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
嫣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抬頭四看,似乎是慈寧宮的風格,斂下眉,昨晚荒唐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似乎變天了。而此時守著她的幾個宮女十分激動,其中一個轉身就跑了出去。
沒一會皇後、蘭馨、晴兒等簇擁著太後進來了,嫣然一見,心底雖然復雜,但謹慎為重,反而掙扎要起身。
“別起身,別起身。”太後快步走了過來,按下嫣然的身子,在晴兒的扶持下在床頭坐下,“昨兒嚇著了,正該好好養著。”回身又沖那幾個宮女喝道,“格格的藥呢?”神色不怒自威,那幾個宮女嚇得跪了下來,根本不敢分辨。
“太後別急啊,正爐子上熬著呢,太醫說了時候一定得到,晴兒盯著太後放心。”晴兒忙安撫道。
“你辦事哀家自然放心。”太後歎了口氣,回身又看明顯神魂不守的嫣然,又歎了口氣,手不由自主撫上她的額頭,“可憐的孩子,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沒有張狂、沒有狂喜,只有茫然和無所適從,太後原本繃著的心舒了口氣,也是,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雲淡風輕的女孩。對於這件事太後受的驚嚇不比嫣然少,只是身經幾十載倒也經得住,雖然她也疼嫣然,但比起後來明顯歡喜過頭的乾隆太後理智得多,一而再再而三地認錯女兒,雖說那個紫薇的事沒傳出去,可紙怎麼包得住火?!再加上一樁皇家還要不要做人了!嫣然這邊好說,看著也不是輕狂不知理的,只有暗地裡補償了。可是自家兒子這邊卻是難辦,乾隆有多喜歡嫣然太後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早先就常歎不是自己的女兒,如今卻是美夢成真,看昨夜的架勢恐怕是想大張旗鼓地補償了,得想法勸下。何況昨晚那個老僕說得話也記在太後心裡,皇家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這事爆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紀曉嵐養了嫣然十幾年,有多疼寵大家都有耳聞,想也是不肯輕易罷休的,皇家與臣子爭女兒,豈不是讓人寒心,哎,真是諸事煩惱。
“太後!”嫣然喚丁一蘆,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一半虛假一半真實。她真的不知何去何從了,本來好好的,結果昨晚所有一切都大白於天下。她從來沒有想過揭開真相,她的人生已經很完美了,她的前半生有慈祥睿智的老爹和美的家庭,她的後半生也有一個疼她愛她如珠如寶的男人,她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求,只求幸福安樂過一生,可是天不遂人願!不僅如此,事情出了還得事事謹慎步步小心,生怕有一點被皇家看出了破綻或者落了芥蒂,小燕子也好紫薇也好,當初也是如珠如寶,如今卻是棄如敝覆,難保有一天她不會落得如此。真相爆發了不意味著從此可以肆無忌憚,反而要比從前小心十倍,她不是一個人,她不能讓皇家對爹爹芥蒂,她不能因為她讓夫家蒙難,左思右想,愁腸百結,面上更是可憐。
嫣然淒迷的神色,把太後心裡最後一點關於夏家換子的芥蒂都抹平了,想想她也實在可憐,那麼小的年紀連人都認不全能知道什麼,卻被人這麼送來送去的,堂堂天家骨肉不得正名流落在外,尊貴的身份卻被人三番四次地冒認。紀家雖然好,但怎麼比得上公主的尊貴,現下卻是和碩公主都挨不著了,而且本以為是紀家的親生女兒卻突然間被人告知是養女,心裡怎能好受,不由勸道:“你放心吧,一切都有哀家呢。”說完又頓了頓加了一句,“皇上他們早朝去了。”想著早間那幾人一步一回頭的模樣,太後煩惱之余也不由失笑,再看看嫣然,的確惹人憐愛,卻是命運多舛,不免心裡又疼了幾分。
“這事也怪那個夏紫薇,著實可恨!”皇後在後咬牙切齒地說道,比嫣然還像當事人。等她知道真相時候已是嫣然暈過去之時,想不到弄來弄去這個差點弄得皇家顏面盡失的紫薇還是假的,可人家聰明早一頭撞死了,皇後的火發都發不出來,已經忍了一上午了,反正現在乾隆不在也就不再有顧忌一股腦兒發了出來。當然對於嫣然是真的皇後不僅不惱反而有些竊喜,當初以為那麼鬧騰的小燕子是真的時候那個玉貴人都沾了不少的好處,嫣然還不知道是真的時候就深受乾隆喜愛,一旦是真的她豈不是也可以跟著沾沾光,皇後早就認定了嫣然是她的福星,自從梅花烙事件後她的處境一天比一天好轉就是事實,何況就是不沾光至少也不堵心啊。
太後聞言卻是回頭一個瞪視,本來以為這個皇後已經好多了,沒想到還是說話這麼不經大腦,蘭馨和晴兒自然知道內情,不敢瞪皇後卻是擔憂地看向嫣然。
嫣然卻是一愣,然後反而歎道;“其實她也是可憐人。”其實若不是被夏雨荷教養,夏紫薇的人生恐怕不是這樣,其實若不是上京尋父,夏紫薇的人生也許還會有轉機,其實若不是愛上福爾康,夏紫薇恐怕也不用一頭撞死吧,昨夜的血又浮現眼前,兔死不免狐也悲!她好好做她的還珠格格,她好好做她的紀家小姐不好嗎,為什麼要鬧成昨夜這一出。
“你這孩子就是太善心了。”太後等人卻不贊同,對他們來說紫薇是罪無可赦,先前是有皇家血脈逃過一劫,結果卻是假的,算她聰明自我了斷了,否則是輕易不能饒的。只是這些話便不當面說出來了,三三兩兩在嫣然身邊坐下,一起等著乾隆下朝回來,其間桂嬤嬤在太後耳邊耳語了幾句,太後似乎有些掙扎,但最後還是點點頭。嫣然在旁看得心驚,躺在床上心卻跳個不停。
乾隆這次上早朝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走的時候還非拉上紀曉嵐、弘晝和福康安作陪,他不舒坦別人也別想舒坦的陰暗心理發揮得淋漓盡致。本想敷衍一番再趕回慈寧宮看嫣然,畢竟昨晚暈過去以後,太醫只說是嚇著了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到今早都沒醒,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怎麼不擔心。只是老天爺似乎跟他作對似的,事情的發生,尤其是不好的事情發生不會管乾隆心情怎樣急不急下早朝。一坐上龍椅,乾隆就得了兩個大大的壞消息,荊州民變,端王爺求援的折子十萬火急地擺上案頭,還有就是回疆那邊大小和卓又反了。乾隆瞪著底下的大臣滿臉青色,這兩件事可是大事,就是乾隆再惦記嫣然他也不是周幽王啊,只得靜下心來處理。端王爺是愛新覺羅家的遠支,雖三藩之亂的時候因軍功封了親王爵,可遠離京師,其實早已淡出頂級權貴圈,京裡也沒什麼親戚,對他們一家死不死不是考慮的重點,重點卻是荊州民變,任何統治者都不希望發生叛亂而且還是民變,這比回疆叛亂都嚴重得多,乾隆也不例外,他還分外不解,他文治武功不說比得了聖祖皇考,但好歹也算是頂尖的,國有乾隆國運昌榮一點都不摻假,怎麼會發生民亂呢!不過馬上和珅就很貼心地給他找好了理由,洋洋灑灑一大篇說的是端王在荊州怎樣得魚肉鄉裡怎樣得引起民變,說完還得意地看紀曉嵐一眼,期望於他 ,結果紀曉嵐只灰著臉整個人都木著一言不發,和珅再神通廣大也不知道昨晚的具體事情,只知道紀曉嵐一家連姑爺都進宮了,登時覺得沒趣,也不說話了。
但是和珅此話一出,下面卻炸開了鍋,因沒了紀曉嵐的鼎力反對,一片都是對端王爺的聲討聲,就連偶爾幾句要調查才有發言權之類的都淹沒在人群中。乾隆聽了心裡舒服多了,但對端王爺卻厭惡了,索性先按下,當然民變要鎮壓,得好好想想人選。
阿裡和卓的事雖然大但也不驚人,畢竟回疆那地方經常反叛,反著反著本來乾隆也習慣了,但這回他們反叛的時間沒挑好,打擾了乾隆去看女兒的時間於是乾隆腦袋一抽,就不等下面的大臣再分析個一二三四五六來,就決定這次一定要派重兵將回疆狠狠地壓下去全繳了干淨,省得他們這麼三五不時地冒出來給人堵心。至於人選,先前就去過的兆惠就很合適,只是跟去的人選得好好選選,八旗那些子弟都得好好磨練一番,結果一抬眼正好看見當值的福康安,以前的萬般寵愛在親女面前頓時變得酸溜溜的,他是嫣然的親生父親,血濃於水,卻是婚禮中連個正經岳父都沒混上,不免有些遷怒,大丈夫當金戈沙場建立功名,反正以前聽他也是願意上戰場的,不若把他一起送去回疆,只是轉念一想,到底嫣然現在情形不好,若是將福康安送上戰場,恐怕嫣然支不住,恐怕還會埋怨自己,一時之間真是左右為難好不糾結。
但不管兩樣這兩件大事總算有了個章程,乾隆就不耐煩再聽大臣們的廢話,撇開大臣們就急急走了,高無庸只得扯著嗓子喊了聲退朝跟著去了,免得被大臣們給堵著。
“老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和珅上前就去問紀曉嵐,紀曉嵐別開頭繼續憂傷,根本沒看見他。和珅有待再接再厲,但見紀曉嵐臉上的神色不同以往就立馬住了嘴,道聲告辭,決定過了風暴期再打聽內情,貪官通常是識時務的。弘晝長歎一聲,覺得自己現在也是難保不被皇兄遷怒,索性拍拍紀曉嵐的肩膀回家死了算了。
而傅恆則是在殿外問著他兒子,昨夜一去不還,他們一家人是一夜未睡皆是擔心不已,福康安卻是明顯心不在焉,心思早飛到了慈寧宮去了,可是阿瑪想問不能不答,只得打起精神說道:“嫣然恐怕是皇上親女。”
“啊!”這回輪到傅恆了,三兒媳婦不是千挑萬選是紀曉嵐家的女兒嗎,怎麼一夜功夫就變成皇帝的女兒了,莫不是做夢吧,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登時望向福康安。
福康安歎了口氣,正待解釋,雖然昨夜心思大多在嫣然身上,但其中的前因後果倒是知曉了,只是這時卻突然看見紀曉嵐蹣跚著過來。
“岳父大人。”福康安好好地行了一禮,這次卻是真心實意的了,以乾隆的性子恐怕女兒爭奪戰就要開始,以後怕是難了,不免有些同情。卻同時有些慶幸,幸好在事發之前就娶了嫣然,否則他恐怕也是不上不下地吊著吧。
紀曉嵐茫然地看了一眼福康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悲歎一聲,聞者流淚。
傅恆雖還不是很明白其中緣故,但他也是為人父母,好好的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突然不是自己的了,心裡也替他酸澀,上前拍拍紀曉嵐的肩膀,也是一歎。
而此時慈寧宮的人到了,說是太後有請紀大人和富察侍衛。紀曉嵐眼神一暗,拳頭緊緊握緊,傅恆臉色也是一變,看了一眼福康安示意他謹慎。
兩人到達慈寧宮的時候,蘭馨和晴兒已經避下了,乾隆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太後,太後也是不甘示弱,兩母子間一觸即發。
“皇額娘,這麼做多傷嫣然的心。”最終是乾隆忍不住先開口,無奈地勸說著顯然打定主意的太後。本來急匆匆來慈寧宮看嫣然,卻說她已經吃了藥睡了沒看成,然後太後便直接扔給他一個大驚
“正是為了嫣然。”太後也勸道,她也不想做惡人,實在是一而再再而三怕了,若是皆大歡喜,若不是人家一家團聚,他們該疼還是疼,嫣然也是識大體,剛才提及並無不從。
“先前都沒有這樣的事,單單嫣然特殊,兒子於心不忍。”乾隆卻是死活不同意,如此做不是說明他懷疑嫣然也是假的,可是他是認定了嫣然絕對是他女兒,這麼漂亮聰明貼心不是他女兒怎會如此好。
“這事哀家做主了,哀家既做一回惡人,也免得到時大家傷心。”太後卻是咬定青松不松口,面色肅穆,心裡也埋怨乾隆,若不是先前事,現在用得著她做惡人嗎。
剛請完安的紀曉嵐和福康安俱是一驚,莫不是與嫣然有關,皆神色惶然地看向太後,太後也覺得如此不好,安撫地一笑,說道:“哀家不過為免日後煩惱,想要滴血驗親一回。”
紀曉嵐和福康安聞言都松了口氣,對紀曉嵐來說巴不得嫣然不是乾隆的女兒,如此他就可以帶回自己的女兒,無論驗不驗最壞莫過於現在了,還有什麼好爭辯的,而對福康安來說他娶的是嫣然不是公主,嫣然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所以整個殿上跳腳的只有乾隆,感性的他已經自動地認定自己的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身為父親自然要據理力爭。
“皇上,太後說得對,還是驗吧。”而正在不可開交之時嫣然卻被宮女扶著出來行了一禮然後說道。
“你出來干嘛,還不好好養著。”這下連太後都急了,她可不是要做惡祖母,不過為了安心,乾隆傻爸爸就更不用說了,而紀曉嵐則貪婪地看著自家女兒的容顏,嫣然似有所感對著他點點頭,紀曉嵐心裡莫名一安。福康安是恨不得上前替了宮女,可想到這裡是慈寧宮只得哀歎著罷了。
“皇上、太後,嫣然覺得正該這樣,先前鬧了多少事,若是又如此,皇上太後的一片心意便付之流水,嫣然萬死莫辭。”嫣然對著太後乾隆盈盈一笑,看得他二人心裡都是一酸。
乾隆聽嫣然如此說便不再言語,又聽那個稱呼實在刺耳,便覺得滴血驗親了也好,到時可是名正言順了。自己首先上前拿針刺了一下,往桂嬤嬤一直捧著的碗裡滴了一滴。
嫣然見狀,深吸了口氣,被宮女扶著上前另拿了針刺了往碗裡也是一滴。
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兩滴殷紅的血上。
父愛
嫣然看著這兩滴血,心思尤為復雜,她也不知道命運將會將她拋向何方,似乎自從昨夜開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在絕對的強權之下她還有什麼機會耍些小手段。她肯定是乾隆的親生女兒,可是滴血驗親的結果就不一定了,據說這種方式極不靠譜,親生可變成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也可變成親生的。她希望血液不相融,如此她的人生也許就會恢復成原先的雲淡風輕,她還可以挽著老爹的手繼續做草堂的紀小姐,可以立馬跟瑤林一起回家,不會有皇宮的牽扯;可是她也怕血液不相融,一次認錯,二次認錯,嫣然不吝於以最壞的心理去揣摩皇宮裡的人,說是會一樣疼愛,誰知道心裡有沒有了芥蒂,沒准所有發洩不出的怒火就會落在她身上,到時,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紀曉嵐和福康安,沒准她最親的人都會被她牽累。昨夜紫薇淋漓的鮮血依然在心底驚濤駭浪,皇家的人尤其是乾隆對不在意的人真是薄涼,他們只會怪別人有錯從不會反省自己的誤認,如此她必須是真的,這血必須是融的,即使再不願她也必須在眾人面前被證明是乾隆的女兒。可是她現在只能聽天由命,雖然太後不會動手腳,可是滴血驗親的偶然性實在太大。嫣然雙手攪在一起幾乎成了麻花,看著那兩滴血一動也不動。
這次老天爺似乎累了,沒准備跟人作對,兩滴血液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說過嫣然是朕的女兒,不會錯的!”最高興的莫過於乾隆,拍掌大笑道,太後似乎也松了一口氣,含笑立在一邊,這回皇後學聰明了,只挽著太後說些討巧的話。
紀曉嵐卻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但為了嫣然只得死命忍著,雖然他剛才已經想明白若是血不相融對嫣然恐怕是後患無窮,只是心裡到底難過,還有一絲不敢面對嫣然,他一直告訴她她是他的親生女兒,結果他卻騙了她。老淚幾乎縱橫,身子踉蹌一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後倒去,福康安趕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嫣然急了掙脫了宮女的扶持就掙扎著過來扶住紀曉嵐另一邊。
“爹。”看著紀曉嵐蒼白的容顏,嫣然脫口喚道,神色一片焦灼。
“是爹騙了你,你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卻只能在草堂受苦。”紀曉嵐握住嫣然的手,說得難受。
嫣然急忙搖頭,只握著紀曉嵐的手,急急表白:“爹,這些年你待我比親生女兒還好,我哪受過一點苦,我一點一滴都不敢忘記,你永遠是我爹爹。”說完又擦擦已經湧出的眼淚。
聽了嫣然這話,紀曉嵐愣了一下,然後感懷不已,說不出話來,只緊緊握著嫣然的手再也不放開,你永遠是我爹爹這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如此感人的一幕,看在太後和乾隆眼裡卻是兩種效果。太後和皇後卻是感動,覺得嫣然果真是個好女子,即使潑天富貴即將加身也不忘記養父的養育之恩,真真是知理懂事,這樣的孩子她們也是歡喜。乾隆卻有些刺眼,明明他才是嫣然的親生父親,卻生生被紀曉嵐搶去十幾年,而且看著架勢他在嫣然的心裡遠遠不如紀曉嵐,不由得又酸又怒,狠狠咳嗽了一聲。
紀曉嵐、嫣然和福康安俱是一驚,抬頭看去,乾隆的臉色並不好看,嫣然怯生生地看去,咬著唇低頭,然後便是跪下了:“皇上,嫣然知道皇上對嫣然很好很好,嫣然對皇上亦有傾慕之心,以前就常常想若是皇上也是嫣然的親人就好了,如今美夢成真,嫣然是又驚又喜。可是爹爹養嫣然十幾載,疼我愛我教我育我,付出的心血不比任何一個父親少,烏鴉尚知反哺,嫣然怎能忘恩負義,生恩也偉大,養恩也偉大,嫣然真是進退維谷惶惶不安,怕自己既報不了皇上的生恩,也報不了爹爹的養恩!”嫣然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說完還趴在地上哭得傷心,福康安見狀也急忙跪下,但對眼前的局勢他卻很難說話,只有時不時心疼地看向嫣然,他是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不能帶她立時離開這傷心之地。
紀曉嵐此時卻冷靜了下來,心裡也有了考量,理理衣衫,撲通一聲跪下了,語氣極為蕭索哀傷:“皇上,說句犯上的話,臣與皇上相交已經十余載,這些年君臣相得,多虧了皇上的仁慈大度。嫣然是皇上的女兒卻在臣家委屈了這麼多年,臣心裡有愧。只是臣也不捨,看著她從牙牙學語到嫁為人婦,臣沒有其他孩子,臣就斗膽將嫣然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臣不敢與皇上爭什麼,畢竟皇上才是嫣然名正言順的父親,只是請皇上、太後看在臣子然一身的份上,留一點位子給臣。”說完便是正正經經地磕了三個響頭。
不得不說嫣然也好紀曉嵐也好,對乾隆的了解的確很深,乾隆在國事上雷厲風行,可在家事上卻是感性大於理性,吃軟不吃硬,否則也就不會有十八年前的夏雨荷和後來寵冠一時的令妃了。嫣然和紀曉嵐,一個是愧疚不已的親生女兒,一個是相得十余載的臣子甚至朋友,本先的那點不滿卻是漸漸消散了,看看哭得傷心的嫣然,再看看滿臉哀傷的紀曉嵐,長歎一聲。他們兩個這麼多年來的確是不知情的,夏家的那個老頭將所有的情形都算了一遍,卻怪不得到嫣然和紀曉嵐身上。嫣然的確難,紀曉嵐畢竟是她養父,疼她十余載,若是轉眼為了榮華富貴不認了,這個女兒他恐怕也不敢認了。而紀曉嵐也確實可憐,一想他兩個兒子都是在他流放新疆的時候死的,乾隆不免有些不自在,身邊只有一個嫣然,自然不會告訴她不是親生的,這些年乾隆也見紀曉嵐對嫣然的千般疼愛,一點都看不出是抱的,突然間如此打擊的確難為他了,何況他最後的請求又是這麼卑微,乾隆再鐵石心腸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皇上,這事哀家卻要說一說,紀曉嵐養女十余載,我們皇家不能這麼不講情面,而嫣然不忘養恩正是一片孝順,這事得想個兩全之策。”太後只要不事關自己和親生幾子的利益都是一片菩薩心腸,何況紀曉嵐也也好嫣然也好說得都句句在理字字泣淚,她心裡也不自在,紀曉嵐國之重臣,過河豈能就拆橋!至於皇後她倒是清楚自己沒有開口的份,便在站在太後身後一動都不動,反正她打定主意只要皇上太後不開口問她就一句話都不說,上次還珠格格事件令妃不就是多說了幾句從此以後霉運就找上了她,現在玉貴人在鹹福宮過的日子就是皇後看了也不得不感歎一聲不是不報只是太狠。
“罷了罷了,老紀啊,朕是那等狠心的人嗎。”乾隆歎了口氣,讓人扶起了紀曉嵐三人。
“多謝皇上。”紀曉嵐這回事真心的感激,想想也是,這些年的相處乾隆從來就是一個護短的人,他很慶幸自己在乾隆保護的范圍內。
“多謝皇上。”嫣然也忙跟著謝恩,但踉蹌一下,被福康安急忙扶住。
“皇上?”乾隆卻是不滿了,雖然面上答應了,但心裡是酸溜溜的,她叫紀曉嵐叫爹爹叫得那麼順口,對自己這個生父卻是一口一個皇上,聽了讓人不舒坦。
嫣然一驚,她知道乾隆的意思,她也不是叫不出來,乾隆一直很疼她,而且形勢之下很多事情也不會計較,可是乾隆也好太後也好並沒有明說什麼,她貿貿然叫皇阿瑪,將來翻出來豈不是不好,想了想,便拿眼求救般地看向太後,幾分惶恐幾分親近。
太後對嫣然這樣的反應挺滿意,覺得嫣然既知道進退又尊敬自己,而且這孩子卻是不能正名了,更覺得有些對不起,思索片刻,便道:“哀家卻是喜歡嫣然,橫豎是弘晝的女兒,叫哀家一聲皇瑪嬤也是當得的,皇上既然如此喜歡,也認個義女,叫聲皇阿瑪也不為過。”反正只要面上過得去,私底下想來也沒人有膽子嚼舌根。
“嫣然見過皇瑪嬤、皇阿瑪!”嫣然一聽心中大定,只要不詔告天下她是乾隆的私生女就好,重新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給太後和乾隆磕了個頭,又沖一直站在太後身後的皇後也磕了個頭,換來太後和皇後的微笑和乾隆復雜無比的臉色,他是既高興聽到嫣然的那聲皇阿瑪,又不滿於太後如此說法。
對太後這麼武斷的決定乾隆是不願的,他可是想好了要將嫣然大大方方地展現在眾人面前,他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有這麼一個聰明美麗的女兒,結果自家額娘卻是一筆帶過,將他只定位在義父的位子上,這算什麼,他可是嫣然滴滴親的父親。他正准備與太後好好爭論一番,但嫣然卻因為自醒來後神經極度緊張,又耗費了心力想說辭,緊接著又是痛哭又是磕頭,再次起身的時候眼前就是一陣金星亂冒,狠狠閉了下眼睛想要清醒一下,卻是再也睜不開了。
“嫣然。”紀曉嵐和福康安同時扶住,焦急無比地喚道。
“瑤林,你還不趕快帶你媳婦好好去歇著,可憐見的,從昨晚開始就沒安生過。”太後急忙吩咐道,又喝那群愣著的宮女去找太醫來。
慈寧宮登時又忙成一團,好容易將嫣然安頓下來,知道只是累著了眾人才松了口氣。福康安和紀曉嵐看看天色不早了,心裡雖著急但還知道分寸,嫣然是帶不回去了,只得先行告退,好在事情總算將要結束。皇後也以擔心孩子為由告退了。不過蘭馨留下了,自告奮勇與晴兒一起照顧嫣然,她們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恍惚惚的,對事情的真相一知半解,只知道嫣然恐怕才是真的夏雨荷的女兒,不由感慨一聲命運的無常,但她們本就與嫣然交好,反而心裡有幾分歡喜,這是再好不過,如此嫣然就不是漢女在富察家就不用擔心了。
太後和乾隆也守了一陣,後來見嫣然無事便在晴兒蘭馨的勸說下退了出來。只是乾隆心裡還有事,並沒有離開,反而看向太後。
太後哪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她歎了口氣,也不長篇大論,只語重心長地說道:“弘歷啊,嫣然是我的孫女我難道不疼她,只是疼愛孩子也要知道什麼對孩子是最好的。你想想為什麼夏家那位拼了命的籌謀,再想想他說的那句話!”太後了解自己的兒子,也不說皇家顏面規矩之類的。只單單地動之以情。
乾隆一下子愣住了,然後夏家老爺的那句皇帝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的話就在腦海裡清晰地響了起來,一聲比一聲清晰,攪得他腦仁疼得厲害。
乾隆再也坐不住了,神色恍惚地告辭離開,太後看著他的背影,長歎一聲,正是種得什麼因結得什麼果,但願她的兒子能想通吧,若是想不通她這個做娘也只能做一回惡人了。
乾隆這一夜都沒有翻嬪妃的牌子,獨自一人宿在了養心殿。只是這一夜他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都是那句私生女!原先的那一腔熱情都被潑了冷水,而且是極寒之地的冰水。乾隆不笨,先前一葉障目,被太後點明之後自然而然地就能想得到了。紀大學士家的嫡小姐和皇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哪個更好,就算乾隆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私生女這個名號不雅,要被人指指點點要被人說三道四,行差踏錯一步就萬劫不復,即使私生女的前面冠上了皇家兩字,人家面上不說背後嚼舌頭的人總不會斷的。嫣然這麼美好,他怎麼忍心讓她小小年紀面對這一切流言蜚語!
只是明明是親生女兒在前卻不得光明正大的相認,乾隆覺得委屈,更覺得嫣然委屈,自己的女兒卻是連個公主都不能封,要委委屈屈地做格格,對許多身份不如她的人還要行禮請安。一時之間乾隆是愁腸百結,只差對月狂嚎。
直到天泛魚肚白,經過一夜糾結的乾隆長歎一聲,父愛終於戰勝了一切,義父就義父吧,反正嫣然是認他這個父親的,對他的感情也不是作假,不過一個名頭,他作為父親怎麼忍心讓女兒被人恥笑,再說紀曉嵐那邊也交代不過去,何況和婉的事總是他對不住弘晝,這樣也許更好。只是嫣然的位份卻是太低了,他是恨不得一下子比過紀曉嵐和弘晝去,將固倫公主封給她,只是其中牽涉又太多,乾隆眉頭皺了皺,這次不比上回滿漢曲線通婚一樣有先例,得想個法子才好。
出征
雖然乾隆心裡既為認了女兒高興又為不能光明正大地認女兒糾結,但身為皇帝哪有那麼多的功夫悲秋傷春,朝堂上多少大事等著他這個皇帝處理。首當其沖的就是荊州民變和回人反叛的調兵遣將問題。再不屑端王爺也得自家關起門來教訓,那輪得到一群亂黨,而且民變牽扯極大,不是鎮壓下去就行的,得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乾隆低下頭看來看去,恐怕只有文武雙全又行事穩重的傅恆最適合,何況乾隆心底對富察家還有點小郁悶,便三兩下定下來了。傅恆是最微小謹慎不過,家裡突然出了這等事,兒媳婦被扣在宮裡,兒子郁郁寡歡,他哪有心情出京,可皇命不得不從,只能提著心領命,同時心裡盤算著怎麼回去好好安排一下。回疆反叛的事好辦,乾隆早定好了是兆惠去。只是這兩方總不能只一個主將去,還得跟著不少人,八旗子弟從來就是在戰場上掙軍功覓爵位前程的,於是乎家有那等襲不了爵的子弟的紛紛都內舉不避親了,荊州那邊復雜倒沒多少人願意搏,可回疆那邊卻是踴躍報名,畢竟先前兆惠去回疆都跟旅游似地去了一趟回來,然後就是輕輕松松加官進爵,哪個不眼紅的。
這些小心思乾隆自然明白得很,也樂意八旗勇猛,便樂呵呵地權衡利弊挑那些可用的用了。只是挑到一半卻突然間靈光一閃,得了個絕妙的主意。話說那些八旗子弟在戰場上這麼搏命,不過是圖個封妻蔭子,自家男人身上爵位越高官職越大,身為夫人自然面上越有光。這樣一想乾隆猛地就想起一個特例來,他的姑母和碩純愨公主不就是嫁了個好丈夫,從和碩公主升為固倫公主,成為所有公主中因夫而封的特例。乾隆想起這位蒙古姑父的長情,也不由唏噓噓,用四十余年緬懷一段不到四年的婚姻,臨死還特地遺言與純愨姑母合葬。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可憐的嫣然也可以從此例,博爾濟吉特策稜能做到的,福康安也應該能做到,就是做不到他這個老丈人在後面棍棒交加也要他做到;博爾濟吉特策稜那麼長情癡心,福康安也應該那麼長情癡心,要是做到他第一個活撕了他。乾隆如此想定,覺得心頭落定一件大事,笑著就把福康安派兆惠身邊做了偏將,一同去回疆掙軍功好給他寶貝女兒添恩封的籌碼。
福康安是渴望金戈沙場一刀一槍地自己建立功名,可是現在嫣然這個樣子他怎麼離得開,便索性不再提了,誰知道乾隆卻突然腦抽一般地把他扔到戰場上去,他不能抗命,可對嫣然的擔憂蓋過了心裡的竊喜,只木著臉領命,卻不知跟嫣然如何說,可憐他們的新婚之夜都還在天上飄呢。傅恆也好紀曉嵐也好都極其詫異,他們是最知道內情的,天下有這樣的老丈人嗎,在女兒病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把女婿就這麼毫不顧忌地扔上了戰場,就算要大義滅親也不用這麼狠吧。可是聖旨已下,他們又能說什麼,只歎著氣,紀曉嵐擔憂嫣然,傅恆更苦命,兒子媳婦一起擔憂,再者自己還要上戰場,可說是苦不堪言。
乾隆全然沒想到這麼多的彎彎繞繞,直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把事情如此完美地解決了,便呵呵一笑退朝回慈寧宮看嫣然去了。
嫣然身子本來就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一半精神緊張一半故作緊張而已,大事已定無力回天,雖然不是那麼圓滿,但嫣然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反正也沒什麼壞處,如此就如此吧,好在她已經嫁了,將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夫家自然也與皇宮沒太大關系。如此一想,心就寬了,認認真真地休息,身子好了才能回家,可憐她和瑤林還沒說過幾句話,可憐她還要去探望爹爹呢,總呆在宮裡怎麼行!於是嫣然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不過一夜的功夫就好得差不多了,此時正歪著身子陪著太後皇後她們說笑,精神狀態皆是一新。
乾隆一踏進慈寧宮見到的就是嫣然這副容光煥發的樣子,他覺得是因為認了他這個父親所故,心情更加的好。跟太後請了安,就興沖沖地說道:“嫣然朕告訴你個好消息,瑤林要去回疆平叛了。”
只是乾隆此話一落,慈寧宮一片寂靜,原先其樂融融的氣氛登時不翼而飛。嫣然蒼白著臉,握著茶盞的手都微微顫抖,她現在是真的擔心了,她知道福康安戎馬一生建立了非凡的功業,生貝勒死郡王,大清獨有一份,若是與他毫無關系她還能贊聲勇將運氣,可是現在他是她的良人,卻在新婚都沒結束的時候去戰場。戰場意味著什麼,無論瑤林多麼勇猛厲害,無論歷史上福康安多少戰功,她都無法放心,刀槍無眼啊!她不要貝勒郡王,她只要瑤林!只是戰場是瑤林的夢想,也是金口玉言的聖旨,她阻止不了也不忍心成為累贅。嫣然的心底開始有些怨乾隆,他們才新婚,瑤林難道會腦抽了迫不及待上戰場,那麼腦抽的只能是乾隆,隨即就想起她的洞房花燭之夜也是被乾隆破壞的,不由是怨上加怨,哀怨地看向乾隆。
嫣然旁邊的太後皇後蘭馨晴兒全部都是女人,最能明白嫣然的心情,毫無例外地站在了嫣然這一邊,太後簡直都不知道說她這個兒子什麼好,這算是好消息嗎,把一個女人的新婚丈夫送上戰場,看了一眼嫣然又看一眼明顯還沒摸著頭腦的乾隆,歎了口氣,便拉著自家兒子先行離開,難道讓他再不知所謂地在可憐的孫女已經流血的心上再加把刀。
“嫣然,你放心吧,額附必定是有福的。”皇後干巴巴地勸道,只是安慰不了嫣然這顆受傷的心靈。
蘭馨和晴兒擔心地看向嫣然,生怕她又暈了過去。嫣然這次倒是出奇的冷靜,她現在最想做的是出宮真真切切地看見瑤林,想了想,便略帶哭腔地向皇後求道:“皇後娘娘,我想見瑤林。”
皇後也覺得同情,可是她上頭有兩座大山壓著,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又覺得不好意思,便一面讓蘭馨晴兒上前安慰一邊心裡盤算著是不是委婉地跟太後皇上說一聲,畢竟人家新婚就分離,怎麼著也要見上一面說上一些體己話才好
太後恰恰也是如此想的,事關國事她是不能插手的,只是似真似假地輕斥了乾隆幾句,嫣然新婚燕爾未免太過於狠心。然後便不容拒絕地做出決定,既然嫣然身子已無大礙,就送她回家,讓他們夫妻團聚。
“皇額娘,總是宮裡照顧得好,兒子也可放心。”乾隆自然不干,他還沒體會過來自己犯下的大錯,只覺得把福康安打發了,而紀曉嵐現在明顯精神不振,弘晝聽說又准備舉辦喪禮了,是他獨占嫣然的好時機,怎麼就貿貿然送回去了,再說富察家福康安又馬上不在了,回去干嗎。
太後現下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對著一張父愛磅礡的臉,既好氣又好笑,但不得不挑明:“富察家的三小子馬上就要上戰場,你總得讓他們最後見上幾面,何況……”太後又歎了一口,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形,“刀槍無眼,總得讓他們圓了房才是。”要是能一次留下根來就再好不過了,不然一個萬一嫣然豈不是活寡婦。呸呸呸,無忌無忌,應該不會發生的。
這下乾隆是晴天霹靂,他終於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了一起,福康安上戰場,他女兒有可能升等,福康安上戰場,他女兒有可能成寡婦。升等和守寡哪個重要,乾隆還沒這麼白癡,只是一心只想了一面忘了另一面而已,現下想起來不由得後悔不迭,雖然重重防護下應該不會有事,但誰知道會不會有個萬一,尤其福康安的性子他從小看到大,絕對不是一個會躲在後面的人,恐怕是第一個沖出去的。真是,怎麼一下子昏了頭,要是福康安有什麼事,他怎麼向嫣然交代,何況將來怎麼向孝賢交代。乾隆登時就想悔旨,可是事關重大,已經昭告了,難道還能收回。旁的不說,富察家恐怕就再也沒臉了,乾隆終於覺得自己下了一盤極其糟糕的棋,求助般地向太後。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快讓嫣然回去,讓他們小夫妻能樂和幾天。”太後說得極其直白。
“皇額娘,要不。”乾隆還想做下垂死掙扎,福康安無論人品還是家世還是前程在大清都挑不出二個來了,如此優秀的女婿若是沒了可怎麼辦,現時不同開國之初,大清公主改嫁也不好看啊。
“軍國大事豈容兒戲,到時嫣然還怎麼活!”太後想也不想地拒絕,又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放軟了語氣,寬慰道:“何況嫣然是這孩子哀家看著是有福的,如此曲折還不是回來了,你就放心吧。”
乾隆心裡雖擔心,一聽這話卻覺得太後說得著實有理,整個皇家都是最信命的,嫣然經過如此曲曲折折還能輾轉地回到自己身邊,不是天生公主命是什麼,不是命好是什麼,這次一定也是一樣,逢凶化吉。不過乾隆也終於想起他先前將嫣然和福康安匆匆召進宮來破壞了什麼,女兒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燭夜,登時覺得更對不起嫣然,也不說什麼了,難得通情達理地賜下大筆的賞賜將嫣然送還富察家,橫豎福康安再過三日就走了,到時再把嫣然接回來就是了,他是皇帝肚量大著。
嫣然想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剛跟皇後哭訴完就可以回家了,按理說皇後沒這麼大面子吧,不過管它呢,聽說瑤林再過三天就要出征了,就連新上任的公公也在出征之列,她簡直是歸心似箭,只是太後和乾隆聯合賜下的四名宮女四名嬤嬤虎視眈眈地看著,只得強自按下面上的激動。
只是抬頭看那匾額那輝煌的府第,心裡有一點悵然,她再也回不到草堂了,只能命人往草堂裡送了信,幸好莫愁小月在幸好表哥在,爹爹也可以寬一寬心懷。
回了富察家,自然不是馬上就可以與福康安一訴離情你儂我儂,一家老小都聚在瓜爾佳氏屋裡,就連福隆安和和嘉公主都不例外。雖然沒正式拜見過,嫣然絲毫不敢跋扈忙一一見了禮。只是其中與和嘉公主之間卻都不知如何稱呼了,她們是妯娌卻又是親姐妹,嫣然不肯越禮和嘉內向木訥,卻有些僵住了,再怎麼是媳婦兒媳的,她們兩個卻是天家骨血,傅恆一家也不知如何說。
“嫣然要不你還是叫我二嫂子吧。”好半天和嘉公主想她總是姐姐,她這個妹妹流落民間很是可憐,又不得相認更是可憐,她自然要護著點就先開了口,只是她出嫁之時純貴妃千叮萬囑,切不可在富察家太擺公主的架子,其實和嘉的性子也擺不起來,得虧福隆安和傅恆一家都是好的,否則她就是被人吃得死死的命,那麼在夫家姐姐還是不叫的好。
“二嫂。”嫣然松了口氣,對和嘉的印象大好,在富察家她們兩個的血緣最近,自然要好好相處。
見公主媳婦和准公主媳婦都是知禮不輕狂的,傅恆夫婦都松了口氣。尤其是對嫣然滿意,本以為這個兒媳婦去了一趟皇宮變成皇家血脈未免有些張揚,沒想到與之前一模一樣,榮辱不驚自看花開花落,便將要問的話咽下了,橫豎來回曲折自家兒子都說清楚了也明白了,何苦給兒媳婦添堵,便只好聲好氣地問一些嫣然的身體如何之類,嫣然怎會不知,由衷感激,一家人其樂融融。
因為傅恆和福康安都在出征之列,話題自然不能一直在嫣然身上,傅恆要跟長子次子交代守家的方方面面,要跟三子囑咐戰場的方方面面,爺兒們自去書房討論。而瓜爾佳氏也不得閒,要准備傅恆出征的一干事物,而嫣然嫁進來說實話一天都不到,她也不放心把福康安的事交給她,自然也得親自做,就算有三個兒媳婦的幫忙也忙得夠嗆。
總之等到傅恆和瓜爾佳氏想起三兒子和三兒媳婦還沒圓房,不約而同將他們趕回房時,夜已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