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2
發新話題
打印

[現代都市] 夏日戀語+番外BY百草千花寒

夏日戀語+番外BY百草千花寒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小貓貓 您是第15823個瀏覽者
搜尋過沒這篇文 如果真的有重覆請版主幫我刪掉 謝謝
------------------------------------------------------
 文案:

  他,是陽光般少年名義上的繼父,

  當少年看向他的眼光越來越火辣的時候,

  他該怎麼才能保持兩人之間的平衡,

  在他沒有留意的時候,

  感情已經悄悄萌芽,

  為所謂的道德,是不是應該放棄?

  他,是成熟英俊男人名義上的繼子,

  母親的死亡讓他變得偏激,

  每天跟把繼父一詞掛在嘴上的男人找碴是他還活著的證明,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

  那不經意的溫柔攪亂了他的心湖,

  而男人對禁忌感情的抗拒,他是該放手還是該繼續努力?


  第一章:夏日心語

  七月高溫悶熱的天氣,車水馬龍的暄囂為人們又帶來了幾分酷熱,知了也時不時才悶叫兩聲,這是內陸最繁華的一座城市,一幢幢高樓大廈美倫美奐,卻讓人覺得更透不過氣來。

  在這鋼筋水泥的牢籠裡,空調不分白日黑夜的運轉著,含氯元素的氟利昂無色無味無時不在排放,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臭氧層,於是全球氣候開始變暖,然後人們就加大了對冷氣的依賴,如此陷進一個惡性的怪圈裡。

  夏凌背著一個大背包,站在一幢五十多層高的大廈前,仰頭使勁向上看,戴在頭上的鴨舌帽因他的舉動,啪一下掉到了地上,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漂亮臉蛋,斜長的單鳳眼白晰的皮膚,小巧卻挺直的鼻樑,一張紅潤有光澤的嘴唇,看上去就覺得柔軟甜膩,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撓撓凌亂的頭髮,夏凌彎腰撿起地上的帽子,繼續站在龍集團前仰頭發呆,絲毫不在意三十多度的驕陽讓他浸出一層薄汗,也曬得他滿臉通紅,只是呆呆的皺著眉思考著。

  他在猶豫進去還是不進去,三年沒見那個人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是那種唯吾獨尊的大便臉,也不知道沒有自己在身邊聒噪,他是不是就覺得清靜了許多,更不知道一千個不見面的日子裡,他是否也如自己一般的思念……

  舉起左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白晰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看來,好似玉雕一般,只可惜無名指的第一指節上,太陽圖形的紅色刺青破壞了這種美感,顯得另類又獨特。

  到美國留學三年,拿到學位後的第一時間,他就定了回程的機票,收拾了一些有意義的物品,就急沖沖跳上了飛機,可是現在回來了反而怯懦了,回來了又怎麼樣,繼續看那個人躲開自己的目光,仍然嫉妒著遊走在他身邊的諸多美女,還是假裝自己已經解脫了。

  哪種選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沒回來前一心想著回來,一心就盼著回到他的身邊,現在真的回來了,心裡的感覺卻複雜了,喜歡上自己名義上的繼父,是悲是劫還是孽緣?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無數次,但從沒找到過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喜歡了,便要勇敢去追,可是這些年來,結果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微歎了一口氣,夏凌將帽子扣上了頭,轉過身準備去找間旅館,先洗個澡弄整潔了再來吧!那個人不喜歡髒亂,那個家不知道有沒有進駐一個女主人,也許不再有自己的地方了,他可不敢冒冒然然的跑回去,剛邁出兩步,一道熟悉的呼喚就自身後傳來……

  龍淵日陪一個客戶去看了他們新開發的樓盤,中午又跟客戶喝了一點小酒,把合作方案簽了下來,見客戶有些微熏,便讓自己的司機送他回去,他自己開了車回公司。

  熟練的將車停在公司樓下,這幢大樓裡都是自己的產業,他習慣在樓下抽支煙再把車交給泊車小弟,然後才上頂層的辦公室,優雅的吐出一縷煙霧,透過煙霧似乎看到了凌兒,樓前站著的那個少年,身形像極了那個小鬼。

  甩甩頭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凌兒現在明明還在美國,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龍淵日不禁苦笑,小鬼走了三年,他也想了三年,三年前那場糾結的情事他至今還回味再三,想到凌兒走前讓他好好考慮的話,他再次苦笑。

  自己一個三十多的老頭,除了錢別的什麼都不擁有,生活枯燥得就像一潭死水,而凌兒正值二十多歲的黃金年齡段,活潑開朗有無限的前途,自己更是他名義上的繼父,這樣的關係讓他拿什麼去愛?所以他不是不愛而是不敢去愛。

  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看著忽明忽暗的火星,龍淵日突然想起凌兒不喜歡他抽煙,便伸手捻熄了手中才抽了兩口的煙,熄了引擎下車,將車鑰匙扔給早候著的小弟,邁開長腿正準備走進大廈,但不遠處那個男孩掉下了帽子,露出來的那張臉讓他震驚的停住了腳步。

  在原地愣了半天,龍淵日做了不符自己形象的動作,不停的揉眼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中午好像只喝了一點點的,不可能醉到出現幻影吧!可是那張漂亮富有朝氣的臉,自己絕不可能認錯。

  不過他不明白的是,凌兒既然回來了,為什麼要頂著大太陽站在樓下,而不是直接上樓找他,甚至還一臉苦澀的想轉身離開,是不想見到自己嗎?龍淵日來不及多想其中的問題,依著本能叫住了將要離開的人。

  「凌兒……」

  夏凌迅速的轉向出聲的方向,右後方站著的正是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高大挺拔的身材,嚴肅冰冷的大便臉,濃黑的劍眉,深潭一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削薄的嘴唇……無一不是當年的模樣,連眼睛裡流露出的矛盾都沒變過。

  看到這樣的龍淵日,夏凌的原本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也許他還有機會爭取,這個男人他不想放棄,既然三年後的今天,是他先發現了自己,那今後的日子就再也不會放手了,纏都要纏到他點頭為止。

  「嗨!日日,好久不見!……」

  夏凌露出白牙燦爛的笑起來,叫著男人最痛恨的名字,邁步向前給了龍淵日一個美式擁抱,矮了將近他大半頭也不影響他的熱情,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果然又看到印象中的大便臉黑了起來。

  感覺周圍的溫度突然下降了一點,夏凌絲毫不受影響,勾肩搭背的和他一起走進龍集團的大廈,笑得賊兮兮的,他可以想像身邊這個男人的不悅程度,日日最討厭的就是在公共場合做出勾肩搭背的動作,也是因為他是特別的存在,所以才壓下了怒火吧!

  低下頭就看到他握成拳青筋突起的雙手,那架式活像要揍人一般,要換作別人可能早就嚇壞了,不過別人吃他冷臉的這一套,他夏凌可不怕。

  早就知道這個男人面冷心軟,對他總是表面看起來嚴肅又冷淡,不過除了有時在那些事上,很死腦筋不知變通外,倒不會真的把他怎麼樣,關心也是默默的在進行。

  進到電梯裡面後,夏凌揚起一抹不明的笑意,趁龍淵日沒注意時,一個抬頭將唇印在了那兩片薄唇上,停了一下又將滑膩的舌尖串了進去,勾住他沒有防備的舌,在電梯停下來之前又快速縮了回來,不看那明顯的怒氣,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做過。

  「你……」

  夏凌不理大便臉殺人的目光,大刺刺的就直接進了龍淵日的辦公室,三年後回到這間全是日日味道的房間,心裡的激動可想而知,不停的摸摸那些本以為會被扔掉的擺設,現在回來看見還好端端的放在原本的位置上,而且乾淨光亮顯然是有人經常擦拭它們,透過這個看到的問題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龍淵日氣結瞪著這個小鬼,去美國三年,難道就學些這種東西,他是不是跟別人見面時也是這樣打招呼,沒有一點含蓄的美德,可是從舌尖串向腦子的酥麻感覺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太久沒碰女人了?

  瞪了夏凌半天,見他不痛不癢的打量辦公室,假裝沒看到自己一般,不停地摸摸這摸摸那,彷彿沒來過自己的辦公室一樣,這個小鬼去美國之前,明明每天放學就會衝進這裡來,現在來裝什麼沒見過的樣子。

  冷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龍淵日走到大辦公桌後坐下,本想專注到文件上面,但視線不由自主的就跟著那個小鬼轉,看到他愛不釋手的捧起那些模型戰艦,掃過來別有深意的明瞭眼神,他的冷臉忍不住泛起暗紅。

  咬住因剛才淺吻還在發麻的舌尖,龍淵日低下頭佯裝看著文件,他知道凌兒想表達的意思,是想說自己還是想他的吧!所以才會精心呵護那些模型,雖然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但他絕不會承認的,反正小鬼也不會知道自己平時摸著那些模型,獨自想念掙扎的舉動。

  微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在經過三年的分別後,沒辦法再把凌兒往外推了,可是要接受的話,真的有一定程度上的困難,如果打破這層禁忌關係,他要怎麼對凌兒的母親交代,難道讓他理直氣壯去對一個死人說:你兒子也就是我繼子,我要了!

  揉揉漲痛的太陽穴,龍淵日發現只要凌兒一出現在身邊,這就是自己最常做的一個動作,每次他都會想,小鬼到底是怎麼喜歡上自己的,自己又是怎麼慢慢被他吸引的,原來各方面都有衝突的兩人,是怎麼融合在一起的……

  思緒慢慢被拉回五年前,沒發現凌兒也在看到最古老的一艘戰艦時,同樣陷入了回憶中,那一年梔子花飄香的初夏,龍淵日接住了從樹上掉下來的一個泥團,自此後他平靜無波的生活就正式宣佈結束……

  第二章:初夏記事

  看著手中的紙條,龍淵日皺緊了濃黑的劍眉,他此時站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一大片香濃的梔子花田外,遠遠才有一座像房子樣的建築,他脫下西裝外套扔進車裡,關上車門按了控鎖後,邁開大步向遠處那座建築走去。

  費勁的在花田里的小道上走了半天,上等的意大利手工牛皮鞋上早已沾滿了泥濘,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垂落到了額際,白色襯衣也解開了扣得整齊的扣子,就在他差點抓狂的時候,泥濘小路突然到了盡頭。

  低下頭看看自己被泥濘弄髒的褲子,龍淵日嫌棄的抖了抖腿,舉目打量著眼前的農家小院,竹籬圍成的院門,屋子旁邊有棵生長濃密的大樹,屋後隱露一點芭蕉葉的翠綠,偶見一兩隻雞慢慢走過,院子裡收拾得倒是整齊乾淨。

  遲疑著推開了竹子做成的院門,吱呀一聲讓剛舒展的濃眉又皺了起來,龍日淵小心的抬起腳邁進院子裡,彷彿怕自己腳下重了,會震垮那看起來不太穩的房子,他咳嗽了一聲,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反應,他不由傻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偶爾一陣涼風吹過,雖沒有空調製冷的效果,但好歹也算涼快了下來,龍淵日仍是站在原地沒動,四下打量著故人所住的地方,還好沒有想像中的雞鴨豬糞味,也沒有想像中的茅草屋頂,簡簡單單青磚瓦房收拾得挺乾淨,不過看起來不太穩當。

  「是小淵來了嗎?咳……請到這裡來坐吧!」

  隨著溫柔的聲音響起,一個披著薄衫的嬌小女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滿臉的蒼白憔悴,看得出來正被病痛折磨著,三十多歲的年紀卻有與之不符的沉重,被生活和疾病所困的沉重。

  看到女人在院子裡站定,穿著簡單的白色布裙,記憶中的長髮變成了短髮,細瘦的四肢和單薄的身體,對著自己露出微笑,那朵羞澀的笑花彷彿還是當年那個樣子,龍淵日不敢置信的叫出曾經的名字;「夏姐……」

  女人走近拉了他的手往樹下走,讓他在一把籐椅上坐下,從容的進屋端出切好的西瓜,在身邊矮凳上落坐後,溫柔的笑看著他,細聲說著他沒怎麼大變,還是一樣的英俊好看,那樣子好似還像當年溫柔念故事給自己聽的時候。

  龍淵日記得這個大姐姐,在自己還是個小鬼的時候,父母忙於各自的工作不在家,是這個溫柔的姐姐每天替自己做飯,帶自己到她家裡睡覺,也給自己讀床邊故事,孤單寂寞的時候也是夏姐陪著自己度過。

  那時他八歲夏姐十六歲,在龍淵日的記憶中,夏姐比自己母親的位置還要高,永遠不會說重話,永遠都那麼溫柔,夏姐在他心裡就像是另一個母親一樣,代替自己的媽媽對他好,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也一直這樣持續著,一直到後來夏姐因為一個男人和家裡決裂,他才知道溫柔的姐姐固執起來很可怕,經常都能聽到和夏叔叔他們爭吵的聲音。

  他還記得是那年的某天晚上,他又一次睡到了夏姐的家裡,半夜被門外的爭吵鬧醒,揉著睡意朦朧的眼下了床,在門縫裡看到夏叔叔打了夏姐一耳光,氣得全身都在顫抖的把夏姐趕出了家門,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夏姐。

  後來才知道夏姐被那個男人騙了,未婚先嘗禁果有了身孕,這在書香門第的夏家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當老師的夏叔叔絕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辱沒門風,所以與夏姐斷絕了父女關係,從此不再來往。

  再後來是在夏叔叔的葬禮上見過夏姐,牽著一個很小的男孩遠遠的對著靈堂磕頭,他正想追上去時,卻見夏姐含淚帶著男孩離開了,這一晃居然是十多年過去了,自己也是二十六歲的大男人了,而記憶中溫柔的姐姐終於有了消息,沒想到再見面會是如今這種樣子。

  月前自己回了趟老宅,對著仍是沒什麼話可說的父母,他吃過飯就想離開,父親卻交給他一個小小的包裹,裡面是一把乾燥的梔子花瓣、十來張夏姐兒子從小到大的照片和一張紙條,寫著這裡的地址及夏姐的請求。

  看看手中已被汗水浸得有點模糊的紙條,夏姐請求他給無辜的孩子辦一個身份證,那個已經十七歲的少年,至今仍是父不詳無法備案的黑戶,他再三思量了一月後,終於下定決心來到這裡,只為報答曾經年幼時夏姐給予自己的溫暖。

  「夏姐……你……還好嗎?」

  看著眼前蒼白瘦弱的姐姐,龍淵日一向冷硬的臉龐也閃過一絲憐憫,對上旁邊仍然溫柔的目光,他有點彆扭的轉過了臉,不自在的輕聲詢問著。

  「我啊!就那樣,小淵能來我很高興呢!你當時還小,可能不太清楚我的事吧!小淵有興趣聽嗎?對了……這是凌兒自己種的西瓜,用井水冰過了,小淵嘗嘗看吧!」

  夏卿愉快的遞了塊西瓜過去,彷彿對自己那個兒子很驕傲,語氣裡儘是為人母的自豪,看著龍淵日的眼神裡沒有生疏,仍是像當年一樣,覺得他就是那個需要溫暖的鄰家弟弟,想到自己即將要請求他辦的事,夏卿覺得有必要讓他瞭解故事的始末……

  「……那時我太年輕也太單純,那個男人幾句花言巧語就哄得我心甘情願了,後來才明白,原來是自己太傻太天真,我被爸爸打出家門後,也曾想找到那個男人告訴他凌兒的事,但打發我的是他太太填好的一張支票;

  我用那張支票買了這座房子,剩下的錢想打掉凌兒,可是走近醫院的時候,我終沒能狠下心做那造孽的事,現在也不免慶幸當年沒有做錯決定,還好有凌兒的陪伴我才能熬過這許多年;

  那個孩子叫夏凌,溫暖得就像這夏天的暖陽一樣,很懂事也很貼心,這一大片花田就是我們母子生活的來源,城裡有不少花農會跟我們訂購,我自己也養點家禽可以換錢,這些年一直就這麼過著;

  可是一直讓我揪心的問題就是凌兒的事,眼看同齡的孩子都早已拿了身份證了,他的身份證卻一直遲遲辦不下來,過去我自己教他唸書,所以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現在才知道我還是那麼天真……」

  停頓了一下,夏卿看看龍淵日沒有不耐煩的表情後,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彷彿帶著梔子花的香氣般,才繼續往下講著自己的辛酸與恬淡生活,從頭到尾沒有保留的講了出來,包括自己的病,沒錢治療而延誤時機的子宮癌。

  她的生活和想法都簡單而樂觀,沒有多餘的想法和要求,也不曾想到自己單純的不貪婪,讓這個曾經的弟弟牽動了記憶中的感情,為自己和孩子贏回了一個正實的名份。

  「夏姐,讓我娶你吧!」

  龍淵日很衝動的說出了這話,心底一驚有些訝然,但隨後看到夏姐比他更吃驚的表情,他覺得自己這麼做並沒什麼不對,對這個似母似姐的夏姐,他心裡有著幾分疼惜,聽她的口氣,似乎癌症已經到了晚期,大概時間也不多了,自己不能讓她死了都是個孤魂野鬼。

  深吸了一口氣,龍淵日覺得自己做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拉過那枯瘦的手,他很誠懇的又說了一遍,雖然十多年沒見也沒有聯繫過,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姐姐是不會變的,他想在姐姐最後的時間裡,把曾經的溫暖再讓她也感覺到。

  他的話才落音,夏卿就哭了起來,削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感動得不能自己,她真的沒想到弟弟能給自己這樣的幫助,只有結婚凌兒才能很快有個身份,也只有自己嫁了凌兒才能有個更好的未來,可是她要拿什麼來還小淵的援助之情,也許她應該教導凌兒,好好替自己還這筆情債。

  龍淵日伸出手僵硬的拍拍夏卿,剛想替她拭去氾濫的淚水,就聽到頭頂有個粗嘎嗓音響起:「你怎麼欺負我媽媽?」

  隨著一把樹葉和話音的落下,一團黑乎乎的人形之物從天而降,嚇得龍淵日趕緊伸手接住,一個沒什麼份量的泥人就落在了他懷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怒瞪著他,看清他的長相後愣了一下,再回頭看看母親斥責的眼神,泥人不好意思的對他又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牙齒閃著光。

  「媽媽……又疼了嗎?」

  少年輕叫失神的母親,擔心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這幾日媽媽一直被疼痛折磨著,他知道那種叫子宮癌的病,痛的時候會痛得讓人發瘋,他馬上就從俊美哥哥懷裡跳下地,湊到夏卿身邊關心的詢問著。

  「凌兒,你去把這身泥洗洗,媽媽要介紹你認識個人,快一點……」

  夏凌點點頭沒有多言,趕緊跑到另一邊,從水井里拉起一桶水,舉手就往自己頭上澆去,從頭淋到腳沖掉身上的泥巴,打了兩桶水沖洗,總算弄得清爽乾淨了,又趕緊跑回母親身邊坐著,乖乖的聽媽媽跟英俊哥哥說話。

  龍淵日這時才看清,這個少年有著如夏姐一樣的白晰皮膚,想必慣常在田里忙活,纖瘦卻結實的身體,較同齡的少年矮了一點,一張與他媽媽一樣的漂亮臉蛋,被初夏陽光曬得發紅的窄細肩膀,穿著背心短褲,笑得像驕陽一樣熱情坦率。

  第三章:盛夏殤憶

  幾乎是才見那個男孩子的面,龍淵日就知道他像夏日的陽光一樣,不停地跑進跑出,為夏姐拿藥、為自己泡茶、又是忙這又是忙那的,熱情且單純,黑白分明的單鳳眼忽閃忽閃的,對自己和夏姐聊天的話認真傾聽,也規規矩矩不插嘴,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被熱情的挽留到不能推拒,龍淵日留下和夏姐、夏凌一起用晚餐,夏姐更是高興的親自下廚做飯,夏凌則纏著他問東問西,對城裡的事和人感到特別新鮮,嘰嘰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一樣,最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很吵,還一直很耐心的回答他所有問題。

  簡單的幾樣菜端上桌後,龍淵日低垂下了濕潤的眼睫,靜靜吃著清淡的飯菜,闊別十多年後,再次嘗到幼時的感覺,淡淡溫馨中夾著更多的苦澀,這是記憶中所渴望的家的感覺,吃著久違的帶著溫暖的飯菜,他心裡泛著對夏姐淡淡的憐惜和一絲溫情。

  晚飯後又與夏姐詳談了一下,龍淵日這才起身告辭,回到家裡就開始給律師打電話,詢問了結婚孩子過繼的相關事項後,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夏卿娶回了家,讓自己的家裡多了個女主人,而他也相對的多了個只比自己小九歲的繼子。

  多了兩個人的家裡,仍是沒有什麼變化,龍淵日依然住在自己的大臥室裡,依然天天忙著公司的事,只是在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原本黑暗空寂的屋子,會亮著一小盞燈,暖暖的就像那個少年的笑容,桌上也會有做好的飯菜和純樸的紙條。

  每次看到關心溫暖的話語,他即使在外邊吃過了,即使那菜做得不怎麼樣,也會坐到桌旁吃上幾筷子,然後凌兒就會笑著跳出來,替他泡上一杯熱茶送到書房,沒有多餘的交談,少年很懂事的把空間留給他,自己則會回到樓下的房間陪他媽媽。

  偶爾他回家比較早的時候,凌兒會扶著夏姐出來跟他一起用餐,但他看得出夏姐越來越虛弱,幾次三番他想送她去醫院,但均被拒絕,他知道夏姐是不想再麻煩自己,可是隨著溫柔姐姐的固執,凌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來小,最終到了消失的地步……

  第一次接到凌兒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跟客戶開會討論新案,因此掛斷了那個少年的電話,但好像也因此掛斷了他和凌兒之間的和睦,只不過那時他還不知道,之後很久的時間,凌兒一直在心裡梗著這根刺。

  而此時正忙於會議的龍淵日還不知道,那個嫁給自己還不到兩個月的溫柔姐姐,因沒能最後對他說聲謝謝,帶著遺憾走完了短暫的一生……

  拉拉領帶走出電梯,剛才推了一個女人的邀約,他的心裡有種不安隱隱存在,彷彿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看看從門縫裡撒出的燈光,龍淵日覺得心裡那處空虛,被凌兒天天留下的燈填得很滿,掏出鑰匙自己開了門,進門的一瞬間,一天的疲憊感覺減輕了很多。

  可是剛放鬆的神經,馬上又崩了起來,像一把拉滿的弓箭,兩百多坪的空間靜寂得嚇人,屋裡所有的燈全部打開,而不是像平時一樣只開了玄關的小射燈,燈火輝煌中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感覺,龍淵日踢掉鞋子赤腳就往裡面跑,之前那種不安的感覺正迅速擴大。

  轉過樓梯邊的走道時,看到平時夏姐和凌兒住的房間漆黑一片,他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衝過去推開了外邊一間臥室,推開門時順手按下旁邊的開關,平時在自己房間玩遊戲的凌兒不在,他馬上又轉向緊挨著的另一間房。

  站在門板前的龍淵日,冷靜早已不復存在,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一樣,遲遲不敢推開這扇門,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鉛似的,好半天才顫抖著舉起,握住門把輕輕向裡推開。

  就著走道上的光線,他看到夏姐安靜的躺在床上,一隻手擱在胸前,另一隻手被少年緊緊握住,那個像夏天暖陽的凌兒,此時正安靜的跪伏在床邊的地板上,臉埋在夏姐的手中,沉寂得像沒了靈魂的娃娃。

  夏姐看起來好像睡著了,凌兒看起來也像是照顧母親累了的樣子,這樣的畫面本應讓人覺得溫馨才是,可龍淵日的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他甚至沒有勇氣走上前去確認怎麼一回事,突然想到下午開會時,那個被自己掛掉的家裡來電。

  一縷髮絲掉落眼前,龍淵日閉了閉眼,輕輕走到凌兒身後,伸出手探向夏卿的鼻端,半天才機械的收回手,握緊拳頭跪在了床邊,為自己來遲一步感到哀傷。

  「對不起……」

  沉寂了半天的房間突然幽幽的響起龍淵日的聲音,他是真的感到很抱歉,原本是想給夏姐一點溫暖,也計劃可以好好照顧她,可是他總以為還有時間、還有時間,自己忙完公司的急事也還來得及,沒想到自己非但沒給她溫暖和照顧,反而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趕上。

  他想他是真的想錯了,公司的急事是怎麼也忙不完的,兩個月不長不短的時間,是自己一直在吸取著夏卿和夏凌給予的溫暖,深夜回家的小燈、桌上溫熱的飯菜、工作時的熱茶、不是一個人空寂的房間……許多許多,在他還沒明白其中的意義時,比家人還親的姐姐就離開了。

  最重要的是,眼前趴俯著的少年,令他感覺離自己好遠,彷彿那個天真熱情的太陽,已經隨著夏姐的辭世而沉入了海平線下面,明明近在眼前的距離,他卻感覺不到凌兒的思想,好像自己被關了他的心門外一樣。

  「凌兒……對不起,原諒我!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與難過,給我機會讓我替夏姐照顧你,好嗎?」

  不由自主的,龍淵日開口對跪伏在床前的夏凌道歉,抬起手撫上少年柔軟的頭髮,卻被凌兒冰冷的手打掉了,一雙哀傷的眸子抬起直視他,憤世嫉俗的眼光夾著無法晾解的痛,如一把利劍一樣,直直插入他的心底,讓他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

  「凌兒……」

  龍淵日輕叫,看著少年馬上就沉寂得什麼也找不著的眼瞳,輕輕的又低下頭伏在夏姐身邊,單薄的肩膀似有若無的顫抖著,那股無言的悲傷籠罩了整間臥室,讓他的愧疚感在瞬間全冒了出來,他的雙腿甚至開始發軟,一個重心不穩也跪在了床邊,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了無聲哭泣的少年。

  一整晚兩人都沒挪動姿勢,靜靜的在心中哀悼逝去的親人,黑夜很快就被曙光替換,腿腳胳膊都發麻的龍淵日輕輕推開懷裡的少年,低下頭對上那一夜未合、充滿血絲的單鳳眼,他沉穩的表示要處理夏姐的後事,再一次承諾會替夏姐好好照顧這個纖弱的孩子。

  接下來的幾天,龍淵日沒有再離開夏凌一步,他替夏姐辦了個簡單的喪葬儀式,夏凌穿著孝服跪在母親的靈前,一改往日的熱情活潑,靜靜的呆在那一小角落裡,不時替母親上一柱香,再不時往銅盆裡燒些紙錢,除此之外對別的任何事都沒有反應;

  這麼呆呆地像失了魂一般到下葬那天,夏凌一滴淚也沒再流,捧起一把黃土灑在母親的陵墓前,以前老人說入土為安,他相信善良美麗的媽媽一定去了天堂,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媽媽最常對他說的話就是男孩子要堅強,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所以更不能哭,一定要堅強的活著,讓媽媽在天上可以放心。

  久久的站在墓前,石碑上夏卿的照片一如生前,溫柔的看著他和身後的男人,夏凌這一刻的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自己從今往後該怎麼辦,雖然知道身後的男人不會讓他流落街頭,可是那個被掛掉的電話,讓母親最後都帶著遺憾離開,這使他心裡對龍淵日有了牴觸情緒。

  輕輕將薄土灑勻,夏凌的心是矛盾的,八月的驕陽並沒給他帶來一點火熱,蒼白著一張漂亮的臉蛋,站起來的時候身體輕晃了兩下,對著墓碑再次深深的鞠躬,看著媽媽的照片沒有說話。

  身後這個男人帶給他的感覺是複雜的,從最初見到這個英俊不凡的哥哥,他身上那種強勢的馳力讓他欣賞又羨慕,相處一段後發現他的寂寞又讓自己心憐,媽媽發病打電話救助時被拒的憤激,再到母親臨終要他答應的報恩,最近所發生的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負荷能力。

  「凌兒……我們回家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殤者已逝,你的人生還很長,節哀才是……」

  龍淵日看見夏凌神色有些恍惚,他有點擔心幾天不吃不喝的少年,因為自己的大意,已經少了一個親人般的夏姐,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龍淵日不想再重蹈覆轍,雖然夏姐沒有對他說過要好好照顧凌兒的話,但兩個月的相處,他已經把這個少年當成自己的親人了。

  龍淵日甚至做好了準備,一輩子都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照顧唯一能進入自己書房禁地的少年,看到凌兒這麼傷心他也並不好過,但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所以他說了從沒講過的安慰之語,話還沒說完,卻看到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少年晃著單薄的身體,如風中一葉小舟倒了下去。

  第四章:各執一詞

  空調仍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運轉著,潔淨清爽的房間沒有窗外的悶熱,七八坪的空間透著清靜的祥和,沒有污點的白色隔絕了外邊,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有著豪華的現代電器和單獨的衛生間。

  空調的循環風帶動了窗邊的白紗窗簾,窗台上放著一個插滿梔子花的水晶花瓶,白色的花瓣淡黃的蕊,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窗邊坐著一個英俊但嚴肅的男人,皺緊眉頭盯著膝上的電腦,指尖不時在黑色的鍵盤上跳躍,偶爾會對著窗台上的梔子花沉思,時間悄悄的流逝,男人卻渾然不覺,眨眼日頭就緩緩西斜。

  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龍淵日站起身,輕輕的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沉睡中的蒼白少年,整整一下午凌兒都在睡,彷彿是想在沉睡中逃脫母親離世所帶來的傷痛,中午自己看到他倒下的那一瞬,他的心是揪著的。

  指尖細細的搓弄著柔軟的髮絲,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一片陰影,削尖了的下巴,隨著輕緩的呼吸,被單下的身體一起一伏,除了空調偶爾的換氣聲,便只有少年的呼吸與龍淵日的呼吸交差響起。

  不著痕跡的收回手,龍淵日覺得自己對沉睡中的少年,有著太多沒有過的心疼,這個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愛的孩子,跟柔弱的母親一起相依為命,同年的孩子是不是曾經罵過他野孩子呢?或是跟別的小孩兒打架,輸了後總是躲到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再裝作若無其事回家哄夏姐高興?

  他今年不過才十七歲,一直是父不詳的黑檔,做為家裡唯一的小男子漢,他是不是要逼著自己快點成熟長大,才能更好地保護辛苦的母親?是不是也總用夏天暖陽一般的笑容,來掩飾自己的無措和恐慌?

  可是現在夏姐沒能等到凌兒真正有能力的那天,對於這個纖細的少年來說,母親的死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到來的時候,他還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打擊吧!畢竟他的世界裡一直只有個夏姐而已。

  輕輕撥開凌兒長長的流海,龍淵日收回手看了看窗外,再看了床上的人一會兒,心裡頭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站起身向後轉,拉開門準備出去買點海鮮粥,小傢伙連著幾天沒吃東西了,醫生也說他是疲勞過度加輕度營養不良,還建議給病人注射營養液。

  龍淵日並不覺得這個時候給凌兒大補是個好注意,太過虛弱又幾天沒進食的人,最好吃些清淡易消化的比較好,再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人,輕輕帶上門走出去。

  進了電梯看著跳動的數字,龍淵日在想,之前夏姐還在世的時候,他還不覺得這個少年和自己有什麼聯繫,當時只因為是想給夏姐幫個忙,所以匆忙的娶了她回來,給夏凌一個合法的身份而已,可以說除了他們三個人和自己的律師以外,甚至沒別人知道他已經結婚的事;

  可是現在夏姐過世了,他突然才意識到,這個少年以後就跟自己聯在一起了,兩個人一起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夏凌不可能一直關在屋子裡,總會回到學校再進行學習,自己做為凌兒法律上的監護人,責任和義務接踵而至。

  該怎麼跟個十七歲的少年單獨相處?是不是要像別的家庭那樣多給孩子溫情?是不是該再買一套房子?以後對別人怎麼介紹這個孩子?凌兒對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想法?到底該怎麼定位這個未成年的少年?……

  一堆沒有答案的問題浮上龍淵日的心頭,生活中突然多了個小自己九歲的繼子,龍淵日感覺自己比夏凌更迷茫今後的生活。

  在醫院附近買了粥和牛奶,自己隨意吃了點東西,帶著滿腹的問題回到了醫院,推開門的時候發現夏凌已經醒了,曲膝坐在他之前坐過的椅子上,呆呆的看著窗外發呆,見他推門進來,也只是掃過來一眼意思意思,就轉回眼光繼續發呆了。

  「吃點東西吧!凌兒,你幾天沒吃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龍淵日對他的冷漠也不以為意,體諒他剛喪母的悲痛,對於這樣有點疏離的距離,他覺得再合適不過了,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感情內斂的人,如果別人對他太過熱情,自己反而會花上更多的精力去猜對方這麼熱情的目的,所以現在這個少年對自己帶著疏離的情緒,他反而覺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夏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仍是抱著自己的膝蓋曲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台上潔白的梔子花,他超級想念鄉下那片梔子花田,初夏的時候替它們捉蟲拔草,仔細的修剪枯葉,花開他和媽媽會喜滋滋的剪下來賣給城裡的花販,冬天再搭上暖棚讓它們過冬;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媽媽每天會教他識字唸書,他覺得很快樂,雖然很多小孩子不跟他一起玩,也總撿小石頭扔他,但那樣祥和的日子是溫馨寧靜的,有時夏天的晚上,媽媽還會在院子裡給他講牽牛織女星的故事。

  媽媽也曾對他講過去經歷的故事,溫柔美麗的媽媽一直很堅強,對於那個玩弄媽媽的男人,他從沒想過要去尋找或認親,他也一直認為會和媽媽就這樣簡單生活下去;

  後來,媽媽突然就病到了,去城裡醫院看過一回,拿了些藥回來吃,媽媽就再也沒捨得去看病了,藥吃完了也不管,疼得厲害的時候就弄個暖水袋捂著,到最後熱水袋也不管用了,但是媽媽還一直忍著。

  而現在,媽媽終於得到了解脫,可是他該怎麼辦,在這個突然變成自己監護人的男人家住了兩個多月,基本上說來他們還是陌生人,沒有互動也沒有進一步的瞭解,母親走後自己對這個男人而言,應該是個負擔了吧!想必他也不知道怎麼安置自己。

  他不想叫這個男人爸爸,打一開始他就排斥這種叫法,從他關上門的那一刻自己就醒了,他知道男人出去是替自己買吃的,醒了心情是平靜了許多,喪母的傷痛還在,可是他不得不對以後的路,有一個思量和打算。

  看到熟悉的梔子花在窗台上,他便挪下床坐到窗邊來,一直盯著花朵發呆,想了半天他覺得自己應該回到鄉下去,那屋子雖破,但好歹是和母親共同住過的地方,又有那片花田供應城裡的花販,生活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是錯過夏天的花期,自己又該幹什麼,夏凌感到有一種無力感正在向全身蔓延。

  龍淵日走過來直接抱起了夏凌,皺著眉將他放到床上,再擺上日式小桌子,上面已經放好還冒著熱氣的粥與牛奶,不贊同的用眼神示意想說話的夏凌閉嘴,既然現在自己是他的監護人,那就得先聽他的把飯吃了再說其他。

  夏凌看著眼前的海鮮粥,淡淡的香氣讓他也感覺到了飢餓,他相信如果自己還說不吃,這個男人可能會親自將粥灌進他肚子裡,明白這個男人的強悍,夏凌抬頭看看龍淵日嚴肅的利眼,乖乖的拿起勺子舀了粥往嘴裡送。

  足足吃了兩碗粥,夏凌才放下勺子,接過站在一邊全程監控著的男人遞過來的紙巾,擦淨嘴角粥漬後,夏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還是想要回到鄉下去,不管這個男人同不同意。

  「我什麼活都能幹,也能自己照顧自己,所以我想回家去……」

  「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家,鄉下的房子我會找人去看,回頭我幫你看看學校,九月開學你就可以到學校上課了。」

  龍淵日打斷夏凌的話,他知道這個少年說的是要回鄉下,但只要有他在一天,就絕不允許凌兒再回到那爛房子裡去,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在那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要怎麼生活下來,柴米油鹽從哪裡來,就靠賣花能賣到幾個錢,所以這是絕不可能的。

  不管以前他們兩人有沒有交集,現在自己已經是他名義上的父親了,那他就絕不會放任凌兒的自生自滅,衣食住行他會提供凌兒無慮的保障,也會盡快落實學校的事情,而夏凌只要聽他的安排就行了。

  龍淵日很果斷的做出了決定,剛才還困擾他的問題突然變得很清晰,養個兒子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件極其容易的事,雖然沒當過父親,但他絕對會每天回家吃飯,不會像自己的父母一樣,工作起來一忙就是大半月見不到人。

  對於十七歲正在叛逆期的男孩子,他知道怎麼應付一些無厘頭的要求或任性,現在的關鍵是兩人之間,從此之後開始有所牽聯,再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了。

  「不,我要回自己的家!」

  夏凌很堅持自己的意見,他不想再欠下另一個人情,媽媽臨走時千交待萬囑咐,要他償還龍淵日的恩情,他答應了媽媽就一定會做到,日後有能力了他定會回報龍淵日的,他已經十七歲了,完全可以獨立照顧自己,所以一點也不想跟這個強勢男人有過多的接觸。

  「你現在住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以後記得這一點,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龍淵日不悅,他不喜歡夏凌現在還在說要回自己家的話,他們在法律上已經有了家人的關係存在了,一家人還分什麼自己的別人的,他討厭聽到這樣的話,以前父母也是這樣對他說的,以致後來搞得他與父母關係緊張,他不希望與夏凌也變成那個樣子。

  因此他很衝動的駁回了凌兒的話,很獨斷的定了自己的標準,既然兩人在法律上有了家人的關係,那理所當然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應該是夏凌該呆的家,在理論上這樣理解完全沒有錯,但聽在沒將他當父親的少年耳中,這話卻成了以後一直努力的目標。

  第五章:苦口婆心

  夏凌被等同於是協迫的方式拎出了電梯,看看環著自己肩膀的大手,他再次狠狠瞪了一眼無視自己的男人,等著他拿出磁卡刷開屋門,嘟著嘴站在門外。

  這層樓位於黃金地段的高檔住宅樓,被龍淵日整個買斷打通,出了電梯後就是一個室內花園,繞過一些奇怪的盆栽才是屋子的大門,雙開往外的棗紅色大門極度氣派。

  再次回到住了兩個多月的地方,夏凌瞪著龍淵日的表情,好像要將他的背盯出個洞來,遲遲沒有換鞋進門,就站在玄關處僵立著。

  「如果要我幫你換鞋的話,我不會覺得很麻煩,你再瞪我也沒有用……識相點比較好!」

  解開領帶掛在衣帽架上,龍淵日背後彷彿長了眼睛一般,頭也不回就知道身後的夏凌在幹什麼,在醫院對恃了兩天,本來早就該出院回家的,這小子跟他犯上倔了,堅持要回鄉下的老屋去,堅持要自己一個人生活。

  回老屋是沒得商量的事,至於要一個人生活,扔到寄宿學校就行了,他明明說得很清楚了,這小子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就一直在醫院跟他僵持,他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公司了,一堆事情等著他回去做決定。

  最後他被搞煩了,直接對夏凌說單挑,如果他打贏了自己,萬事都好商量,如果輸了就乖乖聽話,結果可想而知,他已經手下留情了,還是讓凌兒身上於青了一些地方,這才不情不願的跟著他回了家。

  可是現在又怎麼回事?又想挨揍了是不是,站在玄關不進來,以為就能回鄉下了嗎?打開屋內的中央空調,龍淵日拿了瓶藥酒又拐到大門口,雙手盤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磨嘰的夏凌。

  帶著強烈的憤怒脫下鞋,孩子氣的將兩隻鞋亂扔,夏凌光著腳踩上木地板,使勁的踏著腳步往裡走,似乎想通過這樣的行為,將不平轉到腳下踩出來,露過龍淵日身邊時還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這個男人太霸道了,居然用那樣的方式強迫他回到這裡,想也知道,他沒有招式的野路子哪能比得上正規的拳腳,而且臭男人還張狂的對他宣稱,只要自己能打得過他,就一定會滿足他的任何要求,並且沒有時間限止,這簡直就是嚴重的侮辱。

  夏凌決定明天等臭男人上班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好的武術班報名,他就不信一直不停的學習,還會打不贏這個狂傲的男人,到時他的要求一定是讓龍淵日親口說出心服口服的話。

  不滿的坐在沙發上,夏凌瞪著挽起襯衣袖子走過來的男人,鼓著腮幫子像只小青蛙一樣,他雖然氣龍淵日的獨斷獨行,但心裡也很清楚,正是因為這一鬧一氣,對母親病逝的傷痛已經減輕了很多,不再是一味的鑽牛角尖去計較媽媽的死亡。

  他知道那個被拒的電話不能全怪龍淵日,媽媽從小就教他要多為別人想一點,他很清楚男人繁忙的程度,自己一手做起來的房地產集團公司,不投入全部的心血肯定不行,這些他都能理解;

  可是他以為,在龍淵日心目中,自己和母親應該是不同於其他人的存在吧!至少應該比工作或員工的級別稍高一點吧!可是他當時卻沒接自己的電話,將他們放在了工作後面,事後也沒打個電話回來詢問一下。

  夏凌將腿縮進沙發裡,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去怪龍淵日,人家已經好心的幫了自己最大的忙了,可是他心裡始終覺得不舒服,感覺被忽視得很徹底,那根在意的刺一直卡在心裡邊,讓他難受得忍不住就對龍淵日有了敵意。

  沉默的任龍淵日抓住自己的胳膊撩起衣服,由著他用藥酒在自己身上搓搓揉揉,使勁將那些於青揉散,疼得他冷汗直冒,卻死命的咬緊牙關不吭聲,又氣又屈又疼的感覺在心頭蔓延,夏凌覺得自己的眼眶似有水要流出來。

  「疼就叫出來,又沒人笑你。」

  龍淵日淡淡的掃了一眼咬住下唇忍疼的夏凌,倔強的臉上全是汗水,丹鳳眼裡卻含著欲滴落的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好不淒慘,聽見自己讓他哭,反而還收了淚水,只是更緊的咬下下唇隱忍著。

  握住夏凌窄細的肩膀將他轉過身,強制讓他趴在沙發上,龍淵日看到背上更多的青紫傷痕後,心裡滑過一絲愧疚與心疼,這個少年當真倔到這個地步,在醫院被自己揍得這麼慘,卻也不見他哼一聲,只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緊盯著自己,似乎想隨時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脖子。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這小子以前挨別人揍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忍著不出聲,他一點也不相信夏凌沒跟別人打過架,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肯定會受到惡意的攻擊,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的這十七年。

  把藥酒倒在手心,抹在慘不忍睹的後背上,使著勁往那些傷處搓揉,龍淵日聽見夏凌悶喘了一聲,背部肌肉繃得更緊,他在心裡不禁埋怨自己何必跟個少年較真,雖然很想少用點力,可是為了讓夏凌明天不會全身發疼,他只有狠著心在手上繼續使勁,用力揉開那些被自己揍出來的青紫。

  「明天你就在家休息,我會讓律師過來跟你溝通上學的事,……不要嘗試想自己逃走,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抓你回來,如果非要把你關在這屋子裡,我也會考慮訂做一根鐵鏈!」

  「你都是這麼獨斷獨行嗎?你說什麼別人就必須服從?像個暴君一樣以為別人都要聽你的?我如果像媽媽一樣死了也不願服從,你難道還要命令我的屍體?……」

  夏凌實在忍不住心裡的憤怒了,他本來不打算跟這個可惡男人說話,雖然這種做法有點孩子氣,可是這臭男人真的太惡劣了,氣得他不顧一切就亂說話了,話還沒落就感覺周圍的空氣突然降低了溫度。

  龍淵日皺緊了眉濃黑的劍眉,英俊的臉繃出了一個『X』形,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自己做的決定也是為了夏凌好,一個高中畢業證都沒有的人,怎麼能大談養得活自己,現今這個社會就算當個洗盤子的,別人也會要求高中畢業。

  聽到夏凌不負責任的任性話語,龍淵日握緊了拳頭又想揍他一頓,可是對上夏凌有些受傷的眼眸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那樣的說法,很可能會讓敏感的少年認為自己視他為負擔,雖然他並沒有這樣想過,但是這種強勢的做法可能真的會給凌兒造成錯覺。

  一時之間龍淵日有些頭疼的抬手揉了揉額角,他不禁想該怎麼才能跟這小子溝通起來沒有障礙,人家說三歲一個代溝,那他們中間是不是隔了三個代溝?

  但念頭一轉,他又為自己對這少年有太多的情緒而不悅,已經有很多事脫離他的掌控了,這種感覺他不喜歡,夏凌最好乖乖聽話,不要試著玩離家出走的把戲,不然他真的會將這小子捆起來,鎖在屋子裡面讓他哪裡也去不成。

  看著夏凌仍是犯倔的咬著下唇,死命的瞪著自己不說話,龍淵日歎了一口氣,終是不能狠下心對這個剛喪母的孩子,想到他以後只有自己可以當成親人,再一看到那張酷似夏姐的漂亮臉蛋,龍淵日終是放緩了語氣,難得溫柔的與他分析起讀書的必要性。

  「如果你不讀書,又能幹什麼呢?想想你媽媽,一直教你識字學習,還不都是為了你有個更好的未來,你跟我犯倔沒有關係,對我並沒有影響不是嗎?我也是為你好,怎麼說以後你也是我家人了,不管你叫不叫我,我都算是你半個父親,難道我還會害你嗎?……

  去學校是當務之急,我就不信你沒渴望過學校的生活,現在有這個條件可以供你唸書,不管是高中還是今後上大學,你要有本事能考上碩士博士,甚至出國留學,我都可以提供你沒有後顧之憂的環境和條件……

  你不願意留在這裡我知道,但是現在不行,我話說得極明白不過了,最少六年,你讀完高中和大學,那時我自會放你離開,甚至不用你要求,但這六年是必須的,我得對夏姐有個交待……」

  龍淵日一口氣講了很多,道理一條一條分析給夏凌聽,他算了一下時間,也就是六年,如果兩看生厭的話,怎麼也得忍過這六年,培養夏凌成人念完大學,那時他的責任就算完成了,到時夏凌願意怎麼發展怎麼生活,那都是他自己的人生了。

  苦口婆心說了很多,龍淵日從沒講過這麼多的道理,就是當時白手起家開拓市場時,也沒這麼費勁過,可是對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他知道不能拿對付客戶那一套來應付,纖細敏感卻又倔強勇敢,複雜的組合潛藏在夏凌的體內,一個措辭不小心,可能就會讓他在心裡有了陰影。

  不由自主的又揉了揉額角,龍淵日嗅到手上的藥酒味時,才發現最近兩天,自己這個動作增多了,以前只有在工作繁忙沒好好休息時,才會感到三叉神經抽痛,而自從夏姐過世後,這個動作彷彿已經成了為習慣,這個少年真是讓他一個頭比兩個還大。

[ 本帖最後由 小貓貓 於 2009-12-1 15:24 編輯 ]

TOP

  第六章:菜鳥之夢

  所謂的勸說商量,其實還是龍淵日主導了整個談話內容,也做出了不能變更的決定,到最後夏凌還是去了學校,從今開始,不管他願意與否,都得混完高中和大學,拿到畢業證才算達到要求。

  夏凌對此極為不滿,卻也無法反駁龍淵日的話,他知道自己應該到學校學習,從小也是極為渴望跟同齡人一起背著書包上下學,他排斥只是一種矛盾的心理在作怪,因為所有的事都是龍淵日安排的。

  在他還沒自己真正的想法前,很多牴觸情緒就會自動跳出來,先行一步與龍淵日交鋒,就算明知他說的是事實,講出來的道理是正確的,自己也會帶著一點不情願去執行;

  在夏凌的心裡認為,似乎只有這樣子與他對抗,那個比國家領導人還忙的男人,才會分一點點心思注意到自己,不管現在他們到底是怎麼個關係,也不管自己怎麼故意排斥龍淵日,他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以後似乎就得與這個男人有很深的牽絆。

  踢踢路邊的小石子,夏凌斜挎著名牌書包靠在一棵樹上,鬱悶的看著來往的車流,他上學已經有幾天了,龍淵日不准他下學後去打工,也不同意他自己搭公交回家,寧願天天開車來接送,就好像怕他會自己跑回鄉下去似的,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總覺得自己被監視著一樣。

  他既然答應了不平等的強迫條件,就絕不會私自跑回老屋去,這點誠信他夏凌還是有的,看著幾個同學笑嘻嘻打鬧著從身邊跑過,夏凌的眼睛好像都快粘過去了,渴望的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

  要到什麼時候他也能這樣跟同學一起下學呢?放學後在路上打鬧,然後一起用零用錢去買喜歡的盜版遊戲軟件,或是幾個人說說笑笑一起擠公車……

  可是,好幾天了,他還是一個人在下課後等在學校門口,一次也不能和同學去想像中的遊戲店,有認識的同學經過身邊時,會好心的給他說等公交車的地方錯了,他也只能微笑著說在等人。

  都是那個可惡的男人,害他放學後的期盼落空,他現在上的是補習班,要等到九月開學的時候才正式入讀高一,課業並沒有想像中的緊張,他完全可以在課後出去玩玩什麼的,可是每天下午龍淵日都會在他下課後十分鐘內趕到,讓他完全沒有機會去體驗嚮往的生活。

  一想到這裡夏凌就一臉怨懟,兩天前他躲在教室裡面不出來,心想如果龍淵日看不到他,自然會以為他跑了要去追,他就可以逮著時間去玩玩再回去,沒想到龍淵日那個笨蛋,居然拿出一個擴音器在校門口大喊;

  當時他還納悶龍淵日怎麼那麼拉得下臉,後來實在躲不下去了,出了校門才發現,那個可惡透頂的男人,居然雇了一個同學,讓那個同學大聲叫他的名字,還說他是逃家的小孩,而那位大爺則自己坐在車裡不露面,似乎打定注意要叫到他出來為止。

  直到看到他出來,那位爺才打開車門讓他坐進去,一路上也不問他功課或為什麼要躲,回到家就直接把他關到衛生間裡,足足關了一晚上,也不給他吃飯也不讓喝口水,非得逼著他保證以後不這樣了,才被放出來睡覺。

  夏凌遠遠就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開過來,他鴕鳥心態的低下頭,以為這樣就可以裝沒看到一樣,心裡極其不是滋味,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擺脫這種讓人窒息的監管,簡直就跟個犯人沒兩樣了。

  龍淵日自己駕著車,老遠就看見夏凌搭拉著頭靠在校門口的一棵樹上,無精打采的樣子讓他覺得於心不忍,送他到學校來,本就是為了讓他跟同齡人多接觸,多玩鬧在一起,能早日走出喪母的傷痛是最好的,他的本意真的是這樣,無意像看犯人一樣嚴厲規定凌兒;

  這個孩子最近精神比以前更不好了,他不是不知道,但第一天送他來補習班的路上,經過外環路口的時候,夏凌指著出城的一條路問他是不是回家的路,他擔心夏凌會偷偷用走的回鄉下去,真要回到那屋子了,接回來也就是了,但萬一在路上有個什麼意外,他要怎麼對得起親如姐姐的夏卿在天之靈。

  不得已他只好天天准點接送,近距離看管夏凌,學校老師他也打過招呼了,如果凌兒有任何異常,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到學校來,這也是他選了很久,最後決定這間離家較遠、但離他公司較近的學校,這才是他讓凌兒來這裡讀書的原因。

  車子駛進夏凌所站之處,龍淵日打開另一邊的車門,看夏凌沮喪著坐了進來,繫好安全帶後仍是低著頭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跟個小鬼怎麼溝通,一時之間靜默將兩人圍繞,沉悶籠罩在小小的車內空間。

  打了方向盤滑進車道,龍淵日問了一聲學習跟不跟得走,得到敷衍的一句還行後,他抿緊了嘴專心開車,心裡的鬱悶不比夏凌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兩人之間沒有這種隔閡。

  他們畢竟是一家人了,難道真的要像以前和父母一樣的僵硬關係,龍淵日不由又抬起一隻手,使勁揉了揉太陽穴,斜眼看看夏凌,本想問他要不要出去轉轉,但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會議要主持,為了接他下課而跑出來了,看來只有先回公司晚點再去吃飯了。

  「凌兒,跟我回公司一趟吧!不好意思,我還有個會要開!等一下我們再一起去吃飯好嗎?」

  帶著一點歉意龍淵日開了口,他知道夏凌心裡的感受,可是現在兩人間的平衡還沒達到理想的程度,他真的不敢讓這個單純的孩子自己亂跑,也許才當家長的人心情都跟他一樣,無謂的擔心和憂慮著。

  龍淵日想改變他們的關係,卻又不知道從哪裡做起,現在每天回家沒有那種溫暖的感覺,好像過去兩個月那個暖陽一樣的凌兒,在夏姐辭世後就消失不見了,換成了一個沒有活力沒有靈魂的娃娃。

  也許帶他去公司轉轉,會讓凌兒不那麼感覺被關束,等到夏凌上了高中,自己會讓他體驗高中生活的,住宿露營什麼的集體活動,他絕不會阻止少年去參加體驗那種生活,只希望到時候,夏凌的臉上不會再露出這種渴望的表情,希望能回到初見他時的陽光。

  龍淵日這麼想著時,車已經開到了公司樓下,這是他第一次帶夏凌來自己工作的地方,不知為什麼,他突然覺得有點緊張,想知道身邊安靜的少年會怎麼評價自己的事業,握住方向盤的手心也浸出了薄汗,轉過頭對夏凌介紹著眼前的大樓。

  他最初白手起家做房地產生意,投機取巧的事沒少干,就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事也做得不少,這些陰暗的手段,在少年面前他遮掩了一語帶過,只說是機遇巧合,才讓他做成了現在還不錯的規模。

  夏凌安靜的聽著,下了車跟著龍淵日走進大樓觀光電梯時,偶爾會轉頭看看外邊的景色,跟平時的神遊態度不一樣,這次很認真的傾聽著,對這個初見就震撼住他的男人,夏凌心中還是有著強烈的好奇和親近感覺。

  出了電梯來到龍淵日的大辦公室,沒有爭辯就乖乖在沙發上坐下,任由龍淵日拿了一疊資料去了會議室,直到他欲言又止關上門出去後,夏凌才放任自己打量他的辦公室。

  簡單的黑白兩色系,方硬的大辦公桌和整齊劃一的書櫃,透著剛硬和果斷的氣息,一如那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強勢霸氣得讓人不由自主就矮了氣勢。

  夏凌站起來在辦公室裡慢慢繞了一圈,呼吸中感覺全是龍淵日的味道,帶著他特有的男人味鑽入心肺間,連帶自己好像也感覺可以強勢起來一般,很特別的一種味道。

  站到窗邊的盆栽旁往下看,入目一幢幢高樓林立,夏凌呼吸著帶有龍淵日氣息的空氣,突然好像也有了點什麼在心頭發芽,開始嘗試著用龍淵日的心態來想他們之間的問題,看著遠處落入群山間的紅日,他心裡有了一些計較。

  這段時間心情沒有調試得太好,一直被龍淵日強制般的管束著,那個男人也一直認為自己現在的反應是幼稚不成熟的吧!那麼自己是不是應該成熟一點的思考問題,用他所謂的成人模式來掙脫現在這種被動的局面?

  夏凌很認真的想著,他從不承認龍淵日是他的繼父,雖然在社會閱歷方面,他差了龍淵日老遠,但是要說心裡轉的念頭,自己一定不會比他差到哪裡去,也許從今天開始,他該很認真的想想;

  認真想一下到底該怎麼,才能讓打破兩人之間僵局,讓自己重新擁有自由和自主權,還有他們兩人到底是個什麼關係的定義,父子?兄弟?朋友?還是別的……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用成熟的眼光審視一遍。

  遠遠的山巒間滑過一個黑點,是展翅的老鷹在翱翔,夏凌覺得那只鷹就是龍淵日,那麼驕傲強勢的站在高處,也許他對自己的期望定得有些高,也許為了天上的媽媽,他會對自己有更多更過火的要求,夏凌覺得自己應該走出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每隻菜鳥都有鷹的夢想,他也不例外,雖然現在的他在龍淵日心中,可能就是一隻菜鳥,但他也想有一天能和龍淵日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男人,可是,現在他還是菜鳥,應該更好的享受自己單純的菜鳥生活。

  夏凌決定,新的人生新的想法,就是從龍淵日開始,這個男人強勢的把他和媽媽帶回了家,強勢的規定自己該怎麼樣,強勢的說是自己的繼父,那他也要強勢的讓龍淵日參與他以後的人生,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為自己的自由爭取最大的權利,至於以後如何變成雄鷹,他想自己有的是時間來慢慢思考。

  第七章:禍起蕭牆

  坐在大皮椅上轉向窗外,手邊的工作也暫告一段落,龍淵日從透明窗戶內眺望著遠景,上次將凌兒帶到公司來後,等他開完會,就發現凌兒有點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也很想知道他開會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之後,夏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準確的說是變回了從前的樣子,熱情溫暖如一個小太陽,對人坦率又懂禮貌,學習也很用心刻苦,同學老師都對他讚不絕口,連龍集團裡見過他的員工,也都喜歡這個聽話又勤快的孩子。

  龍淵日本是很欣喜凌兒的轉變,以為他終於願意與自己和睦相處,但沒有兩天,他就發現自己不自覺就鑽進了那小子的套,不但答應了讓他自己上下學,甚至還被牽著鼻子走,同意了他在自己公司裡打工。

  這些都還沒什麼關係,反正他總是要放開手讓凌兒獨立的,在自己公司打工也是兩全其美的方法,讓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至於出意外但又能學習到一些東西,關鍵就是自己的生活被弄得一團亂,這才是他沒發現的凌兒的高明之處。

  先是早上喜歡喝黑咖啡的習慣,被那小子買回來的豆漿或是牛奶替換,再來就是利用早餐時間看報瞭解時事的習慣,被饅頭雞蛋麵包代替了報紙,接著是高檔的衣服被洗成抹布,晚上和女伴在酒店時總會被緊急電話叫回,愛抽的香煙也被換成了薄荷糖或女士才抽的薄荷煙……

  諸如此類的事情這段時間基本天天上演,他要是強勢的說不,凌兒就會蹲到衛生間的角落裡,用哀怨的眼神看他,原本他是不予理會,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他就不信這小鬼能搞出什麼名堂來。

  但是那小子就會用樓下都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嘀咕些引起他內疚心疼的話,原本他對把夏姐母子接回來而沒好好照顧就心存歉意,夏凌更是很徹底的利用了這點。

  舉個例子,像昨天晚上,凌兒跟他說今天下課後要跟同學出去逛逛,晚點再過來,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同意,做為家長他有自己的考慮,現在這個社會動盪不安,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去的地方,一般都是遊戲城之類的龍蛇混雜之地,他不怕凌兒會主動去惹事,但萬一別人打架鬥毆波及到他呢?或是別的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他自己也知道應該對凌兒放開些,都十七歲了自己也不能老把他當小孩子,可是沒有誰能明白他那種複雜的心情,那是夏姐的獨子,是夏姐用無言請求自己照顧的孩子,一個被他劃為自己翼下要保護的少年。

  自己沒能趕上送夏姐最後一程,夏姐也從沒對自己提過什麼要求,可是他知道凌兒是夏姐的希望,他不能讓凌兒有絲毫的損傷,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行,否則他怎麼對得起那個毫不吝嗇給自己溫暖的姐姐。

  凌兒那小鬼就利用了他這一愧疚和擔心,昨天晚上一聽自己反駁他的要求,便又故計重施,只是昨晚就蹲在沙發邊際,低著頭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媽媽,你離開凌兒太早了,讓凌兒現在變成孤苦伶仃的孩子,有了委屈也沒親人可以哭訴,寄人籬下自己做不得主的日子過著好痛苦,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呢?媽媽你在天之靈要保佑凌兒……」

  一系列諸如此類的話,龍淵日才聽兩句就投降了,馬上就點頭同意了小鬼的要求,伸手去拉他坐起來,碰到了凌兒的肩膀就看他抬起了頭,丹鳳眼裡全是笑意,哪來的委屈和所說孤苦伶仃的悲苦,雖然那笑意收斂得挺快,但龍淵日還是知道自己鑽進了小鬼的圈套。

  端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龍淵日發現自己好像太容易妥協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在煩惱的同時,眼裡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雖然自己的生活習慣跟凌兒完全不一樣,這個小鬼卻正用他自己的方式,讓他們兩人慢慢變得更像一家人了。

  「淵日……」

  輕輕的敲門聲後,嬌滴滴的女聲便隨著推門夾著香氣襲來,龍淵日被打斷沉思轉回身,還沒看清楚來者何人,一具柔軟的女體便坐到他腿上了,纖纖玉指也拂上了他的胸膛。

  不悅的將於麗推開,在公共場合他最忌諱和別人肢體上有所牽扯,更何況這還是他的辦公室,人來人往被別人看見又會滿城謠言,再說他也不喜歡把女伴帶到公司來,有生理需要時都會約在酒店,你情我願的一夜情而已。

  之前留了名片給她是看姿色不錯,他想著以後碰到有那種需要的客人,她可以起到一個好花瓶的作用,他是不會用自己的員工去幹那些事的,而在高檔公關小姐中,於麗的身材容貌都是上乘,只可惜這個女人明顯犯了他的忌諱,當時他還警告過不准到自己公司來。

  「有事嗎?坐吧!」

  看看還站在自己身邊的於麗,龍淵日往後靠著皮椅並翹起了腿,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到辦公桌那邊去,濃黑的劍眉擰了一下,不鹹不淡的望了她一眼,便專注在電腦屏幕上,不冷不熱的給個軟釘子,明白讓於麗知道自己是不歡迎她到來的。

  「哎呀!人家逛街,走累了就想到你的公司在附近,上來討杯水喝而已!龍總好凶哦!」

  於麗嬌嗲嗲的扭著腰,龍集團的大名她早就聽過,能釣到這條大魚當然是好事,她從此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本是專程來約他一起吃飯的,但現在這種情形看來,她也不是傻子,久經沙場那有看不懂對方臉色的道理。

  一見龍淵日給自己一個軟釘子碰,於麗心頭雪亮,化得精緻的妝容和得體的服飾,並不能讓這個男人對自己另眼看待,這不是自己能掌握得了的男人,看來也只有改變策略,多約幾次會,多替自己爭取一些優厚之處也就是了。

  「哦!是嗎?那坐一下吧!」

  龍淵日按下內線電話,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準備吩咐秘書倒杯茶進來,待客之道還是有的,哪知響了幾聲也沒人接聽,他便知道秘書肯定去衛生間了,不然這個女人也沒法不經通傳就進來了。

  「一陣子沒見,龍總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沒休息好嗎?忙歸忙要多注意身體!」

  聽見於麗帶著關心對自己說道,龍淵日突然想起自己最近都沒發洩過了,重心全放在凌兒身上,偶爾約個女伴還被零兒的電話叫回去,只因為他的電腦中毒了,叫他回去重裝而已。

  說到凌兒,現在都快四點半了,那傢伙還不見人影,三點就下課,跟同學逛個街要逛這麼久嗎?難道是女同學,那他要跟臭小子講清楚,不准這麼早就談戀愛,上了大學過後再說。

  「龍總?……你沒事吧?」

  聽見於麗小心的喚了一聲,龍淵日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想著凌兒的事,但他覺得沒什麼不正常,那孩子到現在還沒過來,會不會是迷路了,焦急的又看了看時間,他現在突然懊悔,早就該給凌兒配個手機的,想找人的時候都找不著,真是急死人了。

  「抱歉!我還有個會要開,就不招呼你了,我們改天再聯繫吧!……」

  龍淵日對於麗下了逐客令,他現在沒心思應付這種女的,他實在很擔心凌兒那孩子跑那裡去了,這就是做家長的心情,雖然會被孩子氣個半死,但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操心孩子所有事。

  於麗愣了一下,她們這種人是懂得查顏觀色的,一看龍淵日皺緊的眉頭,又不停的抬腕看表,她便知道這男人應該是真的有事,看來今晚的邀約是不能成功的了。

  識相的站起來,大大方方繞到辦公桌後,彎下腰在他英俊的臉上輕吻了一下,於麗沒有直起身子,正想說讓龍淵日多注意休息的話,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一下子踹開,一個曬得滿臉通紅、手裡拎著兩個西瓜的少年愣在了門口。

  「你不會先敲門嗎?沒有學過禮貌是不是?」

  龍淵日沉聲質問著剛才一直擔心著的少年,看到他安全出現在眼前的那一瞬間,之前提著的心落回了實地,但是剛好於麗又在走前過來親了自己一下,被凌兒看到時,龍淵日心裡有著尷尬。

  他還沒作好準備讓凌兒看到這一面的事,在他眼裡凌兒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是親如姐姐般的人留下的遺孤,成人世界裡有太多污濁,是他目前還不想讓凌兒知道的,被他看到自己跟女人在辦公室裡這麼親密,龍淵日的心情起伏有點強烈,只有藉著訓斥他來掩示自己的尷尬。

  夏凌在回程途中經過水果市場時,看到果農賣的西瓜還不錯,想到這種大熱天可以吃西瓜解暑,又回想到以前在鄉下和媽媽吃西瓜的時候,便興沖沖的買了兩個,準備拿到日日那裡與他一起分享。

  上次在龍淵日辦公室想通了一些事後,他的辦法似乎也起到了作用,這讓他有說不出的成就感,要知道讓那個強勢的男人讓步,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這段時間自由的感覺讓他快樂得差點飛起來。

  進了龍集團,夏凌還在美滋滋的想,這是媽媽過世後他們兩人相處最融洽的一回了,沒有強制的命令讓自己執行,只要哀怨的擺出小可憐的樣子,日日自然就會對自己的要求讓步,看來以後也會和睦相處了。

  在電梯裡還在想回家給日日做綠豆湯去暑,出了電梯與外面的秘書姐姐打過招呼,因為一手拎了個西瓜,他不方便敲門,便想用腳敲兩下,哪知用力過猛直接就把門踢開了。

  門開的時候,夏凌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個打扮入時得體的美女,倚在那個男人椅邊,彎著腰親吻著他,夏凌的瞳孔一下就收縮了,心裡似乎被一根刺紮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時,龍淵日張口第一句話居然是譴責,刺得夏凌鼻子一酸轉頭就跑了出去。

  第八章:蒼白之間

  漫無目的的遊蕩著,夏凌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裡去,手上兩個西瓜也早就不見了蹤影,他更不知道心裡糾結的那團鬱悶是什麼,看著火紅的夕陽即將落入雲層,他隨意的在路邊坐了下來,呆呆的看著人來車往的大馬路。

  近段時間,他很用心的照顧著龍淵日,用自己的方式為兩人的關係努力著,他記得媽媽的話,那個男人是個很需要溫暖的人,每天他努力的做飯燒菜,每天努力的想用自己的熱情溫暖他,雖然他叫不出父親,但真的當那個男人是自己的家人一樣。

  他也認為他們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彼此是對方的家人,可以分享開心與難過情緒的對象,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有對方的事重要,作為家人他們可以成為對方全心依賴的人。

  可是今天,龍淵日為了一個女人開口罵他,明明看他兩手都提著西瓜,怎麼可能還有手去敲門,難道要他站在辦公室門口大叫開門?再說他本是想用腳敲的,誰想會不小心把門踢開,那個男人居然說自己沒有禮貌。

  夏凌屈起腿把臉埋進膝蓋裡,心裡酸楚得想掉眼淚,他本來就是個沒有父親要的野孩子,為了不讓溫柔的媽媽擔心,他才拚命的學習做個好孩子,不斷的想得到朋友家人,可是真的很難進入。

  小時候他跑到別的村子裡,想跟那些孩子一起玩耍,最開始都還好端端的,可是沒有兩天就總會被孤立到一邊,那些小孩子也會撿小石頭砸他,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諸如野種、婊子的雜碎、私生子……

  後來回去他問媽媽,媽媽傷心哭了一晚上,從此他就不敢再問這個詞的意思,漸漸長大後才明白,那些話是很傷人的利箭,傷了他也傷了媽媽,他也漸漸明白自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因為他是不被父親承認的孩子。

  到了十來歲的時候,他已經很有力氣可以把罵他的小孩子打倒,再後來為了不讓媽媽難過,他總是乖乖的在人群外面,絕口不提父母的事,也不靠近別人的圈子,遠遠的看著羨慕著。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帶給他不一樣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和媽媽的事,還把他們接回了家,家裡有著很多以前他只敢偷偷想,卻從來不敢說要的東西,那時他好高興好高興的,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在家裡,要是再有人欺負他和媽媽的話,那個男人應該會保護他們。

  幾個月相處下來,夏凌覺得自己真的戀上那個家的感覺了,雖然龍淵日對他們總是愛理不理的,在家裡也說不上兩句話,一徑忙著自己的工作,但他還是喜歡那個充滿龍淵日味道的屋子,所帶給他的安全感覺。

  後來母親過世後,那個男人承諾會照顧自己,並把自己送到了學校,會細心的發現自己的需要,也總會在半夜起來到他的房間幫忙關空調,再打開窗戶透氣,由著自己改變他的一些習慣而沒有任何責怪。

  可是今天,他為了一個女人而罵自己野種,在夏凌的心裡,說他沒有禮貌的人都是拐了個彎在罵他,因為以前有個鄰村同樣賣花的阿姨說他沒有禮貌,當時他還奇怪他尊老愛幼,又沒有惹事生非,怎麼就沒有禮貌了。

  後來才知道,那個阿姨是在說他沒有家教,意思就是說有娘生沒爹教,變相的在罵他是野孩子,他不知道別人怎麼樣,但這句話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傷害,龍淵日今天卻這樣罵他,就在自己已經敞開心接納他的時候。

  也是現在他才醒悟,他與龍淵日之間不管再怎麼像家人,也終歸不是真的一家人,沒有長時間相處累積下來的感情,也沒有理解信任做為支撐點,那個男人從來沒敞開過他的心門,照顧他只是因為道義,而不是像自己一般的用心,全憑他一個人努力想撐起來的情感之家,其實是那麼蒼白脆弱,只要一個小小的波動就可以倒塌。

  夏凌抬起頭看看周圍的高樓,像座牢籠一樣緊緊將他束縛,他只覺得心裡有點犯噁心,窒息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城市,沒有鄉下的清新空氣,只有一股股迎面襲來的熱浪,和讓人感覺壓抑的環境。

  再次站起身沿著公路漫無目的的向前走,他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難過又感到失望,原來他從沒走進過龍淵日的世界,那個女人彎腰印在臭男人臉上的紅唇,紅得讓他覺得刺目,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酸楚比難過的情緒多。

  遠遠聽到汽笛聲響起,夏凌驀地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港口,很多貨品在岸邊被吊上了船隻,帶著腥味的熱風撲面而來,他吸吸鼻子眨掉眼裡的淚花,筆直往海邊走去……

  龍淵日看到夏凌跑出去的時候,他馬上就站起來追了上去,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那孩子這麼帶著氣跑出去,有什麼不痛快說當面來說清楚,萬一負氣出了什麼意外,這一輩子他都會活在愧疚中了。

  可是他晚了一步,當他搭乘另一部電梯下樓時,凌兒已經不見到蹤影,他馬上返回辦公室,取了車鑰匙和行動電話,開車沿著各條路仔細搜巡著,一邊打電話給自己安排看守老房子的人,讓他看到凌兒時一定要留住他。

  大街小巷全走了一遍,依然一無所獲,龍淵日開著車回了家,電梯還沒停穩就趕緊衝了出去,緊閉的大門又提醒了他一件事,到現在為止,他居然忘了給凌兒配鑰匙,懊惱的將拳頭砸到牆上,破皮流血了也不在乎,心裡的那種沮喪感就別提了。

  眼看天都快黑了,龍淵日著急得差點報了警,但知道失蹤還沒有二十四小時,警察局也不會受理這樣的案件,只得繼續開著車在路上搜尋。

  發現路邊蜷著一隻流浪狗,他都會停下車仔細看看,看到有相像的背影也一定會下車確認一下,隨著天色越來越暗,龍淵日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透,眼睛卻絲毫不敢放鬆的看著窗外的每一物每一人。

  眼看行人漸漸減少,龍淵日拿出電話打給了夏凌的班主任老師,向他要了班上所有同學家的電話,在被對方詢問出了什麼事時,他也只說凌兒貪玩,讓自己去接他回家,卻沒有告訴自己同學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這樣糊弄了凌兒的老師後,他一一打電話給所有同學,用剛才那一套說辭得到同樣一個消息,幾十個人都跟他說夏凌沒來自己家玩,這下龍淵日真的是急得心膽俱裂了,一個才初到這個城市的孩子,沒有去同學那裡,也沒有回家,無親無故的能到哪裡去?

  現在這個社會的犯罪率極高,萬一凌兒被壞人弄走了,他該到哪裡去找那個孩子,也是到此刻,龍淵日才意識到自己對凌兒的瞭解是那麼少,他甚至想不出凌兒會自己一個人跑到哪裡去。

  以往總覺得自己只要給凌兒住好的,吃好的,穿好的,管好他不讓他亂跑,不讓他出任何意外就算照顧周到了,自己的責任也算是盡到的,現在細想一下,他還不如一個半大的孩子有心思。

  凌兒知道他喜歡吃什麼,飯桌上不太精湛廚藝的飯菜全是合自己的口味;

  凌兒知道他喜歡喝什麼,普洱茶一定是在晚飯後,就馬上泡好送到書房裡的;

  凌兒知道他喜歡看什麼,每次放在書桌上都是最新的股報、房地產報;

  凌兒知道他喜歡做什麼,會在週末時陪自己打上一會兒籃球,也會在自己要去建身房前遞上乾淨的衣服;

  凌兒知道他好或壞的習慣;凌兒知道他不高興時會幹什麼……

  而他一個成人卻不如一個少年,他不知道凌兒愛吃些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凌兒喜歡看什麼,因為他從來沒有留意過;

  在學校和同學有沒有隔亥,受了委屈會怎麼處理,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還是悶在心裡讓它爛掉,這個他也從來沒有問過;

  他更不知道凌兒除了遊戲還喜歡些什麼,就連知道凌兒喜歡遊戲,也是因為自己幫他下載過幾次才瞭解。

  龍淵日在一個山坡上的小公園邊停下車,臉上也不再是冰冷的表情,焦慮清楚在英俊的臉上刻畫,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怕對凌兒的那一片蒼白瞭解,會連他最後一點找到人的信心都轉變成恐慌與絕望。

  下了車去公園裡找了一遍,連公共衛生間都沒有放過,到路燈下只剩下他自己一人的影子時,龍淵日決定開車直奔鄉下,也許凌兒用兩條腿正在走往老屋的路上。

  丟掉才抽了兩口的香煙,穿著高檔牛皮鞋的腳使勁將煙頭踩滅,正要拉開車門上車時,坡下海邊一道小小的黑點讓他又燃起希望,快步走到欄杆處仔細眺望,看到那小小的黑點慢慢向白色浪潮中前進時,龍淵日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全部逆流。

  第九章:把話說開

  夏凌獨自坐在海邊,鹹鹹澀澀的汗珠流入嘴裡,苦的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令人窒息的熱風刮得臉皮生疼,他盯著湧到腳邊又退下的海水,帶著灰白的泡沫沖刷著岸邊的沙石,執著的想留下自己的痕跡,卻總是什麼都沒能留下,又退回海裡復又湧起下一波。

  他不禁開始想自己是不是也在做這種無用功,不管怎麼努力想靠近別人,想得到別人的認同和接納,但終歸只能如這浪潮一般,到最後還是進入不了自己渴望的情感世界。

  一如他自己和龍淵日一樣,不管他們之間相處是對峙還是和睦,始終不能進入龍淵日真正的世界,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去討好,也只能在他所劃下的安全界線外徘徊。

  就像以往對自己的任何不對之處,龍淵日即不批評也不斥責,他還以為是那個男人的包容心好,由著他任性也沒有關係,但今天才算徹底瞭解,原來不是包容性好,而是自己不過是他世界之外的人,根本就用不著對那些小事去在意。

  看著遠遠的燈塔在熱浪中忽明忽暗,他突然覺得很像媽媽的眼睛在天邊眨動,那麼溫柔的凝視著他,夏凌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直接邁進了海水裡。

  想到自己的委屈和不被待見,夏凌只覺得寂寞得發堵,似乎天地間別人都有個歸處,只有他自己連去的地方都沒有,一時悲從心裡來,不受控制的淚順著紅得異常的臉頰滑下,站在及腰的海水中哭著望向遠處。

  「你瘋了嗎?為這麼小的事就想自殺……」

  突來強健臂膀圈緊了夏凌將他拖出海水中,怒吼聲也在耳邊像打雷一般響起,夏凌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子已呈拋物線被扔到了沙灘上,PP差點被摔成了四瓣,呆頭呆腦的看著暴跳如雷的龍淵日。

  「至於嗎?我不過說了你一句,你就尋死尋活的,你這麼做對得起你媽媽的期待嗎?你……你要有什麼不樂意的,或是我做得不對不好的,直接講出來不行嗎?非得用這樣的方式……我說了你一句就這麼大動靜,怎麼還說不得嗎?當你是自己人才說你,不然我費那些勁幹什麼?」

  龍淵日在坡上看到往海裡前進的黑點後,他馬上從山頂公園飆車到了海邊,來不及等車停穩就往海裡跑,急著去把那個已經半身淹在海水裡的臭小子撈回來,氣急敗壞的就開始咆哮。

  他知道自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這不是才開始磨合嗎?哪有那麼快就可以將兩人的關係提升到最高點的,突然生活裡多了個人,換誰都會有點不太適應,再加上一點小小的排斥吧!

  況且他並沒有排斥凌兒的想法,他甚至還買了『家有小鬼』這類的書回來看,只為了瞭解怎麼應對青少年的種種問題,他也有在努力不是嗎?

  可是有什麼不高興,自己做得不對的地方,夏凌為什麼不能明白的跟自己講,非得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剛才自己找他時那種心情。

  看著滿臉海水夾著淚水的夏凌,龍淵日一時也不知再說什麼來責備這個孩子,他不懂事難道自己也跟著不懂事,自己也是被夏凌的舉動氣到,又過於擔心,卻忘了從山坡到海邊不算短的距離,凌兒壓根就沒移動過半分。

  夏凌呆呆的半躺在沙灘上,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男人,全身上下跟自己一樣濕了個透,梳得整齊的髮絲凌亂的散在額前,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龍淵日,那麼煩躁還帶著委屈似的,狼狽不堪卻帶著奇異的吸引力。

  在夏凌的感覺裡,龍淵日是那種冷靜自持的男人,年紀輕輕事業有成又成熟穩重,有著與身俱來的驕傲、霸道及強勢的性子,不管對事還是對人,都有他自己的定律規章,西裝永遠燙得沒有一絲皺褶,即使在受到拙折時,背脊也都是挺得筆直。

  可是現在他滿身滴落的海水,臉上也是不同於往日的表情,責備、不滿……但混合著更多的擔心,複雜的眼神讓他心裡微微擰了起來,胸口那股委屈劇烈向上衝,被龍淵日莫名責備摔罵的難過爆發了出來。

  「你管我死活做什麼?我死也好活也好跟你都沒關係……你要真當我是自己人還會為一個外人罵我野種?我本來就是沒有爹教的野孩子,跟你也一點關係都沒有……

  什麼都笨,什麼都不會,連燒個菜都做不好……每天在別人鄙視的眼光下戰戰兢兢生活,只因為我父不詳……連你也是這樣吊著眼睛看我……

  這種日子我還活著做什麼?現在連媽媽也不要我,我就是個惹人厭的……活著是聽你的嘲諷還是看別人白眼?成天還要被嫌棄來嫌棄去的……放手,不要你管我……你放手,放手!……」

  夏凌像發瘋一樣,不斷的踢打著桎梏著他的龍淵日,他心裡難過得直想掉淚,知道是男人誤會他要自殺,但一點也不想解釋,反而覺得自己死了還清靜了,也不會給別人添麻煩,自己也能得到解脫。

  雨點似的拳頭不斷砸在龍淵日身上,夏凌哭喊著廝打著,他沉浸在自己對自己失望厭惡的情緒中,沒有發現被自己捶打的男人眼裡閃過憐憫和心疼,被打也不還手,只是由著他發洩著心裡的委屈。

  好半晌,夏凌手軟後捶打的力度變輕,聲音也嘶啞弱了下來,但仍是泣不成聲的流著淚,被一雙健臂擁抱著也沒發現,只管把眼淚鼻涕擦到寬厚溫暖的胸膛上,彷彿想把最近這一段所受的委屈全哭出來,現在起碼他知道這個男人是擔心著他的。

  看著懷裡哭得傷心的凌兒,龍淵日有再大的氣也消了,之前的擔心焦急都化為了憐惜,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罵過凌兒野種之類的話,但都可以不去計較那些了;

  這個孩子心裡的苦他瞭解,從小沒有父親生活在別人的白眼裡,相依為命的母親又走得早,能發洩出來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所以也就輕拍他的背由著他哭。

  龍淵日輕歎了一聲,這麼近挨著夏凌,薄薄的夏衫根本擋不住他的身體傳過來的高熱,就著月光和塔燈,他看到凌兒巴掌大的臉紅得不太正常,連脖頸上的皮膚都漾著紅艷,分明像是被曬傷中暑的樣子。

  雙手用力一抄,很輕鬆的就將夏凌橫抱起來,他在半空掙扎的力氣都弱得可憐了,卻還是倔強的不肯用手攬住自己,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衫衣,另一隻手還在繼續拍打,小聲的哭著說不要他管。

  將夏凌放進車裡,彎下腰替他繫好安全帶,如對一個孩子一樣耐心,摸了摸他汗濕的頭,才轉到另一邊坐進了駕駛座,拉下手剎車變檔將車駛出了海岸。

  將夏凌帶去喝了粥再到醫院,醫生的診斷不出他所料是中暑了,吊了一瓶葡萄糖後,在藥房又拿了治曬傷的藥膏,龍淵日這才帶著還在抽泣的凌兒回了家。

  一進屋就忙著去張羅稍涼的水,浴池放滿的溫水中也加入了大量的冰塊,然後反回來將蜷在沙發上的凌兒再次抱進浴室,細心的替他脫衣服,避免碰到被曬傷的皮膚,小心翼翼的將他放進浴池裡。

  不顧自己仍然半濕的衣衫,龍淵日跪在浴缸前,用手掌托著他的頭防止耳朵進水,另一隻手輕輕掬起水澆在赤裸的身體上,面對夏凌發育得比同齡少年稍差些的身體沒有任何尷尬,就像真正的父親對著小兒子一樣。

  「好了,哭也哭過了,凌兒你也鬧了一場,我可能有不對的地方,你有任何不滿都可以跟我直說,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過去我有千般做得不夠的,今後總會試著慢慢改變,你也替我想想是不是,突然之間你就闖進了我的生活,不止是我一個人,要換作你也會有一點不適應吧!

  有什麼就直接講出來,免得你總猜測我是不是視你為負擔,我也老想著你是不是對我有不滿,我承認有時對你可能嚴厲或漠然了些,那也只是因為個性使然,不是對你有著什麼樣的偏見;

  你如果有疑問大可當我面把話說開,我們對事不對人,不管過去怎麼樣,在我同意你進佔我的空間時,你就已經是我的家人了,不然我今天晚上也不用那麼急的找你;

  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我向你道個歉,亂罵了你是我不好,以後不會這樣了,但是生活在一起,摩擦肯定還是會有的,我相信我們的爭執也不會停止,畢竟是個性、習慣、成長背景……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就一步磨合好了。

  不過凌兒你也有不對,一件小事就樣亂跑一氣,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這個責任誰負?如果發脾氣任性總是不看地點時間,那下次追上你後,我會先揍你一頓再談其他的事……」

  夏凌有著小小的羞怯,赤身裸體在一個男人面前,他總感覺全身都不自在,好在臉被曬傷了,沒讓龍淵日看出來他的不好意思。

  城市裡八月的太陽簡直就是毒氣,他下午五點來鐘的時候跑出去,沿著沒有遮陰的馬路邊一直走,他說怎麼覺得自己暈乎乎的,但當時心裡有事也沒太在意,原來自己竟是曬傷了,想以前在鄉下可是從來沒有的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再想到自己哭了一場,獨自在海邊吹吹風,對這個男人發洩完後,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還好龍淵日找到他了,不然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往何處去,這才是他沒再還嘴低頭聽訓的理由。

  聽著這個男人清晰不囉嗦的把問題說開,他暗地還是著小小的不滿,什麼下次會先揍自己一頓,是今天就已經算揍了,被他那一下摔得屁股現在還在疼,真是惡人先靠狀,這會兒倒說是自己不對了,他以後絕對要在臭男人的咖啡裡下巴豆。

  無言的伸出手自己清洗著身體,夏凌坐起來背對著龍淵日,嘟著嘴決定認同他的話,有什麼說出來是比悶在心裡舒坦些,他的不滿和委屈在海邊就說過了,那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了,誰都不是聖人,而且也向自己道了歉的,他就大方一點原諒好了,免得被臭日日譏笑他是小鬼。

  可惜後背對著身後男人的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此時在龍淵日眼裡,就是一個還沒長醒的孩子,哪有人上一秒哭得稀哩嘩啦,下一秒卻開始微笑著玩水的,這不是小鬼是什麼

TOP

  第十章:一頭霧水

  經過一次不算爭執的賭氣行為,夏凌自我檢討了一番,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容易鑽牛角尖,有時一個簡單的問題自己會想得很複雜,也難怪龍淵日總會覺得他不成熟像個小鬼。

  他自己也很想快點成熟起來,但對一個沒有太多社會閱歷的學生來說,這無疑就是癡人說夢,而且夏凌潛意識裡感覺,也許自己讓龍淵日操心一點,這樣的相處模式更能拉近他們的距離一些。

  不是太有胃口的用筷子戳著餐盤裡的飯,夏凌單手托腮坐在學生餐廳裡,看周圍幾個同學吃得很高興的樣子,他將沒有動過的雞腿挾給了同學,得到感激涕零的一記眼神,很快幾個土匪似的同學就分光了他盤中的肉類。

  看著玻璃窗外白晃晃的驕陽,夏凌更想吃些涼爽清淡的東西,這個時候他超級懷念媽媽煮的山楂粥,還有醃製的醬黃瓜,酸甜可口的粥配上脆脆的小黃瓜,開胃又引人垂涎欲滴,如果晚上回家自己嘗試做一下,不知道日日會不會喜歡。

  夏凌發現自己想到任何事,都會想到那個男人喜不喜歡,然後再考慮其可行性,雖然上次把話說開後,他在無關原則的事上仍會跟龍淵日作對,但心裡對那個男人的親近感和崇拜感也在持續增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想龍淵日的時間增多,再有一周補習班的學習就結束了,而假期也差不多進入了尾聲,眼看班上的同學都開始嚷嚷著要大玩特玩幾天,商量要去哪裡哪裡遊玩的事,而他卻只想在假期的時候窩在家裡,專心研究一些龍淵日喜歡的菜品。

  不知道那個男人現在吃飯沒有,會不會一忙起來就喝杯咖啡算完事?是不是晚上和女人又定了約會,此時正吩咐秘書定鮮花?還是為了一件新開發的案子正在焦頭爛額?……

  甩了甩頭放下筷子,夏凌跟同學說了句吃飽了,就獨自站起身將餐盤放到回收處,然後重新回到售賣窗口買了一瓶冰可樂,一揚頭灌下了半瓶,打了一個氣嗝後才漫無目的的往外走。

  沿著操場走向教室,躲開一些飛來的籃球或足球,他一路都想著龍淵日的事,時而高興的自己傻笑,然後又不明白的皺起眉,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怎麼定位龍淵日的。

  說是親人又真的不太像,他好像沒有和媽媽相處時的輕鬆尊敬,相反和龍淵日在一起時,有著小小的緊張感,就怕那個嚴厲強勢的男人覺得自己不好;可如果不是親人的話,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破天荒的夏凌在課堂上走了神,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現在早上起來會避開和龍淵日一起的早餐時間,平時盡可能的不和他相處在同一個空間,只因為他的心臟總會不規律的跳動,緊張感會蔓延全身,讓他表現更為失常。

  可是不在一個空間裡時,他又忍不住總是想著龍淵日的事情,會不由自主的去猜測那個男人正在幹什麼,如果不是旁邊的人叫醒自己,他就會一直這麼想下去,直到見到龍淵日他才會停止胡思亂想,但是又會陷入一個緊張不知所措的怪圈。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下課鈴聲敲響夏凌的呆愣,他連忙一拉書包就往外跑,匆匆忙忙應付了同學一起去吃冰的提議,他頂著紅火大太陽一路小跑,夏凌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腳步,直接就衝向了龍集團。

  他突然有很強烈的慾望,想在第一時間見到那個男人,就算他在開會或不能理會自己,但呆在有他味道的空間裡寫作業,也會覺得心裡踏實且充足。

  氣喘吁吁的站到秘書辦公室前,夏凌一口氣喘得接不上來,滿頭大汗又狼狽不堪,把辦公室裡的帥哥美女們嚇了一大跳,七手八腳的都連忙按下內線通話鍵,第一時間通知辦公室裡的龍總,壓根忘了老總和客戶在裡面談生意。

  做為員工他們也很八卦的關心過龍總的私生活,做為女人他們也肖想過英俊年輕又有能力的老總,可是看老闆平時一臉生人勿近的大便臉,不管誰在這種冷空氣下生活,大概都沒有命活到第二年春天,便直接被凍成冰棍了。

  後來小夏就來了,老闆沒對大家宣佈過小夏的身份,但對他的與眾不同是大家都清楚的,對小夏雖然也是虎著一張臉,但態度是明顯不一樣的,因為年齡相差不大,所有人都猜是老闆的弟弟。

  而小夏長得可愛嘴又甜,一口一個哥,一口一個姐,做事情也利索,複印資料、送送文件什麼的雜活,還幹得不亦樂乎,大家都當他是弟弟一樣疼愛,眼看平時小夏都懂事又守規矩,今天卻這麼急急火火的衝來,肯定是有了什麼急事。

  秘書室的男女秘書們都炸開了鍋,擔憂的一個勁勸著小夏讓他不要著急,有人端來開水餵他喝下,有人拿著紙巾幫他擦汗,還有人拿著資料幫他扇風,不斷的盡自己所能安慰著夏凌,讓他莫名其妙之餘卻還是感動大家的關心。

  「這是在幹什麼?」

  龍淵日聞聲出來,看到秘書室裡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圍著凌兒不斷的勸慰,他心頭一驚連忙串上前,拉過夏凌仔仔細細從頭看到腳,心差點就從嗓子眼蹦了出來,如果不是勉強穩住心神,他想自己會直接帶凌兒去醫院。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還是出了什麼事?」

  看了半天,龍淵日沒發現凌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除了臉比平時紅些,汗水流得比平時更急些,別的方面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反反覆覆又看了一次,他也懶得再猜,乾脆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著。

  「沒……沒事啊!」

  夏凌一頭霧水,被大家嚴肅的臉嚇到,他不過是跑得急了些,這些人都滿臉慎重的表情,龍淵日雖然還是千年不化的冰臉,但眼睛裡流露出的急切是騙不了人的,對上那雙琥珀色雙眼裡的東西,夏凌的心重重的顫了一下,臉越發的紅艷了。

  在眾多人期待答案的眼神中,夏凌不安的把頭低下,玩弄著自己書包上的帶子,他怎麼能說是因為想到了龍淵日,不知不覺就跑過來了,連坐公車也忘了,這種答案說出來豈不是會笑掉別人大牙。

  「喲!龍總,這是幹什麼呢?……哇!好可愛的孩子啊!……被罵了啊!到哥哥這裡來,讓哥哥抱抱……」

  突然一道戲謔的聲音插進來,一個黑色頭顱從門框處探進來,笑嘻嘻的打趣著秘書室裡的人,男人壯碩的身體也硬擠了進來,看到夏凌後臉上的笑容更是放大,滿眼紅心狀的飛撲了過去,將夏凌壓在了地上給了他一個熊抱。

  本來寬敞的秘書辦公室突然一下變得狹窄,夏凌被撞倒在地上,雖然鋪著地毯摔下去並不疼,但這男人的體積再加上令人窒息的擁抱,他的口鼻狠狠埋進了厚實的胸膛裡,頓時真的感覺呼吸不是太暢通了,眼前金星亂舞,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翻白眼把頭偏向了一邊。

  「凌兒……」

  龍淵日伸出手把夏凌從那個男人懷中撈出來,單手環住他細薄的肩,另一手從某位秘書手上接過水杯,直接潑到了他的臉上,冷靜的指揮人群散開,攔腰一抱便抱起他出了秘書室,不忘瞪了一眼跟上來的熊男。

  把夏凌放在長沙發上,打開窗戶透透氣,將空調轉到人體適宜的溫度,龍淵日用冰水不斷抹在他的額頭、頸部,並解開了凌兒的扣子,看著沙發上少年的穿著,龍淵日直皺眉頭。

  他就說夏凌太容易暈倒了,哪有人夏天還穿件T恤,外面再套件長袖襯衫的,穿襯衫也就算了,還將袖、領扣扣得嚴嚴實實的,在三十九度以上的室外動一動,不中暑才是奇事,再加上被一個惡劣男人一壓,這個小笨蛋有時在這種常識方面,真的讓人啼笑皆非。

  「龍總,他是誰呀?你對他好關心哦!怎麼不關心關心人家呢!……」

  熊男又從身後探頭探腦的,講著讓人覺得粉紅的話,漆黑的眼睛閃著濃濃的好奇之光,要知道龍淵日可是愛斯基摩人變的,成年冰臉一塊,夏天看到他都會覺得溫度要低些,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冰塊的眼裡多了點焦急。

  「佟宇,你回去吧!合作的事我們改天再談,再不走下次就別來了。」

  龍淵日對壯漢露骨的眼光不滿,不太喜歡他落在凌兒身上的有色眼光,明明長得又高又壯像頭熊一樣,不喜歡女人反愛男人,他對於朋友的性取向不太在意,就算這頭熊喜歡的是人妖也沒關係,關鍵在於身後人喜歡那種長相清秀斯文的男子,還是個熱衷於被壓的受……

  他就知道這傢伙看到凌兒會惡狼撲羊,也不管他的體型凌兒是不是受得了,他可以幫這傢伙找個MB,但凌兒絕不是他的魔手能碰的人,再來一次的話,自己肯定會踹飛他。

  「討厭!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我恨你龍總……那你記得給我要電話啊!」

  被點到名的熊男跺了一下腳,嬌嗔著似真似假的埋怨了一句,倒也乖乖的拎起時尚挎包,對著悠悠醒轉的夏凌拋了個飛吻,又對怒目相向的龍淵日嘟了嘟嘴,這才不甘願的拉開門離開了。

  夏凌打了個冷戰,手撫著額頭呻吟了一聲,那個熊男的飛吻還真是讓他亂噁心一把的,身上雞皮疙瘩全出來了,居然還對龍淵日做出那種小女兒才做的動作,而且他剛好聽到有了新人這一句……

  「他該不會……該不會是你的……是你的……」

  夏凌猛地坐起來拽住龍淵日的衣襟,心頭覺得很不是滋味,一時他也沒有多想是什麼樣的情緒,執著的問著龍淵日,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一雙丹鳳眼濕漉漉看著半抱住他的男人,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在等著龍淵日的答案。

  第十一章:奇怪舉止

  小鹿般清澈的雙眼緊緊的盯住龍淵日,夏凌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龍淵日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想聽到肯定還是否定的回答,緊張之餘不知不覺抓住了他的衣襟,纖細的手指用力絞緊,以至於指腹邊緣都有些發白了。

  夏凌不知道龍淵日聽到沒有,但他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飛快,胸口像有人在敲鼓一般,鼻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古龍水形成一種魅惑的男人味,夏凌的臉唰一下紅了個透。

  鬆開手低下了頭玩弄著自己襯衫上的扣子,夏凌有點迷茫自己在意的態度,他不懂心裡發酵的感覺,複雜的酸酸的充填在心底,再加上一想到那個熊男走前,說的那句新人舊人的話,他就覺得心裡像梗了個什麼一樣難受。

  「怎麼了?」

  龍淵日有點不解的看著凌兒,不明白他怎麼一驚一憂的,白晰的皮膚紅得像天邊的晚霞,如果是中暑的話,也紅得太厲害了,但似乎又沒有曬傷的痕跡,然後突然又驚恐的問自己和佟宇的關係,那雙濕漉漉的丹鳳眼特別讓人心憐,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似的。

  真不知道他的小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難不成還以為自己跟佟宇是那種關係,擔憂以後都會被佟宇騷擾,害怕受到那熊壯體格的壓迫,或是自己有了戀人後會將他趕出家門,這個笨拙又敏感的孩子有時想的事情,真的讓他覺得疼惜且頭疼。

  不過他能理解凌兒的心思,自己好歹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如果真的自己都靠不住的話,這孩子壓根就沒有地方可以去,回到鄉下大概也只能等著餓死。

  「成天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佟宇只是朋友……晚上想出去吃還是你想回家自己做?要不要出去逛逛?買點衣服遊戲卡之類的……」

  摸摸凌兒還有點濕潤的頭髮,又在發紅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龍淵日勾起嘴角的弧度,耐著性子給他解釋著,突然想起從沒凌兒一起上過街,他露出一個近似溫柔的表情詢問少年的意見,卻剛好被抬起頭的少年看到,想要問的話也卡在了肚子裡。

  見夏凌還是愣愣的不知所措般,龍淵日再次輕笑,感覺眼前少年有時傻乎乎的樣子,看起來還真的蠻可愛,像一隻怕生的小刺蝟,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想出來偷果子又怕被人抓住似的,十分可愛伶俐招人喜歡。

  他對於最近兩人之間的關係很滿意,淡淡的有一些親近了,凌兒好像對自己依賴了許多,很多不懂的事願意跟他請教,這樣就很很好,一家人沒必要搞得戰火紛飛,夏姐剛過世時的衝突似乎不再存在了。

  只是兩人的關係雖然緩和了,凌兒卻好像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早上起得比平時早些了,匆匆忙忙就咬著早餐跑了,晚上回家也自己縮在房間裡,交流和溝通反而還更少了些。

  每天也不再是一下課就往公司裡跑了,以往凌兒總會一下課就到公司來,幫下面的人跑跑腿做點雜事,然後等自己下班後兩人一起回家,但是最近夏凌來公司的次數明顯減少,有時臉色也不太好很疲憊的樣子。

  他一直以為是功課壓力太大,讓凌兒有點吃不消,自己還安慰他盡力就好,不一定是要考出什麼高分,反正入讀高中的事宜是早已聯繫好的,讓他去上補習班,也只是為了讓凌兒更早的融入瞭解學校文化而已。

  可是這幾天尤其明顯,凌兒好像總是在隱藏什麼一樣,有時看他的眼神有些閃爍,這個純真的少年還不太會撒謊,但他又沒看出有什麼不對之處,奇怪的感覺最近一直圍繞著他。

  看著柔順貼在自己掌心裡的凌兒,龍淵日又覺得自己多想了,也許是少年開始成長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他也不是要凌兒什麼事都要告訴自己,只要平平安安不出意外,他這個初當家長的人也不會有太多要求,畢竟兩個人在與人同室相處方面都還是新手。

  而夏凌好半天才從龍淵日的溫柔中回過神來,原來男人笑起來這樣的感覺,淡淡的跟含苞欲放的桅子花一樣,有點點羞澀純真,完全顛覆了以往嚴肅冰冷的形象,像個大男孩兒一樣,讓他心裡的小鹿跳得更凶了。

  突然意識到龍淵日正在問自己要不要去逛街,他連忙點點頭,從來沒和這個男人一起上過街,他想和日日一起和平的去逛逛,但又想到自己不需要衣服,又趕緊搖搖頭,清澈的眼神望著還半抱著自己的男人。

  「我們逛逛就行,不用買衣服,我有穿的……不要亂花錢,而且我都沒送過你東西。」

  擔心自己表達得不清楚,夏凌漲紅了臉小聲解釋,突然想起自己衣食住行都是靠龍淵日,心裡很高興能跟這個男人出去逛逛,卻又有點自卑自己的拮据,他連零用錢都是龍淵日給的,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東西表示一下感謝。

  低下頭不安的把玩著襯衫一角,苦惱的自我煩悶著,心裡想著上高中後,課程不緊張的話,他要去外面真正的打工賺錢,總得送日日一點什麼禮物才行,而不是在龍集團裡複印些文件,或送送資料跑跑腿,拿的錢也還是龍淵日給的,完全不能代表他自己的意思。

  「傻孩子,想什麼呢!我又不是小鬼還想要禮物……別躺著了,我們現在就走吧!逛了剛好去超市買菜回家,我們自己做好了。」

  龍淵日站起來揉揉夏凌的頭,他不喜歡看到陽光般的少年臉上帶著陰雲,那種表情還不太適合凌兒,天真不知愁的年紀也過不了兩年了,等踏上社會做為成人後,會有太多的無奈與煩悶,有太多的虛偽浮誇,不如現在還做那個天真熱情的少年就好了。

  所有人看到凌兒都會被他的熱情所感染,總覺得他應該不知人間疾苦,才能有這麼純淨的笑容,可是龍淵日知道這孩子以前過得並不好,十七歲的身體發育得比同齡孩子瘦小些,他估計也不過一米六幾的個頭,所以他有能力讓凌兒保持這樣的乾淨,多一天也是好的。

  「討厭,不要碰人家的頭髮,好不容易梳起來的……你光會說我們一起做,結果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忙活,你就像太爺一樣在沙發上看書,還挑剔我做得不好吃……」

  夏凌撥開龍淵日揉搓他腦袋的大手,尖叫著翻身跳下沙發,躲避著臭日日的魔爪,他知道自己個子不高,這才特地梳了一個朝天頭,在短短的頭髮上噴了很多啫喱水,好不容易讓不硬的頭髮立起來了,好歹能拉拔一點身高上去,這討厭的傢伙就這麼給他弄亂了。

  嘟著嘴開始繫上衫衣扣子,夏凌斜著眼睛看龍淵日,看他收拾著辦公桌準備陪自己去逛街,夏凌心裡閃過一絲竊喜,偷偷的在心裡高興雀躍著,這可是他們首次一起上街,要知道以前總是在家勾目錄選東西的。

  而且那聲傻孩子叫得他心花怒放,日日稍低沉的聲音那樣叫出來,感覺特別的寵愛與親暱,夏凌想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暱稱,暗地裡希望以後能多聽到這個稱謂,有種很奇特的感覺在心裡萌動。

  「這麼大熱天,你還穿衫衣做什麼?還扣得這麼嚴嚴實實的,會中暑的,快脫下來吧!」

  龍淵日收拾好辦公桌關上電腦,看到凌兒又把衫衣扣子全扣上,他不解這孩子怎麼穿那麼多,就算呆在空調屋子裡覺得有些冷,也不用扣得那麼嚴實,連領扣和袖扣都扣住了,可是他感覺凌兒明明熱得要命。

  看到這個畫面時,龍淵日突然想起,這幾天在家裡洗過澡,凌兒也總是裹著長浴袍呆在屋子裡,之前不曾想過太多,他還道是空調溫度調得太低了,一時沒有細想其中的原因,但現在對照把襯衫扣嚴實的動作,龍淵日肯定夏凌有事瞞著他沒說清楚。

  夏凌一聽叫把襯衫脫下來,馬上就解釋是他在空調屋子裡覺得冷,去商場也是空調溫度很低的地方,他有些受不了那種低溫帶來的感覺,雙手還緊緊的抓住了襯衫,小心的往後退了一步,彷彿防備龍淵日突然上來扒他的衣服一樣。

  「哦!是嗎?那我們走吧!」

  龍淵日瞇了瞇眼,看著夏凌的動作沒有說話,假意表示理解了,點著頭走到夏凌身邊環住他的肩,帶著他就要往外走,另一隻大手已經放到了門把上,成功放鬆了凌兒的警覺,看他完全沒有了戒心後,一個翻身將欲隱藏什麼的少年壓制在地毯上。

  長腿緊緊的壓住掙扎的凌兒,下半身基本騎坐在了少年的小腹上,雙手推開他的攻擊,抓住襯衫衣領往兩邊用力一撕,露出夏凌穿在襯衣底下的黑色T恤,單手扼住他的手腕舉過頭頂,另一隻手抓著T恤就往上撩,入目的傷痕讓龍淵日倒抽了一口氣。

  第十二章:夏日初情

  「怎麼一回事?」

  龍淵日很嚴厲的問著夏凌,看他把瘦小的身子蜷著往沙發裡藏,清澈的眼光躲閃著自己的目光,他心裡一陣糾結,恨不能衝出去把弄傷凌兒的人揪出來,再狠狠扒了那傢伙的皮。

  從剛才看到凌兒身上的傷後,他震驚極了,不知道誰會凌兒下此重手,那些瘀紫紅腫的傷,有些看上去都是舊傷了,但有些還是新傷,連血痕都還清晰可見,但他可不記得自己最近有對這小子動過手,他就差把凌兒護得滴水不漏了。

  他是怎麼想也想不出凌兒這傷是怎麼來的,原先還以為是在學校和同學打架留下的傷痕,但他抱著凌兒到沙發上仔細看了又看,那傷不是普通孩子拳打腳踢能留下來的,分明是有人蓄意按壓、捏或揍出來的傷。

  看著夏凌遮遮掩掩的企圖擋住那些傷痕,龍淵日心中一動,如果在毆打過程中凌兒還手,那一身的瘀青不會留下這麼許多,難道凌兒在挨打過程中沒有還擊,非但沒有還擊,還任由對方對他施虐。

  而這小子除了去學校就是呆在家裡了,自己不可能會對他做出傷害的事,學校的同學沒有這樣的力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傷害凌兒的人是他的老師,所以凌兒才會袒護對他體罰的老師,反而認為老師教育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

  思及此的龍淵日怒火中燒,他讓凌兒去學校是為了學習,可不是給那些光會以各種補習名義找錢,卻不干實事的老師體罰的,就算凌兒犯了天大的錯,也輪不到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牲來教訓。

  「你坐著,我去給你們校長打電話,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膽敢動我的人,一會兒我們再去趟醫院看看有沒有傷到內臟……」

  龍淵日沉聲吩咐縮在沙發上的少年,轉身走向辦公桌拿起電話,毫不猶豫的按下話鍵,不是他太囂張敢這樣講話,以他龍淵日今時今日的財力人力,區區一個學校的老師算什麼,就教委的官員看到他都得畢恭畢敬的,不然就拿不到教育資金捐助,他每年可是教委官員們爭相請客的對象。

  凌兒是他要保護的家人,當初選那所學校是因為離公司近,可以更好的就近照顧,沒想到裡面倒有體罰學生至此的敗類,只要一想到平時凌兒被那種老師教課,被體罰到全身是傷了都不敢吭聲,龍淵日就一肚子火,英俊的臉上反而更是冰冷,連周圍的溫度都陡降了好幾度似的。

  夏凌看到龍淵日按下了四五個號碼鍵了,他一慌趕緊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了那高大的身軀,一隻手按在了電話上面,制止男人往學校打電話,急切的阻止他的動作,不小心太大力扯動了身上的傷,痛得他倒抽一口氣,但仍堅持抱著龍淵日,另一手壓著電話不放。

  「別打……不要打去學校……」

  夏凌苦苦哀求著,他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男人在說什麼,根本就與學校沒有關係,哪有老師會把學生打成這樣的,對身上的傷他已經很小心在隱藏了,沒想到還是被日日發現了,他只覺得自己心裡又是高興又是苦惱。

  高興是因為男人真的關心他,他已經能感覺到龍淵日內斂的怒火,終於有人願意真心的接納他,願意為他的事情出頭,從沒有這種被保護的感覺,而眼前這個男人帶給他的震撼,絕不低於小時候每月吃肉那天時的喜悅。

  可是他的傷完全是自找的,這要怎麼跟氣壞的男人解釋,畢竟一開始就是自己居心不良,是他想練好拳腳打敗日日,一雪前恥把這個男人按倒,打他的屁屁再仰天長笑,本來只是一時賭氣的行為,可是……

  因為培訓班後期的功課一點也不緊,基本下午就沒什麼課了,他就想要去報個武術班學習鍛煉一下,可是上網找了半天,發現本城的柔道館或是跆拳道館收費都很高,他不過是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窮學生,拿什麼來支付高昂的費用。

  雖然這筆費用對於龍淵日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但這是他自己想要強大的學習,總不能張口對男人要錢吧!而且他也幹不出找人要錢這種事,平時零用錢都是男人給他,連卡裡的錢都沒敢用過。

  不得已他只有望館興歎,把這個想法放在心裡頭埋起來,但前幾天在來日日公司的途中,突然看到有家拳擊館貼出的海報,可以免費學習拳擊,只要願意當練習試范的對象便可。

  當時他就覺得這簡直是天賜良機,又不用花錢又可以學習拳擊,對於他這種付不出學習費的人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他沒考慮就去報名了,本以為可以趁下午偷偷去練習,等到練到一定時候再告訴龍淵日,沒料到壓根不是想像中那麼回事。

  天底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去了幾天夏凌就知道,那家拳擊館完全是騙人的,根本沒有營業執照,而且像他一樣報名去的人,都只能被當成沙袋一樣的練習對象,裡面曾經也是挨打的老鳥們,自然樂得把他們打得渾身是傷,而教練只是意思意思教他們一點護住重點部位的技巧。

  他又不是傻的還留在那裡繼續挨打,知道真相後就沒再去那家黑拳擊館了,可是身上的傷已經留下了,他一直小心避開龍淵日,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挫事,沒想到今天被那個熊男一壓給弄暈了,這才讓日日發現了自己一直遮掩的傷痕。

  夏凌抱住龍淵日的背,鼻端儘是他純男人的味道,不由自主的便把臉貼在了他的背上,像只小貓一樣來回磨蹭著,只是在辦公桌前要壓住一個高自己一頭多的男人,他的姿勢很辛苦,還得踮起腳才能勉強伸長手按住前面的電話。

  肚子上的傷在堅硬的背上摩擦得很疼,他吸吸鼻子不讓自己哭出來,心裡卻貪戀龍淵日身上的溫暖,在炎炎夏日的空調房裡,抱著一個願意為自己出頭的人,這種感覺過去從來沒有過,真的是非常舒服也非常安心,夏凌幾乎就不想撒手了,但還是得想法平息男人的盛怒。

  「日日,別打去學校……跟學校沒有關係。」

  「哦!是嗎?……那你要不要好好跟我解釋一下,嗯?」

  龍淵日收回撥電話的手,頭也不回就問背後貼住他的少年,對於突來的身體接觸,他有瞬間的酥麻感,不同於豐滿女人的纖細少年身體,緊緊的貼住自己的後背,竟比女人帶來的感覺還要強烈,他嘲笑自己真是太久沒抱女人了,和家人的一個擁抱居然會產生出慾望。

  不著痕跡的轉身扶抱住夏凌,一雙利眼緊緊盯著他含淚的眼,龍淵日強迫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少年滿身傷的事情上來,定定心神看著還在懷裡的少年,很快將燥動壓了下去,專心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讓凌兒受了傷,簡直就是當面給了他一巴掌的感覺。

  聽著少年斷斷續續、細若蚊吟的講了幾句,龍淵日自己拼了個大概,大致瞭解了凌兒身上的傷痕來由,他該說這小子是天才還是蠢材,竟然笨笨的自己送上門讓人家揍,不過總算知道不再去上當,還算有點腦子會判斷事情。

  皺緊了眉頭瞪著胸前低垂著頭的少年,看他不安的玩著衫衣上的扣子,只要一想到他去挨別人揍的真正目的,龍淵日心裡頭一把無名火就燒起,當下一伸長手就抱起了夏凌,走到沙發邊坐下,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少年按壓在腿上,扯下他的卡其褲,便舉起大手結結實實拍了下去。

  「你翅膀長硬了……嗯!還敢去那種黑館學拳擊,別人把你拐了賣了,你還學個什麼東西……居然還想撩倒我……那你再試試看行不行……竟然把自己弄得這一種破樣子,萬一那是人販子開的店呢?難道讓你免費去送毒品你也去嗎?你有沒有腦子啊……」

  一邊開吼一邊把巴掌落在少年小巧圓潤的臀上,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拍打,感覺趴在腿上的凌兒掙扎著哭叫,大滴大滴的淚滴落在自己的西褲上,從皮膚直接燙入他的心裡,萬一真是被人家強制關起來賣了,他連找人都不知道上哪裡去找,這個臭小子真是不教不乖。

  「哇……嗚……」

  聽聞夏凌哭得好不淒慘,龍淵日終是軟了心腸,抱起少年放在自己腿上側坐著,看他動動小屁股想挪開疼痛的地方,嚙牙裂嘴又滿臉眼淚鼻涕,龍淵日好笑的用大手抹去他臉上的淚,輕輕幫他揉著剛剛自己打過的地方,又從茶几上抽出紙巾替他擦拭,無奈的歎了口氣,又氣又憐的笑罵著凌兒。

  「你想學武可以跟我明說,之前不是講過有什麼要說出來嗎?你下次再這麼亂來,我會揍得你下不了床……反正你喜歡挨揍,讓別人動手不如我自己來……

  下次再去逛街吧!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只落水的貓一樣,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帶你吃過飯再回家休息,我幫你把瘀血揉散,可不許亂叫亂咬,不然我就不留情了。」

  夏凌嘟著嘴沒有接話,抬起細胳膊緊緊圈住龍淵日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肩窩,報復般把眼淚鼻涕蹭到他的衣服上,由著男人抱起自己,交待了秘書室兩句後直接離開。

  反正什麼都是這個男人在說,他打又打不過,自然只能當個小可憐不說話了,反正他知道日日是真的關心他就行了,雖然屁屁火辣辣的疼,全身的傷也疼,但這種感覺真的從來沒有人給過他;

  那種甜甜的幸福感讓他不願去反抗男人,在心裡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這樣跟日日在一起,不管是去最討厭的醫院還是去別的地方,他都會緊隨其後的,這個夏天雖然比往年更熱,但收穫的卻是人生最豐盛的東西,沒有什麼物質能跟情意相比較了,夏凌首次覺得,原來挨打也是這麼幸福的事。

  第十三章:病來山倒

  深秋,天高氣爽的清晨,夏凌一身水氣從浴室衝出來,再轉身衝進開放式的廚房準備早餐,本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去換衣服準備上學,可是日日那個壞男人還沒回來,沒見到人回來他怎麼也放不下心。

  昨晚他等那個人等到近三點,雖然晚飯前他有打電話回來,說是要跟客戶應酬,但哪有應酬一個晚上不回家的,肯定是去了某個女人那裡,相處了大半年,他知道龍淵日那個男人有多麼受女人歡迎,年輕英俊又多金,在應酬的晚宴上,絕對會被女客戶或別的女人纏住。

  夏凌不高興的把雞蛋用筷子戳散,調成蛋花準備做粥,洩憤般使勁戳著碗裡的雞蛋,彷彿把碗當成了那個夜不歸宿的男人一樣,狠狠又戳了幾下才放下碗,倒進煮滿梗米的小鍋中,用筷子攪均後撒上少許鹽,用小火煮熬著。

  在偌大的房間裡又晃了兩圈,眼看馬上就是七點半,夏凌不得不回房間去換衣服,再不走的話上學就要遲到了,匆忙換好校服從臥室跑出來,關了爐火背起書包,站在玄關處看著空空的房間歎了口氣,鎖上門趕往公交車站。

  擠在公交車上時,夏凌還在想龍淵日回家沒有,熬好的梗米粥對於酒後的人是最合適不過的,如果能趁熱喝下去,起碼可以緩解一夜酒精浸泡的腸胃的不適感。

  看著車窗外慢慢後退的街景,他發現自己好像對龍淵日夜不歸宿的事情很在意,心裡總覺得酸溜溜的不舒服,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已經生活了大半年了,平常生活基本上已經磨合到位,彼此都能在各自的習慣上做出小小的讓步。

  只是每隔一段時間,龍淵日總會很晚才回家,最早的時候他不懂,還以為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月前他又很晚才回來時,自己終於忍不住打電話去問那個男人,聽到有女人的調笑聲才明白,原來成熟男人都是以女人來發洩慾望的,而不是像他們這種青澀小鬼,和同學一起偷偷摸摸看點火片都是不得了了。

  摀住抽搐疼痛的肚子,夏凌皺起了秀氣的眉,白晰的額頭浸出一層薄汗,手指也緊緊的握住了扶手,從昨晚開始他的肚子就一直不舒服,再加上熬夜等了龍淵日,今早起來就更覺得疼痛了。

  他其實非常不喜歡龍淵日跟那些女人上床,這個詞讓他心裡紮了無數根針一樣難受,對於自己內心的情不自禁,夏凌似懂非懂的,因為那種感情對他而言還比較陌生,在沒弄懂自己心裡的情感前,他就是很討厭龍淵日的這種成人行為,直覺的就排斥不喜歡。

  日日經常把父親一詞掛在嘴上,可在他心裡從沒當這個男人是父親,像日日那樣的年齡怎麼可能生得出自己這麼大的孩子,夏凌苦笑著輕輕晃了晃頭,反正他一輩子都不會承認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他只願意承認其是自己的家人。

  眼看學校馬上就到了,夏凌抓著扶手慢慢往外擠,他只覺得自己肚子痛得快站不穩了,之前的薄汗全變成了豆大的汗滴,快要嘔吐的感覺湧上喉頭,全身的力氣好似被抽走一般,頭暈得連視線都模糊了。

  夏凌緊緊的抓住扶手想穩住自己,無奈手指已經不聽他的使喚了,肚子疼得像刀割一樣,他感覺自己向前傾倒,好像撞倒了前面的人,公交車的司機踩下了煞車,有人似乎向他伸出手來,但他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龍淵日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狠狠的捏緊手中的香煙,幾次欲點又收回了手,看著手術室外還沒熄滅的燈,他煩躁的站起身在原地繞圈子,不時轉頭望望緊閉的手術室大門。

  不是說凌兒是急性闌尾炎嗎?怎麼進去了半天還不出來,他記得切闌尾只是個小手術而已,但從他趕到醫院到現在,半個多小時都過去了還一點動靜也沒有,裡面的醫生該不會切個闌尾切錯了別的地方吧!

  焦躁的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梳得整齊的頭髮散亂,有幾縷不聽話的發比粘在兩頰上,原本沒有皺褶的西褲此時也早已不再筆挺,龍淵日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受損,一心一意只惦念著在手術室裡的少年。

  擔心的同時他暗暗自責著,要是他昨晚回了家,一定能發現凌兒的不適,都怪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說懷了他的孩子,還鬧到了父母那邊,讓他折騰了一宿沒有合眼。

  想老頭子知道這種事肯定是讓他娶了那女人,他要是真娶了才是見鬼了,那個女人是老頭介紹給他相親的對象,據說是老頭子某位朋友的女兒,沒吃過兩頓飯就邀他上床,他剛好覺得自己太久沒有發洩了,成天被凌兒的清涼穿著引得火起,便相約去了賓館。

  但只上過一次床他就不願意再做第二次了,那女人在床上騷得讓他噁心,後來就沒有再聯繫過,接到那女人的電話邀約,也用工作忙推脫掉了,而他一個月前跟那女人第一次上床時,明明戴了兩個自備的保險套,怎麼可能還有機率中獎。

  那女人一直哭著裝著可憐,老頭早就管不了他的事,他要不是念著還有血緣關係,早就甩手走人了,鬧了大半夜,老頭子見他一點也不妥協,氣得鬍子亂翹把他趕了出來,揚言他不解決此事就別再回去。

  他還巴不得不回那個冷冰冰的屋子,要他解決可容易多了,就在老頭屋外守著那女人出來,擄了她直接就去醫院,找到相熟的醫生塞上一疊診金,彩超一照就顯原形,細胞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懷孕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當然如果那女人懷了別人的種想栽到他頭上,他也不是傻子會做冤大頭,早就留了一手藏著,扔出一疊偵探拍回來的相片,讓那個女人灰溜溜的走了。

  他匆匆忙忙趕回家時,凌兒還是已經去上學了,看著廚房小鍋裡還冒著熱氣的梗米粥,龍淵日覺得有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有人掛心著自己的腸胃會不會難受,凌兒那孩子又懂事,真的再好不過的孩子了。

  喝著鹹淡適中的梗米粥時,龍淵日心想著自己以後不再要孩子了,就算結婚也不再要小孩兒,凌兒這個孩子就很得他的心,再要一個自己也不見得會疼愛,而且還可以確定凌兒在家裡的地位不會被動搖。

  不過話說回來,他不會允許有女人懷他的種的,以往有很多女人都用過懷孕這招,企圖套住他取得龍太太的頭銜,但謊言到了他這裡都會不攻自破,別說他不會讓女伴受孕,就是真的意外有了,他也會親自送床伴到醫院拿掉。

  說他殘酷也好或是別的什麼也好,他從小是在那種冰冷的親情關係中長大的,親生父母只關心他的成績是不是夠拿出去炫耀,如果不是有個夏姐讓他知道什麼是溫暖,他估計連親情是個東西都不知道。

  他喝著粥正胡思亂想之際,卻接到凌兒老師打來的電話,告之凌兒暈倒在公交車上,已經緊急被送進了醫院,這個消息像雷一樣劈進他腦裡,龍淵日覺得自己當時都傻了,連手裡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都不知道,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抓了車鑰匙趕緊往醫院沖。

  又看了看還沒熄滅的手術燈,龍淵日像困獸一樣繼續在原地繞來走去,他真的懷疑一個闌尾手術怎麼要做這麼久,雖然事實上是秒針才轉了十來圈而已,但他怎麼也等不下去了,一個箭步就衝到手術室門外,伸手就想推門闖進去。

  「阿日,你冷靜點。」

  接到龍淵日電話送錢過來的佟宇,在最後一秒阻止了他的衝動,真要讓這傢伙把手術室門推開了,肯定會影響醫生救治那個可愛孩子,這傢伙居然什麼都沒帶就跑到醫院來了,還得勞動他丟下生意跑過來,真是從沒見他這樣急過。

  佟宇安慰了龍淵日兩句,理解他焦急的心情,自己跑到繳費處去辦住院手續,背對著龍淵日露出一個曖昧的笑,看來這傢伙的春天也快了,能有一個人讓大冰臉變臉,可見那個少年的影響力,就沖這一點他就心甘情願幫那個可愛少年跑腿。

  一心只等著凌兒從手術室推出來的龍淵日,壓根不知道朋友心中的想法,他只覺得好不容易養得那個傻孩子才長了點肉起來,比原來營養不良的樣子好了許多,這又突然患上了急性闌尾炎,肯定又會消瘦不少了,他甚至覺得割在凌兒身上的手術刀,像割在他心上一樣疼。

  好不容易又熬了十來分鐘,終於看到手術燈熄滅了,門從裡面被打開,身穿無菌服的醫生走出來,邊摘口罩邊對他說著手術很順利的話,然後他就看到護士把凌兒推了出來,那蒼白的少年躺在白色的床上,緊閉著雙眼,巴掌大的臉好似透明的一樣。

  龍淵日的雙瞳猛地收縮,詢問般轉頭看向一旁的醫生,得到麻藥沒退的答案後,心裡才稍稍感覺踏實了些,伸手摸了摸少年凌亂的頭髮,握著凌兒冰冷的手跟著推床,一路推著進了病房。

  第十四章:彼此為家

  夏凌看著在床邊盯著電腦的男人,心裡甜甜的感覺一直持續著,從昨天他麻藥退了醒來後,日日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雖然冰塊臉沒有什麼變化,仍是滿臉嚴肅的表情,但細心的照顧以及眼底的擔心,都讓那張冰塊臉看起來柔和了很多。

  因為醫生說要等到腸子蠕動才能開始進食流質食物,(俗稱放屁)以避免術後腸道粘連,他餓得心慌卻一直沒有排氣,自然就沒辦法喝水或進食,本來麻藥退掉後傷口就疼痛難忍,再加上又餓又渴,整個人都是暈眩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待在床上躺著。

  夏凌也是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發現,原來男人的溫柔這麼打動人心,浸濕的棉棒總會適時的輕輕沾上唇,專用尿壺不用他講就會遞到手邊,怕他無聊又買了MP4讓他聽音樂,身後的枕頭永遠是最舒適的厚度;

  還有此時含在嘴裡的陳皮,日日也不知在誰哪裡聽說陳皮可以通氣,便專門去買了陳皮回來,因為還不能吞嚥下去,日日便讓他含在嘴裡,以達到盡快排氣通腸的目的。

  偷偷的在心裡描畫著日日挺直的鼻樑,發現他的眼睫毛雖不是特別長但很濃密,在眼睛下方形成很大一片陰影,夏凌記得他有一雙琥珀色的雙瞳,當他專注於什麼事情上時,那雙眼裡發出的光可以把人吸進去。

  帶點煞氣的深黑雙眉,讓日日的面相看起來很嚴肅,再加上身為一個企業的老總,就不能夠一直嬉皮笑臉的,所以不管什麼時候看到龍淵日,都是一張冰冷嚴肅的便便臉。

  但夏凌發現這個男人對自己笑的次數還是不少,雖然總是在自己出糗的時候才露出那淡淡的笑紋,而當他笑的時候,看起來像個大男孩一樣羞澀,他私心裡覺得那樣的日日是最可愛的。

  悄悄的再將眼光移到厚薄適中的唇上,夏凌不禁想到那張嘴的惡毒,日日一般不會輕易張嘴,但說出來的話卻是鐵壁銅牆,讓人沒有招架之力就徹底敗服,在看到不滿的時事或是政策的時候,那張薄唇裡有時還會吐出一些髒詞,他就聽到過好幾次英文罵人的話。

  其實夏凌很好奇日日的事,這麼年輕怎麼能坐到那麼高的位置,要知道龍集團在本市的房產界算得上龍頭企業,如果最早炒房子或是地皮,要上哪裡弄那麼大筆的資金,他記得日日自己說過是白手起家,那當然不可是繼承遺產來做生意了,可他是怎麼做到現在的規模的呢?夏凌百思不得其解。

  「傷口又疼了嗎?還是我臉上有花?」

  稍低沉的男中音打趣著,把夏凌飄遠的思緒拉回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盯著龍淵日的臉走了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但他又實在想知道剛才自己獨自好奇的事,想到日日說任何事都能明白講出來,他便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日日,我想聽聽你的故事,你怎麼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的?還有你的家人呢?我從來沒聽你說過,給我講講好嗎?」

  龍淵日本來在網上瀏覽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順便處理公司傳來的文件,感到旁邊直勾勾的視線就一直定在自己身上,那打量的眼神實在很難讓人忽略,他索性把電腦放到一邊,專心跟無聊的小傢伙聊天。

  但聽到他叫自己的這個稱呼,龍淵日不由自主的抬手揉了揉額角,是什麼時候開始,凌兒這臭小子就一口一個日日,叫得他全身起雞皮疙瘩,感覺像在叫一隻小狗似的,雖然自己糾正了無數次總是改不了他的口,但還是忍不住再次糾正他的叫法。

  「凌兒,你能不能改個稱呼,我不要求你叫我爸爸,但日日聽起來也太讓人惡了吧!你可以叫我龍叔,實在不行淵日或阿日也可以啊!

  好吧!……好吧!……你別哭,會影響傷口癒合……我都說了隨便了,你別哭啦!真是的……真拿你這孩子沒辦法,你想叫就叫吧!」

  龍淵日糾正的話才提了個頭,就見凌兒一臉要哭的表情,黑白分明的丹鳳眼裡儘是委屈,好像自己不讓他叫那個惡汗的稱呼就是虐待他一樣,看見那快滴下來的水珠,龍淵日心頭一疼,還來不及細想就連忙答應讓他想怎麼稱呼就怎麼叫了。

  看到凌兒馬上就收回去的淚水,龍淵日再次抬手揉揉脹痛的額角,他一直覺得這孩子的眼裡裝了個自來水開關,每次那眼淚總能說哭就哭,說收就收,真的讓人不得不佩服,無奈的搖搖頭,他拿起棉花棒伸到水杯裡,沾濕後小心的浸在少年乾燥的唇上。

  「日日,說你的故事給我聽吧!肯定很精彩的,快嘛!快說……」

  對上少年期待的眼神,裡面閃動著崇拜的光茫讓龍淵日很是受用,他覺得單純的凌兒與他真的特別投緣,從他眼裡反射出來的東西,沒有任何虛偽的成份,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覺得放鬆與溫暖,疼愛的揉了揉他的頭髮,順了他的意講著自己的經歷。

  「……我跳過兩級,提前念完高中就出國了,在美國學習經濟學管理,我的一個教授欣賞我,教我怎麼炒股怎麼投資,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是幫一位中文不太好的同學售房子賺來的,在網上炒作將那套房子抬高了價格,自己則從中賺取差額,那筆錢大概有個十來萬的樣子;

  後來我又陸續投資了一些股票基金,皆小有賺錢,這便是我原始資金的累積了,回國後我天天跑外面搜集信息,做市場調研工作,分析了本市的人均消費、收入、交通……等產值後,我貸款買下了龍集團旁邊那塊地皮;

  當時那裡還是塊荒地,周圍也沒有什麼像樣的住宅區,離主市中心差不多二十分鐘的車程,公交線路不多但都是直達車,所以價格比想像中的要貴一點,我取得相關手續後,便蓋了一幢小的商住兩用樓,用在美國賺回來的資金設了售樓點,並在電視報紙上做了廣告,主要宣傳遠離城市的暄囂回歸田園;

  然後,很快就有不少人來看,並下了定金,建一幢房子只要能賣出去了,那利潤是相當驚人的,而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會有公交、商店、醫院……周邊環境慢慢好起來時,我再次利用那塊地皮向銀行做為抵押,貸出更大的款項做為資金,陸續買了幾塊地皮修樓,慢慢從低檔住宅轉成小區及別墅……

  剩下的應該不用我再講了吧!我的故事很枯燥的,反正房地產就是這樣,最低的本錢修起來後用最高的價錢賣出去,再送點什麼空調家電之類的好事,只要符合大眾撿便宜的心理,便能賣得紅紅火火……

  後來我比較注重與銀行及政府官員的關係,曾經為打通他們的環節把自己泡在酒精裡,也差點把肝毀掉,不過有他們撐腰後我更是順風順水,兩年內建起了好幾幢高樓大廈,給有錢人住的別墅也修了不少,慢慢還清銀行的錢,和政府越來越好的關係,就成了現在的龍集團,至於家人……」

  龍淵日講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伸過手摸了摸專心聽他說話的少年的頭髮,感覺順滑的髮絲弄得掌心癢癢的,凌兒像只小刺蝟一樣又瞪大眼睛,他知道這孩子最不喜歡有人撥他的頭髮,壞心的又使勁揉揉,嘴角揚起一個輕鬆的微笑。

  家人?爸爸媽媽可以是家人吧!但他在父母身上找不到家的感覺,冷冰的空間冷冰的表情,帶著目的的關心,從小到大連他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會犧牲他們來成全自己。

  親生父母還不如一個凌兒,剛到家裡不過才幾個星期,這個孩子就知道自己喜歡麻辣一點的食物,到現在大半年過去了,這個傻孩子每隔幾天就會做一桌子自己愛吃的菜;

  像什麼麻辣魚、水煮肉片之類的,雖然凌兒每次吃辣都會像要噴火一樣,但仍會跟自己一起吃得不亦樂乎,一口辣菜一口冰水,即使吃了辣後腸胃不適應拉肚子,仍是不能阻止這個孩子替自己準備愛吃的東西。

  而他正而八經的家人卻從沒這樣對過他,小時候他想吃頓餃子,都因為母親怕吃了麵食會發胖而被拒絕,更別提親自去和面為他包餃子了,如果是換成凌兒的話,肯定會馬上跑去買麵粉,不管外邊是颳風還是下雪。

  想到這兩種對比,龍淵日笑笑對凌兒說:「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家人啊!我跟父母關係並不太好,所以也沒有什麼好講的,反正你別以為我是蛋生的就行了……」

  龍淵日帶著笑意刮了一下夏凌秀氣的鼻子,自然的動作帶著一種長輩疼愛孩子的親暱,夏凌卻心跳加快紅了白晰的臉,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感覺被日日摸過鼻子發燙,一直燙到心裡去的感覺。

  突然想到日日剛才說自己就是他的家人,而他跟父母的關係不太好,夏凌心裡泛起甜蜜與心疼的情緒,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睛,他情不自禁的把手抬起,拉下他的頭抱進自己胸前,想要安慰他的孤單。

  「乖,日日不難過了,以後凌兒陪著你,你說過我是你家人,有你的地方才是家,那我也跟你說,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以後有我的地方也就是你的家了,以後我掙錢給你花,你生病了我也照顧你,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是你的家人,不離開你一直陪著你……乖!不難過哦!」

  龍淵日把頭埋在凌兒瘦小的胸前,聽到小大人樣的話他本來是想笑的,他哪裡需要這小子賺錢來給自己用,可是越聽越覺得心裡有什麼溢出來了,暖暖的感覺包圍住了他整個人。

  小心的圈住少年單薄的肩膀,龍淵日沒有抬頭,雖然這個姿勢並不舒服,但他真的覺得凌兒溫暖了他的心靈,帶著他渴望的溫暖,繼夏姐之後再次讓他感覺到並擁有這樣的溫暖。

  龍淵日感動在凌兒的貼心中,沒發現病房的門被佟宇悄悄關上,粗獷的臉上帶著祝福般的笑容,把來巡房的醫生擋在了外面,獨把這溫馨的一角留給他們。

TOP

  第十五章:意外驚喜

  華燈初上,燈紅酒綠,一片歌舞昇平;鶯歌燕舞,醉生夢死,苦酒不解濃愁;紅塵世囂,千盞百轉,萬金難尋樂悠……

  外灘八十八號,獨立的一棟小木樓,木質結構的房屋在這條街上最為顯眼,沿著蜿蜒的木梯走向二樓,簡單復古的指引燈彷彿是時光的遂道,帶著人們走進十幾世紀的中歐;

  迷濛浪漫的紫紗輕揚,精緻雕花的燭燈閃爍,板岩所壘起的牆上,隨處可見復古的油畫,幾根粗樹枝糾纏,幾根麻繩纏繞,濃郁的地中海風情讓人感覺放鬆、自由、自然與回歸。

  舞池裡擁擠的人群隨著音樂手舞足蹈,昏暗的燈光勁爆的音樂,三三兩兩坐在吧台或是高腳椅上的年輕人,也隨著節拍搖頭晃腦,在這種迷夢般的環境下,顯露出平時不外露的一面,放縱著自己在酒精裡沉醉。

  龍淵日坐在靠窗的一個轉椅上,握著一杯純釀看著窗外的夜景,安靜冰冷的氣息與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他卻依然自我的繼續坐在位置上,連個眼神也沒分給湧動的人群。

  「阿日,怎麼今天一個人坐在這裡喝悶酒?小可愛呢?」

  佟宇手裡拎著幾瓶冰啤從人群中擠過來,將其中一瓶遞給悶不吭聲的男人,與他碰了一下後豪氣的灌下一大口,好奇他怎麼沒把那個小可愛帶來,畢竟今天是他的酒吧新開張,雖然是跟自己合開的,但總可以來感受一下氣氛嘛!

  現在的少男少女們,有幾個沒上過酒吧的,在舞池裡蹦一蹦,出一身汗水再認識些新朋友,大家歡歌笑語熱熱鬧鬧多好,也只有阿日會把小可愛管得這麼緊,馬上就十八歲了,連啤酒都還沒喝過,上次到這裡來還是在裝修的時候。

  「喂!不是吧!真把小可愛扔家裡關起來了啊!……阿日,不是我說你,你看現在的年青人,一個個都走在時尚的前沿,小可愛都十八了,在古時候都可以當爹了,你總不能一輩子把他關在家裡吧!他一個人多無聊啊!快打電話吧!叫他過來玩玩,反正你也在嘛!又不怕他會吃虧……」

  佟宇一見老友冷淡的表情,就皺起了修飾成彎彎的濃眉,噘著嘴咋呼起來,他隨便亂猜的,不會真的猜中了吧!他知道這傢伙把小可愛管得很嚴,但今天是開業也,這種時候應該讓人家過來玩玩的,真是太小氣了。

  「他跟同學出去露營了……」

  龍淵日喝了一口酒,斜個白眼給誇張的佟宇,昨晚凌兒磨著他要去露營的時候,也是嘟著嘴在撒嬌,他卻覺得很可愛又憨憨的,但每次在這個熊男臉上看到那種表情,他就感覺像吞了一隻蒼蠅似的不舒服,也總會忍不住想讓他去整成那種眉清目秀的容貌。

  「露營啊!去哪裡玩了啊?好羨慕……人家也想去哩!年青真的很好啊!人家都老了……呀!我發現自己有皺紋了,不行不行,我得去做臉……」

  不理會佟宇沒個正經的話,目送他慌慌張張擠進隔間裡,龍淵日轉過頭看著窗外,放下啤酒瓶淺淺的啜了一口威士忌,他在想凌兒這個時候跟同學在幹什麼,是在烤著摸來的魚,邊吃邊笑又跟同學玩鬧著,還是在山林裡像個小猴兒一樣跳來跳去……

  微皺了一下眉,龍淵日摸出手機發了個短信過去,他得提醒一下那個小傢伙,不能玩得太忘乎所以了,手術的傷口還沒拆線呢!要是跳來跳去太過活潑,把傷口跳裂了就麻煩了。

  他的短信才發出去沒一分鐘,凌兒很快就回復了過來,短短兩句話讓他別擔心,說明天就會回來替他過生日,龍淵日又多叮嚀了他兩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那邊只回了個笑臉就沒消息了,他不得不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明天就是他二十七歲生日了,生日這個詞,龍淵日覺得很久沒有這個概念了,以前小時候過生日,父母會扔給他一沓錢,然後他自己一個人拿著錢去外邊買蛋糕吃;

  後來夏姐知道後,會每年在他生日的時候做長壽麵來吃,還會煎一個很漂亮的荷包蛋,說生日吃麵條可以長命百歲,簡單的東西裡包含著真心的祝福,夏姐被趕出家門後,他就再也沒吃到過壽麵與煎蛋了。

  再大一點了就是和朋友吃吃喝喝一下,但他心裡還是覺得沒有意義,只記得含有真心祝福的麵條,這幾年生日基本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裡過,給自己放個假,在家裡看看影碟,也曾試過自己下麵條吃,但總是感覺不是別人給自己的祝福,始終欠缺了一些什麼。

  剛才聽到凌兒這樣講起,他不禁開始有點期待了,不知道小傢伙會怎麼替自己過生日,多少年沒有這種期待生日的感覺了,其實外灘八十八號選今天開業,也是佟宇一番好意,想提前幫自己慶祝熱鬧了,藉著人多希望可以讓自己高興些。

  可是對於他來說,人越多越寂寞,越是身處人群裡,心裡越覺得空落落的,以前每晚都在外面不回家,反而更是寂寞得如一杯苦酒,但有凌兒陪著後,他發現心靈上充實了許多。

  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忌,龍淵日放下杯子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站起身從人群裡擠了出去,看這樣子這裡根本不需要他坐陣了,佟宇一定會經營得很好的,當初佟宇找他合作開酒吧談生意時,他就覺得以佟宇的圓滑,壓根不需要自己出面。

  今天不過才開業第一天,便有如此火爆的生意,想來以後應該也差不到那裡去了,他只管負責踩點、出錢、策劃就行了,剩下的宣傳、經營就交給佟宇好了,他生日的前夜可不想浪費在人堆裡呼吸不新鮮的空氣,不如回家睡覺聽CD還實在些。

  慢慢的走在路燈底下,龍淵日把外套搭在手彎裡,仰頭看看秋夜的朗朗星空,不禁又想到凌兒那小子是不是玩得不亦樂乎,才在路邊站定就發現來了趟公交車,他一時興起便邁了上去。

  可能是因為有點晚的關係,在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歸家的已經在家裡看電視了,還在外邊玩的此時興致是正濃的時候,所以公交車上的人不多,他站在車門旁邊看著慢慢後退的夜景,突然發現自己平時開車,從沒發現過原來這個城市的夜挺迷人的。

  一路胡思亂想轉了一趟公交後,回到了自己住的樓下,仰頭看著漆黑的頂樓,龍淵日呼出一口氣,搭乘電梯上樓掏出磁卡,進了門後連燈也不想開,直接就倒在了客廳的大沙發上,抬起手擋在眼睛上。

  凌兒不在家,他感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似乎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屋子裡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就是時鐘滴答的轉圈,躺了半天他才懶懶的坐起來,光著腳走到影碟機前,盤腿坐在地板上就著微弱的光線,準備找張CD來聽。

  被最面上一張無名的DVD吸引了眼光,龍淵日伸出手抽了出來,打開後也沒看清便放進了影碟機裡,他想著可能是凌兒上網找的什麼流行歌曲,反正閒來無事聽聽也好,瞭解一下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什麼樣的音樂,免得老被那臭小子說自己落伍了。

  播放器一閃一閃往前跳,前面是一片空白,電視的畫面上也只是普通的風景,一動也不會動的定在那裡,龍淵日奇怪的正準備去快進一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冒了出來,畫面也隨之動起來了,熟悉的人影在畫面前笑得燦爛。

  「呵呵……呵呵!日日,看到我的大作沒有,厲害吧!人家可是跟同學學了很久怎麼弄這個東西的,上次你教我怎麼刻盤我也用上了,哈哈哈……

  哦!言歸正傳,這是我給你的驚喜哦!我知道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本來很想在晚上十二點跟你一起過生日的,但是這次露營人家盼了很久了,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辦法,把我自己錄下來,不就又可以去玩又可以跟你過生日了嗎?

  日日,我聰明吧!你要記得表揚我啊!請我吃肯德基就行了,呵呵!我有準備禮物給你哦!這個可就得你自己去找找了,哈哈哈……我藏起來了,找不到的話就是你自己笨了。

  好了,我要出發了,明天我回來給你做麵條煎蛋,過生日一定要吃麵條的,我再給你唱首生日歌吧!練習了好久了,你要敢嫌我唱得難聽,我明天會在你的麵條裡放一大把糖甜死你……」

  隨即響起的有點五音不全的生日歌,讓龍淵日眼眶裡濕濕的,他不知道凌兒竟然留了這樣的驚喜給他,今天下午那孩子出去前還給他打電話,但一句也沒有提過這個驚喜的事,在子夜無人的屋子裡,突然發現這個東西的自己,那種心情豈是用驚喜就能形容的。

  突然想到凌兒說還給自己留了禮物,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滿屋子搜巡著,打開屋裡所有的燈後他又發現,通往臥室的過道牆上全貼滿了「祝日日生日快樂」的彩字,想必小傢伙獨自弄了很久。

  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喜悅與笑容,龍淵日像在探險一樣在屋子裡跑來跑去,似乎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只見他一會兒拉開衣櫃,一會兒又趴到床底去瞧瞧,頭髮凌亂光著腳丫子串完這間屋又去另一間屋子;

  找了好半天,最後才在自己書房的抽屜裡發現一個包裝好的盒子,天藍色的包裝紙,拿在手裡輕飄飄的沒有什麼份量,龍淵日好奇的對著光左看右看,輕輕晃晃裡面還有響聲,他不由得更是好奇與期待。

  第十六章:一喜一憂

  興高采烈的回到客廳,繼續赤腳坐在電視機前的地板上,將凌兒錄製燒刻的DVD連續重播著,龍淵日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寶貝的捧著盒子,小心翼翼的拆下天藍色的包裝紙,這可是第一次過生日由家人送禮物給他,他準備把這有紀念意義的紙好好保存起來。

  打開長方型的盒子,發現裡面好像是玩具的拼裝碎片,最上面放著說明書和一張紙片,他拿起來打開一看,不由得失笑出聲,一點也沒有看到禮物是便宜東西時的沮喪,反而更興奮的開始摩拳擦掌,

  抬眼看了一下屏幕上笑嘻嘻的凌兒,龍淵日再看一眼紙片,上面端端正正的字讓他心裡升起憐惜,上面寫著:日日,我肯定你小時候沒玩過這個,你們都是玩高科技的玩具,這個我從小就想有一個是自己的,如果拼出來會很成就感的;

  你的生日我還沒有能力可以送你什麼昂貴的禮物,但我想禮輕情義重,對吧!而且,人家為你的禮物去擦了好久的皮鞋,學校老師同學的皮鞋基本都被我擦完了,哈哈哈哈……

  快拼拼看吧!我個人而言很喜歡啦!如果日日喜歡就放到辦公室去好不好,我明天回來直接去公司找你,以後每年生日我都送一個不同的,這樣你就可以把童年時光再重找回來了……

  龍淵日放下紙條,他並不介意凌兒送了什麼東西,關鍵是這份心意讓他感動,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怎麼知道自己的生日的,只要一想到凌兒為了買這份禮物,在學校裡跑著給老師同學擦皮鞋,把一塊一塊的小鈔仔細收進口袋裡時的樣子,他的心裡就感覺不捨。

  打開說明書攤平放在地板上,屋子裡不斷的響著五音不全的生日歌,龍淵日輕輕的跟著哼唱,仔細的把包裝好的灰藍色小塑料塊抖出來,自己一塊塊慢慢組裝著,不時看看說明書的指示圖。

  天空快要發白的時候,龍淵日抬起酸硬的頭轉了轉,他用了近一個晚上的時間,組裝好了一艘戰艦模型,七十公分左右長短,分為上下三層,艦上的信號塔、直升機、衛星、導彈、高射炮、轟炸機……應有盡有,甚至還有拿著小旗的塑料小兵。

  從包裝袋裡拿出最後一塊金屬片,將「JAPANESE·BATTLESHIP,FUSO」(日本扶桑戰艦)的牌子用小螺絲釘固定到戰艦的一側,這才算大功告成。

  喜滋滋的看著自己裝好的戰艦,他覺得挺佩服自己,捧在手上看來看去,他發現這小小的模型戰艦很逼真,全部組裝後看上去威風漂亮,他記得曾經在網上看到,有人把所有類別的艦艇組裝起來,是很有收藏的價值,一整套戰艦完整版可以賣到幾萬人民幣。

  而且凌兒還真說對了,他小時候真沒玩過這種模型,課餘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看書,要不然就是在柔道館摔摔打打,甚至連打籃球做運動,都是去了美國後才開始的,現在想來真是比較蒼白的童年時光。

  小心把裝好的『扶桑』放在電視櫃上,龍淵日站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準備洗個澡就散步去公司上班,還可以順便在公司樓下吃早餐,雖然一個晚上沒有睡覺,但他心情愉悅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只要一想到今天還能吃到闊別已久的麵條,龍淵日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關上水龍頭走出淋浴間,龍淵日赤身裸體拿著大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左右甩了甩頭,從櫃子裡拿出一件粉色襯衣,慢調斯理的對鏡扣著扣子,突然頓住了手上的動作,仔細的瞧著鏡子裡的男人,鏡子裡映射出來的那個帶著微笑的男人真是他自己?

  龍淵日似乎有點不能接受自己嬉皮笑臉的樣子,皺起眉左右又看了好幾眼,但不管怎麼皺眉頭,似乎都掩示不了嘴角的弧度,伸手抹了抹臉,他關不住笑的轉身,從褲架上扯出一條米白色休閒褲套上,撈出一件商務西裝搭在臂彎裡,腳步輕快的走出了家門……

  夏凌斜挎著背包踏出電梯門時,就聽到秘書室的哥姐們在議論,一個說龍總今天穿的衣服顯得好帥好年青,另一個說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的,龍總居然會笑著對他們,再一個說龍總家裡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又一個說龍總肯定是談戀愛了……

  夏凌秀氣的眉毛縮到了一起,本來聽到前面幾句時,他還覺得應該是自己給的驚喜才讓日日這麼高興,可是聽到後面,倒讓他覺得好像只有女人才能讓日日高興似的,可是他做的明明不比女人差,除了不能幫日日生孩子,他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生孩子?這個念頭串入腦中時,夏凌自己都蒙了,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但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如果自己能生小孩的話,他真的願意幫那個男人生,只要日日能因此能感到開心。

  愣愣的站在秘書室外面,聽著秘書哥姐們你一句我一句爭論,話題全圍在日日身上,在聽到他們猜測龍總喜歡上誰了時,夏凌如被雷擊,喜歡這個詞直直刺入朦朧的思維中。

  突然想起昨天露營燒烤時,有同學笑嘻嘻的跟他講,班上有個女生向那位同學打聽自己的事,肯定是喜歡上他了,還問他考不考慮談個小戀愛。

  他當時聽到同學那樣講時,只不過是隨意笑鬧就帶過去了,申明著以學業為重便打了個哈哈,但他其實心裡卻是在想著,如果是跟日日談個小戀愛還可以,其他的什麼女生太幼稚了,他才不會考慮,而且他討厭那些成天把明星掛在嘴上的女生,感覺特別膚淺。

  而此時此刻聽到日日的秘書們,議論著他喜歡上別人的事,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早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被他的成熟、智慧、果斷、英俊、寂寞……所吸引,不知不覺間就把那個男人放進了自己的心裡,努力著想向他靠近。

  夏凌被突然明白過來的心事震得頭暈,伸出手扶在牆上低頭平復著暈眩,他也是這時才清楚,為什麼自己總是排斥叫日日父親,也總是喜歡他對自己的親暱舉動,原來是因為他喜歡上了日日。

  可是喜歡上了要怎麼辦,自己和日日都是男的,兩個男人可以喜歡嗎?日日只是把他當成兒子來看,要是知道自己以愛慕的心喜歡著他,不知道會不會把自己趕出家門?

  夏凌臉色有點難看,秘書室裡仍在繼續嘀咕的討論,已經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了,只沉浸在自己突然發現的心情之中。

  「凌兒,怎麼了?……」

  透著濃濃關心的話從辦公室門口傳來,本來坐在辦公室看著模型戰艦傻樂的龍淵日,突然想起他應該去給凌兒買點零食,晚上兩人一起回家時,可以坐在沙發上欣賞電影吃零食,這才開門準備出去一趟。

  沒想到才拉開門板,就看到應該晚上才出現的少年,臉色不太好看的靠在秘書室外,他只以為這笨孩子是難得出去玩,昨晚玩得太累太瘋,再加上下了公交車後肯定又是一路跑到辦公室來的,所以累了休息一下。

  龍淵日沒有多想,他今天怎麼也沒辦法控制住笑容,雖然嘴角掛著的弧度淺到基本看不出來,但還是很輕易就能讓別人感覺到他心情特好,尤其是在看到凌兒後,他只覺得又想起昨晚迴盪了一室的生日歌,看向少年的眼光也比平時更多些了溫度。

  「又跑得急了,你跑什麼呀!這樓又不會長上翅膀飛掉,真是個傻孩子,慢慢走不好嗎?非要跑得這麼急……」

  帶著疼愛揉亂夏凌的頭髮,龍淵日攬住他細窄的肩往自己辦公室裡帶,低低的音量只讓少年聽得見,而探頭出來想八卦的秘書們,卻得到一記與平時無異的冷眼,刺得他們趕緊縮回頭假裝忙碌。

  夏凌呆呆的看著帥氣的男人,被帶進他的辦公室仍不自知,他從沒看過日日穿粉紅色的襯衣,這種活潑俏皮的顏色似乎不被男人所鍾愛,沒想到今天穿上幾乎快打入冷宮的襯衫後,人顯得更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

  「好帥……」

  不自覺的吐出兩個字,夏凌心跳得飛快,驚奇的上下左右打量著龍淵日,看得男人嘴角的弧度更為上揚,再次伸出大手撥亂他的頭髮,親暱的感覺讓夏凌微閉上了眼,紅著臉感覺那大大的掌心在自己頭頂的溫存。

  「走吧!小傢伙,我今天提前下班,呵呵!我們去逛逛……」

  不由分說便拖了夏凌出門,龍淵日記掛著晚上要早點回去吃麵,還想著要去買一套戰艦的模型送給凌兒,昨晚紙片上的話他還記得,那是凌兒最喜歡的東西,買回來後休息在家時,他們兩人可以一起拼裝,想想就覺得挺有趣的。

  喜悅的心情一直延續著,下午秋日正艷的時候,兩人走在大街上,不時輕聲交談幾句,龍淵日今天因為心情很好,多年沒有這樣過過生日,再加上凌兒的禮物和驚喜都讓他心花怒放,表情不如平時冰冷嚴肅,淺色系的衣服讓他整個人英俊得像王子,緊緊的吸引住了別人的目光。

  而夏凌看著這樣的龍淵日,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憂傷,本來給日日過生日就是想讓他這麼高興,但剛剛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心情,他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一個他名義上的繼父,這種喜歡應該怎麼辦才好,他心裡完全沒有主意。

  看著開開心心拉著自己東逛西逛的日日,夏凌強壓下心中的憂慮,專心盤算著晚上回家做什麼口味的麵條,他覺得只要自己能讓這個男人露出喜色,不管做什麼他都甘之如飴。

  甩甩頭便跳到男人的面前,夏凌大聲說要跟龍淵日賽跑,輸了的人晚上要負責刷碗,然後不等叫開始便往前跑,違規的將男人拋在身後,在超市裡像捉迷藏一樣,不顧別人的眼光一心只想取樂男人,讓他感到快樂與放鬆;

  繞了幾圈後,終於被捉到的夏凌被刮了好下鼻子,聳聳好像變平的鼻子,他又耍著賴攀上了日日的背,讓他背著自己回家,在龍淵日微笑的縱容時,他依戀的把臉緊貼在男人的耳鬢,悄悄在心裡想像著,他們會這樣走很久,很久……

  第十七章:夏日初吻

  一年後

  暫別人來車往的暄囂,這個城市在夜幕中像是蒙著面紗的少女,美麗且安靜溫柔,霧氣朦朧似少女裙帶上的輕紗,靜靜的籠罩著這個城市,夜空中星星點點撒下零星雨點,為倒映在水中的燈火再添一股迷濛的韻味。

  街上的霓虹還在閃爍,仍有三三兩兩的夜歸一族在路上行走,也有一些針對這類人群的小商販,為維持自己或全家的生活,做點燒烤或是賣些煎餅之類的小生意,只要有人經過身邊時,便會低低的叫賣著自己的商品,以圖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能有銀子的進賬。

  夏凌縮在路燈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望眼欲穿的看著大大馬路上往小區方向的車道,不時將眼光移向街上的小商販,他覺得自己快跟那些人差不多了,如果日日還不回來的話,他就會在這裡等著那個人,一直等到他出現為止。

  呵出一口白氣搓了搓冰冷的雙手,今天日日說晚上有個答謝酒會,因為馬上就是新年的到來了,中國人對新年最為講究,所有的答謝酒會、團拜會、與公司員工或客戶的團年,都會在農曆新年前搞完,他擔心日日喝得太多,便下樓來在小區外面等候站。

  家裡的爐子上還煨著小米粥,每次日日有應酬,他都會煮些粥之類的清淡流食,那個男人每次喝酒總是空腹,回到家如果有流食暖暖胃,身體就不會有那麼難受了。

  今年馬上就要過了,到夏天時他就會是二十歲的人了,過去將近三年的時間裡,他平淡的念完了高中,今年即將參加高考了,成績一直不太好也不太壞,身高也沒有再繼續往上長,唯一有所增長的,也就是把喜歡日日的心情澎漲了好幾圈,放大到一個收不回的境界。

  對著依然繁忙的龍淵日,他偷偷的把喜歡藏在了心底,因為他認為那個時候跟日日表白,並不是一個成熟的時機,也許男人會覺得他只是個小鬼,所謂的喜歡也只不過是一種依賴。

  其實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並不是因為他沒有父親對日日產生出的依賴,也並不是因為日日的財勢,或不可限量的前途才喜歡,他只是單純的心疼男人的寂寞,喜歡他偶爾的孩子氣,更喜歡跟他在一起時安心的感覺。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日日是男人,他自己也是個男的,兩個男人在一起是被這個社會所不能容納的,可能還會讓日日身敗名裂,為了日日所以他一直深藏著喜歡的心情,只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關心男人所有的事。

  小心收藏著平日裡的一點一滴,每一次皺眉、每一次微笑、每一次嚴肅……日日喜歡茶更多於咖啡,喜歡麻更勝於辣的食物,喜歡淺色更多於深色,雖然上班時總會選深色系的衣服……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燈光,他講話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插嘴……

  日日所有的一切他都悄悄收藏在心裡,會因日日半夜起床上廁所後替他蓋被子而偷樂好久,也會因他無意的肢體接觸而臉紅心跳,更會在看到日日洗澡後沒穿衣服的身體而做春夢……

  兩年的日子過得平靜而溫馨,日日不忙的時候會回家跟他一起吃飯,雖然大多時候是他自己在廚房忙活,但坐在沙發上看報的日日總能帶給他很強的存在感;晚上睡覺時,日日會疼愛的揉亂他的頭髮,互道晚安才會各回房間休息,他真的是愛死了這種兩人之間的溫情。

  只是所有的喜歡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心裡偷偷進行,難免會有些鬱鬱寡歡,他多麼希望能得到日日同樣的回應,那怕只是在家裡偷偷的,在外面仍是這種關係都不要緊,一直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告訴日日自己的感情,但總是在看到圍在人群中,像發光體的男人後而打消了念頭。

  直到前段時間看到班上廣為樂傳的耽美漫畫,他才知道原來兩個男人之間,也可以有喜歡也可以進行親密的事,他為此還專門找女同學借了那些漫畫研究一番,他覺得自己應該把喜歡的心情跟日日講出來,畢竟講出來了才有機會去爭取。

  夏凌的思緒被遠遠的身影拉回來,看到那個男人被人扶著走過來,步伐似乎有點搖搖晃晃的,夏凌連忙站起來,不顧麻痺的腿腳,直接迎上去,在男人的面前停住腳步,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將扶在男人身邊的狐狸精無視掉。

  龍淵日瞇了瞇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身前的人影,發現是夏凌後才將胳膊從女人肩上收回來,搖搖晃晃的抓住少年的手,將自己全部的重量壓在凌兒纖細的身體上,打了個酒嗝後對女人說道:

  「拜……拜拜……有人接……接我了,改天再聯……系……拜拜!」

  「好沒良心哦!就這樣把人家丟在街頭了,不是說要去你家過夜嗎?龍總……」

  女人嗲聲嗲氣的拉著龍淵日不放手,大冬天的還只穿著性感的薄絲襪,低胸的短裙外面罩件白色高腰羽絨服,濃妝艷抹的臉,耳朵上掛著兩個明晃晃的大圈圈,塗滿指甲油的手甚至還想推開夏凌,把自己偎到龍淵日的懷裡去。

  「滾開……」

  夏凌生氣極了,一手圈住龍淵日的腰身,將他的胳膊抬起搭在自己肩上,穩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後,另一手直接的把還在拉扯的那個女人推倒在地上,圓瞪著眼睛怒吼,那樣子像極了一隻保護幼崽的小母雞。

  天知道他是第一次對別人這麼不禮貌,看到那女人故意用胸部去磨擦日日的胸膛,而日日還把手擱在那女人的臀部上時,他心裡一股酸火漫延,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跟女人調情,放浪的態度如一把利劍直刺入他心底。

  他知道男人是有攻擊性的生物,只是沒想自己因為這樣的事而主動攻擊一個女人,緊緊抱住男人不斷下滑的腰,夏凌有點擔心自己會傷了那女人,把她推到地上摔倒後,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扶住龍淵日。

  「好痛哦!龍總……拉人家一把嘛!這人是誰啊?真沒有禮貌……喂!小鬼你是誰啊?怎麼隨便亂推人,你媽媽沒教過你要尊重別人嗎?真是討厭……龍總,我們走吧!……」

  女人對著半醉的龍淵日撒嬌,見他醉得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在地上繼續做戲,一骨碌爬起來攙住龍淵日,凶巴巴的指責夏凌,末了還把龍淵日往她的方向拖曳,企圖把酒會上的戲言做成事實。

  夏凌本因自己推倒人在發愣,聽到這個女人說出來的話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盡力克制自己不去跟一個陌生人計較,圈扶著日日的手卻死命的抓緊了他的大衣,纖細的身體氣得發抖,兩手也不忘死死的拖住龍淵日,不讓那個女人得逞。

  「凌……凌兒……唔!好想……吐……惡……」

  男人痛苦的聲音拉回了夏凌的神智,他和那個女人一人抓住日日一隻胳膊,像在拔河一樣拉扯,喝醉酒的人最怕這種搖晃,看到日日蒼白痛苦的臉色,他當機立斷在那個女人手上掐了一把,趁她吃痛鬆手時,再次把她推到旁邊去,自己扶著男人往路邊走了兩步,在花圃前輕輕拍撫著他的背。

  「惡……惡……」

  龍淵日感覺背部的溫柔拍打刺激了酒精肆虐的胃,彎下腰一張嘴便吐了出來,污穢酸臭的嘔吐物直接傾倒在花圃裡的草地上,一時臭氣沖天,那個跟上來的女人根本就忍受不了那個味道,摀住鼻子就轉身跑了。

  夏凌猜那女的是不願意照顧一個醉鬼,他卻絲毫不在意的繼續站在日日旁邊,溫柔的撫著他的背,聽著他一聲聲難過的嘔吐著,夏凌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被日日吐出來一樣難受,好不容易等到男人吐完了,他用自己的衣服袖子輕輕擦去日日嘴角的污漬,扶著他小心的上樓回家。

  好不容易把比自己重許多的男人弄到了床上躺著,夏凌解開兩人被弄髒的衣服,替龍淵日脫掉褲子和鞋襪,拉起被子蓋好他後,又連忙去浴室拿盆接了熱水,坐在床邊用毛巾溫柔的替日日擦拭。

  洗過臉擦了手,連腳都用熱毛巾細細的擦過,夏凌坐在床邊看著熟睡過去的男人,他知道日日的酒量一向不錯,今天醉成這樣子,大概也是因為敬他酒的人太多,加上完成了預定目標,人一高興所以才會喝多了,但日日的酒品也很好,喝醉了就只管睡,不會發酒瘋也不會胡言亂語。

  看著日日飽滿的額頭,緊閉的雙眸,高挺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夏凌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突然想起漫畫上兩個男人親吻的畫面,還有他們那個那個時的樣子,滿臉媚紅就像現在的日日一樣。

  忍不住慢慢低下頭,一點一點拉近兩人的面部距離,夏凌的心跳得飛快,好像快蹦出自己的胸腔了,近到他的臉都能感覺到日日的呼吸,輕輕的有規律的吹拂過唇鼻,讓他心情更是激盪著生出了渴望。

  俯下頭以唇在龍淵日抿緊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夏凌驚訝於那唇瓣的柔軟,他以為那麼薄的唇應該也跟日日的個性一樣,沒想到微涼的柔軟讓他大大驚訝了一下,實在是好軟好意想不到的感覺。

  夏凌盯著那張嘴唇看了半天,終於擋不住內心的渴望,學著漫畫上的樣子,閉上了眼睛把自己的唇瓣湊了過去,伸出舌頭小心的舔了一下,下一秒就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捂著自己的嘴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關上房門後夏凌靠在門板上緊緊抓住胸腔的位置,他真的以為自己的心要跳出嗓子眼了,在心裡偷偷的回想著,他跟日日接吻了,好親密好甜的感覺。

  閉上眼仰起頭,夏凌伸出舌頭小心的舔著自己的唇,像羞澀的初戀少女般,滿臉羞紅不斷回味,他不知道剛才在自己關上房門的一瞬間,裡邊床上躺著的那個本該睡著的人,睜開了一雙利眼閃過複雜的光。

  第十八章:本能維護

  內陸最繁華的城市中心,有兩幢五十多層高的建築並列在一起,就像是雙子雙生一般相似,其中一幢是上班族最喜歡的中、小戶型住宅樓,價格實惠地段方便,基本上是租賃的消息一放出,便受到眾多白領的追捧,幾乎才公佈消息幾天,五十多層的樓房便出租一空;

  另一幢則是龍集團的總部大樓,上下分為十二個子公司,分別經營二手房、房地產開發、土質監測、環境與質量……等生意或職能部門。

  這兩幢最高的大樓就叫雙子星大樓,名為兩幢實為一幢,全是由龍集團開發修建,在這座城市是人人都知道的有名建築,而此時雙子星大樓龍集團的頂樓,雙子星產權所屬的老大正站在窗戶前長吁短歎。

  到底該怎麼辦?龍淵日煩躁的在窗前踱來踱去,他已經在辦公室睡了兩個晚上了,這快過年了,要是再不回家怎麼也說不過去了,他自己也知道躲了兩天根本不是解決的辦法,可是他該怎麼回去面對家裡的少年。

  抬起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嘴唇,那種柔軟的觸感似乎還在唇瓣,還有炙熱的濕潤痕跡,彷彿燙在了他的嘴唇上一樣,抹不掉擦不去,不管他再怎麼想遺忘,但反而更加清晰的將那晚的事映射在唇上。

  那天他是喝多了一點,但還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在酒會上,又一個別家公司派來的公關纏上他時,他正好覺得有點喝多了胃難受,便藉著裝醉和那女的一起離開,遠遠看到凌兒蹲在路燈下等自己的身影時,他絕對是感動萬分的。

  後來凌兒推倒那個女公關他也知道,不過他不想妨礙凌兒對自己的維護,而且一路上被那女人的香水味熏得難受,他當時很想一吐方休,只是礙於身份和顏面強行忍住,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揉出來了嘔吐的慾望,只是難為凌兒那孩子不嫌棄還侍候他。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昏昏沉沉,但仍知道凌兒替他擦臉擦身子,把他侍候得像大爺一樣舒服,迷迷糊糊正想睡過去時,突然感覺有淺淺的呼吸在鼻翼處撩動,當時他就僵住了不敢亂動,又不敢睜眼看那孩子在幹什麼。

  可是碰到自己嘴唇上的柔軟觸感他瞬間明白了那是什麼,接下來便是更軟滑之物的輕舔,當時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部,下一秒就聽到凌兒衝出臥室關上門的聲音,他連忙睜開眼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可是,一直睜著眼到天亮,那種感覺都還沒有消失,甚至到自己借口公幹,躲了凌兒兩天後的現在,他都還能感覺到屬於少年的純情親吻,帶著特有的乾淨清爽,讓他的慾望突然就膨脹潰堤,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好歹他也久經沙場。

  親吻!……慾望!……

  這兩個詞再度蹦進龍淵日大腦皮層,他不假思索的抬起手就給了自己兩耳光,暗罵自己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居然會對姐姐的孩子起了這種該千刀萬剮的念頭,簡直就是齷齪到了極點。

  可是身體似乎背叛了自己的意識,他不過才想到那晚的輕輕碰觸而已,身體的某個部位竟熱了起來,有抬頭直立的傾向,龍淵日見鬼一般瞪著自己兩腿之間,他的第一反應是驚恐。

  匆忙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他決定去找個MB來試試,明明往常都喜歡女人,難道是跟佟宇那傢伙走太近,感染了他同性的喜好,但就算他真的是個GAY,那也不能對凌兒那孩子有什麼想法,就算凌兒喜歡自己也一樣。

  喜歡!龍淵日坐進駕駛座時,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難怪凌兒從去年開始,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越來越熱,他還一直以為是少年對自己的崇拜之感,在工作或生活上更是嚴謹努力,以達到凌兒眼中偶像的目標,沒想到原來是凌兒竟是以這種眼光在看他。

  心底有絲竊喜的感覺正悄悄冒出,龍淵日發現自己懊惱的不是凌兒喜歡他的問題,而是……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可以肯定就是,對於凌兒喜歡他的心情,他一點也不會覺得排斥。

  睡了兩天的辦公室,全身上下都感覺不舒服,以前他從來都是在哪裡無所謂的,但現沒有灑滿陽光味道的被褥,睡起來一點也不踏實舒心,總覺得套間裡的床有問題似的,讓他不管怎麼翻身都擺不對姿勢。

  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他想起這兩天都沒給凌兒打過電話,自己亂成一團麻是事實,不能害得那個純真的少年夜夜失眠煩惱,他的天真是自己想保護得更久些的東西。

  思及此他空出一隻手拿起了手機,撥出熟悉的號碼,聽到嘟嘟占線的聲音後皺起了眉,打著方向盤的手本能的轉向了家的方向……

  夏凌在家裡東轉西轉,想瞧瞧還有什麼是沒有弄好的,但轉了幾圈,發現所有的傢俱燈具全都擦過了,床單被罩也換下來洗淨晾滿了大露台,地板上也是一塵不染的,皮沙發也上油護養過,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再整理了。

  為了家裡有過年的氛圍,他還特地去超市買了喜慶的燈籠、小綵燈、鞭炮的掛飾、福來到的貼圖……

  所有的一切都各就各位,冷冷清清的空間也變得有了點生氣,日日出差兩天了,到鄰近的城市去收集信息,為了更大的發展做評估,這是第一次他自己在倘大的空間裡獨自呆兩天。

  他不明白以前日日是怎麼過的,這麼大的屋子裡只有自己在,說話沒個人回答,看電視也沒個人可以分享,吃東西也會覺得沒有趣味,做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那種孤單和寂寞他才獨自呆兩天,就已經覺得非常忍受不了了,日日居然可以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了那麼多年。

  夏凌發現自言自語時都會帶著回聲,害得他只有拚命做家務,把所有能洗的全洗刷一遍,然後把音樂聲音放到最大,這樣似乎才能感覺屋子裡有點人氣似的,但是他也再次加強了信念,以後他一定不會讓日日再這麼孤單寂寞的。

  看看實在是沒什麼事情可以做了,夏凌跑到龍淵日的臥室裡,打開他的大衣櫃,在每件衣服上東嗅嗅西聞聞,像只小狗一樣,最後還踢掉拖鞋在他的大床上滾來滾去,抱著日日的枕頭把臉埋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停的磨蹭捶打,直到把怨氣都發洩出來了,才起身整理弄皺的床鋪。

  「叮鈴鈴……」

  突來的電話聲,讓在廚房的夏凌振奮極了,像火箭頭一樣衝出來,整個身子往前跳起飛撲,趴在沙發上後伸長手撈起電話就叫那個男人的名字,語氣中的開心怎麼也掩藏不住,他真的很想那個男人。

  「……??」

  「叫淵日來聽電話,你是誰?怎麼會在他的家裡?如果是請回來的鐘點工,怎麼能直呼主人的姓名?你是那家保潔公司的員工,給我你的工號……」

  噼哩叭啦盛氣凌人的一串話從話筒裡蹦出來,炸得夏凌暈頭轉向,一腔喜悅被一盆冰水澆滅,聽見電話那頭不依不撓的詢問,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掛電話也不是回答也不是,一時進退兩難。

  聽這口氣好像是日日真正的家人,他自己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有什麼立場去叫人家閉嘴不要吼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日日是怎麼跟他家裡怎麼說的,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日日肯定沒跟他家裡講過自己的事。

  「他……他出差了……我……我幫忙……幫忙看房子的……」

  聽到電話那邊一直在問他是誰,大有再不說明就要報警的架式,嚇得他趕緊編了個謊言,但因為從沒說過假話,以致講得結結巴巴的,更讓電話那頭的女人狐疑。

  「看房子的?把你的名字說出來,要是查不到你這個人,你就等著坐牢吧!……快說,你的名字……」

  夏凌瑟縮在沙發上,將電話的話筒拿離自己的耳邊,這個女人的聲音太嚇人了,話裡的寒意愣是讓人覺得冰冷壓抑,如果她是日日的母親的話,真不知道日日是怎麼渡過幼年時光的。

  「回答……你的名字!我的時間寶貴,再浪費我一分鐘,我就開始計時收費了,淵日什麼時候回來?出差前有交待你轉達什麼話嗎?……」

  「我……」

  一隻大手從夏凌手中抽出了電話,夏凌喜極而泣的看著凌空出現的大手主人,忍不住偎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把臉蹭上去,可憐兮兮的輕叫了聲日日,彷彿把兩天的寂寞,剛才所受的委屈都叫出來一般,纖細的身體緊挨著男人。

  龍淵日自然的揉揉夏凌的頭髮,攬著他靠在沙發上,皺起眉跟母親一答一應,本來他想去找個MB試試自己是不是GAY的,反正開車經過了家門口,就順便停好車上來看看,如果凌兒沒什麼事他就再出去。

  沒想到才開門就聽見母親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在房間裡迴盪著要收費,不斷的質問凌兒是誰,而那個傻孩子像個小可憐一樣,縮在沙發上一句話也答不出來,他忍不住就大步跨過來,怎麼說凌兒都是他要維護的人,他在心裡非常不喜歡母親強勢到自己這裡來。

  本來他心裡還有點對那晚之事的在意,但看到凌兒一見自己就放光的眼睛,龍淵日感覺心裡還是忍不住高興,順著本能將他攬到自己身邊,張開自己的羽翼保護著這個傻孩子。

  三兩句就敷衍了母親叫回家過年的要求,他決定今年春節躲到國外去,和凌兒兩個人去旅遊,去年扔下凌兒自己回家過了年,結果還沒坐到三個小時就逃了回來,他父母在家裡擺下鴻門宴,大過年的擺宴請客,全請些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什麼用意一看就明白。

  今年他絕不會再自己回去自投羅網,所以他決定帶凌兒出去旅遊一下,所幸當時收養凌兒的時候,辦身份證就順便辦了護照,現在只要選好地方就可以出發了。

  龍淵日再次揉揉夏凌的頭髮,勾起嘴角讓傻孩子去幫他放洗澡水,看著屁顛顛跑向浴室的凌兒,他決定暫時遺忘那晚的事,也許只是凌兒一時的好奇行為,青春期的少年,對性與情都是朦朧的階段,也許誤把崇拜當成了喜歡之情,身邊就自己一個親近的人,在荷爾蒙分泌較旺盛的年紀,這種嘗試也是很正常的。

  等他帶凌兒多出去走走,開闊一下眼界,再認識更多的同齡年輕人,過些時候碰上喜歡的女生,就會把他這個糟老頭子扔到一邊了。

  看著消失在臥室門口的纖細背影,龍淵日覺得自己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而且他發現家裡的感覺就是好得不得了,大大伸個懶腰,龍淵日的心情輕鬆起來,中間卻似乎又帶了些失落的情緒,他不由在心裡納悶,吾家有子初長成怎麼是這樣的感覺。

  第十九章:溫馨旅行(一)

  趁著學校放寒假又是春節來臨之際,為了避開家裡安排的鴻門宴,也是為了讓凌兒增長見識,龍淵日打電話到公司跟副總交待了些事情後,便定下了最快直飛東京的國際航班,這種天去北海道泡溫泉、坐雪撬最棒了。

  所幸在春節前,國人都是急著回家或是在國內旅遊,走出國門去旅遊的人並不多,當天晚上直飛日本的機票就被送上門,把夏凌樂得吱哇亂叫,從知道自己要出國開始就一直處於亢奮狀態,這讓龍淵日不禁覺得自己的決定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拿到機票的時候,夏凌新奇的看了半天,換登機牌時也積極的跑去排隊,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同樣換牌的人們,還開心的在機場KFC買了炸雞腿啃著。

  從沒坐過飛機的夏凌,像只小猴子一樣在候機室的位置上動來動去,不停的問身旁男人還有多久,上了飛機有什麼注意事項之類的,惹得龍淵日一直笑他是個小土冒,不理會他的急不可耐,自己悠閒的拿著一本商務雜誌翻閱。

  好不容易到了可以登機的時候,夏凌眼巴巴的看著前面緩緩進艙的人,其中有回本土的日本人,也有跟他們一樣的中國人,看著跟同伴交流的日本人,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回過頭來對一直跟在身後的龍淵日提出自己的疑惑。

  「日日,你會說日語嗎?」

  「會呀!……不會日語去日本怎麼玩!」

  龍淵日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傻孩子怎麼突然這麼問,他的英文是在美國練出來的,日語則是跟日本的客戶學來的,另外還會法語是專門去學的。

  一個企業老總如果自己本身沒有兩門以上的外語基礎,如果什麼事都要靠翻譯而不是靠自己的話,他想龍集團可能到現在也只能是個小小的有限公司,根本發展不到現在的規模,所以自我充電是必須的,他會日語也並不是奇怪的事。

  「哦!……我只是問問,要是你不會日語的話,萬一我們迷路了,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夏凌無所謂的聳聳肩,轉過頭繼續排隊跟著隊伍緩緩前進。

  「……」

  龍淵日抬起手輕敲了身前少年的後腦勺一下,這個小傢伙是怕自己把他丟下吧!在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的國度,如果和自己走散或是被丟下,那絕對是孤立無援的,凌兒變相的提醒著他,每次有事總是作這種無謂的擔心,真是個彆扭的傻孩子。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扣上安全帶,巨大的機身在長長的跑道上滑行,速度越來越快,輕微能感覺機身有些顛簸,滑輪慢慢收起,飛機開始抬起機身向雲霄衝去。

  龍淵日有點擔心凌兒恐有不適的反應,轉過頭想問問他會不會暈機或是恐高,卻看到一隻興奮過度的小猴兒,趴在窗戶旁邊使勁往外看,臉都快貼到窗戶上去了,他不由得失笑的打趣。

  「凌兒,看到外星人了嗎?」

  夏凌嘟著嘴哼哼了兩聲沒有回答,拒絕回答可惡男人的玩笑,他只不過是從沒坐過飛機而已,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搭這種龐大的鐵皮玩意上天,以前在鄉下田里幹活時,有時會抬頭看看這種遙不可及的東西,那時候根本就覺得是離自己十萬八千里的事。

  現在他真實的坐在飛機上,看到自己乘搭的鐵皮傢伙,穿過雲層到達幾千米的高空,遠遠從天際現出一線金光,彷彿自己快到天盡頭的感覺,藍得碧綠的天空,潔白柔軟得想直接把自己埋進去的雲朵……所有的一切現在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他高興一下有什麼不可以。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邊這個陪著他一起的男人,在自己心底他是最重要的那個存在,跟日日一起,他可以知道自己是有人保護的,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就算走到世界的角落也會覺得很幸福,這個壞男人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感覺,還笑他是土冒,太惡劣了。

  「以後……還會有很多次……」

  就在夏凌不想理會龍淵日的取笑,自己聳聳鼻子對著特殊玻璃做鬼臉時,很輕很淡的承諾在耳邊響起來,大大的手掌溫暖的放在頭頂,幾乎讓人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溫柔使他落淚,不安定的心在這淡淡的話裡得到撫慰。

  不敢轉過臉去看龍淵日,夏凌的眼淚順著腮幫往下滑落,眨眨眼使勁把眼淚眨掉,狼狽的用手背悄悄把淚水蹭掉,咬著下唇轉過頭,低頭佯裝研究腳下的踏板,不敢看男人溫柔的臉,他怕自己忍不住會撲進那安全的懷裡。

  「傻孩子……呵!你先睡會兒吧!一會兒有飲料和晚餐送過來,我再叫你,嗯?」

  龍淵日揉揉少年柔軟的頭髮,嘴角有著自己不知道的溫柔淺笑,這個孩子還是一樣敏感脆弱,去日本旅遊一圈,也能想像到被丟棄上面去,他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即使萬一真的迷路了,他也會帶著凌兒找到路走出去的。

  「嗯……」

  低低的應了一聲,夏凌將頭靠在椅背上,這兩天怕日日半夜回家會餓,他一直沒敢睡得太深,困了也只是瞇一小會兒,就想能第一時間照顧好這個男人。

  再加上今天說走就走了,又忙著打包行李找厚衣服,興奮得跳來跳去,現在飛機上的暖氣充足,讓他感覺確實有點睏倦了,便乖乖的閉上眼準備小睡一會兒,反正還有漫長的幾個小時。

  不停的扭動頭想找一個舒服點的位置,但飛機上的座椅始終不比家裡的床,硬硬的角度也不對,讓他脖子特別酸疼,夏凌嘟著嘴隨便找了個位置角度,把頭顱靠在椅背上,在心裡嘀咕著只有先將就一下了。

  旁邊伸過來一隻大手,輕輕托住夏凌的頭往旁邊帶了帶,龍淵日示意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休息,看到凌兒蹭了兩下,便舒服的瞇上了眼睛,他自己繼續低下頭翻看手中的雜誌來打發幾個小時的飛行。

  而夏凌就這麼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路,連晚餐送過來時,龍淵日都沒能叫醒他,在飛機即將降落的時候掐、捏、叫都喚不醒少年後,龍淵日不得已用了極端的方式。

  看到睡得臉色紅撲撲的凌兒,感覺像是才端出烤箱的小乳豬,皮薄肉嫩引人食指大動,龍淵日忍不住低下頭咬住了臉頰上的小口嫩肉,直接讓夏凌在疼痛上中醒過來,大叫著引起別人的注意,男人則是擒笑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一路貪看東京的夜景,一路吸著鼻子拉著龍淵日的衣擺,夏凌覺得自己簡直目不暇接了,東京塔、高高的摩天輪、繁華的不夜世界……都讓他眼睛左右顧不過來。

  其實東京跟他生活的那個城市差不多,人口眾多交通發達,有很多營業到很晚的購物中心,亮閃閃的霓虹燈照得人眼昏花,雖然是大晚上,但仍是人來人往繁華興旺。

  夏凌覺得周圍的人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同樣的黑髮黑眼,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真到了日本,他會以為只是站在生活的那個城市中心,興奮的其實也就是站在中國以外的國土上,這對他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兩人進了東京大酒店要了一間標準房,寬敞的房間整潔如新,兩張舒適柔軟的單人床,電視、冰箱、電腦、空調一應俱全,夏凌卻沒有心思再欣賞,好不容易等到送行李的服務生出去了,他馬上跳起來奔向衛生間,準備解決憋了半天的生理需要。

  龍淵日在外面從容的要了客房餐點服務,然後走到窗前去俯瞰東京市中心,他才順手脫了棉衣外套,夏凌就已經衝了出來跳到身前,指著他的鼻子凶巴巴的說道:

  「日日,你是不是咬我了,我發現我臉上有道齒痕,在飛機上我是被痛醒的,肯定是你這個大壞蛋使壞了,討厭……明天要是消不了的話,照相會很難看。」

  龍淵日微笑,看著黑白分明的丹鳳眼一眨不眨,粉紅小巧的嘴瓣在眼前一張一合,他的心裡突然淺淺泛起漣漪,這次再到日本並沒有之前來旅遊時的孤單感覺,有這顆小太陽在身邊,他總感覺很溫暖心情很好,他想這次肯定會是一次很棒的旅行。

  沒有回答凌兒的話,龍淵日抬起手撥亂少年的頭髮,引得他尖叫著跳開,用小胳膊小腿在他身上亂打一氣,不時還小心防止他偷襲,嘟著嘴半警慎的樣子,像只偷果子的小刺蝟般可愛,打在身上的拳頭,倒讓龍淵日不痛不癢的,反倒像在幫他按摩一樣。

  好笑的再次伸手,把大大的手掌張開放到凌兒的臉上,略用了一點勁企圖壓扁他的鼻子,龍淵日驚訝少年的臉竟然還沒他手掌大,臉部柔軟細嫩的皮膚也沒有一般男孩子那種油膩噁心,他忍不住使了點勁在手上,搓揉著凌兒的小臉。

  「啊……日日我要咬死你……吼……你氣死我了……」

  夏凌好不容易掙出龍淵日的手掌,磨磨潔白的牙齒咕噥著,抬起手把自己感覺變形的臉皮再搓回原位,不滿的瞪著笑得可惡的男人,心裡為這樣的氛圍感到沉醉不已,暗自滾燙了被揉紅的臉。

  龍淵日輕笑,聽到門外的敲門聲,他再次伸手擠扁凌兒的嫩臉,在小刺蝟虛張聲勢的張牙舞爪中,邁步去房門口開門,讓侍者把餐車推了進來,揭開餐盤的蓋子時,如願的聽到凌兒可愛的大叫:哇!好大的龍蝦!龍淵日不禁又開始肯定,這次旅行一定不會再無聊。

TOP

  第二十章:溫馨旅行(二)

  美美的睡了一個飽覺後,夏凌在清晨六點就醒來了,眨眨有些迷糊的雙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他一時沒有搞明白自己身在何處,舉起雙手揉揉眼睛,習慣性的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

  「咚……哇!好痛……」

  先是一聲悶響,接著是夏凌的慘叫聲,摔下地了他才記起這是在日本的酒店裡,而不是像在家裡一米八的大床,可以那樣左右滾動不會掉下床,真是糗大了。

  還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從床上摔下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只是他掉下床的時候,額頭撞在旁邊的矮櫃上了,痛得他躺在地上分不清東南西北。

  穿著拖鞋的大腳丫子出現在他身邊,掩飾不住的笑紋在男人臉上出現,聳聳鼻子不理會男人伸出的手,夏凌嘟著嘴自己爬起來,一邊揉著被撞紅的額頭,嚙牙裂嘴的自己去了衛生間。

  龍淵日看到夏凌纖瘦的背影走進衛浴間後,臉上的笑不住的擴大,真是樂死他了,他從來不知道凌兒有這樣的習慣,他很早就醒來打開了電視,將聲音調成無聲後自己搜索著新聞頻道,才看沒多久,就聽到旁邊的床上傳來動靜。

  他轉過頭就看到凌兒在揉眼睛,滿臉迷茫的瞪著天花板,然後就開始裹著被子在床上拱動,像條毛蟲一般左右擺動著身體,他還在奇怪凌兒在幹嘛時,便傳來驚天動地的慘叫,他連忙下床走過去,就看到笨孩子捂著被撞到的額頭躺在地毯上。

  真是太可愛了,龍淵日站起身坐回自己的床邊,捂著臉獨自笑了半天,他就知道有這個開心果在,他想不樂都不行,哪有人可以才睡醒就活力十足的,這個小傢伙總是出乎他的預料。

  原本他以為還要再看上一會兒電視的,起碼到八九點凌兒才會睡醒起床,看來今天可以早些出門,先去東京迪斯尼樂園,他想小傢伙應該會喜歡那個地方,雖然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但好歹是全亞洲聞名的主題公園;

  然後他們可以直接搭火車前往櫪木,晚上住在當地的民宿,明早再一條線路去仙台、函館,到札晃吃海鮮後再去北海道泡溫泉,泡了溫泉後可以直接前往橫濱、京都,玩一圈後再去九州島、大販,順路去名古屋看富士山,可以再去箱根渡假村轉轉,最後再返程回東京。

  他是這樣計劃的,而這長長的線路玩下來,不休息好保存體力的話就不可能玩這麼多地方,他也是托了這小子的福,昨晚休息得不錯。

  以往他出差或是旅行,換了地方後是有失眠情形的,昨晚熄燈後本以為也會睜著眼睛到天亮,沒想到聽見旁邊凌兒輕緩均勻的呼吸聲,感覺睡得很香甜的樣子,他還羨慕這小子到哪裡都不會認床,後來不知不覺自己也合進了那個頻率,一覺睡到早上快六點,感覺又是精力充沛的一天。

  正在龍淵日暗自開懷的時候,夏凌像火車頭一樣又衝了出來,在他面前蹲下,撩起額前凌亂的黑髮,白淨的臉上還掛著洗漱後的水珠,皺著秀氣的眉對他說:「日日你看,破皮了……會不會破相?從這裡就開始潰爛?」

  龍淵日聽了心裡一揪,忙低下頭去查看,果見白晰的額頭上紅腫了一塊,中間被撞腫的地方有小指甲蓋大小的破皮,往外浸著縷縷血絲,大致沒有什麼要緊的。

  這種小擦傷過兩天也就好了,根本不可能會留下疤痕的,但凌兒的小臉卻皺成了一團,看起來像個小包子一樣,很擔心自己會變成科學怪人的表情,龍淵日突然發現這少年還不是普通的臭美,這個發現不由讓他又樂開了懷。

  「……牙齒白哦!」

  夏凌看到龍淵日笑自己多心的表情,氣憤的站起來,趁他沒注意雙手一下捧住了日日的臉,對準那挺直的鼻子就張嘴咬了下去,感覺牙齒碰到了男人的皮膚,他又捨不得咬重了讓他疼,只有像小貓一樣輕啃了一下就鬆開了,自己嘟著嘴走到一邊生悶氣。

  「呵……好了,傻孩子,那種小傷明天就好了,你換衣服吧!我們到樓下去吃日本傳統的早餐,然後去東京迪斯尼主題公園……嗯!」

  龍淵日笑笑走到夏凌面前,抬起手揉揉他的頭髮,果然看到少年雀躍的臉,以及急忙跳起來穿衣服收拾相機的動作,趁凌兒沒有發現,他趕緊閃身進了浴室,一臉見鬼般的盯著自己隆起的下身,他竟然再次因為少年輕咬的動作而起了慾望。

  擰開冷水澆起潑在臉上,好不容易平熄了生理上的渴望,龍淵日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迷茫著,看來回國後他真要去找個MB來試試了,對男人沒反應的他,也許真被佟宇傳染上喜歡清秀少年的毛病了。

  拿過酒店准好的毛巾擦擦臉上的水,龍淵日吸口氣把雜念甩開,他是帶凌兒來渡假的,這些綺麗的想法還是要先扔到一邊,一切事情回國再說吧!

  「日日好了嗎?」

  聽到門外傳來少年催促的聲音,他應了聲馬上,匆忙洗漱完畢把雜念拋開,出門才換好衣服,連厚外套都只能拿在手上,便被急切的少年拉出了門……

  東京千葉縣的迪斯尼樂園建於1982年,從東京搭東西地鐵在浦安站下車,轉乘巴士又行了二十五分鐘左右,便到了一直引起全球話題和注目的主題公園,幾乎是才下了巴士,龍淵日去買門票的時候,夏凌就抓著相機猛拍,不停的發出驚歎。

  從來沒出過國的夏凌,在這裡算是過了一把世界旅遊的癮,坐上木筏去湯姆·索亞島探險,或是乘坐拓荒時代的馬克·吐溫號郵輪在運河上航行,很有點在豪華游輪上的感覺;

  要不就在西部樂園射擊館中試試來福槍,或是坐上礦山車衝入黑暗隧道,尖叫著開懷的笑著,連心愛的相機都扔給了龍淵日,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刮得臉皮生疼,仍是笑得眼睛瞇成了彎月。

  龍淵日看他好不容易從礦山車上下來了,正準備問問這瘋孩子渴不渴,他一溜煙又跑到新生物區了,在那片樂園裡又乘獨木舟駛向美國南部沼澤,再到莎拉奶奶廚房中享受燉牛肉、森林蘑菇沙拉、奶汁烤菜燴飯……

  等龍淵日好不容易把夏凌和風景全錄下來後,那小子又指著東京迪斯尼樂園的標誌建築——那座有著哥特式風格高塔的城堡,滿臉期待的看著他,他就知道接下來該陪這小子去體驗童話世界了。

  暗暗呻吟了一聲,龍淵日不知道自己帶凌兒來這裡到底對不對,他算是知道脫韁野馬是什麼意思了,天知道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去過什麼仙履奇緣城堡,連這本童話書也是小時候才翻過那麼一次而已。

  但是看著少年眼底的期盼,還有掛在臉上明顯的快樂,他終是笑著摟住凌兒的肩,護著他在人群中擠進了仙履奇緣的城堡裡,避免他單薄的身體,被洶湧的人群擠倒,體貼的替他整理好歪了的毛絨帽子。

  「日日,這裡好棒,真的好棒!我太開心了,我們把這裡全部都錄下來,好不好!日日……」

  夏凌眨著亮閃閃的丹鳳眼,抬起頭看著身邊的男人,他真的好快樂,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帶給他的,這次旅行的所有點滴,他都會牢牢的收藏在記憶裡。

  得到男人微笑首肯後,他衝動的伸出手圈抱住日日的腰,把自己藏裡那安全得讓人想落淚的懷裡,緊緊的擁抱著他,把自己的感激傳達過去。

  得到男人回摟的夏凌,開心的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童話世界的主角們身上,看到有遊客和皮諾曹聊天,他也感興趣的跑過去牽著白雪公主的手在草地上散步,然後又乘上旋轉茶杯,到愛麗絲的數學奇境參觀;

  當然,他沒忘記去跟米老鼠合影,還笑嘻嘻的拜託別人幫他和日日合照,留下自己笑得燦爛、男人仍是嚴肅的雙人照片,但夏凌卻仍是寶貝的一再囑咐男人要保存好,在心裡盤算著一定要多跟日日再拍幾張照片,這可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事。

  在午餐時間到來前,夏凌還去卡通城裡體驗了一段奇妙的太空旅程,走入喬治·盧卡斯設計的星際旅行,步入太空基地,坐進「星速3000」的太空船,他發現流星雨就在身邊時,還是悄悄的許下了自己的心願,雖然明知是假的,但他仍想這個心願有實現的一天。

  第二十一章:粉紅情結

  咬著幾百年都沒吃過的漢堡薯條,龍淵日坐在草地上交疊著長腿,偶爾拿起身邊的可樂吸上兩口,看著凌兒在不遠處的郁金花花叢中跳來跳去,年輕的臉龐被陽光渡上一層金光,像誤落凡間的精靈。

  他微瞇起了眼把那孩子此刻的天真可愛全收進了記憶裡,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懶懶的將身子撐於手肘上,偶爾看看藍天白雲,昨天才到日本時,天空明明還飄著雪花,而此時正午剛過,陽光就穿透雲層照向大地。

  他一年到頭工作忙碌繁重,平時的休息時間都會坐在電腦前收集信息,難得在仿荷蘭風格的豪斯登堡的草坪上放鬆曬太陽,也難得這麼全然的從身到心都得到真正休息,輕鬆的感覺讓他懶洋洋的都有點想睡覺。

  鮮花與陽光、逼真的運河與風車共同織就了城堡的浪漫,30萬株鬱金香便會讓人宛若身處荷蘭,3座大風車在陽光下慵懶地轉動,龍淵日看到夏凌對他招手,跑向了其中一座可以讓遊客進入的風車,他微微一笑在草坪上躺了下來,享受難得的偷閒,才不要跟那小子過去,不然他會擔任攝影師拍到手軟。

  「日日,你看……」

  沒有躺下多久,夏凌便叫著、笑著捧住一個小東西跑回來,跪在龍淵日身邊的草地上,把手掌中的那個逼真的小風車展現給他看,嘰哩呱啦邊笑邊講,說他幫一個婆婆登上風車,那個婆婆說他很卡哇伊就買了這個小紀念品送他,頭翹得高高的好不得意的樣子。

  龍淵日沒注意到凌兒的臭屁表情,他只看一個身後生著透明翅膀的精靈張著粉紅的唇,不時露出調皮潔白的牙齒,黑黑的眼珠在光線中淺淺的流動彩光,皮膚在陽光下如玉般晶瑩剔透。

  彷彿受到蠱惑一般,龍淵日抬起手沿著夏凌細滑的輪廓輕輕磨蹭,一點一點往下滑走,直到落在粉紅的唇瓣上,感覺指尖柔軟嬌嫩的粉紅,男人棕色的眼瞳裡閃過一絲炙熱,用指尖來回的在上面撫觸。

  忘記了原來想要講的話,夏凌沉溺在男人的親暱動作中,不禁帶著溫馴的乖巧表情輕輕擺動著頭,被男人性感慵懶的表情吸引,著迷般低下了頭想與男人更親近些。

  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近,近到夏凌能清楚感覺到日日的呼吸,近到四片唇瓣差幾公厘就能貼合在一起,他的臉驀地在瞬間變得艷紅,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舔舔乾燥的嘴唇,喉頭滾動嚥下緊張的口水。

  龍淵日覺得自己對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他只看到那軟滑的舌尖舔過讓他心癢癢的粉紅,在上面留下一道濕漉的水痕,禁不住心底的悸動,四處遊走的修長手指捏住少年小巧的下巴拉向自己,直接吻住了那一直讓心神不寧的小嘴。

  夏凌在嘗到不屬於自己口腔的可樂味時,大腦完全當機,微張著嘴緊閉上雙眼,身子緊緊的貼著男人結實的胸膛,微微顫抖著任由男人滑膩舌尖在他嘴裡亂串,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吻,可以讓全身細胞瞬間通電的感覺,彷彿全世界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了一般。

  理智上非常清楚胸前有雙小手牢牢抓住自己的外套,也非常清楚他應該立即放開這個孩子,但感情沉醉在從沒有過的感官追尋中,唇舌彷彿都有自己的意識,不停的啄咬吸吮挑逗那甜蜜的小舌尖,非讓對方有所回應才放慢節奏,雙手更是緊緊的抱住了少年纖細的身體。

  龍淵日睜著眼睛仔細看著近在咫尺的細緻臉孔,凌兒投入的表情和羞澀的回應,讓他在心底雀躍著少年果真喜歡自己的事實,但腦子裡又不斷罵自己禽獸,居然對自己的繼子出手。

  放開凌兒被吸咬得紅腫的唇舌,龍淵日伸出舌尖輕輕舔去他嘴角因不及下嚥而流出的水痕,大掌輕撫細滑的臉頰,忍不住再次拉低了他的頭,雙唇重新絞合在了一起,執著的把少年躲藏的舌勾回自己口腔裡,用舌齒細細刻畫著自己的氣息。

  停止……龍淵日腦子裡不斷敲響警鐘,他正在做一件把自己和凌兒都拖入萬劫不復的事,這以後他該用什麼臉再來面對凌兒,要怎麼對在天之靈的夏姐交待,可是,他放不開美妙甜美的唇瓣,幾經掙扎後硬是將自己的頭轉向一邊,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刺痛感讓龍淵日很快就清醒過來,又使勁咬了自己兩下後,他才敢轉頭看俯在自己胸前凌兒,緊閉的雙眼上長睫輕顫,身體乖巧的俯趴在自己的雙臂間,緊緊抓住衣襟的手用力到指腹都已發白。

  看到這樣情動的少年,他一句抱歉的話也說不出來,怕自己的抱歉會讓凌兒誤會,如果說上次凌兒偷吻了自己他可以假裝不知道,那這次是自己主動把窗紙捅破的,帶著從沒有過的激情親吻著少年並不願放開。

  可是他要怎麼辦,這關係根本不正常,他連自己雜亂的情緒都沒分清,自己是只對凌兒有獨特感覺?還是真的被影響變成了GAY?全部都亂成了一團麻,按理他應該把事情說清楚,可是看到脆弱不敢睜眼的凌兒,龍淵日心裡糾結著,雙手更用力的抱緊仍在顫抖的少年。

  夏凌不敢睜眼,他怕聽見日日說對不起,那真的會把他打入地獄再也回不來,他更怕聽見男人說這只是個禮儀熏陶,也許日日覺得跟別人接吻是一種禮儀,可對於他來說,這是全部感情的投入與生命的奉獻。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可以配得上男人的地方,可是他真的想永遠的留在男人身邊,照顧他不太健康的胃,替他打掃整理房間,為他熨平每件襯衫或西褲,這種感覺強烈到讓自己驚恐,怕自己不小心就打破了兩人間的微平衡相處而被趕走。

  上午在星際旅行中看到流星雨時,他就是這樣許下的心願,甚至不敢想讓男人也喜歡上自己,只要不被驅離,很早前男人說有他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那句話他牢牢的記在了心裡,所以卑微的只有留在他身邊的希望。

  剛才日日吻了他,他該怎麼做才好,假裝只是不小心擦槍走火,假裝沒有什麼關係,大度的對日日說沒關係不用在意……可是,他真的好在意好在意,如果這個吻只能把他和男人的關係拉遠,他寧願死了也好過這種痛心的折磨。

  「凌兒……給我時間……不想說對不起,但我還沒有把那種感覺分得太清,給我些時間好嗎?」

  龍淵日夾著煩惱的話語讓夏凌睜開了眼,咬住自己的下唇看進他的眼中,發現男人眼裡有很多情緒透出,但沒有他所擔心的厭惡或是戲弄,而且還說讓自己給他時間……

  夏凌笑出來,就著他壓在日日身上躺在草坪上的姿勢,抬起胳膊抱住男人,他願意等,等多久都沒關係,只要自己還被允許留下,突然他有了想表白自己心情的衝動,自然的想要表達給日日知道而已。

  「日日,我喜歡你喲!不用感到負擔,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告訴你,你知道這一點就行了,至於那個……你知道的嘛!反正不用擔心我就好了,我只是……只是……哎呀!別看著我了,快點,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玩呢!再不玩天都要黑了……」

  餘下的話被再次封在了男人的唇齒之間,龍淵日很感謝凌兒的貼心,這個傻孩子怕他有負擔,總是把自己放在首位,他現在是不清楚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可是他想順應自己想吻凌兒的本能,暫時借這種親密把自己的憐惜傳遞過去。

  而且有件事,他不會告訴凌兒的,起碼在自己搞清楚和凌兒的關係前他不會說,雖然他有過不少女人打發慾望,但從來都不跟那些女人接吻,不是聖潔的想保留什麼,只是因為不喜歡吃到一嘴唇膏或口紅。

  「走吧!再不去玩的話,有人要著火了。」

  抱住被吻得軟弱無力的凌兒翻身坐起,龍淵日臉上的壞笑再度掛在嘴角,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逗這小子,每次看到他像只小刺蝟一樣,龍淵日心裡就覺得高興,也許他有點惡劣因子在體內的。

  話才剛說完,夏凌果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從他腿上直接爬了起來,嘟著嘴對著取笑他的男人『拳打腳踢』,當然他捨不得用勁,拉起龍淵日玩鬧著追打著,繼續在主題公園裡遊玩,只是兩人間的氣氛多了點粉紅。

  盡情的在各種科技設施中體驗奇幻世界,夏日兩人都小心的避免自己意亂情迷,不過夏凌的確還是個孩子,在最具衝擊力的洪水冒險館現場,為800噸水營造出的波濤洶湧、雷電交加的動感效果感到驚歎時,他又抱著龍淵日又叫又跳,手中相機的快門不停按下,拍下一張又一張的精彩照片。

  因為之前在每個單項的時間呆得太長,到後面有好多景觀都只能走馬觀花,龍淵日繼續攬護著凌兒在人群中,去看了神秘艾莎劇場的三維空間,又坐上宇航帆船向大航海時代的宇宙進發;

  一番驚險後,兩人坐觀光車回到了日本第一鍾主題博物館時,欣賞了9米高的組合塔鐘,最後在「八音盒幻想曲」中緩解驚險後的緊張情緒,直到夕陽西沉天色漸暗時,夏凌才被龍淵日牽著手一步一回頭,戀戀不捨的結束了第一天的東京玩樂,接著前往下一站的旅行。

  第二十二章:晴天霹靂

  淺草寺、銀座、新宿、澀谷、千鳥之淵、京都、北海道,伊豆半島……日本大大小小的旅遊勝地,夏凌和龍淵日都走了一遍,泡溫泉泡得全身發皺,海鮮也算是吃得過癮了,而假期時間就在玩樂中悄悄的溜走。

  全身放鬆的趴在軟床上,夏凌享受著酒店提供的按摩服務,舒服的發出歎息,在長途旅行後,按摩是最能讓身體盡快修整調試過來的方式了。

  轉過頭看到旁邊閉著眼的男人,他的心裡有絲絲失望,自那天在豪斯登堡親吻過後,只除了慣常的揉頭動作外,沿途日日就沒有再對他有過親密舉動了。

  兩人同吃同睡同行,他心中有過小小的期待,幻想自己能和男人能有更親密、或是等同於接吻的行為發生,就算只是男人的慾望發洩都可以,他可以欺騙自己兩人曾經有過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一切都像回到了原點,只是日日看他的眼神裡多了些深思。

  夏凌咬住自己的下唇轉回臉,趴在軟床上把臉埋進自己雙臂間,覺得眼睛裡酸酸澀澀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那一吻之後,男人對他的呵護雖一如往常,但很多時候動作裡都帶著一絲僵硬,彷彿那天的吻只是一時氣氛太對,也許不是他也會是別人,這讓他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凌兒……怎麼了?」

  一隻大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的撫摸他柔軟的頭髮,帶著關切的聲音也在身旁響起,夏凌在臂彎裡使勁眨著眼睛,好半天才抬頭笑答玩累了,聽到男人溫柔的說明天就要回家了時,他差點就哭了出來,連忙點點頭繼續把臉埋進臂彎裡。

  回家!這個詞讓他高興又難過,高興是因為日日承認那是他們的家了,也就是說他可以說那是自己的家,難過則是感覺如果回到家裡,男人可能就會跟在日本時不一樣了,也許那個吻真的不應該發生,又或者自己並不該向日日表白。

  在日本休假時,身心都得到放鬆,考慮的問題基本可以說沒有,別人也不認識他們,更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很多事只要順著感覺行事就可以,可是一旦回國回到家裡後,他們所面對的就是各種輿論下的產物,人們不會同意他們的關係。

  還有日日的家人,會怎麼看待他,別人是不是會說他對自己的恩人起了邪念,他好像真的不應該衝動就把自己的心情說了出來,這些天日日眼裡多了些平時沒有的東西,那是他讀不懂的內容,為此他更是心慌害怕。

  「凌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呼吸就在耳邊,夏凌一驚連忙抬起頭,沒想到頭頂一下撞上一個堅硬的東西,他揉著頭回頭一看,日日也搓著下巴在呼痛,棕眸裡帶著關心,而給他們按摩的技師早就已經退了下去。

  「沒有,我們回去整理東西吧!」

  夏凌搖搖頭率先往前走,他怎麼可能還敢跟日日說自己必裡的煩事,想必那也是讓男人很困惑又不好處理的事,就先保持這樣就行了,只要可以天天看到他就行了。

  回到房間收拾行李,整理沿途買的小紀念品,夏凌一直低頭沉默不語,他很想跟男人說他們一直留在這裡,沒有壓力不管別人的眼光,他們在一起就行,他可以為了男人做任何事,就算沒有錦衣玉食也願意。

  可是他知道男人有很多責任要扛,他不能這麼說,不能讓日日背負更多原不應該背負的,本來他就不該讓自己成為男人的負累,不管哪方面他都不願意這樣。

  夏凌低著頭盡量掩飾自己的低落,他不知道男人一直也在沉默的看著他,心裡的情感糾結著,有別於到日本前的興奮與一路歡歌笑語,在日本的最後一夜,兩人各自沉默著一夜無眠……

  春節元宵都匆匆而過,假斯後的上班時間,上班一族開始哈欠連天的大早上出門,擠公交、開車堵在路上、或是捷運地鐵,但總是能看到無精打采的人們,彷彿春節的假期只是讓人們比平時更疲累而已。

  國內春節的氛圍還沒完全消退,到處還可見大紅大紫的節日綵帶或燈籠,夏凌因為學校的寒假還沒有恢復上課,有幸可以不用起大早趕公交,可是他仍是沒有多睡,起了一大早出門為日日張羅早餐,順便去市場買了新鮮的蔬菜與水果。

  掏出磁卡刷開房間門,就看到龍淵日已經坐在了桌前看東西,好像不是平時常看的報紙,而是放在信箱裡的宣傳圖頁,只是不知道又是什麼好玩意,讓男人看得那麼專注。

  聳聳肩走進廚房,夏凌麻利的將豆漿米糕裝進小盤裡,順手替日日煎了兩個荷包蛋,很快弄好後端著早餐出來,將碗碟放在他的面前,好奇的湊上前看看男人手中的資料,斗大的標題映入他眼瞼時,夏凌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你想……趕……我……離開?……」

  好半天,夏凌才指著某單位「留學預科項目」的字樣,抖著聲音問仍低頭研究著的龍淵日,他不敢相信男人會這樣對自己,不是說是一家人嗎?怎麼會還想把他送走,明知道他最怕的就是一個人,最怕的就是被單獨的撇開,就算兩人之前發生了點綺麗之事,但也不必把他送走。

  夏凌的眼瞳急劇收縮著,胸膛也上下起伏,他只感覺自己在冰天雪地裡,他可以從此不再說喜歡,也可以強迫自己不再愛男人,誰也不愛只乖乖當他兒子,只要不是被獨自扔開就可以,他不知道自己離開這個家,他還可以到哪裡去。

  龍淵日放下手中的資料,抬起手把有點狂亂的凌兒拉到自己身邊,他看到了少年內心的激動,也能理解他心裡的感受,可是他不得不這麼做,他對凌兒的感覺已經超出了控制,他必須得趁兩人沒有鑄成錯誤前回到原來的位置。

  其實會這麼快送凌兒出國,是因為回國那天晚上,他就找了一個MB試驗卻完全不成功,他對躺在自己身下的男孩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當時只想到要是身下的是凌兒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他的下身竟馬上有了動靜,他是聰明人自然懂那是什麼意思。

  回家糾結了一晚上後,第二天聽到秘書在談誰家的孩子出國讀書了,他才靈機一動想到這個方法,他不能害凌兒以後被人戳著背脊罵是變態,那麼純潔陽光的少年,會有更好的前程碰到更好的愛人,他這個滿身銅臭的商人,跟那純潔的孩子在一起只會玷污了他的美好。

  把凌兒送出國去學習,他開闊眼界後自然就會發現他這個老頭子的無趣,經過時間的沉澱,感情會慢慢淡去,如果那個時候,這傻孩子還能說喜歡著自己,他想自己才可以有膽量去探知自己的內心感情。

  怎麼會和凌兒起了那種化學變化,因為每天有陽光味道的被褥,還是因為很溫暖很純淨的相處,又或者是因為沒有負擔的關心,或是最純潔天真的心靈……

  龍淵日不敢探知自己內心深處,怕結果自己承擔不起,夏姐若是知道他想抱這個孩子,對她唯一的孩子有了不應該的念頭,不知道會不會從天上下來給他兩耳光。

  所以他必須讓凌兒盡快的去語言班學習,然後盡快的把這孩子送離身邊,以免被自己這種骯髒的人玷污了他的純淨,每天再這麼對著那雙清白乾淨的眼睛,龍淵日真的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天打雷劈的事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是死一萬次也沒法對夏姐交待了。

  「不是要趕你走,凌兒……你十八歲了,可以出去見見世面,在國內升學也並不見得能學到什麼真本事,出國去可以更好的提升你自己,這也是你媽媽對你的希望吧!

  這個家的鑰匙永遠也不會換,你是這個家的一個主人,只要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的,可是……我真的是為了你好,凌兒……你不能一輩子都只有我一個熟悉的人,每天放學就是回家為我做飯或整理,我想讓你有自己的生活,可以在藍天下自由的翱翔;

  總有一天你會長大懂很多事情,你可以飛得更高更遠,等那個時候你再回過頭來看時,現在的這個高度不過是個起點,而我做為你的家人,是很願意看你展翅高飛的,也很支持你上到更高的程度……」

  龍淵日輕輕的對夏凌解釋,他也許自私也許膽小,但這個少年他碰不起,凌兒不是外面那些可以隨便發洩慾望的公關,也不是可以隨便調笑兩句不負責的MB,這個孩子是親如姐姐的人全部的希望,絕不能把一生都毀在他的手上。

  「借口!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我不聽,我不聽……」

  夏凌甩開龍淵日拉住他的手,不住的往後退,不斷的搖頭拒絕這個消息,豆大的淚從眼眶裡滑下,落到地板上形成一片水漬,長長的睫毛被淚打濕粘在了一起,巴掌大的臉上充滿了蒼白與絕望。

  他不想聽任何理由,別當他是笨蛋,因為他說了喜歡,因為他和男人之間有了粉紅的情緒,因為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所以他要被遺棄到國外去,讓他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裡去重新開始,逼著他拉開時間空間的距離,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把男人忘掉。

  淚眼模糊看著男人眼裡的掙扎,夏凌使勁咬住自己的嘴唇,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沙築,只要一個浪打來便可以將其衝垮,內心的悲傷讓他快喘不過氣來,揮開龍淵日關心伸出的手,夏凌轉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牢牢的把門鎖了起來。

  第二十三章:糾の鬱結

  夏凌趴在床上痛哭,只要一想到那個可惡男人想送走他,他就覺得自己心都快碎了一般,雖然他今年才十八歲,沒有嘗試過這種心碎掉的感覺,可是他現在就是覺得自己的胸腔緊得喘不過來氣,心臟也像被四分五裂一般了。

  抱著枕頭痛哭了一陣,夏凌稍發洩了心中的悲痛後,翻過身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他突然想到自己沒有權力去拒絕男人的好意,自己一無是處什麼都不會,連養活自己都做不到,所有的一切全是男人給他的,他又有什麼資格說不呢!

  身上的品牌衣服,身下躺著的柔軟大床,藍色書桌上的電腦,書櫃裡整齊的讀物,背包裡的手機、零用錢……所有的東西都來自於男人的饋贈,夏凌吸吸鼻子把淚擦乾了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

  既然男人想送他出去,他也不會死皮賴臉的還要留下,媽媽以前教過他人窮志不能窮,雖然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男人,但起碼他可以獨立申請國外的學校,自己願意學什麼專業想去什麼地方,憑什麼還要讓那個臭日日幫自己辦,他已經成年了。

  才打開留學的網頁瀏覽,夏凌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一想到也許從此和那個男人真的就處於兩個世界,他的心裡不由自主的就糾結疼痛著,不明白簡單的喜歡的心情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

  點開在自己的私人空間裡的相冊,裡面大多是去日本旅行拍下的照片,還有些是自己在生活中用手機偷拍的,他把男人的照片單獨建了個相冊,還小心的加了密碼,心情不好或是有重大決定的時候,他會對著電腦裡的日日自言自語,把對著真人無法訴說的情感表達出來,也是讓心得到回歸的一種方式。

  看著各種表情的男人,夏凌突然發現代表人心靈窗戶的眼睛可以透露出太多東西,日日琥珀眼眸裡從最早透出的冷酷,到不時流露的溫柔,再到一片呵護疼愛,一直到在日本時的糾結掙扎,他想事情應該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絕望。

  專心的看著兩人的合照,夏凌的心裡一片柔軟,流著淚以指在屏幕上輕觸,一張接一張點擊放大日日的表情,哭過之後他懂了男人的掙扎,理解他選擇送走自己的苦心。

  也許那個驕傲的像國王一樣的男人,心裡已有了和自己一樣的感覺,只是可能以為自己的感情不成熟,或是覺得自己年齡還小,兩人在一起的壓力他會扛不住,又或者因為他年長了許多,所考慮的問題就更多。

  為了能更好的和男人站在一個位置,夏凌決定出國學習,忍痛離開他依賴的家和人,他會用時間來證明自己的心意,雖然他還真的很年輕,以後會碰到更多的選擇,但是夏凌知道自己是個執著的人,他喜歡上一件東西或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執念。

  吸吸鼻子把眼淚眨回去,夏凌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留在這裡也不一定能更進一步的發展,如果自己不出國,那個男人都有可能找個現由出去,離開自己去別的城市拓展生意,那他就是被動等待的那一個了,到那時兩人間就永遠也不會再有可能性了。

  認真的上網查信息,搜找自己感興趣專業的學校,再確認別人有什麼樣的入學要求,夏凌認真的抄在本子上,看到國外很多課程都是銜接國內高二高三的程度,但都有基本的英語要求。

  也就是說他必須馬上報英語強化班,在半年內拿下雅思六分,或是托福80分的成績,這樣才能順利申請學校,他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拿到學位回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有資格談感情了吧!

  胡亂的擦乾臉上未乾的水痕,夏凌關上剛才瀏覽的頁面,走到門邊拉開房門,果不其然看到龍淵日站在門口,眼睛裡的擔憂洩露了他對自己的情感,這一刻夏凌知道自己的決定做對了,他得給時間讓這個男人自己發現內心深處的東西。

  時間和空間有時不一定就是拉開兩人的距離,只要他懂得在愛情中耍點花招,只要這個男人沒有結婚真正推離他的那一天,他就一定可以堅持到日日不再糾結的時候。

  誰說他純潔的,為了自己的執念,他也可以像那些有心機的人一樣算計,只不過他不算計日日的錢,他只想得到這個男人的心,只想用自己的熱情溫暖這個冷硬的男人,除非他真心找到另一個男人或女人,那他會退出並離開得遠遠的,送上自己的祝福。

  可是現在他真的不想這麼快就放棄,不管自己對日日是不是依賴,或是一種崇拜又或者是他說的那樣,因為只熟悉他一個人,所以才會相處久了自己以為是喜歡上了,這些他都不願意去想了,就把執念交給時間去掌控吧!

  夏凌想對門口的男人勾起一個笑容,但真的很難放鬆臉部的肌肉,他想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接受起來真的需要時間,他需要每天這樣不斷自我催眠,才能自我安慰日日不是真的要丟掉他。

  「凌兒……」

  龍淵日張嘴叫了少年的名字,想說的話卻梗在了嗓子眼裡,看到凌兒紅紅的眼眶紅紅的鼻子,死命咬住的嘴唇,都讓眼前的少年看起來無比可憐,還有些蒼白的臉上仍有沒擦淨的淚珠。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對著這樣的凌兒他心口疼得厲害,倔強無比偏又透著脆弱,剛才在屋裡也不知哭成了什麼樣子,他一定是以為自己要拋棄他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絕不可能那樣做的,就算是破產了也不會那樣做的。

  該怎麼跟凌兒解釋,自己真的是為了他好,想讓他有更廣闊天空可以飛翔,有更寬敞的路可以走,他的未來應該是美好光明的,不應該和GAY這個詞扯在一起,尤其是跟自己這樣的人,那真的會抹黑他的純淨。

  龍淵日抓了抓頭髮,他知道自己心裡對凌兒有不同尋常的憐惜,這是對別人從來沒有過的心情,可是真的不行,如果被別人知道他染指自己的繼子,那就等於斷了凌兒一生的路。

  他不敢去想社會的輿論壓力,如果他和凌兒的事傳出去,各界的指責與唾罵會接踵而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所謂道德家,礙於他的地位和財力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但這孩子卻會被唾沫星子給淹死,壓力下的生活不是一個孩子該背負的東西。

  可是他要怎麼才能讓凌兒不要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那種被拋棄絕望孤單得令人心疼的表情,是自己最不願意在陽光一樣的孩子臉上看到的,生活在一起近兩年,這孩子的笑容總能融化一天裡的疲憊,純淨的心也總能讓他緩解壓力,可是他現在好像正在讓那陽光消失掉。

  嘴唇蠕動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龍淵日伸手拉過夏凌往自己身邊帶,緊緊的擁抱著脆弱的少年,他說不出來就給這孩子一個擁抱好了,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會把他從這個家趕出去,可是他才剛環抱住凌兒就被輕輕推開了。

  「日日,我很好……麻煩你幫我找個好點的語言班吧!我想去美國學習……專業學校我剛才看過了,讓我自己學習怎麼申請吧!我該……學會獨立了。」

  夏凌輕輕推開男人溫暖的懷抱,他現在承受不起這種溫柔,不要在他給自己做心理暗示的時候對他好,那只會加速他心裡剛築起的名為堅強的沙牆垮塌,他會忍不住撲進那渴望的懷裡再也不鬆手。

  再次吸了吸鼻子,夏凌低著頭從龍淵日身邊走過,他該去收拾家務了,而男人也該去上班了,他還在這個家裡一天,就會繼續會這個家付出一天,他可以留在日日身邊的時間只有半年了,雖然自己的信念堅定,但以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看著凌兒低垂著頭無精打采,龍淵日心裡非常難受,他一點也不介意少年剛才的拒絕,沒有說話跟在他後面,看著他把自己沒吃的早餐放進微波爐,然後轉到露台把干了的衣服收進屋,該掛的熨燙平整後掛起來,如常的生活習慣卻帶著濃濃的愁。

  龍淵日呆呆的站在客廳,他開始在想凌兒出去讀書後,他自己一個人回到家怎麼辦,是不是再像以前一樣,髒衣服全放洗衣籃裡,有空的時候再送到乾洗店去,餐桌就會是一個擺設不再使用,清靜得讓人覺得寂寞的房間……

  生活習慣肯定會回到以前,可是龍淵日知道自己回不到以前的心境了,人在沒感受過溫暖時,是不會覺得寂寞很可怕的,可以一個人獨自做任何事也沒有感覺,但一旦感受過來自另一人的陽光後,再剩下自己的時候,那種寂寞就會被無限放大。

  接過凌兒沉默的遞過來自己上班要穿的衣服,剛被熨過的襯衫上還帶著暖暖的餘溫,龍淵日的手指緊緊的握住那熱度,他突然有了一種眷戀不捨的感覺,希望自己可以在每天都能感覺得到這樣的溫暖。

  這一刻他衝動的想跟凌兒說不去留學的話,可是話到舌尖又吞回了肚裡,在心裡提醒著自己不能這麼自私,默默的回到房間換上衣服,龍淵日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糾結過。

  第二十四章:臨時起意

  四個月是什麼樣的時間概念?就是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卻少於碰頭,即使見著面也只能匆匆問兩句不相干的,便各自忙於各自的事情,而時間也在各自愁思中偷偷溜走的概念。

  夏凌踢著路上的小石頭,看著手裡的托福成績單,緊緊的盯著八十九的阿拉伯數字,他狠不能把那個分盯成六十九,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有理由留下了。

  可是他再怎麼看仍是八十九分,那個男人幫他找的雅思強化班的確很好,才短短三個月他竟然有了這種成績,今天去領成績單的時候,那個外教還一直用英語誇他很有語言天賦,但他想要的不是語言天賦,他只想要怎麼留下來,留在那個臭男人的身邊。

  這個城市五月的天氣就已經進入了初夏,耀眼的太陽在頭頂上方輻射著它的強熱,夏凌摘下頭上的鴨舌帽扇了扇風,被曬得艷紅髮燙的臉以及額頭滑下的汗珠,都讓他感到莫名的焦躁,左右看看後把成績單放進了書包,直接向街邊的一家冰店走去。

  點了檸檬沙冰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來,夏凌撐著下巴看著外面人來車往,他的英語成績出來後就可以申請學校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美國那邊的學校會在六月底左右寄通知書過來,到時他就該整理行裝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那個男人的身邊了。

  抬起頭對送沙冰來的服務員點點頭,他苦惱的皺緊了秀氣的眉頭,在夏天來臨前,日日旗下的新樓要開盤,很多事情要忙碌,自己則是卯足了勁學習英語,兩人回到家的時間都不一致了,半夜日日回家時他已經睡了,而偶爾兩人都在家的時候,為了避開那種捨不得的情緒,也都是各自在房間裡。

  現在想起來真的不知道兩人形同陌路是為了什麼,在時間過得這麼快的時候,自己沒有好好珍惜與日日在一起的時間,任憑時間就在指縫裡溜走,過去幾個月都被英語補習浪費掉了,難道要等去了美國後或是再也不能回來時再後悔?

  想到這裡的夏凌再也坐不住了,一口氣喝下檸檬沙冰,抓起挎包就往外跑,他怎麼還能浪費兩人在一起少得可憐的時間,萬一以後真的再也回不到那個男人身邊了,他肯定會被自己現在的愚蠢給哭死。

  邁開腿在人行道上奔跑,夏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路人紛紛投以奇怪的眼光,似不明白他有什麼急不可耐的事跑得這麼急,只有夏凌自己心裡最清楚,他想見到那個男人的心情就跟這驕陽一樣熱切。

  衝出繁華的街區到了車站,從地下通道穿過馬路時,在地鐵名店城看到一家紋身的宣傳畫,夏凌一下就被吸引住停下了腳步,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那些真人的照片,全是各個部位刺青後拍下來的展示,鮮艷奪目的顏色讓那些死的圖案變得鮮活起來,完全打破以前他對刺青的認知。

  在他的概念裡,刺青是那種黑社會的壞人身上才會有的東西,青色或藍色的恐怖標誌,或者是少數民族像非洲有些部落裡的身份認證,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以往在街上看到手上有紋身的人時,他都會繞得遠遠的避開,免得惹到黑社會給自己找麻煩。

  可是就在剛才那一瞥之時,他看見的卻是很藝術的渲染,店外的宣傳照片上有各種各樣的人,紋刺在身上不同部位的圖案也有另一種美感,更像一副有觀賞價值的畫印在了身體上,將本來噁心的刺青變成了美麗的作品,那麼靈動那麼吸引別人的注意。

  夏凌忘了自己要幹的事,就一直站在門口盯著那些宣傳畫,高高的足有幾米寬,各形各色的圖案彷彿活了過來,在他眼前扭動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好像每個圖案都是一個傳奇,讓他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認真的看著旁邊紋身的來歷和意義,從古時候的刑罰變成今天的藝術,隨著社會的發展,紋身已經成為了一個多科學的藝術形式,反映著一個人的宗教觀念和審美意識,現代紋身又是一種時尚和流行,還有情侶用紋身來表達對對方的愛。

  看到這裡的夏凌義無反顧的走進了店裡,四下打量一番後發現整潔如新,滿意的點了點頭坐下來,他想把龍淵日與自己緊密聯繫在一起,就算那個男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會有種「情人」的感覺,就算以後再也回不到日日的身邊,他想自己還有了個紀念可以安慰。

  在紋身師傅的介紹裡,夏凌翻開一大本畫冊,上面有著精美的各種圖案,從十二生肖到花鳥魚蟲,或是文字組合到人物肖像,包羅萬象應有盡有,他慢慢的往下搜找著自己想要的圖案。

  翻著畫冊一邊在心裡想著紋身的部位,他要考慮到一個男人看不見的位置,免得紋在手臂或腳踝上極容易被發現,說不定被日日看見後,又會吼他亂來不像話,所以他得隱藏起來做為自己的秘密。

  翻了幾頁後夏凌的眼睛一亮,同時也想好了將那個圖案紋在哪裡,指著一條火紅的龍型圖案,夏凌對它喜歡無比,簡潔的龍身圖案,大小也正適合他的想法,龍頭在下吐著一個小小的火球,彎曲的龍身伸出四隻利爪,給人一種精悍強勢的感覺,一如那個男人一般。

  對紋身師傅陳述了自己的意思,夏凌進入到內間解開了牛仔褲上的皮帶,輕輕將褲子往下拉了拉後,直接趴在了床上,看到紋身師傅專業的消毒器械設備,又準備好一次性針尖,他便放心的把自己的皮膚交到了別人手上……

  一個小時後,夏凌對著店內的大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的後腰,紋身師傅一直在讚歎他的眼光,火紅的龍紋在尾椎骨末端,龍首朝下吐出火球隱在了他的雙臀縫隙之間,幾公分長短的龍身橫著伏在尾椎骨處,四爪分兩邊伸向雙臀的飽滿之處,宛如天成氣勢奪人,卻又讓人忍不住想探知那火球下方的神秘深淵。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選了龍這個圖案是因為日日姓龍,只是他沒想到為了不讓那個男人看到,而要求師傅盡量往下紋刺一點,竟變成了如此漂亮的感覺,股溝間的龍所表達的意境倒是最初不曾料到的。

  拿出錢包付了錢,夏凌聽從紋身師傅的意見,將皮帶放入包內不再繫於腰上,還好他本身較瘦,褲腰也是鬆鬆的在小腹間,這對於傷口的癒合很有好處,藥膏和顏料也不會被弄花。

  因為事先上了一些麻藥,夏凌並沒覺得有多難受,這會兒麻藥退去後也只是有點火辣辣的感覺,他認真聽紋身師傅交待了注意事項,拒絕對方要求拍照用於宣傳畫的要求,便慢慢的走出了店裡。

  回到家裡夏凌就直接進了浴室,他本來想去找日日的,但因為中途臨時的想法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他只有買了消炎藥膏回家,洗過澡後可以抹上一些藥膏,這有助於創面的恢復。

  鎖上浴室洗澡上藥,弄了半天後,夏凌對著大鏡子轉過身體,扭著頭看自己後腰的紋身,發現小小的三角褲似乎沒辦法完全遮住圖案,他瞇了瞇眼突然覺得自己的臀看起來挺性感,白色的內褲遮住了大部分艷紅,只剩下一點露在外面,若隱若現反添了不少的神秘。

  獨自又照了半天鏡子,夏凌這才穿上一條寬鬆的棉織短褲,在鏡子裡看到徹底遮住後才放心的開了門,抬起手撥弄著濕發,把水珠到處都甩上一點,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彷彿他和男人已經非常的親密無間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穿好T恤,他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時間,覺得煮飯又早了一點點,便打開了電腦上網,將早已看好的學校網頁打開,再次瀏覽了一次後,便認真的開始寫E-MAIL,並將網上公佈的托福成績單粘貼了進去,最後才小心的點擊發送郵件。

  做完正事他忍不住又打開了自己的空間相冊,看著相冊裡不算少的男人照片,夏凌手托著腮對站日日發呆,心裡的感覺好像更濃烈了些,專心的沉浸在喜歡的心情裡,完全沒注意到他正看的男人已經提前回家,並站在了他沒關的房間門口。

  龍淵日手握在門把上,看到少年那樣傻癡癡的表情盯著自己的照片,說不感動不震撼是騙人的,他今天特地早點下班,就是想再多陪陪凌兒,這段時間他們兩人都快成陌生人了,只是沒想到回來有這樣的意外。

  這孩子竟收藏了自己那麼多照片,有些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對他這樣一個人用了多少心,他最開始甚至只是為了還恩,但從接凌兒回到家裡開始,他就一直真誠的對自己付出,默默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龍淵日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騷亂自己內心的正是這種默默付出,讓他在無意間知道時更擴大了感動。

  輕輕的退出房間門口,龍淵日沒有打斷凌兒的發呆,他的心裡偷偷有著小幸福的感覺,臨時決定今天由他自己來下廚,一直都是凌兒在做飯,今天也得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雖然多年不曾做過,但他想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的。

  悄無聲息的移進廚房,拉開大冰箱從裡面拿出材料,龍淵日攙起了袖子準備大展身手,而夏凌還在電腦前,繼續他滿腦子的癡夢,並在心裡覺得自己去紋身的決定真的是再正確不過了。

TOP

 第二十五章:沒有如果

  木製的地板在燈光下淺淺的發出暈黃的淡茫,淺色系的全木高檔傢俱,掛在電視牆上的超大液晶電視正播著綜藝節目,可惜此時沒人去注意那些華麗的傢俱及電視節目,白色的真皮大沙發上,坐著兩個沉默不語的人。

  龍淵日低頭看著手上的校方通知,他沒想到美國那邊的學校會這麼快就把錄取通知書寄了過來,眼看跟凌兒才恢復以前的生活沒兩天,兩人都有說有笑起來,每天打打鬧鬧外仍帶一點粉紅的情緒,讓他警告自己不要沉溺卻總是沉溺。

  可是凌兒剛才下去取了報紙上來後,遞到他手上的通知書卻讓那種即將要分離的感覺再度襲來,他知道自己該說些鼓勵的話,再交待一些在美國生活學習的注意事項,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更高興些才對,可是他只能沉默著盯住手中的通知書,想擠個笑容都被心裡的低落情緒覆蓋。

  夏凌也是沉默著坐在龍淵日的身邊,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是比原來所預想的六月底早了三個多星期,他根本就沒做好提前這麼長時間的心理準備,原本他還想趁這一個月的時間跟日日更親密一些,不管是行為還是生活中間,又或者是精神上的共通,這樣他去了學校也不用擔心日日會忘記他了。

  但是現在,拿到通知書就意味著兩人即將分開,他必須在短時間內去使館面簽,然後收拾行裝前往學校報導註冊,國外的學校一般會要求留學生早點過去適應環境,這樣的話他就沒有時間再陪在男人身邊了。

  「日日我喜歡你……」

  「到時我送你去學校……」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不言,默默的隔著一臂的距離望著對方。

  再次聽到凌兒說喜歡自己,龍淵日心裡多了幾分苦澀,關係、時間都不對,再多的喜歡也沒有辦法,如果今天換一個定位,凌兒再這樣說的話,他想自己會高興萬分的,自己的身體已經早一步承認了對這孩子的感覺,但他真的不能接受也接受不起。

  「呵……那我自己過去吧!總是要習慣一個人的……」

  夏凌乾笑了一下,勉強裂開一個弧度,心裡苦得發堵,彷彿怕以後再也看不到了一樣,深深的將視線糾纏在龍淵日臉上,他又說了一次喜歡,也算主動出擊了,可是男人在他要走的時候還是逃避著,或許兩人只能這個樣子了,痛苦著彼此糾結著,卻始終放不下那個名為倫理的包袱。

  迴避著凌兒糾結的眼光,龍淵日怕自己被那潭清泉吸進去,少年心裡的感覺此時他也有,不用問他也知道凌兒在想什麼,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去接受花樣少年的感情,就算忽略掉最關鍵的繼父繼子關係,就是年齡也沒辦法突破,他足足大了凌兒九歲,基本可以當他的叔叔了。

  「不,我會送你過去!」

  龍淵日抬起頭很堅定的重複了一遍,這點他相當堅持,他只是想讓凌兒有更好的學習生活環境,想讓他出去學習能有更好的未來,不是真的要把這孩子丟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其自生自滅,所以他必須親身去體驗凌兒申請的那所學校環境。

  夏凌搖頭想拒絕,卻在男人堅定的眼神和表情中臣服,心裡痛苦得一直在抽搐,心絞痛得他一直皺著秀氣的眉,如果讓日日送他去美國,自己會更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邊,最近已經有很多次想緊緊抱住帶給自己安全感的身體,他真的想把自己溺在那溫柔的懷裡。

  緊咬著嘴唇夏凌沒有說話,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日日不再那麼固執,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自己愛得沒有那麼痛苦,他很想如男人說的一樣,自己才十八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大好年華,不該太早的就掉進感情的漩渦裡,可是感覺不是說不喜歡就可以沒有的。

  看著夏凌痛苦的眼神,龍淵日忍不住從沙發上挪了過去,伸手攬住了那單薄的肩膀,將下巴枕在他的頭上,輕輕的磨蹭,感覺少年兩條細瘦的胳膊圈緊了自己的腰,他扔開另一隻手上的通知書,緊緊的把凌兒抱進了自己懷裡。

  「日日,我真的喜歡你,只是一種心情與年齡無關,如果說給你帶來困擾的話,我很抱歉……真的,可是我不由自主就喜歡了,怎麼辦呢?自己也阻止不了……

  通知書已經來了,很快我就會去美國學習生活了……你聽我說完,黑咖啡少喝點吧!傷身對胃又不好,有應酬也少喝點酒,我知道你是成人了不需要我來嘮叨這些,我……我只是怕你有些對身體不好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

  我給你添了兩年的麻煩,這麼長的時間真的很感謝你的照顧,如果以後我不回來就留在美國了,也請允許我偶爾給你打電話或寫信,不要忘記曾經有過夏凌這樣一個笨小孩,好不好?……」

  把臉埋進自己渴望多時的懷抱裡,深深的吸氣想存儲更多男人的味道,夏凌緊緊的抱住龍淵日結實的腰,他告訴自己就放縱這一次,也許接下來的幾天或是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近距離感覺日日的機會了。

  使勁的把自己嵌進寬厚溫暖的懷抱,夏凌悶悶的在龍淵日胸膛裡呢喃著,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囑咐給這個男人,但怕他嫌自己囉嗦就只簡短說了兩句,雖然通知書才拿到手上,可是他就是有一種再也見不著日日的感覺,透明的淚不小心就落在了龍淵日的胸前。

  緊咬住自己的下唇,夏凌在心裡一直跟自己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可是眼淚怎麼都關不住,不斷從模糊的眼眶落下,他對自己快失控的情緒一點辦法也沒有,心裡彷彿破了一個大洞,只要一想到沒有幾天他就要獨自離開時,那個破洞就無限的擴大,痛得他五臟六腑似乎都縮在了一起。

  他走了後會不會再有個人來給日日做飯,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依戀這寬厚的胸膛,日日是不是也會這樣抱著別人,是不是也可以和別人一起看影碟,一起游泳一起上街……

  手指緊緊抓住龍淵日腰上的衣衫,他一直努力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一直在心裡自我催眠只不過是去讀書,但眼淚這種東西,有時候你越是想忍就越忍不住,夏凌差點就放聲大哭了,如果那些情況真的發生了,那他該怎麼辦?

  龍淵日聽到自己懷裡傳來的細細啜泣聲,他感覺心都揪成了一團,聽到凌兒最後那幾句卑微請求的話時,他更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一樣。

  他怎麼可能會忘記這個孩子,幾百個日子裡,兩個人同在一個屋簷底下,相處那麼融洽那麼貼心,而且最後他自己的心情也發生了變化,他是那麼喜歡這個像小太陽一樣的孩子,雖然礙於世俗不能愛也不敢接受,但絕不可能把他忘記的,除非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才會看不到凌兒的好。

  輕輕托起懷中人的小臉,龍淵日心疼那滿臉的悲傷,不喜歡他說如果回不來這種話,溫柔的用拇指擦去他不斷落下的淚滴,再次抱緊這個讓自己揪心的孩子,鄭重的講出從沒有過的承諾。

  「不會的,傻孩子……別說得一去不回似的,如果你學業完成後想留在美國,我就去美國開分公司讓你幫我管理好不好!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呢!怎麼可能忘記你,別哭!……

  我很高興聽到你說喜歡我,真的……只是太多太多的問題我們還沒有辦法去面對,現在的你還太年輕,你的未來可以很光明,如果現在我們真在一起,那真的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了,這個社會對於太年輕的你來說,可以是美好的但又會是殘酷的,我不想你太早就承受那些不應該擔的包袱;

  如果你不想再回來,我會盡全力幫你扶你,但我還是希望你學業完成後回來,這裡是你的家,永遠都是,誰也不能將你從這個家裡驅離……凌兒,我是說如果,等你學業完成後,你還能用現在的心情說喜歡我,那時……那時,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好嗎?別哭……」

  感覺自己胸前的襯衫濕了一片,壓抑的哭聲一直不曾斷過,龍淵日緊緊的圈抱住夏凌,提供最安全最溫暖的懷抱給他,讓凌兒可以發洩心中的委屈與不安。

  他知道十八歲的孩子突然要去一個陌生地方學習生活,要離開自己喜歡的人身邊,心裡肯定會胡思亂想很多事情,當年他自己前往美國讀書時,也曾有過這樣的心情,只是因為對這裡沒有什麼好牽掛在意的,所以患得患失就少了許多,可以很快就調試好自己。

  但凌兒不同,除了自己以外,他真的就再無親人了,一個在年前才第一次出國旅行的孩子,馬上就要去向另一個陌生的國度,語言、生活、環境和習慣都會強制做一些改變,最親的人又不能在身邊陪著,那種感覺是無比恐慌無措的,所以此時他除了滿心疼惜以外,更多的是對這個社會現實的憤怒。

  如果在倫理上少了繼父繼子這層關係,如果社會對禁忌之戀的態度稍好一點,如果人們對同性愛多一分理解,如果他可以自私的不管凌兒未來,如果當初他沒有決定送凌兒出國,如果……

  可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個宿命的圓裡轉動,依照命運的軌道運行,他只能說如果凌兒成長後,還能有這樣的心情來說喜歡,那個時候再面對現實的勇氣就比現在強很多,不管是他自己還是這個單純的傻孩子,他們都需要時間來增強信心。

  也許以後凌兒會發現這種喜歡只是迷戀,也許時間並不能改變些什麼,但那些都是很遠以後的事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把這孩子緊緊的鎖在自己懷裡,否定他所說的如果,給他一個安心的保證。

  第二十六章:纏綿悱惻

  星期天的早上,陽光懶洋洋的灑進房間,龍淵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雞心領的白色針織衫,米色寬腿休閒褲,一條長腿盤在膝蓋下,另一條腿伸長光著大腳丫子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手裡拿著一本經濟方面的書,感覺愜意極了。

  可是分針都走了好幾圈了,書本連一頁都沒翻過,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書上有些什麼內容,只顧著把眼睛粘在了來回忙碌的孩子身上。

  只見凌兒一會兒抱一堆衣服從臥室出來,一會兒又抱出一堆報紙或舊書站在書房門口,問他那些東西還要不要,沒幾分鐘又鑽進了廚房給自己把煮好的咖啡端出來,隨手又切些水果裝盤……

  「凌兒……你在幹嘛?」

  看了半天,龍淵日終於在看到少年抱著被子出來時,忍不住出聲詢問了,他怎麼感覺這孩子像小蜜蜂一樣,一大清早的像在參加勞動比賽似的,可是五一勞動節過了好些時候了,這孩子還忙來忙去轉得他頭都暈了。

  「我曬曬被子,再過兩天我就要走了,趁今天陽光好,我怕你到時忙起來沒時間顧這些小事……然後幫你整理一下書架上不要的東西,可以打包的就包起來賣了,你看書吧別管我了……」

  夏凌的聲音從上面露台傳過來,感覺還在用力抖動著被子,聲音有點忽近忽遠的不太真切,龍淵日轉過臉看向落地窗邊的陽光,微瞇起了琥珀色的眼睛,然後扔下了手中的書,赤腳走到陽台上去。

  在大陽台可以曬到初夏的陽光,抬頭也可以看到露台上站著曬被子的少年,在陽光下純潔如水晶般剔透的凌兒,黑髮的末梢可見隱約的金光,認真的神情一如在進行神聖的儀式,龍淵日的眼眶微濕。

  只有這個少年會執著於這些小事上,擔心他走後自己沒有陽光味道的被褥可以睡,也只有他會這麼認真的替自己著想,更只有這個孩子會在大雨的夜晚替自己送傘,完全忘記他有車的事實而將自己淋成了落湯雞。

  將眼光一直停留在夏凌身上,見他對自己燦爛一笑後又繼續手上的事情,龍淵日只覺得胸口暖得不可思議,轉過身把手撐在陽台的扶欄上,眺望著這座城市的遠處,他想這樣的日子不說只有三天,就是再三十年自己也過不夠的,可是……

  凌兒去美國的簽證已經順利通過,兩人的機票也已經定好,他堅持要送這孩子去美國,等他適應了自己再回來,公司的事他也安排好了,現今社會發達的網絡自是不必親臨其崗,這幾天的任務主要就是好好陪著少年,替他張羅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

  「日日……嘻嘻……」

  聽到少年淘氣的笑聲,龍淵日轉身向前走了兩步,伸開雙手接住從露台上面跳下來的凌兒,時間和接落點配合得相當默契,跳下來的傻孩子正好落進他的臂彎裡,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在他頸邊吹氣。

  龍淵日轉轉頭避開癢癢的呼吸輕笑,雙臂仍是穩穩的抱住像只小貓一樣的少年,他就知道這小子會搗蛋,從去年不小心知道自己脖子怕癢後,時不時就會來上這麼一下,真是個淘氣包。

  托在凌兒雙臀的一隻手掌輕輕在他PP上拍了一下,龍淵日笑著仰起頭,對上背對陽光的少年一臉耀眼的笑容,他的心停跳了一拍,那精緻眉眼鼻唇,似乎都在散發出一種邀請的氣息,龍淵日的眼神變得深沉幽遠。

  還有三天,凌兒在這個家的活潑身影短暫得像夢,他該怎麼做才能留住這美夢,可以多抓一些在手上留住餘溫,讓自己在凌兒走後,回到這空寂屋子裡時不會覺得太孤單,他有這個資格可以去要求嗎?

  就在龍淵日心裡煎熬的時候,夏凌的嘴唇輕輕吻上了他的眼睛,隨著高挺的鼻樑往下,這個孩子還不懂怎樣去親吻,只是依著本能柔軟的碰觸而已,滑到嘴角的吻停住,少年低低的請求就一次,帶著無比的脆弱和勇氣,低著頭顱濕漉的眼眶乞求的看著他,直接如原子彈一般炸進他心裡。

  一瞬間,龍淵日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去思考了,急不可耐的尋著了少年的唇,纏住他滑嫩的舌尖瘋狂的著,彷彿要吸乾他口腔裡所有的蜜汁,糾纏著為彼此的情感找一個宣洩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到了床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下了彼此的衣服,兩人憑著本能摸索著對方的身體,當夏凌後腰處的艷紅映入龍淵日的眼睛時,少年的身體也紅成了天邊的霞,而男人琥珀色的眼瞳收縮成了一個小點。

  「為我弄的嗎?什麼時候……」

  貼近那處龍型紋身,龍淵日伸出舌頭舔過艷麗的火紅,再以齒輕輕啃咬著峽谷上方的皮膚,彷彿他才是那條火龍,不斷吞吐著小小的火球,欣喜少年在自己身下嬌羞但肯定的回應,嫵媚的低低呻吟、淺淺的掙扎扭動著,他的心情飛揚是前所未有的激盪。

  從來不知道只是一個小小的紋身,竟能讓他像青少年一樣早射了出來,凌兒甚至什麼都沒對他做,自己雙腿間的兄弟就不爭氣口吐白沫了。

  龍淵日的眼神幽深沉迷,三兩下扒掉兩人的內褲,將自己粘乎一片的小腹貼緊凌兒的雙臀,來回輕蹭著廝磨,薄唇在他耳邊輕輕舔吸,喃喃的問著要不要自己停止;

  在看到堅定的搖頭後,猛地一下咬住了少年的耳垂,在齒舌間來回的戲耍噬咬,粘著自己熱液的手指也在同時進入凌兒的身體,小心的開發著他從沒人到訪過的秘地,直到忍無可忍時,才慢慢把自己的慾望埋進那彈性通道……

  「嗯嗯……」

  夏凌雙眼迷濛抓緊了枕頭,酡紅的臉埋在床單裡,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燒成灰燼了,所有來自日日的給予都讓他覺得好幸福,就算在身體被撕裂開感到疼痛時,他都只覺得自己完整了,不再飄浮在半空無根可依。

  被抱著身體轉了個方向,夏凌感覺男人將自己的手圈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緊緊的摟住把雙腿盤上了日日的腰,信任的把自己全奉獻出去,身體內部那靜止不動的龐大堅硬突然又漲大了一圈,他有點受不了的哼叫了出來。

  「呵……不要有這麼可愛的表情啊!……」

  龍淵日抱緊凌兒纖瘦的腰肢,輕輕向他身體裡頂了頂,聽到他發出小貓一樣的哼聲,再看到少年滿臉的春情,隱忍著疼痛又混雜著幸福的表情,他只覺得全世界所有的名勝風景,都沒此時的凌兒來得迷人漂亮,所有的美妙聲音也不如凌兒此時的呻吟動聽。

  吻住那半開合的嫣紅柔軟,與他交換著自己的津液,吸咬著凌兒柔軟的舌蕾,將從嘴角滑落的銀絲輕輕舔去,沿著耳垂滑向了胸前,含住了少年媚俏的紅豆吮吸,下身也溫柔的律動著,使兩人的結合更加緊密。

  盡可能的放慢自己的速度,龍淵日考慮到少年的稚嫩,不斷溫柔帶領他體會情事的美妙,空出一隻手撫摸過凌兒的敏感點,再滑到動情之處握住,感覺那小巧私處的脈搏在自己手中跳動,他瞇起眼享受著少年夾緊自己的滋味。

  疼痛卻帶著更多的銷魂,兩人呻吟著擁緊對方,不斷的纏綿進攻收緊,被那收縮蠕動的緊窒弄得神魂顛倒,龍淵日不斷的將自己的熱液留在凌兒體內,一次又一次,直到累得連指頭都不想動了的時候,才從凌兒的身體裡退出。

  看著早已昏過去的少年,龍淵日帶著疼惜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裡,指尖卻依然流漣的在凌兒後腰上徘徊,那火紅的紋身彷彿帶著熱度,從指尖燙入心裡,這是他從十五歲和一個比自己大的女人上床開始至今,第一次歡愛像今天這樣滿足。

  這孩子真的讓他體驗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和凌兒的纏綿是從身到心靈深處都被填滿,總覺得是被一股靈動的清泉滋潤,似乎洗去了自己滿身的沉重鉛華,讓他可以真的感受到性愛的愉悅,而不是像以往只是一種慾望的發洩。

  在凌兒汗濕的額頭上印下親吻,龍淵日小心抱著他進了浴室,一番清洗後裸著身子出來,看著沾滿兩人痕跡的米色大床,他微微勾起了嘴角,抱著少年轉身去了凌兒的房間,溫柔的放下小貓咪一樣惹人憐愛的凌兒,轉身嚮往外走時卻被拉住了手。

  「不走……傻孩子,我去找點藥膏再給你倒點水!」

  對上醒過來的夏凌那有些驚懼怕被拋下的眼光,龍淵日心口一緊,彎下腰親吻著他有些乾燥的唇,伸出舌細細的舔吻著,小聲安撫他的擔心,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吃干抹淨就閃人的壞蛋。

  好不容易撫平凌兒的害怕,龍淵日著身體走向客廳,翻出醫藥箱找出一盒軟膏,看了一下說明覺得可以先用一下,又拿出一粒退燒藥,便用極快的速度倒了一杯水回到房間裡,把東西都擱在床頭櫃後跪在了床邊,抬手捧住夏凌寫滿心事的小臉。

  第二十七章:終是別離

  夏凌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緊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由著他餵了自己一粒藥丸,也不管吃的到底是什麼,這個時候相信男人要給他一粒毒藥,他都會毫不猶豫就吞下去。

  看到日日含了一口水以唇渡進自己口腔,連藥帶水一起滑下食道,滋潤了有些沙啞的喉嚨後,他想索要男人更多疼愛與呵護,滑溜的小舌頭有自己意識一般探過了界。

  「唔……」

  分開糾纏在一起的唇舌,兩人之間拉出一條銀絲,夏凌看到男人眼中有著慾望和掙扎,他輕輕笑了笑,伸手想拉龍淵日上床來陪自己一下,剛抬起手臂就痛白了一張臉,在男人焦急的眼神中,他笑著搖頭流出了高興的淚,原來接受幸福也是要付出痛苦作為代價的。

  對於今天兩人的糾纏,他感到真的是太幸福了,原本以為自己的要求會被拒絕的,沒想到被溫柔疼愛到下午,這種身體內外都染上心愛之人印記的親密舉動,讓他痛得要命卻也甘之如飴。

  他想把自己變成日日的,不管以後男人會不會再有別的男人或女人,自己是已經把身體從內到外,都刻畫上了專屬的記號與氣息,從今後就只會為這個男人守身如玉,再也不會愛上別人或上別人的床了。

  夏凌在心底有了這樣的堅定信念,雖然內心深處還渴望更多更深層次的東西,但他知道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感覺男人替自己的後身抹上了涼涼的藥膏,他有些艱難的抬起手撫上龍淵日的俊臉,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

  「日日,現在不用給我答案,不用糾結……這是我想得到的臨行禮物,我想要這種……這種親密做為我在美國幾年的動力,不然我怕自己會想你想到瘋掉;

  我去美國後,你再好好想想我喜歡你的事,也許你覺得我太年輕,可是喜歡本來就只是一種心情,難道因為我年齡小就不能有這種心情嗎?或者說你們年紀大就懂什麼是喜歡了?

  日日,我喜歡你,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你不用感到很痛苦或是很煩惱,我不願意你不快樂,更何況是我自己帶給你的麻煩,只要在我去美國後,你認真的想一次就可以了,答應我這件事可以嗎?」

  期待的看著躺到身邊抱住自己的龍淵日,濃濃的依戀在夏凌眼裡展現得明明白白,不顧自己身體還火辣辣的抽痛,他展開手臂抱住了男人結實的腰,將臉貼在他赤裸的胸前,溫馴的蜷伏著他臂彎裡,像只寵物般乖巧惹人憐愛。

  龍淵日親親凌兒的額頭,認真的嗯了一聲表示答應,手指碰到凌兒細滑的皮膚後,忍不住又滑到了少年的小蠻腰後方,輕輕的在那龍形紋身上來回撫摸,似羽毛一般輕柔的力量,眼神深遠而熱辣。

  看著閉上眼睡過去的凌兒,龍淵日溫柔的調整了自己的姿勢,繼續喜愛的撫弄隨著凌兒呼吸隱隱起伏的火紅紋身,他只覺得那火紅刺入了自己的心裡,這少年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給自己來一個超級大驚喜。

  他想自己永遠也忘不了,翻過凌兒的身子看到那紋身時的震撼,粉白的肌膚上那火紅的龍,所有收斂的感情在瞬間就排山倒海的湧上來,席捲了他全部理智,在那一刻他只知道自己被征服了,掙扎徹底輸給了凌兒的癡情。

  火紅紋身映入他眼裡的那一秒,龍淵日就知道自己以後再也沒法被別的人或事物挑起慾望了,在經歷過那樣的視覺衝擊後,所有的東西到了面前都會黯然失色了,就像一個吃過山珍海味的人,再叫那人去吃粗茶淡飯,怕就難以下嚥了。

  輕輕的繼續撫摸著那紋身,他感覺凌兒在懷裡因為癢癢而動了一下,龍淵日怕吵醒他,只好收回手用眼睛對那後腰處進行視奸,自己在腦子裡幻想著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然後決定等凌兒休息好後,他要用手機拍下來供以後自己留念。

  這麼想著的龍淵日漸漸也被拉進了凌兒的呼吸裡,慢慢合上琥珀色的雙眼,擁著少年耳鬢廝磨也進入了夢鄉,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真成了凌兒離開後的一個標準,如果不是看著手機裡凌兒的火龍紋身圖,他就根本不會有慾望也不會有H點,不過現在熟睡的他還沒親身感受而已……

  夏凌躺了一天後身體有所好轉,天色黑下來前,他又忙著準備了很多飯菜,兩人要一起共享的晚餐,還有很多是做好了放進冷凍室,這樣龍淵日吃的時候只要拿出來放到微波爐熱了就可以。

  三天其實很快就過去,有了那層親密關係後兩人自然親近了許多,有時會有一些平時在心裡想但沒做過的小舉動,夏凌還是喜歡跟龍淵日撒嬌,仍是喜歡把他的黑咖啡換成果汁或是豆漿,也仍是在三天裡跟過去一樣過日子。

  直到臨行前的最後一個晚上,離別之愁籠罩了兩百多坪的空間,龍淵日遞了幾張造型別緻的卡片給夏凌,告訴他是全球通用的VISA卡,裡面有大量的現金可以保證他有需要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

  「凌兒,記得每週給我打一次電話……這是我的堅持。」

  看到夏凌沉默的將卡放進行李箱的密袋裡收好,龍淵日撥弄著他柔軟的頭髮,細細的指縫間感覺絲一般的順滑,心裡不捨到了極點,這一刻他真的有點後悔送凌兒出去。

  摸著凌兒枕在自己腿上的小頭顱,龍淵日在沙發上彎下腰,將地板上蜷伏著的少年抱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小腹上,兩人面對面鼻尖都碰到了一起,手掌自然而然的就放到了火龍紋身的地方撫摸,這是他這兩天才養成的習慣。

  對於凌兒後腰上的這個紋身,他覺得自己從心裡有種自豪感,懷中少年做了一件讓他身心都感到愉快的事,雖然他們之間可能還有千難萬險,但是這種專屬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因為凌兒用最好最含蓄的方式,對自己做了專屬的承諾,光這一點就可以讓他的大男子主義心理膨脹到極限,而且那紋身的視覺效果比任何情色片都要震撼,光是用想的就可以勾起他體內的大火。

  「嗯……」

  對上龍淵日火熱滾燙的眼神,後腰傳來陣陣麻癢的感覺讓夏凌全身都酥軟了,屁股底下的某物也硬得讓他呼吸急促了起來,軟軟的像沒有骨頭一般更偎進男人的懷抱,輕輕哼出一聲喘息。

  想到前兩天男人在自己體內的龐然大物,進與出所帶出的高熱和緊迫感,還有疼痛中的快樂,讓他的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一般,羞澀的抱住了日日送上自己的唇。

  深深的交換了一個吻,龍淵日用手幫夏凌解放了一次,拿起紙巾擦淨手心後,他抱緊了無力癱軟的少年,沒有理會自己腫得快爆掉的兄弟,只是輕輕摸著少年肩背,對凌兒的憐惜在所有動作中展現。

  他珍惜這個孩子,所以才送他出國留學,希望他能有個很好的未來,前兩天親密的肉體關係已經超出了預期,如果繼續下去,他就是禽獸的把自己的繼子當成了慾望的宣洩對象了,這麼做是毀了凌兒也是不尊重少年的純情。

  「凌兒,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任何問題都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只是希望你能有個更美好的將來,不用在國內感受高考的壓力與失敗的教育,所以並不是要把你丟棄不管……

  你是我所疼愛的傻孩子,相信你自己也明白我對你的不同,但是太多問題我們還無法去面對,你甚至才剛滿十八歲,也許你會怪我自私,怎麼就打著這樣的旗號把你送出去了,可是這個社會不是你想的那樣美好,我想保留你的天真,所以不要以自己來做為賭氣的籌碼,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很獨立我知道,你從小被夏姐教得很好,所以我很放心讓你獨自在異國他鄉學習生活,我相信你不會有問題,要是恨我的話,可以打電話罵我或是弄個紙人扎我;

  如果讓我知道你碰毒品或吃搖頭丸,又或者別的不學好的跡象,我會把你抓回來關起來,抽大麻也不行,不許晚上十點後還在外面亂逛,我會打電話抽查……

  明天早上我們先去給你媽媽掃墓,再直接從陵園去機場,時間上不會耽誤的,我會在那邊一直陪你,等你完全適應了再回國,但不會與你住在一起,你自己對未來的規劃,到了那邊學校後可以抽時間想一想……」

  「討厭,我才不會扎紙人咒你……」

  夏凌嘟嘴抱怨了一句,雙手仍是攬著他的脖子沒鬆開,臨別的不捨之情被龍淵日強勢的話逗笑,這男人又恢復那強悍的作風了,簡短的話裡就已經又規定了他不許這樣不許那樣,真的是太霸道了,可是他的心裡卻因這席話,撫平了被拋棄的痛楚,也許出國留學並不是一件很壞的事情。

  撒著嬌在男人的脖子上抓了抓,夏凌想自己懂了男人的用心,只希望時間真的不會把他們的差距拉得更大,像只無尾熊一樣掛在男人身上,隨他站起身到陽台看月亮,這個夜晚兩人肯定是睡不著的,他只是想再多一分鐘這樣的親近,為不可知的留學生活多一分加油的動力。

  一夜溫馨話別,該說的都囉嗦了一遍,天濛濛亮的時候,不管再怎麼捨不得,夏凌還是哭著被攬出了家門,去往陵園的路上,他一直瞪大眼睛看著這座城市,彷彿想留住自己生活過的每個角落,把那些孤單的幸福的感覺全裝進記憶的口袋裡。

  給夏卿掃完墓後,龍淵日又將車順路拐回了凌兒原來曾住過的老屋,讓他裡裡外外再哪傢俱話別了一圈,佩服他連雞圈裡的雞都能抱著哭一通,然後拎著哭成淚人的小鬼塞進車裡,直接打包去了機場。

  飛機衝入雲霄的時候,夏凌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離開了自己喜歡著的這個男人,雖然他還坐在自己身邊,雖然他還要在美國陪自己一段,但漫長的思念之旅才剛剛開始……

  第二十八章:夏日重逢

  五年……五年的記憶全匯在了一起,夏凌站在這間三年不曾到訪過的辦公室裡用力呼吸著,空氣中有他愛的男人純粹的味道,夾著黑咖啡的香氣與淡淡的煙草味,完好如新的模型戰船擺滿了書櫃……

  眼眶微微有點濕潤,他站到窗邊去眺望著這座熟悉卻又陌生的城市,在美國三年的學習生活,他每週都會發郵件給男人報平安,匯報著學習與交友狀況,郵件的下方他都會打上一句喜歡,可是那句喜歡從來都石沉大海,別的大小事情日日卻都會詳細回應,可以說兩人好像很親密,但又隔得非常遙遠。

  低下頭瞄瞄自己的左手無名指,夏凌不知道到底還要怎麼追才能攀下這座冰峰,看著男人端坐在大皮椅上批示文件,他很想將自己溶入那寬厚的胸膛,可是他不敢那樣做,親吻可以說是禮儀,可是真要把自己貼過去,這又能說是什麼理由。

  他怕男人對自己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疼惜,如果他冒然就抱過去,萬一得到的是冷眼或是牴觸,他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又匆匆再回美國,分別三年後的今天,說了那麼多句的喜歡後,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勇氣可以再接受日日的拒絕。

  時間的確是讓他成長了起來,也的確沒能磨滅他最初的心意,在美國的三年他學會了很多東西,寒暑假也為了讓自己成長得更完美,他全部課餘時間都奉獻給了自己的小小工作室,所以一次假期他也沒回來過。

  所有的犧牲都只為了讓自己成熟的站在男人面前,再次對他說喜歡的心情,可是夏凌發現自己不管再怎麼成長,不管再怎麼強迫自己長大,在男人眼裡似乎還是那個從鄉下來的少年,懵懵懂懂天真不懂情的樣子。

  夏凌很想剖開日日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這麼固執,從剛才見面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男人還在掙扎,這次又想把他趕到哪一個國度去呢?南極還是北極圈?

  苦笑著收回落在男人筆直背影上的視線,夏凌轉頭繼續眺望著窗外,他們整整一千多個日子沒見過面,從當年踏上美國的土地開始,除了最初日日住在酒店裡,陪了他一周的時間後,他們就一直只靠郵件和電話在聯繫。

  今天看到男人的一瞬間,他高興壞了,日日的外表除了更冷漠英俊外,沒有一點在歲月裡走過的痕跡,可是他忘了日日終歸是那個站在頂點的強者,也許時間留下的後遺症是他心裡退去的感覺;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會對感情執著到可怕的地步,在美國的小工作室牆上,全是他從自己的空間裡下載打印出來的男人的照片,只有對著日日他才能畫出各種各樣的設計稿。

  成人的世界不像他的單純情感,他在國外也經常留意這些事情,同性之間的相處相愛,419(for one night)好像更多一些,這三年自己是守身如玉為了這個男人,可是日日畢竟不是自己這種小鬼,也許身邊的男人女人仍是不斷吧!

  飛機降落本土時的興奮感覺已經消失,夏凌茫然的看著遠處山巒間滑過的黑點,現在他回到這座城市了,回到了渴望已久的男人身邊,可是他要是還是不能接受兩人之間的新關係,再次執意要送走自己的話,他又能到哪裡去呢?

  為了充實提升自己,三年多的時間,他翻遍了美國大中型圖書館,找資料複印樣品,畫了無數張他認為很好的手稿寄出,在網絡上開自己的小店,為一些幼兒園或家庭繪製手工圖;

  一直到去年才有一張參賽作品傳回了佳音,他捧得了全美青少年公共建築物設計賽的銀獎,拿著那沉甸甸的水晶杯時,他記得自己當時躲在衛生間哭成了一團。

  然後他也還記得自己之後是怎麼沒日沒夜尋發展的,碰壁無數次後,他第一次大量動用了男人提供的VISA卡裡的錢,真正開了一間工作室,接一些小圖畫作,今年初又捧回兩座獎盃後,陸續才有自己找上門的生意,然後他也慢慢把從卡裡借用的資金還上。

  很辛苦的三年經歷,夏凌知道自己辛苦得很快樂,他一直覺得學業完成,能自食其力就是可以和男人並肩,此時看到那熟悉的冷漠面孔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還是天真,以為三年前和三年後的今天會有所不同,其實還是什麼都沒有變。

  轉過身走到門邊,他知道自己的那點小成果和這個男人比起來,完全是螢火與皓月之差,可是他辛苦後的成果還是想跟男人分享,那畢竟是他努力的證明。

  彎下腰想拿出包裡的三座獎盃,上身的T恤不經意露出了後腰,低腰牛仔褲邊緣的火紅露了出來,夏凌沒有注意龍淵日一閃而過的炙熱眼神,只是獨自滿心苦澀的回憶著自己五年時間的單戀……

  心神不寧的感覺少年在自己身邊的存在,龍淵日拿著文件的手有些許輕微的顫抖,那個陽光一般的孩子回到了自己身邊,在經過一千多天的時間以後,接下來要怎麼再相處,一切都與三年前不同了,可是狂喜還是湧入了他的心臟,如果不是強制著自己坐在椅子上,他想自己會忍不住撲到那可愛的少年。

  三年!很漫長又像一眨眼的過程,除了凌兒走前他們糾結了一場情事外,他竟過了三年的修道士生活,那個已經完全刻進骨子裡的純美少年,對他的影響是如此深遠,使他對別的男男女女都沒了反應,只能在家裡看著手機上凌兒的火紅紋身自慰。

  久而久之後就沒了自己解決的興趣,他瘋狂的想念凌兒誘人的緊窒與刺青,還有那青澀毫不掩飾的動情,有時甚至會想衝動的定票直接去美國,大洋彼岸其實並沒有多遠,但總是在拿起電話後又放下。

  而現在凌兒真實的回到自己身邊了,他全身的細胞彷彿都在吶喊要擁抱身邊的少年,但還是不敢善自就行動,經過那麼長的時間後,凌兒說的喜歡還可以認真嗎?他收到的幾百封郵件與短信全妥善的存了起來,那每一句話後面都附帶的心情現在還是這樣嗎?

  龍淵日怕凌兒不再喜歡自己,又怕他仍然喜歡自己,矛盾的心態讓他不知道該做什麼比較好,只能僵硬著坐在位置上假裝辦公,眼睛卻總是隨著少年的走動而移動,貪婪的把三年的空白看個足夠。

  被辦公桌遮擋的下半身,早已高高搭起了帳篷,他在心裡暗罵著自己的不爭氣,不過是才看到少年的歸來而已,竟然有自己意識一般挺立了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色狼了,如果被凌兒看到還不知道會怎麼想自己的齷齪。

  可是下一秒他的瞳孔開始收縮,那夜夜入夢讓他著迷不已的火紅紋身出現在眼前,隱隱的股溝中間紅色火球似在上下滾動,細嫩白淨的腰部曲線彷彿一把勾子,直接勾出了他潛藏在體內的欲獸。

  龍淵日只覺得自己雙腿崩緊,硬到疼痛的腫漲又不碰自射,懊惱的咬了咬牙,不得已移開粘在凌兒身上的視線,趁他蹲著身子在包裡翻找時,僵硬的站起來往小套房裡的衛生間走,急急火火的閃了進去關上門。

  關門的聲音讓埋首在包裡的夏凌抬起了頭,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後,心裡的痛楚迅速漫延,全身無力的跌坐到地毯上,那個男人連跟他打招呼都不願意,他還能期待自己可以纏到日日溶化嗎?

  眨眨酸澀的眼睛,夏凌小小聲的吸吸鼻子,他告訴自己不准哭,可是流到手背上的淚滴是怎麼回事,獨自在美國生活那麼久那麼艱辛都沒哭過,怎麼回來了反而還嬌氣了。

  拚命在心裡告訴自己應該再試一下,他記得日日說過有話應該明白講出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就自己否定的話,結果一定是否定的,他拚命給自己打氣做著心理建設。

  可是空氣中熟悉的味道讓他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剛才男人走過留下的海洋香水氣息,那麼熟悉讓他那麼眷戀的味道,夏凌的淚腺彷彿被點中,透明的水滴不斷的落下再被地毯吸收。

  似乎要把在美國所受的委屈全哭出來一樣,夏凌坐在充滿愛人味道的辦公室地毯上,雙手摀住臉哭得傷心欲絕,壓根不管這裡可能隨時會進來男人的員工,他憋了好久壓抑了好久,如果他不哭出來發洩一下,根本就不知道接下去怎麼跟男人面對了。

  感覺像過了幾分鐘,又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輕輕的關門聲,輕輕的腳步聲,還有輕輕的歎息聲才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他感覺自己被一雙熟悉的手臂抱了起來,寬厚結實的胸膛讓他的淚落得更凶,一千多個日夜一直渴望著的懷抱,他終於回歸了嗎?

  「凌兒,你才回來就想水淹我的辦公室嗎?莫名其妙怎麼又哭了?……嗯!」

  龍淵日換了褲子一拉開小套間的門,就看到那傻孩子自己坐在地板上哭得傷心,嗚嗚咽咽的壓抑抽泣,幾年過去也沒見長的單薄身體一聳一聳的,翻得凌亂的包扔在腳邊,曲著膝蓋低著頭的樣子,看起來好不可憐。

  早就被思念折磨的心軟得不可思議,龍淵日知道自己如果走過去抱住了這孩子,也許就再也放不了手了,可是要他眼看著凌兒哭得這麼傷心卻不管,他又做不到那麼絕情,不管怎麼說這個笨小孩都能觸動他心裡最柔軟的一角。

  輕歎了一聲後,他還是走過去抱起了沒幾兩重的少年,感覺手上的份量還不如三年前走時了,他糾結的皺起了眉,決定等一下去網上查看一下這孩子的消費記錄,自從給了這孩子銀行卡後,他就從來沒有管過他怎麼花錢。

  但他記得自己應該有在那幾張卡上存足金錢,這幾年的經濟他也在關注,按理來說應該那些錢保證凌兒的生活富裕還是沒有問題的,怎麼反而輕了這麼多。

  第二十九章:純淨之色

  把還在哭泣的少年頭顱壓進自己胸膛,龍淵日單手操作著鼠標,點開網上銀行輸入了賬號,感覺懷裡的孩子還在細細啜泣,他輸入了記憶中的密碼想查詢一下消費記錄,沒想到網頁上卻提示他密碼錯誤。

  困惑的皺緊了眉頭,安撫的拍著懷中少年的背,他又再試了一次進入,仍是錯誤後以指頭敲擊著桌面,摸到凌兒柔軟的頭髮時突然閃過靈光,直接輸入了自己的生日日期,果然輕而易舉就進入了賬戶裡面。

  憐愛的摸摸凌兒的頭,龍淵日放下手攬住了他的腰,讓他可以更好的側坐在自己腿上,另一隻手已經拖住了滑條,一項一項往下翻看,但越看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所有的卡只有其中一張有過存取記錄,另外幾張連一分錢都沒動過,三年下來的利息倒是不少,而且更奇怪的是,動用過的那張卡上,取出一筆金額的款後,沒多久就會有相同的額款再次匯入,很規律的半年一次存再半年一次取。

  最大的一筆款項是去年的幾十萬資金動用,這對於他來說是小錢根本不值一提,他只是不懂凌兒用幾十萬去幹什麼,然後今年那幾十萬又如數存了回來,總的賬目看下來就是卡裡的錢基本沒怎麼用,原本是多少現在算上利息也還是多少,這就讓龍淵日感到萬分不解了。

  做為凌兒在美國的生活費用和別的應急資金,他把一千萬分四筆存入了不同的銀行,每間銀行最少也有兩百萬現金可以提取,這是避免銀行內部升級或別的突發事件取不到錢,讓凌兒可以有充分的資金保證,生活上不會太辛苦。

  可是這小子竟然省到這種份上,從上面取了多少後總會有對等的錢還上,而每週給自己的郵件或電話裡,卻沒提到過這事情,他該說自己太相信小鬼的單純了,還是這小子太會隱藏。

  他不會懷疑凌兒去幹不正當的事賺錢,只是不知道又兼了多少份零工沒日沒夜的幹,才會瘦成現在這種德性,他幾乎都以為抱了一堆骨頭了。

  在心裡暗自歎了口氣,他算瞭解這孩子哭成這樣是為什麼了,想早點自強獨立,更想早點不成為自己的負擔,三年來的辛酸在碰到自己不冷不熱的時候便全爆發了出來,多久沒聽到這種小貓一樣的嗚咽了。

  龍淵日關了銀行的賬戶網頁圈緊夏凌,將自己的下巴擱在他頭頂上,他倒很想表現得熱情點,可是天性就不是那種人,怎麼可能表現得出來看到凌兒回來很高興的樣子,雖然心臟裡跳動的都是興奮,血液中流動的全是歡喜。

  感覺胸前的小貓還在繼續哭泣,龍淵日低下頭企圖拉開他摀住臉的手,那樣悶著也不怕喘不過氣來,但入目又一個火紅的圖形映著白晰皮膚衝擊著他的視覺,他在這一刻完全懂了少年的用心。

  最貼近心臟的手指上紋著自己的名字圖形,如果他還看不懂就真的是個豬頭,三年前他醉倒在凌兒後腰的龍形紋身上,三年後又是如此,自己到底有什麼可以讓這個孩子這麼執著。

  凌兒去美國前讓他想的問題,他一直想了三年,可是始終沒明白他說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憐惜凌兒,對他是跟別人不同的,也只知道在凌兒身上可以得到溫暖與放鬆,可是做為年長的一方,他有很多問題必須考慮到,所以慢熱是肯定的。

  不像這個笨孩子,一門心思就把心捧到了自己面前,可憐兮兮的用大眼睛看著他,乞求著自己收下那顆純潔的心,甚至不要求自己付出什麼,只是那麼熱烈的釋放愛溫暖著自己冰冷的心,單純的只是想愛他這個人,搞得他自己都迷茫了,他有什麼好可以讓少年這樣付出的。

  低下頭含住那根有太陽圖型紋身的無名指,炙熱的舌在上面滑過,感覺凌兒僵住了身子,龍淵日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以齒在上面輕輕啃咬,讓明亮的太陽變得更加紅艷,好笑的看到少年羞紅了耳朵,再從指縫裡偷偷判斷著自己。

  「再哭我就吻你了……傻孩子……怎麼還哭……看來是想讓我吻你了!……嗯!……」

  用了點力拉下凌兒的雙手,將自己的臉抵在了少年飄著凌亂髮絲的額頭,輕輕吻去落下的淚滴,微閉上琥珀色的眼睛,龍淵日緊緊的抱著懷中人,在他純然信任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淪陷。

  也許很多事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自五年前接到樹上掉下的泥團開始,也從把夏姐帶回家開始,兩人之間的情絮就有所牽連了,所幸沒人知道他和夏凌的真正關係,在法律上自己也只是他的監護人而已。

  可是他能一輩子保護凌兒不被外界傷害嗎?少年的天真、勇敢、執著、純淨……是他想保留的東西,在別人知道他們的禁忌之戀後,凌兒是不是還能這麼單純的只信任著自己,剛開始可能會很甜蜜,他們過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但是到後來的年歲裡時,矛盾是不是會昇華呢。

  龍淵日覺得自己開始患得患失,懷中的少年纖細精緻,二十二剛出頭,自己卻已經三十一了,等到凌兒三十正值男人的黃金年齡時,自己已經是個老頭了,到時凌兒還能像現在一樣用單純喜歡的眼神看自己嗎?

  在心裡微歎了一口氣,龍淵日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自尋煩惱,那些事誰能預料到時是什麼樣,如果在甜蜜小東西擁在懷中時,他還能再想著許多年後的話,無疑是會讓少年覺得更委屈了,他不是不解風情的大老粗。

  很多時候凌兒會用他的肢體語言,或是別的方式來告訴自己他的想法,還自以為可以隱瞞他的小小心思,孰不知自己浪裡翻滾那麼多年,豈有不明白其中意思的道理,那點小孩一樣的小花招還會像勾子一樣,讓他欲罷不能心裡癢得像貓抓一般難受。

  甩去太過多餘的想法,龍淵日睜眼就看到凌兒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一點的困惑在其中淺淺流轉,那不自覺的誘惑讓他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不受控制的將唇印在少年的眼皮上,感覺凌兒顫抖著眼瞼偎緊了自己,他便封住了可能想發問的柔軟花瓣。

  閉上眼陶醉在曾經的甜蜜裡,他醉得不願意想這是辦公室,隨時可能會有員工進來,龍淵日只想把凌兒甜蜜的唇吞進肚裡,軟滑的觸感中更多是生澀,滿足的心理膨漲著,修長的手指也滑到了那勾魂的腰後,兩人的默契並沒有因三年的分別淡化,貼合程度更為緊密。

  「日……嗯!日日……不……」

  夏凌掙扎著換氣呼吸,他覺得在男人的火熱中快被焚化了,深深交纏的濃烈親吻讓他差點背氣,從臉頰到頸窩處都留下了男人的濕痕,胸前有只大手正撥弄著他其中一粒紅蕊,股溝處也有手指在游移,騷癢酥麻的感覺讓他在日日懷裡軟成了爛泥。

  「不……不要……」

  喘著氣腦子裡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擠出破碎的聲音,夏凌軟綿綿的抬起手擋住龍淵日的進攻,迷濛的雙眼極力想看清男人的模樣,但在男人的眼裡看來卻是媚眼如絲,紅艷艷的嘴唇泛著淫糜的光,勾得男人抬起腰不住的用硬挺摩擦他的雙臀。

  「不想要嗎?……還是我會錯意了?」

  龍淵日雖然順從了慾望想抱凌兒,但聽到他細若蚊吟的說不,還是半途踩了剎車,硬生生的將手從少年股溝和胸前抽了出來,眼角瞄到少年有了變化的下身,美好的形狀隔著薄薄的牛仔褲很是明顯。

  低下頭舔吻著凌兒流出銀絲的唇角,龍淵日在空調房裡還滿頭大汗,明明都已經動情了,分別那麼久,在自己好不容易明白心裡的放不下後,在中途又突然說不要了,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如果不是懷中人是自己疼愛的少年,他哪裡還可能停得下來。

  「不……不是,沒……沒洗澡……髒……」

  夏凌羞得連鞋裡的腳趾頭都蜷起來了,身子使勁的往男人的胸膛裡縮,巴不得把自己藏起來似的,他這話無疑是承認自己也想要男人的擁抱,可是他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又出了一身汗粘住灰塵,他想乾淨的把自己獻給日日,而不是這種時間地點都不對的時候。

  他雖不知道是什麼讓日日從掙扎轉成了接受,但這樣的結果讓他高興壞了,兩人今天才見面而已,這麼熱情的男人那怕是在那方面的急切需要,他也會覺得自己回歸了,被日日需要的,可是……

  「呵呵……小東西,你很乾淨,比任何人都乾淨……」

  龍淵日抵著夏凌的唇輕輕呢喃,雙手略用力就抱起羞澀的少年,邁步往裡面的小套房走去,一路親吻著凌兒的眉眼鼻唇,托在膝蓋下面的手還狡猾的在他腿彎處劃圈,聽到低低淺淺的呻吟,他只想馬上就把這孩子吃下肚。

  踢上套房門後,龍淵日焦急的把少年壓在床上,奪去他的驚呼與喘息,大手不耐的扯下凌兒身上的T恤與牛仔褲,沿著肩膀手臂向下親吻,時輕時重的力道揉捏著綻放的紅蕊,完全不介意的舔弄啃咬到了小腹。

  他從來不會覺得凌兒髒,如果這少年都被說成髒的話,這世間就沒有乾淨的顏色了,那怕此時的凌兒可能因為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而沾染塵埃,但在他眼裡仍是乾淨得宛如初生,不會再有比這少年更純淨的人了,那是心靈上的聖潔,誰也沒法比擬的。

  他做了三年的和尚,被凌兒手指上的新紋身再次攪亂一心死水,龍淵日知道這次抱了少年後,以後他再也不能放手了,也不會再有退路可以退,但他怎麼也停不下來,渴望了三年的欲流兇猛的想找到一個出口,龍淵日進入凌兒身體時,覺得自己被金光洗滌過全身而得到了救贖。

TOP

  第三十章:強弱反差

  不斷在身下少年的柔軟秘地裡進出,豆大的汗珠從挺直的鼻尖滑落,滴在少年紅艷的唇上,見他本能的伸舌舔吸,龍淵日覺得自己快瘋了,是要快樂的發瘋了,雖然知道凌兒根本就吃不消,但兩人結合處的活塞運動卻更為激烈。

  雙手撐起癱軟孩子的腋下,將他抱到自己的身上跨坐著,一下再一下的瘋狂向上挺腰,將自己的慾望不斷刺入再撤出,狠狠的向上頂撞著,看著少年隨著自己動作左右搖擺,迷亂的尖叫著抓撓自己後背,火辣辣的刺痛感從背上傳來時,極度興奮的感覺襲遍了全身。

  低吼著把慾望刺入緊窒銷魂的深處,感覺之前累積在裡面的液體被擠了出來,順著兩人的結合處流下大腿,濡濕了原先已經乾涸的痕跡,淫糜的氣息在小小的空間裡瀰漫,龍淵日知道自己該停下來,但他的身體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不知疲憊的進出、激射、勃起……

  咬著牙在心裡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不然會傷害到少年嬌嫩的秘地,但身體就像不懂滿足一樣,又一次液滿凌兒體內後,看到他抽搐著身體紅艷的臉蛋時,慾望再次像無敵將軍一樣站了起來,輕輕的又開始在濕潤滑膩的緊窒中抽動。

  「不……不行……要壞掉了……嗚……日日,好疼……嗚……」

  夏凌驚恐的瞪大眼睛,不斷流著眼淚哀求著,他才感覺男人的欲流燙得他哆嗦而已,那個地方從最開始的巨痛,到酥麻騷癢想被男人狠狠疼愛,再到現在麻痺疼痛,已經不知被日日愛了多少了回了,從來不知道男人釋放熱情後會這個樣子,他的身體真的吃不消了。

  沒有力氣的掙扎扭動著,在龍淵日眼裡看來就是顫動了兩下,淚流滿面的小臉上全是驚恐,他心裡疼得厲害,並不想讓凌兒才回來就對情事感到害怕,可是相連的下身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仍是輕輕的頂刺進出著。

  「抱歉,凌兒……對不起,我停不下來,整整三年的份,再一次……再一次好嗎?就一次……」

  夏凌模糊之際聽到男人這樣的話吃驚極了,他以為……

  心底的甜蜜泡泡不斷湧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幸福之餘也忘了自己的不適,打起最後的精神配合著。

  又是幾百上千下之後,他看著日日汗濕的額際,想抬起手摸摸那英俊的臉,指尖卻只動了動就陷進了昏迷,完全沒有意識前,感覺到男人飽含歉意的低喊,和一道注入體內的熱流……

  夏凌悠悠醒轉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壁紙,熟悉的藍色房間,熟悉的白色衣櫃及白色的電腦桌,上面仍擺著藍色的電腦,乾淨晶亮的顯示屏幕,他的眼眶驀地濕潤,終於回家了嗎?

  動了動酸痛的身體,夏凌嘗試著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下身仍是感覺一陣一陣的鈍痛,卻在疼痛中又有一種清涼的舒適,身上的粘膩感覺也已經消失,穿著男人的寬大T恤,全身都被日日的氣息所包圍。

  含著淚笑得幸福,雖然房間裡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拉上的窗簾也看不出外面到底是什麼時候,只有柔和的一盞投射燈亮著,灑滿了一室靜溢;

  可是夏凌覺得自己的心很踏實,這種安靜跟在美國時的靜寂不同,沒有那種靜得讓人想發瘋的感覺,只有滿心的幸福感和歸屬感,覺得在海裡飄了很久終於靠岸一般。

  轉過頭看著沒有關嚴的門,夏凌隱約聽到外面有日日的聲音,遠遠的不太真切,也許是怕影響自己休息,便站到陽台上去講電話了,他露出一絲微笑,閉上眼靜靜的重新感受被家包圍的感覺。

  感覺門被輕輕推開,夏凌睜開眼睛與進來的男人視線對上,看懂了他眸光中的歉意與擔心,他甜笑著再次閉上眼,清楚的感覺男人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撫開額頭上的頭髮,修長的指節在發間穿梭,帶著濃濃的溫情,雖然他在心裡肯定此時的男人還是那張便便臉。

  不想再去問男人考慮得怎麼樣,也不想非得問出個是或不是的答案,夏凌覺得他們這樣就可以了,親密的情人關係,和諧的家人關係,在外面是監護與被監護的關係…不用到處去渲染他愛的人接受他了,也不用別人來祝福或好奇,他與男人之間是他們自己的世界。

  男人顧慮的事他知道,這個社會有太多的不公平,現代人對同性愛有著一種奇怪的邏輯,大多會認為是病毒,可是那些跟他們兩人無關,夏凌自己知道,以這個家為中心,家裡面他會好好愛男人,家以外男人會好好保護自己,共同合成家這個圓就足矣。

  而且他現在有快樂得不得了的事,最高興的除了龍捲風一樣的親密外,還有就是這三年日日沒有碰過別人的事,在美國有時夜裡睡不著,總會想像著男人又在誰的身邊,那種想像會讓他心痛異常,在昏迷前他聽到男人說三年的份,那句話他懂了其中沒有表達出的懊惱。

  很高興知道日日沒有別人的事,就算為此要他在床上躺一周也願意,接受的雖然是快樂和幸福,但是幸福同時帶來的痛苦也是對等的,看看他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就知道幸福和痛苦同時進行有多激烈了。

  鼻端飄過極淡海洋香水的味道,夏凌敏感的感覺男人應該幾天沒噴灑過了,這種情況很少見,香水瓶放在剃鬚膏旁邊,男人總會在剃鬚時就習慣噴灑,然後洗臉穿衣出門,現在海洋的味道淡到快嗅不出了。

  「日日,你的香水用完了嗎?」

  瞪大黑白分明的丹鳳眼,偏了偏頭避開男人玩笑式的撓癢,夏凌不解的詢問,總不能說他已經睡了好幾天了吧!如果真的是睡了幾天的話,他還有個圖稿就耽誤了,要是因為親密錯過了發貨日期,這個美國玩笑就開得有點大了。

  「沒有啊!」

  龍淵日征了征,不解這孩子怎麼醒來問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問題,他還以為凌兒醒來後會嬌嗔著說他是色狼,沒想到會問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怎麼突然會跳到香水上來。

  撥撥夏凌順滑的髮絲,手掌滑到他的臉頰停住,以拇指的指腹擦過艷紅的嘴唇,龍淵日的眼神幽暗炙熱,受盅惑般俯下身,溫柔的含住了他的兩片柔軟,淺啄細嘗帶著無比的呵護。

  「怎麼了……嗯?」

  雙唇相抵輕輕的呢喃,龍淵日愛憐的問癡看著自己的少年,他喜歡這種專注只看到自己本身的眼光,這個孩子跟自己在家朝夕相對,瞭解他很多的臭毛病,可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遠都那麼充滿信任和單純的感情。

  這種眼光讓他心理的滿足感上升到最強指數,從凌兒的眼裡就能看出他所有的心思,單純的、迷戀的、耍小花招時左右轉動,執著時的熱切、被自己狠狠疼愛時的脆弱…全都沒有任何防備。

  單臂撐在凌兒的身側,另一隻手仍是輕輕撫摸著光滑的皮膚,微俯著身子用自己的氣息包圍住他,龍淵日喜歡這種全然的依賴,給他的成就感不比投資成功進賬時的感覺低,彷彿天地間只有自己可以讓他信賴,也彷彿只有自己才能為少年撐開保護傘一般,強與柔的完美配合。

  龍淵日知道自己是個強勢的人,骨子裡也是個很大男人主義的人,不喜歡別人主導他的任何事,在兩個人的感情中,他是慢熱很多的那種類型,凌兒這種只管單純付出愛不要求自己、又能不管何事都全然接受他任何形式的關係,讓他很喜歡很滿意。

  今天換個床伴肯定會問以後的關係或是利益什麼的,只有這個傻孩子會問莫名其妙的問題,這讓他本來就疼愛少年的心裡又多了一分喜歡,所以他說這個孩子是最乾淨無偽的,在感情或情事方面就像一塊天然的原鑽,純得還不懂怎麼利用自身的優勢為自己爭取一些更好的對待。

  看到少年嘟起嘴唇,想抬手又用不上勁的嬌弱樣子,龍淵日心裡有無比的成就感,他知道自己的慾望真正爆發會很驚人,這個笨孩子連拒絕都不會,只是信任的接受他給予的痛苦,痛成那樣了還覺得幸福,讓他想不喜歡都不行。

  「餓嗎?睡了一天多了,我煮了稀飯想不想喝點?」

  話在啄吻的雙唇間吐出,昨天中午凌兒回來就被自己吃進了肚裡,結束最後一次交歡後是晚上十點多,抱了笨孩子回來給他洗澡換衣上藥,小傢伙連一點反應也沒有了,慘白的兩頰紅腫流血的秘地,無一不在指責他的粗暴。

  昨晚上藥的時候,凌兒那個誘人地方的情況讓龍淵日著實出了一把冷汗,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潛力成為後爹,少年柔嫩大腿上全是紅與白的交錯痕跡,白晰身體上也全是紫紅的吻痕,細腰上的一圈青黑是自己用力握住他腰頂撞時留下的……

  大手伸進絲被裡揉了揉凌兒的細腰,用最輕的力道替他舒筋活血,龍淵日聽到少年小聲的在報怨還有個圖要畫,又紅著臉確定了現在的時間,交待他去看包裡的獎盃後,嘀咕了一句好猛讓他差點笑岔氣。

  第三十一章:日有所思

  年青就是有本錢,龍淵日手裡拿著一份投資表在統計,偶爾轉頭看看活力十足的少年時這樣想著,如果換成他經歷那天的慘痛,只怕會在床上再多躺個幾天,即使起身了也會懶懶散散沒有精神,但這小子此時卻已經精力旺盛的在旁邊畫圖了,而他也不過只睡了一個白天加兩個晚上。

  凌兒回國的第三天一大早就神清氣爽起床,穿著夾腳拖鞋去一站路外的早市買豆漿小籠包,那個早上他的黑咖啡又如常一樣被換掉,等他洗漱完畢坐在餐桌前,就差點就被眼前的白色物體嚇倒,多久沒見過那玩意兒了。

  看到打電話的少年抬起頭對自己燦爛一笑,龍淵日心口又感覺熱熱的了,兩人之間的生活習慣一點都沒有改變,凌兒仍是笑嘻嘻的換掉自己的煙與咖啡,仍是帶著滿滿的用心曬那三年不見光的床褥,並在露台上質疑已經發霉的棉被自己怎麼還能蓋……

  沒有告訴那孩子自己都是買新的用,那些放在櫃子裡的東西他從來不曾管過,只是在寂寞難耐的時候跑到凌兒的房間裡,抱住他的棉被嗅著那淡到聞不出的陽光味入睡;

  更不想告訴眼前的少年,在孤寂的時候他都在八十八號買醉,即使被佟宇嘲笑或激將,他都只能獨自把苦澀埋進心底深處,卻總是在點燃香煙的時候看著徐徐清煙發呆,然後開始嘗試打凌兒以前玩過的遊戲,試圖在裡面找到一些曾經的回憶。

  過去幾天裡,不管凌兒說什麼他都只是微笑,聽著他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說在美國的見聞與工作室,說著對自己的思念與牽掛,他只是一直貪婪的吸取著少年才回來就帶給他的溫暖。

  五年前的夏天這個孩子走進他的生活,經過衝突與磨合讓彼此有了異樣的感覺,三年前的夏天他為了讓這陽光更加燦爛,咬著牙放凌兒高飛,當時他甚至做好了內心一直在陰暗世界的準備,但是三年後的這個夏天,凌兒又再次回到了他的生活裡,為他帶回一股股活力與歡喜。

  這一次他抓住了這縷陽光留在自己懷裡,聽著夏凌用英語跟美國那邊交涉著什麼,龍淵日知道他與少年兩人,在經過三年的時間沖刷後,兩人都沒有什麼變化但又些變化的東西了。

  不變的是習慣與相處時的自在放鬆,不變的是少年純潔的心靈和感情,不變的也仍是這個社會的殘酷,而變了的只是自己的心情與兩人的關係,以及更緊密的貼合。

  喜歡少年夜夜蜷伏在自己臂彎裡熟睡,喜歡看到一回家就急忙奔進廚房的身影,喜歡夜夜同床共枕的親密,喜歡早上起來遞到手邊的燙好衣衫,喜歡什麼都不問卻又全心信任的感覺,喜歡自己的強有對應的弱來回應……

  放下手中的報表,龍淵日習慣性的拿起煙盒放到鼻端嗅嗅,其實他基本已經戒煙,在這孩子的千叮嚀萬囑咐中,點燃香煙時總會想起那皺緊的秀氣眉毛,所以他只是嗅嗅煙草的味道提提神,或是沉澱一下思路,再不然也只是看著煙霧想著遠方的人,而現在那飛走的雀兒回了巢,就不需要香煙這種東西來消愁了。

  凌兒在美國成立了一個工作畫廊的事,他從頭到尾都瞭解過了,內心為這少年的獨立能力感到驕傲,也為他的執著感動不已,雖然他是在凌兒感興趣問龍集團的標書時才知道少年的心事,但這種想幫他分擔勞累為目的的努力,還是讓他很受感動。

  當初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別的那麼多熱門專業不選,凌兒非得選個建築工程與公算,這種專業說得好聽點是設計師預算師一級的人物,說得難聽點就是一打雜的工頭。

  每天所做的工作多且複雜,像根據擬建建築工程的設計圖紙、建築工程預算定額、費用定額(即間接費定額)、建築材料預算價格以及與其配套使用的有關規定,勘察適合的地理位置、精通新建、擴建、改建的技術……等都是這個職位的基本要求,是典型的受氣、勞累又不討好的工種。

  龍淵日放下煙看向旁邊的凌兒,見他還在電話裡激動的跟工作室另外的成員溝通,心疼他的上進努力,想動用自己的人脈關係或財力幫個舉手之勞的念頭,也在少年的堅持下做罷。

  雖然他有這個條件可以寵這孩子,也難得想寵一個人,他倒倔強的不肯接受,還想把那個小工作室搬回國內,寧願自己天天跑市場吃苦受累,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幫助,讓他可以少奮鬥好些年。

  他為少年有這樣的心感動是一回事,雖然也欣賞他這種志氣,但每天晚上看到累了一天的凌兒,還堅持著要煮飯收拾家裡,才回來幾天就被毒辣的太陽曬掉一層皮,一沾到枕頭就沉睡的樣子,還是讓他感到心疼的。

  龍淵日很清楚在美國的工作開展肯定比國內更不容易,而且美國人更注重工作時間,他那兩個工作夥伴肯定到下班時間就會閃人,哪怕工作根本沒有完成,但為了趕工期凌兒就得獨立完成剩下的工作;

  他甚至可以透過眼前少年細瘦的肩背,看到這幾年他的辛苦歷程,一個沒有經驗與成績的學生,課餘時間到各個單位或公司去推銷自己,在居民小區裡發著簡易的DM單宣傳自己的畫作,以求有幼兒園或是家庭對那些作品感興趣;

  在晚上會拚命的畫圖寄出,也會用心的反覆製作定下來的圖形模塊,一次又一次失敗才有一次的成功,還要拚命學習完成課業的學分,那單薄的身體就是因這麼日復一日的勞累瘦弱下來的,只為了自己這樣的人。

  很多時候他都會想,這個孩子為了回到自己身邊,為了能和自己並肩得用多少心,就那麼輕易便把最真的東西送給自己,可是他什麼回報不了,連兩人這麼親密了之後,他都沒法給出一個承諾。

  內陸城市不比國外,對待同愛的態度一直是社會各界爭議的話題,更別提他和凌兒兩人的敏感關係,無數同愛的故事被傳來傳去,變成無數個與原故事背離的版本,再讓人們嘲笑著,任意八卦著、腐蝕著故事主角的生活。

  現今社會就是這樣,嚴於律人寬以待己,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看熱鬧的比主角還激動,最喜歡看到別人比自己不幸,然後又會有些人藉機跳出來高呼愛情至上,但事實上卻是想借此炒作成名。

  難道同愛就真的代表A字病毒,或是非得各自婚嫁才符合正常邏輯,只要一想到凌兒娶個女人一起睡覺,龍淵日的臉就黑得像雷雨天一樣陰沉,似乎還隱隱有電流串過,引來少年無聲的探詢,挨到他身邊關心的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

  拉下凌兒的手在太陽紋身的手指上舔了一下,無聲的逗弄著害羞的少年,由著他掙脫自己的掌握走到窗邊去繼續講電話,看著人比花嬌的少年,龍淵日知道自己再也放不開手了,當自己的天空有了這顆小太陽後,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寒冬的生活裡去。

  苦笑著端起茶杯,吹開飄於水面的茶葉,看著那碧綠的葉卷在杯中浮沉,龍淵日覺得他和凌兒就像這綠茶,現代社會的冷漠是令人窒息的河,而他們則像這茶葉,在道德、輿論、漠然……之間浮沉。

  想擁有屬於自己的私人藍天,簡直就像是癡人說夢,不管是網絡、廣播、電視……都會只把同性的感情當成一種趣味話題,爭論著議論著,彷彿不撕開他們的內褲就探不到隱私一樣,這一點讓龍淵日深深的厭惡著,他特討厭這種打著關心旗號的刺探。

  「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兩人均抬起了頭望向門邊,視線在半空糾纏了一下,少年甜甜的對著龍淵日笑,講著電話越過他身邊去拉開了門,隨後自己走到小套間裡面去跟夥伴繼續溝通,讓別人進來跟男人匯報工作。

  「凌兒……」

  叫住閃身進套房的少年,龍淵日想跟他說等自己忙完再一起出去吃飯,但對上辦公室幾人的好奇眼光後欲言又止,擺了擺手示意沒什麼事,看凌兒縮回了頭關上門,他仍是沒什麼表情的轉臉面對來者,自然就與房地產週刊的記者和秘書隔出一道距離。

  心不在焉的回答對方提出的問題,他想自己應該做點什麼,雖然不能明目張膽的承認凌兒的地位,但暗地給那孩子一個諾言的形式他還是辦得到,或許一件很有意義的禮物,可以代表他對少年的喜歡與承諾。

  說來他還沒送過凌兒什麼像樣的禮物,雖然以前包了他所有的衣食住行,但只有那年自己過生日時,凌兒送過一艘戰艦模型,然後他回送了一整套後,這麼久了他還真沒正經的送過少年什麼東西,而現在他覺得送總比不送要好些。

  在心裡過濾著一些禮品的名字,龍淵日分心回答著記者的提問,他能感覺到小套房內的凌兒認真的態度,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兩人隔了一面牆卻又無比貼近,一切都那麼自然進行著,只是外面突然傳來了騷動,熟悉的飛揚跋扈的聲音讓他又開始覺得頭痛。

  第三十二章:無事不來

  母親,一個多麼美好的詞彙,有萬千形容也不足以表達這個詞語的偉大,從古至今都讓人歌頌讚美的人物,被賦予人類生息的神聖使命,有著無比崇高的地位。

  對於所有的孩子來說,母親不必很有才華,不必很有財富,也不必長得很美麗,只要能有慈愛的微笑和溫柔的懷抱,就可以讓一個孩子度過快樂的童年,健康陽光的長大為人。

  但在龍淵日的記憶裡,母親只是化著精緻彩妝永遠看不到真面目的人,也是喜歡數金銀珠寶鑽石,而不喜歡跟孩子說話的人,更是分不清鹽與糖的區別,卻能一口說出貂皮與牛皮差異的人……

  聽到從敞開門口傳進來的女高音,教訓著下屬沒眼神不會處事之類的話不斷飄進他的耳朵,秘書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樓市週刊記者露出驚詫的神情,讓龍淵日一個頭比兩個大,額頭一抽一抽的開始疼痛,臉色也變得青黑嚇人。

  正在暄嘩的這人正是他那「偉大」的母親,生於富貴家庭的千金小姐,從來不會發現自己才是她口中那種沒有眼神不會處事的人,龍淵日相信秘書助理肯定跟她解釋了自己在忙,而她還是咄咄逼人的訓斥著下屬,完全高人一等的噁心嘴臉。

  他從來不覺得人與人之間誰比誰高等,頂多是心與心之間距離的遠近,隔得遠點的不必交心但也不至於好端端的就用身份壓人,隔得近的就像凌兒一般貼心,但他從來不曾像門外的所謂母親那樣,總是用鼻孔或是頭頂對人。

  「母親,您能先安靜一會兒讓我忙完嗎?」

  對著記者歉意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稍等一下,龍淵日不得已站起身走到門口,聲音很輕對打扮完全是貴婦人的女人開了口,不明白大夏天她還塗那麼厚的粉怎麼透氣,對於她的到來只感到困擾,甚至不願意去猜測她到底來幹什麼,只是冷著臉告訴她打擾到了自己。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講話……」

  體形苗條的貴婦伸出精心彩繪的指甲指著龍淵日,瞪大畫得艷麗的眼睛還想再訓斥兩句,得到的卻是被關在門外的事實,氣得她抓著皮包扭著腰走到沙發上去坐著,準備一會兒教訓這個不聽話的頑劣兒子。

  龍淵日坐回自己的大皮椅,週身圍繞的冷寒氣息更甚,樓市週刊的記者一看這氛圍就知道不再是採訪的好時機了,三兩句話客套完後就起身告辭,秘書也遞上幾份待簽文件後退了出去,微避開身讓那位貴婦人趾高氣揚的入內,再次送入咖啡後關上門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看著在辦公桌面前優雅坐下的母親,龍淵日只覺得快要讓自己窒息的香水味就飄了過來,他一直不明白處於上流社會的她,怎麼會不理解適當的香水味是禮儀,而濃郁的香水味只會讓人覺得低俗。

  還有像剛才,真正有涵養的母親怎麼會在兒子的辦公室門口,指責兒子及他的下屬,也許她只是借此來顯示自己是老闆的母親,但就算是事實她也並沒有權力可以訓斥兒子的員工,這樣並不是抬高了她的身份,反而會讓身為兒子的他很沒有面子。

  玩著手機的修長手指編輯了一條短訊發出,他讓凌兒在套房裡鎖上門睡一會兒,不是怕兩人的關係曝光在母親眼前,只是不想少年出來聽到她那些侮辱性話語而受委屈,那會讓他心疼不已,他的乖巧少年不是隨便讓人罵的。

  此時坐在對面補妝的女人,不過是母親這個詞的冠名者,在沒有盡過母親這詞的義務與責任時,對他的任何事都沒有指手畫腳的餘地,包括傷害他要保護的小愛人。

  沒有主動詢問母親來這裡的目的,龍淵日假裝她不存在一樣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接收著秘書傳來的電子文檔,認真瀏覽上面的問題,不斷的上網確定新的資訊,再極快的下達指令批復,完全把氣得七竅生煙的媽遺忘在旁邊。

  他可沒那個美國時間去應付所謂的母親,身上擔著數千人生計的擔子,並不是喝喝茶打打混就行的,當媽的人從來沒關心過他每天睡幾個小時,從來沒關心過他的艱難與壓力,只以為坐在這裡這可以輕鬆年入千萬。

  世間哪有不勞而獲的事,如果他做錯一個決策,稍微鬆懈一分,就有可能會導致相關聯的計劃流產,也有可能會讓數百人下崗,雖然有政府保駕護航,但上市公司不是就穩如泰山了,經營不善一樣可以崩盤。

  作為母親的人從來沒體諒過他的辛苦,只知道安排跟她一樣的千金小姐相親,企圖操縱他的人生,與他們安排的富家千金聯姻,然後鞏固她錦衣玉食的生活。

  作為兒子他有能力供給母親奢華生活,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好歹是生了自己且血濃於人的人,但拿了錢不要來煩他自己去逍遙就好了,為什麼總是在他三十都過了的時候,還妄想著操縱掌握他,其實說白了也還是為她自己的富裕生活。

  「阿日……今天晚上有個晚宴,你陪媽媽出席一下吧!你茱麗阿姨有個侄女剛從加拿大回來,聽說是個優秀的人材,很多公司搶著要呢!你晚上陪媽媽去看看,要是能用的話,自己人就不要流到外面便宜別人嘛!

  而且剛才我看你的秘書也實在不成樣子,竟然連口紅都不抹,這傳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的,還以為我們龍集團的員工多沒素質呢!連工作時間畫淡妝的規矩都不懂,所以啊!依我看反正要換掉,不如用自己人還信得過些……」

  聽到李歆蕊女士的話,龍淵日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斜眼看她合上精巧的小鏡放入提包中,滔滔不絕的說著那個什麼人材的好處,他不由對她的明顯企圖感到可笑,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媽,自己還是她親生的獨子,竟有這種滑天下大稽的笑話。

  他辛苦做起來的公司好像只為了讓母親冠名者攀比、用於送人情的道具,彷彿她說誰要進來誰要出去都必須服從一般,那個從來沒聽過的什麼茱麗阿姨,想必又是她最近忙於巴結的政要夫人一類的人物,還好意思說是他的阿姨,攀親攀得倒挺快。

  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母親的自私,龍淵日很小的時候就徹底寒了心,對於一個從沒抱過他的母親,從沒洗手為他做一頓飯的媽媽,他很難從心裡不產生排斥的想法,每季度往她的戶頭打入五十萬,在有空的時候回家陪她和父親吃吃飯,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的孝順。

  可是母親似乎並不滿足她貴太太的生活,胃口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稀奇,他相信外面的秘書到秘書助理,工作能力都是令他滿意的,清楚自己的崗位要做什麼事情,清楚什麼是不該自己過問的;

  不像母親曾介紹進來的花瓶,行政助理的職位規則沒瞭解清楚,幾個部門經理的潛需要倒弄得明明白白,他真要找個那種女人進家門,只怕是自己在忙碌的時候,綠帽子已經不知戴了多少頂了。

  瞄了一眼仍在補妝的母親,龍淵日心底的排斥感更強,要是最早就聽了她的話,娶個跟她一樣的女人,只怕他對著一張調色盤也難有什麼慾望,不管是說話的慾望或是其他,半夜起來再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睡了個沒眉毛的,還會被嚇得再也不敢吃雞蛋。

  繼續看著自己的文件,頭也不抬就回了句沒空,馬上就聽到母親又開始不依不撓的聒噪,龍淵日煩不勝煩的抬手揉揉額角,終於明白為什麼父母之間沒有幾句的對話,各有各的圈子活動了。

  父親是個大律師,嚴厲又勢利現實,當年為了前途娶了花瓶的母親,後來前程無限後保持著跟母親空架子的婚姻,跟他說話還得按時付費,就母親這樣的滔滔不絕,怕得說到破產才能付足夠的錢,這樣就真的不奇怪父母為什麼沒有溫暖給他。

  壓壓抽痛的太陽穴,龍淵日看了看日期計算著項目動作的起始時間,不經意看到了桌上的檯曆,算算時間他總算明白了母親登門的意圖,原來這幾天凌兒回來了,他一高興就忘了給母親匯錢,難怪又跑來讓他參加什麼晚會。

  龍淵日打開網上銀行的網頁,默不作聲的往母親賬號裡轉入這一季度的金額,然後將電腦屏幕轉向她的方向,見她滿意的點頭果真不再多言後,冷漠的盯著該離開的李歆蕊女士沒有說話。

  看到母親提著小包起身走到門邊,他心裡連一絲情緒都沒有,就像一潭死水般沉靜,曾經對於母親他有過期待,可是對一個生於富貴之家、從來不曾工作過、活到五十多歲還可以問父母、兒子要零用錢的女人來說,那些期待就如煙花般的短暫。

  目送母親踩著高跟鞋離開,龍淵日疲憊的靠在皮椅上閉起眼,對於母親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態度,他雖習慣卻仍是在每次後都會有種無力感,母親來找他不是要錢就是相親,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會感覺很累,也許夏姐和凌兒一樣只會付給自己,卻不懂要求的人真的只是特例。

  一雙手輕輕揉上他的太陽穴,力度適中的按摩著,緩解了頭痛的不適感,帶著陽光氣息的味道瞬間就籠罩了龍淵日全身,疲憊的心也在這一刻感覺被愛所包圍,勾下站在椅子背後少年的頭顱,龍淵日帶著眷戀吻上了花瓣一樣的柔軟。

  第三十三章:風起雲湧

  溫馴的回應著來自男人的親吻,夏凌微彎著腰從椅子背後摟住了龍淵日,剛才他把小套房的門留了一個縫,屏住呼吸在門邊張望,所以很清楚外面發生的事,原來那就是日日的母親,可是跟他想像中的媽媽差太多了。

  尤其在聽到她指手劃腳的蠻橫要求換人時,夏凌覺得自己當時很想出來罵那個女人,她怎麼就沒看見日日臉上掩飾不住的疲乏與失望,作為母親怎麼不關心一下孩子的情緒,還一直不停的在那裡講個不停。

  雖然心疼日日的壓力與疲憊,可他知道自己若出來才是添麻煩,直到看到那個女人走了他才敢出來,想幫日日按摩一下放鬆緊崩的肌肉,一邊心裡尋思著,下午去見了潛客戶後早點回家,煲一個知母生地豬肉湯出來,又可以祛火又能解乏。

  「凌兒……你看見了?要不要知道更詳細的,我可以告訴你。」

  龍淵日的聲音淡淡響起,聽不出話裡的喜或悲,頭仍仰靠在皮椅上閉著眼,一隻手握住凌兒環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似在計算兩隻手大小的比例或尺寸,又似乎是想抓住這縷陽光在手心裡。

  夏凌沒有說話什麼也沒問,只是輕輕抽出被握住的手,繼續剛才的按摩,從頭頂開始按壓到緊崩的肩膀,一點點鬆弛著龍淵日的不適,感覺男人在自己手裡放鬆,他有著無比的自豪。

  對於他來說,只要他可以留在這個男人身邊,自己可以起到一些作用,別的事或人都不重要,他更不願意讓日日再次講起那些不痛快的事,那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有多少分的快樂是屬於日日的;

  自己雖然生長在一個比較不健全的家庭,但從小母親對自己的愛護是足夠的,缺少一個父親並不影響到他的快樂,但像日日這樣有雙親在身邊,卻陌路得像天涯海角一般,哪裡還有什麼快樂可言,不斷累積的失望估計就打垮他了。

  而且日日本身也不是個喜歡呼朋友喚友的人,他的朋友來去就那麼兩個,夏凌從最初到現在都一直在想,這麼多年他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難怪媽媽生前一直說要多給日日溫暖,媽媽也是看出了他的寂寞吧!

  哀傷的看著暫時休息的龍淵日,夏凌敏感發現男人的後腦上有了一根外露的白髮,不驚動閉眼小憩的男人,他小心將那根白髮掐斷,卻在撥開頭髮後看到發叢裡好幾根刺眼的白,心裡驀地一酸,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怎麼了?」

  龍淵日本來放鬆在少年適度的按摩中,卻突然驚覺身後的孩子在哭泣,他一驚連忙在皮椅上轉身,將夏凌拉到自己面前,抬起手抹掉他晶瑩的淚,仰頭看進他眼裡的憐憫及心疼,那一刻龍淵日就懂了這單純少年的心思。

  緊緊的抱住凌兒纖細的腰,將頭枕在那單薄的胸膛前呼出一口鬱結的悶氣,感覺心裡輕鬆了不少,這才是他沉淪的原因,身邊的人沒一個看出他的疲憊與壓力,親生父母更是只看到他可以炫耀的東西,每個人都只看到他成功輝煌的一面,彷彿他就該站在頂端不知疲倦。

  可是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他只是個人,也會為求人而感到尷尬,累的時候也會提不起精神,會因為壓力感到焦躁,並在忙碌的工作後失眠,做一個重大決定時也會暗地求神拜佛祈禱順利……

  這些只有凌兒看到了,也只有這個孩子對自己一無所求,只是安靜的呆在自己身邊,連被他吃干抹淨了都沒自稱過是戀人或是別的什麼,一如既往的在失眠時幫他按摩緩解壓力與焦躁。

  緊緊的圈住凌兒細瘦的腰,龍淵日的手指習慣性在凌兒腰後來回輕觸,撫摸著那紋進他心裡的刺青,感覺放在自己後頸上的手仍在輕輕揉壓著,帶著對自己滿滿的愛與支持,從每根指尖傳出再滲入皮膚,徹底包圍住自己感到陰冷的心臟,彷彿專為自己在心的位置搭了個暖棚。

  龍淵日滿足的呼出一口氣,靜靜擁抱著他的陽光少年,他想以後再次對父母的冷漠感到失望後,終於有棲息地可以放鬆的只做他自己了,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幸虧凌兒回來那天他順從了自己的思念,抓住了專屬於自己的這縷陽光,真的是感覺太好了。

  就在兩人溫馨相擁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又被從外面推開,一聲高八度的尖叫刺破了兩人的耳膜,然後接下來就是一串難聽的辱罵,去而復返的李歆蕊女士完全沒有形象的歇斯底里著,引來外面不少員工的好奇眼光。

  看到母親的身影站在辦公室門口時,龍淵日的頭又開始抽痛,鬆開圈在少年腰間的手臂,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把還在漫罵的母親拖進辦公室,冷眼掃了掃探頭張望的員工,把他們嚇回去後他關上了門。

  「你這個不要臉的人妖,竟然勾引我的兒子,我打死你這個沒胸的妖怪,你自己不是長得有JJ嗎?怎麼還像妓女一樣下賤,你貪圖我們的錢是不是,告訴你有我在你休想……」

  拉著夏凌使勁掐、打、抓、擰的李歆蕊完全像發瘋一樣,不停的罵著很難聽的字眼,雙手也沒停的毆打著,餘下的話她沒能罵出來了,被一雙手拖著甩到了沙發上,冰冷的眼神瞪得她全身發抖。

  「母親,容我提醒你,您並沒有權力可以隨意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特別是在我的地盤上動我的人……」

  冷靜卻含著無比威脅的話從龍淵日嘴裡吐出,雖然意外母親突然又轉回來,但他心裡沒有被發現後的尷尬和不安,相反更有一絲解脫般的感覺,也許攤牌的時刻已經到了,最後一絲對母親的憧憬,也被她這種行為扼殺。

  瞪了摔倒在沙發上的母親半天,龍淵日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三叉神經一抽一抽的痛得厲害,他強忍著不適拿起了電話,想要打給父親一併告知解決了此事,他自己來說省得再聽到難聽的話。

  看著凌兒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的傷,鮮紅的流著血絲的抓傷,青紫的成片的擰傷,亂蓬蓬的頭髮紅腫的包,是被母親的手提帶砸出的,哼都沒哼一聲卻只擔心看著自己的眼神,讓他疼得心肝脾肺都揪成了一團,抓著少年的手對著傷口輕輕呼氣。

  身旁的罵聲還在繼續,也許是驚訝他的冰冷與往常不同,也許是被他的拖甩嚇住,反正李歆蕊的聲音小了許多,自己坐在沙發上調整好儀態,只是畫得很精緻的眼死瞪著凌兒,似狠不能在他身上瞪出個窟窿來。

  摸了摸少年擔心的臉,看他只是抿緊了嘴沒有說話,又按住了自己要撥號的手,倔強的站在皮椅旁邊,試探著想伸手替自己撫平頭痛的困擾,似乎怕給自己再帶來麻煩又怯懦著不敢伸手,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只有自己的不適。

  龍淵日向後靠在椅背上,單手圈住凌兒的腰將他拉近,感覺力道適中的按摩又回到頭上,他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直接無視掉母親瞪得快掉下來的眼睛,閉著眼靠在少年單薄的胸膛上,他的頭痛得真的快爆掉了,而那個該關心他的人卻只是罵著凌兒下賤討好。

  「阿姨,您可以不罵了嗎?都是我的錯好不好,日日他……不舒服……」

  一直沒有說話的夏凌不忍看到日日的眉頭皺得死緊,他知道昨晚男人忙到天快亮才回房摟著自己睡了一會兒,這種季節雖然買樓的不多,但其他的部門運作是最忙的時候,還有天氣涼快後新樓盤的推廣,大中小項目的開發……都是讓日日負累的根源。

  這種時候日日需要的是休息,好好放鬆睡個覺,壓力過大或是用腦過度的人都會有頭痛的毛病,那種痛就像牙痛一樣,痛得讓人寢食難安,而頭越痛就越睡不好,越睡不好就會越痛,如此陷入一個惡性循環裡。

  他心疼日日所受的罪,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該插嘴,只要是日日說的,就算說自己是他的兒子,只要還能在一起他就不在意,別人說得再難聽也不影響他們在家裡的禁忌;

  就算日日的母親把他罵得很難聽,他還是只想盡快緩解心愛之人的頭痛,讓他不必那麼難受,可是感覺男人一跳一跳的腦皮神經線,夏凌實在忍不住開了口,希望那位女士安靜一點,起碼讓日日靜下心讓他按摩並放鬆,可是回應他的卻是另一串的辱罵。

  「你是個什麼東西叫我阿姨,誰是你的阿姨?……不要臉的賤人,你自己犯賤就算了,怎麼扯上我們家阿日,想錢想瘋了吧!不過你休想從阿日這裡得到一個子,我不會同意的,賤人!你媽……」

  「母親,再讓我聽到您敢說一個不中聽的字,我就叫警衛把您丟出去。」

  聲音嘎然而止,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簡直不敢自己的耳朵,她的兒子竟幫著一個不要臉的同性戀威脅自己,她何時被這樣威脅過,一時大小姐脾氣就想發作,卻在對上兒子認真冰冷的眼神後,才道他是在說真的。

  「母親,以後的第二、第四季度,我會給你追加三十萬,您回去吧!別來探我的底限,有些事和人不是您再想操控就可以的,我不會讓我不相信的人進龍集團管理層,也不會把自己辛苦做起來的事業交給別人;

  您要還當我是您兒子,就回去吧!過自己的生活去,我已經大到不需要母親耳提面命了,有空的話我會回去看看您和父親的。」

  靠在夏凌懷裡享受著少年的貼心,龍淵日聲音裡有關不住的厭煩,凌兒的話都明白指出自己不舒服了,怎麼還有當媽的沒完沒了的糾纏,自己的行動也表現得很明白了,這段關係他不打算結束,也不打算聽從母親的話讓凌兒離開;

  他從不認為父母是感情的終結者,有這場風波他才能更看到凌兒的好,放開這個少年後,他到哪裡去找一個相似的,被罵被打卻仍是在意自己的頭痛,這樣的傻孩子誰放得開手。

TOP

  第三十四章:胸有成竹

  空調偶爾的啟動循環風轉動響起兩聲,偶爾再有筆摩擦紙張的沙沙聲,除此之外沉默是大辦公室裡明明顯的特徵,被嚇住的李歆蕊不敢吭聲,而龍淵日則又開始忙著自己的事,夏凌更不用說了,像只乖貓一樣怎麼都不肯離開主人半步,低垂著眉眼認真替男人放鬆緊崩的神經。

  處理完最後一個電子文件,龍淵日習慣性的將那些資料發進自己的郵箱,確定郵箱已經收到後,便刪除了電腦裡所有的文件並清空回收站,這是為防止機密外洩的最好方法,長久下來他已經養成了習慣。

  拉下在自己頸部按摩的小手,把站到身後的少年拉到自己面前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按住他因覺得不好意思的微弱掙扎,仔細檢查著那些被母親抓或掐出來的傷痕。

  認真看了半天,發現只是一些看起來嚴重但只是破皮的輕傷,龍淵日這才放下揪著的心,準備盡快把眼前的事解決掉,被母親那些染著化學東西的指甲抓破,必須帶凌兒回家好好消毒才行。

  微抬起頭對上夏凌擔憂的眼神,他知道在少年乖巧的表面下有著什麼樣的心情,擔心母親說出去給自己帶來麻煩,擔心自己會因此與家裡的關係更僵……卻沒有一件事是為他自己想的,甚至沒有為他自己打算過以後,只是想呆在自己身邊陪著、照顧著、付出著。

  再轉眼看了看虎視眈眈瞪著凌兒,生怕他搶錢分錢一般模樣的母親,龍淵日心裡的天秤更是偏向了懷裡的少年,看了太多這種現實的反應後,反而更覺得凌兒純得有點笨了,簡單到只要跟自己吃饅頭都會覺得是天堂。

  龍淵日沒打算對母親說明凌兒的好,這個傻孩子的純淨是自己珍藏的東西,像母親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精神上的東西,會比錢或珠寶來得更有意義,他也自私的想獨佔凌兒對自己的好,不與任何人分享,最好只把他禁錮在自己的世界裡讓任何人都看不到。

  抱緊坐在腿上的少年,龍淵日不明白母親怎麼還在那裡坐著,他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錢也多給了些,她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會分股份出來,或是以為自己真的怕她出去亂講帶來負面影響,而撥著小算盤想再從自己這裡得到些什麼。

  以前怕有謠言是因為他在掙扎,不敢肯定過於年青的孩子對感情執著的程度,更不敢賭花花世界對少年的誘惑有多多大的影響,所以他才會怕才會擔心,覺得凌兒太小不能承受來自社會的壓力,可是經過幾年的放飛,小雀兒仍是執著的飛回自己身邊,那他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只要凌兒一直這樣信任著自己,他就會撐起一個堡壘圈住少年的純真與乾淨,如果國內社會真的不容兩人的關係,投資移民他又不是沒錢,去哪裡都可以很快拿到綠卡,他可以很狂傲的說自己這種人,走到哪個國家都會受到歡迎,畢竟能為政府帶來利益的商人是各國都會想要留住的。

  如果母親有著想以此來分股的念頭的話,那他可以說完全是在做夢,從最早開始創事立業之初,就不曾想過要股東或是董事會,從幾個人的有限公司發展到現在數千人的龍集團,一直都是他自己決策所有的事情,因此才會有壓力過大的時候;

  但是相對來說,也減少了其他方面的風險,如利潤的分配或是金錢的支出,最敏感的問題都由他自己來承擔,少了別人指手劃腳,也少了意見不統一的矛盾,即使他做錯決定,讓事業走錯了發展方向,那破產也只是他自己的問題,不會有過多的牽扯糾葛不清。

  龍淵日低下頭將高挺的鼻子埋進少年肩窩,深吸了一口氣嗅著淡淡的清爽味道,感覺懷裡的孩子仍是緊張著,睜大眼睛謹慎的避免刺激到母親,可是眼底更多的是對他的信任,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好這樣的事,這種沒有絲毫猶豫的信任讓他的心理滿足並膨脹。

  「母親,我們還沒吃午餐呢?您不走是想跟我們一起嗎?如果您吃得下的話,我是不會介意的。」

  看了一眼仍瞪著自己這邊的母親,龍淵日直接下了逐客令,一邊拉下凌兒還在繼續替自己按摩的手,他的頭痛似乎也感動於小傢伙的執著而緩解了,這個笨孩子就不會覺得手酸嗎?一直這麼按揉著,還得小心提防母親的突然發難,偷偷摸摸的舉著手試著捏壓自己抽痛的神經。

  見母親仍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也不管那麼多了,折騰了一中午還沒吃飯,這會兒肚子已經開始唱空城計了,她愛坐著就坐著好了,但要是有過份的行為,他是不會視而不見或是因為她是親生母親就手軟的。

  輕拍了一下夏凌的小屁股,輕聲讓他去套間裡稍微整理一下,但千叮萬囑不讓他的傷口碰到水,這種天氣太過炎熱,萬一沾了生水引起發炎就不好了,見他依依不捨往小套房裡走,一路走還不停的回頭擔心看著自己。

  龍淵日終於忍不住大步跨了過去,直接在母親面前吻上了少年擔憂的眼睛,最後滑到欲說還休的嘴唇上,隨後輕笑著推凌兒進了套房,讓他別擔心自己,他會解決好煩人的母親的。

  對一個卵子提供者有什麼擔心的,這個叫母親的女人提供了他的生命,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與共同付出才會有的,不能說她只是佔著親生母親的名頭,就要求自己一定要事事依從,更不能說只因為是父母他就必須愚孝。

  「阿日,你……你想氣死媽媽是不是?那個下賤東西有什麼好把你迷得連媽媽都不認了,你要是被那個下流種傳染上髒病,你的一生就……」

  「母親,我要是真有病了的話,怎麼辦呢?」

  見夏凌剛進套房關上門,母親攻擊性的話就在背後響起來,雖然聲音明顯低了許多,但龍淵日還是聽得很不耐,直接轉頭用冰冷的眼神制止她接下來的話,諷刺的回了一句,長腿邁著優雅的步子緩慢走到沙發旁,彎下腰居高臨下的看著有點害怕的母親。

  在心裡冷笑著,沒見過一個當媽的會害怕自己兒子,那眼神分明帶著一種對病毒的畏俱,怕自己已經染上病會傳染她嗎?真的是太可笑了,明明害怕卻還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他怎麼從來就沒發現自己的媽是個這樣的人。

  「回去吧!母親……這是我最大限度了,隨便您想要怎麼做或弄點什麼風波出來,都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性了,我最後勸您這麼一次,別逼著我做得太絕……」

  憐憫的看著因自己靠近有點顫抖的母親,龍淵日的心裡不再有悲哀,他本來還想說兩句安慰的話,畢竟是自己的生母,可是看到她這個樣子,想說的話全吞回了肚子裡,吐出口的只是兩句冷淡的告知,他算是仁至義盡了。

  一時之間辦公室裡更為沉默,套房的門卻在此時被輕輕拉開,夏凌站在門口猶豫著自己該不該出來,他不放心日日自己一個人再次面對來自親人的失望感覺,可是出來又唯恐讓他們母子的關係更惡劣,想了半天便打算拉開門縫看看情況再決定。

  只是他沒想到外面兩人沒有說話,空氣中全是壓抑的靜默,他不過才開了個門縫,日日和他母親兩雙眼睛便看了過來,嚇了他一大跳更是愣在了門口。

  龍淵日見到小白兔一樣的少年不安玩著衣角,他對夏凌伸出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直到摟住他柔軟纖細的身體後,低下頭親了親傻孩子的頭頂,龍淵日才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直接用眼神請母親走路。

  李歆蕊瞪大了畫得精緻的眼,看著面前毫不扭捏親暱的兩人,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再罵又被冷眼盯得像在冰窖,不罵不鬧了又嚥不下那口氣,思索了半天她提起包準備回家告訴老公。

  這個劣子總不可能真的想跟他們斷絕關係,法律上他們才是直接受益人,她絕不會甘心兒子這幾句威脅的,也絕不會讓那個下流胚分一點財產,兒子雖然從小就不好掌控,但好歹是自己生的不是嗎?

  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兒子,踩著細高跟鞋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出去,只是緊緊掐住提包的手可以看出她的憤怒,她不知道龍淵日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的背影,冷漠的雙眼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而擁著少年站在辦公室裡的龍淵日,見母親進入電梯後便拿起了電話,打給自己的私人律師,讓對方晚上去家裡談一些事,並讓對方帶上一些文件過去,聽到電話那邊肯定的答覆後,他輕鬆的對還在擔心的夏凌交待:

  「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去商場逛逛,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哦!……別想那麼多,全部交給我來辦就行了!……凌兒,你只要不管任何事都相信我就可以了,做得到嗎?」

  夏凌偏過頭想了一下,似乎還有點茫然不知所措,但聽到最後一句話他沒有猶豫就點了頭,只要是日日說的他都信,不管他做任何事自己都會支持,就算是盲目的或是盲從的都沒有關係,日日就是他的全世界中心。

  第三十五章:超級大禮

  夏凌穿著短褲坐在床邊的地板上,將下巴枕在手肘上,直盯著床上的一套防曬護膚用品,有點奇怪的皺起了秀氣的眉,雖然眼前的東西是男士專用,但他仍是不解日日為什麼會突然買這個回來讓自己用。

  聽見日日在客廳跟一位朋友談著什麼事情,他有點無聊的嘟起了嘴,把下巴從右手換到左手枕著,本來想跟日日說說話的,在得到這樣的禮物後,他心裡的疑惑還沒解開呢!

  拿起其中一瓶防曬霜把玩著,很認真的研究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好像總是想用手去摸耳朵上新添的東西,那小小的耳洞也是今天新扎的,上面還戴著一個新得到的禮物。

  想到這裡夏凌從地板上爬起來,打開衣櫃拉出穿衣鏡,整個身體全趴到了鏡面上去,看著右耳朵上新添的痕跡,一個白金小細環穿過耳垂,下面吊著一把小小的鎖型鑽石墜,九粒小碎鑽映著雪白的耳朵閃著七彩光茫。

  不太習慣的抬手輕輕碰了碰,新傷口還帶著一點點火辣刺痛感,夏凌轉過頭使勁的盯著鏡子裡自己的側面,他從來沒戴過這些東西,像現在男孩子很流行的手串、項鏈或是耳環之類的裝飾品,他一件也沒有試過想掛在自己身上。

  即使是在美國看到工作夥伴的耳朵紮了很多個洞,他也沒有興趣跟上潮流,只除了因太想男人而又刺上的太陽紋身,但今天卻被並不新潮的日日帶去紮了耳洞,還馬上買了耳環讓自己戴上。

  他總覺得似乎是男人在向自己表達什麼,但一時又抓不著重點,只好認真的回想今天從日日辦公室出來後的事,以期找到一點線索想通重要的環節……

  不明白男人想幹什麼,夏凌只聽到最後一句只相信他的話,毫不猶豫就點了頭,得到龍淵日獎賞一般的親吻與愛撫,鬧到他渾身無力也沒法再想多餘的事後,兩人一起出了辦公室用餐。

  隨便找了間餐廳吃過後,夏凌又被帶到了購物中心,左轉右轉走了一圈,快要轉到頭暈還不知道日日想買什麼時,他被帶到一個化妝品櫃檯前面,男人交待著櫃檯服務員替他配一些天然的防曬產品,然後他就傻坐在那裡翻著雜誌等待,而日日卻不見了蹤影。

  等到一系列男士專用護膚品搭配好了後,日日又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手上提了個小袋子,付了賬就拉著他直接去了醫院,以前經常光顧的那家醫院,見到熟悉的醫生打了個招呼他就又被丟下了。

  然後他莫名其妙的在屋裡轉圈時,男人把他抱到了另一間診室,告訴他痛就忍著點,他知道是要給自己的傷消毒,沒有抗拒就乖乖坐好,但真的當酒精碰到破皮的地方時,刺痛感還是讓他縮了一下。

  日日溫柔的用手摀住他的眼睛,輕聲在耳邊哄著他就快好了,夏凌嗅著令自己感到安心的氣息放鬆了神經,刺痛感和冰涼的感覺就一直在四肢、脖頸及臉上交替,直到聽見醫生在說可以了,日日的手才從他的眼睛上放下,然後讓他偏過頭不要亂動。

  感覺男人在自己耳朵上折騰著什麼事,夏凌的好奇感升到了最強,幾次想偏頭去看日日在做什麼,但都被低沉的聲音制止,似乎弄了有好幾分鐘的樣子,他發現自己耳朵上有點點重重的像掛了什麼東西,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被紮了耳洞。

  抬眼看到滿身大汗的日日挺高興的點頭,他不太懂究竟是在幹什麼,沒來得及問出自己的疑問,男人就帶他回了家,然後就進了書房不停的打電話,他也不好去打擾日日工作,簡單做了兩人的晚餐,準備晚上再問問,沒想到晚飯還沒吃日日的朋友就登門了。

  他在幾年前見過這位姓丁的律師叔叔,那時自己才剛從鄉下到城市,學校和戶口的事都是這個叔叔幫忙張羅的,見兩人有事要談的樣子,他只有乖乖的打過招呼再回自己的房間,把空間留給他們去談事情,自己想問的事一直沒能問得出來,以致於現在對著鏡子茫然著。

  夏凌拉回思緒又看了看鏡子,就著燈光的反射,他突然覺得那小鎖的耳環還怪漂亮的,小巧沒有誇張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皮膚太白,總像個沒長大的小鬼一樣,沒想到這耳環反倒讓他有了另一種現代化的感覺,似乎脫離了學生時代的純情,有了時尚雅致的轉變。

  眨眨眼睛對著鏡子做了鬼臉,夏凌孩子氣的晃了晃頭,感覺那小鎖的耳墜輕輕晃動,他這才把鏡子推進櫃子裡,在心裡承認自己像日日說的挺臭美的。

  無聊的又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夏凌光著腳拉開了房門,想看看外面兩個人到底說完事情沒有,他之前倒是有扒了兩碗稀飯,但是日日的晚飯還沒吃完呢!他擔心男人會胃疼。

  「凌兒,過來……」

  才從過道與客廳的轉彎處探了個頭而已,夏凌就看見龍淵日招手對他呼喚,他愣了一下看到律師叔叔也轉頭看過來,便趕緊走過去想在地板上坐下,不料卻被日日拉進他的懷裡坐在兩腿間的沙發上,對上丁叔叔打量的眼光,他的頭簡直都快埋到茶几上去了。

  龍淵摟緊懷裡的少年,將下巴擱在他頭頂輕輕磨蹭著,滿意的看著他右耳垂上的小耳環,這是他送凌兒的禮物,耳環是一對,還有一把鑰匙形狀的耳釘,但是另外一個他自己收起來了,準備回頭讓凌兒親自幫自己穿耳。

  叫老丁過來家裡,是因為有些文件可以讓凌兒自己簽了,比如自己的房產過渡公證、所有財產的有效繼承書、公證處的公證書……

  他打算把自己名下所有的動產與不動產,全轉到夏凌名下,也就是說在他重病、遇難或是自然死亡時,凌兒是這些財產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只有他有權力處置自己的財產,給別人或是捐贈都由凌兒決定,而想打著親人旗號分錢的父母或別的親戚,一個子也不會拿到。

  說得簡單點就是如果父母親想弄點什麼鬼名堂出來,凌兒就可以以侵權或侵佔他人財產,向法院提起訴訟,就算身為大律師的父親,也沒辦法對別人的財產做點什麼出來,他知道母親回去後肯定會對父親添油加醋,所以他先下手為強;

  誰都不知道他會來這麼一招,將自己的財產全部給一個沒有血緣的人,等一下凌兒在所有的文件上簽過字後,明天這些文件在法律上就會開始生效,而他只是幫忙管理的人了,當然風險就是凌兒突然背叛了自己,那他就會在一夜之間變得一文不值,傾家蕩產全賠付給懷裡的傻孩子。

  但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時,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一輩子就放這麼一回心,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那他會買顆炸彈炸平這一切,再拖著凌兒一起去死。

  摸摸懷中少年柔軟的頭髮,龍淵日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花了一點時間給夏凌解釋,這些文件都是幹什麼用的,簽字後又受什麼樣的法律保護,一一解說清楚了後,柔情似水的看著凌兒,等著他的答覆。

  「……也就是說,如果我都簽了字後,我就是小老闆,而日日你只是給我打工的人了喲!那我可以命令你了對不對!……」

  夏凌被一堆專用的法律名詞搞得頭暈,聽了半天也不太明白,眨眨黑白分明的丹鳳眼,抬起頭看看龍淵日後,乾脆用自己理解到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當然啊!」

  龍淵日制止了老丁想說的話,他知道老丁不放心還想阻止,但他的心意已決,雖然在國內他沒法給這個少年一個真正的身份,不過這樣的方式總能說明一切了,如果凌兒不懂或是再不安就是自己白疼了他,因此他的回答堅定還帶著幾分期待。

  「哦!這樣啊!那……那我就簽了哦!」

  夏凌有點不確定的看看兩人,對來自律師叔叔審視的眼光感到有點怯懦,往身後的溫暖懷抱縮了縮,得到日日明確的鼓勵後,他紅著臉拿起筆,小心的在每份文件上男人的名字後面簽上了自己的,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直到簽完最後一份公證書。

  雙眼亮晶晶的扭過頭,夏凌大膽的爬上龍淵日的腿跨坐著,面對面神氣十足地掐住他高挺的鼻子宣佈:「日日,現在我已經是小老闆了是不是?那你要聽我的喲!我命令你,快點吃完飯然後去睡覺,不然明天頭會痛哦!我可不幫你揉了……」

  「知道了,你先回房間去玩會兒,我跟老丁再說點事,別睡著了,還有事跟你講呢!」

  龍淵日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他的微笑,當著老丁的面親了一下這個笨孩子,大概也只有凌兒對到手的數十億資產沒有感覺,也只有他才會喜孜孜認為小老闆的權力就是命令自己吃飯睡覺。

  「你上哪裡找到這樣的寶貝?他到底知不知道剛才簽的那些東西的價值?」

  看到夏凌臉紅紅的跑回臥室,丁一煒的下巴就快掉下來了,很疑惑的問著神情淡然的龍淵日,他與這個男人也算多年朋友,當初在阿日的父親手下被排斥擠壓,一直鬱鬱不得志,是阿日拉了他一把,交付各種案子放手讓他去做,律師只要有官司打,名聲自然而然就會出來。

  後來他成了超越阿日父親的鐵嘴,但基本也成為龍集團的代理律師及男人的私人律師,這麼多年下來兩人的關係早從僱主轉為了朋友,所以對於阿日把所有財產全轉給一個陌生男孩兒的事,他從內心來講是反對的。

  第三十六章:千金一諾

  龍淵日淡淡的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其實並不大,但很清楚讓旁邊的老友感到了他的愉悅,其實剛才他自己心裡也不是太有底氣,但凌兒的表現讓他感覺自己真的賭對了,這個傻孩子短短兩句話就可以把他從寒冬拉到暖夏。

  他不相信凌兒天真到不知道那些文件簽署後的意義,在美國獨立生活了三年之久,不可能一點世故不明白,但是在數十億的資產全變成他的名下財產後,最重要的依然還是自己,身體健康被這個孩子放在首要位置,在他的心裡那要比錢珍貴多了。

  「不,他知道那代表的意義,但是對於那個孩子來說,我才是最重要的……來嘗嘗他的手藝吧!看看我撿到什麼寶貝……」

  餘下的話消失在茶杯之間,泡好的普洱總是擺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龍淵日心裡喜悅的泡泡正不斷上湧,擱好手中的杯子,他邀請丁一煒坐上餐桌一起用晚餐,之前他還沒來得及吃飯,老丁就來了。

  他也是有心想炫耀一下自己的乖巧少年,忍不住想讓多年的朋友也看到他的好,桌上是很簡單的家常小菜,因為天熱他不太有胃口,凌兒只做了祛火的綠豆稀飯,清脆的小青瓜沾醬,涼拌素三絲,子薑肉絲及青椒玉米粒。

  簡單幾樣看上去顏色漂亮香氣襲人,丁一煒也忍不住食指大動,捧著碗唏哩呼嚕就吃了起來,一邊說好吃一邊又連著喝了五碗稀飯,看到龍淵日早停下筷子饒有興致的看他吃,他也不客氣,將盤子裡的菜全撥進自己碗裡,直到最後一粒玉米送進嘴裡後,他才打了個嗝說著好飽。

  看著桌上全空了的盤子與碗,龍淵日好心情的收拾起桌子,將碗盤拿到廚房去清洗擦乾,再放進消毒櫃裡擺整齊,完全沒有了白天工作狂人的強悍,居家的模樣反倒像新好男人代表。

  察覺丁一煒好奇的跟了進來,他也大大方方的任其參觀,以前他家裡的廚房從沒用過,只除了那只煮咖啡的壺,整齊乾淨的程度絕對可以當成樣板間,但只是少了人的溫度及家的感覺;

  而有了凌兒以後的廚房,寬大的操作台角落總會有些可愛的擺設,如一隻水晶花瓶裡插著的梔子花,或是裝飾性的水果蔬菜模型,偶爾會有些水滴灑在地板上,冰箱裡也多了許多自己很多年不曾沾過的汽水或是冰淇淋,從沒用過的廚房用具也開始它們的使命。

  凌兒雖然做不出什麼特別高級美味的大餐,但像之前那種家常小菜倒是得到夏姐真傳,他在外面吃過不知多少星級酒店的飯菜,雞精和味精味道濃重的掩蓋了菜品本身的感覺,所以對於這種溫馨充滿愛之味的家常小炒,更能讓他每頓胃口大開。

  「你小子真是撿到寶了……」

  丁一煒探頭探腦的在大冰箱裡挖掘,翻出一盒花生的冰筒撕開,見冷凍室裡有不少做好的菜餚成品分類排放,或是手工包的餃子、粽子、麵條之類的東西,分門別類凍在各層格子裡,他算瞭解龍淵日為什麼會那樣做了,雖然不曾瞭解那孩子更多的東西,但廚房的冰箱最能說明一個人的品行。

  居家的人冰箱裡會有新鮮的水果蔬菜,或是別的日常食品(材),然後所有的東西都會放得整整齊齊,他剛才上下都打量過了,沒有一件食品是過期的或是即將過期的,反之冰箱裡會有成堆的速食品,以及過期的啤酒零食之類的。

  難怪他今天一進這屋子,就發現比早兩年多了些人氣,原來阿日偷偷藏了這一手,當年那孩子從鄉下才到城裡來的時候,他還擔心著會被物質化呢!現在看來,叫凌兒的少年果真是現代社會難求的瑰寶了,也怪不得阿日這麼寶貝,全心為他打造一個不被輿論所攻擊的堡壘。

  這個社會最有權力說話的就是金錢,雖不是萬能沒有卻是萬萬不能,而人們的眼中似乎只能看到金錢權力的表層,不被社會所接受的關係有朝一日鬧開時,那龐大的資產就替少年做了最好的鋪墊,人們就會說:呀!那少年不是貪圖錢才跟男人好的……

  龍淵日有著自己的社會閱歷及關係網,就算他現在把全部資產全轉到了夏凌的名下,但這個城市大多數人都聽過他的名字,當然人們就會更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想法,覺得他們是強強結合,關注點就會放在兩人結合帶來的利益上,而不是兩人本身的情感。

  吃著冰筒的丁一煒本來有很多反駁的話想勸,最好能勸到龍淵日打消念頭撕掉那些文件,但現在看來沒有說的必要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阿日走了一步算是較穩的險棋,只要夏凌對他死心塌地,那所有的資產仍是在阿日手上,只不過換了個所有人,把那些有企圖的人擋在了外面而已。

  丁一煒聳聳肩走出廚房,把茶几上散落的文件收好裝進包裡,明天一早他將公證書送到公證處時,所有的文件就會正式生效,事到如今他也只有選擇相信阿日的眼光,數十億的動產與不動產啊!要是轉給他多好,他馬上就去環世度假。

  不過在告辭出門的時候,他又突然轉念想到,如果有人真的願意把全部身家都轉到他的名下時,那時的想法跟現在絕對不一樣,他也會為那個人的做法而感動,進而一直留在那個人的身邊,陪他一起對抗任何事。

  龍淵日卻不知老友的這些想法,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送丁一煒到大門口,目送他進電梯後,自己回到廚房把殘餘的東西收拾好,洗淨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與可樂,邁著輕鬆的步伐向夏凌的房間走去。

  推開米色的木門,就見夏凌趴在地板上畫著圖紙,他走過去隨意的坐在少年身邊的地板上,把可樂和啤酒放在手邊,背靠著床沿放鬆了身體,摸了摸主動趴到自己腿上少年的頭髮,龍淵日發現自己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感覺;

  把自己辛苦做來的所有一切,突然全給了一個可能與自己緊密相連、又可能變成陌路的少年,凌兒甚至年青到還沒見過那麼多錢,他放心的同時卻又擔心著那不可預見的未來,矛盾的心情是很難形容的。

  「日日,這個……是什麼?」

  夏凌趴在男人的腿上,支起身子指著自己耳朵上的小鎖問龍淵日,他知道剛才簽的那些文件代表的意義,意思就是明天早上醒來後,他會成為最年輕的億萬富翁,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顛覆很多人的命運,也能輕易就完成許多夢想。

  可是,他要的不是這個,對於一個沒家的孩子來說,有再多的錢也買不來一個家,如果買下一幢又一幢的空屋子只是更寂寥的話,他要那些錢來做什麼,所有的空屋子裡都沒有精神寄托的人在的話,他又要那麼多空屋子來幹什麼。

  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龍淵日,夏凌想知道的是這耳環代表的意義,是不是與戒指之類的一樣,只希望此舉是一種證明,雖然轉到自己名下的資產龐大,但那不是他的資產,不是自己掙回來可以安心花銷的錢,不如弄懂禮物的意義重要。

  如果以後日日願意讓他來養,那上街擦皮鞋,賣煎餅,多畫圖、或是找間公司踏踏實實上班……他都會願意花自己親手掙的錢,用在愛人身上花光都可以,而不是覺得已經有龐大財產了,可以安心的不用工作天天玩就可以。

  不管跟日日有多親密,也不管這龐大的資產是不是已經轉到了自己名下,接受他的贈予與動用他的錢完全是兩回事,已經轉成自己名下讓那些世人所眼紅的資產,是日日用無數次頭痛與無數個無眠換回來的。

  要知道動一分就是日日一個不眠的夜浪費出去了,他怎麼可能在明知道的情況下還動用一厘一毫,夏凌依著堅實胸膛往上挪動,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摸摸男人低下來堅毅的下巴,他不認為自己變成了有錢人,只知道自己記得,很久前男人說有他的地方就是家,這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一把鑰匙,一把鎖,一個家!」

  龍淵日很低的聲音在夏凌耳邊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他願意為懷裡的孩子圈起一個堡壘,阻擋任何可能影響到他的風雨,這也是他變相的承諾,可是他擔心在以後,凌兒會覺得只呆在這個堡壘裡無聊,畢竟未來誰也不能保證。

  「鑰匙呢?」

  就在龍淵日品著心裡有些複雜的感覺時,聽到懷裡的笨孩子很感興趣的問鑰匙,他愣了一下從襯衣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絨袋,解開上面的繩子,將一把超小鑰匙的耳釘放在手心,遞到夏凌的眼前。

  「凌兒,一把鑰匙只能開一道門,一把鎖只能守住一個家,你知道我的家裡不會有外人進來,有鑰匙的也只有你而已,如果……某天你突然換了鎖心,鑰匙再也打不開的時候,家就沒有了……懂我的意思嗎?」

  龍淵日看進夏凌的眼睛深處,彷彿想吸走他的魂魄一般緊緊鎖住,私心裡他希望少年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依靠,只有自己才是他想要的家,不理外界的誘惑守住自己所給予的,生生掐斷他正常的人生與未來,只把他禁錮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是二十二歲的男孩子,真的甘心只讓自己參與他的未來嗎?龍淵日不太確定,但很清楚自己想要凌兒陪伴走過以後的歲月,抬手摸摸少年漂亮的臉蛋,龍淵日很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諾言。

  第三十七章:合二為一

  夏凌的眼睛在桔色的燈光下閃爍,他跪坐在男人的兩腿之間,緊緊抓住男人肩膀上的衣衫,粉紅的嘴唇不停的顫抖一張一合著,似乎想說什麼卻因為太過激動而沒能講出來,情急之下他合攏雙臂,死命的抱住看著自己的男人。

  激動真的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形容的心情,他甚至在回國之前只是一直想著纏住日日留在他身邊就可以,可是現在所得到的遠遠超出了預期,從此他真的可以以這個男人所在的地方為家,不再是孤身一個人,不再漂泊感到寂寞,那種心情完全用語言是形容不出來的。

  數十億的資產他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日日在保護他不受外界的唾罵,用他的方式給了自己承諾,夏凌絕對相信男人的一言九鼎,可是他擔心日日的家人,這麼做無疑是跟家裡邊撕破了臉,萬一真鬧起來,血緣之間破裂到無法修復怎麼辦?畢竟是血緣至親。

  「傻孩子……這個時候,你應該想點什麼?」

  龍淵日感覺凌兒抱住自己半天沒了動靜,他輕輕拉開這笨孩子一看,見他又陷入了愁雲裡,琥珀色的眼睛一轉,他便明白少年心中的擔憂,可是現在這種時候應該想點兩人之間的事,而不是想些與自己身無關的東西。

  雖然少年的心思很好猜,但龍淵日還是想讓他在此時只想著自己就行,既然他做了這樣的決定,就是做好了與所謂的家人撕破臉的準備了,他自己找個家人來好好相處,只帶來失望與冷漠的血緣關係不要也無所謂。

  撫摸著凌兒細腰後方的紋身,修長的手指在上面游移勾畫,即使是閉上眼睛,龍淵日也能清晰的勾出那條龍的形狀,在凌兒去美國的幾年裡,他都只能在腦海裡想像著,想了無數回也不如這麼真實的撫觸更有感覺。

  抬起臀往上輕輕頂了頂,熱烈的眼光糾纏住夏凌從錯愕轉成害羞的眼神,然後感覺他主動的將小巧臀部,頂在自己慾望上面磨蹭,生澀卻大膽的點燃彼此的熱情,這種時候的確更適合情人之間的親密,肢體語言會比很多話更溫存甜蜜。

  龍淵日輕笑出聲,他的少年在這方面也是讓人欲罷不能,在情事方面雖然青澀稚嫩了些,但對自己是完全放開的熱情,沒有扭捏企的動作也不會企圖隱藏慾望,他總是積極的投入與配合,不管自己是不是要玩個花樣或調教,凌兒都只會獻上他純潔的身體和感情。

  含住兩片柔軟的唇瓣嚙咬,龍淵日放在夏凌T恤外面撫弄紋身的手指,慢慢向衣服裡面滑進去,細細的撫摸過他每一寸皮膚,濕熱的唇舌也順著脖頸往下舔吸,著少年沐浴後的清香及滑嫩。

  大大的手扣住少年纖細的腰,大拇指悄悄移到胸前,愛撫著已經綻放的珠蕊,在四周敏感的花暈上磨擦輕搓,感覺凌兒在自己懷裡輕顫並開始喘息,帶點渴望般扭動著腰身,挺起胸往自己的方向靠近,龍淵日的血液瞬間就全衝向了某個半硬的部位。

  隔著短褲摩擦凌兒的溝壑,一隻手有技巧的伸向他精神的分身,上下套弄揉捏著,力道時輕時重,引得少年不住的挺胸收腹在他身上磨蹭,龍淵日感覺溢出那個小孔的粘液沾濕了自己的手,手掌中的生命脈動一跳一跳的痙攣著,他卻在此時壞心的鬆開了手,只是吻咬著白玉一般的胸膛。

  睜開迷濛的眼睛,夏凌滿腦子漿糊,在炙熱的火山口處於熱力撲面的感覺中,明明離天非常近了,差一步他就可以登天,那個壞男人卻在關鍵時候停了下來,簡直就是急死他了。

  不由自主的拱起身子,想得到他更多的疼愛,喜歡日日的大手滑過身體的酥麻,喜歡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執烈需要,更喜歡被男人佔有時疼痛中夾帶的快樂,那只會讓他感覺自己完整的與男人合二為一。

  「唔……日……日日……」

  「呵……凌兒……想要我嗎?告訴我……我是你的誰?」

  龍淵日彷彿有魔力的唇舌四處遊走,若有若無的帶著微電流,讓夏凌在自己臂彎裡變成了一癱軟泥,舉高少年的身體讓舌尖串進圓潤的肚臍時,他很執著的問迷離的孩子,手指卻絲毫不放鬆的撥弄著挺立著的紅珠。

  滑下身子親吻著平坦的小腹,龍淵日空出一隻手伸進凌兒的短褲裡,撫弄著少年挺立的分身,溫柔的給予愛撫,偶爾拉扯住他的毛髮輕扯,讓他雙腿間粘濕一片,卻在感覺凌兒要爆發時一把掐住了根部,並用手指堵住了流淚的小孔。

  夏凌身體顫抖著呻吟出聲,環住男人頭顱的手開始到處撫摸,他希望能感受到與自己同樣熱度的皮膚,朦朧之際聽到日日似乎問了句誰,要直奔雲霄時被堵住了發洩口,而撥弄得胸前更為騷癢的手指同時掐住了硬成小豆的地方,擊入體內的電流加強,他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不服氣的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上。

  「笨蛋……嗚……日日是笨蛋!」

  生氣的低吼啃咬,夏凌彷彿想將自己的怒氣發洩在有彈性的皮膚上,日日問的這個問題一點水準也沒有,他是自己的神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顯而易見的答案還問什麼,如果不是對男人的這點執念,他幹嘛迫不及待的從千里之外回來。

  慾望沒有發洩的出口,身體肌肉緊崩得有點輕微的抽搐,各個敏感部位被不斷的刺激卻得不到撫慰,夏凌的淚從眼眶裡滑出,卻在男人執意想他說出答案、並帶著與自己相同渴望的眼神裡軟化,抓撓住堅實的後背喊出自己的答案。

  「一切!……日日是我的一切……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嗚……」

  帶著哭音的喊聲才落,夏凌的短褲就被拉掉,一直精神著的兄弟被含進溫熱的口腔,感覺男人濕潤的舌在敏感的分身上滑來繞去,滴著淚的尖羰被緊緊的吸住,夏凌只來得及掙扎了兩下,便將一直被禁銦的熱液灑出。

  羞恥的摀住臉不敢看男人的表情,夏凌全身虛軟差點癱在日日身上,手忙腳亂的想起身去拿水,卻被一雙大手握住腰身往下拉,完全的壓在龍淵日身上,帶著自己濃烈氣味的吻讓他馬上就忘了害羞,只能在男人所編織的欲網中浮沉。

  「凌兒……記得你今天說的話,你是我的!記住了。」

  龍淵日佔有的話在交纏的雙唇間吐出,一手拉下了自己的褲子,扶住快爆炸的堅硬直接刺入了夏凌的身體,感覺身上的少年一瞬間白了臉蛋,喉間哼出慘痛的呼聲,他細細的吻著凌兒因痛楚留下的淚,在他身體裡靜止不動。

  乾澀緊窒的密地強力收縮著想把外物擠出去,龍淵日被緊箍得疼痛不已,帶著一絲疼惜他輕輕撫摸少年的身體,在每一處皮膚上溫柔碰觸,繞了一圈後回到凌兒的後腰上用指尖輕描,帶著情意的眼眸沒有遮掩的傳遞給凌兒,慢慢往外退出自己被夾得紅腫的硬挺。

  「不……別走,日日……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別的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不趕我離開,我永遠呆在你身邊陪你,好不好!別走!嗚……」

  夏凌哭著收緊自己的身體,他不想讓日日離開,這種痛雖然讓他的身體感覺像被撕裂,可是帶來的直實感是那麼強烈,讓他可以清楚的從相連部位感覺到日日的脈動,一下一下都在說明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之人的事實。

  所以就算真的很痛,他也願意接受疼痛中的幸福,而且他的身體記得疼痛過後的酥麻,那是只有日日才能掌握的鑰匙,打開身體讓自己感到快樂的鑰匙。

  「不走……哪裡也不去……傻孩子,我的傻孩子……」

  龍淵日輕輕歎息,溫柔退出自己還在少年體內的分身,雙手托住凌兒翻了個身,沒有顧慮的就伸舌舔上了有點撕裂的幽徑,小心地撫慰著那收縮著的花瓣,一點點舔濕潤滑著即將再次進入的密地,讓凌兒在他手中徹底綻放。

  聽到夏凌喘息著,感覺他有樣學樣的含住了自己半軟的分身,龍淵日馬上就陷進了第二波欲潮,將舌頭捲起探進眼前粉紅的媚肉裡,竭力幫少年放鬆擴張,一隻手指也悄悄鑽了進去,另一隻手則是伸到胸前撫摸凌兒的玉莖。

  低笑著任凌兒在自己身上扭動,直到確認他可以接受自己了,龍淵日才拉下他壓在身底,吻住自己所鍾愛的少年,穩穩的進入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天堂……

  夜幕更加低沉暗黑,酷熱依然籠罩著城市的夜,這座城市某處高樓涼爽的室內,有兩人律動著最原始的結合,男人掠奪男孩接受,一進一出完美的配合,可是他們之間火熱的糾纏,讓窗外高溫的天氣都不敢入內打擾。

  龍淵日再次進入少年體內時,他握住了凌兒無力的手,低下頭輕輕著掛著小鎖耳環的耳朵,得到相同的熱情回應後,他知道自己和這孩子從此深深聯在了一起,不管身還是心都成為一體,彼此再也不會放開對方的手,他們會一直呆在有對方的地方,心之所繫處,家!

TOP

  第三十八章:直接攤牌

  空調仍是持續運轉著,在這座內陸城市炎熱的夏天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雖然氟裡昴持續的釋放給臭氧層帶來破壞,但在這種悶熱的七月天裡,現代人哪裡還會有心情用扇子來解決高溫的酷熱,皆都以空調作為重心的依賴,一如人對舒適感的本能渴求。

  城市裡有名的雙子星大樓頂層,有間小小的房間裡空調也正在運行,溫度調得不算太低,讓人覺得涼爽卻又不會感覺與室外溫差太大,這只是一間十來平米的房中套間,素色的衣櫃與同色的床,附帶一扇滑門隔住的洗浴室,簡單清爽的佈置讓人覺得像回了自己家裡的感覺一樣。

  靠窗邊的床上鋪著灰綠色的床單,同色的絲被下拱著一道隱隱的身形,整整一天絲被下的人影似乎都在沉睡,期間有個高大英俊卻冷漠異常的男人進來看過好幾次,每次見人影未醒後都會留下一記溫柔的親吻,然後再悄悄走出小套間去。

  當日頭又開始偏西的時候,門外的大空間裡似乎傳出了點爭執,感覺很遠不太清楚,偶爾從門縫裡溜進兩句憤怒的感慨,床上絲被下的人影動了動,看似即將醒轉一樣翻了個身,露出一張稍女性化一點的漂亮臉蛋。

  夏凌揉揉眼睛瞪著雪白的天花板,他記得自己睡著前是和男人抵死的纏綿,經過開發的身體似乎已不像剛回國時那麼感到疼痛,但畢竟不是用來親熱的地方,在過量的活塞運動後還是有點麻痺的感覺,體能也因為消耗過多而睡去。

  可是他不記得自己是睡在這裡的,印象中應該是在家裡的柔軟大床,身邊還應該躺著自己愛的那個男人,他更希望在睜眼時看到日日連睡覺都嚴肅的英俊臉龐,而現在獨自醒來面對空曠房間,他想自己心裡應該有點小小的失落。

  感覺身上依然酸軟疼痛,夏凌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耳垂,那還在耳朵上掛著的小耳環讓他又高興了起來,這是男人對他許下的永恆承諾,小小的鎖一如他的心,不貪求繁華世界的虛榮,他只想在鎖心裡面鎖住家的和樂,晨夕暮始都與愛人相伴。

  慢慢支起手臂撐起自己的身體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後猜測是日日不想與自己離得太遠,於是在熟睡的時候被抱到了辦公室陪他,夏凌甜甜的露出一個笑容,他喜歡男人這種霸氣的行為,自己本來就只應該呆在有他的地方,不然他心裡會覺得不安。

  展露的笑顏沒有維持多久,偶爾從門縫裡透出的一點點聲音讓夏凌又皺起了秀氣的眉,他知道小套房的隔音效果不錯,如果不是外面吵翻了天,那一點點的聲音都不可能傳得進來,而日日是不會在自己休息的時候,還弄出那麼大動靜的,除非是和家裡的鬧開了。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著還算整齊,只是稍有點皺巴巴的,但夏凌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許多了,掀開絲被就挪下床,雙股間火辣辣的刺痛立馬襲擊了他的神經,雙膝一軟就摔在了地毯上,扯動後身的傷痛得他嚙牙裂嘴的。

  來不及顧慮疼痛的身體,夏凌咬著牙從地上爬了起來,以著怪異的姿勢走到門邊,悄悄的拉開一點點縫隙,他坐在地毯上仔細偷聽,瞇著一隻眼睛往外面看,決定要是發現日日的家人太過火的言詞,他就衝出去保護日日。

  有什麼都衝著他來好了,他不怕被罵,反正從小被別人罵習慣了沒有關係,可是日日是龍集團的老闆,在辦公室這種地方是要顧形象的,即使被他父母的話氣著了,也不可能還擊讓自己沒那麼難過,而且他看日日那性子,生氣的時候大概只會更虎著一張臉,表情看起來很冰冷,但事實上完全唬不住人的。

  如此想著的夏凌提著心從門縫裡往外張望,他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與日日相似的魁梧男人,臉上雖然有了皺紋頭髮也花白,但身形筆直威嚴,說話也是唑鏘有力擲地有聲一般,不大聲也不急躁,但足已讓人感到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在夏凌看來,老者銳利的眼神與自己朝夕相對於男人如出一轍,他差點就認為日日三十年後也是這個樣子了,可是又看了兩眼後,他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睛有點灰濛濛的,眼神太有殺機了,給人赤裸沒有掩飾的壓迫感覺,彷彿他就是在告訴別人自己的盛氣凌人。

  不像日日有雙純琥珀色的眼睛,漂亮的色澤可以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一般,內雙的眼皮有種內斂的含蓄,眼神雖然銳利卻並不殺氣騰騰,更不會有這種讓人反感的強悍,何況他最喜歡的就是日日那雙眼睛,每次只要專注的對著自己一看,保證腿軟筋酥就沒有了任何反抗力。

  今天看到日日的父親後,夏凌心裡對龍淵日又多了幾分的疼惜,決定以後要對男人更好,看到這麼驕傲唯我獨尊的父親,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日日從小是怎麼自己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忍受孤寂的;

  這種父親大概只會要求孩子成績優秀,別的一概不會過問,搞不好這個老頭從來沒跟日日一起踢過足球,看他現在說的話,什麼叫已經浪費了他不少時間,什麼叫要收取談話記時費,哪有親生父子間談話還要收費的,真是鑽到錢眼裡了。

  夏凌嘟了嘟花瓣一般的嘴唇,雖然這個老頭是日日的父親,但他還是討厭這種人的嘴臉,以為自己站在高處就可以隨便辱罵別人,聽他罵日日是個私生活放蕩的下流胚,又罵自己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那侮辱性的話一套一套的吐出來,真是讓人想用爛泥糊上他的嘴。

  很小心的換了個方便偷看偷聽的姿勢,夏凌慢慢調整著自己的跪姿,他知道現在不用自己出去添亂,日日面對的只是他父母兩個人而已,他們三人之間好歹還是血緣家人,他就乖乖在這裡陪著男人好了。

  雖然不知道日日的雙親為什麼會跑到辦公室來談這種事,甚至一點面子也不留的大聲辱罵著,但夏凌肯定日日心裡沒當一回事就行了,看他仍埋頭在公事裡的樣子就知道,偶爾還將溫柔的眼神投向自己所在的套間方向。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甜甜的一笑,不管龍淵日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夏凌覺得日日應該可以感應到,因為他把眼光投向自己這邊的時間越來越長,感覺就像兩人隔著薄薄的門板,共同面對刁鑽的為難。

  將頭抵在門框上面,夏凌很小心的沒發出任何聲音,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喜歡日日,就算耳朵裡聽到的全是侮辱自己為男妓類的話,他心裡也仍是想著門板外的日日會怎麼想,聽到針對自己說的話會不會憤怒的出聲制止,或是作出語言上的攻擊,他實在很擔心男人高傲的自尊心被傷,才這麼想著時就聽到日日的聲音響起來……

  「父親,您想必應該清楚誹謗是什麼樣的問題,更應該清楚故意損害他人名譽的賠付,別到時沒從我這裡收到計時談話費,自己還倒貼了訴訟費……

  還有,母親您別一口一句男妓,辱罵別人的時候最好想想您有什麼高貴的地方,從我這裡拿錢的是您而不是您口中的下賤種……真要逼著我把事情做絕了,對您們可沒什麼好處。」

  龍淵日冷冷的提出了警告,被父母一口一句侮辱凌兒的話說得火起,本來他不打算理會雙親的無理取鬧,準備讓他們罵罵順了氣就回去,畢竟自己是三十來歲的成人了,做任何事都具備了刑事能力,壓根不需要向他們做出一個什麼交代。

  本來是念著親子關係一場,他雖轉了自己名下所有財產,但對父母也不是沒有考慮,有好處房產是預留出來準備贈予他們的,全是幾處依山傍水適合養老修身的住宅,只要他們不要試圖想掌控自己的人生,那幾處房產隨時可以辦理過戶。

  可是現在看來父母一點自我反省的意思都沒有,作為兒子他沒在父母身上得過任何親情或溫暖,作為父母他們也從沒在任何一方面幫過自己,卻總是很理所當然的享受自己的成功,像兩隻吸血蛭一樣把自己當他們的吐錢木偶。

  甚至一再的侮辱那個將陽光帶進自己心中的少年,從他們嘴裡吐出來的話,哪裡像是上流社會的人會說的,保持著完美儀態的父母卻講著與之不符的話語,從下午坐在那裡到現在黃昏了,這麼長的時間裡坐姿連個變化都沒有,臉上的表情也始終是精準的尺度,活像兩尊帶音響的蠟像。

  厭煩的再看一眼父母,龍淵日感覺自己的三叉神經又開始抽痛,他都不奢求從父母身上得到包容與理解了,最起碼別來煩他,當律師的父親自進門開始就算著時間計費,又不是自己求他來的,還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的高傲嘴臉訓斥著。

  是太把父親這一詞當回事了,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難怪業界傳他的客戶基本都在流失,如果是這種嘴臉去跟客戶說話,那跑光了也是非常的情況,還真以為仍是以前那種訴訟人求著律師幫忙的年代嗎?真是可笑的一出鬧劇。

  再次轉眼看向套間的方向,他猜凌兒怕早就已經醒過來了,悄悄的在門縫處張望,因為他總覺得那裡有縷溫暖陽光在閃爍,想到少年睡了一天沒吃東西該餓了,龍淵日直接站起了身,筆直向小套房裡走去。

  「我要跟你們斷絕親子關係……」

  龍淵日的手握住套房的門把時停住,回過頭對仍喋喋不休的父母攤牌,眼裡閃過一絲冷光,這種只有無盡冷漠的親子關係他煩透了,不如就此結束了反而是解脫。

  第三十九章:勝券在握

  「我要跟你們斷絕親子關係……」

  隨著這句毫不留情面的話從龍淵日嘴裡吐出,他覺得自己的心裡突然一下輕鬆了起來,多少年累積下來的失望感也隨著這句話說出而消失,突然覺得整個人好像也有種走出迷霧的感覺。

  也許是他太看重父母不重視的東西,也許是他太執著親情帶來的溫暖,一如從小夏姐像個小母親一般所給予他的東西,但他好像一直也忽略了一個問題,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他不能要求自己本身都不懂情的父母給他這樣的東西,就像要一個本身貧窮的人給出不符的金錢是一樣的道理。

  雖然很多次他都想改變這種漠然的親情關係,但一個人的努力碰上頑固不化的磐石,有再多想法和熱情也會被時間所消溶掉,在他記事以來,就沒有得到過一句應屬於自己的關懷,甚至連小學時候要開親子會,他通知父母後得到的答案一是沒空要上美容院,一是參加親子活動學校會不會給錢。

  龍淵日很清楚的記得在親子活動上,自己是怎麼羨慕看著同學的父母和他們笑成一團的,也記得自己是怎麼在旁邊嫉妒著得到父母關愛的同學的,他更記得自己慢慢長大慢慢習慣後,仍是在內心深處有著怎麼樣的期盼的;

  可是所有的期盼都在獨自前往美國時被抹滅,在他進入海關準備登機時,父母沒一個露面也沒一通電話讓他徹底沒了信心,在美國的幾年生活中,他記得自己有次病得稀里糊塗,那個時候躺在公寓的床上,渴望的就是媽媽一句關心的問候;

  但當他主動撥通越洋電話,用啞著的嗓子對母親說他不舒服時,手機那邊只傳來麻將的搓弄聲,以及嘻嘻哈哈的討論流行元素的吵鬧,他靜靜等了有五分鐘之久,想得到的關心依然沒有,只有糊牌時的驚喜與母親對美金匯率的關注……

  看著眼前的門板龍淵日收回了過往的思緒,他沒聽到身後有什麼動靜,也許父母震驚著他的決絕,只為了一個他們認為下賤的少年,但事實上絕不是凌兒的問題,只是他心冷了、失望堆積得超過自身負荷了,在兜兜轉轉這麼久後,陪伴自己的只是五年前溶進生活的傻孩子。

  有時龍淵日自己也會想,要是跟父母關係是普通的家庭那種和樂融融,他相信最初知道自己的選擇後,父母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但他有信心可以和凌兒一起,化解父母心中的不平直到他們接受,因為他的傻孩子真的很乖巧不是嗎?絕對會為了自己而作出所有的努力。

  可是現在……龍淵日無所謂的在心裡輕歎,握著門把的手用力推開了套房門,然後他看到凌兒像只小狗一樣蹲坐在門邊,靠在門框上仰起頭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清澈的眸光如一縷初陽霎時就填滿了他蒼白的心。

  彎下腰攔腰抱起凌兒親了親他的額頭,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然後轉身走回辦公桌後面,而就在他抱起少年的同時,他聽到身後傳過來的答案了,徹底的讓他連最後幾處房產都不想給了。

  「可以,但你得出贍養費,你淨資產的百分之六十五,這是我們應該得的。」

  在龍淵日懷裡的夏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清楚的聽到日日說要斷絕親子關係,本來還覺得這樣做不好的,可是為什麼做父母的在聽到孩子這麼講時,一點留戀也沒有只關心贍養費的問題,是他太單純不懂現在這個社會,還是社會發展得太快他跟不上時代了。

  對法律他肯定不如日日和他父親懂,但好歹也知道贍養費是根據老人的收入及當時城市消費的水準來判定,一般在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如果老人自己有退休金或穩定收入時,子女就可以在其他方面給老人慰藉,而不必非要金錢支付。

  雖然離開這個城市有點久,但回來後為了自己與日日的事業,他有調查過人均收入總值,平均兩千塊每月的標準並不算太低的,更何況日日的父親是個還沒退休的大律師,自己有著比較高的收入,就是在法律上這種情況,一般也會勸解而不是強判日日付贍養費,更何況他還要日日淨資產的65,,真的鑽到錢眼裡面出不來了。

  「我會找律師跟你們談相關事宜,錢嘛!……一分錢沒有。」

  「你這孽子……」

  「……」「……」(省略,一串利索的罵詞)

  夏凌感覺日日不想理會他父親咆哮似的不滿,只是把自己放到椅子上坐好,彎下腰去打開櫃子裡的隱藏保險櫃,偷偷的在他嘴上啵了一下,惹得他紅了臉小心用眼角看另外兩人,就怕刺激到他們在火上又澆油。

  見日日的父母似乎沒發現他們這種小動作,只是專注的看著龍淵日的動作,夏凌在心裡呼了一口氣,面對兩個坐了半天連姿勢都可以不變的人,他心裡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更何況那兩個人還是他所愛男人的親生父母。

  下意識的挺直背脊坐正身子,雙手規規矩矩撐在雙膝上,夏凌感覺因為這個坐姿,腰和後臀之間的位置痛得一抽一抽的,他不由輕輕倒抽了口氣,原本就崩緊的神經因為他拉伸的動作更為緊張痙攣了。

  「做什麼呢傻孩子……靠好!」

  龍淵日從保險櫃裡拿出一疊卷宗,然後就看到少年像受訓的軍人一樣把腰桿挺得筆直,雖然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昨天被自己狠狠疼愛後的身子,怎麼可能經得住他這麼拉伸背腰處肌肉,看凌兒冷汗都冒出來了還是一動不動,龍淵日不由得又好笑又心憐,趕緊讓他往後靠在皮椅上。

  安撫好可憐緊張著的孩子,龍淵日站在辦公桌後面緊挨著椅子上的少年,那股親熱勁讓正罵得起勁的兩尊帶音響蠟像,更是說出了不堪入耳的話,他揮揮手打斷父母的聲聲怒罵,修長手指輕觸那些卷宗,似在考慮要不要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些卷宗裡都是父親教唆證人做偽證、妨礙司法公正的犯罪文案,並不是他有意去收集,而是他的事業剛上軌道時,有人曾用這個東西威脅他,當時那人揚言要三千萬,不然就會把這些個寄到法院去。

  本來他不想理會,父親的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後來想了想他仍是同意了付錢,打算為僵化的父子關係做點自己的努力,不過他與政要的關係向來不錯,打高爾夫時提到有人偷了自己公司的商業機密威脅,人家馬上笑呵呵的就派了幾個便衣過來幫忙。

  在與威脅自己的人商議後,將他誘到取錢的地方將其擒獲,還沒等問就自己招了,說是一直被父親打壓,他只是想找點錢而已,膽小如鼠的個性根本就不敢再說出什麼來,他念在也是平時受強勢父親欺壓過頭了,便撤回了起訴申請,意思意思拘留了那人幾天就放了。

  再後來這些卷宗就落到了自己手上,警察局那些人看都沒看就將密封的東西還了回來,他拆開看了後發現,裡面任何一頁紙都可以讓父親吃上幾年牢飯,全都是些重型經濟犯或是死刑犯人的偽證,父親怎麼做出來的假證據,怎麼教犯人翻供的材料清單……

  可以說這卷宗絕對可以讓這個自認高等的男人一夕之間身敗名裂,他曾想過拿回去還給父親,仔細思索了一下覺得不太妥當,還回去非但不能讓他們父子關係更親近,只有可能更遠更冷漠,畢竟父親的個性哪裡能容忍兒子知道他的醜事。

  所以這些卷宗就一直被塵封在保險櫃裡,沒想到今天可能要靠它來逼父親放手,他在將自己名下財產轉給凌兒時,就考慮如果父親只要不干涉自己,就算只是反對都無所謂,他也會燒了這些東西永不提起。

  但是看看現在坐在沙發上的那位,那已經刻畫了歲月蒼桑的臉上還是熟悉的冷漠與現實,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他該怎麼做,該給多少贍養費時,龍淵日不禁覺得慶幸自己當時留對了這份東西。

  他不想過多的放大或渲染他和凌兒的寧靜生活,他只是給自己找個家人來愛與被愛,跟這個社會的發展、又或是人類歷史的更改都沒有任何關係,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生活而已,如果最大的敵人是身邊之人的話,他就要極早排除這顆定時炸彈。

  反正父親不外乎就是利用他自己的工作便利,造一些財產轉讓的假文件,或是對外痛心疾首的宣稱自己的不孝,再藉機指出自己和凌兒攪在一起的事實,然後就會有客戶可能會因為這種原因就不再合作;

  挑唆員工不要信任自己這個GAY,全集團上下變成一盤散沙,再不然就是從公司底下入手,煸動採購部的把材料換貨,以致於造出危樓搞些事端出來,他就可以拿著造假的文件出來主持公司大局,從而真正架空趕走自己。

  可惜他的動作快了一步,所有財產全轉到凌兒名下,非但有自己親筆簽名,還有錄音為證,市各大公證處文書,以及市府領導的簽批,所有的後顧之憂他都早一步想到並安排好,他一定會把自己的投資風險降到最低,這是商人的特性及本能。

  抬腕看看時間,龍淵日發現竟被父母親耽擱了半天的功夫,本來晚上想帶凌兒約老丁一起吃飯的,大熱天的人家為他的事忙活,中午還曾來電告知所有文件都正式生效,這頓飯怎麼也得請不是,可惜現在好像要把請客時間再往後延了。

  第四十章:暴力事件

  「父親,我這是最後一次這麼稱呼您了,我累了……想必您也不會懂我為什麼會累……我也不想再為這個問題去傷神,今天就為我們的陌生劃上句號吧!

  我很高興這是多年來我跟您說得最長的一段話,可惜您要向我收費的話是不能了,非但拿不到一分錢,我還希望您看看這東西後,就將母親帶回去,以後也別再來到干涉我的事了,我已經成年了很久了,久到不再需要父母的關心也可以過得很好了,不知您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龍淵日半靠在皮椅的扶手上,神態慵懶但眼神銳利,對上他父親震驚不滿到極的眼神也沒絲毫退縮,他只是維持著現在的視線與動作,右手伸向前輕輕撥著卷宗的一角,左手則親暱的穿過凌兒肩膀,輕輕玩弄著他沒戴耳環的那只耳垂。

  看著只有一份的卷宗以及父親臉上不屑的表情,龍淵日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提防一下才對,沒準哪天這個不服輸的男又來找麻煩,他想跟凌兒過兩天清靜日子,有空的時候去旅遊一下,不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就有人搗鬼。

  半彎下腰遷就坐在椅子上的夏凌,輕輕問他還能不能走動,得到害羞的肯定答案後,龍淵日獎勵一般摸摸他的頭,微微噘起嘴唇隔空啵了一下,看到少年瞬間變紅的臉他覺得心情很好。

  拿起桌上的卷宗交給夏凌,龍淵日吩咐他去把裡面的東西各複印一份,琥珀色的眼睛裡帶著淡淡的溫暖,見凌兒抱緊了卷宗慢慢挪下椅子,步履蹣跚的走向外面的秘書室,他勾起一絲很淺的微笑,一絲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來的滿足笑意。

  是的,他很滿足這樣的少年成為自己的,也很滿足這種有人全然信任的感覺,生活是什麼樣子,五味雜陳卻又極其簡單,只是有個會彼此關愛的人一起風雨同行,就是他想要的溫暖了。

  看凌兒有點怪異的走路姿勢,龍淵日的心裡是很有成就感的,單純得像水晶一樣的少年在還沒發出自身的光茫前,被已經從內到外都徹底刻上了自己的印記,讓他再也沒有機會屬於別人;

  就算日後他成為新銳嶄露頭角,可已經冠上名姓的小鳥還能再飛到哪裡去呢?凌兒骨子裡流的是傳統並固執的血液,從他放飛了三年這傻孩子仍飛回來就可以看出,一個孩子最容易受外界影響的時間都沒有改變,以後再想飛離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想想這就是一件多麼讓人感到愉快的事。

  「孽子,你敢忤逆我的話……65%一個子我也不會讓步,這是你的義務。」

  「呵呵!龍雲博先生您怎麼這麼逗,只聽得進去好話是嗎?我有什麼義務?你當斷絕關係是過家家遊戲還是您認為我有聽話的理由,如果想讓我再說一次也可以……您一分錢也拿不到,明白了吧!」

  微笑著將眼光從關上的門板上拉回來,轉向氣得直抖的父親身上時,龍淵日風輕雲淡的就反駁了過去,彷彿嘴角的弧度更是上揚了一點,這可是三十二年來,這個男人首次對他有這麼激動的情緒,他可是從來沒見過龍老先生臉上出現過苛刻以外的表情。

  拿起手機打給丁一煒,龍淵日當著父母的面沒有避諱就講了自己的要求,決定今天一併就解決了所有的麻煩,聽到電話那頭似乎一點不驚訝的樣子,還答應著馬上就準備文件過來,他滿意的追加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飯,這才按下了掛機鍵,繼續有趣的打量父親激動的表情。

  看他那麼慷慨激昂的說著怎麼因他的嚴厲教育才有自己今天的,聽他憤憤不平說自己不懂當今的法令條規,竟然找外人來辦這種家庭糾紛案,似乎是自己侮辱了他的專業,又讓他少做了一個案子,聽到這話的龍淵日終於覺悟,連最後一絲猶豫都放下了。

  龍淵日到剛才讓凌兒去複印那些卷宗時,心裡都還是掙扎著,他真的不想把事情做到絕處,就是連給丁一煒打電話時,他也糾結著有點希望對方勸他慎重考慮,畢竟怎麼都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是眼前只會哭又忙著不讓淚水弄花妝的女人,以及不斷喋喋不休指責他卻不反省自己的男人,真的真的給他太過沉重的負擔,讓他獨自背負了三十二年,這種負擔是心靈深處承擔不起的東西。

  如果說他不優秀不成材,父母不喜歡他也就罷了,可是自己感覺還是不錯的,那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是得不到父愛與母愛?

  又或者是他不是親生的,所以父母不願意為一個沒血緣的人浪費表情,那為什麼醫檢報告又要戳破他這種幻想?

  再或者是他沒作出努力,因此父母與他的關係始終不親近,那為什麼凌兒就可以從陌生人到短短幾年時間便攻破自己的冷漠?……

  如果真要問個所以然,就會有太多太多的為什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會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湧上心頭,感覺頭又開始抽痛,龍淵日強制自己不再去想,都到自己提出要斷絕關係的時候了,仍是沒有一絲留戀的關係讓他感覺自己好失敗,心裡酸楚得差點就掉淚,他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日日……你怎麼了?」

  複印完東西抱著一大堆紙章、胳膊下面又夾著卷宗原件的夏凌一推門,就看到龍淵日手撐著頭靠在皮椅扶手上,就著燈光隱約有些難受的樣子,他嚇得趕緊不顧自己身體還疼,連忙以怪異的姿勢跑過去。

  將紙章扔到大桌子上,彎下腰把自己的小臉擠到男人手臂與臉之間,想知道日日出了什麼事,他擔心那位老爺子脾氣不好會出手打人,顧不得還有自己緊張的人物在場,夏凌硬是湊過去摸上日日的臉。

  對上有些委屈的眸光,夏凌被男人泛紅的眼眶震住,他鼻子一酸就想哭,但硬生生的咬住下唇忍住了,本來他不贊成日日和家裡斷絕關係,去複印東西的時候有看到裡面的資料,原還想進來了再勸解一下,可是看到這樣的龍淵日,他任何話都說不出來了。

  也許別人會覺得日日太不近人情了,怎麼可以說斷絕關係就真這麼做,但其實被傷得最深的是他自己,親人的無視與冷漠,有可能來自不瞭解外界人們的指責,他自己心裡也還會背負著愧疚感,別說巨大的負罪感與壓力,光是來自親人的傷害、長期家庭冷暴力的糾結就足夠讓他體無完膚了。

  看到這樣的男人夏凌心疼得無已復加,只好拚命用自己的兩條細胳膊圈緊他,感覺身後的兩人倒抽了一口氣,說他們是傷風敗俗的變態罵聲又響了起來,他實在忍不住對這兩位老人的自私感到憤怒,轉過頭對著他們大聲的吼起來。

  「你們太過份了,雖然你們是他的父母,可是沒有任何權力可以這樣傷害他,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樣會痛會難過的,你們到底是不是他父母啊!就只會關心錢、錢、錢……怎麼不關心一下你們的兒子呢!現在還跑到辦公室來罵了一下午,有沒有想過給他留點面子……」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我吼?孽子,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啊!我打死你這個畜牲!」

  夏凌替龍淵日抱不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龍雲博氣急敗壞的打斷了,甚至抓起茶几上的水晶煙灰缸對他們砸過去,嚇得夏凌剩下的話全梗回了喉頭,轉過身緊抱住男人讓自己的後背去承接煙灰缸的襲擊。

  「咚……」

  「凌兒……」

  「太過份了,我要告你故意傷害……」

  煙灰缸落到了地板上,龍淵日在少年的胳膊縫隙裡看到了父親的動作,丁一煒推開門後的驚歎,三種聲音同時交織響起。

  龍淵日抱住夏凌往旁邊躲避,無奈椅子阻擋了他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的被凌兒保護好自己,也看到丁一煒想奪下煙灰缸的手慢了一步,只能像慢動作一般看著煙灰缸砸中夏凌的後腦,墨綠色的地毯上立馬就暈開一朵朵墨色的小花。

  「凌兒……」

  龍淵日再次驚呼,抖著手抱住軟在自己身上但仍往下滑的少年,抓過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按住凌兒不斷湧血的後腦勺,他忍著內心的一片悲涼,強制自己去看他受創的傷口,發現比自己想像中的嚴重後,他嚇得抱起凌兒就往外衝,一邊叫丁一煒留下善後。

  丁一煒會意的點點頭,冷靜的用手機拍下好多張現場照片,然後取證桌上的一些東西時驚了一下,看了一眼也呆住的龍雲博,利落的把那些東西收起裝進自己包裡,確認沒有遺漏便跟著追了出去,心底的厭惡感升到了最高。

  第四十一章:緊鑼密鼓

  「SBP87(Systemic Blood Pressure收縮壓,正常值110—120)、DBP51(Diastolic Blood Pressure舒張壓,正常值73—80)……」

  「心率低於60……」

  「……」

  「顱內壓高於1.96kpa……」

  「……」

  心電圖上的波動時強時弱,一群人圍著小小手術台上的男孩子,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凝重與嚴肅,主刀的醫生轉過頭讓護士替他擦去滑下的汗滴,馬上又認真的投入手底下的職責中;

  一連串的醫學專用數據從忙碌的白衣天使嘴裡蹦出,救死扶傷是醫生們的本職,在這間小小的急救室裡,在不斷從護士手裡接過止血鉗或器械的醫生身上,都被寄托了無數的希望與無盡的期盼。

  此時他們正全力救治著手術台上的少年,患者凶險的臨床反應讓醫生們都出了一身的汗,他們不知道少年的家人抱了多少希望送他過來,也不知道在他們能不能搶贏死神,只能竭盡全力與時間賽跑,希望可以不愧對自己身上的白袍。

  而對於在手術室外的龍淵日來說,更是天堂與地獄的一線徘徊,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身邊來來去去了些什麼人,恍惚間好像看到丁一煒、佟宇、秘書、警察……似乎又有人對他說了些什麼。

  但所有的一切他都感覺像在天邊一樣遠,聽不清別人的話也看不到別人的動作,他只是木然的看著手術室外那盞紅色的燈,彷彿從那盞燈的折射裡可以看到躺在手術室內的少年,乖巧可人的模樣對著自己巧笑吟兮。

  龍淵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手上還殘留著有凌兒滾燙鮮紅的血液熱度,衣衫上也全是他的笨孩子生命流逝的證據,抱著夏凌一路飛車到醫院,一隻手掌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一直死死的按住他後腦上的傷口,那一刻他真的怕趕不及送到醫院就失去掌心的陽光。

  不敢去想凌兒後腦到底有多深的傷口,不敢去想躺在手術台上的凌兒是多麼危險,也不敢去想醫生的水平如何,更不敢去想凌兒要是沒了他怎麼辦……

  龍淵日只想起那麼多鮮紅的血從指間滴落時,那種恐懼的感覺,好似凌兒的活力也在指尖一點點的沒落,他抬起手放在眼前,那個水晶煙灰缸砸向少年時的場景在手掌裡重現,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兇手,放任家人為非作惡的罪魁禍首。

  包庇父親犯罪的事,對僵化的親子關係抱著期待,該處理的事情猶豫不決,沒有保護好無辜的凌兒……也是現在龍淵日才驚覺,那個小笨蛋早已成了他生命裡不可缺的人,也早就成為他身體裡的一部分。

  彷彿突然從迷霧中醒過來一般,龍淵日無神的雙眼漸漸有了神采,如果說之前對親情還有點留戀期盼的話,那此時的他心裡只有怨恨與冷酷,老頭子的這種行為讓他徹底憤怒了;

  想干涉他的生活不算,竟然因為無辜的凌兒替自己說了兩句抱不平的話,就舉起可以致人死地的煙灰缸當凶器,這一次他要是再姑息養奸,他龍淵日真的是對不起凌兒的維護與愛惜了。

  抬頭看著仍沒熄滅的手術燈,龍淵日眼裡閃過一絲痛楚,似乎感應到少年在裡面的凶險,痛到麻木的心揪成一團,但他堅信凌兒一定回到自己身邊,現在他要去處理這些雜事,讓他的乖孩子回來時有個安心不被再傷害的環境。

  「凌兒,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來!」

  龍淵日很輕很輕的對著手術室說了一句,再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後便毅然轉身離開,他相信與少年之間不會就這麼輕易鬆開彼此的手的,作為對方唯一的家人與依靠,即使去了另一個世界也會緊緊拉住對方一起同行,他相信凌兒一定會平安渡過危險,他留在外面乾等不如去把該解決的都解決好。

  拉上一同等消息的丁一煒,又從秘書那裡知道老頭已經回家後,龍淵日決定把父親推上法庭,不斷絕父子關係也無所謂,他絕對會告到那蠻橫的老頭沒錢再請律師辯護為止。

  滿身血污染花了曾經被凌兒熨得筆直的襯衣和休閒褲,雖然龍淵日是自己驅車前往警察局,但他下車進入裡面時還是讓很多人汗了一把,那麼冰冷那麼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得很多膽小的都以為是凶神駕到。

  在丁一煒提供的罪證現場照片、及作為證人的證詞幫助下,與龍淵日相熟的警官替他立了案並高度重視,詳細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在看到他拿出的那些陳舊卷宗時大吃了一驚,司法界赫赫以嚴厲公正出名的大律師龍雲博,竟然教唆犯人作假,這種事簡直比外星人登錄地球還來得勁爆。

  看到龍淵日冰冷的眼神,接到卷宗的警官不敢大意,當著他的面就向上級請示匯報,得到徹查的指示後謹慎的留下了那些卷宗的複印件,將原件還給了丁一煒。

  丁一煒冷眼看著那個警官備案時的手都在抖動,他知道這是一種興奮的感覺,想想本市最有錢的年輕企業家狀告名人生父,這種事平時哪裡可以輕易碰著,兩位人物全是連見面都要預約的人,興奮是很正常的反應。

  「要開個媒體發佈會嗎?」

  龍淵日沒有在意那些東西,用眼神示意老丁跟他走,上了車後將頭趴在方向盤上,輕聲的似詢問丁一煒的意思,又似在問自己要不要這麼做,現在既然已經走了司法程序,被公開是肯定的,不如在老頭胡說八道前自己說個清楚,省得讓別人來亂寫亂報導,而且還可以取得媒體及社會各界的同情。

  沒等到丁一煒回答,龍淵日自行聯繫了秘書,讓她通知各大電視台各大媒體朋友,並在十二點之前定好地方佈置好會場,他會親自招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告訴所有媒體工作者那披著人皮的狼以前是個什麼樣子,事後若在這裡沒法立足的話,他會帶著凌兒遠走他鄉。

  「老丁,如果……凌兒有個什麼意外,那些資產就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好了,交由你來操作!」

  龍淵日直起身子看著路燈下的城市,眼神清晰沒有一點狂亂的躁動,他甚至只是在交待老丁辦這件事,而不是商量,不等丁一煒回答他就發動了引擎,將車駛向了家的方向,準備回去換身衣服,再為凌兒帶點貼身換洗的衣服……

  深更半夜開新聞發佈會似乎還是頭一次,而招開此次新聞發佈會的還是一向低調的龍集團,幾乎所有的媒體記者在接到邀請後都湧到了發佈會現場,包括沒有受邀請的也在同行急匆匆趕來時聞風而動,所以大半夜大世界酒店前人山人海的場景,也讓很多晚歸的人們感到了好奇,紛紛跟著進入了會場。

  交頭接耳的嗡嗡聲響成一片,也許偶爾碰到了個認識的熟人,相互打探就變得更為積極,也全都翹首以待主講的那個人,當看到龍集團最高最年輕的老闆登上會台時,現場所有人都被他掩飾不住的疲憊與傷痛震住,反而沉默了下來變得靜寂無聲。

  「今天這麼晚還請各位媒體朋友前來真是很不好意思,但有很多事我希望讓大家都清楚明白,反正遲早你們都會知道,不如由本人親自告訴你們還更好一點,今天我只是講一個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希望各界朋友公平公正的報導龍某今日所說的每句話……」

  低沉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龍淵日看到講台下面閃光燈、手機、相機、V8……全舉起來對準了他,有些人早已在筆記本上開始錄入他的話,他其實一點精神都不想分給現在這些人,只要想到還躺在急救室生死不知的凌兒,就忍不住悲從心裡來紅了眼眶。

  面對上百個拿錄音筆或是話筒、扛著攝像器具的記者,及不請自來的人群好奇的眼光,龍淵日開始娓娓談起自己還躺在醫院的小愛人,依戀卻簡單的訴說著他的好,說著他的成長與付出,然後如實講到父親的故意傷害,還有自己常年累月所受的家庭冷暴力。

  沒有誇大事實也沒有刻意裝可以博取同情,龍淵日只是很認真的回答每位提問者的問題,不卑不亢的態度彷彿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從頭到尾將他們的情感之路用語言述說了一遍,最後擱下麥之前,他自言自語一般問丁一煒,是不是子告父就是不孝,是不是剛好愛的人是個男的就是背德。

  聽到他這句話的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很清楚的瞧見說著此話的龍淵日臉上,有著所有人都沒見過的迷茫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雖然他有後路可以退,但要是凌兒醒不過來的話,不孝與背德都不具備任何意義了。

  他從來就不對這個社會抱太多希望,當然對人這種稱謂的群體也不抱什麼希望,只是他的陽光如果放棄回到身邊來時,有再多的手段可以控訴又有什麼用呢!他甚至不敢打電話到醫院去向佟宇求證。

  聽到這句話的丁一煒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看在場的人們,只見現場一雙雙發紅的眼睛中都是對他的理解,也有為他口中所訴正躺在醫院的凌兒感到的痛惜,甚至有不少女同胞還哭得花容失色。

  整個會場裡都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氛圍,龍淵日重新站上台深深的鞠了一躬,彷彿要將他藏在心底的痛感染別人一樣,那麼認真那麼用心的一鞠到底,頓時就有些人受不了,大哭著奔了出去。

  龍淵日疲憊的揮揮手,將剩下的事交給老丁去負責,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淚後獨自離開,留給鏡頭裡一個孤單寂寥的背影,他不知道今日只想求個公證公平的新聞發佈會,將帶來完全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四十二章:時間滴答

  盛夏的天空黑得像一塊濃墨潑上去的布,城市裡的霓虹燈全都閃出自己漂亮的光芒,龍淵日回到這座城市最大醫院的時候,凌兒還在手術室裡搶救,佟宇跟好些秘書室的員工自動趕來守在外面,看到他出現時全站了起來,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支持的眼神看著他。

  看著跟了自己好幾年的員工自動自發守候,準備第一時間給他凌兒的消息,龍淵日心裡滑過一絲暖流,但瞬間就被所謂家人的冷情帶來的痛所淹沒,從出事情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了,那個老頭竟然連一點愧疚感也沒有,居然在他打電話回去試探時,被傭人告知老爺睡了的消息。

  龍淵日不知道老頭子怎麼睡得著,是篤定自己不會告發他?還是吃定自己不敢跟他恩斷義絕?又或者不管什麼麻煩憑他龍雲博三個字就一定可以擺平?他想哪種可能都有一點,那個老頭長期很當他自己是一回事。

  疲憊異常的在椅子上坐下來,輕聲讓員工們回家去休息,並真心的感謝他們的支持與守候,但這麼晚了他怎麼可能還讓他們陪自己等在這裡,這份真摯的心意他領了,很堅定的駁回了員工們留下來的請求,他領情是一回事,不過一碼歸一碼。

  「回去休息吧!這兩天我不在公司,你們多幫襯一點好嗎?有事給我打電話。」

  龍淵日的雙眼在燈光下閃動,雖然說出來的話像是商量,但卻有讓人不由自主就服從的力量般,幾位龍集團的員工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這才紛紛點頭同意了他的話,再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便相繼離去。

  看著寂靜下來的醫院走道,龍淵日彷彿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靠在椅子上的身體往下滑坐到地板上,雙眼無神的盯著那盞仍然沒有熄滅的紅燈,對佟宇遞過來的咖啡杯視而不見,凌兒都已經送進去十來個小時了還沒出來,他哪裡還有心思喝咖啡。

  而且他怕有護士會在急救中跑出來大吼,病人缺血多少多少,焦急的詢問誰可以提供血液,他自己是O型血的人,不敢喝咖啡也是怕真要獻血時會影響血液的純度,只能壓抑著焦慮坐在地板上等待消息,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意氣風發的樣子,那盞紅燈刺目得就像凌兒滴落的血。

  靜寂在兩人身上圍繞,讓本就沉悶的手術室門外更有緊張的感覺,佟宇難得的沒有像平時一樣囉嗦嘮叨,仰頭灌下兩杯咖啡也沒再叫傷害皮膚,只是坐在椅子上替小可愛難過,在他看來那麼可愛的一個少年,怎麼會受到這麼不平的待遇。

  之前聽老丁說了夏凌是怎麼被送進醫院來的,也大概聽說了事發的經過,他不明白阿日的父親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他記得阿日辦公室茶几上的水晶煙灰缸,絕對大到足以砸碎人的腦袋,做為有法律意識的律師怎麼會做出這樣故意傷人的事情來,以現在小可愛還沒出手術室的凶險來看,完全可以告他故意謀殺的。

  見阿日坐在地上茫然的摸著口袋,似要找煙來鎮定自己一般,雙手顫抖著找了半天,佟宇握緊了手中的空紙杯,安撫的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自己的煙與火機遞了過去,發現他又只是掐緊了煙盒沒有點上,他不禁想到第一次來這家醫院的時候。

  幾年前那個小可愛闌尾炎住院,他接到電話被叫過來送錢,當時的阿日也是掐緊了煙盒,但最多的情緒只是焦躁而已,不像現在的阿日全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絕望般的感覺,似乎無形的告訴周圍的人,裡面的小可愛有個萬一的話,他也絕不獨活一般的死寂與看開。

  「阿日……」

  佟宇忍不住想勸龍淵日兩句,話開了頭看到阿日轉過來詢問的眼神時,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少了銳利與自信的眼神,這個多年的好友眼中只剩下了空洞,只在眼睛深處隱隱跳動著一絲希望的光,那是從沒見過的一種絕望與想抓住什麼一般的感覺。

  時間一秒一秒……

  時間一秒一秒……

  時間一秒一秒地……

  流逝……

  兩人都同樣覺得無能為力,而手術室頂上的燈終於熄滅了,龍淵日一個挺腰就站了起來,衝到手術室門口焦急的等候著門從裡面打開,他想第一時間知道凌兒怎麼樣了,是否在以後還可以擁有一個健康人生,一如以前一樣活蹦亂跳健康無憂。

  「醫生,那孩子怎麼樣了?」

  「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看到摘掉口罩的醫生率先走出來,龍淵日的喉頭像梗了塊鉛,怎麼也問不出凌兒的情況如何的話,只能顫抖的握緊拳頭,將硬紙做成的煙盒捏成一團再刺痛他的掌心,聽到佟宇開口詢問了醫生,問著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我……我是!」

  好不容易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兩個字,全身不都不受控制一般顫抖著,醫生甚至都還沒張嘴,他就看到被剃成光頭纏著厚厚紗布的少年被推了出來,在龍淵日的感覺裡,從醫生開門到凌兒被推出來的這幾秒時間,好像過了一萬年兩萬年那麼久,他抖著手撲過去抓住了推床的欄杆。

  「我們盡了全力,因為及時送醫,病人的生命沒有危險了,不過……他的腦子裡有團積血,壓迫著腦神經及部分血管,所以……」

  「所以什麼?……會……變成……植物人?」

  龍淵日幾乎是咬著牙強迫自己問出的這句話,當他聽到說沒有危險時差點掉下感激的淚來,可是醫生一個轉彎的話,讓他又如掉進了冰窖一般,只覺得全身都冰冷異常,不明白蒼天怎麼要跟他開這種玩笑,難道他和凌兒就只有這一周不到的時間。

  如果知道有這樣的結果,當初他死也不會再送凌兒出國,他會抓牢這縷陽光好好過幾年他們自己所想的生活,可是這孩子才回國還沒有一個星期,所有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難道以後就像個沒知覺的娃娃一直睡著,再也不回來他的身邊。

  搖搖欲墜的晃著身體,龍淵日推開想扶住他的佟宇,抓住醫生的胳膊執意想知道答案,他絕不相信他的少年會丟下自己一個人,他甚至才明白自己的慢熱浪費了多少時間,甚至……凌兒還沒來得及享受他給出的承諾。

  「……很抱歉,我們盡全力了,如果這三天他能醒過來的話,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血塊可以慢慢化掉或是再手術抽取,但這幾天沒醒來的話,估計……另外,即使他醒過來,那團積血也很有可能壓迫到記憶神經而引起失憶,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醫生無奈的告訴龍淵日這個答案,做為醫者他能盡到的責任已經全力去做了,但到底怎麼樣誰也說不準,能把後腦開了一個洞的人從死神手裡拉回來,他們就已經真的用盡了所有辦法,總不能切開病人的腦殼將血塊挖出來,所以一切只能看病人的造化了。

  「造化……」

  龍淵日喃喃念著這個詞,雙眼失焦的像抹遊魂,鬆開抓住醫生的手跟在推車後面,搖搖晃晃好似全世界都在崩塌一般,連淚都流不出來,他和凌兒要怎麼看造化,兜兜轉轉一大圈才靠近了彼此的海岸,現在又要被造化弄到哪裡去。

  看到這樣的龍淵日,所有人都為之心酸,那種絕望簡直可以讓人窒息,饒是佟宇這樣的壯漢都忍不住落淚,對醫生說了聲謝謝後便追了過去,他怕阿日會想不開做出些失去理智的事來。

  才走出急救室的過道準備將凌兒推到加護病房,龍淵日傻呆呆的只是看著推床上的凌兒,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沒發現護士、醫生及佟宇都停下了腳步,呆若木雞的看著外面突來的一群人,一群默默站在醫院過道上的人。

  站在人群前面的丁一煒迎上來,關心的問著佟宇情況怎麼樣,他知道現在問阿日什麼事他都不會有反應,聽到佟宇將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後,他也陷入了沉默,這個時候任何的話都是多餘的,只能祈禱那個少年可以順利的醒過來。

  轉身看看跟著自己過來的一些記者及不認識的人,丁一煒代替龍淵日和夏凌給他們再鞠了一躬,無聲的謝謝他們支持與鼓勵,然後就大步跨越他們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他要去收集有效的證人及證詞,盡可能的在一審時就將龍雲博定罪服法。

  跟來的人群見狀也紛紛散開,有幾位記者本想偷偷拍下病床上夏凌的照片,但被那種悲傷絕望的氣氛所影響,舉起手上的相機後復又放下,臉上也流露出一種同情的表情,想了想後轉身離去,估計會去採訪一下平時道貌岸然的大律師,或是收集更多與此事相關的信息。

  什麼人來了又走了龍淵日都不知道,當天際開始隱隱發白,閃著金光的紅日在雲層裡隨時準備躍出地平線時,他動了動一整夜沒變過的姿勢,放下隔著玻璃一直撫摸凌兒的手,眨眨酸澀充滿血絲的眼睛,戀戀不捨的將嘴唇在玻璃上留下一個印記。

  轉身站到走廊上的窗戶前,望向那地平線的延伸處,龍淵日發現明明是盛夏的季節,他卻覺得冷如寒冬,這個夜晚對他來說漫長得像渡過了一個冰河世紀,他不知道自己的世界裡還會不會有同樣的暖陽升起,更不知道太陽永遠沉入海平線以下時,他,該怎麼辦?

TOP

  第四十三章:夏日間契

  花謝花會開,日出也會落,當裹著金邊的紅日完全跳出海平線時,這個城市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早班車慢吞吞在馬路上走走停停,路邊早起的下崗工人擺開一溜賣早點的小攤,偶有趕早上班或上學的年輕人,匆匆買上一個兩個豆沙包或是黃澄澄的油條,一路啃咬著追趕在公車後面;

  悠閒拎著鳥籠子、菜籃子的老爺老太們,沿街一路與街坊鄰居們打著招呼,說笑著一些聽來的事或八卦著東家長西家短,偶爾也傳出走街串巷的菜販兩聲吆喝,總的來說是很清靜祥和的一個夏日清晨。

  龍淵日從醫院走出來吃早餐,他記得凌兒經常穿著夾腳拖鞋走上一站路,到這些小攤子上買豆漿與米糕後再坐公交回去,沿著街走了有一會兒,他也沒看到凌兒平時買的那種米糕,多是油條包子煎餅之類的油炸食品,那些都是被他的傻孩子劃為不健康食品之列的東西。

  又走了一陣,終於在一個轉角處發現了挑售的米糕,龍淵日趕緊上前彎下腰細看,與記憶中的早餐吻合後,他掏出一塊錢買了六個,玉米糕及小米糕各一半,他記得凌兒是這樣替自己搭配的。

  迫不及待的將米糕放進嘴裡咬了一大口,酸澀的味道直衝鼻端,他一口沒嚼就含在嘴裡發愣,將手中的米糕翻過來又翻過去,小小的塑料袋經不住他大力折騰,在他又一次倒過來研究時破掉,幾個米糕全掉到了地上滾了幾圈沾上了灰塵,龍淵日傻傻的看著掉了的早餐,站在人行道上發呆。

  記憶裡的米糕吃到嘴裡微甜,有股小米的清香味道,配著濃香的豆漿別有樸實的感覺,可是這個是什麼東西,一口含在嘴裡全是糖精的味道,是他沒有買對東西,亦或是因為不是凌兒買的,所以吃到嘴裡的感覺也變成了苦澀。

  吞下那口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米糕,龍淵日像來時一樣安靜沿著街走回醫院,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不想理會,法律上他已經提起了訴訟,社會上他開了新聞發佈會,如果說還有什麼需要他去做的話,大概只剩下陪在凌兒身邊等他醒過來。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平時柔和的輕音樂鈴聲,此時竟讓人覺得那麼刺耳,龍淵日像在夢遊一般突然驚醒,看到那個顯示家裡來電的號碼,翻開了手機蓋接起電話,靜靜的只是聽著那頭咆哮,不等對方說到第三句,他很輕很冷靜的說了句法院見,便直接掛了電話,隨便對方再怎麼打也不予理會。

  回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早起求醫的病患進進出出,也有一些像是記者的人在那裡守候,龍淵日心裡一動,到旁邊的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憬調斯理攤開查閱著,一邊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往裡走。

  『子告父是否為不孝?』

  『衣冠楚楚大律師竟是人面獸心的狼……』

  『如何遊走在法律邊緣,大律師幫你忙……』

  『感動當今社會的沉重愛戀……』

  『大集團年輕老闆苦澀的童年……』

  『……』

  揚揚灑灑幾大篇,各個新聞、社會、財經、人文……版面上,都是引人注目的特大新聞標題,裡面的內容卻是他昨晚在發佈會上所說的故事,怪不得那老頭這麼激動,原來媒體連夜加印的報導不止公平公正,還是完全一面倒的偏向他這一邊,將他的故事從更引人入勝的角度寫了出來。

  看完一份報紙,龍淵日在踏上樓梯時轉角時,順手將報紙塞進了垃圾桶,放輕了腳步走向重症監護室裡的隔離病房,心裡沒有高興也沒有得意的情緒,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就是一潭沒有漣漪的死水。

  站在透明的玻璃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發現本就纖瘦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間,更是瘦得風都能吹走一般,腦袋上插著一些管子,鼻子上還有一個幾乎遮住他大半張臉的氧氣罩,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生氣,龍淵日的心裡有說不出的痛與糾結。

  一裡一外中間隔片玻璃,感覺好像隔出了一陰一陽的界限,他簡直不敢去想凌兒一直這樣睡下去的情況,怕自己會忍不住做些失控的事出來,現在的他保持著表面的平靜,卻在心裡深處有著深深的恐懼,他怕凌兒直的就這麼沉睡下去,讓他一個人處在孤寂裡。

  盡可能的放緩呼吸克制自己想毀滅一切的煩躁感覺,龍淵日的手指在玻璃上用力摳緊,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然後再慢慢放鬆了身體,打定主意不管凌兒是睡是醒,或是醒來後不再認得自己,他是絕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

  如此想著快哭出來的時候,他好像看到凌兒在對他眨眼睛,那麼一下的恍惚像真的一樣,似乎不忍心他的痛苦,掙扎著想從夢裡醒來安慰他一般,卻在仔細看的時候,裡面的凌兒仍是沒有動靜的躺在那裡。

  搖搖頭嘲笑自己太想凌兒醒過來而產生幻覺,手術到現在不過才幾個小時,醫生也說是要三天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可能連麻藥都還沒退吧!他真的是太過於期待了。

  轉身想走出去打電話,他雖然難過得無以復加,但自己的責任還是記得,也想順便瞭解一下老丁那邊怎麼樣了,老頭不知道接到法院的傳票沒有,然後又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心急,就像想讓凌兒快點醒來一樣,昨晚才走了司法程序,怎麼也沒這麼快的動作的。

  「日……」

  虛弱到讓人聽不到的聲音,但仍是讓正準備轉身出去的龍淵日僵住了,如遭雷擊一般迅速倒退回來,站到玻璃前仔細觀看沒有動靜的凌兒,他心跳得飛快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雖然這玻璃隔住了細菌與病毒,但聲音及意念是怎麼也隔不斷的,他寧願相信是凌兒不放心自己而發出的囈語。

  一聲一聲令人揪心的單音節不斷在他耳邊迴響,眼睜睜的看了半天,隔離室裡面的少年仍是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龍淵日的臉都貼到玻璃上去了,他幾乎看不到那傻孩子的眼皮掙扎著偶爾顫動一下,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也只是偶爾抖動一下,看起來更像是抽搐或呼吸,但隔著玻璃隔著氧氣罩,他清楚的知道那是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龍淵日抬起手輕輕放到玻璃上,感覺就像在撫摸凌兒本人一樣,那麼輕那麼溫柔的滑過少年精細的輪廓,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一直含在眼睛裡的淚順著英俊的臉滑下,再踮起腳配合玻璃那邊映過來的影像,虔誠的印下一個吻在凌兒嘴唇的位置上。

  「好好睡,傻孩子……什麼也不用擔心!睡醒了再起來……」

  如果說以前有人跟他講心電感應,他一定會認為是無稽之談,可是現在他願意對被斥責的人道歉,原來情至深的兩個人之間真有這種感應,他不過輕輕說了那句似自我安慰的話,隔離室裡面的凌兒竟真的不再掙扎想醒來的模樣,眼睫與嘴唇都平和的保持了緊閉的狀態。

  揚起一個真正的微笑,龍淵日輕輕的往外走,一如平時兩人在家一般,看著凌兒睡著了他再去處理未完的工作,也是這麼輕手輕腳的不弄出任何動靜,彷彿現在躺在裡面的少年只是睡著了而已。

  龍淵日心裡清楚,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凌兒一種潛意識的囈語罷了,並不代表他的乖孩子就可能醒來了,他心情變得輕鬆的原因,只是明白就算這個孩子真沉睡不醒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不同的,生活還是會照常過,以前是凌兒嘰哩呱啦說話,以後大概換成他來說而已。

  輕輕掩上病房的門板,龍淵日整了整略皺的衣衫,直接出門準備往公司去,迎著完全跳出雲層的金光,他知道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等凌兒睡醒;

  而保證少年沒醒之前的物質所需,則必須由自己更全力的累積財富保障所有花費,他會確保凌兒即使睡著不醒,也有一個優渥的環境無憂無慮,帶著這樣的信念龍淵日鑽進汽車裡,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真的是和凌兒有了互動……

  夏凌覺得自己頭好痛,好像誰拿著鎯頭使勁敲他的頭殼,痛得他想暈過去算了,偏偏又有道強光在眼前晃來晃去,隱隱好像有誰在叫他的名字讓他睡得不清靜,只能勉強睜開眼睛想看看誰在擾他清夢。

  沒想到睜開眼睛就看到日日痛苦的臉,糾結壓抑的離自己好遠,那麼痛苦又絕望的想抱住他卻隔了層什麼一樣,急得他馬上就出了一身汗,很想過去安慰他擁抱他,告訴他自己一定會陪在他身邊每一天,可是他發現自己怎麼也動不了。

  拚命掙扎著想積攢力氣,夏凌很想叫日日不要這麼難過,但似乎用盡了全身力量也沒有辦法靠上前,急得他一直叫日日的名字,想他過來幫自己起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替日日擋住了他父親砸過來的煙灰缸,也就是說他受傷了,所以男人才會這麼著急。

  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自己痛得受不了的夢境,但夏凌的心放下了,起碼日日是沒有受傷的,而且他感覺男人好像聽懂了自己的意思,那滴滑下英俊臉龐的淚讓夏凌也想哭了,他好想摸摸日日安慰他一下哦。

  可是聽到日日溫柔的哄他睡覺,讓他什麼都別擔心,夏凌突然又覺得好困好睏,很想回他一個親吻,但意識慢慢模糊了起來,昏過去前他還在想,日日的襯衫好皺哦!回頭要好好幫他熨熨。

  第四十四章:滄海桑田

  在這座城市的最中心位置有一幢不高的灰色建築,門口屹立著一座大大的銀色天秤,象徵著公平公正的寓義,可是這裡進出多少冤案都不是人們想像中的公平與公正,大概只有想像中才有絕對的公平合理。

  今天是轟動全城的子告父案件二審開庭日,很多媒體與公眾都在門外翹首以待,當時事情沸沸揚揚炒了不過兩三天,在大律師龍雲博所有罪證都遞交給相關部門後,最高司法機關震驚於司法公正被抹黑,再加上丁一煒與材料一併遞上的萬人書,有關單位便讓法院極快下了傳票。

  這就使原本避不見面的龍雲博被迫接受了調查,並在監視中不甘願的到了法院出庭,雖然一口咬定是龍淵日栽贓,死不承認自己故意謀殺,但一審的結果很明顯,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龍雲博被判有罪,體諒他已經到了退休年齡,只罰沒收他的全部財產,服刑一年半。

  不過龍雲博在一審當庭判決的時候,不服的再次提起要上訴二審,甚至當庭大罵龍淵日故意作了假文件,還狡辯是夏凌動手在先,他不過是正當防衛,態度惡劣到讓很多媒體與公眾都表示憤怒,於是在今天二審開庭時,更多的人聚集到了法院門口,想看清這位曾經風光的大律師到底可以扭曲事實到哪一步。

  龍淵日起了個大早,先把自己收拾妥當,再幫夏凌擦臉梳頭,一個月前一審判決的那天,凌兒從隔離病房轉了出來,當時醫生都搖頭表示少年醒過來的可能性太小,但龍淵日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帶著凌兒回了家。

  每天小心的替夏凌梳頭洗臉擦身按摩,定期帶他回醫院換藥觀察,龍淵日工作的時候就讓他陪在自己身邊,兩人靜靜的話不太多,偶爾聽得見少年微弱的囈語,焦急的喊著他的名字,每當這個時候龍淵日都會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溫柔的答應著他的呼喚。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給凌兒洗臉的時候聽見他哼著單音節的字,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但眼睛卻總是睜不開,龍淵日微笑著打起領帶,低低的抱怨天好熱還得繫個嚴實,然後彎下腰親吻了一下床上躺著的少年,轉身對著鏡子整理儀表。

  「日日……」

  「嗯!」

  聽到身後又傳來叫自己名字的聲音,龍淵日頭也沒回就應了一聲,一個多月來他養成了習慣,反正聽到凌兒的囈語他都答應,不讓睡夢中的少年感覺是孤單一人,但今天似乎在鏡子裡還看到身後的絲被動了動,裂裂嘴再聳聳肩,反正每天他都有這樣的錯覺,還是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好了。

  「日日,你用假領帶就不會那麼熱了啊!」

  一雙細白的纖細手腕撥開他的手,解開原來已經打了一半的領帶結,再鬆開他扣得嚴實的領扣,並把領帶從衣領上抽了下來,轉過身打開衣櫃,熟悉的在領帶格子的最裡面拿出一個同色系領帶圈,再微踮起腳尖將假的領帶環圈上他的脖子,仔細的調整好後抬起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龍淵日傻住,今天的幻覺實在有點過了,雖然每天他都想像著這種平常的行為,雖然每天他都會產生凌兒沒有任何事情的錯覺,但少年睡著了一直沒醒來是事實,他的內心從痛楚到平靜也經過了相當的掙扎。

  可是今天這種錯覺太過真實了,難道他真的像佟宇說的一樣,自己有點失心瘋了,或是成天想像過度患上了精神病,龍淵日猛地甩頭試圖搖晃清醒自己,轉過頭往床上看過去,果然看到黑色的頭顱安靜的躺在那裡沒有動靜。

  「日日,你怎麼了?」

  又一聲關心的問話在耳邊響起,感覺似乎還有輕輕的熱氣吹過脖子,龍淵日一驚再次把眼光轉回自己的身前,那張白得透明的小臉、盛滿擔憂的丹鳳眼筆直撞進他心裡,驚喘了一聲他往後退了兩步,緊緊的貼住衣櫃忘了反應。

  眼前一個鮮活真實的凌兒,床上一個安靜沉睡的凌兒,一模一樣的臉蛋,相同纖瘦的身材,以及與往日無異的舉動讓龍淵日著實驚出了一身冷汗,串進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靈異事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凌兒偏過頭不解的看著自己,熟悉的眼神小刺蝟一般的動作,小心地把手伸向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受傷,好像他要是不拉住眼前的手,凌兒會再次消失一般。

  一個箭步串上前,抬手碰了碰眼前的蒼白少年,感覺冰冷異常的肌膚不似健康人該有的溫度,龍淵日的淚一下就流了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抱住了他,緊緊用自己的胸膛想溫暖凌兒的身體,抱到懷裡全是實物的觸感讓他更是疑惑。

  不明白自己是夢沒醒還是真實的場景,他顧不得許多直抱住凌兒不撒手,聽到少年在他懷裡悶聲詢問著出了什麼事,龍淵日更是加緊了手臂上的力道,不斷的叫著凌兒的名字,語無倫次的又是說又是笑,眼淚鼻涕全流了出來。

  是靈魂也好是真人也好,他的凌兒還呆在自己懷裡便是最好的安慰,就算真的靈異事件發生了,他也願意相信是凌兒的精神體捨不下自己而產生的另一個實體,只要還會對自己笑就好了,剛才凌兒不是還幫自己打領帶了嗎,這樣就可以了。

  ……領帶圈?……笑……

  龍淵日抱住懷裡的實物開始在腦子裡倒帶剛才的情景,慢慢轉過臉看向床的方位,隆起的絲被、黑色的髮絲……慢慢拉開懷中實物的距離,上下打量著這個長得像凌兒但似乎不是凌兒的少年。

  「你是誰?」

  冰冷沒有表情的推開懷裡的人,龍淵日扯下那個領帶圈,隨手擦乾臉上的淚水,單手扼住少年纖細的脖頸,五根手指開始用力,居高臨下的瞪著這個眼熟卻陌生的男孩子,大有他再不說實話就掐斷他脆弱的小脖子的感覺。

  「嗚……笨日日……我再也不喜歡你了,咳!……嗚!我繼續睡……你就……高興了是吧!你掐吧!最好掐……咳……掐死我讓我再也不睜眼……嗚!」

  少年被他掐得難以呼吸,纖細的手腕本來還試圖掰開他的手,後來見他越來越用力,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索性放棄了將手垂在身側,哭著閉上了眼睛,瘦弱的身體因哭泣及喘不上氣一抽一抽的,顯得好不痛苦的樣子。

  龍淵日瞪大了眼,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叫自己日日的音律,也永遠不會忘記他的傻孩子哭的時候,那豆大的淚會以什麼弧度滑下巴掌大的臉,還有一抽一抽的哭泣聲,像被燙到一般縮回手,他驀地跨到床邊一把掀開了絲被。

  入目一把掉落的頭髮和一個枕頭,那頭髮還保持著自己之前梳過的髮型,本該在床上沉睡的少年不見了蹤影,略有些凌亂的床單還帶著幾乎感覺不出的餘溫,而背後還有少年抽泣著像小貓一樣的哭聲。

  慢慢直起腰桿轉身,龍淵日不敢相信般的看著蹲坐在地板上哭泣的少年,光光的頭顱上有著一個明顯的疤痕,新生的傷口透著淡淡的紅,蒼白得透明的臉可以清晰看到毛細血管,瘦到皮包骨的身體與手腕,只有那左手無名指上的太陽,仍是紅得刺傷他的眼睛。

  「凌兒……過來!」

  龍淵日站在原地沒有動,一手還緊緊的抓住絲被的一角,另一隻大手攤開掌心向上,對那個蹲坐在地板上的少年呼喚著,長久沒有光芒的琥珀色雙眼在晨曦裡透著異彩,只有那緊崩得在顫抖的身體,向少年訴說著他的激動心情。

  抱住撲向自己的孩子,龍淵日緊緊的擁住他,低下頭不斷的親吻腦後的傷疤、耳垂、被自己勒住紅印的脖子,然後再滑到小巧冰涼的唇瓣上,一連串苦澀的淚落進彼此相連的嘴裡,在彼此舌尖糾纏的時候又轉為甘甜。

  「啪……」

  力道並不太重的一個耳光讓少年的頭偏向了一邊,他知道自己今天醒來的淘氣嚇壞了男人,也知道自己睡了這麼長時間留下男人一個人在恐懼裡,這個耳光是男人對自己丟下他這麼久的不滿,也是對自己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感到心疼,可是他也覺得好委屈,又不是自己願意這個樣子的。

  偏過頭低低的抽泣,他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每次自己想醒過來的時候,日日總是溫柔的哄著他繼續睡而不是叫醒他,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覺得自己全身都躺疼了,久到他天天只能偶爾聽到日日的聲音,今天早上實在忍不住才想捉弄一下男人的。

  夏凌心裡很酸楚,他以為自己醒過來了,會看到男人驚喜的臉,也許會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可是他卻是一下要掐死自己,現在又賞了自己一個耳光,這種行為他怎麼都沒辦法認為是高興的表現。

  「凌兒……凌兒……凌兒……」

  感覺抱住自己的男人慢慢往下滑落的身體,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裡夾著讓自己可以輕易感受到的痛,夏凌長時間沒進食的身體經不住他拖拉,跟著滑坐在地上面對顫抖著的頭顱,一片刺眼的白讓兩人雙腿間地板上的水漬又多了一灘。

  抬起手撫摸那硬硬觸感的頭髮,夏凌現在才看到,他睡著的這段時間,男人原來黑如墨汁的頭髮已經變成了花白,外面一層淺淡的黑髮已經遮不住那些銀白了,他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來回輕輕梳理著那些仍在變白的頭髮,此時他才知道,自己和男人之間不是等了一段時間,而是跨越了滄海桑田。

  第四十五章:記憶的差

  時間總是在人們不經意的時候溜走,也總是在人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留下了痕跡,讓人們感歎著歲月的蹉跎,卻總是忘了要珍惜身邊的人或事,當想要再抓住的時候,那些本該在手心的事物早已流逝在了時間裡……

  又是秋風簫瑟的季節,夏凌揉揉眼睛坐起身,見到窗外似乎飄起了細雨,從高樓望下去,整座城市都在薄霧之中,飄渺得像仙境一般,他卻突然記起昨晚晾在陽台上的衣服還沒收進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一雙大手從背後伸來緊緊勒住了他的腰,曖昧的在某處摩挲著。

  「嘻嘻……日日,好癢!」

  夏凌輕笑著扭動小腰,被大手拉了回去繼續躺在那結實胸膛上,仰起頭承接自上方下來的溫柔親吻,感覺大大的手掌也托住了他的後腦,輕輕揉著頭髮底下一塊小凸之處,他微瞇起丹鳳眼享受著這種親暱。

  「你答應過醒了要叫我的哦!……又忘了嗎?我可是要罰的喲!」

  慵懶帶著淡淡剛睡醒時的沙啞聲音吐在夏凌耳邊,滑膩的舌尖悄悄舔了舔戴著鎖形耳環的雪白耳垂,然後以齒輕輕啃咬,手指抓撓著他的腰肢,成功讓少年怕癢的縮進溫暖懷裡,細細的胳膊圈緊了男人的脖頸。

  龍淵日琥珀色的雙眼慢慢睜開,帶著令人沉醉的溫柔看向懷裡的孩子,下巴新生出的鬍渣子磨蹭著嫩嫩的臉蛋,聽到凌兒咭咭咯咯笑得樂不可支,開心的伸手搔弄著自己新生的鬍鬚,他呼出一口氣揚起淡淡的笑。

  秋天又來了,夏天才過去沒有多久,可他感覺已經很久很久了,老頭子的案件在夏末時經過二審三審後,仍是維持原判強制他服法了,算來此時是他進入監獄的第二個月,龍淵日在心裡猜測著那個不可一世的人物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在監獄裡還把臉抬得高高的,那樣的話估計會被整慘的。

  用下巴蹭蹭凌兒的臉,他愛憐的印下一個又一個的親吻,二審那天早上,他的少年就從夢中回到了真實中,很幸運的沒有長睡不醒,也很幸運的沒有失明或失憶,還質問著他早就想醒了,為什麼自己一直不叫醒他,害得他一直睡一直睡。

  當時凌兒說這話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不對,可是沒有兩天,他便發現老頭子對凌兒的傷害還是留下了後遺症,懷裡少年的記憶似乎出現了錯層。

  說得準確一點,凌兒記得是怎麼受傷的,也記得自己的所有喜好,更記得曾經他們經歷的心路歷程,一點一滴都可以如數家珍,但只是遠久一點的事情記得很清,而對於昨天或幾分鐘前發生的事及說過的話,很快就變得模糊沒有印象了。

  而前一天的事情發生了,要到很久以後,如果再碰到與之相關有聯繫的景或物時,凌兒又會想起很久前的那件事,然後理所當然的認為是昨天才發生的,但中間那段時間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也許幾天或幾周後那中間段的事件又跳出來,就有點像老人的記憶那種,時間過得越久反而記得越清楚,但昨天或前一刻的事就會得忘個精光。

  龍淵日肯定剛才凌兒下床是想去收衣服,看到窗外細雨霏霏怕淋濕了洗好的衣服,可是陽台上什麼也沒有,昨天凌兒就沒洗過衣服,一個多月前剛入秋時的第一場雨,那天晚上忘了收衣服而將衣服淋濕,是他去把衣服收回來的,現在卻已經快深秋了。

  像昨天晚上他和凌兒去餐廳吃雞排,因為凌兒說是前天約好的要由他請自己吃雞排,但這個約定是兩周前的事了,兩周前少年成功讓一家單位採用了他的設計圖,拿到錢後很高興的宣佈要請自己吃飯;

  這頓飯卻在馬上就被凌兒忘了個精光,甚至不管自己怎麼提醒,他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直到昨天在辦公室聽到秘書說要約會時才想起,所以昨天的晚餐就是少年大方請客的雞排。

  才發現凌兒這種現象的時候,龍淵日專門放下所有的事情,帶著凌兒去了國外,全面的為他做了個檢查,將這種情況告訴給知名醫生時,別人也感到很驚奇,但是檢查來檢查去也沒個結果,只說那塊瘀血已經不復存在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的時候,龍淵日覺得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反正凌兒好好的在他生活裡活蹦亂跳的,他們在一起就足夠了,有記憶錯層就有吧,如果萬一哪天凌兒一覺醒來就把自己忘光了,那也是命運開的玩笑了,他自己只要一直抱著這個少年,不管怎麼樣都不鬆手就可以了。

  「日日,你爸爸的案子判了嗎?怎麼判的?……可是我覺得不太好也……」

  夏凌的聲音打斷了龍淵日的思緒,看著像小貓一樣舔著自己耳朵的少年瞪著大眼,他笑笑的往床頭櫃斜了一眼,那裡有一本『法治社會』的雜誌,翻到的那一頁正是大律師被判刑的故事,怪不得少年又突然有此一問。

  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冷不丁被傻孩子問點問題,感覺好像是給緊張工作的一點調劑,總是忍不住會因為他的問題露出一個微笑,也總是會因為他對生活的新奇感受,而覺得每次陽光升起都是新的契機。

  像生活上的事他不需要替凌兒提點,跟自己有關的任何事這孩子都記得清清楚楚,醒來後至今家務從來沒出過錯,只是偶爾會有連著幾頓吃同樣食物的事發生,這種時候他只要感覺少年在做這件事情裡對自己的用心,只要想到他是鮮活的在自己生命裡,便全轉成了感激憐惜的情緒。

  而凌兒的工作他只會偶爾幫幫忙,那間小小的工作室,現在基本是通過網絡操控,因為凌兒總會忘記接了什麼圖該什麼時間出,他的責任只是每天看看網絡報表,然後寫下便條貼在少年的記事本裡,剩下的事笨孩子自己就會做了,他只是忘了時間差,並不是沒有了行為能力。

  抱著夏凌坐起身靠在床頭,兩人耳鬢廝磨之處閃著兩抹銀光,一個在右耳懸掛的小鎖,一個在左耳釘住的鑰匙,龍淵日撈起了薄被裹住兩人赤裸的身體,圈住了只有他們兩人的小世界,淡淡的在時間軌道上留下只屬於他們的痕跡。

  他曾說過一把鑰匙開一把鎖,一把鎖鎖住一個家,陽光依然在他們的生活裡跳躍,家裡的每個角落都有陽光的身影,生活就是在淡而無味中的一點溫馨,他求的從來就只是心靈上的回歸,所以這樣子就足夠了,凌兒這種記憶斷層根本影響不了他們之間,這個孩子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擺在最重要位置。

  「判了哦!服刑一年半呢!凌兒不要亂用同情心,今天週末了,要做什麼好吃的給我呀!」

  低下頭嗅嗅少年脖子間沐浴液的清香,龍淵日很滿足的把坐在腿上的少年抱緊,雖然知道凌兒可能不會記得剛才問了什麼問題,但他仍是會不厭其煩的回答任何話,他愛看凌兒偏頭表示疑惑的樣子,非常可愛像只怕生的小貓一般,傻乎乎的又單純乖巧,每每看到這樣的凌兒他都會有想欺負的慾望。

  話音才落,果然見少年迷茫的偏過頭瞧自己,似乎不明白他在講什麼,配合無辜的表情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粉色的嘴唇微微嘟起,誘得龍淵日想一口咬上去,不過他知道這種表情還沒完,接下來還有另一種風情,專屬於他的甜心那種天真純潔的東西。

  「日日,你在講什麼?吼……不要老是欺負我講些我聽不懂的話,我會咬你哦!……啊!我昨天有買排骨哦!燉蘿蔔好了……我告訴你哦,日日,多吃蘿蔔很好的,你不能挑食……」

  「可是吃完了哦!真的,昨天晚上我們才吃的,你還讓我喝了好幾碗湯呢!把最後一塊蘿蔔都給我了。」

  「真的嗎?糟糕,我又忘記了,是不是又吃了好多天了?你要告訴我啊!不然我會一直讓你吃蘿蔔的……」

  「嗯!好啊!我現在就在告訴你啊!其實一直吃蘿蔔也不錯,我喜歡這個『蘿蔔』……」

  龍淵日手指悄悄的伸到他兩腿間,曲起食指輕刮了『小蘿蔔頭』一下,閉上眼拚命忍住笑,受傷後的凌兒好像變得有點傻乎乎的了,比以前更天真更容易相信別人的話,昨晚上明明是吃的雞排,可他討厭蘿蔔這種東西,尤其是胡蘿蔔有很奇怪的味道,所以小小的利用凌兒這點迷糊,他也不算壞人吧!

  聽到凌兒嘰嘰咕咕在念什麼,他憋笑憋得心裡抽筋時,感覺身上的小貓咪慢慢蠕動,從薄被的邊上滑了出去,龍淵日睜開眼看著笨小孩的一舉一動,見他走到書桌旁邊拿了一個小本子,嘀咕著聽不懂的話又寫了備忘錄之類的東西吧,然後扔下東西趕快跑過來鑽回他懷裡。

  擁緊像只小章魚般緊緊纏住自己身體的少年,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因這麼一會兒就變冷的小身體,龍淵日的大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尾椎骨,摩挲著給他安心的感覺,自己也在這種依賴裡面找到滿足,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再好不過了。

  夏凌在男人的懷抱裡舒服得簡直不想動,他知道自己有時腦子不太好使了,好像很多事情都記不牢,過一段慢慢又想起來了,可是那些不影響他喜歡日日的心情,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男人,好多好多的喜歡也不能夠代表他的喜歡,但他最近腦子變笨了,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麼多的喜歡。

  噘噘嘴自我唾棄了一下,夏凌把臉貼在日日赤裸結實的胸膛上,歡喜的來回蹭著不時呼一口氣,感覺被薄被包住的他們兩個好完整,想不起來那些複雜的事就不想好了,他在心裡說了很多個喜歡喜歡,感覺好幸福哦,就這樣天天年年歲歲朝朝就最好了。

  第四十六章:夏日戀語

  夏凌很高興的在雪地上跳來跳去,像個小孩子一般東瞅瞅西瞧瞧,不時還鬆開牽住自己的大手跑到感興趣的東西前摸摸搞搞,但不一會兒就會跑回來,緊緊的拉住男人與之十指交叉,仰起頭讓男人替他整理好毛線帽子,再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時間是過得很快的,轉眼就已經是冬天了,這個城市從來沒有下過雪,今年難得飄撒了一點雪花,市郊的一些地方更是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倒成了旅遊景點,滑雪看雪景的人一夜之間暴增,夏凌和龍淵日也不例外,成了週末來景點度假的眾多遊人中的兩員。

  夏凌跟著男人同步的步子在雪地上漫步,低下頭看到身後兩排整齊的腳印時,他很高興的抽了抽鼻子,纖細的手指緊緊勾住比自己大很多的手,淘氣的用略有些冰涼的指尖在男人手背上摩挲,感覺大大的手把他握得更緊,他把自己的臉靠了過去貼在堅實的肩膀上,依戀的蹭蹭微瞇起了眼。

  「冷嗎?」

  低低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關愛在他耳邊響起,另一隻溫暖的大手捧起他的臉頰,以拇指擦去飄到他臉上的雪花,琥珀色的雙眼低下來與他對視,沒有掩飾的透露著愛惜。

  夏凌臉紅了紅,他只是想跟日日親近一下,雖然有很多人在周圍,但他還是踮了一下腳尖,極快的在那薄唇上親了親,然後低下頭不再說話,只是仍緊緊的靠住男人的臂膀,感覺到身旁男人愉悅的輕笑著,胸腔有著小小的震動,他跟著嘿嘿的快樂著,然後思想又開起了小差。

  他知道自己每天過得有點稀里糊塗的,夏天的時候好像發生了很大的事,他記得好像有很多的記者圍著日日的公司,後來怎麼樣了他也不記得了,但日日說都沒事了,他處理好所有的一切了。

  處理?處理什麼事了,夏凌心裡有著小小的疑問,為怕自己忘記,他還專門記在了小本本上,就想要瞭解到底是什麼事讓記者圍追堵截,準備找機會問問男人的,又或者日日跟他說過這問題他又忘了。

  現在他每天都看小本本,一天看好多次也寫好多次,這樣就可以記得有什麼事沒做或是已經做過了,不過說到小本本,他放到哪裡去了?

  夏凌開始在隨身帶的小背包裡翻找,一隻手把包扯到胸前玩命似的在裡面摸了半天,可是好像那個軟皮筆記本不見了蹤影,他扁了一下嘴幾乎快哭出來了,找不到小本本他就會做錯好多事的。

  「怎麼了?凌兒……不喜歡這裡嗎?」

  身旁的男人停下腳步,把他帶到路邊不擋別的遊客的道,低下頭挨著他的臉輕問,將他伸到包裡的手抽出來放在自己掌心,夏凌扁扁嘴張開雙手抱住了日日的腰撒嬌。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跟日日在一起……可是本本不見了,萬一做錯事或是有沒做的事忘記了會很麻煩。」

  「就為這個嗎?如果我說不要緊的,做錯事也沒關係,沒做的事我會提醒你,相信我嗎?」

  龍淵日看著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想起放在自己口袋裡的小本子,他不想凌兒出來度假還想著煩人的事,這孩子的努力他有看到,即使是在記性不太好的現在,他仍是用自己的方式獨立著。

  左右看了看,把少年拉到一個別人不太注意的樹叢前,低下頭伸舌悄悄舔了一下凌兒小小的鼻頭,徹底分散他的注意力,龍淵日發現自己好想欺負這個笨孩子哦,看那粉紅的唇瓣微嘟著對自己綻放得像朵小花,他的喉頭緊了又緊。

  「相信啊!我最相信日日了,可是有事你一定要告訴我啊!我要讓你高高興興的……唔!」

  餘下的話被封住了,炙熱的吻席捲了夏凌所有的感官,什麼想得起來想不起來的此時都變成了漿糊,感覺已經伸進自己衣服底的大手,及頂在小腹上的堅硬觸感,他臉紅得像夏天的晚霞,日日該不會在這種地方就想……就想……

  「回酒店再……」

  夏凌呼吸困難的吐出這幾個字,日日的吻太情色了,舔過口腔每個角落的煸情深吻,讓他全身的細胞在一瞬間都開始渴望男人的擁抱,胸前被搓弄的小紅珠也希望得更強烈的碰觸,一種極度的需要感在全身蔓延開。

  「呵呵……凌兒你好色情哦!回酒店再什麼呀?……嗯!這樣或是這樣……不過現在可不行哦!呵呵!」

  龍淵日壞笑,帶著淺淺的笑紋,一隻手環住凌兒纖細的腰撐住他虛軟的身體,另一隻手藉著寬大的外套遮掩,在少年的胸前小腹處游移上下其手,把這塊笨笨的嫩豆腐摸了個透,薄薄的嘴唇也沒閒著,耳朵、嫩唇、脖頸……全都咬了個遍。

  收回手抱著夏凌的腰,龍淵日沒有進一步的行動,等待凌兒平復激動的情緒,他還準備帶這孩子去滑滑雪,玩夠一天後他才會把甜心吃干抹淨,這會兒就回酒店的話,大概少年就沒有機會玩這難得的雪景了。

  「日日,你是壞人……吼!我咬你……」

  喘了半天粗氣的夏凌張嘴就咬住眼前高挺的鼻子,輕輕啃了一下便鬱悶的把臉埋進他胸膛裡,不管是不是被逗得慾火梵身,他還是捨不得讓日日疼,這個男人佔據了他全部的心房,對別人從來沒有過的感情全交給了他,所以他只想讓這個男人可以經常露出笑臉。

  兩人靜靜的相擁半刻,都不再喘氣的時候,才繼續交握著手去滑雪,趕上擁擠的人流,痛快的玩了一場,看凌兒像雪球一樣從山坡上滾下來,龍淵日也笑得像個孩子一樣,手把手的教著他怎麼使用滑雪桿,然後也頑皮的抖落樹上的積雪,讓過往的路人與凌兒變成聖誕老人,他自己哈哈大笑跑開了……

  一追一跑在雪地裡玩了一天,兩人笑得肚子都痛了,說說笑笑溫馨又自然,也有遊客盯著他們看的,但凌兒長得漂亮分不清是男是女,冬天的時候穿得又厚更看不出身材,倒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幾個月前滿城都在傳的新聞人物,只是看美的事物是人的一種本能而已。

  看到天快黑了,似乎又快下大雪的樣子,龍淵日才牽著凌兒回酒店用晚餐,可是才進酒店的大廳,便看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苗條的身形精緻的妝,在一群發福的闊太太裡面尤其明顯,他僵了一下猶豫著該不該轉身就回房間,避開她晚點再下來用餐。

  這個記憶裡最期待的詞彙(人)在自己把老頭送進監獄後,來公司找過自己幾次,那時他忙著應付記者對他與凌兒的後續發展的過份關愛,只短時間的分了點注意力過去,他以為母親起碼會為老頭來說說情,以他的能力讓老頭減刑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

  龍淵日甚至想過,只要母親來求情說一次軟話,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過去了,他會想辦法讓老頭得到保釋就醫的機會,凌兒已經好好的回到他身邊了,從這個純潔孩子身上,他學到了包容和體諒,畢竟也不是非要弄到誰都沒有回轉的餘地才算完結。

  可是現實總是愛戳破人的美好想像,母親來找他幾次只是想讓他再開個新聞發佈會,澄清自己及老頭子的事跟她完全沒有關係,並且提出義務贍養的責任與費用,甚至在他因人太多主動扶住母親的肩時,被當成病毒避開了身體。

  聽說現在這個母親代名詞的人,正在找律師幫她申請離婚,但似乎沒有人願意幫她接這個案子,一個對相處幾十年的共枕人都沒什麼感情可言的女人,他自然不可能再如以前一般,每季度都保證她足夠的優渥生活,那些錢不如用來捐給貧困山區還實際些。

  最後一絲自責都消失在母親的自私裡,對於她提出的要求只當成了耳旁風,自己讓她吃了幾次閉門羹後也沒有再見過,他知道母親是她家族裡的唯一繼承人,根本就不缺錢花,所以在這種地方碰到她跟有錢太太們一起來度假,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看到那個身影似乎要轉過身了,龍淵日只考慮了一秒便牽著凌兒拐角進了電梯,他覺得還是不要見面的好,免得彼此心裡都不是滋味,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盡量避開對方在這個不算太小的城市,應該還是很容易的。

  關上電梯門的時候,他抱住了凌兒纖細的身體,在沒有人的空間裡把頭擱在少年的肩上,讓什麼都不問就直接伸手回擁的孩子溫暖他冰冷的心,也許他生來就沒有親情緣,但凌兒填補了這一切,做他的小愛人並做他的家人。

  生活其實就是這樣,有很多的無奈,卻也有很多的甜蜜,得到與失去的比例幾乎成正比,端看個人怎麼去想,他失去或是說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親情,但得到了比那種不實關係更棒的禮物,一個從樹上掉下來的陽光天使,帶著無人可及的溫暖走進他的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心裡扎根發芽並開出愛情的花朵。

  兩人扶持著一起走人生路,不管什麼事都在對方身邊相濡以沫,人一輩子遇到自己對的那個人很容易,關鍵是看能不能堅持到底,他和凌兒經過了滿城風雨,也許此時仍會有人津津樂道說著他們的故事,但他們握緊了對方的手怎麼也不會分開。

  與父母的僵化敵對是他心裡永遠的遺憾,但如果錯過了這個可愛的少年,龍淵日想他可能會一輩子活在冰天雪地裡,人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永遠也不要認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珍惜自己身邊的每個細節,認真用心的生活,不必取悅每個人的喜好,他們過自己的生活便足夠了。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龍淵日牽著凌兒進了他們的房間,鎖上門後看到少年坐在床邊信任的看著他,全無防備的眼神與毫不猶豫的愛戀眼神,他伸手打開空調取暖,再看看外面斷斷續續飄散的雪花,走過去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陽光。

  也許別人會說他為什麼不多做努力,有了愛人就拋棄父母,但是他知道、凌兒知道、朋友知道事情的內幕,經歷過子告父的特大新聞後,他曾以為事業也會受到影響,可是現在仍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態,他和凌兒仍然過著自己的日子,彼此是對方最親的家人。

  這個飄雪的冬天溫度驟降,但他想以後的每個冬天都不會再寒冷,感覺凌兒熱情送上他的嘴唇,龍淵日揚起微笑含住了那小小的舌尖,全身熱得像在七月的夏天,左胸的位置也是天天晴空萬里。

  壓住他的小愛人深深交換彼此的氣息與味道,龍淵日盡情的享受著自己渴求許久的溫暖,在似陽光般少年的懷中,他找到自己的夏天,認真交付自己一腔熱情,與陽光一起譜寫他們的平淡生活,一生一心一匙一鎖一家,完整而不再有寒冷……

  ——完——

TOP

 11 12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5-9-10 16:03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52289 秒, 數據庫查詢 9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