石川也鬥雞眼呀，他才沒有笑出來呢。
並不是想要撒嬌，浩一不自覺地癟起嘴，說：「你可以把眼睛閉起來呀。」
石川看著他，又笑了笑。
接著，他的頭又著地了，這次發出咚的悶響。
皺起五官，浩一正想開口罵人，但見石川壓在他身上，俊美的臉無論怎麼看還是俊美，儘管說著奇怪的話。
「前輩，我只有親人的時候才會閉眼睛，念台詞的時候，用不著這樣呀。除非演出的角色是一個瞎子吧？」
「唔……是沒錯啦。」
「吶，要閉上眼睛就要像這樣……」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浩一隻有一個想法：眼前邪美的臉孔放大了，石川的眼睛真的如他所說的閉上了。
浩一將嘴閉得很緊，就算石川吻得再怎麼起勁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
直到石川不耐煩了，伸手抓住他的下巴，嘴邊下著命令：「張開。」
不知道為什麼，浩一聽話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雙手？應該是推拒著石川的側腹部吧？而腳趾也因為太緊張而用力地蜷縮起來。
「嗯！嗯……」
喝醉了吧？
石川應該是喝醉了吧？
還是在排戲？
可是台詞還沒念完呀。
浩一能感覺石川的舌頭在他嘴裡攪動，以帶領的方式在吻著他，好像試圖牽出他的熱情一樣野性般地吻著他。
原來一個吻，也可以讓全身軟成這樣。
還是，因為喝了啤酒？
「啊……」
當石川放開他之後，浩一輕輕地叫了一聲。
分辨不出是羞恥還是舒服還是……惱怒？
他看見石川美味般地舔著自己的唇，並且問他：「前輩，不如我們來排演H的橋段吧？」
浩一聽到石川這麼問，反應不是發愣，而是整個人傻掉，不知如何是好。
還有，從接吻的一開始，浩一覺得大腿的地方貼著一條熱硬的「東西」。
應該沒有人會將這個「東西」誤認為是手電筒。
「石石石石川……」
浩一差點咬到舌頭，他正要推開石川，沒料到男人的動作比他快多了。
褲襠的中央被大手包住，一種悶熱且敏感的觸覺讓浩一抖了好大一下。
「前輩，雖然我是一號出道的，但我也當過一次零號，只是市場的反應好像還是比較喜歡我做『攻』呀，哈哈……」
石川的嘴角上揚，瀏海垂落在眉眼之間，卻擋不住那樣讓人驚心動魄的眼神。
浩一在想，他現在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相當難看？不，應該是臉色鐵青加看到鬼那樣的震驚吧？因為、因為石川的手從他的XX處往下移，移到對G片男優來說相當重要的「菊花口」。
「沒多久，就是我們的戲了吧，你這裡有好好打開嗎？」石川輕笑一聲。
浩一身體一顫，當下就覺得這個小孩是惡魔！
「我還記得我當零號的時候，很痛呢。前輩你呢？你總共主演過四部零號的片吧，你會在拍片前戲先把這裡打開嗎？」
這種事，不一定要回答吧？就算他知道要跟石川拍片後，就天天把自己弄開一點，但，石川不必知道這些事吧？
「石川，如果你要聊天，我很樂意『坐著』。」
口氣佯裝得相當成功，浩一看起來就是一個「鎮定」的前輩，喔不，是一個被壓倒的鎮定前輩。
「喔，坐著呀……」誰知道，石川笑得更賤了。
沒錯，有夠賤，至少在浩一眼裡看起來是這樣的。
然後，石川表情相當無害地問：「你是說想要騎乘位嗎？」
說真的，浩一差點吐血了，但他忍住。
一切都用吼的會比較快。
「誰在跟你說這個！」
「是前輩說的呀，坐著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石川圓，不要鬧了。」
「我沒有鬧呀，是前輩說要用騎乘位聊天的呀。不過，我今天才跟小澤拍完而已，所以等一下我的精液應該會很稀吧。」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跟你排演H橋段呀！」
石川抓抓頭，在浩一的眼裡，這個動作既可愛又不危險。
「可是……」石川又想再多說什麼。
浩一立刻打斷他：「小澤！說到小澤，他今天被你弄哭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連暖爐運作的聲音好像都閉嘴了。
石川用力地盯著浩一，好像對方是做錯事的小孩般那樣盯著。
浩一不知不覺地縮起肩膀，臉上，或許是裝可憐的表情。
「前輩，小澤是個很厲害的演員，今天臨時加戲，為了把我這個角色的個性營造得更過分一點，所以千堂編劇特別打電話來交代，要讓小澤演出哭泣的戲碼……」
所以，小澤不是因為石川的「性能力」太強而哭的？也不是因為太痛？
「呃……」浩一尷尬地發出語助詞，但一點幫助也沒有，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以前，也很常將演員欺負到哭吧？」
石川疑惑地看著浩一，並不裝傻地問：「有嗎？」
「沒有嗎？」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演員都在抱怨石川的可惡？
「新人都是我在帶呀……往往他們的第一次都是交給我的，有時候他們的情緒會控制不了吧？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有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用言語安慰他們。」
「是這樣嗎？」
「唔，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浩一就是想要相信石川。就算認識石川的時間真的不久，就算真的有不少同業的男優說著石川的壞話……但那說不定只是同業的互相競爭而已。何況石川的臉跟態度實在很容易讓人誤導。
所謂傳言，越傳越難聽也不是沒有過。
「前輩，我硬起來了，所以，排不排戲？」突然地，石川這麼問。
「硬起來就把它再弄軟！」浩一冷汗狂冒。
說到底，兩人的姿勢還是處在曖昧的情況下呢。
石川定睛看著浩一，看了很久……不過正確來說的話只看了二十三秒，他便離開浩一的身體，盤腿縮在暖爐桌邊。石川臉上落寞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憐，但是浩一絕對不會去同情。
他坐起來，同樣是回到暖爐桌邊。
「都不跟我排演，前輩真小氣。」
浩一的下巴差點驚得掉下來，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吧？
「石川……」
「不過，再兩天就是我們的戲了吧？」石川雙手搓著，表現出一股滿足的樣子，「好期待拍戲的那天……」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石川，浩一笑了出來。
或許，知道小澤不是被「欺負」到哭而放鬆心情；或許，他真的相信石川並不是這麼過分的人；或許，是因為石川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十九歲的小孩。
石川是不會真的吃掉他的。
那麼……就不要大費周章地打電話給Boss了吧？
燈光的位置跟亮度已經準備好了，攝影機也在stand by，攝影師的照相機是Nicon D200高檔貨，on鍵已經事先開啟。為了這部「高成本」的GV，破天荒地從兩位工作人員加到四個。一切，似乎都完美ready。
只差還沒到場的演員。
石川很早就到了，他到場後，先是沖洗身體，之後就坐到沙發上看已經背了好幾次的劇本。當然，他也不時抬頭探望沒什麼動靜的玄關。
這次的場景在室內，也是石川跟浩一的第一場對手戲，開頭就是台詞跟H。
其實，他們兩人的劇情戲以GV來說也算是多的，但先拍的卻是H部分。
「圓，你今天很早來呀。」攝影師拿起攝影機，將演員們的花絮全數收入DV中，鏡頭對準一個從劇本中抬起頭的俊美男人。
「辛苦了。」石川點了點頭，沒有笑。
「台詞背得還順利嗎？」
「嗯。」
「那麼，今天的理想是什麼？」
放下手中的劇本，原本面無表情的石川將視線帶到鏡頭以外的地方，展露出意料之外的滿足笑容，說：「今天，火力全開。」
攝影師轉過身，拍攝到的是浩一打開門的疑惑表情。
果然，還是來了。
浩一邊走進房裡邊拿掉脖子上的圍巾，踏進這裡之後整個人立刻被暖氣籠罩，剛剛在外頭還能從嘴裡吐出白煙，但這裡不會，在場的也全是男人，陽剛氣味重到讓他快要窒息。
「啊，浩一君來了。」
「你們好。」對著鏡頭，浩一扯出一抹不太妙的笑容。
接著，攝影機就停止運作了。
點頭以示招呼，浩一在沒有跟其它人多說什麼的情況下就先躲進浴室，有些著急且謹慎地鎖上門，就怕不知道誰會衝進來一樣。
這時，他又對著自己說了一次：「果然，還是來了呀。」
然後，才開始脫衣服沖澡，相當仔細地將後面洗得乾乾淨淨，就連深處，也要好好灌洗幾次。搞到最後，他都有些累了，後邊，也有些疼。
好了，就這樣吧？
穿好便利商店的制服，他也不會納悶衣服是從哪裡來的，現在他只需要好好地演他的角色。他是啟優、啟優、啟優快點人上身……
被自己搞得笑了，浩一面對鏡子笑得很開心，最後才拍拍雙頰，面對外頭的世界。
「浩一君好了嗎？」攝影師面帶微笑地問著。
「好了。」
「那來拍攝花絮吧？」
「OK，沒問題。」
浩一站在石川身邊，錄像機又開始轉動了。
跟他比起來，石川穿得帥氣多了，標準的「有錢公子哥」，氣質也恰到好處，實在很符合本鄉龍二的這個角色。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抱怨台詞背不好？這次呢，可以了吧？」浩一佯裝輕鬆地問，一手很自然地撐在腰上。
「當然，有浩一陪我練習這麼多次，一切都會很順利。」
石川笑得心花怒放狀，浩一當場僵得跟石頭差不多。
原本在整理現場的其它三位工作人員都轉過頭來。
石川依然毫無所覺地笑著。
注意，錄像機的off鍵並沒有按下去。
首先找到聲音的人，是攝影師。
「喔……所以浩一君會私底下陪石川練習呀？」
「哈哈，昨天才又在一起喝啤酒。」
「啊，這個、那個……」浩一奇怪的結巴反而引起攝影師的關注。
「感情真好呢。」攝影師下了這樣的結論。
「當然。」石川突然站起來，狀似親密地勾住浩一的肩膀，「浩一很照顧我喔。」
「呵呵呵……」
浩一擠出幾聲乾笑，不著痕跡地慢慢往旁邊移動，沒有驚動任何人地將石川的手逼退。誰知道，石川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跟著浩一往右邊移動，做勢要越過茶几的樣子，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
連鏡頭也跟著移動了。
浩一的表情相當滑稽，要笑不笑的感覺讓他的嘴角一高一低。
「圓今天的抱負是火力全開，那麼浩一君呢？」攝影師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相當有耐心地問著問題。
「平安結束……」浩一勉強說出這四個字，全部的人都笑了。
「怎麼開始？」
石川擺出躍躍欲試的態度，弓起的手不住地前後揮動，像在跑步一樣。
攝影師關掉攝影機，開始解釋。
帶些緊張，浩一仔細地聽著。對拍這種片子來說，他應該已經是個中老手了才對，不過，現在他為自己的緊張有些汗顏。
「前輩，你緊張嗎？」在鏡頭外，石川一律有禮地稱浩一為前輩，只有在拍攝花絮的時候才會叫浩一的名字。
「不會。」不會才有鬼。
「啊，真的嗎？好厲害，我很緊張呢。」
「緊張不要說出來，別人會認為你不專業。」
「喔，這樣呀。不過，我之前拍片可是沒緊張過。何況，我緊張只會跟前輩說而已，才不會對其他人說。」
浩一低著頭，咬了咬嘴唇。
兩人走到房門外準備拍攝從外進屋的畫面，攝影師在房裡已經開始從十倒數，數到一的時候，他們兩人要開門進房。
開門的是浩一，這個房間是「啟優」的房間，所以門當然得由他來開。
一進到房裡，浩一已經感覺不到有鏡頭的存在了，就像日常生活的平凡人一樣，他現在是便利商店的店員「啟優」，不是原浩一。
「房間可能有點亂……」即使拍攝用的場地明明不亂，浩一仍演得有模有樣。
「以男生來說算乾淨了吧？」
「呵呵。」
在玄關將鞋子擺整齊，浩一先走了進來，石川跟在後頭。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沒有回頭，浩一毫無防備地問著。
巨大的力道從背後襲擊而來，他被緊緊地束縛在用手臂圍起來的空間裡。
還沒有笑場。
浩一，也根本笑不出來。
「啟優……」石川的嘴，或許就貼在離他耳朵一公分不到的地方，說話的時候，甚至有氣撫過耳。
「本鄉，你這樣根本沒辦法說話吧？」叫著石川的主角名，他的聲音透露著壓抑過的低沉，聽起來就像忍耐著什麼事不說的男人一樣。
束縛鬆開了，石川將浩一扳過身，面對面，也沒有笑場。
「只要不是啞巴，任何姿勢都可以說話，包括這個。」
石川一把將浩一推到床上。
腦子好似響起「啪」的一聲，浩一看到石川是如此高高在上，俯瞰他的俊美臉龐像不可觸碰的神聖一樣。在石川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伸手推拒，但很快就被石川抓到嘴邊，深情卻殘虐地親吻了幾下。
「我第一眼見到你，可能就愛上你了。」
石川溫柔地摸著他的臉頰，傳來酥麻的顫慄，這讓他忍不住抖了兩下。
「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以前的……只能算玩玩而已，所以，既然已經愛上你了，那麼，你也不能拒絕吧？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啟優，你說，要怎麼辦？」
「你這樣說……我該怎麼回答你？」
快透不過氣了。
被石川專注的眼神看著，浩一總覺得自己會被挖走一切。明明……明明只是演戲而已啊，可以笑場的啊，一次就OK的機率實在太小了吧？
如果現在笑場的話，能不能讓石川別認真到這麼可怕的地步？
這只是一部叫做《激愛》的G片而已。
「你不用回答我，我從來不奢望從你嘴巴聽到什麼讓我值得高興的話。」
正想用「笑」來帶過一切的浩一，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石川便吻住了他。
之中，有些霸道的感覺。
「OK！」
還沒有吻超過五秒，攝影師喊停了，但石川沒有停下來。
他雙手甚至粗魯地抓捏著浩一的胸膛。
已經喊停了！這個混蛋！
浩一張手往石川的褲襠攻擊，毫不留情地狠狠抓了一下。
「啊！」
「你也太投入了。」面對將五官痛皺的石川，浩一假裝輕鬆地帶過。
把石川推到一邊，他便離開床邊。
第四章
「演得不錯，應該不用重來。」手持攝影機從不同角度拍攝的攝影師們這樣說著，充滿幹勁的臉上是滿意的表情。
「石川真不錯啊，真的有把台詞念對，上一部劇情片還會結巴吧？」
「對啊，進步多了。」
工作人員的稱讚，石川並沒有響應什麼，只是孤伶伶地坐在床上看著正在沙發旁喝水的浩一。
「浩一捏得真大力，好痛……」
可憐的態度，果然引來工作人員同情的關心。
不過石川想要的關心並不是工作人員的，而是「原浩一」這個人的。
「不用重拍吧？」一邊走到攝影師旁，浩一一邊把水瓶蓋扭緊。
「不用，狀況很好喔，那待會就從接吻開始吧。」
「嗯。」浩一淡淡的響應，視線來到石川身上。
「浩一，痛痛。」石川很不要臉地癟起嘴。
象徵性地瞪了石川一眼，浩一臉皮抖了好大一下，勾起嘴角笑了出來，隨口說：「你活該。」
「哈哈哈哈……」其它人也笑了。
應該是諷刺的話，卻說成像撒嬌一樣的語氣，這或許讓在場的人都覺得這兩個人有問題，只是閉口不說。然而，一說出「你活該」這樣無禮的話，聽起來像拿羽毛搔耳似的癢，浩一立刻後悔了。
「繼續拍攝吧。」
收拾好臉上笑容，浩一回到床上，很自動自發地躺在「就定位置」上，之後石川也很自然地壓到他身上，一手還緊緊地抓握住他的手掌。
手心並沒有冒汗。
「十、九、八、七……三、二、一。」
倒數時間完了，也就進入演戲的世界，十秒的get ready已經足夠了。
浩一瞇細眼睛，等待著石川。但過了幾秒，都不見動靜，他睜開眼，看見石川正在仔細地瞧著他，表情似笑非笑。
他是要念台詞嗎？不是都念完了？浩一心中很疑問。
但也在疑問的同時，石川吻住他，帶著略微的侵犯意味和粗暴。
男人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意思，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浩一有一種被控制住一切的錯覺，身體不得動彈，胸部被溫熱的大掌恣意游移著，帶著色情的味道。
緊緊相貼的腹部，彷彿火山爆發一般，熱源不止地散發。
男人的吻，也很強勁，強勁到浩一快要承受不了的地步。
只是拍片而已……只是賺錢而已……又不是跟自己的情人做愛，男人怎麼會認真執著到這種地步？
甜膩又冗長的親吻仍未結束，石川的手遊走著他敏感的全部地方。
浩一止不住鼻腔發出的悶聲，並自問：以前拍片，有這麼激動過嗎？
「啊……」石川移開了，浩一不禁歎息了一聲，發出邀請函似的請享用吧。
慢慢的，石川伸出舌頭開始舔他的耳郭。
他皺起眉頭，耳朵很癢的同時也很舒服，一股狂猛湧出的感覺讓他想反推石川，那裡……真的很敏感呀，都傳染到腹部的激動。
跳、跳、跳……賁張的血管裡是想做愛的熱血……
親吻著耳朵的細細摩擦，再度讓他繃緊了身體，引來細不可聞的顫抖。
這時，浩一突然聽到。
「我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很小聲，小聲到分辨不出是真是假，是石川說的話嗎？還是他幻聽了？
石川直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眼睛銳利地盯著他，手邊卻慢條斯裡地脫著自己的衣服。但雙手來到他這邊的時候，動作很是著急地拉扯掉他的polo上衣，然後，再穩穩當當地把他重新壓回床上。
浩一其實很想說：你再怎麼吸也吸不出乳汁的……
他抬頭看著石川趴在他身上，像個小寶寶吸母乳一樣輕啜著他的乳頭，其間發出嘖嘖的親吻聲響明明他過去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對這樣的動作會有感覺，但都認為只是工作而已。
然而現在，他卻為這樣的聲音有點火熱的感覺，身體都冒汗了。
石川頭頂上的小漩渦對著他，這讓他不自覺地想伸手摸摸看。
等意識到的時候，浩一的手已經貼在男人的頭上了。
很溫柔地摩擦著石川染到有些褪色的褐髮。
石川重重地吸了幾口後，抬起頭來看著浩一，在四目相交的時候，石川很快地就再次吻上他。
這次，石川的舌頭不再帶著粗魯，而是很仔細地吻著，也很有技巧。
他竟然覺得，這個吻，讓他陶醉。
浩一想像現在是一個女人在吻他，雖然手來回摸著他下半身的「位置」都很對，每摸一下都很有感覺，如果不是男人，是不會這麼清楚的。
但浩一還是想像石川是一個女人，這樣的想法或許會讓他好過一些。
重要的器官有些涼，內褲已經被脫掉了吧？
不久，石川離開他的嘴唇，漸漸下滑到他身體中央……
他的眼睛仍閉著，怎麼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麼惑人地進入到鏡頭裡。
男人，怎麼可能會妖魅？
但浩一，在這一刻確實已經變成會讓人心跳加速並且冒鼻血的妖男。
快樂中樞被含在溫熱的嘴裡，浩一皺起眉頭，嘴邊吐出隱忍的細微呻吟。
他微微側頭，脖頸帶出來的曲線實在美不可言。
石川在吸吮的同時，手指一直繞著往下一點的洞口。他直起身，看見的即是浩一淫蕩的表情，當下暗自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手邊很迅速地取來潤滑液，石川低下頭專心看著等會即將包容他的地方。
手指玩弄起來了。
「啟優，想要嗎？」
「嗯。」浩一仍舊閉著眼睛，雙手抱著自己的大腿，將腳打開呈現M字型，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毫不保留地開放給石川「參觀」。
這只是工作而已。
雖然已經一再這樣提醒自己，浩一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他縮緊正被使用的那圈肌肉，感覺到手指的入侵，突然劇烈起伏的胸膛只能說明他的興奮。
肛門，其實是很敏感的地方。浩一並不喜歡被碰這個地方，實在太隱私了，也感謝Boss並沒有要他拍太多部當零號的片子。
但現在……竟然可以興奮成這樣。
他微微睜開眼，知道鏡頭帶到他這裡了，但他的眼裡出現的是石川逗弄他的模樣。石川嘴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邪惡，怎麼回事？
「啊。」那圈肌肉被擴張得更大了。
手指一口氣加到三根。來回的抽動並不會很順利，但總比一般人還來得柔軟。
「啟優的這裡，很棒喲。」
雖然知道是台詞，但浩一卻笑了一下，不算笑場，倒有些撒嬌的感覺。
用手指玩弄後門的鏡頭拍足了，石川站在床上，連著內褲脫掉自己的褲子，並把浩一扶成坐姿。
「你也舔舔我的。」
你也舔舔我的你也舔舔我的你也舔舔我的……
這幾個字不知為何一直在浩一腦中迴響。
知道劇本有這樣寫，也是很習慣的工作內容，但從石川的嘴裡說出來就是覺得很奇怪。他甚至想要逃過幫石川口交這段戲，本能的認為替石川口交是件奇怪至極的事。
然而，等《激愛》全部拍攝完畢時，浩一可能都還沒察覺到，這就是害羞的反應。
「啊……」
很適當的時候，石川叫了一聲。
空氣裡散發著就算不用聞也很有情色的味道。
攝影師們互相交換眼神，這部片一定會大賣吧？
浩一張開嘴，細細地舔著手中的分身。「靜止」的尺寸已經很可觀了，現在手中的東西慢慢抬頭挺胸，份量十足，這讓他的嘴有些酸疼起來。
「嗯嗯……」邊舔，浩一發出美味似的聲音。即使自己知道，與其舔別人，不如被舔會比較舒服，這世界上應該沒有喜歡舔人這裡的人吧？就算有，他也不列在其中。
但，工作嘛，有什麼關係？
突然，有手指插入浩一的發間，似忍耐般地搓著他的發。
對於這個，他只是單純地想著：髮型應該不會亂掉吧？
「好舒服……啊……」
浩一知道這是石川的聲音，全身不知為何打了個激靈，他察覺到自己起雞皮疙瘩了。不過嘴邊的「工作」並沒有停頓，他也知道石川很激動，從剛剛兩秒前嘴裡的腥味就可以知道，石川正在滴出精液。
對於這種東西，他過去能毫不皺眉地將它吞下去，現在，依然能將石川的精液舔進肚子裡。雖然，一點也不美味……
「啊！」髮根一緊，浩一齜牙咧嘴深皺眉頭。
石川抓痛他的頭皮，居高臨下地看著仰起頭的他。
浩一臉上的表情是無助、柔弱……也不全然。
就在浩一像是瞪視般地看著石川的時候，男人鬆開手指，立刻蹲下身將他壓在身下，緊接著又是一場令人蜷起腳指而難耐的親吻。
「想要我進去嗎？」
一點都不想。
「想要……快給我。」
「已經這麼想要啦？」
「本鄉……」
「叫我龍二……」
「龍二，我要……」講完這句台詞，浩一突然有一股猛然的笑意。
但及時的，石川再次吻住他，下半身也毫不猶豫地擠進他的雙腿之間。浩一抓住石川的腰身，狠狠地捏了石川一下。
「啊！」兩人的叫聲重迭了。
一滑到底，石川的闖入很霸道，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適應。
「嘶……」側過頭，浩一表情痛苦地緊皺眉頭，嘴邊明明是不甚舒服的吐吶，卻還是小聲地說著「舒服」。
石川一張口，咬住浩一呈現出來的頸脖。也在同時，腰部攻城略地般往前猛撞，引來浩一更多隱忍的聲音。
「舒服嗎？」
痛……痛死了……
「舒服……哈啊啊、啊嗯……」
石川的聲音微帶喘息，似乎沒有太過失控，反而有一種操縱這場性愛的冷靜。他直起身，腰部像電動馬達似地扭動，近鏡頭已經將他身上的細汗收錄進去。還有那張激動時仍舊俊美的臉孔，微瞇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浩一的所有表情。
「啊啊……哈、哈啊！啊！」
浩一受不了地將雙手抵在石川的腹部上，希望他別動得太猛烈。
抓緊浩一的雙腿，石川果然聽話了，但雖然沒有動得很激烈，動作卻進入得很深，這讓他更能感受到自己被進出的肌肉正受到嚴重擴張和摩擦。
「啟優，你好美……」石川伸手撫摸著浩一繃得很緊的腹部，試圖幫他舒緩似地抓住他的分身細細搓揉，「我好高興……終於，我們結合了呢。」
「嗯啊！」
浩一的聲音向來是隱忍派的，叫起來特別讓人害羞，只是本人不這麼覺得，但石川已經聽得夠了，那種感覺像是怎麼扭動腰部也舒解不了的渴望。手上雖然幫著浩一讓他舒服點，但誇張的進出頻率又漸漸開始了。
「啊，龍二……啊啊，請你、請你溫柔一點。」
這時，兩人已經暴走了，完全顧不得劇本上根本沒有這樣的台詞。
隨性而加的詞，要是煽情又有加分，身為編劇的千堂不會太計較的。
浩一話一說完，石川低下身壓在他身上。動作並沒有緩慢下來，石川用了賤招，直接堵住浩一抱怨的嘴。
這樣，就能隨心所欲地亂來了吧？好想要前輩的全部呀，一點點都不想錯過，好想要，好想─石川在心裡這樣想著。
「唔唔唔！」雙手抵在石川胸前，浩一微弱的掙扎很快就被緊緊的擁抱制止了。
其實，他大可喊停，但是，如果喊停了，就代表這個動作要再重來。
嘶……好疼呀……
浩一打死也不想重來，能一次完成就一次完成吧！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企圖讓自己放鬆一些。誰知道，才一放鬆，原本進出略微困難的石川立刻得寸進尺，動作越發猛烈起來。
浩一再次繃起身體，連腳趾頭都蜷到快要抽筋的程度。
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就像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樣，美好的事就算經歷再久也只有一秒的感覺，痛苦的事就算過得很快卻覺得度日如年，浩一總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啊……」
就在這時石川拔了出去，這換來浩一鬆口氣的時間。鏡頭正在拍攝他收縮的狀況。
「好，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攝影師開口了，「浩一君，你還好嗎？」順便地且有禮地問著浩一的狀況。
臉色有些「問題」的浩一坐起身，帶著奇怪的角度。
「很痛……」微弱地吐出兩個字，手指直接摸向身後的地方。
「前輩你還好嗎？」
不管石川臉上的擔心，浩一從現在開始一致認為這人假惺惺。
「嘶……石川，你要是真的有良心，待會就溫柔一點好嗎？」
已經有些拜託語氣的肯求了，浩一朝石川的腿間瞥了一眼，就是這個東西在傷害著他嗎？有一種想把它折斷的念頭，但是轉眼間又想，這只是工作嘛，石川的下面長成這樣又不是他的錯。
如此這般地自我安慰，浩一摸著自己的分身，希望用快樂來分擔一些痛。
「前輩，對不起。」石川似乎討好般將手蓋在浩一的手上，想做些什麼來幫忙。
浩一看著這個後進的表情，「假惺惺」的想法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也老實地讓石川「幫他」。
「石川，雖然動得很激烈片子當然會賣得比較好，不過等一下的動作就慢慢來吧？剛剛那些片段也差不多了。」
「好。」對於攝影師的建議，石川立刻答應。
「吶，真的要溫柔一些喔。」浩一不禁再度耳提面命。
這也太有感覺了吧？
浩一漫不經心地呻吟著，眼睛卻仔細地「瞪」著床單。
已經改成背後式了，動作間他一直覺得石川很用力地抓緊他的腰部，但進出的舉動跟剛剛比較起來是溫柔多了，也很有技巧。不過，未免溫柔過頭了！
「啊……龍二。」因為看不到石川的表情，只聽見從身後飄來的壓抑聲，浩一捏住床單，一手摸著自己的分身，希望能輕鬆一點。
不料，石川繞到前面幫他，兩人的手緊貼在一起滑動他的分身。
「啊！」
石川簡直溫柔到……讓他覺得太舒服了。
浩一閉起眼，抬起面容，眉頭微妙地糾結著。隨著石川的撞擊而前後擺動，他把自己的分身交給石川去處理了，手則伸向後面，摸到石川的屁屁。接著，他做了一件蠢事，鼓勵性地將石川的屁股往他菊花方向按壓。
真的很舒服，第一次拍片拍得這麼舒服。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使用後面可以舒服成這樣。
「舒服嗎？」
「嗯嗯……」對於石川隨意的問話，浩一隻是點點頭，連話也捨不得再說。
或許可以再深一些……
他轉過頭看石川，對方剛好在這時候低下身吻住他。
連親吻的feeling都有上了天堂的錯覺，這一切似乎太飄飄然了。
突然，浩一想起小澤上次拍片的眼淚，跟以前和石川合作過的演員們的抱怨：那個石川，感覺不是為了賺錢而拍片，而是為了發洩而拍片似的。
當時，他對石川的評價是：一個人只剩下外貌是優點而已，那未免也太慘了吧？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起碼現在石川的優點多了一個，那就是溫柔的做，也是可以表現的很好嘛……
再次換成正面姿勢，石川首先所給予的，是吻到讓浩一有些神魂顛倒的親吻，而後才是侵略般的壓開雙腿，入侵。動作仍是很溫柔，也有一種似乎快滴出水來的珍惜。
「啊，啊啊出來了……」當石川還在浩一體內衝刺時，浩一就抓著自己射出來了。
這實在很不可思議，一般拍片在這裡都會使用假動作，實際上看起來很真實，但其實只是夾在屁股縫間滑動而已，不然有些GV演員是標準的「直男」，只要有東西在屁股裡就射不出來。浩一也是這種類型之一，但這次，竟然忘我到射出來了。
「好多……」
在石川火熱到足以燒穿他的視線中，浩一微瞇雙眼，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石川好像有點得意的表情。
「換我了喔。」
宣言似地提醒著浩一，石川開始劇烈搖晃，帶出絲絲的痛快，喔不……是疼痛沒錯！浩一皺起鼻頭，跟剛剛一樣的痛感快速回來了，他忍著叫聲。
果然沒多久，石川到最後動得很激情，他覺得他的腸子快被突破，痛叫了一聲，嘴邊或許洩密般地喊了聲「好痛」。
身後痛苦的根源抽離了，浩一喘息著，腹部傳來奇妙的觸感，一看，石川的液體全數流淌在他腹間。接著，是親密氣息濃厚的親吻。
「啟優……」
最後，是兩人相擁而眠的鏡頭。
「OK！」表示收工的讚許出自攝影師，這也是大家今天的目的。
在聽見OK之後，浩一像被燙到似地跳開石川的懷抱，坐在床上拿起衛生紙擦拭身上的精液。石川的臉上則很微妙地出現一副怨婦的表情，不過，工作人員都沒注意到。
「你們配合的不錯呢，這一場很快就拍完了。」打燈光的工作人員用手臂擦了擦額際的細汗，房間裡的暖氣似乎開太強了。
「那是你們沒有要求很高，幸好。」浩一對著工作人員開起玩笑。
「不是喔，等片子出來，你們可以看一看，效果很好喔。」
「你真會安慰人呢。」
「哈哈哈哈……」對於浩一的吐糟，眾人都笑了。
「不過，接下來還有一場H戲吧，浩一君？」攝影師邊低頭收拾器材，邊詢問。
「嗯……」
石川這時站起來，抓過浩一手中的衛生紙，接著空投至兩公尺外的垃圾筒，正中紅心，擺出勝利姿勢說：「接下來是3P戲吧？前輩，我，跟另一位早村前輩。」
「喔……對嘛，是三角關係。」攝影師附和著石川。
「沒錯、沒錯。」
「石川看起來很期待的樣子呢。」工作人員打趣地說。
「當然，我準備把前輩欺負到站不起來。」
浩一雙手叉腰，光溜溜地站起來敲了石川一記。
「真敢說呢！」
「哈哈哈哈……浩一君真像媽媽。」
「前輩都欺負我。」石川裝可憐地摸摸被敲的頭。
「不過，你們感情很好呢。」
第五章
浩一覺得，幹他這一行，會看到各式各樣不同的人。而每個人為什麼想要來拍這種片的理由也都不同，有的人只拍過一部片就退出這個行業，有的人則是接連拍下來就是好幾年，像他自己就屬於後面那一類型的。
但，也是有兩種類型都不是的人。
「原，好久不見了。」
「咦？」浩一臉上的表情或許錯愕萬分，他睜大眼仔細看眼前的男人。
跟石川的戲才剛剛收工而已，來到一樓門口，就看見這個男人似乎要進去劇組的辦公室似的。他完全沒料到，男人看了他一眼，便面帶微笑地轉而走到他身前，對他熟悉似的打招呼。
對浩一來說，這個男人的面孔不是屬於令人驚艷的那一型，而是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特別的細水長流版。
有些上揚的眼角，還有那微帶小細紋的笑容……
「啊、啊、啊！」連連的驚叫，代表浩一認出這個男人是誰了。兇猛的記憶像是這麼回事，彷彿一旦在水霸上鑿一個小洞，水也就如猛虎般迸裂湧出，男人的名字和男人的臉，拼湊出一個當初見到時的年輕的臉。
「原，你的表情還是豐富到讓人不敢恭維。」男人又笑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早、早村，你怎麼會在這裡？」
到現在，浩一還沒想起來，《激愛》的演員名單上還有一個叫做早村文的人，明明就看過那修飾得很嚴重的照片，但本尊喚起他回憶的震撼力還是比較大的。
在拿到劇本的那時，浩一沒有想起來，因為早村以前的藝名並不叫「文」，而是早村「雄介」，是和浩一同時期出道的GV演員，卻在業界裡拍了兩部片之後就退出了。
當初，浩一還只是個從鄉下來大城市尋求發展的鄉土俗，而早村本身就是個大阪都市人，兩人幾乎是在同一天出道的，因為浩一接演的第一部片就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零號」，那時，就是跟早村合作的。
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很年輕，浩一記得在第一次拍完片之後，在回住處的路上掉淚了，連忘在劇組的包包都由晚走一步的早村追在他身後還給他。
意外的，早村看到他這副鼻涕眼淚糊成一團的狼狽樣子後，並沒有嘲笑他，反而耐著性子甚至用搞笑來讓他平復心情。
「這個行業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你還是你，你又不會從原浩一變成原浩二。」
浩一隻覺得能夠遇到早村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但這個幸運很快就結束了。早村在跟他合作第二部片之後，表示要離開的意思。
那個時候，他們兩人主演的片才剛剛竄出頭角而已，也有一定程度的好評。不過，早村還是堅持自己的主張離開了，後來……只有聽說是到東京去，至於去幹什麼，早村並沒有向他說明。
一晃眼，兩人再次見面卻是在華麗劇組的門口。
一晃眼，都三年了。
「你回來多久了啊？」
「大概有快一年了吧。」拿起調好的廣島之戀喝了一口，早村維持一副好心情的模樣。
非假日的酒吧並沒有很多人，浩一跟早村找了個吧檯的位置就坐下來。雖然比較喜歡喝啤酒，但都來到酒吧了，浩一總不可能說什麼給我來一瓶啤酒煞風景，只好來一杯雞尾酒做數。
「一年……好傢伙，竟然都沒有通知我。」掄起拳頭打了早村的手臂一下，落下去的時候有種很飽滿的實心感覺，浩一驚聲問：「你健身啊？」
「呵呵，對啊，棒吧？」
「健身呀，好奇怪喔，真不像你會做的事。」他新奇地抓握著早村的手臂，東摸西摸之後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不然你以為我去東京玩玩而已嗎？在那邊，我還算個健身教練呢。」
「噗─哈哈哈，太不符合你的臉了吧？明明就很清秀的樣子呀，嗯……」浩一拿起酒杯，喝了兩口，嘴巴裡湧出甜澀的味道，小聲地隨口問：「那你幹嘛還回來呀？」
下一秒，浩一的頭髮馬上被弄亂了，困惑地抬起頭，始作俑者也只有早村了。
「不要一臉同情的樣子好嗎？只是工作而已。」早村又開始捏著浩一的雙頰，「你呀，未免太戲劇化了吧？你不會是在想有什麼事把我逼到盡頭，所以才回來拍片，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出賣自己的屁股跟小鳥，說，你不會真的這麼認為吧？」
只見浩一臉上快哭的模樣，問：「不是這樣嗎？」
「白癡，當然不是！」
「好痛好痛！」臉頰上的力道加大了，讓浩一痛叫出聲，雙手立刻抓住早村的手腕，但是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反而是痛自己的臉皮。
「你在劇組裡都是大爺了吧，怎麼還有這麼單純的想法呢？真是長不大，原，你真是幼稚到無可救藥了。
我呀，是回來這裡撈金的，我想開一個自己的健身教室，反正也想不出比這個賺錢更快的方法了，所以才會回來，拜託你，不要再走苦情路線了好嗎？」
早村這才鬆開手指，浩一誇張地撫著兩頰，可憐的表情似乎在說著「好痛」。
「我才沒有走苦情路線呢……」浩一低聲喃喃念著。
微弱的反駁，一點幫助也沒有。
「叮─咚─」
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並沒有驚醒浩一。他翻了個身，手好像打到什麼溫熱的物體，但這也不礙事，困都困死了，這點小事還不能嚇到他。
不過，手枕得好好的「物體」突然動了動，以直線上升的力量爬起來，這讓他的手慢慢地滑到地板上，發出「咚」地一聲。
這時，浩一才微微地睜開眼睛，從仰視的角度看見一張氣質大好的側臉。嗯，是個男人，也是足以讓他放心的人。
所以，浩一闔上眼睛，邊轉過身邊調皮地輕哼了一聲，繼續睡。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浩一沒有再睜開眼睛，只是抱怨地吐出一聲「吵死了」，立刻就有某物體移動到門邊的細微聲響，伴隨著刻意放輕卻仍有些凌亂的腳步的，是細微的開門聲。
「你是誰啊？」
從門外傳進來的男人聲音很耳熟，但距離實在不夠近聲音也不夠大，讓浩一根本不想理會地埋頭大睡。
「你找原嗎？」
「你是誰……」男人又不死心地問了一次，然後靜默了幾秒，突然說：「啊，早村前輩，你怎麼在這裡？」
「你是石川吧？」帶著一點笑聲，繼續說：「要找原嗎？他還在睡覺喔。」
「可、可以讓我進去嗎？我有事找前輩。」
聽到這裡，浩一再度哼了幾聲，伸手揉著自己的眼睛，爬坐起來。脖子稍微一伸，就看見石川穿著厚厚的大外套，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那邊。
石川本來是很高的，卻讓大外套蓋去半截大腿，看起來很矮似的。
「石川？你來幹嘛？」
沒有理會浩一的問話，石川自顧自地走進來，可能是衣服穿太多了，姿勢有點像企鵝。在玄關放好鞋子來到室內，石川立刻把身上的厚重外套脫下來。
「外面好冷。」說完，石川又自顧自地拿出塑料袋裡的東西，兩盒醃漬小黃瓜。
早村跟在後面，一走到室內就躲進裝有暖爐的桌子下，手邊點燃一根香煙，默默地抽起來。
跟早村的好睡相比較起來，浩一的頭髮東豎一根西豎一根，一點也形象也沒有，眼睛還有點泡，浮腫的細微眼袋看起來很有卡通人物的感覺。
「前輩，都下午三點了，還睡呀？」石川坐姿隨性地伸出手壓了壓浩一的頭，想將他的頭髮壓平一點。這樣的前輩對石川來說，像個小孩子似的。
「啊……」浩一歎息一聲就側過身倒在軟墊上，甩開了石川的手，「昨天跟早村喝到很晚，太多事可以聊了，呵呵。」
眼睛瞟到早村身上，意識到說話的人不是早村呀，浩一突然一個激靈，霎時間又爬坐起來，撐大眼睛盯著石川，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早村前輩幫我開門的……」
「……你來幹嘛？」
這句話，剛剛前輩好像也問過一次。
「帶小黃瓜給你吃啊。」石川的表情相當無辜。
「喔。」浩一看向桌面，確實是小黃瓜，他伸手一次將兩盒黃瓜拆開，「剛好肚子餓了，謝謝。早村，你也一起吃？」
「好啊。」早村將煙捻熄，正要叫石川一起吃的時候，就看見石川一臉哀怨的樣子盯著已經在吃黃瓜的浩一。
「嗯？」奇怪。
早村打趣地看著石川。
哎唷，這小子怪怪的喔。
「原來前輩你們早就認識啦？」
「嗯。」對於石川的疑問，浩一在吃了一口黃瓜，才皺著眉回答，「很早就認識了，算是舊識了吧？」
「舊識？呵呵，又不是在開同學會，說什麼舊識？應該說……老朋友吧？」絲毫不客氣地反駁了浩一的說法，早村拆掉筷子，不甚在意地夾了口黃瓜。
浩一倒是沒生氣，用一種「鬥嘴」的語氣說：「呵，你的說法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嘛。」
到這裡，兩人像是惡作劇被老師抓到般相視而笑。
突然，浩一嘴邊傳來隱約觸感，他往後縮了縮，看到石川的手就在眼前。
「這裡沾到醬汁了。」
浩一還來不及躲開，石川略微粗糙的指頭又追上來，這次是真實地拭去他嘴邊所謂的「醬汁」。不僅僅是以手指擦拭的動作而已，石川將沾有液體的手指放進自己的嘴裡，舔舐乾淨。
「……」
看到這裡，浩一無言地張開嘴巴，在此刻似乎說什麼都很奇怪。
「你跟石川的感情很好吧，原？」
有些氣惱地轉過頭，浩一看到早村一臉壞心眼地用言語戲弄他。
這算什麼？怎麼這幾天老是有人說他跟石川的感情很好？明明就不是那麼回事，明明就是對方雞婆地幫他擦嘴巴，那也就算了，難道不能衛生一點用紙巾擦嗎？
「嗯嗯，前輩除了偶爾欺負我之外，還滿照顧我的。」石川這時突然插嘴。
「喔……是這樣呀，他以前可是被人照顧的那一型呢。」
「喂！」浩一拍了石川的肩膀一下，「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呀？」
石川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還說沒有？」
「我……」開頭說了一個字，接下去卻說不出反駁的理由，浩一將臉頰鼓了起來，像青蛙的模樣引起石川的一陣笑。
早村也笑了。在吃了幾口黃瓜之後，他又拿出一根煙點燃。
浩一見狀，從早村手中接過香煙，狠狠吸了一口。
「跟三年前一樣，你還是買同一牌的香煙……真讓人懷念呢。」邊說，浩一邊吐出煙圈。
「呵，你還不是一樣住在這個小地方。說得對，真的很讓人懷念呢。」
早村抬起頭，看見飄往天花板而後消失不見的煙圈，有一種鬱悶的心情漸漸渲染開來，但是卻不會覺得討厭。
石川在一旁盯著兩位前輩，浩一若有所思地抽著煙，帶著絲絲慵懶的味道，而早村前輩的眼神似乎停留在很遠的回憶洪流裡，兩人所想的事情可能是一樣的，又或許不同，但畫面看起來就應該要這樣才對。
根本就插不進這兩個人的世界……
石川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兩人明明就在身邊而已，他卻覺得好像有什麼薄膜隔在眼前，劃分出他自己一邊、早村跟浩一則在另一邊的錯覺。
「啊！」石川輕輕地叫了聲，其它兩人同時轉過頭看他。在擾亂了剛剛念舊的氣氛，石川卻不知道吸引兩人注意之後要說些什麼話，只好有點口吃地問：「早、早村前輩，小黃、小黃瓜好吃嗎？」
「噗。」浩一忍不住地偷笑了一聲。
「呵呵，講慢一點。」早村笑了笑，隨手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根香煙，「還滿好吃的啊。」答完，點了指間的香煙後，才對著浩一說：「所以，你打算搭幾號的車回去？」
「回去？去哪？」石川疑惑地看向浩一。
浩一這時也一同抽出一根香煙，在點燃之前回答了石川：「回老家，小樽市。」
「咦？」彷彿什麼都不知情一樣，石川有些僵硬。
「咦？」浩一將煙點燃之後，模仿石川咦了一聲，「你不知道嗎？我的引退，應該有聽過風聲吧？」
半晌，石川才恍然大悟般回過神。
「是有聽過前輩要引退，只是……沒想到前輩是個小樽市人，離這裡，好遠呀。」帶著點可惜的語氣，石川閃亮的黑眼睛裡好像快湧出熱淚一樣，「那麼，就像早村前輩說的，什麼時候會回去？」
指間夾著香煙，浩一搔搔額頭，明亮的大眼睛瞟到遠遠的地方。
「大概……十五日吧。」
「這麼快？還不到一個月呢。」早村邊說邊吐出白煙，「那麼，《激愛》算是你的告別作品了吧？」
「嗯，終於擺脫臭男人了，呵呵。」浩一愚弄著「男人」一詞時，也同時嘲諷著自己，「再來就是那樣了吧，努力賺錢，然後找一個看對眼的女人，組成一個家庭也不錯。小孩呀……我可能打算生兩個，太多怕養不起。」
「說什麼打算生兩個，又不是你生……」早村打趣地調侃。
「什麼，抓我語病呀，呿。」
「才剛剛認識前輩而已……」
浩一轉過頭，看見石川正看著他。剛剛和早村打鬧的氣氛彷彿被抽風機瞬間抽走一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悲傷。
不可能出現的悲傷，地點、時間和人都不搭配，石川不可能在聽到他要離開的消息之後有這樣的反應，表情也很奇怪，好像他馬上就會升上西方世界不再回來一樣的悲慟。
「前輩，人真的很好，不會欺負後進，還願意安慰別人。平常時總覺得傻傻的，好像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一樣，但前輩總是溫和有禮貌，不會做出什麼無禮的事。做愛技巧也很棒，昨天的戲分我真是舒服到說不出話來。」
「咳！咳咳咳、咳咳……」浩一聽到這裡，猛地咳嗽起來。這小子說他優點也就算了，說到「做愛」這種事，雖然在場的都同樣身為男人，但他也不禁額上冒汗。
「石、石川，你發什麼神經？」兩個人也就算了，早村還在這裡呢。
「我沒有發神經呀。」石川無辜的眼神轉到早村這邊，問：「早村前輩介意我說這樣的話嗎？很無禮嗎？」
早村忍笑忍得很嚴重，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一派悠閒。
「我不介意喔。」然後，他對著浩一露出假惺惺的羨慕眼神，「原，有人祟拜真好呀，人長得帥就是有不一樣的待遇。」
「咦！咦咦咦？」連續發出好幾聲的疑問，浩一對於早村將這種騷擾視為祟拜感到不可思議，更讓他氣惱的是，早村好像跟石川聯合起來戲弄他的不快實在揮之不去。
「好希望再早出生幾年喔。」垂著頭，石川裝可憐的功力非常真實。
浩一隨口問：「早出生幾年的話，現在就很老了喔。」
抬起頭看著浩一，石川展露出來的笑容像是他已經實現了願望：「如果早出生幾年，就能早點認識前輩呀。」
看到那高大又沉穩的背影時，浩一腦子裡冒出一個人名。但為了確認是這個人，他再往前走了幾步。白到發光的純色襯衫，加上對比的黑色西裝長褲，浩一更加確認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阪卷重人沒錯。
只是，頭頂上的發，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短上許多。
「Boss，你剪頭髮啦？」
浩一從後邊問，看見阪卷反應極快地轉過頭，看到是他，臉上的表情才舒緩了一些。即使如此，Boss臉上的墨鏡還是盡責地替他遮掩掉不少多餘的情緒。
「新髮型，好看嗎？」
對於Boss，浩一向來是有話直說。
「醜死人了。」
只見阪卷的嘴角顫抖了兩下，說：「謝謝你的誇獎。」
「你怎麼會來劇組？你向來不是最討厭這裡的嗎？」
浩一會這樣問，也沒有什麼理由，只記得Boss很早以前對他說，充滿精液味道的地方是任誰也不想踏進的。但浩一卻沒聞到什麼奇怪的氣味，劇組的辦公室又不是拍攝的地點之一，只能說阪卷這個人呀，有時還真的有些神經質。
「是很討厭這裡沒錯，但劇組裡總有些我的工作要做。」
「喔……那我就不打優你了。」
說完，浩一正要離開。他今天之所以會來這裡，只是單純跟朋美小姐約好要結算最近的薪水單。
不料，阪卷卻叫住他。
「浩一，你過來一下。」
兩人一起進到劇組辦公處裡特地劃出的一小塊地方，是給頂頭Boss專用的辦公室。
兩人坐到專門給客人用的沙發上，浩一隨性地往後貼在沙發背上。
「你什麼時候啟程？」阪卷所謂的「啟程」，當然是指他回老家的確定日期。
「暫定下個月十五號離開。」
「呵呵……感覺還很久，不過，時間是咻一聲就過去了呢。」口氣講得好像今天就是十五一樣，阪卷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Boss，你還是快說重點吧？」浩一笑了笑，知道對方從來不是直腸子個性。
「嗯……喔喔，等戲拍完的那天，一起去吃吃喝喝吧？」
「如果Boss執意要請客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臭小子，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會買單。」
「哈哈哈……」浩一誇張地笑了起來，「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不過，如果你真的要買單，我是不會阻止的，呵。」
「唉，浩一，你是真的要走了呢，突然覺得好寂寞呀。」阪卷多愁善感般地糾起眉頭，但眼睛不見什麼閃亮亮的淚光，墨鏡的好處在這時就看得一清二楚。
「別講得我好像明天就死掉一樣，如果我有機會再回來這裡，我一定會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是一樣這種打扮。」
阪卷立刻接腔：「絕對還是這樣的打扮。」
「呵呵呵，當然，不這樣就不是Boss了。當然，如果你來北海道，請你一定要來小樽市，我請你吃甜點跟喝熱茶。」
「嗯……」
阪卷將泡好的茶倒進茶杯，拿了其中一杯給浩一。
「我們劇組裡，說不定快要有個明星誕生了。」突然地，阪卷像在自言自語般說出這樣的話。
浩一忍不住問：「明星？什麼意思啊？」
「現在是秘密，以後你就會知道啦。」明明是阪卷提起這種話題，現在卻敷衍似地打發掉浩一的疑問。「新人輩出呀，雖然我們是吃GV這行飯的，但其中也有厲害的人。這時候，我都覺得我老了。」
老？浩一差點把口中的熱茶噴出來。從四年前遇到阪卷重人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副模樣，這樣的人竟然在說自己老？老的人，應該是他吧？把以前的G片拿出來看，浩一面對著以前的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
或許，是過往的稚嫩與俗氣讓他很想把電視砸了？
最後，他對阪卷下了這樣的結論：「Boss，不用擔心你老不老的問題，我很懷疑你到七十歲很可能都是長這個樣子，不會再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