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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想得山莊長夏裡》作者:南枝【完結+番外】(第一~四卷)

  第四十三章

  林小齊初中班級活動時曾經來過這個遊樂園一次,不過,此次是和爸爸一起玩,那就當另當別論了。

  看到林小齊欣喜若狂,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周驥再冷硬的心也化成水了。

  換了一身休閒裝束,也沒有用保鏢,只要管家拿了零錢來,就帶著林小齊坐上了車,司機將他們父子倆送到遊樂場門口就被遣回去了。

  這是作為平民的一天,周驥有很多年沒有自己動手做買票排隊之類的事情。

  已近年關,冒著寒風,在遊樂園裡的人還是很多。

  林小齊穿著厚厚的卡其色外套,又繫了圍巾戴了帽子手套,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周驥才讓他從車裡面出來。

  牽著林小齊的手,周驥和他一起去排隊買票,林小齊對和爸爸在一起就非常開心,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不斷說著話。

  「爸爸,好多人啊!」

  「爸爸,你看,那個孩子是爺爺奶奶陪著來!」

  「爸爸,那邊有賣氣球,那個是飛魚吧!」

  …………

  還沒進去呢,林小齊就已經興奮不已說個不停。

  周驥也並不需要回答,只是緊緊牽著他的手,在林小齊的目光四處看的時候,緊緊看著這個孩子,不時發出「是啊!」「嗯!」「不錯!」之類的聲音。

  因為是第一次來,周驥就同一個從鄉下剛進城的人一樣有些忐忑,好好研究了說明,之後買了兩張通票,帶著林小齊進去。

  林小齊拿著那本遊樂園簡介好好研究,遊樂園裡人太多,這讓周驥有些不習慣,一直在護著專心看簡介的林小齊不要被人撞到或是擦到了。

  「看好了,要去哪裡?」周驥問道。

  林小齊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就從左邊一路玩過去吧!」

  「你看這麼久就是這個結果呢!」周驥笑他。

  「那能怎麼樣,上次來的時候是跟著別人一起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按照什麼順序怎麼玩的。」林小齊嘟著嘴吧委屈道。

  結果,就是從左邊開始玩了。

  第一個就是海盜船,周驥看著那個東西,也沒有覺得有什麼難的,並且看到別的家長陪著孩子也做得好好的。排隊等了幾分鐘,在他耐心快磨光的時候,終於輪到他和林小齊,上去之後,周驥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感覺,林小齊倒是有些緊張,緊緊抓著周驥的手臂不放,周驥還安慰他,「要是不行就下去,沒有必要勉強。」

  林小齊搖頭不說話。

  海盜船蕩起來的時候,大冬天的風很大,割得臉疼。周驥只注意到周圍景物蕩了起來,然後就是林小齊緊緊抓著他手臂的手。聽到許多人在叫喊,啊啊啊地不知道在喊些什麼。周驥頭天晚上沒有休息好,這時覺得頭暈得慌,害怕倒還不至於。

  林小齊最開始的時候還挺鎮定的,船第二次蕩下去的時候就叫了起來——「爸爸!爸爸!放我下去,啊!我不要了,放我下去……」

  周驥聽林小齊這邊大喊,他也被晃得難受,想著這個歲數了實在不該和小孩子一樣來瘋,還要一邊安慰林小齊,「一會兒就完了,這個沒有危險!」

  的確是一會兒就完了。

  周驥下船的時候除了覺得地在晃,其他還好。

  林小齊這小孩兒在船上叫得最大聲,下來後,倒好像沒事人一樣,還把他爸爸給扶著,說道,「下次再來坐吧!」

  對於林小齊的表現,周驥只能無語。

  在有人去一邊大吐特吐的時候,周驥被兒子扶著站了好一會兒終於緩過勁來。看林小齊臉上帶著笑,眼睛已經往另一邊的旋轉風車看去,一臉神往。

  周驥歎口氣,「我們去下一個吧!爸爸給你拿帽子,你自己去坐,我不坐了!」

  林小齊一臉失望,看著周驥,語氣委屈地很,「爸爸你不坐,我一個人多沒意思啊!還不如不來了呢!」

  周驥捨命陪兒子,只好又去坐旋轉風車。

  老樣子,林小齊在風車上叫得厲害,下來後沒多大反應,周驥卻覺得自己不行了,天旋地轉地完全受不了,於是,堅決要求道,「再是這樣轉呀轉的我不坐了,我在下面等你!」

  林小齊沒有辦法,只好服從老爸安排。

  兩人準備去坐纜車。

  看到一邊有賣糖葫蘆糖串水果,林小齊拉著周驥的手指給他看,「爸爸,那個好漂亮!」

  周驥看了看,皺眉道,「吃了不要拉肚子才行!」

  「不會,不會!買一個嘛,爸爸,買一個!」林小齊眼睛閃閃地盯著周驥。

  周驥拿他無法,只好過去排隊買,林小齊在那裡看了半天,老闆都不耐煩了,才選了一串最漂亮的,上面菠蘿聖女果還有香蕉橘子瓣的搭配,好看是好看,周驥真懷疑那個吃了會不會出問題,他是死活不要的。

  林小齊咬了最上面的那一瓣橘子,酸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周驥看他這個樣子,心裡甜蜜蜜的,只想過去親他。

  林小齊當然不會讓自己一個人挨酸,在排隊等纜車的過程中,就不斷引誘周驥道,「爸爸,嘗一嘗嘛,嘗一嘗,很好吃的!」

  周驥拿眼斜他,「你酸成這樣,還要我吃!」

  「不酸不酸,表面是甜的!」林小齊拿舌頭輕輕舔那表面透明的糖層,半瞇著眼睛做出享受的樣子,只看得周驥口乾舌燥。

  受蠱惑般的,周驥彎腰就著林小齊的手將那瓣被林小齊舔過的橘子瓣吃了。

  林小齊只是說著玩的,爸爸真的將那橘子瓣吃了的時候,他反倒愣了。突然腦子裡想起班裡發生過的一件事情,夏天的時候,前排的一個女生的水被一個男生搶去喝了,一大夥人就笑著調侃他倆,說是間接接吻。林小齊一個呆瓜,當然不明白裡面的意思,只是覺得有意思和好笑而已。此時,看著爸爸吃了那瓣橘子,他眨了眨眼睛,臉上有些發燙,他覺得這就像是那男女同喝一瓶水一樣的,帶著不可名狀的他不理解卻存在的一種曖昧因素。

  周驥看著林小齊泛紅的臉,在玉白的臉頰上就像是春日桃花開了,朵朵絢爛。那橘子的確很酸,不過,他卻已經感受不到一樣,只為眼前的美色蠱惑。

  林小齊覺得爸爸的眼神幽深地讓他忐忑,有些不安,看到另一邊有賣水,他立馬轉移注意力,指使爸爸道,「爸爸!我渴了!」

  周驥買了水回來,纜車已經到他們了。

  周驥在纜車裡正襟危坐,臉上帶著微笑,手中拿著林小齊的水,看林小齊趴在窗戶邊上看外面。

  林小齊指著遠處的激流勇進,「爸爸,看,那個是水車,我們過會兒去玩那個!」

  周驥看了一眼,就否決道,「不行,衣服弄濕了要感冒!」

  林小齊嘟著嘴巴顯出不開心,周驥絲毫不為所動,不過,一會兒又有別的轉移了林小齊的注意力,「旋轉木馬啊,還是小時候坐過的,下去了我要去玩!」

  周驥這次點了頭。

  林小齊將手中的糖串水果吃完,最後的那一顆聖女果讓他皺起了眉頭,「還沒吃過這麼酸的,明明表面都是糖!」

  周驥從外套口袋裡拿了紙巾給他仔細擦了嘴,林小齊眼光閃閃看著周驥說道,「爸爸,你最好了!」

  周驥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

  從纜車上下來,林小齊去扔了垃圾,周驥給他擦了手,又將他的手在手心裡捂了一會兒,感覺熱乎些了,才給他把手套戴上。

  對於爸爸的細心,林小齊心裡暖洋洋甜絲絲的,一雙眼睛裡的笑意就沒有散過。

  之後又去坐了旋轉木馬,周驥是不會陪著玩這個玩意兒的,便站在下面看他,一圈一圈的,林小齊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又消失,又出現又消失,他的目光只在追隨,卻無法確確實實抓住這個他心愛的孩子,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他會失去的錯覺。一瞬間,他的心出現了慌張的情緒。

  於是,在林小齊從出口下來,周驥一把將他抱住了。

  因為太突然,林小齊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才反抱住爸爸的背,問道,「爸爸,怎麼了?」

  「沒什麼!」周驥調整了心態,也許是剛才被旋轉風車轉昏了頭才有這麼混亂的思維,他將林小齊放開,摸了摸他臉,問道,「冷嗎?」

  林小齊搖搖頭,「不冷啊,還熱呢!」

  孩子長這麼大了,兩父子還膩成這樣,旁邊一個五六歲小男孩兒看著就做出了非常令林小齊窘迫的舉動。

  「哥哥,羞羞,還要爸爸抱!」小男孩兒在臉上畫著,朝林小齊吐舌頭。

  林小齊被那孩子弄得紅了臉。

  那小男孩兒的爸爸拉著那孩子朝周驥和林小齊笑,「別介意,這孩子皮著呢!就知道羞人,也不知道羞自己!」

  周驥朝那男人微微點了一下頭,林小齊則朝那孩子笑了笑,也做了個羞臉的動作,衝他道,「你別讓爸爸抱!哼!」

  那孩子接下來的動作讓林小齊大笑了起來。

  「我是爸爸的小男子漢,才不會讓爸爸抱呢!」正氣凜然說完,還朝他爸確認道,「是吧!爸爸!」

  那男人笑答,「是啊!」

  小孩兒甩開爸爸的手,屁顛屁顛蹦到林小齊身邊,眼睛骨碌碌轉著,拉上林小齊的手,還摸了摸,說道,「哥哥,我帶你去玩!接下來你想玩什麼?」

  「臭小子,給我過來!看見長得漂亮的就要粘過去!」那男人瞪眼唬那小孩兒。

  「你不是說眼光要從小培養嗎!」那小孩兒正二八經一副樣子說道,又對林小齊道,「哥哥,我叫陳晨,你叫什麼名字?」

  林小齊回頭看周驥,周驥一臉高深莫測,他被這孩子弄得有些窘迫,回答道,「我叫林小齊!」

  「那是小齊哥哥呀!我們兩去玩吧!不要跟在爸爸身邊,太依賴爸爸,會長不大哦!」小孩兒一本正經說完,就要拉著林小齊走。

  周驥一臉黑線,他真懷疑,這個世上的孩子,是不是除了林小齊,都早熟地讓人無法理喻了。

  周驥沉著臉將林小齊拉走的時候,那叫陳晨的小娃兒一副要哭給你看的表情,周驥視若無睹,那家父親倒是尷尬非常。

  因為這個小插曲,加上時間有些晚了,周驥要求現在就回去。

  林小齊死活還要玩過山車,周驥只好和他過去,兩人坐在一起,林小齊靠在周驥身上,周驥攬著他的腰,雖然過程中有兩次翻轉,並且風吹得人難受,但周驥覺得,這次倒是此次遊樂園之行感覺最好的項目。

  坐過山車的差不多都是情侶,一對一對的,親密無間。

  下來之後,周驥摟著林小齊的腰,被好幾個小女生特意看了好久,被別人的目光注視,周驥沒有什麼特別感覺,林小齊倒有些不自在,踮著腳尖在周驥耳邊問道,「爸爸,她們看我們幹什麼?」

  林小齊一雙大大的精靈一般的眼睛讓周驥心情非常好,笑著回答道,「估計是看你這個大個人了,還要爸爸帶著來遊樂園吧!」

  林小齊瞥眼看了那幾個指指點點的人一眼,拉著周驥快速走了,嘴裡還抱怨道,「還不是我小時候你不陪我來,現在都這麼大了,你才陪我!」

  周驥臉上沒有什麼特別表情,心情卻是特別好的,因為他剛才聽到那堆小女生有說他和林小齊特別般配的,這足以讓他心情舒暢,並且方才在海盜船和旋轉風車上受的罪也可以一筆勾銷了。

  從另一邊繞回遊樂園大門的時候,途中路過的旋轉鞦韆和碰碰車,林小齊也都去體會了一把,非常盡興,只是,等他從碰碰車裡出來,都已經快下午兩點了,周驥拿著他的外套給他穿上,問道,「這麼晚了,餓了沒有?」

  林小齊笑著說道,「餓了呀,沒力氣走路了!爸爸,背我吧!」

  林小齊說著玩的,他知道爸爸不會背他,所以,說得特順暢,並且也沒有任何期待。

  周驥卻笑著點頭答應了,將林小齊背起來。

  林小齊雖然已經長大了,但是對比起周驥的體型,還可以算成是小孩兒。

  背著並不費勁,林小齊將頭靠在周驥肩上,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但是,伴隨著的也有憂傷,他在周驥耳邊歎息一般地說道,「爸爸!要是我永遠也不長大就好了!」

  周驥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林小齊緊了緊攀著周驥肩膀的手,「長大了就不能在爸爸懷裡撒嬌了呀!當然,也不能讓爸爸背著了!」

  周驥沉默了,過了一陣才說道,「長大了也永遠是爸爸的林小齊,這是改變不了的。」

  「嗯!」林小齊一聲長長的喟歎,「我想永遠做爸爸的小孩子!要是不用離開就好了!」

  「爸爸已經答應讓你不用出國了,怎麼又說起這個來!」周驥對於林小齊這般的感歎依賴心中暖洋洋的,非常幸福。

  「剛才小弟弟說得很對呀!太依賴爸爸是長不大的,我始終是要長大的,到時候就不能依賴你了!」林小齊的語氣裡帶著憂傷,這讓周驥也被感染了,他想說,你永遠也不用長大,就在我的懷裡好了。可他什麼也沒有說。

  第四十四章

  在爸爸背上過會兒癮就行了,要爸爸一直背著自己走出遊樂園,林小齊還是沒有那麼死皮賴臉的。

  一路上,不少遊人朝他和爸爸看過來,要不是衣服穿得厚,帽子和圍巾將頭臉遮得嚴,林小齊就覺得自己要在別人的目光下將臉紅成猴子屁股了,不過周驥一路倒是泰然處之,對於別人的目光坦然受之。

  在林小齊的要求下,周驥好笑地將他放下來。

  林小齊因為剛才的這種撒嬌的要爸爸背著走的行徑羞澀赧顏了,拉著爸爸的手不敢去看他,將目光定在一邊路過的各色遊人身上,轉移話題問道,「我們到哪裡吃飯呢!這麼晚了!」

  周驥瞥他一眼,「你還知道晚啊,再磨蹭就直接吃晚飯!」

  林小齊打哈哈笑笑,覺得有點熱,將圍巾向下面扯扯,然後將自己的右手和爸爸的左手一起放進爸爸外衣口袋裡,在口袋裡將爸爸的手掌緊緊拽住,寬大有力的手掌讓他覺得非常喜歡,還用自己的手掌蹭了蹭。

  周驥眼裡滿含笑意,回應一般地握緊林小齊比他小一號的手。

  「喂!小齊,林小齊!」

  林小齊和周驥正轉過一邊的幾棵在冬天裡光溜溜的柳樹,便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林小齊站住腳步四處張望,沒有看到人,望向爸爸,求詢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喂,叫了你多少聲啊,怎麼就不應呢!還以為認錯了呢!」

  來人是一個比林小齊高一點的男生,黑黑瘦瘦的身材,戴一副眼睛,一看就是非常好動且活潑的那種類型。

  「學長!」林小齊顯然被來人弄得愣了一下,有些訝然,問道,「你也來玩嗎?」

  「是呀!不只是我,S城裡的一大幫子都約出來一起玩呢!剛玩了一半,準備下午玩到六點半再一起吃飯去!」林小齊的這個學長顯然是非常豪爽的,大大咧咧一臉笑意。

  「果真是你,剛才我們還不信,原來田爽沒有看錯人!」另一個人女生過來笑著說道。

  又有幾個人走過來,兩男三女,有林小齊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認識的人都是他學校高二的學長學姐們。

  林小齊一一和他們打招呼,對著那位那暗戀的對象,他上次鋼琴四手聯彈的合作對像秦竹學姐的時候,微微紅了臉。

  又向他們介紹自己的父親,想到別人都是和同學一同來這種地方玩,而自己卻是纏著爸爸來,略微有些羞赧,介紹道,「這是我爸爸!今天,爸爸陪我出來玩的!」

  大家笑著熱情打招呼,「叔叔好!」

  周驥也笑著點頭回應了。

  田爽邀請林小齊加入他們一起玩,傍晚再回家,林小齊看看站在一邊和另外女生笑著小聲說話的秦竹學姐,再看看爸爸,爸爸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至少沒有反對,但是,也沒有熱切的贊成,林小齊想想,還是回絕了他的好意邀請,「我和爸爸還沒有吃午飯的,要先去吃午飯,就不和你們一起了,你們玩吧!」

  田爽就是個爽快得毫無眼色的人,林小齊的手被周驥緊緊握在口袋裡,遇到他們也沒有絲毫放開的跡象,他還拍林小齊的肩示意他一邊說話,畢竟,家長在,很多話都不方便說。

  林小齊看看爸爸,周驥臉上此時帶著一絲笑,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林小齊糾結了一秒,就在口袋裡將爸爸的手掙脫了,對周驥說道,「爸爸,我過去和學長說幾句話!」

  周驥點點頭,「去吧!」

  周驥裡面是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外面米色大衣,頭髮也很隨意,甚至沒有上發膠弄得一絲不苟,褪去了平時的嚴肅冷冽凜然,身材健壯挺拔,長相雖然並不特別俊美,但是極有輪廓,又極具風度氣質,十分的風流而瀟灑,又顯出不一般的沉穩與內斂,魅力十足。他平時注意鍛煉,又保養得好,雖然年近四十,看起來說三十出頭也不會有人懷疑。

  他站在一邊等林小齊,面部表情柔和,眼裡神情溫柔,十分吸引人。

  看周驥站在一邊等,和秦竹一起的一位長相明媚的女孩兒過來打招呼,「叔叔,要不你還有小齊和我們一起再玩玩吧!一個上午估計不能玩多少項目的!下午還有很長時間。」

  「不用了,下午還有事情!你們好好玩就是!」周驥態度溫和,卻也顯出不一般的疏離,他隨意打量了這位女孩子,是比較開朗而且行為能放得開的那種,長相算漂亮,臉上畫著淡妝,身上的香粉味道過於重了,顯得太過俗氣了些。

  周驥又將目光轉到林小齊身上去,見林小齊被那位叫田爽的男生說得紅了臉,並且不斷朝這邊瞥,除了瞥自己外,還在瞥一邊的秦竹。

  剛才那女生看周驥是並不好接觸的人,便又過去和同學們一起了。

  在林小齊做介紹的時候,周驥第一眼就認出這叫秦竹的女生了,是上次在台上和林小齊合作過的那位彈鋼琴的女生,現在雖然沒有同上次在台上一般化舞台妝,少了那個時候的精緻妖艷,但是,更顯清新明媚了,臉上一直是淡淡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是個不錯的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周驥知道林小齊看上了她,此時,他也覺得林小齊眼光倒還行,這女人其實還算不錯的。只是,周驥心裡就是不太舒服。

  周驥打量秦竹的目光坦然大方,秦竹卻有些不好意思,朝周驥笑笑,然後將目光轉開了。

  周驥差不多猜得出來那個叫田爽的男孩兒在和林小齊說什麼,他並沒有干涉也沒有催促,只靜靜站在一邊等著。

  林小齊一會兒就過來了,走到秦竹面前去,和她小聲低語了幾句,其他人起哄笑了,但是,並沒有說話,估計是顧忌林小齊的爸爸在。然後,就見他們一群人走了,林小齊回到周驥身邊。

  周驥臉上帶著笑意說道,「你和他們去玩也好,要回來時讓司機來接!」

  周驥臉上雖是笑容,林小齊卻能從他聲音裡聽出他並不開心。他伸手拉住了爸爸的手,低頭小聲回道,「和他們在學校裡經常可以見到,要和爸爸在一起,時間還更少呢!」

  周驥將林小齊的手握著放進自己的衣袋裡,帶著他往前走,貌似不經意提起,「剛才說了那麼久,說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學長讓我和他們一起玩唄。我拒絕了啊!」林小齊依然低著頭回答。

  在對異性敏感的這個年齡,撮合男女兩個人,周驥知道這是林小齊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最愛關注且玩笑的事情,他應該擁有不介意林小齊有這種事情的氣度的,並且,他也覺得自己已經包容了,但是,心裡就是有股氣不順,將林小齊的手捏得緊緊的,讓林小齊都覺得難受了。

  林小齊看了眼爸爸面無表情的臉,他覺得挺困惑,以前,爸爸不就還鼓勵他談戀愛,認為早戀也沒什麼的嗎,可,剛才只是被別人玩笑兩句,爸爸怎麼就生氣了。

  「爸爸,你生氣了麼?」林小齊看著周驥略微冷硬的側臉,試探問道。

  周驥望著前方,語氣裡帶著些疏離,「沒有生氣。」

  周驥的態度讓林小齊忐忑不安,一雙大大的眼睛帶著擔憂地望著周驥,「只是偶然遇到他們,我根本沒有要撇下爸爸和他們一起去的意思呀!剛剛他們說到秦學姐的事情也是開玩笑的,你知道的,我沒有和她交往,沒有早戀,我在學校裡有好好讀書。」

  林小齊憂心的眼神,誠摯的解釋,讓周驥知道自己剛才反應過度了,並且,那種小家子氣的吃味讓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氣度,於是,對林小齊歉意道,「爸爸沒有氣這個,好了,我們吃午飯去吧!別說這個了!」

  司機在外面的停車場裡等,兩人上車後就直接開去了酒店。

  用完飯,林小齊說要去買畫筆顏料,於是,周驥又陪著兒子一起去了商店。

  林小齊以前的繪畫用具都是老師幫著買,這次,倒還是他第一次來逛這種大型文具商店。

  在裡面這裡看看,那裡摸摸,拿著個造型漂亮的筆筒也要展示給周驥看半天,一路笑語盈盈,周驥跟在他身邊,這種小小的幸福就足以他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回味。

  買齊全了東西,周驥幫他提著,兩人從文具用品超市裡出來,同一層樓裡有一家陶藝坊,有小孩子在裡面按照模子上顏料,除了小孩子,也有不少成年人,不過,看來都是年紀輕輕的情侶,一對一對的,有說有笑在做陶繪。

  走過的時候,林小齊的目光就定在那個上面了,臉上帶著笑容,一副神往之色。

  周驥看林小齊想進去的樣子,就停了下來,說道,「你要是喜歡,就留下來!」

  「爸爸不是有事情要去處理嗎,必須走了呀!」林小齊有些為難。

  「不是什麼急事,他們等等也沒有關係。」周驥笑著回道。

  林小齊聽爸爸這麼一說,臉上馬上現出明媚笑容,好像冬天過盡春天到來,陽光燦爛山花絢麗。周驥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臉,和他進了陶藝坊,讓他去挑一個喜歡的。

  挑了一對杯子,去交了錢,林小齊在桌前坐了下來,面前擺了顏料碟。

  周驥坐在他身邊,靜靜看著他在上面繪圖,林小齊神情專注,唇緊緊抿著,在上面慢慢勾勒,之後又上色。

  林小齊專注的神情有種讓人沉迷的美感,周驥看著他的臉,就這覺得這一刻十分美好。

  最開始,周驥並沒有看出來林小齊到底畫的什麼,在他畫完一隻,再來看時,才知道是兩個人在遊樂園裡的情景,第一隻杯子上面有海盜船和旋轉風車,還有纜車三個情景,上面人物模糊當然是辨認不出來畫的是誰,但是場景生動,讓人一看便知,更何況周驥剛剛才和林小齊從那裡出來。

  後面還有落款,用了很稚氣的筆畫寫著「X年1月27日,小齊與爸爸於XX遊樂園」。

  第二隻杯子上面就畫了他們在遊樂園裡的另外幾個場景,落款依然。

  林小齊估計是在趕時間,別人要畫幾個小時的東西,他十分鐘不到就搞完了,大功告成時,一臉笑意來拿爸爸的右手,還說道,「來,蓋個章!」

  周驥的指紋不是隨便能夠到處留的東西,看林小齊開心,他便沒有反對,用小手指蘸了紅顏料,就在杯子底蓋了章,林小齊用大指姆蓋在他旁邊,邊蓋還邊說,「我的指印比爸爸的還大些!」

  周驥但笑不語,抽了紙巾給林小齊和自己擦了手。

  畫完之後還要上釉做處理,要過幾天才能來拿,林小齊留了家裡電話號碼,這才和周驥出來。

  周驥和林小齊回到家裡,周驥的屬下已經等候多時,周驥一到就和他進了書房。

  林小齊開開心心上樓,奶媽弄了熱水讓他洗臉洗手,又端了參湯來給他喝。

  做完這些,林小齊就笑嘻嘻讓奶媽出去了,自己坐下來將這一天的事情寫到日記本上。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事情值得珍藏,今天的事情,是用彩色水粉畫出來的圖畫,色彩艷麗,但是,卻有些朦朦朧朧的。不過,它值得珍藏在最精美的圖畫本裡。

  第四十五章

  每一年的除夕夜,周驥都沒有和林小齊一起過,林小齊知道爸爸是要陪著他明媒正娶的老婆,還要和周家的一大家人吃年夜飯,所以,即使心中隱隱傷心委屈,但是,理智上面還是能夠理解周驥的為難之處的,他從沒有對周驥說過除夕夜要爸爸來陪的話。

  這一年,他被爸爸接到S城裡來過年,心裡那點希望爸爸陪著守歲的小小願望便開始抽芽了,下午,給爸爸打了電話過去,林小齊小心翼翼詢問,「爸爸,你晚上會來這裡吃晚飯嗎?」

  周驥當然明白這天的意義之所在,但是,他並不能陪著林小齊吃年夜飯,周家雖然這幾年已經有些鬆散了,但是,有些規矩還是不會變的,比如,年夜飯上,即使是遠在美國的他的有名無實的妻子也會回來,家裡老爺子也會從歐洲的療養院裡回來,一家人團聚。這一天晚上,是周家主宅裡最熱鬧的時候。

  老爺子詢問周驥這一年的生活情況,周驥向老爸匯報後,之後有家中小侄女來討紅包,小女孩兒在屋子裡到處跑,笑鬧聲一片。

  周延在和他姐說什麼話,邊說邊笑,之後又見他姐追著教訓他。

  看著這樣的熱鬧情景,周驥臉上有幸福的笑意,心中的某個地方卻很空很涼,他想到下午林小齊給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

  林小齊小聲的試探性的問話,在他說「明天我過來看你」之後,那邊就是長久的沉默,之後林小齊努力保持平靜說了一句話「爸爸,先祝你新年快樂了!明天,你一定要來喲!」

  周驥甚至能聽出林小齊努力保持平靜的聲音裡的顫抖,也許,那個孩子說完之後就會哭了吧!

  周驥向老爺子還有大哥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來了,外面寒風冷冽,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就進車庫,也沒有叫司機,自己開車出了門。

  見他出門的周杉頗奇怪,「二哥這是要去哪裡?」

  別人當然是不知道答案的,他們甚至不會猜想周驥匆忙出門是因為某個女人,大家都知道,周驥雖然情人眾多,但是,他卻從不因為『色』字出任何問題,有人說他是勘破紅塵的風流,也可以說是無心無情的了。

  周延從巨大的落地窗戶看到周驥開著的車出了前院大門,他覺得老爸估計是去看看林小齊的。周延對此倒沒有什麼特別在意的地方,林小齊那小子柔柔弱弱的,是個需要人關注與照顧的體質,爸爸去看他也是應該。轉頭看到和三嬸聊天的母親,這個母親讓他覺得比陌生人還要陌生,而且和她沒有共同話題,她在周延很小的時候就常住美國了,很少回來,性格比男人還強勢,沒有一點溫柔嫻熟的特質,周延看到她,就想到林小齊的母親,從林小齊來推斷,估計他媽是個溫柔婉轉的氣質型美女,在不知道林小齊的母親已經死了的情況下,他不由得還挺羨慕自己老爸的齊人之福。

  周驥來到別墅的時候,進屋發現屋子裡面挺冷清,同周家主宅裡的熱鬧是天壤之別。

  因為春節,這裡的大部分傭人是要回家的,所以,這裡比平時還要冷清一些。

  奶媽從樓上下來看到周驥,愣怔住了,之後回過神來,才音帶哽咽地說道,「老爺,你來了!小齊晚上不吃飯,現在在屋子裡也不開門,我拿他沒有辦法!你去看看吧!這孩子……」

  年夜飯是做好了的,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一桌菜滿滿當當一道不少,以往在長夏山莊是家裡主子傭人一起吃,今年在這裡也是一樣。

  奶媽要給林小齊的紅包早包好了,但是,去叫林小齊下樓吃飯的時候,發現他門反鎖了,怎麼敲門勸說他都不開門,只悶悶回一句,「我不餓,你們吃吧!」

  奶媽正著急呢,一屋子人都忙了一天早餓了,最後只能由著林小齊鬧彆扭,給他留了飯菜,大家就先吃了。然後,雖然一屋子傭人擔心這個小少爺,但他彆扭得厲害,沒有辦法管,大家也只能自己去做自己的事。

  周驥上樓來,敲了林小齊的門,聽到裡面一個嗡嗡的聲音,帶著賭氣的味道,「我已經睡了,不用擔心我,一頓不吃餓不死!」

  「小齊,開門,是我!」周驥低沉的聲音響起,裡面卻並沒有動靜,林小齊裹在床上沒有動,他知道自己很矯情,很小孩子氣,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這般彆扭。他知道自己最好快點去把門打開讓爸爸進來,不然爸爸很可能就會走了,但是,他就是心裡堵得慌,以至於不想去開門,不想去那個理那個趕過來的人。

  「小齊,開門,爸爸來陪你吃飯!出來吃飯吧!」周驥又勸了一聲。

  林小齊在床裡蠕動了兩下,內心掙扎了一番,別彆扭扭爬起來開了房門。

  周驥看林小齊一頭柔軟的頭髮亂糟糟的,眼圈有些紅,但是,並沒有哭的跡象。林小齊撅著嘴巴,神情頹然,眼神黯淡,看了周驥一眼,就把頭低下去了。

  周驥也低下頭去看他,就見他光著腳丫子又沒有穿鞋。

  周驥想也沒想,一把將林小齊抱起來,林小齊雖然彆扭,但還是攀住了爸爸的肩膀。

  將林小齊放在沙發上坐好後,周驥將拖鞋從床邊上拿來給他穿了,訓斥道,「怎麼又不穿鞋,冷感冒了你就開心!」

  「反正你又不在,冷感冒了你又看不到,你管我!」林小齊帶著哭腔回嘴,他知道自己這樣回嘴爸爸必定不高興,而且,這樣也太幼稚了些,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這樣。明明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賭氣,可是心裡悶得難受,就是想在爸爸面前給他甩一番臉色。

  「你呀……」周驥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這個彆扭的孩子,只能發出一聲感歎,起身要將林小齊亂糟糟的頭髮撫順,林小齊偏頭讓開了,像只小狗一樣甩了甩頭,頭髮柔軟順滑的好處就是很容易就順了,只是把眼睛給擋住了些。

  林小齊從頭髮縫裡瞥著周驥的樣子,特別像只被主人嫌棄的小狗,周驥看著這個彆扭的小孩子,心下柔情萬千,坐到林小齊身邊,柔聲安慰道,「爸爸不是來了嗎?還這樣彆扭!」

  林小齊瞪了他一眼,不說話。

  林小齊不說話,周驥也看著他不說話。大眼瞪小眼,看誰先破功。

  對於爸爸的沉默,林小齊一顆心上上下下頗拿不準,他一邊不想給爸爸好臉色看,一邊又擔心自己做過了頭讓爸爸討厭了,心裡鬥爭不休,最後還是服了軟,拉上周驥的手,低聲委屈道,「爸爸,我餓了,你陪我吃飯吧!」

  「剛才不是還說不餓嗎?你這樣子……唉……」周驥無聲歎息一聲,拿了一件室內穿的毛線外衣給林小齊披了,起身帶著他下樓吃飯。

  周驥本身是吃飽了的,為了陪林小齊,又吃了幾口。

  林小齊別彆扭扭地夾菜吃飯,周驥在一邊給他舀湯夾菜伺候。

  吃完飯已經十一點多,坐了一會兒就聽外面有煙火的聲音,現在城裡禁止煙花燃放,只有少數幾個允許燃放的地點。

  林小齊趴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絢爛的煙火,明滅絢爛的光影裡,林小齊的側臉顯出一種悠遠的悲傷又夾雜著點點欣喜,這種矛盾的兩種感情展現在他身上,讓周驥在一邊看得入了迷,那是一種成長的痕跡,帶著已經長大的成熟與憂鬱,又夾雜著孩子的純真與無邪……

  周驥坐到他身邊去,靜靜攬住他的腰。

  「燃放了又會熄滅,最後什麼也沒有剩下!它又何必要來這樣燃放一回呢!有什麼意義啊!」小時候,林小齊自己會放煙火,覺得那是一種奇異的美麗,讓人異常激動,燃放煙火的亢奮能持續好幾個小時,然而,此時,長大的他有了成人的憂鬱,漸漸冷卻的心,少了那樣的激情,多了對世界的憂思,對人生意義的探尋,對未來的迷茫,看著美麗卻短暫的煙火,他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太過文藝的話,周驥說不出來,他只是拍拍林小齊的肩膀,「只要是存在的,那就是一種意義。並且,事物發展,並不是每一件都有意義,一味去追求意義,是不會有結果的。」

  林小齊聽了,支起身體來看周驥,周驥神色平靜,眼神悠遠,煙花瞬間明滅的光影裡,林小齊甚至在他一向冷硬的臉上看到了些許憂傷還有脆弱。

  林小齊緊緊摟住他的腰,靠到他身上,喃喃低語,「爸爸!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鬧彆扭!要是你那邊家裡有事,你回去吧!不用理我了!」

  對於林小齊這樣貼心的話語,周驥既覺得心酸難過,又覺得高興欣喜,嘴角勾起一個笑意,說道,「新年第一刻你就在道歉!爸爸既然來了,那今晚就在這裡陪你了!」

  林小齊嘟了嘴巴,「那我不道歉了啊!你也不要走了!」又湊到周驥面前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眼睛閃著比煙花還漂亮的光彩,「爸爸!新年快樂!」

  周驥深邃的眼中柔情似水,也在兒子臉頰上親了一下,「新年快樂!」

  林小齊拿了撲克來和周驥打牌,說是要守歲的,打了半個小時,就呵欠連天,最後倒在爸爸腿上迷離著眼睛又打了幾個回合,實在熬不住,就枕在周驥腿上睡著了。

  周驥將林小齊抱起來,把他放在了床上,就這樣,在新年的第一天裡,靜靜地看著林小齊的睡顏,親吻他的臉頰,這是一種溫情脈脈又激情澎湃的感覺。他上床和林小齊睡在了一塊兒,林小齊在爸爸的懷抱裡得到了如同母親子宮一般的安穩與寧靜。

  大年初一,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周驥就回到了周家主宅,他是不可能將林小齊帶回周家主宅的,這不僅僅是帶一個孩子回去的問題,帶回去了,那就是帶了一個承認身份的繼承人,隨之而來的其他事情將會接踵不斷。

  周驥從沒有想過要將林小齊作為繼承人,林小齊不是那塊料,他太善良而且心靈纖細了,做一個藝術家正好,而在商場上闖天下並不適合他。

  他早先就已經給林小齊存了很大一筆錢,只要林小齊不是花費太過分,那是足夠他作為富家少爺過一輩子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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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春節其實過得很快,林小齊來不及將作業做完,時間就過了。

  在爸爸的陪伴下飛去看了一場畫展,聽了兩次音樂會,購物又花費了一天時間,和周驥在外面吃了幾餐晚餐,他還陪著奶媽去她老家玩了半天,然後,開學在即,他就必須回長夏趕寒假作業去了。

  要離開的前一天下午,周延來看他了,周延寒假也不輕鬆,出去和哥們玩樂也就是一天時間,其餘時間全是用來做禮尚往來,去拜見了一些親戚,還有一些世交之家,再然後就是要陪著姐姐逛街給她提東西,每天生活鬱悶死了。

  他不知道林小齊第二天就要走,只是來送禮物的,來的時候曹逸然也跟著來了。

  周延將買的一盒巧克力糖給林小齊,「這些天一直沒有時間來,現在終於可以閒一些了,這是給你的,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喜歡吃!」

  林小齊抱著那盒糖哭笑不得,他哪裡喜歡吃這種糖了,但是,哥哥送的又不好說不喜歡,只能笑著說了「謝謝!」

  曹逸然倒是比周延有心,送了他一套音樂CD,林小齊道了謝,抱著東西上了樓。

  周延和曹逸然跟著進了林小齊房間,發現奶媽在收拾東西,將林小齊的書本裝進箱子,才意識到這是在準備離開了。

  曹逸然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硬是抱著林小齊吃了一回豆腐,被周延拉開了才作罷,曹逸然笑著說會去林小齊學校看他,離別在即,林小齊也不免傷懷一陣,笑著點頭說好。

  周延和曹逸然約了人要出去赴約,本來是想將林小齊也拐走的,但是鑒於上次的事情,林小齊死活不跟著去了,周延頗遺憾,曹逸然則是笑著又上去抱了一抱,被周延罵了兩句。

  林小齊站在門口送周延,周延打開車門進去,回頭見到林小齊微笑揮手的樣子,也揮了揮手,道,「暑假的時候再來吧!到時候我帶你去旅遊!」

  「好啊!」林小齊爽快的答應了。

  周延開車走了,他不知道,所說的「暑假再來」永遠成了一句壓在心上的傷,「暑假」,林小齊再也沒有來了。甚至,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見林小齊,後來想起來,他不免傷懷,以至於對於和林小齊些微相像的人,他會不自覺想要靠近,他覺得這是一種遺憾,一種緬懷。他第一次知道,生命,是需要珍惜的!美好,更是需要呵護才能長久。

  周驥晚間來陪了林小齊,作為送別,林小齊坐在鋼琴面前彈舒曼的作品,周驥沒有多少藝術細胞,對於欣賞鋼琴並無多少興趣,只是,他喜歡林小齊沉浸在鋼琴裡的樣子,喜歡他專注的神情,喜歡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喜歡他半斂的眼睛,喜歡他耳邊柔軟的頭髮輕滑過耳朵的樣子……,這些都讓周驥在短暫的時光裡彷彿找到了永恆,他沉醉其中,就像沉醉在春風的柔情蜜意裡,沉醉在林小齊靈活有力的指尖跳躍間,沉醉在這個他傾慕所有愛戀的少年的抬頭顧盼裡,沉醉於那顧盼間的神采,神采中的愛意……

  周驥靜靜的看著,看著林小齊,他已經決定,他要花費即使一生去完成,完成對他的追求,讓他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而別人不能將他奪走。

  只是,這個孩子還太小了,他要有耐心,等待他的成長。

  那一套在陶藝坊畫好的杯子已經讓人去拿回來了,當初就是選的兩個較大的馬克杯,白色的胎體,上面畫好的整好是一個連續的故事。

  林小齊抱著兩個盒子來放到周驥身邊的沙發上,將盒子打開,在周驥探尋的目光裡將杯子拿出來,小心翼翼呈到周驥眼前,「爸爸,我們一人一個,可以讓你先選,你想要哪一個?」

  周驥看著,摸了摸杯子壁,上面是林小齊畫上去的圖畫,微笑問道,「不能兩個都要嗎?」

  「做人不能貪心好不好,我和你一人一個!」林小齊笑著向周驥齜牙。

  周驥隨意指了一個,「那就要這個吧!」

  「真是的,你都沒有好好選啊!太輕率了!」林小齊不滿於爸爸的隨便。

  「反正只能選一個,隨便哪個就行了!」周驥將林小齊手中的杯子裝進盒子裡,還問道,「這杯子是做什麼用的?」

  「喝水呀!」林小齊將另一個也裝好,然後鄭重道,「不過,你要好好保存,不能輕易拿來喝水。等我以後成了名畫家,這個就會升值了,它們就是一套珍品,拿去拍賣會賣很多錢的,許多人搶著要呀!」

  周驥看林小齊可愛的樣子,拿手去捏他的臉頰,軟軟嫩嫩的。

  「是,把它收在保險櫃裡!等著你成名的那一天,看到底能夠拍賣多少錢!」

  「你別看不起,我說真的啦!上面可是有我的指紋呀!」林小齊笑瞇瞇地將爸爸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真是再被他捏都要捏紅了。

  一套杯子,兩人一人一個,周驥真將它鎖進保險櫃了,想念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如果一切有靈的話,那麼,這個杯子就會因為承載的思念過重而終將化成精靈。

  林小齊的那只杯子,他收起來放進書櫃裡了,想爸爸的時候,只要看到,就會想起在遊樂園裡的時候,他便會心情舒暢!

  早上,院子裡還有薄薄的霧氣纏繞,林小齊已經坐上了車,在車要發動的時候又從車上跑下來,衝進爸爸懷裡,「爸爸,再見!你過段時間就要來看我啊!」

  周驥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摸了摸他的頭髮,眼神溫柔,「好!有事情你就打電話!」

  林小齊戀戀不捨地一步三回頭上車了。

  車子駛出院門,林小齊回過頭去,爸爸高大的身軀站在廊下,隨著車的離開,消失在視線裡。

  心中的不捨就像一把鋸刀,一點一點地在他心上割著,鈍鈍的痛,但是,卻永遠也無法斷絕一般地纏繞著整個人,心中有淚流不出,想說的話不僅是那句「再見」,心中抑鬱著另一種更深更難捨更激動的情感,纏著自己的那種感情,才剛剛離開,思念就像蜘蛛的結了幾生幾世的絲,密密繞繞,深深粘著自己,掙不開,快要透不過氣來。

  只是,他不明白,這種透不過氣來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他只能望著窗戶外面,建築與樹木都在後退,後退到不知名的遠方,那是他剛才離開的所在,爸爸正在那裡呢!

  林小齊回到長夏山莊,人就像病了一樣,每天打不起精神,除了做作業就是看著那個杯子發呆,有時蹙眉,有時又微笑;拿著電話明明已經撥了幾個數字了,後來又放下,每天這種情況會有好多次。

  奶媽擔心不已,讓醫生去給林小齊看了病,醫生笑說他這是失魂落魄呢,怕是談戀愛了,說身體本身沒有事。

  奶媽將林小齊的情況打電話告訴了周驥,周驥只是讓奶媽好好照顧他,再沒有說別的話。

  林小齊那纏綿的病症,那是同他一樣的相思!只是,這個孩子還不明白。

  林小齊纏綿憂鬱的時間沒有幾天,因為,開學了,他必須去學校裡住了。

  開學時候總是很忙的,更何況林小齊寒假作業還有些沒做完呢,趕緊找了同桌的作業急慌慌地抄。

  第四十七章

  林小齊的同桌關彥可算是他從小的青梅竹馬了,從幼兒園開始,就和他認識了。幼兒園林小齊性子皮時常搗亂的時候,這小孩兒就是幫兇,小學時候不是一個班但是是同一所學校,林小齊那時候在學校風光的時候,他也沒有閒著,一直成績就是最優秀的,老師口中的驕人弟子;初中時候,兩人就是一個班了,林小齊初中畢業旅行還是和這孩子及其母親一起去的呢!高中時候,兩人乾脆就是同桌了。

  兩人同桌,這是老師特地安排的,畢竟,像林小齊這樣有背景的孩子,孩子家長沒有發任何話,校長就直接將他安排進了最好的班裡,然後還讓班主任要多多關照,當時關彥進校是考了最高分,老師當然為了校長那句『關照』就將林小齊安排和他坐了。

  不過,和關彥坐在一起,除了使林小齊在作業做不完的時候好就近抄作業外,沒有對他起到老師希望的任何作用。

  「這次作業又不多,你怎麼這麼多沒有做完啦!」關彥翻看林小齊的作業,估摸著有一半沒有做吧!

  「沒有時間,我去爸爸那裡過年了!」林小齊頭也不抬,唰唰唰地寫。

  也許,關彥是他們班上唯一知道林小齊是私生子的人,知道的原因是他去長夏山莊玩過幾次,雖然知道林小齊是私生子,但他也不知道林小齊是鼎鼎大名的周家的子孫。

  關彥理解地點點頭,看林小齊的確抄得辛苦,說道,「我幫你寫英語吧,這個最多!」

  林小齊感激涕零,嘩啦啦一陣亂翻,將自己的英語測試卷找出來給關彥,還說道,「你寫慢點,你那個字太差了,寫快了老師一眼就看出來不是我的!」

  關彥沒好氣地開始做起來,他做作業的速度比林小齊抄還來得快呢,邊寫邊抱怨道,「你還嫌棄,我給你做算不錯的了!」

  關彥字寫得也不差,只是林小齊要求太高了而已。

  數學課代表來收作業的時候,林小齊慌慌張張將已經抄完的數學卷子和一本習題冊搜出來,他這一陣亂翻,課桌上的其他書就掉到地上去了。

  關彥只能彎腰去給他撿起來,還說道,「我來給你交,你先抄作業吧!沒做過賊麼,慌成這樣!」

  林小齊嘟著嘴巴瞥了他一眼,「你才做過賊!」

  關彥是從小看著林小齊的變化的,原來那麼圓滾滾的小胖子就怎麼突然間瘦成這樣了還真讓他不習慣,更不習慣的是,林小齊沒有作為漂亮人士的自覺,時常亂放電亂流露風情,讓他在心中哀歎不已,想自己大好男兒不要被他給弄得對於世上大把的美女沒有了感覺。

  在關彥幫著解決了英語和物理的情況下,林小齊寒假作業終於圓滿解決了。

  交完了作業,林小齊詢問關彥上學期期末成績。

  關彥一副恨恨表情,「你現在才知道問我,寒假給你家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說你沒有在家,你家裡明明說會傳話給你的,你就不知道給我回一個回來呀!」

  林小齊做出無辜的神情,還眨了眨眼睛,那長睫毛眨呀眨,關彥看著做吐血狀,「少來,你大概是把我忘了吧!啊,需要的時候才想得起我,我這是什麼命啊!苦啊∼∼∼」

  傭人的確是給林小齊說關彥打過電話來,讓他回電話的,林小齊想別的事情了,就把他忘到了腦後。

  對於關彥一副孔雀的樣子說自己當然是雄霸天下唯我獨尊,林小齊除了把眼睛睜得大了點,倒沒有其他反應了,因為,這麼多年來,關彥一直都是以第一的成績遙遙領先的,在這所學校讀書不僅可以不交學費,而且每年獎學金還拿得很豐厚。

  林小齊一直把關彥當成天才來崇拜著,是真的天才啊,平時並不見他苦學的,但是,成績卻在那裡擺著,不過,林小齊倒不嫉妒他,因為這人除了成績好,別的都不行,人長得比自己還高很多,但是籃球比自己打得還差,耐力也不行,每次長跑一千五都是班級倒數,五千米直接半途陣亡,還是個五音不全的,在教室裡嚎兩嗓子能讓60%的人抓狂想揍人。

  班上的熱鬧喧囂,關彥的活寶搞笑,加上學習的緊張,林小齊也沒有那麼想爸爸了。

  過了一個星期,林小齊在學校好好注意了高二那棟樓裡的狀況,卻一直沒有見過秦竹,他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生性靦腆,又實在不好意思找過去,要是找過去的話,肯定會被笑話的。

  又在桌子裡莫名其妙發現一封情書,林小齊沒有看,就被關彥拿過去壓在語文書裡悄悄看了,關彥看完,搖搖頭,說道,「寫得不怎麼樣,抒情不夠,又太做作了,還寫了三個錯別字!」

  林小齊對於關彥的行為很無語,他沒有去拿那封情書過來看到底是哪三個字是錯別字,說道,「拿去衝到廁所裡吧,被馨姐發現就遭了!」

  馨姐是他們對班主任的簡稱,第一次是誰叫的已經無從考證,但是,後來就一直這麼延續了下來。

  關彥覺得林小齊挺絕情的,女生好不容易寫好的情書,他是從沒有在意過,全都拿去沖廁所了,拿去沖廁所的原因是害怕扔垃圾箱不安全。

  上體育課的時候,林小齊看著高二的那棟八角樓發呆,關彥過來關心道,「你在看哪位佳人?」

  林小齊微紅了臉,沒有回答他,轉身走開。

  關彥跟上他,嘿嘿笑著小聲道,「是看你那位秦學姐吧!」

  林小齊紅著臉不理他,關彥巴著他道,「你沒有聽說嗎,她已經出國了,還是學校資助的,這學期都沒有來上學了!」

  林小齊轉過頭來盯著關彥,滿臉驚訝,「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除了學習就不關心別的事嗎?這事大家都知道的啊!」關彥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啊,你不是除了學習就不關心別的事,你學習也沒見你認真,你每天在想些什麼呢?」

  「怎麼會就出國了,我過年前兩天還見過她的,她都沒有和我說過!」林小齊蹙著眉頭顯出困惑又傷心的表情。

  對於林小齊這種我見猶憐的神情,關彥根本不敢多看,心想林小齊這樣漂亮卻弱小的小弟弟,那位一看就挺精明的秦竹學姐根本不會看上的,做朋友還行,但是交往那就不可能了。

  只是,對於單相思階段的林小齊,關彥實在不好意思打擊他的自信。

  林小齊晚課前去高二樓裡等了秦竹的好友李雪燕,他站在高二十三班門前的走廊邊,作為學校公眾人物,引起了不少人來圍觀,看得林小齊紅著臉不知所措,幸好,他認識的田爽學長很快過來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要上課了!」田爽過來詢問道。

  「我……,嗯,那個,秦學姐真的走了嗎?」林小齊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了勇氣詢問。

  「你怎麼現在才過來問!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是學校和德國那邊的學校有聯繫,在我們年級選了幾個人過去,秦竹一直就很優秀,被選走是一定的!她現在還沒有走,還在家裡呢,要過兩天一切手續齊備了才會走!我昨天還和她打電話說呢,你和她關係不錯,我們會去送她,問她的意思,要不要叫上你!」田爽說到這裡就沒說了,因為秦竹說的是千萬不要讓林小齊去送別,這話估計會很傷林小齊的心,田爽說不出口。

  田爽的話讓林小齊難過,為什麼他喜歡的女生最後的結果都是要走呢!

  林小齊說他一定會去送別,讓田爽到時候叫上他,並且再三強調一定要叫上他。田爽看林小齊這樣子,笑得挺苦澀的,「大家都看得出來你對秦竹有意思,只是,你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我們以前都有心撮合你們兩個呢,現在想來,倒是害了你!」田爽說著還拍了拍林小齊的肩,笑著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秦竹走了,還有很多人等著你呢,別傷心了!」

  林小齊沒有再接田爽的話,上課鈴響了,他慌慌張張跑下了高二的八角大樓,往高一樓跑去。

  因為跑得太急了,在花壇邊被石子拌著差點跌倒,幸好手扶住了花壇邊沿才沒有跌下去,只是手掌卻被蹭破了皮。

  林小齊有些傷心,有些茫然,少年時候的戀愛總是遠離現實的,伴隨著美好的幻想,擁有甜蜜的相思,淡淡的憂鬱,比起是兩個人心意相通的戀愛,說成是一個人心靈的幻想與滿足更好一些,對方總會是一位夢中情人,無論對方現實如何,都因為在對方身上加上了自己太多的美好的夢,而讓這愛戀變得童話美妙起來。這種幻想與自我沉醉的感覺太重太美好,以至於並不願意有任何的瑕疵,少年的戀愛是透明如水晶的,也同樣如斯美好,只是,夢總有破的時候,伴隨的失意與憂傷少不了。

  林小齊顧不得手上的傷,快速跑到了教室,已經在上課了,林小齊被老師批了幾句,垂著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關彥探過頭來小聲詢問,「怎麼樣?」

  林小齊搖搖頭不說話,將書拿出來的時候,手上的傷口被磨到了疼得他絲絲抽氣。

  關彥隨即注意到了他右手上被蹭破了一大塊皮,血滴一點點地滲出來,要是別的男生受了這點傷估計沒什麼,但林小齊那雙手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的手,白皙細緻,那樣一隻漂亮的手上弄成這樣子看著就有些糝人。

  手掌傷了根本沒有辦法寫字,一曲手掌就被拉扯地疼。

  關彥看林小齊蹙著眉頭的樣子,就好心舉手給老師說了,於是帶著林小齊去校醫院包紮。

  林小齊晚上回到家裡,奶媽看他那手傷了,嘮叨了好一陣,之後又給周驥打電話說了這事,周驥讓轉給林小齊來接,林小齊握著電話,聽到爸爸關懷的話語,再也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說道,「爸爸!學姐她要走了!」

  第四十八章

  林小齊小聲的委屈又傷心的啜泣,一聲聲全像擴大了無數倍變成了擂鼓聲敲在周驥的心上,讓他心裡煩躁,但心中的另一個地方卻是再冷靜不過,冷漠不過。

  周驥並沒有給予林小齊安慰,也沒有說出斥責的話,電話的兩頭,一頭是獨自憂傷的小小哭聲,另一邊是冷漠的沉默。

  林小齊陷入自己的傷懷裡,雖然將這件事向爸爸訴苦,但是,他想過,爸爸一定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所以,即使向爸爸說了,他也沒有指望爸爸能夠說出什麼好的安慰的話來,他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已,傾訴完了,他覺得自己心情估計會好一些。

  林小齊沒有注意到周驥的反常與不對勁。

  聽林小齊哭了好一陣,周驥才冷冷出口,「你追著她去不就行了!」

  「她是去德國呀!」林小齊委委屈屈出聲,他此時還想不到這是他爸爸安排將秦竹送走的,所以,他以為爸爸不知道學姐是出國去世界的另一邊,於是還委屈解釋了一道。

  「不就是德國,你要是要追去,我也送你去。莫說德國了,你要上天我也送你去!」周驥雖然聲音平靜沒有任何起伏,但是,只要仔細注意哪裡聽不出來他是在非常生氣。

  但林小齊此時一心想自己的事,哪裡花心思注意電話另一頭的周驥了,根本不知道周驥是在諷刺,還委屈說道,「德國太遠了,我不想去。」

  林小齊是真的沒有想過要追著這個心儀的學姐去別的地方的意思,別說是去德國這麼遠的地方,即使是去臨近的別的城市讀書,林小齊也沒有要跟去的意思。畢竟,他還在單相思呢,對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而且,因為追著夢中情人而離開家人的事,他也不會去想。

  周驥心裡是從沒有過的堵得慌,而且氣悶非常,先別說是自己一手養大到十幾歲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只有心儀的女孩兒而沒有父母,這就夠讓人心酸難過的了;更何況,他心中還存了綺麗的戀愛的幻想,林小齊在他面前不斷說著那個叫秦竹的女孩兒,讓他有種深深被背叛的怒氣,他目光深沉,心中想著林小齊的樣子,甚至幻想將他壓在身下狠狠侵犯的樣子,這種事情他以前雖然嚮往但是卻從沒有這般強烈地渴望過,在大腦裡直白地細緻地勾畫過……

  此時,他要被林小齊氣瘋了。

  「也沒有多遠,就八九個小時的飛機,一天時間就夠來回了!上次不是給你選了學校嗎,要是願意,選一個德國的學校,甚至,選你學姐要去的學校也行啊!」周驥緊握著電話,怒極反笑,只是是冷笑而已。

  林小齊想到現實問題,倒從他原來的深沉的憂思裡回過神來了,此時終於聽出爸爸冷冷的聲音不對勁了。爸爸以往的聲音是溫柔如水的,此時卻冷似千年寒冰,讓他聽著不由打了個寒顫。

  林小齊心思纖細敏感,想到爸爸生氣,心念一轉,就知道哪裡讓爸爸生氣了,雖然心裡在為自己的戀情沒有結果感到難過,但也打起精神來挽回爸爸的喜愛之情。

  「爸爸!你別生氣,我不是為了學姐就不顧別的的人,我不會追著學姐走的。再說,爸爸比她要重要多了,爸爸又沒有去德國,要是我去了,那要多久才能見你一面啊!離開爸爸我會更難過的!所以,我不會離開!」

  林小齊柔軟細膩的聲音,並且直擊周驥心結的話語,只這麼一句,就讓周驥原來滔天洶湧卻無處發的怒氣消弭於無形了。

  戀人的話語就是世上最有用的良藥,周驥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他覺得自己被調起了太多的情緒,此時也不由得懊惱,想到自己是不是被影響得太厲害了。

  雖然心中矛盾,對著林小齊,他依然放柔了聲音,說道,「別為了這事難過,你應該為此開心才對,畢竟,你那個學姐是因為優秀才被選中的,而且出國了會有更好的發展,這對她的將來是更有用的。不是說喜歡一個人就要為了她好嗎,那麼,你應該恭喜她……」

  林小齊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誰又能真正做到這般的心胸廣闊呢,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雖然心裡還是難過,但為了讓爸爸放心,還是說道,「我知道了,爸爸,你別擔心我,我沒有事了。不是說緣分天定嗎,既然她要走,便說明我們沒有緣分了,那麼,也只能這樣了!」

  周驥聽林小齊這麼說,看著窗外城市裡閃爍的霓虹,喃喃重複——「緣分天定」。

  電話兩頭父子倆都陷入了憂思與沉默,之後,周驥又關心了林小齊手傷的問題,「既然手受傷了,寫不了字就不要寫了。不想上課也可以請假……」

  「我沒說不想上課,我會去上課的,寫不了字讓關彥給我複印筆記就行了,爸爸不用擔心。」林小齊乖巧地回答。

  要掛電話前,林小齊期期艾艾說道,「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啊!我想你了!」

  林小齊軟軟糯糯的話語讓周驥心花怒放,嘴角都勾了起來,看來,雖然林小齊沒有發現,但自己在他心裡絕對是處於第一位的,周驥笑著像逗小情人一般地哄道,「有多想?」

  林小齊噘了噘嘴,臉上顯出羞赧的神情,「很想啊!常常想!做夢都在夢到你!」

  周驥聲音低沉磁性,性感非常,狀似不經意詢問,「夢到什麼?」

  林小齊可不明白大人的心思,紅著臉發不出聲音來,最後慌慌忙忙道了一句「爸爸再見!」一下子將電話掛了。

  奶媽看到林小齊從最開始的愁眉苦臉哭哭啼啼,到現在紅著臉臉上帶著羞澀的笑跑進臥室裡去,奶媽也笑了,真不知道周驥那邊在對林小齊說什麼,一下子就把林小齊的憂鬱症治好了,還讓他羞答答一副樣子躲進臥室裡去。果真,男孩子的事情就要爸爸來管,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田爽來林小齊班上給他說秦竹在週五早上會來學校,順便和同學告別,因為,大家課業繁忙,原來準備去機場送她的就不用去了。

  週五早上,林小齊一大早起來,穿好校服,拿了讓奶媽買的禮物,是一對愛瑪仕的蓮花圖案茶杯,翹了早課,心情沉重地來到女生宿舍前的小花園邊。

  遇到了從男生宿舍那邊過來的秦竹的關係頗好的幾個男同學,和林小齊關係最好的田爽笑著走到林小齊身邊,看了看林小齊手中的東西,就歎道,「你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啊!估計秦竹不會接受!」

  大家也都是帶了禮物的,但是,只是表達心意的鋼筆呀,筆記本啊,還有一個男生特別搞笑的送了一把梳子,還有人裝了一袋泥土呢!都是平常的東西,不會讓人覺得太過貴重不能接受。

  林小齊看看別人的,再看看自己的,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頗無辜道,「是一對杯子,一個摔壞了,還能用另一隻,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在學校裡,大家一年四季的穿校服,所以,一般人用衣著辨別各人的家庭情況在這裡行不通,當然,這也是學校為了杜絕同學間的攀比而做的規定。林小齊這一套杯子看在懂這個的人眼裡,當然明白它的價值,而別人看來只是一個盒子,也沒有顯得特別與眾不同。

  對於在林小齊現在住的房子裡蹭過兩次飯的田爽看過林小齊的家後,知道這傢伙家裡非常殷實,此時看林小齊拿了對貴重的杯子卻不知道它的價值便只能無語,說道,「要是秦竹過會兒不收,你就說這是仿的,那樣她保證就收了。」

  林小齊對於田爽的話感覺奇怪,但也記下了。

  田爽雖然平時大大捏捏,但也有心細的時候,要是林小齊這對杯子送不出去一定會很傷心的,所以,才給他支了這一招。

  秦竹和一乾姐妹從女生宿舍出來的時候,在掉眼淚,被人扶著,和她一起的大部分女生都在抹眼淚,又是一通擁抱和祝福之後,才是男生告別的時候。

  男生就比女生簡單多了,至少,沒有人敢上去摟摟抱抱一番,也不會有人哭哭啼啼。

  林小齊站在後面,他一直注意著秦竹,靜靜地看著,心裡有跌堵,0後來便和哭得紅紅眼睛的秦竹學姐對上眼睛了,林小齊儘管傷心難過,但是還是一個非常好面子的男生的,面色憂傷卻要保持涵養,不可能在這裡做出傷體面的比如流淚或是嚎哭的事情來,於是,只是傷懷卻平靜地望著她。

  秦竹對上林小齊的眼睛,就勉強展顏笑了一下,從一干女人的包圍裡走過來,到林小齊面前的時候,特別溫柔說道,「上學期和你一起彈鋼琴非常開心,我會永遠記得的,你是個好弟弟,我時常都想起你笑的時候呢,可愛極了,以後也要常常笑。好好學習,你鋼琴彈得不錯,走這條路也是不錯的選擇……」

  林小齊望著這樣溫柔的學姐,越發難過,對於她說的「好弟弟」「可愛」之類的字眼,他有些受打擊,但還是鼓起勇氣將手中的禮物遞給了秦竹,說道,「學姐,上學期能和你合作我也非常開心。祝你學業有成,前程似錦!」

  林小齊也只能說出這麼官腔的話來,本來有好多好多話要說的,但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他不可能說得出來。

  秦竹看到手中的禮物,果真不肯要,「你這個太貴重,隨便送點什麼表示心意就行了!再說,我也不是來收禮物的,即使不送也沒有什麼,我怎麼會不記得你的好!」

  秦竹要把禮物還回來,林小齊有些慌了,側過頭看到田爽在給他比手勢,才想起來,說道,「這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啊,是,是仿的!」

  秦竹顯然不信,但是,看林小齊慌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她就只好接受了,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一個小弟弟急哭了,那可不好。

  林小齊是很懊惱的,他為自己連禮物都不會選而感覺挫敗。

  那位拿了一把木梳的男生過來豪放地摟了秦竹一把,還說道,「這是我給你做的,看看我的手,為了磨這個,掌心都起了水泡,可見我的真心啦!到了德國那邊,不要為日耳曼的男人勾走了,要想著娘家還有一大幫子男人等著你呀!」

  他這麼一打茬,引來一堆人狂笑,林小齊也跟著笑了笑。

  林小齊早課沒有請假,最後就比他們先離開了。一步三回頭看學姐在一眾朋友之間可以開懷笑,可以暢快哭,他的心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她有那麼多朋友,有那麼多人愛著,自己的愛對她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份美好,反而是一種壓力吧!她走了也好,自己在遠方祝她幸福就行了。而自己……,林小齊想到了周驥面對他時溫柔的笑臉,雖然略微還是有些憂傷,但想到自己有一位非常好的爸爸,他臉上卻也能露出幸福的笑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而自己,也更應該為自己而活。

  溫暖柔和幸福的眼神,略微上翹的嘴角,太陽升上地平線,衝破晨霧,打在他的側臉上,在眼睫與鼻翼留下美好的陰影。

  就像一個從童話裡走出來的人,純潔美好,怎能不讓見者沉迷。

  在林小齊的苦惱的日子裡,不知道從哪裡又多出來的情書讓他煩惱極了,在學校打擊早戀的時候,自己都不敢寫情書告白呢,別人卻絲毫不怕學校的懲罰,一個勁往他這裡送,最後關彥幫他拿去處理了,才讓他心情舒暢一些。

  第四十九章

  秦竹的離開的確讓林小齊懨懨了幾天,不過,之後想開了一些倒也沒有特別難過了。

  這一年天氣暖得早,開學沒兩天,大太陽下就曬得人昏昏欲睡了。

  學校裡海棠花早開得火紅艷麗,桃花和櫻花開後,更是燦若雲霞,橫穿學校的河道兩邊柳枝抽條,綠煙朦朧,桃花櫻花樹沿著去宿舍的路旁間種,在絢爛的花海裡,春天確確實實走進了校園,還走進了這群花季少男少女的心裡,這,就是一個談戀愛的季節呀!

  學校週六下午上到三點半才放假,星期天晚上還要上晚課,要回家的人就趁著這一天回家。

  林小齊沒有回長夏山莊去,因為他們班和隔壁班有一個足球比賽,雖然被嫌棄了不能上場,但是還是應該保持集體榮譽感來做後援團。

  坐在足球場邊的斜坡草地上,太陽還掛在西天邊懶洋洋地曬著,足球賽已經完了,他們班以3:2勝了,然後,他們為了慶祝要去學校外面的一家酒樓裡吃晚飯,說不定之後還會去唱歌,不過,林小齊不想去就推辭了,主要是奶媽交代了他,今天晚上估計爸爸會來。

  太陽在遠處的山上只剩下來半張臉,黃昏的光暈裡,足球場這邊顯出不一般的安靜來,清風吹著,斜坡上面的路邊種的櫻花樹,櫻花瓣被吹得到處都是,林小齊望著夕陽的方向,神情有些茫然,櫻花瓣落到身邊的草地上,還有些落到了自己的鞋子上褲子衣服上,肩上頭髮上也有,他將衣服上的拿了一瓣起來看,白色的只帶有一點淡淡的粉色,他一直覺得櫻花沒有桃花來得漂亮,沒有桃花顏色的艷紅,也沒有桃花瓣的肥美,但是,它比桃花飄落得更加義無反顧,比桃花飛舞地更加絢爛……以至於讓人即使不太喜歡它,但是,也沒有辦法對它厭惡!

  林小齊看了看表,才五點二十,再坐十分鐘再回去吧!

  將臉埋在膝蓋裡,暖風熏著,正昏昏欲睡,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林小齊詫異地抬起頭來,他在學校雖然頗受歡迎,但是,因為為人並不熱情,別人說他清高孤傲,所以,他在的地方,一般不會有誰來打擾,在這很多人都回家的時候,被人狠狠拍了肩,他還真想不到是誰這麼閒。

  「HI!問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呀!你坐這裡幹什麼?」來人露出個大笑臉,在燦爛的紅霞的光暈裡,晃得迷離著眼睛的林小齊頭昏。

  林小齊正準備站起身來,來人就按著他的肩膀,然後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他身邊了。

  「曹逸然,你怎麼來了!」林小齊好好打量了他,這人已經穿單衫了,自己現在還穿著厚校服呢!

  「不是一直說要來看你,就來了唄!這裡路彎彎繞繞的,開車開了我近三個小時才到。吃完午飯就出發了,現在都要到晚飯時間了吧!」曹逸然笑看著林小齊這般說道,像只向主人討好的大狗。

  林小齊原來迷濛的睡意被他大嗓門一說全都散了,也跟著笑起來,「你真的是專程來看我的呀!真想不到!」

  「喂,你這麼說可傷我的心了,我不遠萬里來到你的身邊,這是什麼精神,這是不怕千辛萬苦勇往直前的對愛執著的追求,是無限崇高的捨我精神,你居然不來個擁抱以示熱情,還說這樣的話來傷我!」曹逸然故作委屈,擠眉弄眼讓林小齊笑得埋下了頭。

  「現在也晚了,要不,和我一起回家吃飯!要讓奶媽多做一個人的份量才行!」林小齊笑著對曹逸然邀請道。

  「那是當然,你不接待我,我可要露宿街頭啦!」曹逸然回答。

  站起身,林小齊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示意曹逸然跟著自己來。

  曹逸然沒有動作伸手要林小齊拉他,林小齊視而不見,催促道,「快起來了,我們走吧!」

  「你們學校環境還真不錯,在這裡坐著看風景更是沒話說,天藍藍草青青,還有櫻花樹。」曹逸然說著四處看看,林小齊也隨著他的目光四處看,的確覺得自己學校很好,處在郊外空氣清新,佔地面積很大,設施齊全,綠化也做得非常不錯,是學校向外宣傳時候說的花園式學校的典範,「是很漂亮,現在是春天,花都開了,就顯得更好!」

  曹逸然四處看可不是林小齊那個意思,看到四處沒有人,有人也是從極遠處路過,這裡又安靜又怡人,林小齊一臉笑意看著遠方,他一伸手就勾上林小齊的手腕,一用力就將林小齊拉了個踉蹌。

  「喂!」林小齊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呵斥他一通就被他拉倒在地了。

  「你幹什麼?」林小齊栽到曹逸然身上,雖然沒有被摔出問題來,但著實被嚇了一大跳,林小齊非常惱怒,就要從曹逸然身上爬起來。

  正撐著身體要爬起來了,又被曹逸然給拉了下去,林小齊真的火了,怒瞪著曹逸然罵道,「你幹什麼呀!衣服上弄了草汁會洗不掉的。讓我起來!」

  自從上次分別,曹逸然心裡惦記,一直就想來看看林小齊了,只是,向周延要林小齊的聯繫方式一直要不到,於是,只能抽空開車來他學校。

  從S城到長夏是高速公路還好說,用了一個半小時左右,再從長夏找到這所學校,走岔了幾次路,一路問人又花了一個小時左右才到,到學校了要進來也費了不少功夫,還把他家司機的駕駛證給壓在學校門口的保衛處。

  不過,進來後,他就知道林小齊是學校名人了,隨便抓到一個人問,對方就知道林小齊的班級,還知道他的名人軼事,問到班級,再找過去,問了他的同學,有人說看到他在足球場邊上,曹逸然就這樣找過來了,隔著老遠看著,曹逸然也確定,那個坐在斜坡草地上的人就是林小齊。

  安靜而純淨的林小齊就像夕陽餘輝下的精靈,微風裡,飄飛的櫻花瓣,他那靜靜望著遠方的樣子,就像一幅清新悠遠美麗的油畫,他一身淡藍色與白色間隔的校服,成為畫中最濃墨重彩的部分,所有人一見,就只會看到他,他只是坐在那裡望著遠方,淡淡的略微茫然的神色,夕陽的光暈在他臉上,從而就讓人忽略他身周的一切,忽略蔚藍的天空,忽略天上的雲彩,忽略他身下的嫩綠草地,忽略它身後的絢爛櫻花,只注意到他……

  漸漸走近了,看到林小齊慢慢低下頭去,風吹過他髮梢,能見到他柔軟的頭髮輕輕晃著,他身周的綠草在春風裡搖曳著葉子,夕陽的餘輝暈染了他,讓他如斯溫暖而明媚,明媚中又帶著點點憂傷,那是少年時光裡最美好的年華,最美好年華里又無比美好的畫卷……

  曹逸然被這副景色蠱惑了,被春日裡這副景色裡的人動搖了心神,他清清楚楚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對他輕輕訴說著,他墮入了愛河。

  曹逸然站在路邊櫻花樹下,看了好久,在他以為自己要立成一座凝視不遠處林小齊的雕塑的時候,林小齊輕輕動了一下頭,緊了緊抱緊膝蓋的手臂,然後,又沒有了別的動靜。林小齊是在這樣的春日暖風裡,在淡淡的春日的花香裡睡著了,曹逸然過來打破了他的繾綣迷離的美夢。

  曹逸然想要看林小齊紅臉發怒的樣子,沒有任何理由地,他將林小齊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倒在自己身上,他就像一個剛剛醒悟但是卻懵懂異常的小男孩兒,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式來引起心儀人的注意,卻不知這種方法是很讓人討厭與惱火的。

  再一次被曹逸然拉倒,林小齊真的怒火中燒了,拿手扇曹逸然耳光還不至於,但是,打架是一定的。

  「你神經病啊!」林小齊氣得眼紅,伸手就朝曹逸然下巴上一拳,但是,曹逸然從小打架長大,簡簡單單就化解了林小齊的攻擊,抓住他的手一拉,腳上一勾,翻身就將林小齊壓到了身下,林小齊畢竟是男孩子,力氣還是有一些,伸腳就踢曹逸然的腿,手也朝他攻擊,兩個人就在草地上滾著打了起來,曹逸然明顯在逗著林小齊玩,但林小齊的確被這個隨處發瘋的瘋子給激怒了,兩人一個出手一個抵擋,就從斜坡上滾了下去,撞到草地邊上的水泥板,林小齊痛呼了一聲,曹逸然放開了他,起身將他拉著坐了起來,關心問道,「撞痛了?」

  林小齊雙眼冒火,又用腳好好踢了曹逸然一腳,曹逸然痛得跳了起來,林小齊猶不解恨又要伸腿踢他,曹逸然跳著跑了幾步,求饒道,「夠了夠了,別來了!」

  「你有毛病是吧!」林小齊柔柔被撞痛的頭,發現頭髮絲裡都有草,真是被這個人氣死了,林小齊恨恨地站起身來,發現衣服上面染了很多青綠的草汁,而且衣服也皺巴巴了。

  「要是洗不掉……」林小齊拍拍自己的衣服,惡狠狠盯著曹逸然威脅,威脅的話還沒說出來,曹逸然已經狗腿地接道,「要是洗不掉,我給你做新的,這總成了吧!」

  林小齊不理他,自顧自從足球場一邊快速往教師宿舍樓走去。

  「喂,等等我啊!」曹逸然跟上來,看林小齊氣紅了臉,滿含怒氣的雙眼依然漂亮非常,就笑著說道,「剛才鬧著玩的呢,試試你的身手而已!」

  林小齊狠狠瞪他,並不說話。

  「這有什麼好氣的嘛,我和延哥從小就打架,打了十幾年了,現在關係照樣鐵得很,你不能這樣小氣呀,太小氣了哪來的男人氣概呢!太娘們兒兮兮了吧!」曹逸然跟上林小齊,邊走邊說,邊說邊看林小齊臉色。

  「神經病!」林小齊嘀咕一聲,雖然生氣,還是將腳步放慢了一些。

  上樓到自家門前,敲了門,林小齊還想著要在爸爸來之前快些洗澡換衣服,門一開,抬頭一看,就對上周驥幽深的審視的眼光。

  曹逸然這混蛋居然還在身後攀上自己的肩膀,客客氣氣叫「周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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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林小齊有些訝然,他不知道爸爸會來得這麼早,以前不都是至少六七點鐘才到的嗎,今天怎麼五點多就來了,讓他毫無準備,且衣服也被曹逸然搞得亂糟糟髒兮兮的,讓他看到自己這個糗樣子,真是太丟人了。

  林小齊以前在爸爸面前哪裡有注意過形象,哭得臉上糊滿眼淚鼻涕的時候都有,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現在卻為自己一身衣服髒亂感覺不安了。

  周驥眼神幽深,面上表情深沉,林小齊看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能明白他肯定不高興,卻不明白他到底因為什麼不高興或者有多不高興,這讓林小齊些微忐忑,他本應該是撲到爸爸身上去來一個熱情擁抱的,此時卻有些羞澀,低著頭,從周驥身邊擦進屋裡去,只小聲問候道,「爸爸,你怎麼來這麼早?」

  沒有等到回答,就慌忙進了臥室去洗澡換衣服。

  周驥想念林小齊,卻只能每日對著照片看,他也想過將林小齊轉到S市的學校裡讀書,這樣兩人便可以日日相處了,但想到S市的學校裡即使是高中也已經開放得不得了,大部分學生都是和周延與曹逸然一般作風的子弟,要是林小齊被轉到這些學校裡來,保不定就會被帶成那種樣子了,經過深思熟慮,周驥便否決了這個設想,他不想林小齊被污染。

  解決了林小齊念念不忘的那位學姐,周驥心情舒暢多了,即使林小齊依然想著她,但兩人也不可能有未來的,而且,在那女生離開的這段時間,孩子愛變的心性一定會讓林小齊忘了她,畢竟,現在讓林小齊來畫出他初中時初戀的那位女生的樣貌,他是絕對畫不出來的,因為他早忘了。周驥有信心自己可以讓林小齊在近一年內徹底忘了那個叫秦竹的女人。

  將工作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周驥提前了兩個多小時讓司機送了他來長夏,並且還決定第二天週日就全和林小齊一起過,週日晚上再回S市,只是,興致匆匆地趕到長夏林小齊現在住的小公寓裡,林小齊卻還沒有回來,奶媽說,林小齊班上今天下午有足球賽,他要在足球賽結束後才能回來,讓周驥等等,或者她去將他叫回來。

  周驥沒有打算去足球場上找林小齊,畢竟,他一個家長到那種場合,總是覺得格格不入的,他又不想讓奶媽去叫林小齊回來,畢竟,有的時候打擾了孩子的節目是會遭反感的。於是,他只能坐在林小齊的房間裡等,翻看林小齊書桌上的一些書籍,大部分都是樂譜,還有幾本繪畫方面的書,然後有兩本鬼故事,還有就是作業練習冊,周驥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後來就躺在林小齊的床上睡過去了。

  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正好太陽落山,而林小齊還沒有回來,靜靜坐了一會兒,不習慣等人的他,對於林小齊知道他要來卻在外逗留到很晚的行為漸漸感覺不滿,畢竟,每次林小齊每次給他打電話,都是用那般期盼的聲音詢問「爸爸,你來看我吧!」可是,說完這話,就忘了,甚至不乖乖待在家裡等自己,周驥為了此事心裡頗不平衡。

  門鈴響了,奶媽在做菜,周驥便來開門,他知道是林小齊,雖然臉上面無表情,但心中其實是開心且期待的,只是,那欣喜的期盼再次讓他受到了打擊。

  林小齊一身衣服皺巴巴的,頭髮絲裡還有兩根草,衣服上也染上了草汁的青綠,看來,是在草地上滾了不少滾,這些都不是讓周驥最生氣的,最生氣的是被林小齊帶著回來的曹逸然,一看林小齊那紅通通的帶著羞澀的臉頰,略微忐忑不安的神情,叫著自己時候的略顯慌亂的音調,都說明他心不夠坦蕩,再看一臉開懷笑意的曹逸然,眉開眼笑,身上的衣服也同樣在草地上滾得青綠一片,而且皺皺巴巴。兩人又這麼晚才回來,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這種隱晦的讓人聯想的曖昧暗示,讓周驥的心比親眼看到兩人如何在草地上親密打滾還來得陰沉可怖。

  周驥什麼也沒有說,甚至已經失了回應晚輩曹逸然的招呼的涵養,他直接隨著林小齊進了房間,而曹逸然愣了愣之後,進了大門。

  曹逸然為周驥對自己的敵意感覺奇怪,難道周叔叔火眼晶晶已經發現了自己對他兒子的企圖,所以,才這樣對待自己。

  曹逸然抓抓頭髮,略微有些心虛。

  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會特別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林小齊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覺得自己這副樣子讓爸爸看到了覺得非常羞窘,只想著快點洗澡把衣服換了,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周驥隨在他身後也進了他的臥室,然後不動聲息將房門給關上反鎖了。

  曹逸然跟過去吃了個閉門羹,於是就極其自然熟稔地坐到客廳沙發上,奶媽從廚房出來,看到了曹逸然,對於曹逸然,奶媽是認識的,知道他是周驥正房少爺周延的好友,於是,頗熱情地招呼,問他喝茶或是果汁咖啡,曹逸然要了果汁,奶媽馬上為他倒了,看他身上衣服皺皺的,有些地方還髒了,就關心地詢問出了什麼事,曹逸然笑得特別開朗討人喜歡,說是風景好就躺在草地上看了會風景,以至於將衣服給弄髒了,曹逸然接著又問起林小齊的生活和學習狀況來,奶媽說了幾句,又說必須去做菜了,曹逸然為了討她歡心,雖然對做家事沒有一點興趣,但也跟過去說要幫忙,於是就在廚房裡幫著摘菜。

  林小齊現在住的這公寓,因為是學校裡自己建的房子,面積頗大,本是三室兩廳的,由於林小齊住不慣小房間,於是就將兩間隔壁的臥室打通了,他睡主臥室,那間小的就放了書架,然後隔出一個衣帽間。

  林小齊知道爸爸跟著進來了,慌忙跑到衣帽間去拿衣服,雖然一年四季大多數時間都在穿校服,但裡面的衣服林小齊卻也是不少的,將衣帽間都掛滿了,裡面此時還掛了周驥的幾身衣服,林小齊看也不看,抓了一套睡衣,又到抽屜裡翻找內褲,東西都給他弄得亂七八糟,拿了就要往浴室裡去,轉過身,看到爸爸黑沉著臉不動聲色站在身後,於是他就越發忐忑,還帶著些懼意,抬頭望了周驥兩眼,濕潤潤的眼睛帶著不安,問道,「爸爸,你有事?」

  周驥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看到林小齊凌亂的一身,紅紅的臉頰,就有一種撕下他衣服的衝動。林小齊不安的問話讓周驥的怒火有了發洩點,冷冰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了,衣服弄成這樣?你摸摸你的頭髮,那是雞窩嗎?」

  林小齊被周驥冷冰冰的話語斥得更加害怕,又無限委屈,本就不是他的錯,是曹逸然那傢伙害的,現在爸爸卻朝他發火。

  林小齊委委屈屈摸了摸頭髮,又從裡面扒拉出兩根嫩綠的青草出來,他有些窘迫地將青草扔到地上,低下頭承認錯誤,囁嚅道,「對不起!剛才從草地斜坡上滾下去了,衣服弄髒了!」

  「你朝我說對不起做什麼,又不是我給你洗衣服!」周驥坐到床前沙發上去,翹了腿,身上的氣勢一點沒有散,林小齊在他的威勢下根本不敢動彈,雖然在心裡嘀咕爸爸這是故意找茬,表情上卻要做出虛心接受誠懇受教的樣子。

  「哦,那我去給奶媽道歉!」林小齊囁嚅完了,就低頭望著腳尖開始往門口挪,爸爸太恐怖了,他現在只想遠離他這個暴風中心。

  「站住!」周驥看林小齊這副小媳婦樣子往外挪,冷哼出聲,林小齊果真不敢再走了,而是回過身來,一雙眼睛委委屈屈地含著水光,噘著嘴巴,非常不安地將周驥望著。

  周驥怒火中燒,他想大聲斥責林小齊讓他等了這麼久的過錯,他想厲聲詢問林小齊為什麼和曹逸然在一起,他想大聲質問林小齊和曹逸然發生了什麼,將衣服弄成這樣,以至於要在自己面前心虛……

  雖然有那麼多要問出口呵斥出口的話,這些話作為父親問出來是再正常不過,作為情人問出來也是理所當然,可是,他現在的這種帶著罪惡的雙重關係卻讓他雖有問出的立場,卻沒有問出口的勇氣,他也是心虛的。

  林小齊看到爸爸盯著自己,一雙眼睛深黑深黑的,明明是生氣急了卻並不發作,臉上神情沉黑,明明怒氣暗湧,卻又要做出平靜的樣子。

  林小齊開始是害怕的,心中又有些埋怨爸爸的小題大做,自己不過是將衣服弄髒了,不就是一套衣服,何至於這樣。現在看爸爸一直板著臉,就非常不安了,他害怕爸爸對自己失望,以後再不喜歡自己了。

  林小齊慢吞吞蹭到周驥身前去,一雙滿含委屈與不安的濕漉漉的眼睛不斷往周驥臉上瞥,不安道,「爸爸,到底什麼事,你說吧!你這樣子我害怕!」

  「你和曹逸然做什麼弄成這樣,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現在才回來……」周驥實在憋不住,罵出聲來,還朝林小齊伸手去拉他,林小齊以為爸爸抬起的手是要打自己,趕緊朝後面退了兩步到安全位置,周驥手伸到半路目標走了,他並沒有將手收回去,而是不再言語冷眼看向林小齊,林小齊無法,只能又蹭回到周驥身邊去,小聲告饒道,「爸爸,你別打我屁股!」

  林小齊其實是讀初中之後就沒有被打過屁股了,只是小時候挨打的記憶太過深刻,所以,此時看到周驥風雨欲來的樣子就條件反射說出了口。

  周驥沒有回答,而是一把將林小齊拉趴到自己身上,把林小齊手中抱著的睡衣扔到床上去,就開始扒林小齊身上的校服。林小齊被嚇到了,大叫,「爸爸,別打我屁股,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這樣!」

  「你長大了就為所欲為!」周驥冷笑出聲,林小齊雖然害怕被打,但卻不敢反抗,三兩下就被脫了校服外衣,當褲子也被扒拉下來的時候,他就被嚇哭了,畢竟,有太多年沒有挨打了,小時候挨打的記憶被翻來覆去加工,被打屁股的痛感在記憶裡變得愈加疼痛。

  「爸爸,我沒犯錯,你別打啊!」林小齊哭叫著撲騰起來。

  周驥最開始並沒有要打林小齊的意思,只是看著他和別人翻滾成的皺巴巴的衣服礙眼給他扒了而已,林小齊的叫喊倒提醒了他,心中壓抑的情緒讓他需要一個出口,林小齊的褲子被他脫下來,一時不察,內褲也給一起扒了下來,露出兩條白生生修長的撲騰的腿,白花花粉嫩嫩的兩瓣翹臀,周驥原來的怒火瞬間被慾火代替了,下腹一團火,慾望瞬間發脹,甚至覺得口乾,還嚥了口口水,他被自己的這種急劇的變化嚇到了,但是林小齊被他按在自己大腿上,騎虎難下,只能示意性打了林小齊屁股兩巴掌。

  周驥不動聲色,又給林小齊將褲子穿上了,林小齊對於爸爸這麼溫柔的對待感覺奇怪,不過,能不挨打就是好的。

  周驥聲音瘖啞,「快去把身上洗了,把衣服換了,這身衣服也給我扔了!」

  林小齊如蒙大赦,拿了乾淨衣服就趕緊開門出去往浴室跑,半路遇上曹逸然,曹逸然臉上還帶著笑呢,林小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喂,你沒事吧!」曹逸然看林小齊像隻兔子一樣飛快竄入浴室,頗為奇怪,剛才好像是聽到臥室裡傳來哭叫聲的,難道那不是林小齊在叫。

  周驥從林小齊臥室出來,便叫了曹逸然來問話,曹逸然態度良好,只想給周驥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想著以後追求林小齊估計會有勝算一些。

  第五十一章

  周驥泰然坐於客廳沙發上,客廳有大的玻璃拉門,外面是一個大陽台,厚重的窗簾拉開來,夕陽落山,西天邊絢爛的紅霞映紅了半邊天,讓陽台上的白色瓷磚也染上了一層紅。

  曹逸然大膽隨性,坐到周驥對面去,笑著禮貌地打招呼道,「周叔叔,我來看看小齊,沒想到你百忙之中也抽時間來了。」

  周驥看看這個一臉討好笑意的小孩兒,他對這個孩子的印象,便是,曹逸然是周延的好友,從小就經常和周延一起玩,是他們家的常客,每次周延犯錯,大多數他也要占一部分,所以,周驥對曹逸然並沒有多麼好的印象,每個父母都會對自己的孩子的好友但又不是良友有一種微妙的感覺,既希望他能遠離自己的孩子,但是,又對他能對自己孩子帶來的好的地方覺得不應該排斥,希望他能和自己的孩子保持關係下去,類似於一種對雞肋的感覺,周驥面對曹逸然,就是這種微妙的感覺。

  曹逸然家裡的背景和與周延鐵哥們的關係,都能對周延以後的發展有重要的作用,但是,這兩個孩子蛇鼠一窩,混在一起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實在讓人擔心。

  現在,曹逸然又犯了另一種錯誤,那就是他看待林小齊的眼神,與對待林小齊的方式,周驥非常確定,這個孩子也同樣在打他的寶貝林小齊的主意,並且,這日下午,林小齊晚歸,便是和曹逸然在外面玩耍,兩人肯定有非常親密的接觸,並且將衣服都弄成了那副樣子。於是,周驥對這個孩子又有了另一種敵意,那是面對情敵的微妙的警惕與不喜。

  雖然對他警惕不喜,但周驥還不至於和曹逸然這麼一個小孩動真格,面對曹逸然討好的笑,周驥點頭答話,「從S城到長夏不算近,難為你專門抽時間到這裡來看小齊。聽說你出國回來就比周延低了一個年紀,現在學習還好吧!」

  對於學習,曹逸然的想法是到時候自然有辦法上好大學,在國內上不了好大學,去國外讀書是一樣的,反正前途是有保證的,那麼,現在還年輕,還有輕狂的資本,何不好好享受生活呢,幹嘛將時間都放在枯燥的學習上,那樣做不是傻子嗎,而且,在學校裡學到的東西有什麼用嗎,難道平時你呼吸一口空氣還來驗證一下裡面到底是不是那個氮氧之類的成分不曾,即使學了物理電學,以後有不做電工,那麼學了又有什麼用呢,只要會使用產品不就得了……

  就是這些想法,讓他對學習一點興趣就沒有,但是,此時面對周驥,他卻收起了一貫的吊兒郎當,變得頗正經,一副非常好學的樣子,侃侃而談道,「最近剛開學沒多久,課業還算輕鬆,趁著有時間,就來看看小齊了,從S城到長夏也不算遠,兩個小時就到了,也就是做一張數學卷子的時間,做一張數學卷子的時間什麼時候抽不出來呢。我現在是比延哥低一個年紀,要是不低,我們就可以一個班了,那樣更能互相照應……」

  「你特地大老遠來看小齊是有什麼事情嗎?小齊生性靦腆,不愛交際,難得你願意和他交朋友!」周驥不冷不熱問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好久沒有見了,這兩天又有時間,就過來看看,加深一下感情,對於朋友,這樣也不算什麼了,我和延哥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我都當他是親兄弟,那麼,小齊是延哥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弟弟了,大哥來看弟弟那是理所當然的。小齊是有些靦腆,但這也不算缺點,多多和人交往,以後就好了!我以後會時常來看他的,有條件就多介紹人給他認識,那樣,他也就能夠融入我們的圈子了,根本不用擔心他靦腆的問題。」曹逸然一番豪邁的發言直讓周驥黑沉的眼更沉,心想,要是將林小齊交給你們,和你們一起混,不知道會被你們帶成什麼樣子,你還真敢說。

  「現在也不早了,過一陣就吃晚飯,要是你不趕時間,就留下來吃飯吧!」周驥問完,還不等曹逸然說話,就又問道,「你是自己開車來的嗎?」看曹逸然點頭便接著道,「那你回去的時候開車要注意安全,不要莽撞,要是可以,我讓我的司機送你,這樣,我比較放心,也能對你父母交代。」

  曹逸然原來還想著在這裡蹭著住一晚的,沒想到遇到了周驥也在,只覺得自己倒霉,現在聽周驥這趕他走的話,就反問道,「叔叔,你今天不回去嗎,要是你回去,我們坐一輛車就行了。」

  「我還有些事情,今天不離開。」周驥道。

  曹逸然對於周驥這明顯的趕人態度不舒服,於是,說話便暗中帶刺,「其實,我看長夏這裡風景不錯,想在這裡好好玩一天來著,你要是有事情,就去處理好了,我想留到明天再走,正好,明天上午就讓小齊帶我到處去轉轉,我還是學生,週末放假就很閒,我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做。」

  周驥為曹逸然這態度感到不滿,冷眼掃了他一眼,「小齊不喜歡到處走,長夏也不熟悉,你要是喜歡在這裡玩幾天,我另外安排人來陪你。還有,小齊現在是學業為重,怕是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你以後也少來這裡找他,要是他放假了去S城,記得你這個朋友自然會聯繫你,你在這裡來找他,分了他的心,對小齊沒有好處……」

  曹逸然雖然對於周驥的話不滿,但也只能憋回心裡,在周驥面前訥訥答是,「叔叔說得對,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影響了小齊的學習。」

  林小齊洗澡出來,看到曹逸然端端正正坐在周驥對面,一臉受了訓的樣子,他心裡就高興,看來,不只是自己一個人受了教訓,曹逸然這個罪魁禍首也沒有逃脫。

  剛才爸爸雷聲大雨點小,只在自己屁股上輕拍了兩下,林小齊就自動認為爸爸其實是心疼自己的,並不會嚴懲自己,於是,洗了澡出來,就又撒起嬌來,拿著擦頭髮的毛巾坐到爸爸身邊去,一雙明亮乾淨的眼睛將周驥望著,軟語要求道,「爸爸,給我擦頭髮吧!」

  曹逸然看到林小齊穿一身可愛的天藍色睡衣,眼睛水水的,臉頰紅紅的,頭髮濕漉漉,漂亮又可愛,就心動不已,直接站起來,說道,「小齊,我給你擦!」

  林小齊瞥了他一眼,拒絕道,「對不起,我不接受!」

  周驥自然而然地接過林小齊手中的毛巾,給他擦起頭發來,林小齊順從地伏到周驥大腿上,像只可愛的小狗。

  曹逸然對於這兩父子的互動,看周驥溫柔如水的眼神,給林小齊擦頭髮時輕柔熟稔的動作,林小齊的乖順可愛地伏在他腿上,這幅情景非常和諧美好,只是,曹逸然看著,總覺得這其中有怪怪的感覺,但是,他又發現不了這奇怪的感覺來自哪裡。

  是周驥的要求,晚飯並沒有做得特別豐盛,一家人吃一頓便飯,周驥和奶媽都不斷給林小齊夾菜盛湯,林小齊埋頭苦吃,最後實在吃不完了,便抬起頭來抱怨,「你們要讓我吃成一頭豬嗎,這麼多怎麼吃得完,不要給我夾了!」

  奶媽笑著說林小齊要是吃成一頭豬就好了,只讓林小齊嘟起嘴巴慪氣。

  奶媽看他這樣,就又笑了,說道,「不給你夾了,曹逸然是客人,也要多吃,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哪些你喜歡,所以,都不敢貿然給你夾菜!」

  曹逸然連連誇獎奶媽做的菜好吃,自己非常喜歡,感歎要是自己能每天都吃到就好了。

  林小齊看曹逸然這不要臉的樣子,望著他直皺眉頭,周驥敲了敲林小齊面前的桌面,催促道,「吃飯!」

  曹逸然吃飯的時候故意磨蹭,當用完飯已經八點半鍾了,他看著林小齊,希望林小齊能夠留他下來過夜,沒想到林小齊開口就說,「曹逸然,你還不快走,現在這麼晚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才到家喲!」

  曹逸然哀歎一聲,將林小齊拉到一邊,求道,「你不準備留我過夜嗎?你看,現在已經這麼晚了!」

  林小齊苦著臉,說道,「只有兩間房,我和爸爸睡一間,奶媽一間,沒有客房了!你怎麼住呀!」

  曹逸然朝坐在一邊沙發上看報紙的周驥瞥了一眼,覺得林小齊太戀父了,輕蔑道,「你這麼大了還要和爸爸睡呀!」

  「你管不著!」林小齊瞪著他道。

  「那,我睡客廳沙發總行了吧!你別趕我走呀!」曹逸然退而求其次。

  「我要去問問爸爸才行。」林小齊道。

  曹逸然趕緊將林小齊拉住,「別去問,你這麼大了,留一個朋友在家裡做客過夜的權利都沒有嗎,還要去問爸爸!」

  林小齊考慮了一下,說道,「你睡客廳會怠慢你的,要不,你去長夏山莊裡住,那裡離這裡只有半小時車程。」

  還沒等曹逸然回答,門鈴就響了,林小齊扔下曹逸然去開門,門口站著周驥的司機,林小齊看到他就招呼道,「陳叔叔,請進來!」

  林小齊看到爸爸的司機來了,還以為是周驥要走呢,心裡便不舒服,回頭到周驥身邊問道,「爸爸,陳叔叔來了,你今天要回去嗎?」

  周驥放下報紙,答道,「是怕曹逸然晚間開車出事,我特地叫他來送曹逸然的。」

  周驥的這話讓林小齊放下了心,曹逸然則愁眉苦臉起來。

  曹逸然雖然客氣地拒絕周驥的好意,但是最後還是被周驥的司機給帶走了,開了曹逸然的車回去,周驥讓他的司機明天不用來了,留下了車鑰匙,說明天自己開車回。

  第五十二章

  曹逸然走了,林小齊拉著爸爸一起去參觀學校夜景,也就是去晚間散步。

  學校裡的路燈明亮地照著,週末放假沒有什麼人,校園裡異常安靜,林小齊牽著爸爸的手,給他一路介紹學校的景色。

  從教師宿舍樓區出來,就走上櫻花道,櫻花在路燈的光下顯出同白日不一樣的韻味來,總覺得要好看很多,朦朧中帶著溫柔的曖昧。

  然後是沿著河畔一路到了校園餐廳前的廣場,然後過了橋,從停車場過去,走過教學樓,到藝術活動中心,然後到行政樓,然後又從體育場繞回宿舍樓區。

  林小齊聲音柔和,帶著少年的清亮,就像春日夜裡的一曲美好柔和的曲調,伴隨著校園裡飛落的櫻花,一直繞在周驥身周。

  周驥握著林小齊的手,聽著林小齊一路嘮叨,就覺得這一刻是從沒有過美好。

  春日夜間清新的空氣裡有花香隱隱入鼻,周驥從最開始牽著林小齊的手,到後來不自主的攬著他的腰,他想在這美麗的時節裡將這個孩子擁入懷裡,而林小齊似乎擁有同他一樣的願望,停在河邊柳樹下,林小齊毫無顧忌,自然而然地擁抱了周驥,還說道,「春天這麼好,又有桃花和櫻花的香味,就想緊緊抱住一個人。」

  周驥反手摟緊了林小齊,笑道,「那你就抱住我了!」

  「是呀!爸爸是我最想抱住的人!」林小齊仰著頭望著周驥信誓旦旦說道。

  林小齊晶瑩美麗的眼睛,粉嫩的唇瓣,都讓周驥心潮澎湃,他想吻上去,但在林小齊的純淨毫無塵垢的目光之下,他卻沒有辦法那麼做,只好將目光轉開,問道,「那還想抱住別的人嗎?」

  林小齊蹙眉想了想,「嗯……,第二個人可不容易確定!」

  對於林小齊的回答,周驥心中滿意又甜蜜。

  「要是有第二個人,那就抱一下奶媽吧!只是,我覺得要抱她的話,估計比抱爸爸你還難,畢竟,她的腰圍好像比你還要粗些!」林小齊說著就笑了。

  「調皮的小鬼!」周驥說了他一句,就將林小齊從懷裡拉出來,牽著他回家去了。

  林小齊其實是想過要說第二個人是秦竹學姐的,只是,他知道自己這麼說爸爸估計會不高興,所以,就壓下了這一句話,將奶媽從第三位提到了第二位來。

  晚間睡覺,林小齊蜷在爸爸懷裡,像只偷了腥的小貓一般的滿足與興奮,不斷動來動去,周驥被他撩撥地快要支撐不住,最後打了林小齊的背幾巴掌,又呵斥了幾句,才讓他安靜下來。

  昏昏欲睡中,林小齊在周驥肩頸處蹭了蹭,突然喃喃說道,「爸爸,前幾天我聽人說,女兒上輩子是爸爸的情人,那你說,兒子上輩子是爸爸的什麼呢?為什麼她們就只說女兒,而沒有提到兒子!」

  林小齊喃喃的模糊的詢問,讓周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對於這個顯然沒有答案的問題,他想了很久,從最開始緊張到後來的平靜加柔情萬千,最後感覺到林小齊都已經睡著了,呼吸在他頸上的氣息溫熱而平穩,他心中甜蜜,側頭在林小齊臉上親吻了幾下,柔聲道,「你上輩子是爸爸的情人,這輩子也是!」

  林小齊被周驥的呼吸弄得發癢,動了動腦袋,之後又沒有了動靜,周驥卻很晚才睡著。

  早上醒來,林小齊望了望拉上的厚厚的窗簾,發現自己出了錯事,一下子就非常羞愧,幸好爸爸已經起床了沒有在身邊,減少了自己的窘迫,他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摀住,開始在心裡背課文,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給背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麼用處,便又開始背古文《岳陽樓記》。

  周驥早上起來洗了澡回到臥室,發現林小齊整個人裹在被子裡,他愣了一下,走過去,發現裡面還在發出聲音來,聽著嗡嗡的抑揚頓挫,應該是林小齊在背書,但實在聽不出來到底在背什麼。

  周驥坐到床上去,床往下一陷,林小齊就知道是有人坐在了床上,他緊張起來,一下子就住了聲,男孩子非常正常的晨勃現象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陌生且羞愧的事情,已經努力了,也不見好轉,他現在希望坐到床上來叫他起床的那個人是爸爸而不是奶媽,因為要是奶媽的話,他會更難堪。

  「把自己捂著做什麼,透得過氣來麼?」周驥拍了拍林小齊拱起來的被子,問道。

  發現是爸爸的聲音,林小齊放鬆了一下,悶悶地說,「透得過氣來!讓我這樣過一會兒,等會兒再起床!」

  「這是怎麼了?埋在被子裡不見人了麼?」周驥還不明白林小齊這是怎麼了。

  「爸爸,你出去吧!我一會兒就起來了!」林小齊央求道。

  周驥覺得奇怪,本來已經站起了身,想想覺得林小齊這樣非常好笑,就伸手趁林小齊不注意將被子從下面接了起來。

  林小齊的腳和小腿最先接觸了冷空氣,沒有防備,尖叫了一聲,「啊!」接著就是從上面將被子揭開來將被子的下半部分護住,「爸爸,你做什麼?」

  「我才要問你,你躲在裡面做什麼?」周驥笑著看林小齊趴在床上,側抬起頭來瞪自己。

  林小齊咬著唇不說話,將被子又蓋上了。

  周驥看林小齊羞紅了臉的彆扭樣子,差不多猜到這孩子到底怎麼了。

  周驥邁開步子走了,林小齊在被子里長出了口氣,不過,周驥只是去將門關上反鎖了而已,接著又走回來了。

  林小齊揭開一點被子看到爸爸又走了回來,就羞赧地更厲害,問道,「爸爸,你怎麼不出去?」

  周驥坐到床沿上,將林小齊的頭從被子裡解放了出來,摸摸他發紅髮熱的臉頰,溫柔道,「這是男人早上的正常現象,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管它就是了,要是願意,讓它出來就行!」

  林小齊被周驥說成了一張大紅臉,而且已經紅到了耳朵脖子,嗔道,「不想理你!」

  周驥大笑道,「是不是又要要爸爸幫忙才行!」

  林小齊想到以前那一晚的事情,羞赧地無以復加,馬上將頭埋到被子裡去,「才不要呢!」

  之後又說道,「爸爸,你快出去啦!我知道怎麼辦,快出去吧!」

  周驥笑看了埋進被子裡的林小齊幾眼,就真的出去了。

  聽到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林小齊將自己從被子的憋悶裡解放了出來,長出一口氣,開始研究起爸爸剛才那一句話起來。

  自己用手這種事情還是讓他覺得太羞人了,最後起床看了兩則鬼故事,人終於回復了清新狀態,這才穿衣服,開門出去洗臉刷牙。

  只是,早飯的時候,林小齊總覺得爸爸看自己的眼神頗有深意,害得他一直保持一個大紅臉的樣子,還讓奶媽擔心地問了他很多次,林小齊覺得這個早晨糟糕透了,不過,爸爸離開了,他再來想想,覺得還挺甜蜜的。

  第五十三章

  曹逸然來長夏看望林小齊,在林小齊面前展示了另一種人與人交流的方式,那就是,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他不用等著爸爸來看他,他可以自己去看爸爸呀!

  突然想通這個道理的林小齊覺得異常興奮,從週一開始,就盼望著週末快點到來,那樣,他就可以實行自己的計劃,到S市去看望爸爸,突然出現在爸爸面前,給爸爸一個大大的驚喜。

  想到這個計劃,林小齊晚間睡覺都睡不著,首先是要考慮如何去的問題,從沒有自己一個人出行經歷的林小齊覺得這件事對於他來說並不容易,其次就是想見到爸爸的時候,爸爸會有哪些反應,想到各種小細節,林小齊進入夢鄉的時候,嘴角都是上翹成一個美好的微笑幅度。

  上學的時間總是過得非常慢的,明明才六天,林小齊就覺得已經過了六個月一般的漫長,這漫長的六天裡,他和爸爸通了兩次電話,說了些平素問候的話語。

  週六,林小齊中午吃飯的時候就給奶媽說他晚上會晚一些回家,然後,寫了一張紙條放在自己的書桌上,希望奶媽在晚間能夠看到。

  拿了存著自己零花錢的銀行卡去學校銀行提款機裡取了錢,下午放學後,就和原來就說好的住在S市要回家的同學一起去S市,一路加他有三個人,一個女生和另一位男生,林小齊和他們關係並不特別熟,僅僅是知道同班並且知道姓名的程度。

  學校裡就有直接接送到S市的同學的校車,林小齊坐了這個車,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林小齊心中雀躍,但是心底的某一個地方又隱隱不安,他認為這種不安是來自他第一次一個人出門,或者是對於爸爸看到他時可能出現的不悅,之後,他就告訴自己,既然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並且已經在車上了,要現在反悔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安是不必的,要做事就要像個大男子漢一樣勇往直前。

  學校的校車只送學生到S市三環外的一個公交車站,從這裡坐公交車或是地鐵,學生再回家去。

  林小齊隨著一車人下了車,和同學告了別,林小齊站在車站裡就有些茫然了,他知道爸爸房子的地址,那是問奶媽得來的,但是,他卻並不知道應該怎麼坐車。

  從小就是坐私家車,要到哪裡自有司機送,對於坐公交車,他只有和同學一起坐過兩次的經歷,出租車也是和同學一起的時候坐過兩次,但是,具體應該怎麼辦,他卻是不太清楚的。

  林小齊茫然站在人海裡,世界的嘈雜,人口的密集與眾多讓他有些怯意,這種時候,他就更想爸爸了,希望一個安靜而安全的港灣。

  站了有一會兒,一個頗嬌小的女生過來,她在林小齊面前羞怯忐忑地轉了幾轉,才下定決心走到他身前,紅著臉問道,「林小齊,你是要到哪裡去?」

  林小齊好好看了她,覺得並不認識,奶媽告訴過他的不要和陌生人過多接觸,他本不欲理睬此人,但是,看到對方是位頗羞澀的女生,就禮貌地回答了,「我去見我爸爸!請問,你是?」

  那女生羞澀地笑了一下,「我,我是六班的林璐璐,你不認識我的!」

  林小齊點點頭,「這樣啊!你是要回家嗎?」

  「是呀!我家在東城,你是要去哪邊,要是是同一條路,我們可以一起坐車的!」林璐璐一臉期待地望著林小齊。

  林小齊看看自己寫在筆記本上的地址,也是東邊,就覺得離那邊很近,想到自己正好不知道怎麼辦呢,那麼就和她一起走吧,這樣比較好。

  於是林小齊就答應了她,林璐璐帶著林小齊出了汽車站,到另一邊的公交車站去坐公交車。

  林小齊將自己要去的地址給林璐璐看了,林璐璐想了很久給出了林小齊一個過去的路線,看林小齊聽得一臉茫然,她便說願意送林小齊過去,林小齊看對方一個女生,自己不願意多麻煩她,就感謝了她的好意,說自己一個人沒有問題。

  上了公交車,公交車慢慢開,林小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太擁擠的環境讓他有些眩暈,之後,林璐璐紅著臉回過頭來給他說,她在下一站就要下車了,然後交代了林小齊坐到哪一站下,之後再如何轉車,看林小齊將一切都記好了,她才放心地走了,走之前,看林小齊神情頗為忡愣,實在擔心,又好心說道,「要是不會轉車,下去後就坐出租車,離得比較近了,打的就不太貴!」

  林小齊一臉如臨大敵的鄭重樣子將林璐璐的話給記到本子上,連連點頭說好。

  林璐璐下車後,站在公交站牌前,看著那輛載著林小齊的公交走遠了,她才搖搖頭,沒想到這位王子林小齊連公交車都不會坐,而且,剛才那樣愣愣傻傻的樣子又可愛又好笑呀,林璐璐笑了個夠,這才到另一站台上去搭乘自己要轉的車。

  林小齊按照林璐璐的指示,在XX路二段站台下了車,到處看了看,就不知道怎麼走了,看到上面寫了「TAXI」的車在他下車的地方是「唰」地飛馳而過,沒有一輛停下來的,林小齊苦惱了一陣,發現肯本沒有辦法做出租,只好去詢問了一位面善的阿姨,阿姨給他指點了他要轉車的站台就在不遠處,走五分鐘就到了。

  林小齊過了人行橫道,又費了不少勁,終於搭上了自己要坐的那路車,他一面覺得緊張,一面又興奮異常,覺得自己這一趟旅程都可以寫一篇叫《XX歷險記》的童話小說。

  坐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廣播裡報他要到的站,林小齊覺得有點急了,詢問了旁邊的一位老爺爺,對方告訴他坐反了方向,林小齊對於坐反了方向感覺迷茫,不過,最後還是在這位超級熱心的老爺爺的幫助下下了車,然後過了馬路,又上了坐回去的車。

  又坐了很久,看著人一站一站地上上下下,終於到了自己要到的站的時候,本來就不太好的天氣變得更加陰沉,加上時間晚了,城市裡的路燈亮起來,這一段路人已經比較少,也沒有像別的地方一樣的很多店舖,顯得非常蕭索。

  林小齊茫然地站在人行道上,覺得很害怕,還很孤單,他想爸爸了,可是,他沒有帶手機,不知道應該怎麼聯繫人。

  還要再轉一次車,林小齊不想自己這麼點事都做不好,一邊非常沮喪,一邊又燃起了戰意,好不容易遇到一對散步的老奶奶和老爺爺,在對方半生不熟的普通話的介紹下,林小齊又踏上了征程,再一次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天上已經在下毛毛小雨,道路濕漉漉的,路邊的小葉榕被洗得很油亮,路邊有些行人打著傘,有些頂著雨在快步趕路,林小齊又向一個大姐姐問了路,對方告訴他沒有多遠了,估計二十幾分鐘就走得到。

  還有二十幾分鐘,林小齊在心裡哀歎。

  背著書包,冒著小雨,林小齊開始了艱難跋涉,這邊已經是高檔住宅區,行人少,名車多,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淋濕了,林小齊卻沒有感覺到涼意,走得快了,流了很多汗,他只覺得衣服都粘在身上特別不舒服。

  雖然身體難受,但是,想到馬上就可以到爸爸的家裡,馬上就能見到爸爸,他的心中還是非常欣喜與滿足幸福的。

  從小區大門進去,林小齊就覺得裡面的環境異常親切了,他滿心開心,原來在路上經歷的那些他覺得的苦難都已經不算什麼,在成果面前,那些都可以算成是童話裡的主人公應該經歷的歷練。

  爸爸的別墅出現在眼前,林小齊仰起頭,感受天上掉下來的潤澤細雨,歷經苦難,王子終於到了公主的城堡啦,林小齊臉上綻開如蓮花燦爛綻放一般的笑容。

  「爸爸,我來看你來了!」林小齊小聲說給自己聽,力氣回復,然後飛快地跑著過去,享受自己的勝利果實。

  自從明白了對林小齊的心意,周驥不自覺對別人失去了性趣,幾乎沒有再去過那幾位他當時興趣正濃的情人那裡,之後也沒有去沾花惹草,只是為了和朋友交流去了幾次幾個休閒的會所,這段時間,他的生活習慣是從沒有過的檢點與收斂,收斂到他自己都吃驚的地步。

  本來周驥對於流連花叢就沒有多大興趣,只是認為這是男人生活的調劑而已,所以,才從沒有見過他對哪位佳人特別不同過,都是幾個月的保鮮期,之後就好聚好散了。

  不過,突然襲來的愛情卻和這些生活的調劑不太一樣,對自己認知極強的周驥明白,他對待性事的態度不一樣了。從一種可有可無的發洩,變成了一種讓他期待卻又壓抑控制的來自生命來自靈魂的渴望。僅僅這麼幾個月時間,他就體會了他原來從沒有想過的太多的滋味與感情,並且,對於這些既美好又痛苦的滋味與感情,他並不排斥,而且感覺美好與溫暖,因為,那些都是他的寶貝林小齊給予他的。

  有時候他會想,要是他愛上的人不是這個他從小寵愛的孩子,他還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嗎,深厚到他願意傾其所有的去守護去掠奪,願意為此費盡心力,願意為此消耗所有,傾盡所有的感情與時間,不怕一切,不顧一切……

  不過,愛情裡面是沒有假設的,周驥沒有得到答案,然而,這本身亦是答案,他的一生沒有回頭的可能,他陷進去了,亦不可能再愛上任何別的人,那麼,這就是答案。

  是週末,周驥和幾個友人約好了打保齡球,之後又去打壁球,其中一位叫做陳昕瑜的陳氏總裁帶了新的男伴來。

  這位喜好各種美少年的陳總,周驥和他只是泛泛之交,並且是通過另一位朋友引薦認識的。周驥有些時候會嘗嘗男人的滋味,但他心裡面其實更偏向於漂亮的女人,打壁球的時候,會所經理便是給他介紹的一位漂亮的青春美女,身材玲瓏美妙,笑顏如花,又熱情又大方,周驥對此覺得滿意,只是,陳昕瑜身邊的男伴更加令他感興趣,說不出來的,他就將目光多放在了那位叫肖瀟的男孩子身上,也許,是因為這個男孩子某些方面像林小齊吧,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周驥的過多注意,這裡面的都是一群人精,大家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陳昕瑜正愁找不到辦法和周驥多多結交呢,這不是給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嗎,非常爽快就讓肖瀟到周驥身邊去了。

  肖瀟打球打得身上汗意淋漓,一雙勾魂桃花眼望向周驥時媚眼如絲,鬼使神差的,周驥將肖瀟帶回了家。

  這棟別墅裡,曾經一次,還小的周延來撞破了他和一位情人在床上翻滾,周驥知道,當時一定讓周延大受打擊,周延的性格也是從那之後變得更加乖戾,周驥性格決定了他不可能去給小小的周延道歉講道理,所以,他放任了這件事對周延的傷害,不過,從這事之後,他再沒有帶過任何情人回這別墅裡來。

  這還是從那之後的第一次,彷彿是上天安排的巧合的一次。

  不僅是將肖瀟帶回了家,一種來自心底的深深的渴望與禁斷感情激起的身體的亢奮,讓他擁著這個剛十八的少年上了三樓,他打開林小齊的房間,裡面還是林小齊離開時候的樣子,白色的三角鋼琴,天藍色的窗簾,天藍色的床單被褥,沙發上天藍色的套子,花瓶裡艷麗的玫瑰,甚至,林小齊的可愛的拖鞋都還被好好的擺在床前,一邊的書桌上還有一本林小齊忘了帶走的鬼故事小說……

  從門口就開始接吻,摩挲摩擦,互相慰藉著栽倒在床上。

  周驥的心從沒有跳動地這般厲害,這個比林小齊大不了多少,擁有和他的寶貝相似眼睛的少年給了他一種全新的體驗,他幾乎是將這個少年當成了那個他從小寶貝的孩子,他在心裡用巨大的聲音強烈的感情呼喚著林小齊的名字,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壓抑與渴望都在這一刻爆發了,他無法收手。

  這個叫肖瀟的孩子一看就是歡場裡面混得久了的,技巧純熟,無論是從身體的柔韌性到動作的熟練挑逗,到發出的恰到好處的聲音,都能夠讓人得到性事上極大的滿足。

  然而,周驥的滿足並不來自於這些,他的身體的滿足來自於心,心的滿足來自於幻想,來自於太過濃烈的感情在遇到契機的時候所帶來的稍微一點的洩出,而這一點洩出已經讓他如此失控與亢奮,他不敢想像,如果真的,在他身下的這個孩子就是他的那個寶貝,他會失控與亢奮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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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林小齊跑到別墅院門口,彎下身體來狠狠地喘了氣,站起身拍了拍紅通通的發熱的臉頰,他用指紋開了大鐵門邊上的小門,然後閃了進去。

  即使天上下著雨,身上濕漉漉的,林小齊也覺得世界在這一刻再美好不過了。

  他進了前院,因為雨,世界顯出一種深沉的烏黑,這種沉沉的黑讓別墅裡的燈光更顯明亮,雖然明亮,卻也給林小齊一種遙遠的感覺,總覺得那是遠離自己的另一個世界一般的陌生感。

  不過,此時,他顧不得別的事情。

  沒有走正門,他偷偷爬上落地窗向外突出的陽台,窗戶並沒有關,厚重的窗簾半掩著,他躲在窗簾後面,聽到了管家嚴伯伯的聲音,嚴伯伯正用嚴厲的口吻說著,「管好你們自己就行,不要亂說主人家的事!老爺沒有叫人,就不要上樓去!」

  林小齊在窗簾後吐吐舌頭,心想一向溫和的嚴伯伯居然也有這樣嚴厲的時候呀!

  聽了嚴沁的話,林小齊倒確定了一件事情,爸爸現在正在家呢,而且還在樓上,他在窗簾後偷笑,從縫隙裡看到嚴伯伯和剛才被他教訓的兩位女傭離開了,這才偷偷摸摸出來,小心翼翼往樓上去了。

  這棟樓修得繁複,林小齊想,這樓多麼適合用來捉迷藏呀,只虧自己小時候沒有住在這裡,而且,即使住在這裡,估計也沒有人能陪著自己捉迷藏。

  林小齊害怕在房間裡留腳印,早將鞋子脫在落地窗外陽台上了,此時赤腳彎腰貼著牆壁往前走,先到爸爸的臥室看了看,裡面黑漆漆的並沒有人,這讓他原來提起來的緊張又期待盼望的心放下了一些,出來後就又去書房看,發現書房裡面也沒有人,林小齊就覺得奇怪了,有些失望,於是,繼而將二樓的所有房間都檢查了一遍,甚至連周延的房間也沒有放過,可是卻沒有發現爸爸在,林小齊非常失望,有些垂頭喪氣。

  正覺得爸爸估計還沒有回來,自己先下樓去讓嚴伯伯給自己一碗參湯喝,然後再給自己找一下衣服洗澡,並且應當問問爸爸在哪裡,今晚會不會回來之類,然後,他還想到應該給奶媽打一個電話過去,告訴她自己已經安全到達爸爸這裡了,讓她不要擔心。

  都要走下二樓了,林小齊突然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轉身就往三樓跑,邊跑還邊說,「你真是個笨蛋,怎麼沒想到爸爸可能在三樓呢!」

  林小齊心情激動,那種激動是小孩子發現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天地一般的雀躍與欣喜,這種雀躍與欣喜無法抑制,林小齊此時全忘了自己是要來個突然襲擊給爸爸一個驚喜,他咚咚咚往樓上跑,根本不去注意應該隱藏自己的行跡。剛才認為爸爸沒有在家對他的打擊讓他心情低落,此時突然升起的希望就像是一盞明亮的燈塔一般,他在心裡認定,這必定要引著他走向心的港灣與駐足的休息之地,那是他爸爸所在的地方。

  他像一陣風的飛跑向三樓,果真,三樓有燈光,他原來住過的那間房間門沒有關,從裡面映出光來,林小齊確定爸爸在裡面,他更開心了,這不僅是馬上就可以見到爸爸的興奮,還有爸爸居然在自己住過的房間裡想念自己的這種想法,讓他心中抑制不住的幸福滿足與快樂。

  不過,也有很奇怪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好像是極其痛苦的呻吟,但是,痛苦裡面又夾雜著快樂,還有非常累的那種粗重的喘息聲,還有摩擦的聲音,林小齊覺得非常奇怪,他不知道裡面到底是在發生什麼,他本應該衝過去的,但是,他卻突然止住了步子,他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告訴他,他應該馬上轉身離開,不過,既然都可以馬上見到爸爸了,又轉身走算什麼呢!

  林小齊鼓起勇氣,向那扇映出光線傳出聲音,他以前住過的房間走去。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奇怪的,林小齊不相信巧合,周驥不相信命運,但是,事情卻總是這樣奇怪地展現在他們面前了。

  林小齊後來想過,要是那天他沒有要來看爸爸會怎麼樣,即使他來了,他沒有上三樓而是去了一樓,嚴沁那樣老練的人一定不會讓難堪的事發生,他一定看不到那一切……那麼,後來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不發生了呢,他和爸爸的生命軌跡是不是不會走成那要扭曲的交集。

  不過,時間從不給人再來一次的機會,也沒有假設成立。

  林小齊站在門口,這間房間是他住過的房間,裡面有他彈過的爸爸特地為他準備的鋼琴,裡面有他做過作業的大大的書桌,他喜歡那寬大的沙發,沙發邊上的小几上的花瓶裡還插著他喜歡的玫瑰,他喜歡那天藍色的窗簾,他在那張天藍色的寬大柔軟的床上睡過覺,爸爸還曾經陪他睡在上面過……

  林小齊望著裡面的情景,只覺得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當時臉上是什麼神情,後來也想不起來當時到底想了些什麼,他的世界彷彿在那一刻那一瞬間全是黑的,他看不清任何東西,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沒有任何感覺,只覺得冷,身體都在發抖,他想,要是他暈過去就好了,不過,他沒有,他站在那裡,站得筆直,立得好好的,沒有暈過去,眼睛睜得大大的,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耳朵也是好的,他的確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一切都讓他覺得奇怪,茫然,讓他覺得受了巨大的傷害,讓他難受地想屏蔽一切!

  他聽到那痛苦中帶著愉悅的聲音來自那個躺在床上全身赤裸泛著粉紅的大哥哥,爸爸以他全然陌生的姿態全然陌生的形象在那張陪他睡過的床上,林小齊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他的心突然特別痛,頭也很痛,他本應該就這樣默默轉身跑開的,房間裡的人當時太專注了一定發現不了他,但是,他卻受激過度,他像一個小女生一樣,他尖叫了出來……

  「啊……」

  林小齊覺得心好難受,世界崩塌了,他看到爸爸發現他站在門口後露出不可置信的痛苦的慌亂。

  這不是他的爸爸,林小齊害怕極了,那麼,這個人是誰?

  周驥顧不得穿衣服,飛快跑過來拉住林小齊,林小齊像只失去一切的激狂的小獸,他用了全身的力氣甩開了這個陌生人,他飛快地跑了,他看不清世界,他只想逃,隨便逃到哪裡去都行!讓他離開這裡,他不要在這裡,他要爸爸,可是,爸爸,你在哪裡呀……

  第五十五章

  林小齊聽到有人在喊他,但是,那聲音卻只讓他更加驚恐,他飛快地跑下樓去,顧不得樓梯的陡峭,也記不得自己一步跨了多少階梯,一直跑到一樓,這一路他覺得漫長,但是,這漫長的時間裡,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不記得任何事情。

  在一樓客廳裡他應該是撞到了什麼人的,但是,他卻不記得到底是撞了誰,有人又在叫他,後來又有人在追趕他,他衝出了別墅去,在慌亂中,他開了院子的大鐵門,然後,他跑了出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多遠,當他的腦子有了一點反應的時候,他感覺到天上的雨下大了,淋在身上冷冰冰的,他清醒了一些,但是,卻依然茫然,後面追來的人讓他像逃命一般地又拚命跑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有車停在他面前問他坐不坐,林小齊想也沒想地就坐了上去。

  坐在車裡面,裡面開著暖氣,林小齊覺得不再像原來那樣冷得打哆嗦了,然後,他發現自己沒穿鞋,腳直接踏在地上跑了很長一段路,當停下來的時候,他感到一陣刺痛,彎腰用手摸了摸,發現腳底不知道在哪一段路的時候被刺破了,有血流出來。

  林小齊看到那混合著髒污的血水,腦子痛得像是有人拿著鐵錘在敲他一般。

  雨中,對面過來的車燈光掃過來,那一片暖黃讓林小齊眼前又展現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切,爸爸和那位他不認識的大哥哥摟在一塊,赤裸裸的身體,那種林小齊第一次見到卻像一道炸雷在他腦中炸開讓他明白的,他知道,那是一種既骯髒下流又美好隱私的叫做性交的神聖一般的儀式的行為……

  也許,這是動物本能與天性,每一個見到這種事情的人,都會明白其中的意思一般的,林小齊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不需要別人的說明,不需要有人講說,他知道那種行為代表什麼。他只覺得難受。

  坐在車上,林小齊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受刺激,這麼難過,這麼難以接受與忍受,他只能跑出來,他只想尖叫,胸口堵得特別難受,他想嘔吐!

  林小齊心中翻騰,接著就胃中翻騰,他朝前排的司機先生打手勢,嗚嗚叫了一聲,司機原來一直在問林小齊要到哪裡去,剛才為什麼跑得那樣急,不過,林小齊根本沒有聽他說,當然也沒有回答。看到林小齊捂著嘴痛苦的樣子,司機在咒罵了一聲將車飛快停到了路邊,林小齊打開車門就衝了下去,彎下腰就狠狠地吐了。

  司機也下車來,還算關切,問道,「喂,小子,你沒事吧!」

  林小齊一個勁地吐,根本無法回答他,之後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不知道吐了多久,只覺得胃都疼了,他才好一些!

  司機回去拿紙巾來給林小齊的時候,林小齊茫然看看四周,渾然忘了司機的存在,便沿路向前走去。

  走了沒有幾步就被司機給拉住了,「喂,你還要不要坐車!」

  林小齊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身材矮胖,但是看起來很熱心的司機叔叔,有些愣忡地搖搖頭,聲音澀澀地,「我不坐了,我想自己走走!」

  「這麼大的雨呢,你要去哪裡,這麼走下去可不感冒了嘛!」司機看這小孩兒又愣又傻地挺擔心。

  「我沒事!就想走走!你不用管我了!」林小齊說著就往前走去。

  司機又拉住了林小齊,「那要走可以,不過,你還是先把剛才坐車的錢給了吧!」

  林小齊愣了一下才想到坐車的確是需要錢的,伸手摸了一摸,發現背上還背著自己的書包,於是將書包取下來,從裡面拿了錢包,從裡面掏出幾張一百的人民幣遞給司機,司機看這孩子長得挺漂亮,但腦子估計不行,說不定是個傻子,他還算厚道,只拿了其中一張人民幣,將另外的又塞回給林小齊,還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你這娃兒要走能走到哪裡去呀!還是坐我的車吧!」

  林小齊瞥了他一眼,並不答話,將書包背好,雙眼無神,神情頹喪,又開始往前走去。

  那司機看他這樣沒有辦法,跑到車裡去拿了一把傘出來,追上林小齊之後遞給他,「這傘你拿著,現在晚了,你最好還是注意安全,家裡電話是多少,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叫家裡人來接你比較好!」

  林小齊茫然接過他手中的傘,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

  撐著傘開始沿著這不知名的路走下去,這條路到底通往何方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是需要走走,需要走走就好!

  從下午開始一路跋涉到爸爸的別墅,當時就很累了,之後又從爸爸的別墅跑出來,到現在就更累,林小齊光著腳板,雨水從腳上澆過,冰涼的,傷口已經麻木了,並不能感覺到痛,身上很冷,疼得打哆嗦,但他並不介意,因為這種冷能夠讓他疼痛的心好受一些。

  林小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走多久,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自己能到哪裡去一樣。

  這個世界都讓他陌生,讓他害怕,讓他沒有安全感,讓他心痛,讓他覺得冷……

  原來路上還有很多人匆匆走過,後來人就越來越少了;原來路上有很多車開過,後來車也變少了,並且開得更快,飛快地接近自己,又飛快地離開,能聽到雨滴落在地上,滴落在路邊樹上的聲音,還聽到雨滴在雨傘上的聲音,當車從馬路上飛快開過的時候,會有更大的車輪捲起水的聲音……

  走得實在累了,林小齊不想再走了,前面有一個公交車站台,有一兩個人站在那裡等夜班車,林小齊便也站過去,漸漸地,那兩個人也走了,很久也沒有見到下一班車在這裡停下,林小齊覺得站著很累,就坐到了地上去,把傘收了放在身邊,公交站台的雨棚遮住了雨水,林小齊茫然地望著腳尖前方的水滴從上面落下來,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像個小乞兒一樣,林小齊坐在公交車站台地上,茫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世界是否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他抱著自己的手臂,冷得瑟瑟發抖,他覺得,也許,就這樣,讓他就這樣消失在天地間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林小齊不想去想爸爸的事情,因為只要一想,他就心口疼,頭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所以,他就什麼也不想,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寒風冷雨裡靜靜度過一段時間吧!

  不去想剛才的事情,也不要想以後的事情,就這樣默默地待一會兒就好了。

  當時,周驥因為林小齊的尖叫聲從慾望裡醒過來,回過頭就看到自己心中時時刻刻都在想念的孩子,他一瞬間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是,林小齊那不可置信的睜大的眼睛,傷痛的彷彿被世界拋棄一般的絕望的神色,讓他驟然醒悟,他的寶貝看到了他最不想讓他看到的事情。

  無論是多麼滔天翻湧的慾望,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驚嚇下都會消退無蹤,來不及想林小齊為什麼會在這裡,周驥從床上飛快地下來,衝到林小齊面前去,他要將這個孩子抓住,他要向林小齊解釋,他要安慰他,他不能像任由周延受傷害一般地任由林小齊受傷害!

  不過,林小齊見到他衝過去,卻是露出一副見到吃人怪獸一般的陌生而驚恐的表情,周驥被林小齊的表情傷到了,以至於拉住林小齊的手一瞬間鬆開,林小齊甩開他飛快地跑走了,周驥喊著林小齊的名字,轉身抓起褲子開始套上,顧不得穿別的,就極其狼狽地往樓下跑。

  在他跑到一樓時,慌亂驚恐的林小齊已經衝出了院門外。

  外面的雨正下得大,嘩啦嘩啦地下,淋濕了整個世界!

  周驥讓家裡的人趕緊去追林小齊回來,他自己隨後也跑進了雨裡,他甚至忘了應該開車去追。

  當管家開著車出來停在周驥身邊,林小齊已經失去了蹤跡。

  周驥讓人尋找林小齊,自己回到別墅裡換好了衣服,在別墅裡又看到已經穿著整齊的肖瀟的時候,他只恨得想抽自己幾耳光!

  沒有理會肖瀟關切詢問的話語,周驥換好衣服,就自己開車出門找人了,並且打電話讓許多關口幫忙留意,又打了電話找關係讓出租車公司幫忙留意……

  周驥正找得慌亂,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痛恨,他痛恨今天的自己,他痛恨傷害了林小齊的自己。

  這麼大的雨,這麼冷的天,他難以想像慌亂跑出去的林小齊在受什麼樣罪,那個他的寶貝一樣的孩子,他何曾讓他吃過一點苦,可是,今天,卻讓他看到了那一幕,卻讓他受到了也許一生也無法彌合的傷痛……

  在周驥悔恨欲絕的時候,接到了從出租車公司那邊來的消息,說有一個司機送過一位他描述中的少年,還說那少年傻傻愣愣地很讓人擔心。

  周驥心如亂碼心痛如絞,開車飛速駛向剛才出租車公司告訴的地方,林小齊當然已經沒有在那裡了,沿著馬路一直往前開車慢慢尋找,每看到一個人,周驥都會仔細留意……

  開了二十多分鐘,在前面的一個公交站台,雨裡,一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公交站台的雨棚下,在看到那個小小的人影的時候,一種心靈相犀血脈相連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他知道,那是他一心呵護一心愛戀的寶貝,他那樣瑟縮成一團,從沒有過的痛突然將周驥沒頂,他開著車慢慢接近那個孩子。

  雨還在下著,淋濕了整個世界!

  林小齊聽到聲音,茫然地抬起頭來,眼前的雨,瀰漫了他的整個世界,他想哭,可是眼裡卻沒有淚,也許,天上掉下的雨滴就是在替他掉淚吧!

  可是,這個淚水,又是為何要流,他到底又是為何要傷心成如此這般地絕望呢!

  「爸爸!」林小齊喃喃喚著,他看到那個能夠給他一個溫暖胸膛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他衝破了層層雨霧跑到自己面前。

  林小齊沒有退縮也沒有逃避,在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忘了剛才來自這個男人的痛,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人生,是存在的,並且,它還有很長很長。

  這個世界也並不陌生,因為這裡有自己,還有爸爸呀!

  前路也許陌生,世界也許茫然,但是,總是有一個人能夠支撐著自己一直往前走去,即使自己累了迷路了,不想走了,感覺傷痛了,總有一個人,無論自己停在哪裡,他終能找到自己,然後,給自己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他會帶著自己回家,回到安全的熟悉的地方。

  林小齊艱難地站起來,他衝進雨裡,他衝進那個讓他痛亦讓他快樂的代表他整個世界的男人的懷裡,他痛哭著,他說道,「爸爸!我好冷,我難受,我害怕,我害怕!」

  第五十六章

  縱觀他從出生到此時的整個人生,周驥從沒有哪一刻像此時一般的痛亦悔恨著,他抱緊這個衝到自己懷裡來尋求安慰與依靠的孩子,心中充滿無限的疼惜與愛戀,他聽到林小齊用磨破嗓子一般沙啞的聲音叫他爸爸,那種澀澀的聲音同時像一把銼刀磨在他心口上,讓他心痛如絞痛悔當初;然後,是林小齊的眼淚,是他的痛哭,是他叫著冷,叫著難受,叫著害怕的聲音……這些聲音將他淹沒了,成為他此刻僅能感知的一切,然後,是深深的傷痛將他沒頂,他第一次為自己的不檢點的生活感到悔感到恨。

  天地間的雨就像一層厚重的簾幕隔絕了他和林小齊組成的這個世界同外界的聯繫,周驥一時間只感受到懷裡的這個孩子,只感受得到他瑟瑟發抖的身體,只感受得到他的傷他的痛。

  這個世界裡再無他人,即使是雨,也像無法滲透兩人之間,周驥用身體緊緊擁住懷裡的孩子,想為他遮擋一切的風和雨,想讓他一生安康快樂。

  寒冷與疲憊襲擊著林小齊的身體和精神,他抬起頭看到爸爸出現在面前,精神恍惚中,如同動物本能地,身體的自動反應便是衝進爸爸的懷抱裡去,到那裡去汲取溫暖,在那裡去體會安穩,但是,過了一會兒,當他在爸爸有力的臂膀裡回復了些許精神的時候,林小齊就想起來自己跑出來的原因,自己遊走在雨中的原因,自己傷心的原因。

  林小齊睜大了眼睛,他抬起頭去看爸爸的臉,昏黃的路燈燈光被雨滴截成散亂的一團,林小齊在爸爸的臉上看到了傷痛,看到了悔恨,雨水順著爸爸的頭髮額頭流下來,形成一種深刻的東西,林小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討厭他還是喜歡他到無法自拔,但是,他想,他不能這樣子簡單就原諒這個人的,當然,究竟是原諒這個人的什麼他卻是搞不清楚,比如,這位是爸爸,爸爸的私生活他作為一個私生子有什麼權利來指責的呢,只是,他心裡就是難受啊,他就是不想原諒這個人。

  林小齊原來在周驥懷裡依靠地好好地,沒想到只過了幾秒,他就開始掙扎起來,還說道,「你放開我,我不要你抱著!」

  周驥當然不放開林小齊,而是將他抱得更緊了,懇求道,「別慪氣,是爸爸不對,爸爸向你道歉,別在這裡淋雨了,進車裡去,你得回去洗澡吃藥睡覺!」

  「不!我不要你管,你放開我!你自己找那位哥哥去,你不是和他在床上好好的嗎?你去找他呀!我不要你管,你放開我!放開我!」林小齊臉上還有淚水,卻一字一句說得極其憤慨,他心中難受,他只想好好朝這個人發發火。當然,為什麼爸爸是和一個男人滾在床上而不是和一個女人,這個到現在還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外,他只是看到一個人和爸爸滾在一起就讓他無法忍受了,他接受不了那種東西。

  「我不管你誰管你,跟我回去!」周驥要將林小齊強制性帶上車,林小齊卻拚命反抗,這是大馬路上,夜裡的車飛快地開過,在這樣的雨裡更容易出車禍,周驥被林小齊這樣強烈地反抗弄得發了火,「別和爸爸犟,先回去再說!」

  「不,不,我不回去,你明明和那個哥哥好了,還讓我回去幹什麼!你們骯髒,你們下流,我不要看到你,你放開我……」林小齊想到當時看到的情景,胸口又是一陣一陣地疼,在雨裡淋了好幾個小時的雨,他早就在發燒了,腦子昏昏沉沉地,可他自己還沒有覺察到。嘴裡胡亂說著反抗罵人的話,「你們下流,你髒,我不要你碰,你放開我!」

  周驥被林小齊說得傷心了,林小齊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還泛著血絲,帶著無盡的傷痛,臉頰被冷得慘白,和他一陣反抗掙扎又帶上了一些不自然的紅暈,嘴唇被冷得發紫,可是,從這形狀美好的唇瓣張合裡說出的話怎麼能這麼傷人。

  周驥緊緊箍住林小齊的腰,林小齊被他勒得難受,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因為傷心眼淚不斷往下掉,嘴裡卻說著因為天真無垢而傷盡人心的話語,「你下流,你髒,你放開我,你不是我爸爸,你髒……」

  周驥眼眶發紅,心中堵得難受,腦子根本沒有思考,就將林小齊狠狠壓在車門上,林小齊的腰背被撞得生疼,正要痛呼出聲,周驥的手已經捏緊了他的下巴,在林小齊的極端錯愕裡,周驥狠狠吻住了這個他寵愛疼惜卻渾然不懂人事的孩子。

  林小齊開始根本反應不過來,說是親吻,其實不過是周驥發洩胸中洶湧情緒在他唇上狠狠地啃噬吮吸,林小齊眼睛睜到了最大,爸爸的臉放大在他的眼前,他看到爸爸的眼睛,漆黑幽深的眸子,裡面帶著決絕的痛苦與深沉的愛戀;林小齊驚呆了,嘴上吃痛讓他些微回過神來,他才想到,爸爸這是在吻他的唇呢,這是情人之間才做的事吧,爸爸怎麼能夠這樣子對他做呢,而且,這個好像還是他的初吻來著。

  林小齊反抗起來,用腳踢周驥,手也不斷捶打周驥的肩膀,周驥卻渾然不覺疼痛,他很早之前就想這麼做了,但是,他其實是想輕柔地親吻這個孩子,不想將他嚇壞,但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

  「嗚……嗚……,放開……」林小齊扭動著身體,動著頭要躲開這個讓他心驚的男人對他唇瓣的攻擊,可是,這卻引來了更加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周驥整個身體覆在他身上,將他死死壓在車門上,林小齊下身被一根熱燙的東西頂住了,要說他這之前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現在,在看到爸爸和那個人在床上的事情後,他怎麼會不明白這是代表什麼,他被駭住了,這個人真的是自己一直以來喜歡而且滿心信任崇拜嚮往的爸爸嗎,他真的是愛著自己寵著自己的爸爸嗎?

  一條火熱靈活的舌頭襲擊林小齊的口腔的時候,林小齊感覺到些微噁心,他驚恐急了,不斷捶打著周驥,想要咒罵卻發不出聲音來,口腔被舔弄,那種癢癢到心底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舌頭也被勾住了,然後,就被任意戲弄,林小齊呼吸不暢,大腦缺氧,想著也許自己會這樣死了,自己就這樣死了也許更好。

  不過,周驥太激動了,他心中冷靜地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辦,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畜生不如,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與身體。

  原來箍住林小齊腰的手自動下滑包住林小齊的緊翹的臀部,那種觸感讓他揉捏上去,淫褻非常。

  被這樣對待,林小齊漿糊一樣的腦子裡想到了一個詞——強 奸。

  他覺得自己要被爸爸強 奸了,這是多麼令人不可思議的驚恐的事情。也許,被全世界拋棄與背叛也沒有他此時的這個想法來得讓他害怕和驚恐。

  幾乎是用了全力的,林小齊嘴巴被吻得酸痛卻依然控制了牙齒咬下去,他伸腿頂向周驥的下體,周驥被痛得回過神來,放鬆了對林小齊的鉗制,林小齊又踢了他一腳,推開周驥從他身邊衝了出去,他根本沒有注意方向,也沒有注意週遭,他只想逃開,在周驥驚恐的叫喊聲裡,林小齊只感受到一陣刺眼的光亮,那光亮擁抱了他的整個身體,那一瞬他幾乎覺到了溫暖,但是之後,他卻感受到了痛,然後,他想,他也許就這樣死過去,那是一種幸福!

  不過卻不容他想更多,他陷入了無盡的深淵!

  周驥發狂地奔向林小齊的身體,鮮血糊滿了他的整個世界,他抱著林小齊的身體,只覺到生命漫長卻無望的絕望與悲哀,那一刻,他淚流滿面,悲號出聲,他想,要是這個孩子死了,那麼,他也陪著去吧!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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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清夏

  第一章

  周延永遠記得這一天。

  一連幾天的春雨纏綿地下,時大時小,雨水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世界都是濕漉漉的,讓人覺得煩躁。

  前段時間還大太陽高照,本已經穿短袖了的,可是一下雨,便又必須穿兩件。

  上課也很無聊,這是高三的衝刺階段,所有人都處在緊張的備戰狀態,周延卻沒有拿高考當回事,他依然是上課睡覺下課就出去亂晃,有的時候是直接曠課的,他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對。

  曹逸然來找他,給他說了他去長夏看過林小齊的事情,還在他面前說要好好追求那個傻愣愣的小鬼,讓他支持他,周延當然是用拳頭說話,害得曹逸然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和他冷戰。

  周延很無意地去周驥的別墅,因為,他要去找幾本書,開車進了院子他就覺得奇怪,並不是別墅出了什麼事情,只是,那種氛圍讓他覺得沉重壓抑,好像空氣裡都凝結著悲傷一樣,他下車後胸腔裡莫名其妙就積聚了一種悲傷的情緒。

  將車開到車庫裡去,他從側門進到屋裡,走到客廳,他就愣住了。

  難道他老爸腦袋被驢踢變傻了,怎麼將原來房子好好的裝修改了,換成了一種死板而沉重的素白色,真是醜死了。

  看到管家嚴沁從樓上下來,周延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嘲笑的話,「嚴伯,這房子怎麼了,死人了嗎?怎麼弄成這麼個顏色!我好像沒有在報紙上看到我爸死呀,這是幹什麼呢?」

  周延以前無論多麼過分,嚴沁都是態度柔和的,他是一個願意用柔軟手段來教育晚輩的長輩,不過,這次,他卻一反常態,他走過去給了周延一耳光,這一耳光打得周延回不過神來。

  周延難以置信地拿手去摸了一下被打的臉,怒道,「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打我!」

  「作為長輩,教訓你是應該的!誰讓你連話都不會說!」嚴沁的話嚴厲而悲傷,周延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臂上別了白紗,這真是死了人才會做的事情。

  周延愣愣地問,「誰死了?」

  當然不可能是周驥死了,假如周驥死了,不僅是報紙,估計新聞上面也會滾動播出幾番的,可是,他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再說,周驥死了,他也就好了,才十八歲,他就可以得到大筆遺產,以後還不就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那麼,不是周驥死了又會是誰死了呢?周延想不到人選。

  嚴沁一臉疲憊和傷痛,他已經幾天沒有睡過覺了,但是,身體的疲累與心上的沉痛卻不可同日而語,他聲音嘶啞,滿含悲痛,「是你弟弟死了,你見過的,就是上次來的那個林小齊!」

  周延聽到這個答案,他覺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相信,上前拎住嚴沁的領口,完全不可置信,「你說誰?林小齊!怎麼可能,你打趣我的呢!」

  嚴沁將周延的手掰開,整了整衣領,冷冷道,「是出的車禍,上週六晚上出的,沒有救回來,昨天一早死在XXX醫院了,今早上就火化了,準備明天就下葬,葬在西山墓園,一切都準備好了……」

  「怎麼可能,上上周曹逸然還去看過他的呀!」周延依然不相信,讓他怎麼相信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孩兒就死了呢!他不相信呀!

  周延跌跌撞撞往樓上跑,聽到嚴沁的聲音傳來,「你要做什麼?」

  周延當沒聽到,根本不予以回答,他並不相信那個孩子已經死了,他要得到求證,周延跌撞著衝進書房,發現根本沒人,衝進周驥的臥室,發現也沒有人,他晃了一下神,又跑到三樓去,當他撞開林小齊的臥室房門的時候,在裡面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房間裡的東西都已經收起來了,那架鋼琴上面罩上了白布,書桌也罩上了,沙發上也罩上了罩子,而裡面原來那張非常大的床不見了,不知道被搬到了哪裡,這個房間本來就大,沒了床就更顯空闊,空得讓人心裡堵得慌……

  周驥坐在鋼琴前面的一張凳子上,神情茫然望著窗外,門被撞開,他也只是稍稍動了一下頭,看到是周延,就又把目光轉回到窗外去了。

  這是周延第一次看到周驥這般憔悴邋遢的樣子,頭髮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絲不苟,身上穿著的休閒西服也皺巴巴的,沒有系領帶,白色襯衣的領口上面還有一點顯眼的血污,也許,那身黑色西服上面也是有血的,只是看不出來,鬍子估計是這幾天都沒有刮過了,青青胡茬落了滿腮,眼神無神卻又帶著極度痛苦的瘋狂,只是,那瘋狂到現在已經沉澱下來了,變成了隔絕外界世界的堅硬和冰冷……

  周延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他瞪大了眼睛,咬緊了下唇,握緊了拳頭。

  別人都說周家的人是沒有心腸的,有心腸也是冷硬的心腸,周延從前都是沒心沒肺,他沒有體會過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他不知道這種痛苦到底是多麼痛多麼苦,此時,他卻覺得胸悶地厲害。並且他知道,他的爸爸,那個那般寵愛那個小鬼的老爸,估計是會更痛苦的,所以,林小齊死了,看著周驥此時的樣子,他相信了這件事情,但他卻是寧願不相信此事的。

  周延沒有察覺地,眼淚已經從他睜大的眼眶裡流了出來,他跑到周驥面前去,他必須將胸中的這種悶痛發洩出來,他質問道,「林小齊怎麼死的!」

  周驥根本不為所動,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裡看著窗外。

  「我問他是怎麼死的?」周延上前拎住周驥的衣領,周驥手勁非常大,一把就將周延拉開了。

  「你不用知道?」周驥冷冰冰地回答,並不是他不想用有溫度的聲音回答,只是他覺得,他自己已經沒有了溫度,所以,也說不出有溫度的話。

  「他是我弟,是我親弟弟,我憑什麼不能知道?」周延和周驥對峙著,這個人充滿了激狂的憤怒。

  「是啊!」周驥喃喃了一句,就低下了頭,「出了車禍,是出了車禍,本來是不用出的!本來是不用的!」

  「他媽的,是誰的車!老子不讓他祖宗十八代來陪葬,老子不姓周……」周延怒吼著,神色瘋狂,眼睛通紅。

  周驥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用你,我會處理!」

  「老子做老子的事,不用你管!」周延說著,心裡痛得難受,就指著周驥冷嘲起來,「你不是能耐嗎?一個兒子都保不住,你還能耐個屁!」

  「誰是老子,你最好去洗洗嘴巴!」周驥起身就給了周延一耳光,力氣之大,將大個子周延都打得踉蹌了一步。

  「你他媽的本來就沒什麼能耐,林小齊出事了,你朝我發什麼火!你還有種沒種?」周延憤怒地朝周驥罵道。

  周驥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他的確不是一個好爸爸,他不是一個好爸爸!周驥神色淒惶,腳步有些踉蹌,往門外走去。

  周延看周驥這副樣子,心中的不滿與憤怒也沒有了發洩處,他跟著周驥出了門。

  嚴沁對待周驥的吩咐有些心不在焉,他在心裡埋怨著周驥。林小齊雖然只在這裡住了二十來天,但是,那個可愛乖巧懂事的孩子是討每個人的喜歡的,那麼好的孩子呀,居然就這樣沒了。

  嚴沁那天看到林小齊驚慌失措地從樓上衝下來,他第一反應是這個孩子怎麼在這裡,其次就知道壞事了,周驥帶男伴回來並且還在林小齊原來的房間裡行事,加上他跟了周驥多年,多少能從周驥神色上看出來些事情,所以,林小齊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他些微懷疑周驥是不是對這個孩子有些別的綺思,不過,嚴沁更願意將從周驥身上發現的那種綺思當成是他對孩子的寵愛,但是,看他帶一個和林小齊有些相似的孩子回來在林小齊的房間裡行事,嚴沁便對自己原來的想法有些拿不準了,因為,在大家族裡,那些扒灰亂倫見不得光的事情並不少見,嚴沁的心有些亂。

  嚴沁正要去追林小齊,裸著上身的周驥滿是驚恐慌亂痛苦的神色,也許是太慌亂了,周驥完全失去了往日沉穩冷靜霸道的形象,就像一個淒惶的孤漢衝出了房子追了出去。

  嚴沁的慌亂比起周驥好不了多少,但是總算能沉下心來,馬上開車出去追,這樣要快很多,當他開車找到周驥的時候,林小齊已經沒有了蹤跡,而周驥滿身是水,分不清雨水與汗水,也許,他的臉上也是有淚水的。

  周驥之後終於鎮定了很多,能夠理智地分析事情了,這才好好地有計劃與規劃地派出人去尋找。

  周驥自己出去找人了,嚴沁坐鎮在家,等得焦心如焚,不過等來的卻不是好消息,接到周驥的電話已經是第二天,而且,電話裡不是說將好好的人帶回來,而是去醫院。

  在醫院裡,看到周驥滿身是血,看到他瘋狂的神情,嚴沁用拳頭將這個瘋了的男人打醒了。

  林小齊一直沒有脫離危險,周驥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一關就是一整天,當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一樣,雖然眼底壓抑著痛苦與瘋狂,但是表面已經恢復成了那個沉穩平靜冷靜的人。

  之後,嚴沁被打發回到了別墅,本來他離開的時候林小齊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後來卻又加重就這樣去了,之後叫他卻是準備葬禮。嚴沁雖然覺得林小齊的死其中大有蹊蹺,但是,他卻沒有什麼證據,而且看到周驥那心如死灰一般的沉痛,這讓他不得不相信,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真的去了。

  知道林小齊死了的時候,嚴沁心中是無比悲痛的,並且對周驥這個間接的罪魁禍首充滿了痛恨,但是,他的心也鬆了口氣,因為,他看清了周驥對那個孩子的壓抑的罪惡而畸形的感情,一方死了,那麼,另一方也該解脫了吧!

  周延思前想後,最後還是給曹逸然說了林小齊的事情,曹逸然以為周延在和他開玩笑呢,完全不相信,可是,周延卻是讓他到葬禮上去,從葬禮上回來,曹逸然依然神情恍惚,他認為這只是大家開的一個玩笑,什麼時候,林小齊終會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雖然不相信,但是,他回到家裡卻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沒有出過門,不吃不喝的結果就是病得很嚴重,在醫院裡被折騰了幾天,他依然回不過神,之後打電話給周延,兩個人到酒吧好好喝了一場,大鬧酒吧還和當地的混混好好打了一場架,兩人都被送進了醫院,這樣,這件事情才讓他冷靜了一些。嗯,

  而,這件事情最難過的還是奶媽,奶媽直接哭暈死過去了幾次,完全不能接受現實,周驥感念她對林小齊這麼多年的照顧與感情,給了她一大筆養老金讓她回老家去了,而長夏山莊裡的人也被遣散,只住了照管的人。

  給林小齊辦了退學手續,周驥傷心了一段時間之後,將國內的事情處理好,就自己放了假去國外好好散心,之後又因為國外的事業便在外面一待就是近一年,等他再回國來看看的時候,嚴沁想,這個男人總算可以回過一些神來了吧!

  第二章

  窗簾被拉緊了,外面的光線照不進來,房間裡7的光線暗淡,充盈著淡淡藥味,床上的人從深沉的黑暗裡漸漸醒了過來,頭非常痛,身體也異常難受,並且精神與身體有一種極強的疏離陌生感,好像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以至於自身的意志完全不能控制這具身體。

  思維完全是混沌的,如同是靈魂遊蕩於暗黑渾沌之所一般,好不容易才聚起力氣動了一下手指頭,雖然指頭動了,但他依然覺得這指頭不是自己的。

  然後,仿若千斤重的眼皮被他費力抬了起來,有光線進入眼瞳,不過,眼前的世界依然是混沌的,並不能看清楚,只是眼前世界的絢麗的光彩讓他頭腦一陣眩暈,眼睛能夠感受到光線,擁有光感,他的心就好受一些了。

  又過了很久,他完全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他看清了房間裡的東西,是一間天藍色的房間,很漂亮的空靈的顏色,只是,他並不能自由地動他的腦袋,所以,只看到了天花板,看到了上面的吊燈,那吊燈也很漂亮,像是無數的星星聚在一起一般,7屋頂還流動著銀河一般的淡淡的暈彩……

  他嘴裡難受,想咽口口水,可是,咽喉卻更難受,這樣他在痛苦中輕輕哼出了聲音來。

  非常細微的聲音,但顯然也驚動了房間裡的照看他的人,一個漂亮的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姐姐不知從這間房間的哪裡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這位姐姐顯然是受驚過度,居然看了他一眼後,就顯出不知是驚慌還是太過喜悅的激動神色來,而且,還馬上就慌忙跑了出去。

  他本來還想問問自己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呢,沒想到遇到一個人居然就被自己嚇跑了。

  他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很醜之類的事情,所以才將人嚇走了,不過,他隱隱覺得自己應該是不醜的,而且應該是很漂亮的才對。

  不過,並沒有讓他失望很久,走了一個姐姐,後面居然來了一大堆人,而且腳步聲居然都很慌亂。

  這就讓他覺得奇怪了,為什麼大家要這樣慌亂呢!

  「小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他看到一個人朝他衝過來,這人輪廓硬朗,只是,臉上卻有不少憔悴傷痛之色,好像長期生活在壓抑痛苦中的樣子,雖然此時看起來還算很帥的啦,不過,他想,要是這人能時常有笑容的話,估計會更帥一些的,至少,臉上就會帶上更加年輕的光彩,嗯,他記得他學過,笑一笑十年少來著。

  此人看到他,面上神色本是特別激動的,還帶著狂喜,明明一副想撲過來的樣子,最後卻硬生生在床前頓住了腳步,面上顯出痛苦之色,問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7

  這讓他奇怪極了,但是,卻不容他回答,後面趕上來的一群醫生護士就將那人請到一邊去了,然後,他們就來侍弄他的身體,開始給他做各種檢查……

  等到他終於閒下來的時候,他覺得好受多了。

  他剛才喝下了甜甜的湯汁,喉嚨不像原來那般難受,也能發出聲音說出話來了,而且,脖子也可以輕輕轉動,他看清了他現在住的房間的樣子。

  其實,他覺得他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然後,現在住在醫院,只是,這醫院的佈置卻讓他非常有熟悉感,並且,床對面不遠處的地方居然還放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他直覺覺得那鋼琴是他的,因為他看到那鋼琴的時候,手指就不自覺動著,並且他腦子裡還想起了彈奏出來的調子。

  只是,對於別的事情,他的腦子卻是一團漿糊,他記不起來了,這讓他有些恐慌和迷茫。他想,他可能是出事失去記憶了。7他不知道他以前是一個什麼樣子,經歷過些什麼事情,以往的人生是否過得還好,並且,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能依靠誰,相信誰,他的父母親人是誰,他的朋友同學是哪些,他現在是在哪裡,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有一大堆事情需要知道,來填滿他的空空的腦子,來讓他不要這麼害怕和迷茫……

  那時,第一個衝進來的那個男人又坐到他的身邊了,而且,一看這個男人就是非常有氣勢的男人,但他卻居然滿臉淒惶,好像要在他面前哭出來的樣子,這讓他覺得奇怪。

  雖然什麼也不記得了,整個人一片迷茫,腦子一片空白,心裡還很驚恐擔憂,但是,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的心卻突然變得踏實安心了,並且,看到這人這麼淒惶的樣子,他的心居然很難過,而且很心疼這個人。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和他有著密切關係非常關心並且愛他的人。他心中定位著,覺得這人可能是他的爸爸!

  他的手被這個男人握住細細柔柔地撫摸的時候,他並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安心與舒服,心中想著,要是這個人永遠握著自己的手,永遠這麼溫柔地撫摸,那就好了。

  「你別難過!」他的嗓子難受,說出的聲音又啞又低,就像砂磨過的一樣,他自己聽著都難受,但是,坐在床邊的這人卻在淒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低頭親吻他的手背,痛悔出口7,「別怪我,小齊,你原諒我!」

  他的頭很痛,他叫小齊嗎,原來,自己叫這個名字。

  「那個,這裡是醫院嗎?我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好像是知道原因的,但是,頭痛地厲害,所以,又想不起來了,他有些疑惑,微皺了眉頭問道。

  對方居然也同樣皺緊了眉頭,幽深的眼眸裡有暗光流動Z,神色也變了幾變,握著他手的手用了力,讓他有些難受,這個男人盯著他看了很久,居然是用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聲音問道,「你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了嗎?」

  他當然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不然怎麼會問呢,這人問得好奇怪,他嘟了嘴巴,顯出不滿來,「不記得了,我是怎麼了?」

  「那,你是誰你還記得嗎?」對方眼裡顯出不可置信,這讓他有些煩躁,並且很傷心,他討厭自己不記得事情了,於是,帶著委屈與控訴說道,7「不記得了才問你呀!你是誰,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不記得事情了,你以後還會照顧我嗎,喜歡我嗎?」

  對方臉上神情瞬息萬變,居然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凳子都被他踢倒了,Z他俯身又在自己臉頰上親吻了一口,居然有些呼吸不過來一般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聽到他說道,「你等等,我馬上來!」

  就見他像鬼故事小說裡面遇到鬼的人一樣飛快地跑出去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這麼大個人了,居然跑得不穩,差點在房門口的時候撞到了牆。

  他看著那人的這個樣子,心裡泛起小小的甜蜜幸福。

  這個人應該是和自己關係非常親密的人,不然,自己雖然記不得事情了,又為什麼對他的感覺這般親切喜愛呢!

  因為這個人,對世界的茫然,對往事的遺忘無知並不讓他覺得特別害怕了,至少,不像剛醒過來知道自己不記得任何事情時候的害怕恐慌。到現在,甚至,不知為什麼,他的心底還隱隱覺得忘了以前的事情並不是壞事,他突然覺得這樣說不定很好。

  第三章

  這是他從深度昏迷裡醒過來的兩7個月後了,現在,他不想讓任何人見到他,因為,那個,現在,他很見不得人啦!

  臉上包著紗布,周驥說,這紗布要再過一周才能拆開,因為,當初,他出了車禍,將臉給毀了,臉上留了疤,所以,要將臉恢復成原來那樣漂漂亮亮光光滑滑的樣子,就必須做手術,這個就是他做手術之後,還沒有完全好,以至於現在還不能見人,不然,會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呵呵,雖然他因為出車禍傷了腦子失了以往的記憶,但是,現在的生活也不錯呀,至少,他覺得他過得非常快樂,因為,周驥對他特別好,嗯……,怎麼形容呢,就是世界第一好啦!再也沒有人能像他一般地對待自己了!

  醒過來這麼久了,他又不是笨蛋,7腦子又沒有變傻,當然就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瞭解了他的基本情況!

  比如,周驥告訴他,他叫周齊,怪怪的名字,他感覺他以前應該不叫這個名字來著,不過,每次周驥叫他小齊的時候,他又覺得非常親切,非常開心,非常熟悉,所以,他也就相信了,他應該就是叫周奇吧!真是,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好聽,要是能換一個就好了!

  還有,周驥居然說他是他養的小情人,小情人呀!真是,說著都讓人臉紅,而且,周驥說他才十七歲呀,都沒成年的,都已經和周驥是情人了,也太羞人了吧!對於此,他也覺得非常奇怪,難道不應該是別的關係更加解釋得通一些嗎?虧他原來一直以為周驥是他爸爸的,有幾次都差點這樣叫出口!雖然說是小情人很讓他吃驚與害羞,不過,他心底對於此還是很開心的,想著就覺得甜甜蜜蜜。

  這段時間,周驥時常將他抱在懷裡,還給他餵飯餵藥,給他按摩身體,陪他做身體機能恢復訓練……

  嗯,最開始他不能動的階段,要去尿尿之類,他不喜歡漂亮的護士姐姐們照顧他這方面,那時候都是周驥親歷親為的,想著這些,他又臉紅了,並且,他每次靠在周驥懷裡都覺得好安心好幸福,而且,覺得以前他一定是經常這樣做的,對於周驥的親吻,他的身體也一點不排斥,好吧!其實,他是相信了周驥的話,說他是他的小情人這樣本應荒誕的事情。

  想到這裡,還可以將當時的情況說說的,想想也是一件羞人的事情!

  當時周驥看著他,本應該是冷硬的臉,卻異常柔和,深邃漆黑的眼眸裡蕩漾著水一般的光澤,溫柔極了,他執著自己的手說,「我們的關係?你是我的小情人!我們兩情相悅,發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當時有些愣,畢竟,Z誰對沒有任何記憶的你這麼說,你都會愣住的,只是,之後,他說出來很呆傻的話來,讓周驥差點笑岔了氣,還將他好好的手拿起來親個不停。

  其實,也不是特別呆傻的話,就是,他那時候反問道,「啊!是小情人嗎?可你不是說我才十七歲,那豈不是,我是你的童養媳啦?」

  有什麼好笑的嘛,他記得這個社會早就是自由戀愛了,童養媳那是解放前的舊中國的事情了,雖然他失憶了,可又不是沒有一點常識,再說,他還是男生來著,又不是小女孩兒,周驥居然還笑著騙他,笑嘻嘻說道,「是,你是我的小寶貝,就是我從小養大的童養媳!」

  想到這裡,他就又在心裡笑了,雖然知道自己不是童養媳那種,但是,知道從很小的時候就和周驥在一起,兩個人還兩情相悅,他就心情舒暢非常幸福快樂。

  「今天悶嗎?出去曬曬太陽怎麼樣?」周驥走到他面前來,溫柔如水,一雙黑眸望著他,帶著寵溺的笑意,林小齊心裡萬分歡喜,但是卻顯出很委屈失落的表情,回答道,「今天很悶呀!都沒有事情做!你也不在呢!……我臉都沒有好,我才不出去,不要出去曬太陽啦!讓別人看到多不好,一定會說我是個怪人的。」

  周驥笑著執起林小齊的手,「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做什麼!D要是你不願意出去,那在屋裡面走走也是好的,不要一直躺床上,不然,對身體不好!」

  對於周驥的這個提議,小齊笑著應了,「好啊,周驥,你扶著我!」

  周驥將他身上蓋的被子掀起來,將林小齊抱到床沿邊上坐在,便就蹲下身給他穿鞋子,林小齊用手支著身體坐著,帶著笑,眼神溫柔甜蜜地看著周驥低頭為他穿鞋的樣子,他心裡一陣暖意,他感覺得到,在以前,周驥一定也時常為他這麼做,雖然他不記得,但是,他卻能從周驥的動作裡感覺到熟悉,感覺到感動,感覺到深深的愛意。

  他覺得自己是無比幸福的,即使自己失憶了,但是,依然有一位這般愛著自己的人守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讓他不用害怕,不用擔心,他感激周驥,也更加愛他!

  周驥為林小齊穿好鞋子後起身來扶他,林小齊順勢就摟上了他的腰,為了避開臉,只能輕輕伏在他懷裡,聲音嗡嗡的,「周驥,我想,我一定是特別喜歡你的,非常非常喜歡!永遠也不想離開你,每次,你不在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孤單好難過,只想著,要是你能夠時時刻刻就陪著我就好了,可是,我知道,我這樣做太自私了,你是大人了,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能時時刻刻陪我。」

  周驥心中感動,只要這個孩子能夠好好的,能夠接受他的感情,這就是老天爺對他最大的恩賜。此時他感覺到無比的幸福,是他以往的人生從沒有感受過的,只是,這種幸福背後存在著隱憂,他害怕林小齊什麼時候就恢復記憶了,他甚至想過用極端的方法讓林小齊永遠無法恢復記憶,但是,考慮到會對林小齊的身體和精神造成損害,這種方法便又被他捨棄掉了Z。

  現在的日子,對於他來說,都是上天恩賜給他的,他要將這每一日都過得異常幸福與滿足,那麼,即使,順其自然地,林小齊哪一天恢復了記憶,他也有勇氣與信心,將一切事情處理好!並且有盼頭將事情處理好!他只是個肉體凡胎的凡人,他也會受傷,他也需要希望,所以,在沒有希望的時候,他需要自己來製造,讓以後的自己不至於太受傷害。

  這個讓他願意拋棄一切的寶貝,現在就在他懷裡,對他說著表示愛意的話,這怎麼不讓他欣喜,不讓他感動。

  想起當初林小齊出車禍時的絕望,想到將他送進醫院後在急救室外絕望而焦急的等待,想到知道他過了危險期卻一直無法醒過來,醫生說可能成為植物人永遠無法醒過來時候的淒惶無助,又隱隱罪惡的幻想,最終,他做下了決定,讓醫院給了死亡證明,他卻將人轉入暗中醫治,之後又將林小齊轉到國外來了,這裡有更高的醫療水平,並且,他在心中盼望著林小齊被治好後就成為他一個人的寶貝,再不讓任何別的人接觸,D無論林小齊願意與否,那時,都只能是他的。

  不過,上天的安排總是出人意料,沒想到過了近一年從深度昏迷中醒過來的林小齊居然奇跡般地失憶了,醫生說失憶是正常現象,是車禍傷了大腦的結果,說只要好好調養給予以往生活細節的刺激估計能夠恢復記憶,但是,對於周驥來說,他只希望這個孩子永遠失憶,永遠想不起以前的事情,那麼,林小齊就可以和他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並且,其實,他甚至有想過,也許,林小齊是自己不願意想起以往的事情來,所以,他選擇了失憶。

  「小齊真是長大了,知道理解人了!不過,只要我有時間,我都願意陪著你的,所以,你也要好好聽話,醫生和護士小姐說的都對你的身體好,不要因為害怕打針輸液就每次都鬧彆扭,那樣,你身體好不了,你臉也好不了,要是變醜了,你豈不是就不出去見人了!」

  周驥撫摸著林小齊背,聲音輕柔地勸解。

  林小齊在他懷裡動了動,將頭從他身上離開了,點點頭委屈道,「我知道,可是,好痛的!你看,手都一直是腫的!」

  周驥心疼他,林小齊出事後這一年來,輸液扎針不斷,雖然都是技術高超的醫生護士來為他扎針,沒有出現過輸液進肌肉的情況,但是,手臂上的針眼也多得讓看到的人難受了。

  周驥輕柔撫摸林小齊的手,7安慰道,「等你好了,就再不用扎針了!你看,現在,你不是每天扎針都少很多了嗎?」

  林小齊雖然委屈,卻也只能這樣了。只希望自己快些好起來,不僅可以變回原來漂亮的樣子,也可以從醫院裡出去,再不要打針吃藥,出去和周驥過好好的生活,當然,他還要上學7,他不要做什麼都不懂的笨蛋,不然,別人會瞧不起他的。

  第四章

  林小齊的臉完全好了的時候,周驥端著鏡子來給他看,林小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輕蹙了眉頭,說道,「我覺得這個不像我!」

  周驥的心緊了一下,面上表情也一僵,不過,隨後就恢復了,放下鏡子,笑道,「那不像你像誰?你個讓人擔心的小傢伙!」

  林小齊自己將鏡子拿起來對著看,眉頭依然蹙著,好好看了一遍,將眼睛鼻子嘴巴對著好好打量了,又覺得自己以前應該就是這樣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感覺中的樣子,不過,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覺得怪異,又發現不出來問題,最後,他就只好接受了現實,畢竟,這鏡子裡面的人啊,是他從醒過來到現在看到的最漂亮的人了,自己原來長這麼漂亮,這也足夠讓他高興的了,他原來還擔心周驥這麼好的情人有一天會被別人吸引然後不喜歡自己了,現在,從自己的這張臉看來,周驥這麼做的可行性估計是很低的。

  林小齊特別臭美地笑了,大言不慚說道,「那這就的確是我了,除了我,別人能長這麼漂亮嗎?」林小齊對著鏡子做出各種表情來,又抬頭對著周驥炫耀道,「你說是不是,周驥?」

  周驥看林小齊笑得眉眼彎彎,雖然在做整容的時候,除了去了他臉上因為車禍留下的疤痕,還對臉做了一部分修改,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變得比以前更加漂亮耀眼一些,周驥想,這是少年林小齊從童真單純圓潤的樣子長大成輪廓鮮明艷麗美貌的必然。

  林小齊的眉眼還是原來的眉眼,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根本沒有變化,周驥非常滿意,笑著在林小齊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你這小子就臭美去吧!」說完看林小齊噘嘴表示不滿,就又笑著溫柔地補充了一句,「你無論是什麼樣子,永遠是我的寶貝小齊,我都愛你!」

  林小齊對於周驥這樣的話滿意極了,笑著摟上周驥的脖子。

  說實話,對於自己是男孩子,還和一個男人周驥在一起這件事,他疑惑過幾天的,因為他的思維裡好像是覺得應該男女在一起,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很怪異的事情,不過,周驥總是特別會說甜言蜜語,還說,愛情與性別沒有關係之類,所以,他後來便對此展現出來的怪異不太關注了。

  林小齊攬著周驥的脖頸,眼對眼鼻子對著鼻子,他本來是要親吻周驥的臉,不過,腦子一轉,他就改變注意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的眼裡不由蘊上了一層瀲灩水光,眼神有些躲閃,臉頰上瞬間暈上了一層粉紅,閉上眼睛,眼睫輕輕抖動著,他呼吸有些重,然後,在噗嗵噗嗵的心跳聲裡,他歪著腦袋湊上去親上了周驥的唇,說實話,這還是他醒來後,第一次和周驥親吻唇瓣,以前,一直都是親吻臉頰額頭來著。

  林小齊沒有什麼經驗,加上他失憶,對這種事情懵懵懂懂的,不得其門,在周驥唇上碰了碰就又退開了,微微睜開眼睛,看周驥臉上是狂喜鎮定下來的滿足的笑意,林小齊受到鼓勵一般地,便又湊上去在周驥唇上碰了一下,他本來要離開的,卻被周驥突然襲擊一手摟住了他的腰,一手托起了他的後腦,逃無可逃地,他陷在周驥的懷抱裡,接受周驥式的狂熱親吻。

  最開始的時候,周驥也許是太過激動,所以,動作些微不受控制,吮吸啃噬中讓林小齊感覺疼痛,之後就慢慢緩了下來。

  從唇舌的接觸,到互相交融糾纏,林小齊覺得自己的舌頭要被周驥又攪又吸地發麻了,他的大腦裡一片空白,空白裡隱隱又有一層淺灰色,那裡好像有什麼要漸漸清晰呼之欲出,他覺得,他以前應該也被這樣忘我與強勢的親吻過,他想,那個人,必然是周驥吧!不然,這樣的唇舌糾纏唾液交換,他怎麼會不覺得怪異與噁心呢!

  林小齊緊緊蹙起了眉頭,心跳如鼓,心臟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一般,在他就要呼吸不過來被憋得滿臉通紅的時候,周驥終於放過了他的口舌,津液形成的一條銀線被遷出來,林小齊看著,就覺得羞得厲害,周驥卻笑了,又湊過來一點點將他嘴角的津液舔弄乾淨。

  林小齊只覺得自己和周驥這種大人是沒辦法比的,自己想親親周驥的唇就已經是醞釀好多天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在這樣好的氛圍下才實施的,沒想到周驥順勢就做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一點都不害羞,正大光明的幹。

  林小齊覺得要羞得臉上冒煙,不過因為原來臉就被憋紅了,所以此時才看不出來他特別羞窘。

  林小齊瞪了周驥一眼,今天又被周驥上了一課,原來接吻並不是指輕輕碰一下唇,還能夠這樣的啊!

  周驥被林小齊那水波蕩漾魅惑非常的眼睛一瞪,就笑了,又湊上去要親他。林小齊趕緊將頭偏到一邊去了,要是再被周驥這樣親,還不就要端起了。林小齊氣還沒有喘勻,便說道,「周,周驥……,我……不行了,不來了!」

  周驥笑笑,拿手輕輕揉著林小齊的胸口,看林小齊喘過氣來,就又在他唇上碰了碰,周驥的上唇薄,下唇卻還算豐厚,柔軟而性感,最適合親吻了。他此時的親吻如同是水波輕輕蕩漾著撫在唇上,柔軟的,溫暖的,周驥的鼻息拂在林小齊的臉上,溫熱的,癢癢的感覺。

  林小齊喜歡上了這種品嚐式的親吻,柔軟的唇瓣接觸,像是吃棉花糖一樣柔軟而甜蜜,他輕輕笑了起來。

  周驥離開他,眼瞳深深的像是無底的深淵,林小齊被他盯著,心裡有些發毛,原來的笑現在也笑不出來了,他向後縮了一下,問道,「周驥,怎麼了?」

  周驥臉上露出笑意來,伸手托著他的下巴大拇指輕撫他的嘴唇,說道,「沒什麼,我在想,你的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再好些!」

  林小齊恍然大悟一笑,然後暢快說道,「這樣啊!我現在已經好了呀!我不想住在這個療養院裡了,我們回家吧!我記得我以前有家的,那裡好像有很多茶樹,我隱隱約約還記得一些,是吧!我沒記錯吧!我們就回那裡去!」

  周驥聽了林小齊的話,手瞬間頓住了,表情一僵,連林小齊都發現了他不對勁,輕聲探詢道,「周驥,怎麼了?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周驥擔心林小齊會想起往事,和林小齊相處越美好,這種憂慮就越甚,他在臉上勉強擠出個笑容來,溫和道,「不是你的錯,別擔心。以前你的確住在一個茶園裡,只是,你也知道的,你出車禍在醫院裡住了一年,用了很多錢,那個房子已經賣掉了,不再是你的了,所以,現在,已經回不去了。」

  林小齊臉上露出失望和傷心之色,他看到周驥面露愁苦卻依然擠出笑容來安慰自己,便感動非常,他想著不能讓對他這麼好的周驥為難,便收起了失望和傷心。

  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周驥的眉頭,要將那緊鎖的眉頭拂開,林小齊用軟軟的歉意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提這件事了,我知道,我的病一定讓你擔心受苦了,房子的事你別在意,我不住回那裡去也沒有關係的,其實,我是想,我腦子裡也就對那裡有一點印象,也許,我回去了,就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來,我恢復了記憶,那樣,你不是要輕鬆一些嗎,想來,你是會高興的。我只是想要你高興而已,要是我這樣說讓你為難了,那麼,我以後再不說了。」

  「沒有什麼,你現在身體也沒有好全,等你身體完全好了,我就帶你出院,你不是我的小情人嗎,當然是和我住在一起了,我現在的房子也很大,足夠你在裡面玩耍了,你的房子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說了好嗎?」林小齊的乖巧總是讓周驥憐惜心疼,因為林小齊的話,他神色好轉一些,甚至露出放鬆的笑意。

  林小齊點頭說好。

  林小齊身體再好些之後,他便不要住在療養院裡了,周驥就接了他出來,帶他回了他口中說的,為林小齊準備的快樂城堡。

  林小齊笑著在周驥臉上大大親了一口。療養院裡的設置雖然和家一樣,但是,他卻不喜歡裡面,畢竟總是輸液打針吃藥,讓他反感極了,並且,見到醫生他心裡就發毛,反正,他想,他以後就和醫院結仇了,再也不想進去。

  到了新地方,林小齊孩子心性大起,被安頓好後,就在屋子裡大冒險,將房子每個地方都好好逛了一遍,周驥陪在他身邊給他做介紹。

  林小齊看到黑皮膚的傭人,就湊到周驥身邊去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你知道,我外語不太好來著,我和她們沒有辦法說話交流。」

  周驥看林小齊這瞪著大眼睛小聲說話的樣子就覺得可愛非常,不自覺心就柔軟成水一般,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說道,「那你就好好學學吧!畢竟,以後都要在這裡生活,語言不通可不行。」

  林小齊馬上蹙起了眉頭,噘著嘴巴抱怨道,「這樣好煩呀!」

  在療養院的時候,除了近身照顧他的兩個高護是和他一樣的黃皮膚的東方人,並且能說中文外,其他都是白種人,說英語他總是只能聽個大概,以至於他必須一切都借助周驥,周驥為他翻譯,周驥為他轉述病情之類,林小齊雖然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但是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的,他希望能夠回國去,可是周驥卻說那邊沒有房子產業之類了,回不去了,讓他必須在這裡生活。林小齊想到這個就覺得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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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林小齊對於房子產業金錢之類沒有概念,所以,現在他住著一棟帶著巨大花園泳池還加一個籃球場和網球場的大別墅,家裡有近十位傭人照顧他,他卻對於周驥說的在中國置辦不起房產以至於不能回去沒有起一點疑,雖然這有他信任並且心疼周驥,不想為周驥找麻煩的原因,但更多地還是他對這些方面太無知。

  周驥對他特別好,就像對待易碎品一般地小心翼翼,周到周全。不過,周驥卻並沒有太多時間來陪著他,周驥是有事業的人,以前他生病花了太多時間在他身上,現在要補以前的不少工作,所以,平常工作繁忙不說,還時常出差。所以,林小齊並不能有很多時間和周驥在一起,於是,他在調養身體之外,因為太閒,在他強烈要求加撒嬌下,此時已經有了家庭教師來給他上課,雖然失了記憶,但是常識性的知識卻沒有失去,甚至他以前學的數理化語文英語等知識都沒有忘,於是,接著以前的課程上就好了。

  對於鋼琴和繪畫,他因為荒廢了很久,手指再沒有以往的靈活,所以,要撈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因為一年沒有接觸,加上也許是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他覺得自己在藝術上的造詣有了拓寬的感覺,雖然,他覺得自己有自戀的嫌疑,但,他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他的身體恢復了很多,除了不能太累,身體較虛弱,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和別人一般健全的人了。

  生活也進入了正軌,每天各種事情安排緊湊,既不會讓他太累,但也沒有多少時間來供他傷春悲秋外加胡思亂想猜測他失憶以前的事情。

  對於四月一日是他的生日這件事情,周驥對他說並詢問他想要什麼禮物的時候,林小齊第一反應是,笑著鄙視周驥,「我才不信你呢,四月一日是愚人節!你以為我失憶了就不知道嗎?」

  周驥被他這句話說得哭笑不得,「這種西化的節日我們不注重,說是你生日就是你生日,難道你不想過嗎?不要禮物了?」

  林小齊其實是知道周驥從不開玩笑的,但是,他本來已經想好了要在這天實行別的計劃,現在居然來了一個生日,真是讓他措手不及。

  不過,好像原計劃也是可以實行的。林小齊在心裡得逞的笑著,真想看看周驥在愚人節被他捉弄後的表情。

  林小齊的生日怎麼過,讓他自己安排,周驥說,他會捨命陪他的。

  林小齊最近不知道在哪裡看了一本叫做《十七歲的單車年華》的書,講一個十七歲的孩子騎單車花了三個月遊覽了許多地方,然後寫了對於生活愛情人生社會以至於宇宙的很多的體會感受,林小齊看後於是就大受啟發,並且熱血沸騰,在周驥面前來說,「過了十七歲的生日,我就要算成十八歲了,我也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出去遊覽一圈,騎單車就是不錯的選擇啊,我不用出去三個月那麼久,三個星期就行了,可以把一路上的風景都拍下來,也可以寫一本書,即使不出版,也可以作為一種記憶嘛!等我長大了,或者老了來看,一定非常有意義的!周驥,你說好不好?」

  林小齊在周驥面前這般說的時候,一副莊重嚴肅的神情,就是那種為人生大事做抉擇時候的凝重與正式,周驥聽了,愣了好一陣子,才放下手中的文件,頗有些無奈,盯著林小齊說道,「小齊,你會騎單車嗎?」

  林小齊這才恍然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吞吞吐吐道,「雖然……,嗯……現在還不會,不過,這有什麼嘛,我問了琳達,她說半天就可以學會。周驥,要不,你去給我買一輛,我來學。」

  騎車可以鍛煉身體,加上林小齊在車禍裡腿出過問題,有時候會不太靈活,並且陰雨天會犯痛,周驥想,能通過騎車好好鍛煉一下也是好的,於是,他就爽快地答應了林小齊的要求。

  林小齊學車精神可嘉,而且鍥而不捨,不過,可苦了給他穩車教導的人。

  最開始是周驥來教他並且在他後面給他穩著車子。

  林小齊鋼琴彈得好,繪畫也不錯,想來,身體靈活度應該是不錯的,不過,周驥完全估錯了林小齊身體的靈活程度和平衡能力。

  周驥記得林小齊讀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在他面前抱怨班級籃球隊不讓他參加,周驥那時候還以為僅僅是因為林小齊身高不夠,現在總算明白了,身高估計並不是大問題,主要是他身體的協調能力太差了,根本做不好。

  因為不能讓林小齊受傷,在林小齊學車的時候,所有人都要精神高度集中,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個膽顫心驚。

  雖然林小齊非常上心加認真,但是,花了整整一個上午時間,他依然沒有學會,後面有人穩著,他都開不好,周驥擔心他身體,根本不放心放開手讓他自己從摔跤裡找出經驗,於是,最後,林小齊也沒有學成如何騎自行車。

  林小齊苦著臉皺著眉頭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周驥只好來安慰他,「沒有關係,自行車是多麼古老的車了,不學也沒什麼,反正出門有司機。」

  林小齊噘著嘴巴還是沒有放鬆抑鬱的心情。不過,之後,他又想起什麼來了,笑著巴到周驥身上來,問道,「周驥,你會騎單車不?」

  周驥想想回答道,「還是很小的時候騎過,怎麼?」

  林小齊眼睛亮的像是融入了天上的星辰,眉眼彎彎,在周驥臉上親了一下,討好道,「要不你去學車,然後你來載我。」

  周驥聽他這樣的建議很無語。

  林小齊繼續求道,「你去學嘛!我看電視裡面就有騎單車帶人的。男生坐在前面,女朋友坐在後面,然後從林蔭道上騎過去,你不覺得非常好嗎?不覺得非常浪漫嗎!」

  周驥也想到了上次林小齊看電視時他瞥了一眼看到的情景,的確是非常浪漫的提議,不過,這不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嘛。

  周驥不忍林小齊失望傷心,他雖然沒什麼時間,便也答應了。心裡雖然答應,不過,這種時候,他一向會在林小齊面前拿喬捉弄一番,漫不經心說道,「聽你這樣說,感覺也行吧。」

  「是吧是吧!很好啊!」林小齊笑著搖搖周驥的胳膊。

  「不過,我最近事情很多……」周驥露出苦惱之色。

  「我可以不打擾你工作,讓你快點處理的。」林小齊說完,看周驥臉上並沒有答應的神色,便苦臉想了一下,說道,「那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來做交換,怎麼樣?」

  這種條件交換是經常的事情,比如,周驥要讓他吃某種藥他不吃的時候,周驥就說可以答應他一個條件,不過,這種條件都被他用來換了各種想要的東西或者玩耍的時間了,現在,林小齊就很後悔自己每次都把可交換的條件用完。

  周驥看著林小齊笑,林小齊覺得周驥笑得不懷好意,在心裡發寒了一下,最後威脅著說道,「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周驥點頭說好,執著林小齊的手,然後再他手上吻了一下。

  林小齊得到周驥的承諾,眉開眼笑,俯身在周驥臉上親了一口以示感謝。

  最近,這種親親遊戲是非常平常的,林小齊對此都已經是習慣成自然了。

  周驥之後果真去重新練習了騎單車,於是,在家裡的花園草地上,林小齊就坐到後座上,緊緊摟住司機周驥的腰,吩咐道,「出發,我們先去外面吹吹風吧!」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陽光和煦,天氣明媚,周驥騎著自行車帶著林小齊在林蔭道上駛過,陽光灑在臉上,春風拂過,耳邊是林小齊的笑聲,周驥的心也融化在了這樣的暖陽裡,他想,也許,經歷過這種生活,即使以後林小齊無論怎麼恨他,他也是無悔的。

  周驥像是年輕了二十歲,陪著林小齊笑鬧,騎了有好幾公里,太陽曬得林小齊額頭上有了汗意,他才將自行車騎回來。

  林小齊一路都是笑容,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風吹過臉頰就像輕輕的吻一般美好,路邊的樹一株株被甩在身後,有別的車從他們身邊開過,還有外國的叔叔看到他們這般騎自行車,有人笑著打招呼,有人卻說他們這樣做違反了規定,不過,他和周驥都不予以理睬。

  林小齊將臉伏在周驥的背上,嘴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他在心裡覺得,他好像是期待這種摟著周驥的腰坐在周驥騎的自行車後座上,期待了很多年一樣,以至於達成了願望,他心中被快樂與滿足填得滿滿的。

  因為自身能力與技術問題,林小齊雖然打消了要騎單車出門旅行的事情,但是,卻提出要周驥在他生日那天騎車帶他出去釣魚。

  林小齊失了記憶,性格比以往開朗很多,當然,也在周驥的縱容下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時常指使得周驥團團轉,不過,周驥也樂意林小齊這般,他和林小齊在一起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

  第六章 周驥的愚人節

  雖然周驥對林小齊說,生日禮物讓林小齊自己選,但是,在林小齊說只是要他的陪伴之後,周驥除了感動之外,還另外給林小齊備了別的生日禮物,是一份林小齊喜歡的畫家生前的一疊手稿,是他得到消息後,專程花了一天去拍賣場拍回來的。

  周驥頭一天就將這份禮物封起來在封盒表面別了一隻玫瑰放在了林小齊的畫室裡,但是,不知道林小齊在忙些什麼,一直沒有發現。周驥不免有些失望,但是,還是耐心等待林小齊自己發現時候的反應。

  周驥從沒有過過愚人節,因為從沒有人敢戲弄他,而他肯定也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戲弄別人的。

  所以,這天,他就被他人生的第一個愚人節弄得有點發火了。

  早上,他還在睡,警醒的他感覺到林小齊潛進他房裡來了,知道是林小齊後,他便沒有了警惕,很安然地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之後,他感覺到林小齊到他床邊來,應該是站著看了他一會兒,他原來還在想這小傢伙不睡覺一大早來做什麼呢,就感受到了林小齊距他極近的呼吸,感受到林小齊那雙修長勻稱已經不再肉感的手撫了撫他的臉,然後,他的唇就被吻了一下,被輕觸了一下後,又被林小齊伸出舌頭來舔了一下,周驥被他弄得都想伸手將林小齊拉上床來了,但是,大早上的,男人慾望最是把持不住,想到林小齊現在還小,加上身體不夠好,自己不能那樣對待他,所以,就假裝睡著沒有理會林小齊,他必須再等等,等林小齊的身體好些了才行。

  林小齊看周驥一直沒醒,得逞地露出個奸笑,小心翼翼又出門去了。

  林小齊想到自己的計劃,太過興奮,回房後便睡不著了,於是起來洗臉刷牙,現在,他已經看慣了自己的臉,並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但是,最開始的時候,他每次對著鏡子洗漱都是不習慣的,覺得這臉和感覺中的自己不太一樣,後來,他想到,自己深度昏迷了近一年時間,這又是他長身體變相貌的時候,他在這一年內相貌發生了些變化以至於感覺不是以往的自己的臉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無論給自己什麼原因,林小齊都從沒有懷疑過周驥的問題,在他心裡,這個世界上要是只有一個人能夠信任,那麼,在他心裡便捨周驥其誰。

  林小齊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又到樓下去轉了一圈,看到傭人們都已經起來了,廚房裡已經在為早餐做準備,他又到花園裡去轉了一圈,好好感受了一番春日早晨的美好,當從花園裡又進屋的時候,他想,周驥應當起床了吧!

  在周驥屋外小心翼翼等候,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雖然聽到了一些聲響,但是,卻不是他預想中的聲音。

  林小齊想偷偷開門看看,正將手伸到門把手上,門就從裡面開了,周驥不動聲色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門裡。

  林小齊原來臉上還帶著笑,此時就笑不出來了,笑僵在臉上,將周驥愣愣地看著。

  周驥右手手指夾了兩條軟綿綿的非常粗長的蚯蚓,在林小齊面前晃了幾晃,聲音聽不出起伏與情緒,「臭小子,你搞的鬼吧!」

  林小齊紅了臉,看到周驥沒有被捉弄到,有些失望,之後又對著周驥露出個討好的笑容,將手伸到周驥面前,「給,給我吧!蚯蚓是益蟲,我將它們放到花園裡去,它們還可以幫園丁伯伯鬆鬆花園裡的土呢!花也可以長得更好!」

  周驥伸出另一隻手將林小齊的手托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他手指甲裡果真有沒有洗乾淨的泥土的顏色,看來,這小傢伙昨天下午見不到人就是去幹這事去了。

  「你捉了多少只蚯蚓,另外的呢?」周驥不相信林小齊手指甲弄得這麼髒就只捉了兩隻蚯蚓,他這兩隻蚯蚓是剛才起床穿拖鞋,腳一伸進去就感覺到了滑膩冰涼的柔軟筷子粗繩狀物體,他最初還真被嚇了一跳,拿起拖鞋一看,裡面居然是一隻肉肉肥肥的蚯蚓,把另一隻鞋拿起來看,發現裡面也有一隻,周驥想起林小齊到他房間來過,又想到這一日是愚人節,便就確定是林小齊搗的鬼,這個小傢伙,最近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周驥將蚯蚓拈在手上,準備開窗將蚯蚓扔到樓下花園裡,就聽到門上有聲音,他一想,就知道是林小齊在外面探聽裡面動靜,於是,就赤腳過來開了門,果真看到做壞事的林小齊正一副鬼祟神情要偷開門的樣子。

  都被周驥問起了,林小齊也沒有辦法再藏著了,於是,吞吞吐吐說道,「也沒有多少,只有二十來只!」

  「那別的呢?要是在我屋裡,你馬上去給我都收出來。」周驥瞥著林小齊說道。

  林小齊撇撇嘴,萬分委屈,「我是捉來去做魚餌的,別的都裝在罐子裡的,你房間裡就只有這兩條而已。」

  周驥點點頭,不計較了,轉身進屋。

  林小齊跟在他身後,詢問道,「周驥,你剛才一點都沒有被嚇到嗎?」

  周驥回頭看著他,似笑非笑,「你想我被嚇到?也不想想,我是三歲小孩兒嗎?兩隻蚯蚓能被嚇到,兩條蛇估計也嚇不到!」

  林小齊萬分失望,一副愁苦表情,還為自己做了無用功長歎了口氣。

  周驥笑著看了林小齊一會兒,就走到他身邊來,林小齊總覺得周驥的笑有問題,但是,還不容他迅速反應逃走,就已被周驥抓住了,然後,就是林小齊的一聲尖叫,「啊!周驥,你討厭!」

  周驥將兩條蚯蚓放進了林小齊的衣服裡,林小齊一身休閒衣裝已經穿好了的,衣扣全都扣得牢牢的,被周驥從背後衣領放了蚯蚓進去,雖然那蚯蚓是已經被他洗乾淨了的,但是,那種滑膩柔軟冰冷的感覺從他背上一過,馬上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覺得滿身發癢,弄得他一陣一陣地叫,馬上將衣服下面都撈起來,在房子裡跳啊跳要將蚯蚓跳出來,周驥笑著看他,說道,「還捉弄人不?」

  「不了不了!快給我拿出來,啊……,快弄出來……」林小齊連連告饒,蚯蚓被他跳出來了一條,但另一條粘在衣服上不下來,林小齊噁心得一直叫。

  周驥過去半彎下腰,手從林小齊衣服下擺伸進去,仔細地摸,觸手是滑膩柔韌異常的一層皮膚,還能摸到皮膚下面的骨頭,周驥只覺得心神蕩漾,以至於他甚至都差點忘了他的目的不是摸林小齊的背,而應該是摸那條蚯蚓。

  「上面一點,左邊,對,就是那邊,你快把它拿出來!」林小齊一邊說著,心中一邊發顫,覺得心跳有點過,周驥剛才在他背上一番摸索,讓他癢癢到了心底,一種異樣的情愫讓他心跳加速,背脊竄起一股電流直擊他的大腦,他一邊想著周驥慢慢摸就好,一邊又想著快點將那討厭的蚯蚓拿出來。

  周驥將蚯蚓拿出來後就放到林小齊手上,林小齊又將地毯上的蚯蚓撿起來,托在手上準備放到罐子裡去,出門的時候特別瞪了周驥一眼,「你可真壞,害我又要去洗澡換衣服!」

  周驥朝他笑笑,「以後捉弄人不要被抓住!今天是小懲大誡!」

  周驥進了洗手間淨臉刷牙,剛才經過林小齊蚯蚓一事,他完全忘了林小齊那時候進他屋裡來,可不只是在他床邊搗鼓了一頓,別的地方他也是去過的。

  林小齊澡還沒洗好,就聽到浴室門的敲門聲,他在身上圍了塊大浴巾,過來看是誰,發現周驥黑著臉站在門外,林小齊這才想起來,他忘了告訴周驥不要用那管牙膏,還有,梳子也要小心。

  林小齊身上還在滴水,看到周驥,表情訕訕的,馬上道歉道,「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了!」

  周驥黑著臉,沉聲問道,「你都在我屋裡做了什麼,一塊說了吧!」

  林小齊被周驥的威嚴所震懾,臣服在他的厲聲之下,低下頭,全都召了,「你那管牙膏裡我放了芥末進去,梳子上面塗了帶色的奶油,洗手池下面的管子塞被我擰鬆了,不小心就會漏水。」

  「還有嗎?」周驥冷聲問。

  林小齊看到周驥面色一直不好,心下有些害怕,只能拿眼睛不安又歉意委屈地瞥他,忐忑地結巴道,「沒,沒有了!」

  周驥非常無奈,最後只是恨恨說了一句,「你這小鬼……」轉身出去了。

  林小齊看周驥沒有罰他就走了,放了心,但又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做過分了,周驥明明平時就很繁忙,很累了,好不容易抽了這一天時間都用來陪自己,而自己卻一大早就害他出問題,是不是太過分了,但是,想到剛才周驥黑黑的臉,他就知道周驥絕對著了道,心裡又有些竊喜。

  林小齊心中忐忑,想著一定要去給周驥道歉,然後,關了浴室門繼續洗澡。

  周驥擠牙膏根本沒有注意,雖然他的牙膏本就是淡綠色,但是芥末和牙膏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居然沒有留意到,然後就著了道,辣得他趕緊涮口,又讓傭人送了冷的蜂蜜水來喝了這才好些。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林小齊搞的鬼,周驥想到林小齊一大早搗鼓了那麼久,肯定還有別的地方也被動過了,於是,沒有再動別的東西就直接到林小齊屋裡質問來了。

  看到林小齊剛洗澡身體被裹在浴巾裡,濕潤潤的白皙光滑的皮膚,漂亮的頸項肩膀,還有形狀優美的鎖骨,甚至因為他將胸也用米色浴巾裹起來更顯得誘人,周驥覺得嘴裡發乾,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慾望蠢蠢欲動,之後他根本不敢再多待,幾乎算是逃跑一般地離開了。

  第七章 湖邊垂釣

  吃早飯的時候,周驥因為一大早被芥末辣到了胃口不好,就沒有吃多少。林小齊非常心虛又異常抱歉地坐在桌邊,而周驥已經放了碗筷看起了報紙,林小齊喝著牛奶不斷用眼睛去瞥周驥,周驥被他這做賊一般的眼神看得不自然,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小齊,你這是在幹什麼呢!看我做什麼!好好吃飯!」

  周驥時常是會這般嚴肅的,而林小齊對於他的甜言蜜語有時候倒會特別害羞和不習慣,但是,對於他的嚴肅的教訓卻能做到條件反射般地遵從和信服,對於自己這般的反應,林小齊有去想過,覺得可能是自己是周驥養大,而周驥又那般有威嚴,所以,形成這種條件反射也不奇怪。

  林小齊再不敢去瞥周驥,坐正身體,迅速解決了自己面前的早餐。擦了嘴就站起來,笑著對周驥說道,「我吃完了!」

  林小齊前一段時間出門,在車裡看到離別墅不遠處有一不小的湖,於是就惦記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裡特別渴望和周驥一起去垂釣,但是,周驥一直很忙,他不好去打擾周驥的工作,纏他陪自己去釣魚,於是,在周驥自己甘願將這一日作為他的生日禮物給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釣魚吧!

  為了去釣魚,他還想起應該用花園裡的蚯蚓做魚餌,於是特地花了半天去挖蚯蚓。對於這種知識他不知道是誰告訴他的,但是,他卻印象特別深刻,於是,他越發認定在自己失憶之前,自己一定就特別想和周驥一起釣魚了,他想,也許,去釣魚,他還能想起些什麼來也說不定。

  林小齊這麼想去釣魚,倒是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長夏山莊下面就是一條河流,因為河從山裡流出來,河水異常清澈,映著山色綠綠幽幽,夏天,他坐在車裡從河上的橋上通過,時常看到有下面村子裡的孩子在父親的陪伴下在河裡游水,他那時候特別羨慕,多麼希望周驥也同別人的爸爸一樣穿一個褲衩帶著他在水裡自由暢遊,但是,那完全是白日夢,周驥不可能陪他去河裡游水,也不會讓他去。

  除了看到人在河裡游水,更多的是一年四季都有人坐在岸邊釣魚,每次轎車經過那條河,他雖然坐姿端正地坐在車裡,但是目光卻一直在河岸上垂釣的魚竿上,他嚮往著和爸爸一起垂釣的生活,以至於後來暑假還和他的同學關彥去河裡釣過一次用來試驗技術,那次的魚餌就是在泥裡挖的蚯蚓,關彥還給他講了哪種泥土裡蚯蚓比較肥比較多,而他一直將這些記在了心裡,想著以後一定要和爸爸一起釣魚,體會一下那種閒適與寧靜的樂趣。

  林小齊吃完飯,就自己去搗鼓去了,穿了一身運動輕便的衣服,將釣魚的用具全都準備好,將釣竿背在背上,手中提著一個水桶,裡面放了裝魚餌的罐子,另外還帶了兩個折疊凳子,頭上還戴了一頂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寬沿草帽,一切準備就緒來叫周驥的時候,發現周驥還是一身家居服就有些生氣,跑到周驥面前去,悶悶地發問,「你怎麼還沒有去換衣服啊!我都準備好了!」

  周驥將報紙放下,抬頭看林小齊一身白色與天藍色夾雜的運動衣,頭上還帶著個草帽,背上背著釣具,微蹙著眉頭,還噘著嘴巴表示不滿,可愛極了。

  周驥甚至將早上被林小齊捉弄的怒氣都忘之腦後,長手一伸,就攬住林小齊的腰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上的細汗,微笑中略帶責怪地說道,「這就去換衣服!準備東西讓傭人去做就行了,你自己去搗鼓做什麼,看,又起了汗,不要生病了才行。」

  「我哪裡那麼容易生病,身體好好的呢!你快去換衣服,你說了,會騎自行車帶我去的。」林小齊為周驥對他的溫柔關懷感到開心,原來蹙起的眉頭也展開了,笑著拉周驥從椅子上起來。

  周驥站起身俯身在林小齊臉上親吻了一下,這才上樓換衣服去了。

  周驥也穿了一身休閒運動裝,看起來年輕了不少,並且,臉上一向的威懾感都少了。

  周驥騎一輛普通的自行車,林小齊坐在後座,背上背著釣具,頭上戴著帽子,用手攬著周驥的腰,臉上是青春明媚的笑容,這笑恍若比天上的太陽還來得耀眼,讓周驥暖到了心底。

  兩人騎自行車在車道邊上走,卻跟了一輛黑色轎車護駕,車裡面帶著他們釣魚需要的別的用品和林小齊要吃的零食。

  周驥騎得較快,半個小時就到了。

  公路距離湖邊還有一段草地,周驥的心也像年輕了十幾歲,大笑著對林小齊說道,「抱緊了,我們這樣衝下去!」

  林小齊將周驥的腰摟緊,然後自行車就從公路邊沿著斜坡往下衝了下去,風呼啦啦在耳邊吹過,空氣裡是野花和青草的味道,林小齊笑著叫起來,「啊,要飛起來了!」

  周驥也非常開心,衝下斜坡又緩衝了一段,這才在湖邊停了下來。

  林小齊從車上跳下來,在湖邊四處打量尋找最佳的釣魚地點。而周驥的保鏢已經將車上的東西都拿了下來,最後地點選在一棵楊樹邊上,林小齊興致勃勃地教周驥如何用餌,

  根據政府規定,每人最多只能用兩根釣竿,於是,林小齊將自己的兩根撒下去後,看周驥還沒有弄好,便又過來幫忙,周驥問道,「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釣魚,看著還很懂行的樣子。」

  林小齊驕傲地昂起頭,自吹自擂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會呀!我以前應該是很瞭解這個的,這兩天又好好看了釣魚的書,現在不說有多麼能,但是,技術嘛,還算有些!」

  周驥笑著要擰林小齊帶著孔雀一般笑容的臉,林小齊馬上躲開,邊躲邊抱怨,「你手都弄髒了,難道是要蹭到我臉上。」

  周驥笑著不理他。

  周驥確定了,林小齊就是小孩兒心性,剛開始的時候對釣魚很有興趣,釣上來了兩尾魚很興奮,不過,一會兒就對這遊戲失了興致,居然將凳子端到他身邊來,然後,將帽子歪戴著遮了臉就靠著他睡了。

  林小齊睡得香甜,周驥想讓他睡得舒服點要抱他到車上去睡,沒想到一動他就要醒的樣子,最後,只能讓他靠在自己胸前,將他輕輕攬住。

  周驥看著林小齊這般姿勢也睡得熟頗為感歎,他卻不知道林小齊到底有多困,所以才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都睡得這麼沉,昨晚林小齊一晚都在想著愚人節早上做壞事來捉弄周驥,以至於整晚都沒有好好睡,早上又起得早,所以,此時太陽暖暖的光一熏,馬上昏昏欲睡了,倒不是對釣魚失了興趣。

  來得早,原來還只有周驥和林小齊兩人在湖邊垂釣,沒過多久,就陸陸續續來了五六個人,也都找了位置開始釣魚。

  看來,這個地方的人對於釣魚還真是情有獨鍾。

  畢竟是坐著靠在周驥身上睡,沒有床上舒服,林小齊沒睡多久就醒了,睜開睡眼,將草帽推上去戴在頭頂,抬起頭來看了看周驥,周驥面上帶著柔和的淺笑,拿了手帕出來在他嘴角擦了擦,問道,「醒了嗎?做了什麼夢,都流口水了。」

  林小齊被他說得臉都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就去看魚竿,發現魚竿沒動靜,又看了看裝魚的水桶,發現還是自己睡之前釣的那兩條,他又將目光轉到周驥身上來,「怎麼這麼久一條都沒有釣上!」

  周驥方才攬著林小齊,有魚上鉤也沒有辦法去拉上來,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魚浮被拉扯,之後又歸於平靜。周驥對於林小齊的抱怨並不介意,而是笑道,「估計魚餌都被魚吃了,要重新下餌。」

  林小齊只好收了桿來重新放餌,不過,他心裡倒是知道了為什麼周驥一條魚都沒有釣起來,他一邊在心裡甜蜜蜜,一邊勤勞地做事。

  釣魚是個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林小齊又坐回周驥身邊後,就開始和他說話,林小齊聲音清脆動聽,先是說這幾天的功課,之後又開始眼睛亂轉,把距離他們不遠的另外幾個垂釣者打量後好好評論了一番,比如,那個人的桿怎麼樣,或者另一個人戴著的帽子好奇怪呀,甚至後來還說到了有一個人的鼻子長歪了的問題,林小齊如此肆無忌憚地說,是因為他相信那些人聽不懂自己說的中文。

  周驥微笑著聽林小齊說,魚浮被扯動了他才提醒林小齊該去收桿。

  林小齊啊一聲,馬上從他身邊跳起來,跑過去將魚竿收回來,果真有一條大魚。

  將魚放進桶裡,他又放了餌才又回到周驥身邊,又開始噼裡啪啦地說起來。

  沒過多久,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略微肥胖的大叔就過來了,一句「excuse me」打斷了林小齊的滔滔不絕。

  林小齊現在英語好了不少,大概聽懂了這位大叔的話,是在說他太吵了將魚都嚇走了,以至於他現在都沒有釣起來一條的問題。

  周驥正準備回絕回去,林小齊就已經站起了身,用非常憋足的英語告訴那中年肥胖男人用蚯蚓做餌的好處,並且,因為他的一隻魚浮又動了,還用實例證明了他剛才話的正確性,最後說並不是自己吵的問題,而是叔叔你沒有用對餌。

  那男人道了謝,卻沒有去拿林小齊好心要給他的蚯蚓,他說他對這種軟綿綿的蟲子懼怕,臨走時,他還朝周驥表示道,你的孩子真是個漂亮的小傢伙。

  一向不多話的周驥居然還非常禮貌地對於他的這句話表示了感謝。

  林小齊坐回周驥身邊,在周驥耳邊小聲說道,「周驥,他剛才是說我是你的孩子!」

  周驥看向睜著一雙大大的桃花眼的林小齊,看到他眼裡的純真善良,看到他對此事的關注,心中其實是有起伏的,周驥撫了撫林小齊臉頰邊上的頭髮,問道,「你是覺得做我的孩子好呢,還是覺得做情人好呢?」

  林小齊看著周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臉上現出羞紅來,瀲灩著水光的眼睛也現出羞澀來,將目光轉開到水面,伸手緊緊握住了周驥的手,然後,慢慢摩挲著,摸著周驥手指上的細繭,最後抓著周驥的手十指相扣比劃著兩隻手手指頭的大小,小聲地帶著羞意地說道,「我剛醒過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看到你,就覺得你好熟悉,好親切,最開始,我一直以為你是爸爸的,我也希望你是我爸爸,我是你的孩子,但是,後來,你說不是,你說,我是你的小情人,等我長大了,便會成為你的愛人,我們兩個永永遠遠在一起,我聽後非常開心,我希望做你的孩子,但是,我想,我更喜歡做你的愛人吧!」

  林小齊羞得臉紅到了耳根,明明是將頭低得要碰到膝蓋了,可後來又將臉抬起來,直視周驥的幽深中帶著不知名光芒的眼睛,臉上慢慢展現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然後攬上周驥的脖頸,半閉上眼睛,將臉慢慢湊近周驥的臉,在他唇上落下一個淺吻,又離開,聲音低低的帶著柔軟媚意,「做情人才能這樣子,要是是你的孩子,怎麼能做這些呢?」

  周驥心跳得一陣快似一陣,只覺得就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他一向清明且精明的腦子此時都有點轉不過來,他一邊因為欺騙了林小齊而覺得愧對這個孩子,另一方面又為自己的做法感覺理應如此,此時聽到林小齊這樣的大膽的表白的話,內心歡喜異常,只覺得天空蔚藍明淨,草地青青,空氣清新,人生是從沒有過的好。

  周驥毫不吝嗇自己的甜言蜜語,攬了林小齊的腰,笑著親吻了一下林小齊的唇,要不是這裡還有很多雙別的眼睛,他都想和林小齊來一場深吻,他在林小齊耳邊說道,「你是我的寶貝,是上天送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寶貝,我愛你!」

  林小齊心花怒放,抵著周驥的鼻子,閉上眼睛,雖然羞澀但還是鼓起勇氣將自己的心底話說出來,「我,我也愛你!」

  周驥緊緊抱住林小齊,林小齊也回抱住他。

  林小齊一張漂亮的臉孔,就像瓷娃娃一般地精緻漂亮毫無瑕疵,本就有很多人注意,此時兩人一番舉動更是引起了別人更大的關注,林小齊臉皮薄,最後紅著臉將周驥放開,之後又逃也似的起身去看釣竿。

  第八章 夢中的回憶

  不到中午,林小齊就對釣魚些微厭倦了,主要是坐著不舒服,他受傷後身體不太好,坐久了覺得腰疼腿難受,於是就帶著戰利品回家了。

  中午全是吃魚,從炸魚排到香酥魚,還有幾種魚湯,林小齊吃得倒還歡,周驥卻覺得以後都不想在飯桌上再看到魚。

  林小齊睡了午覺,下午,周驥帶著林小齊去城裡看電影,是一組文藝片,周驥看著想打瞌睡,林小齊卻整個過程全神貫注,周驥時常覺得林小齊這孩子的興趣怪異非常,一個小孩子每天都看鬼故事,性格明明是開朗活潑的,卻喜歡看這種沉悶的文藝作品,周驥有時還真不明白林小齊腦子裡到底是個什麼構造,不過,他確定無論林小齊性格有多怪自己都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就是了。

  晚上在一家專門為孩子過生日的餐廳裡吃飯,林小齊在HAPPY BIRTHDAY 的音樂裡閉眼許願,燭光將林小齊的臉映出非常美麗柔和的線條,周驥看著他帶著笑意與幸福光芒的臉,心中感動,並且,他是多麼希望,林小齊永遠都這般快樂地待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能給予他這種單純的快樂。

  林小齊許完願,就笑瞇瞇地吹了蠟燭,開始給爸爸切蛋糕。

  這家店裡特別熱鬧,別的位置上一家幾口都是歡聲笑語,林小齊和周驥這裡還算安靜。

  從餐廳裡出來,林小齊覺得倦了,於是就回家去。

  周驥其實覺得在家給林小齊過生日更好,並且生日宴上的一應東西是準備好了的。但是,從電影院出來,在路上看到這麼一家特別的餐廳,在外面看到這裡紅艷艷的基調,熱鬧的氛圍,林小齊看得雙眼都閃閃發光,腳都再邁不開步子。周驥怎麼能夠不實現他的願望,當然就帶著林小齊進來了。

  周驥多少能夠明白林小齊的心理,也許真是在林小齊小的時候自己陪伴他太少了,以至於現在,林小齊即使失憶,也對那些需要和父母一起的童真的東西特別嚮往,時常表現出比失憶前還純真的樣子來。

  周驥正在書房裡聽屬下的匯報,門上就一陣咚咚咚地敲門聲,陳瑜得了周驥的示意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家居休閒服的漂亮的少年,皮膚晶瑩剔透宛若最上乘的瓷器,眉目精緻如畫,不似真人的美好。

  林小齊看到陳瑜,愣了一下,臉上暈上不自然的紅暈,顯然有些羞澀,這種羞澀的表情在那精緻如畫的臉上本應是不自然的,但是,卻給人一種本應如此的單純的媚人感覺,讓人更加喜歡。

  陳瑜這是第一次來周驥家裡匯報事情和遞交資料,所以,也是第一次看到林小齊,不過,他早就從另外一個周驥的心腹處聽說了此事:他們的老闆最近迷上了一個漂亮的少年,以前有見過老闆的那位叫林小齊的後來出車禍死了的私生子孩子,大家都說兩人眉目上很相似,於是猜測老闆是思子心切,所以找了這麼個人出來放在身邊懷戀。

  知道周驥在和別人談話,林小齊便對自己的魯莽行為感覺羞愧,他從門口往裡看了看周驥,很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

  林小齊這樣歉意的神情更顯得純真可愛,陳瑜不由得看呆了。

  周驥卻沒有責怪這個這個孩子的莽撞行為,而是笑著朝他招手,「小齊,什麼事?」

  林小齊看看陳瑜,朝他歉意一笑,然後抱著個東西跑進屋裡去了,跑到周驥身邊,將手中的東西在周驥面前一晃,笑著說道,「謝謝你的禮物,周驥,我剛才才在畫室裡看到,我很喜歡!」

  周驥表情柔和寵溺,伸手摸了摸林小齊的頭髮,「你喜歡就好!我還有事請,你早些睡吧!」

  林小齊點點頭,又湊上去在周驥臉上親了一下,眉眼彎彎,聲音軟膩,「晚安!」

  陳瑜看到林小齊跑了出去,這才關了門,又繼續向周驥匯報事情。

  僅僅是一兩分鐘的插曲,而這個短短的一兩分鐘發生的事情卻一直印到了他的心底,那個像只純真又羞怯的漂亮小貓一樣的少年,只是見了一面,就讓人印象深刻且心生喜愛之情,難怪周驥一向對人冷淡,卻唯獨對那孩子那般寵愛,這也便容易理解了。

  周驥深知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林小齊養在他的身邊,他從來不避諱任何人,別人只會認為這個孩子是他養的漂亮玩物,或者說是他為了紀念死去的兒子而找的寄托,不會有任何人去想,這個孩子就是以前他的那個本應當已經死去的孩子。而周驥則對現狀非常滿意。

  林小齊生日過後,周驥回國處理事情又花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當他再回到林小齊身邊的時候,發現林小齊比他離開時瘦了一些,林小齊衝到他的懷抱裡來,一個勁地說,「你走了好久,我好想你!」

  對於林小齊這般的依戀,周驥異常滿意,他將自動都入懷抱的林小齊緊緊抱住,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我也想你。」

  周驥後來瞭解到林小齊在他離開這段時間瘦了並不是因為吃不下飯,而是因為晚上睡不好,貼身照顧林小齊的女傭琳達告訴周驥,林小齊晚上做噩夢,不斷說夢話,還被嚇醒過幾次,所以,這段時日身體才消瘦了。

  周驥聽了琳達的話,臉色便一直不好,有些陰沉,讓琳達頗為忐忑,周驥詢問琳達有沒有聽到林小齊到底說的什麼,而琳達回答說林小齊說的中文,她不懂中文並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不過,能夠確定的是,他好像在叫爸爸,應該是想家了。

  爸爸這個音幾乎是全世界通用,用來指父親。即使林小齊說中文,琳達也能夠聽得懂。

  琳達只知道林小齊是周驥帶回來的,而林小齊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她卻是不瞭解的,但是,像林小齊這般漂亮的少年,假如是用非法手段得到,那也不是不可能,她一邊想著林小齊會不會是被人賣給周驥的,一邊又在心裡害怕自己猜測正確並且知道得太多以至於會被滅口之類,所以,心中還很擔心。

  不過,又過了一段時間,發現家中主人也沒什麼行動,這才放了心。

  周驥晚間來林小齊的房中看他,林小齊剛開始還睡得很沉,過了一段時間就蹙起眉頭輕聲呻吟了出來,額頭上起了一層汗,看得出來,他在夢裡很痛苦。

  周驥用毛巾輕柔地給林小齊擦汗,卻沒有將林小齊從噩夢裡喚醒。

  林小齊低聲呻吟了一會兒,喘息變得粗重,嘴裡喃喃叫著「爸爸,爸爸!」

  不斷動著身子,非常痛苦,不知道到底是夢到了什麼。周驥聽到林小齊這一聲聲喚著爸爸的聲音,覺得心裡發苦,難道,他在林小齊的夢裡已經是這個孩子噩夢的來源了嗎?

  「爸爸,別丟下我!你別走!你別走,不要丟下小齊……」林小齊過了一會兒,眼角漸漸濕潤,開始在夢裡流出眼淚來。夢中語言模糊,但是,周驥還算聽清了,他漸漸意識到,林小齊做噩夢並不是因為自己最後傷害了這個孩子,而是林小齊夢到了他還小的時候,自己每次要離開,而他哭叫著不讓,最後依然只能看著自己遠去,想來是小時候每一次都如此絕望地哭鬧一次,對他的影響實在太大,以至於現在做夢都依然甩不掉那時候的傷心難過與絕望。

  周驥的心從最開始的發苦,變得異常心酸,對林小齊非常憐惜與心疼,他將林小齊眼角的淚水擦去,親吻他的臉頰額頭,不斷安慰道,「別怕,爸爸不走,爸爸一直都在,一直都會陪著你!別怕,不要怕!」

  林小齊在他溫柔的聲音裡睡得安穩了一些,不過,之後又反覆起來,周驥最後就直接在林小齊的床上睡了,將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摟到自己懷裡,不斷撫著他的背,用輕柔的聲音安慰他,林小齊這才睡得安穩些,一覺睡到了天明。

  經過這事,周驥越發斷定林小齊失憶並不是因為大腦受損,而是因為他自己不願意回想起以往的事情來,不然,為什麼他在夢裡就還是原來的林小齊,記得以往的那些事情呢!想到這些,周驥並不好受,他擔心,當有一天,林小齊徹底想起來的時候,他會離自己遠去。

  周驥一夜為了安慰林小齊非常疲憊,早上,在林小齊醒過來之後,他都還沒有醒。

  林小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蜷縮在周驥的懷裡,周驥的手還圈著自己的腰,於是,一下子臉就變紅了。

  他想,他雖然一直就想著自己作為周驥的情人,應該是需要和周驥同床共枕的,但是,周驥一直沒有要求,於是,這件事便一直沒有發生,對於這種狀態,他不免有些悵然,但是,悵然之餘又鬆了口氣,因為他在心裡想,同床共枕並不僅僅是指睡覺,好像是會發生些別的事情的,但是,具體會發生什麼他還不瞭解,以至於在心裡害怕自己和周驥同睡一起會在周驥面前出了糗,讓周驥不喜歡自己了。所以,能鴕鳥的時候,他希望就讓自己鴕鳥下去。

  此時看到周驥近在眼前的臉,他伸出手去撫摸周驥的臉頰,被周驥下巴和腮上的點點胡茬刺得手心癢癢的,感覺還挺舒服,於是,就微笑著將臉湊上去和周驥耳鬢廝磨,這真是一種溫馨又溫柔甜蜜的感覺,林小齊覺得一大早醒過來,睜眼就看到周驥真是美好極了,要是以後每天都能這樣就更好了。

  周驥被林小齊蹭醒了,睜開眼睛,對上林小齊一張滿足小貓一般的微笑的臉,他手在林小齊背上摸了一把,將林小齊往自己身上緊了緊,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非常性感,「醒了嗎?」

  早上剛醒來,林小齊的臉頰上是健康的暈紅,唇瓣像最嬌艷的花瓣一般漂亮,黑黑的眼瞳裡泛著水光,他點點頭,聲音軟軟糯糯地,「醒了一會兒。」說著又眼光流轉,問道,「周驥,你怎麼在我床上了!」

  周驥笑著在林小齊臉上親吻,問道,「你不喜歡嗎?」

  林小齊點頭說喜歡,又回了周驥一個早安吻。

  「我喜歡啊,剛才還在想,以後,每天早上醒來都是在你懷裡,並且一睜眼就看到你,那就太好了!」林小齊覺得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地夠明確了,他是邀請周驥以後每天都和自己同床呢。對於自己做了這麼大膽的邀請,他覺得有些害羞,於是臉上除了早上醒來的暈紅,還帶上了些羞紅。他望著周驥,希望周驥已經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周驥當然明白了林小齊所想,他輕輕撫摸林小齊柔軟的頭髮,笑著說道,「那我以後每天就來和你一起睡吧!這樣好嗎?」

  林小齊笑著拿臉在周驥腮上蹭了一下,「周驥,你最好了!」之後,又表達道,「你鬍子很舒服!」

  這般近地感受林小齊的氣息,並且,現在氛圍實在太曖昧了,又是大早上的,便順理成章地起了反應,周驥動了動身體,想將林小齊從自己身上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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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情人關係(上)

  對於周驥突然臉色僵了一下,並且呼吸比剛才重了一些,林小齊有最直觀的感覺,他愣了愣,以為是自己太重壓在周驥身上讓他不舒服了,而且,也許自己這樣小孩子氣的動作讓他覺得幼稚而不喜歡,林小齊紅了臉,黑亮亮漂亮的大眼睛裡帶著些羞意,小心翼翼從周驥身上離開躺到了另一邊,之後,看到周驥的臉並沒有因為他這樣的離開變好,林小齊只好道歉道,「剛才把你壓到了嗎,我不是有意……」

  周驥是被林小齊剛才在他身上的摩擦惹得更有感覺了,而要壓抑心底的瘋狂慾望與看得到不能吃的抑鬱,所以臉色才不怎麼好,他心裡想著自己果真不能和這個小傢伙同床,但是剛才居然受到蠱惑一般的隨口就答應了林小齊的要求,周驥為此內心矛盾糾結。無論心底如何糾結,看到林小齊一雙忐忑難安的眼睛看著自己,並且說出歉意的語言,他都是無限心疼憐愛的,立即說出讓這個小寶貝安心的話,「你才多重,哪裡需要為這種事情道歉了,既然是情人,這種事情就是理所當然,更不需要道歉。」

  雖然周驥說了安慰自己的話,林小齊內心仍然難安,他並不是一個特別關心別人看自己的眼光和別人對自己看法的人,但是對於周驥,他卻不希望這個人對自己有一點不滿意和厭惡。

  林小齊伸手撫上周驥此時冷硬中帶著柔情的面孔,說道,「可我覺得你剛才並不開心,你的臉色變了,有些黑沉。要是我哪裡做錯了惹你厭惡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是不知道的,也不會改,以後依然還會繼續在這一點上惹你生氣,說不定,以後你就不會喜歡我,在意我了。」

  林小齊說到這裡特別黯然,一張臉方纔還是一臉幸福甜蜜與開心欣喜,此時就蹙了眉頭,一臉擔憂愁容,他低下頭,不敢看周驥,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沒有了以前的記憶,而你又說我是孤兒被你抱來養大的,已經沒有了親人,我現在是除了你,便再沒有了別的東西,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估計是都沒有地方住了,你也說過的,我以前住的地方因為我治病需要錢給賣掉了!」

  周驥完全呆愣了,林小齊的第一句話讓他憐惜非常,後面一句話卻像一盆冰水突然從頭頂澆下,讓他從頭到腳冷到了底,別說方才被林小齊挑起的熊熊烈火般的慾望,就是連可能會剩的一丁點激情都被澆滅了。

  他原以為這個孩子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並且也接受這份感情,而且,同樣也對他產生了情人間的愛意,但是,從剛才他的這句話看來,這個孩子最近幾個月來對自己特別順從,並且對自己說出愛語,可能全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沒有了別的倚靠,所以,必須這般討好的對自己說出各種各樣的話,做出各種順從的事。周驥自己的心眼不純,加上對於林小齊一直心存有心,所以才這般對林小齊的話產生了曲解。

  林小齊看周驥在聽了自己的話後好像臉色更黑更沉了,完全是風雨欲來的感覺,他的內心更加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

  他時常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很多大人的事情搞不懂,並且,更加讓他不安的是,他發現自己時常不明白周驥的很多意思,比如現在,他就不明白周驥為什麼會黑沉了臉,而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

  本來失憶了已經是非常讓人害怕擔心難過的事情,幸好有周驥,自己才能覺得安心,才能面對這種對一切茫然,腦子一片空白的恐懼狀況,但是,要是周驥也不理睬自己,不喜歡自己了,林小齊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周驥已經幾乎是他全部的世界,失去周驥,就相當於失去了整片天空一般的,他覺得自己會陷入黑暗。

  林小齊想到這些,望著周驥幾乎要哭出來,幾乎是用盡全力的用手去抓住周驥的手,那雙手剛才明明那般強硬那般緊的摟住自己的腰,而此時,自己在碰到的時候,林小齊卻感覺到周驥的手有明顯的不自然的顫抖。

  「周驥,你別這樣……」林小齊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你這樣不開心,我害怕……」

  ——「爸爸,我害怕,我害怕……」

  林小齊以前很多次在周驥懷裡這般說,帶著哭腔的不安的聲調,楚楚可憐,周驥從來敵不過他的這一句,每次聽他這麼說都會心軟。

  無論林小齊對他有沒有愛情,周驥覺得,自己都不能讓這個孩子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不能讓他哭泣,不能讓他擔心,不能讓他不安,更加不能讓他害怕。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迅速地,周驥反握住林小齊方才抓住他的手,將他用力拉到自己懷裡來,然後,緊緊地抱住,「傻孩子,你亂說什麼呢!我沒有不開心,真的!」

  「我不是孩子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林小齊並不相信周驥敷衍的安慰,他其實是想沉溺在周驥這樣的溫柔這樣的柔情蜜意裡,但是,剛才周驥明明不開心了,要是,自己不將問題找出來解決掉,那麼,問題就永遠存在,當他下次再觸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周驥依然會不開心,而這種小的心結越積越多,最終說不定就會導致兩個人越離越遠,最後只能分別呢!

  林小齊擔心這個問題,所以,他並不因為周驥敷衍的安慰罷手,而是要追根結底的問清楚。

  周驥不說話,他的心其實很苦,卻是無法吐出的苦,只能將它們壓在心底,無論它們是將越積越多越來越粘稠,還是會因時間的推移而稀釋消失,這些都是他無法說出的,必須承受的一切。

  他在林小齊耳鬢親吻了一下,繼續轉移話題道,「怎麼不是小孩子了,剛才還說要睡在我懷裡呢!難道不是一個人睡害怕嗎?」

  林小齊僵了一下身體,他抬起頭直視周驥深邃沉黑的眼,「難道你是討厭我粘著你睡覺,你才不開心的嗎?要是你早說,我不會提出這個要求的。並不是因為我膽小,我才想有一個人陪著,我是因為想你,想要和你同睡在一起,才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林小齊的眼裡帶著執著,帶著沉沉的傷痛,但是,他並沒有哭,「是你告訴我,我是你養的最喜歡的小情人,是你說的!可是,情人不都是應該睡在一處的嗎?除了這一次,你卻從沒有和我睡在一起過,你所說的,我是你的情人,都是你騙我的嗎?你是在騙我?你其實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

  周驥知道林小齊錯誤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這也可算是歪打正著,林小齊這樣的神態,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追問,周驥相信,這個孩子心裡其實是把自己放在情人的位置上的,而並非完全是為他提供可住的房子,可用的物品,可求學的老師的任何一個別的人也可以勝任的人。

  周驥心裡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鬱結,甚至因為林小齊的這段話心底些微愜意且欣喜,不過,他的臉色並沒有變好,反問道,「我怎麼騙你了,我哪裡沒有將你當成我的情人,你又怎麼知道,哪樣的才是情人關係,你的心裡是將我當成你的情人嗎?你打心眼裡愛我?」

  林小齊被周驥問懵了,這還是周驥第一次這麼咄咄逼人地和他說話,周驥氣勢太甚,讓林小齊些微瑟縮,肩膀都不自覺縮了一下。

  他很委屈,但心裡的倔脾氣上來,開始還很小媳婦,後來就恢復成了平時的囂張的林小齊,「我怎麼不知道了,情人關係本來就不是像我們這樣的,應該就要睡在一起。而你說的我是不是愛你,你是故意的嗎,你懷疑我嗎?」林小齊說到這裡,突然恍然大悟,想到剛才自己說過的話,那些說自己除了周驥再沒有別的東西的話,那樣說,周驥是不是會以為,因為自己沒了別的選擇,所以才別無選擇來選擇他,而不是因為自己真的愛他所以才選擇他的呢?

  林小齊恍悟到自己方才話語裡出的毛病,原來還梗著脖子倔強著呢,此時也蔫了一些,攬上周驥的脖子,向他保證道,「我是愛你的呀,然後才願意和你做情人,並不是因為我沒有別的地方去了,所以才賴在你這裡的。你不相信我嗎?我以前可沒有說過謊!」

  周驥臉色由陰轉晴,帶著磁性的低沉男中音極其性感,「我信你,不過,你也要記住你今天的話,你愛著我的!」

  林小齊不明白周驥為什麼要這樣來確認,但也堅定地點頭稱是,只要周驥不要再對他黑臉就行了,周驥生氣不開心,他心裡一點也不好受,剛才心都因為擔心害怕差點跳出了腔子。

  林小齊一雙水潤含情的眼睛望著周驥的眼睛,低低柔柔的聲音非常魅惑,喚道,「周驥……」

  周驥看林小齊這個樣子,嘴角勾起一個笑,親吻了一下他的唇,林小齊於是熱情地巴上去,甚至翻身壓在了周驥身上,主動去和周驥接吻。

  周驥高興於林小齊的主動,伸手攬住了林小齊的腰背。

  先只是觸碰式蜻蜓點水一般地淺嘗輒止,林小齊柔軟的唇瓣帶著水潤的光澤,這種淺吻只讓兩人都氣息不穩,林小齊的目光中帶著茫然懵懂的沉迷,他望著周驥深深的黑眼瞳,兩人的唇瓣再次接觸的時候,已經是熱烈非常,莽撞動作的林小齊甚至直接磕到了周驥的牙齒,林小齊小狗一樣的熱情與迫切莽撞的動作讓周驥心中柔軟喜愛異常,和他熱情激吻,輾轉吮吸,勾引他的舌頭激情起舞,林小齊只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舌頭發麻,嘴也發麻發僵,他甚至將來不及嚥下去的口水流到了周驥的唇角,當周驥放過他,他又回過神的時候,周驥正在舔唇,這性感的動作又將林小齊震得臉頰通紅,想到自己方纔的技術實在不敢恭維,估計是會遭人嫌棄的。

  林小齊頭腦發熱,身上也發熱,他覺得有些焦躁,想從周驥身上爬下去,正雙腿分開坐在周驥腰腹上的他發現了異狀,又熱又硬的東西抵著他,讓他覺得奇怪,他微蹙了眉頭想了一下,便醍醐灌頂一般地恍然了悟了,他隨之沒有移動身體,而是更加緊地伏在周驥身上,眼睛專注中又帶著窺探和羞澀地望著周驥,說道,「你是想要我嗎?」

  第十章 情人關係(下)

  周驥知道林小齊發現了他的異樣,他以為林小齊會羞赧地離開,他還從沒有想過單純如林小齊能夠問出這樣的話來,以至於乍一聽到,就像在他腦子裡炸開一道閃電,並在他身上更是火上澆油。

  周驥甚至是失態的,他喘了口氣,才問道,「你知道什麼?」

  「怎麼會不知道!」林小齊覺得周驥問出這句話就是在侮辱他,他伸手向下摸了摸周驥的那個地方,感覺到那對男人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在手中動了,他有些驚奇,然後放開了,周驥被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消瘦的手握住,只覺得腦子裡轟然燃開,火勢蔓延,他只想將這個不懂得收斂的壞孩子壓到身下來。

  林小齊渾然不知道自己危險的境地,一臉純真與認真,還繼續說道,「我可以的。你以前不是總暗示我身體不好嗎?我現在身體早好了,都沒有出過事情啊!」

  在周驥深邃黑幽的目光下,林小齊總覺得自己處於下風,並且,這些這麼讓人害羞的話,周驥也不知道體諒他說出來多麼不容易,林小齊臉紅得更厲害,怒道,「你倒是要不要嘛!」

  周驥笑著按下林小齊的頭,親吻他剛才就被吻得紅腫的唇,林小齊發現自己下面也漸漸立起來了,他的呼吸不穩,身體發熱,心中的焦躁越發濃重激烈,想要找種出口,於是,就在周驥身上動了起來,林小齊那小小寶貝就在周驥小腹上磨蹭著,周驥怎麼可能發現不了林小齊的變化。

  周驥心中一瞬間特別甜蜜,他將林小齊摟著翻身將他壓到床上,林小齊有聲小小的驚呼。

  周驥是有一刻的思考和衡量的,之後,卻沒有半分猶豫,他在林小齊還迷茫的時候將林小齊的褲子褪了,輕撫上林小齊那精緻的用玉 莖來形容恰如其分的漂亮小小齊。林小齊輕呼了口氣,然後就是一聲舒服的歎息,還在周驥的手裡挺了一下腰想要得到更大的快感,周驥看了沉迷於慾望的林小齊一眼,然後用被子將林小齊的上半身好好蓋住,之後,俯下了身。

  周驥以前從沒有想過他會做這種事情,因為從來就是服從於他的人讓他享受這種事情,所以,在他心裡,做這種事情甚至帶著些臣服的意味。不過,這是在對他的寶貝這般做,他雖然有一絲的疙瘩,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可以接受,並且內心深處帶著濃濃寵溺以外,還有一些滿足感。

  林小齊驚呼了一聲,腳不自覺抽搐了一下,腳尖和腿都繃直了,他覺得自己可能現在像只青蛙,不過,原來還能想些別的事情的腦子很快就不經用了。

  之後,他只覺得自己暢遊在無限美妙的世界裡,以至於從嘴裡發出甜膩中帶著承受不住的快樂的痛苦的呻吟,他都沒有注意到。

  「嗯……,啊,爸爸,爸爸……,嗯……,嗯……,爸爸……」林小齊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麼,只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只希望這種快樂能夠永遠持續下去,又覺得快點讓自己解脫吧。

  林小齊滿臉通紅,喘息呻吟裡用柔軟甜膩的聲音聲聲呼喚,周驥被林小齊最開始的一聲「爸爸」嚇得差點因為沒有經驗又受驚咬到了林小齊,不過,這點小小的痛楚加刺激只是讓林小齊更加興奮更加沉迷,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驥的剛才的差點就會的誤傷,周驥看到林小齊一臉沉迷,閉著眼睛,臉頰通紅,半張著唇喘息呻吟,並且一聲一聲地喚著他,周驥的心底知道,林小齊此時應該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只是像做夢一般地,這樣叫他。但是,這樣的刺激,無疑也讓周驥更興奮了,下面脹得痛,腦子裡描畫出林小齊為他這般做的情景。

  「啊!爸爸,嗚嗚……」林小齊畢竟是個雛,手抓緊了被子,在尖叫聲裡,很快就釋放了。他陷入了徹底的一片白茫之中,單薄的胸膛不斷起伏,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都不知道,當他睜開眼睛,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周驥坐在床邊拿著抽紙在吐東西,之後又擦嘴。林小齊想了一下才明白,周驥這是在做什麼,就像太陽東昇染紅整個東方天空一般地,他的臉瞬間就變得緋紅,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應該對周驥說什麼才好,表示感謝當然是又羞人又不行的,那麼,怎麼辦呢?

  林小齊羞赧地伸手過去拉住周驥的手臂,結結巴巴道,「周……周驥,我,我也可以的,我也給你……」

  周驥回過頭來看著他,好笑地說,「你這傻孩子,亂想些什麼呢!」

  周驥雖然幻想林小齊這樣為他做,但是,現實中,他卻不會允許自己這般糟蹋這個寶貝孩子,那種事情,他雖然很享受,其實,他並不認為是兩個對等的人做的事,這可算是周驥心中的等級觀念造成的錯誤思想。

  林小齊臉色更紅了,他本來是會因為周驥的話又羞又氣的,但是,周驥剛才才為他做了那樣羞人的事情,他怎麼能夠生周驥的哪怕一丁點氣呢!他想了想,好像,他以前知道過什麼事情,是另一種可以表達情人間關係的事情。

  周驥上床來,林小齊拉著他,羞得低著頭說道,「周驥,那,那個,你想怎樣都可以的!」

  周驥愣了一下,就笑了,躺到林小齊身邊,用被子將兩人蓋住,抓了林小齊的手,伸進內褲,然後,又在他耳邊低聲道,「來,我教你!」

  林小齊雖然失了記憶,但是,對於這種男人本能能夠做的事情,他還是理解的,這當然是他自以為應該是本能,而已經記不起以前曾經有過人這般向他展示過。

  林小齊只覺得周驥的比自己的粗長很多,以至於在他用手為他做了很久,除了手都發軟發酸了,但是,周驥的東西除了只又大了,並且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他因為羞澀而鴕鳥一般地緊靠在了周驥的胸前,他能夠聽到周驥胸腔裡的心臟咚咚咚有力的跳動,這種聲音讓他覺得幸福得甚至有些眩暈,手上動作沒有停,因為一隻手感覺太累,他之後只好又伏下身一些,兩隻手同時上。

  林小齊的手上感覺特別好,估計是因為彈鋼琴和畫畫的原因,手勁不小,但是,對於力度和節奏性掌握得非常好,周驥望著天花板,呼吸粗重,雖然林小齊的在這方面的技術因為是初次並不出色,但是,內心的滿足感還是讓周驥的這次十分地HIGH,感覺非常好。

  只是,林小齊對於周驥的持久吃不消了,加上他其實是悶在被子裡的呢,只是被子的透氣性還行,他才沒有呼吸困難,他在被子裡帶著些抱怨,悶悶地說,「周驥,你還要多久?」

  林小齊的這話問得,差點沒讓周驥的興致消退,黑了臉,最後咬牙啞著聲音回了一句,「你手上用力還可以大點。」

  林小齊恍然,在覺得手要廢了的當口,好好再繼續幹了一會兒,周驥終於算是讓他解脫了。

  只是,最後弄得他非常難堪又羞窘,畢竟,他為了方便行事,之後頭離周驥的東西越來越近,最後幾乎是將頭伏在周驥的腹上,理所當然地,周驥幾乎都噴射在他臉上了,讓他驚叫了出來,而且,那種完全的男性的雄麝的味道和滾燙的溫度,讓他覺得難受極了,並且心底帶著點受了侮辱的感覺,周驥釋放完了,他幾乎是沒有一秒間隔的就將被子掀開,撲身去床頭櫃上拿紙,他覺得周驥這次完全是將他剛才做的事情報復了回來。

  周驥很快就回過神,看到林小齊臉上乳白色的精 液,而且還滿臉羞紅(其實林小齊是怒紅),他的腦袋轟然血液上湧,幾乎想拉過林小齊來接吻,不過,理智戰勝了一切,他傾身快速抽了紙來給林小齊將臉好好擦乾淨了,林小齊的臉紅得快要滴血,而且,看著他的眼神也帶著一點埋怨。

  周驥心中滿足得意,卻要假惺惺地展現出滿臉的羞愧來,還對林小齊道歉,「寶貝,對不住,你沒事吧!」

  林小齊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在這方面斤斤計較,再說方才周驥不是也沒有和自己計較嗎?他只好內心糾結,表面又做出大度的樣子,「沒什麼,沒關係!」

  林小齊什麼心思都藏不住,周驥哪能看不出來林小齊心裡在怎麼想,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

  林小齊趴在周驥胸膛上,想了又想,總覺得並不是自己心裡期盼的那樣,但是,自己心裡期盼的又是哪樣,他卻是懵懂的,不過,他覺得應該是周驥將他壓在身下,然後,什麼什麼之類。

  林小齊輕歎了口氣,無意識說道,「不是這樣的!」

  周驥聽到反問,「不是怎麼樣的?」

  林小齊發現自己居然將心裡想的說出了口,非常羞澀,「剛才那樣啊!不是剛才那樣的!」

  周驥心沉了一下,以為林小齊意識到什麼,然後覺得兩人不應該這般做,但他還是鎮定問道,「為什麼不行,那應該是哪種?」

  林小齊蹙了眉頭,紅著臉,將手在自己的臀部摸了摸,然後又收回來,略帶苦惱與迷惑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應該一個人在下面,另一個在上面!」

  雖然一臉單純的林小齊說得非常含糊,但是,聰明如周驥馬上便想到了林小齊所指何意,林小齊估計是上次看到他和別人送給他的那個男孩兒在床上的所為後,腦子深處將這種事情記得非常清楚,但是又非常迷茫,所以,在林小齊心裡,真正的性交就是他記憶中的上次看到的那種上下 體位插入後的情景。

  周驥突然明白了林小齊估計很久以前其實也對他有了禁忌的感情,只是這單純的孩子自己不明白,於是,在看到他和那個歡場男孩兒的行為後,心底便產生了嫉妒,並且,還將自己想像成下面那個人來和他歡愛。周驥為這種推想激動欣喜,但是,另一方面,他就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讓林小齊見到那種場面,心中愧疚非常。

  這種愧疚已經持續了太久,並且,這種愧疚心情讓他真正過上了禁慾一般的生活,有時候,對於別的上眼的人稍微有一點心思,就會想到上次林小齊看到後被刺激的場景,於是,同別人發生關係,他再也沒有想過。

  第十一章 少年初識情滋味

  因為早上的事情,初嘗情 欲美好滋味陷入其中的林小齊,一整天對於別的事情都心不在焉神遊天外,不時發呆傻笑,老師看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有學進去,便早早就放了學。第二天又是週末,林小齊只有上午有半天繪畫課程,之後就是休息時間。

  林小齊有太多的甜蜜想和周驥一起分享,想知道周驥是不是同樣和他一樣感到幸福,不過,雖然期待很大,用完晚飯,又看了一會兒電視節目,周驥依然沒有回來,林小齊蔫蔫地有些悵然失望。

  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林小齊才上床睡了覺。

  夢裡的事情非常清晰,就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一樣,每一件都那麼清楚明白,他能體會到裡面的所有快樂與悲傷,彷徨無阻與害怕,期待與失望,歡快與彷徨……

  裡面的人物不多,以至於更加襯托地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那般深刻……

  林小齊在夢裡又開始哭泣翻騰,一聲一聲叫著「爸爸」,呼吸粗重,喘息連連,身體甚至還出現了痙攣,周驥只能將他輕輕摟到懷裡,不斷撫慰,輕言細語想讓他安穩下來。

  周驥想,應該讓醫生來好好給林小齊看看,這個孩子這樣每晚做噩夢不是辦法,而周驥心底知道,林小齊這樣也算不上做噩夢,他只是在晚上不斷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已。

  周驥對於林小齊又是擔心又是愛憐,不斷撫著他的背,親吻他的臉頰額頭。

  林小齊在周驥的溫柔懷抱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周驥拿了毛巾好好將林小齊額頭上的細汗和臉頰上的眼淚給擦了,剛才夢裡一番折騰,林小齊背上也起了汗,要是不換睡衣,很容易感冒,並且林小齊也會睡不好,說不定之後還會繼續做噩夢。

  在周驥將林小齊從床上抱著坐起來,用熱毛巾給他擦了背,拿了衣服給他換的時候,林小齊從睡夢裡朦朦朧朧地醒了。

  半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神情忡愣,帶著茫然,嘴裡不自覺對著周驥喚了一聲「爸爸!」

  林小齊在夜裡昏暗燈光下漆黑的眼眸像是最幽深華美的黑曜石,純淨中帶著無限的蠱惑和深邃的神秘一般地讓人被深深吸引。

  不過,他嘴裡的這聲「爸爸」卻讓周驥驚得給他換衣服的手都抖了一下。

  周驥強作鎮定將林小齊的衣服換好,輕聲問道,「小齊,怎麼了?」

  林小齊滿臉的迷茫,迷茫中又帶著悠遠的深沉傷痛,睡夢中的事情,他能夠感受到一些,整個夢境都瀰漫著一層淺淺的清愁與說不清道不明的傷痛難忍,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裡面有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到他想著就心痛到生不如死般沉重的人,但是,他卻忘了,忘了那個人是誰。

  林小齊隱隱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想起所有的夢的,但是,那裡總是隔著一層毛玻璃一般地模糊,模糊到一切都是暈暈糊糊的一個輪廓,甚至,那個輪廓都是長滿毛刺而不清晰的。

  這讓林小齊焦急而又心慌,還帶著些心痛與惶然。

  明明一切都可以展現在眼前了,而自己卻偏偏看不清那一切。

  林小齊被周驥一問,回過神來,在昏暗的一小點床頭壁燈的燈光下,林小齊注意到周驥,周驥臉上帶著他熟悉不過的溫柔與愛意,周驥的手正撫著他的背,而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剛才換成了乾爽的,周驥輕柔地親吻他的耳朵鬢角,林小齊迷離沉溺在此時周驥的柔情蜜意裡,突然覺得夢裡的一切都不重要,原來心中縈繞不去的悵然與悠遠不散的悲傷也可以不去計較,且讓他好好和周驥過下去吧!

  林小齊這時候是想的,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幼稚孩子了,他應該學會做一個大人,然後,他想,他希望他即使永遠想不起來過往,他也要和周驥一直生活下去,因為,僅僅是他醒過來的這幾個月,他發現,他便深深愛上這個人,無法離開他了。

  情 欲的開啟就像開啟了一道再關不上的門,標誌著一個人的一種成長,不僅是生理的,它也帶來了心靈的一次小小震動與向成熟的邁進。

  對於林小齊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來說,初嘗情 欲會帶來強烈的刺激,他承認,他一整天都在想著和周驥早上在一起的初體驗,這對他來說,帶有一個劃時代意義一般地,林小齊把他歸結為自己成長的第一步,算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並且,這種美好的感覺總是會讓人食髓知味迷戀喜歡上。

  已經睡了一覺醒來,林小齊便不怎麼睡得著了,被周驥抱在懷裡,周驥身上暖暖的,鼻息呼在自己的耳畔鬢角脖頸,讓林小齊癢到了心裡,身上漸漸有些發熱,他抬眼專注地去看周驥,周驥眼中滿含柔情,這又讓林小齊心怦怦怦跳個不停。

  他不由自主動了動身體,側身伸出手去摟住周驥的脖頸,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等了你很久,實在是困了,就上床睡了!」

  周驥笑著在林小齊的鼻子上親吻了一口,聲音沉沉的帶著溫柔的笑意,「回來沒多久,你以後不用等我,早些睡吧!我最近事情較多,等過一段時間,事情少了,就會有空閒時間,到時候就陪你!你看成嗎?」

  林小齊點頭說好,像個溫柔妻子一般地給予辛苦的丈夫以柔情,還湊上去在周驥臉上安慰一般地親吻了兩下,點頭答道,「好!你做事情吧,我等你把事情做完。」

  雖然林小齊嘴上說著特別理解的話,但他心裡其實是小彆扭了一下的,因為自從他醒過來,除了最初那段時間,周驥是大把大把的時間陪著他的,後來就很少陪他了,多數時間,周驥是見不到人的,家裡的管家是個嚴謹的德國人,林小齊有些怕他,問過幾次周驥到底在忙什麼,沒有得到明確答案之後,林小齊便也不再詢問,周驥即使在家裡,很多時候也是在書房裡,書房是家中重地,一般人並不允許進去,雖然周驥沒有限制過他,但是,戒於別人都對那處謹慎對待,林小齊當然也就在心裡對那裡產生了慎而重之的態度,周驥經常在書房裡見很多人,除了下屬有時候還有客人,林小齊懂事且會看人眼色後,幾乎從不到書房裡去打攪周驥,所以,上次周驥送他生日禮物,他情不自禁跑過去他後來想著都覺得莽撞。

  周驥開的「有空就陪你」這種空頭支票,林小齊心裡明白,被兌現的機會很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肯定,並且有這麼深的直覺和這麼重的判斷,甚至在聽他這麼說的時候,每次都不是喜悅,而是從心底升起淡淡的雖然飄渺到感覺不可及卻又永遠散不開的傷懷和惆悵。

  對於這種傷懷和惆悵,林小齊自己都覺得心驚,他明明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心底堆著這種莫名其妙的傷懷,倒像一個經歷了不少事情的大人一樣了。

  林小齊雖然做出一幅非常理解的態度,但是,周驥還是能從他眼底看出黯然來。周驥心疼地拍著林小齊的背,安慰道,「不會過太久的,那時候我可以幫你向老師請假,帶你出去旅行,你想去哪裡都行。」

  周驥最近是真忙,他本來在國內已經根基非常穩固發展極好,雖然原來也在這邊也有不少生意,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將這裡作為他的主要舞台的打算,為了林小齊,他只好改變了主意,開始在這裡大力發展,林小齊處於深度昏迷的十個月裡,周驥擔心他的病情,並且,總是對著沉睡的林小齊,有時候,挫敗與悲觀就會向他襲來,他甚至某些時候都想到林小齊是不是永不會醒過來了,不過,這種挫敗和悲觀畢竟是很少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抱持著信心決心與樂觀的。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林小齊身上,在事業上,他便沒有花太多心思,於是,這十個月以及林小齊剛醒過來的那兩個多月,他的事業都處在初級準備階段,當林小齊身體好轉,他的心情變好並且精力恢復,雄心勃勃,才開始大刀闊斧開創,並保證穩步前進,現在,可說是他最忙的時候了,雖然很忙,他也幾乎是每天都會回家來,只要看一眼林小齊也好,他便有了更多的幹勁與鬥志。往上走臨近頂峰,享受著那份尊榮與天下臣服的成就感,另一方面,卻也是孤寂的,不少時候,其實很想停下來休息,但是,只要想到他的寶貝,看到林小齊的笑臉,聽到他清亮裡帶著柔柔愛意的聲音,一切其他的感受都可以拋開,所有的疲憊感都可以被治癒。這也是周驥為何如此相信並確信,他的愛是如此深重如此拋不開的原因。

  ——「帶你出去旅行」,雖然又是空頭支票,林小齊還是高興起來了。其實,主要是身體的激動將心裡的那股莫名悲傷壓了下去,他答著好,緊緊靠到周驥身上去,臉色緋紅,呼吸些微侷促粗重,他用自己細緻的臉頰摩擦著周驥的臉腮與耳朵,略帶羞意地輕聲說道,「周驥,我們,我們又來吧!」

  少年身體的情動很明顯,周驥愣了一下,接著才笑著在林小齊唇上輕吻了兩下,深邃的眼睛盯著他笑,一手摟著林小齊的腰,一手伸下去輕撫了一下林小齊的褲 襠,發現這孩子下面已經半隆了起來。

  林小齊被周驥帶著笑意的眼神看得羞愧難當,賭氣地噘起了嘴巴,但是還是要使出哀求與裝可憐的手段,又在周驥臉上蹭了蹭,說道,「好嘛!好嘛!反正現在睡不著!」

  周驥抱著林小齊將他放到床上躺著,然後撐在他身上,林小齊臉上帶著期待的笑意望著周驥。

  周驥卻只是在他唇上輕啄,聲音雖然比剛才低沉了一些,卻沒有動手去觸碰林小齊,反而說道,「傻小子,你以為這是做什麼呢!隨便好玩的新鮮玩意兒?這是很傷身體的,你現在可不能這樣,乖,今天不來,行吧!」

  聽周驥這麼說,林小齊明顯非常失望,一雙大大的在夜裡亮若明星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咬著嘴唇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真的不行嗎?可是,我現在難受!」

  周驥看林小齊那蹙眉苦忍的模樣,只能歎口氣,說道,「好吧,不過,只今天,明天可不行了,最多一個星期一次,知道嗎?」

  林小齊點頭說好,男人在這種時候,只要解決了眼前,你隨便說什麼都是可以的,周驥顯然能夠明白林小齊估計都沒有好好聽他後面的話,只聽到最前面那個「好」,便欣喜地眉頭展開了。

  對於周驥只是用手,林小齊略有些失望,漲紅著一張臉,怯怯問道,「不能那樣子嗎?」

  周驥笑看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語帶寵溺,「你還真會指使我了,在這種事情上享受是可以的,不過,可不能一味迷戀上。」

  林小齊點頭稱好的好的,不過,周驥最終還是沒有為他做早上那種服務,雖如此,但到最後,他在性事裡欲仙欲死地,也感受不到別的,酣暢淋漓地發洩出來,身上又出了一層細汗,還有勞周驥絞了帕子來給他擦了身體,又換了一次睡衣,他才躺在一邊準備睡了,雖然是準備睡覺,不過,精神依然很好,根本睡不著。

  他蹙著眉頭想了想,雖然沉迷情 欲的時候感覺非常好,但是,之後,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空虛,以至於些微煩躁。

  周驥回到他的身邊,將他攬進懷裡,親吻他的臉頰額頭,他才覺得那陣空虛和煩躁散去了。

  他想,他其實是希望和周驥一起來的,嗯,雖然即使是想著便很不好意思,但是,他承認,他的確是這般做想。

  於是,林小齊就又使出手段,將祿山之爪從周驥腰上往下摸下去。

  第十二章 情人間的憐惜

  林小齊這般不聽話,讓周驥非常惱火,但是,這個小寶貝,打也不能打,言語上甚至也不能教訓,畢竟,這種事情你能怎麼來教訓?說讓他不要撩撥自己了嗎,告訴他自己對他其實有多麼渴望,根本無法經受他這樣無知單純又魅惑非常的勾引?這些都是不能的!

  周驥對於別人還能說出狎暱挑逗的話來,對於林小齊,他心裡總是有一道坎,有一個屹立雲端一般的高台,在那高台之上,是林小齊的位置,是自己對於這愛的定位,他從不願意將林小齊侮辱了,所以,他不願意用那些曾經和別人調情過的手段來對待林小齊。

  林小齊的無邪念的無意識的求歡與挑逗,周驥心底自然是高興的,只是,又覺得惱火,畢竟,這孩子現在還小呢,又因為車禍受傷身體不好,他可不願意又讓這寶貝因為這種事情受傷,於是,只能一忍再忍,盼望林小齊快快長大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

  林小齊的手已經從周驥的腰上摸到了他的大腿,畢竟覺得羞人,林小齊對於去直接挑逗周驥的陽剛情 欲還是有些踟躇,他閉了眼睛,直接將頭埋在周驥的肩頭,手指已經要伸過去了,在這種關頭,周驥終於對他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手,從下面拿起來壓在床單上,不讓他再亂動。

  「你這是做什麼,睡覺!」周驥皺著眉瞪了林小齊一眼,對他呵斥出聲。

  被周驥罵了一句,林小齊表情訕訕的帶著些怯意,不過,當他抬起頭來看到周驥雖黑著臉但眼裡卻是無盡的溫柔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好起來了,不怕死地反問道,「你不要嗎?我也可以幫你用手!」

  周驥對這小孩兒真是沒有辦法了,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從林小齊身邊爬起來,從床上起來,朝林小齊冷冷說道,「要是你不知收斂節制,我可不陪你睡了!」

  林小齊悵然地望著周驥,有些受傷,看周驥轉身就走,他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想拉住周驥,但最後又沒有行動,他知道,有時候情人太纏人了,會讓人厭煩的,林小齊眼巴巴望著周驥,有些忐忑地問道,「你不和我睡了嗎?」

  周驥看到林小齊明顯受傷的帶著傷懷的眼,心就軟了,放柔了聲音,說道,「我去去就來,不會扔下你的!」

  林小齊點頭說好,然後看著周驥出去了。

  原來還沒有睡意,但是,一直盯著那扇門,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對於周驥是什麼時候回到他床上來的,他也不知道,不過,早上,倒是他先醒。

  睜著眼睛近距離盯著周驥的臉看,看到他眼角已經有了細微的紋路,林小齊心裡隱隱作痛,他想到了自己最近的作為,想到自己時常讓周驥難為,他非常愧疚,他覺得,他應該好好疼惜這個人,就如這個人照顧自己疼惜自己一般。

  雖然這個人比自己大很多,雖然這個人表面上那麼強悍威嚴,雖然這個人從沒有在人前表現得弱小過,但林小齊覺得,作為和他對等的情人,那麼,就應該好好體諒他,能夠關懷他,能夠愛護他,雖然他不需要憐惜,但也應該對他心存憐惜。

  林小齊這般下定了決心,便也不吵著將周驥弄醒,而是一動不動地睡在周驥身邊,還生怕把他吵醒了地將呼吸都調得輕了。

  這個男人成熟,有魅力,穩重,威嚴,高大俊挺,又非常溫柔,很能照顧人,還能時常說出哄人的情話來,實在是世間一級好的情人了,林小齊眼裡柔情溢滿,只差將周驥溺死在裡面。

  看了周驥很久,覺得無論怎麼看都看不膩,只是,他身體一動不動地躺著,很快就僵了,特別是脖頸,覺得又僵又麻,林小齊沒有辦法,只好輕輕動了動。

  晚上,窗戶並沒有關嚴,此時外面晨光微曦,從被晨風輕輕晃動開的窗簾邊透進來,林小齊聽到樓下花園裡有細微響動,傭人已經起床了,花匠會從院子裡剪下最新鮮嬌艷的玫瑰插進花瓶裡……

  林小齊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又將周驥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不想將周驥吵醒,他便拿了自己牙刷到周驥的房間裡漱口梳洗,做完了,又來到樓下的廚房裡,做早餐的廚娘是從中國請來的,林小齊喜歡她做的各種粥類點心,還有她的煲湯。

  林小齊還沒進廚房,就被勸出來,他本來是想幫幫忙的,但是,估計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越幫越忙,他也不好厚臉皮賴著不走,只好又上樓來了,回到臥室,發現周驥已經起床,正在床邊系睡袍的帶子。

  林小齊笑瞇瞇走過去,掂起腳尖在周驥略微扎人的腮上親了一口,說道,「早上好!」

  「你起得挺早!」周驥看著林小齊笑了一下,說著話往自己臥室走去。

  林小齊跟著周驥去給他的牙刷擠牙膏,又到浴室給他放水,周驥早上有洗澡的習慣,林小齊是前一段時間才知道的。

  周驥看著林小齊忙上忙下,眼裡透著笑意,但也覺得奇怪,問道,「讓傭人來做就行了,你怎麼來做?」

  「又不是不會,我來幫忙你不喜歡嗎?」林小齊挑著眉毛笑著回周驥。

  周驥笑笑不做回答。

  吃過早飯,林小齊向周驥提到今天下午自己想出門去寫生,問周驥有什麼安排。

  周驥已經臨出門,車已經開到了門口在等他,周驥正準備上車,他以為林小齊又是想要自己陪他,便回過頭來有些歉意地說道,「今天事情很多,下午有一個談判會,沒有時間陪你了!要外出寫生,你讓司機送你去,需要什麼別的都讓人準備!」

  林小齊知道周驥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他走到周驥身邊去,掂著腳尖親吻了周驥的唇,臉上是和煦溫柔如春風的笑意,眉眼彎彎的幅度就像世間最美好的那條弧線,帶著美與幸福,還帶著溫柔和愛戀,「我只是將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告訴你而已,不是要你陪著,你去做你的事情吧!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太辛苦了。我等你回來吃晚飯!」

  周驥看著這個讓自己愛到了心底,愛到了靈魂深處的寶貝,現在,這個寶貝的一切作為就像一個送老公外出工作的溫柔妻子一般,周驥看著林小齊,眼裡是濃濃的愛意,即使是在光天化日的院子裡,在傭人們看著的情況,也情不自禁摟上林小齊的腰,和他唇舌相交,又在細密的淺啄之後,才將幾乎腿軟地站立不穩的林小齊放開,他又親吻了林小齊的耳朵,才啞著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晚上等我回來!」

  林小齊眼裡帶著笑意,看著周驥上車走了,這才紅著臉低著頭,一臉幸福的羞意,開始往回走。

  林小齊現在的繪畫老師是專門教授他油畫,一周來兩次,星期二全天和星期六上午,這位老師頗有名氣,林小齊對他非常恭敬有禮,學得也非常認真,無論是繪畫技法還是心靈的體會與認知都有很大的進步,老師也對他非常滿意,還說要推薦他到某某藝術學院去學習,林小齊對這所學校非常嚮往,只是,周驥以他身體太差,必須在家裡時常有醫生陪伴為由拒絕了,林小齊難免心中失望,不過,想到要是去了藝術學院學習就不能和周驥住在一起了,他便又對去那所藝術學校沒有了特別大的熱情。

  上午上完課,林小齊向老師說了今天寫生的地點,老師也曾經去過,便說很好,還給他講了一些光影變化表達方面的注意事項,還說這次的作品要上交給他,他會拿去讓林小齊參加一次他所在學校裡的展覽,並希望得到林小齊的同意認可。林小齊當然是感到莫大榮幸的,說一定會認真對待,好好發揮。

  下午只睡了半個小時午覺,林小齊就收拾好了東西,司機開車送他來到距離別墅並不太遠的一座小山下,這裡山上種著松柏樹,還有一些山毛櫸樹,有一條小河從山澗留下來,從鵝卵石上流過有優美的水聲,在遠處的山上,還有冬雪沒有融化,白白一層覆蓋在山頂,就像給它們蓋了一頂雪白的絨帽。昨天下過雨,山間的霧氣還沒有散,輕輕浮浮地繚繞著,從乳白中浮現出樹的青綠。

  這裡空氣清新,風景秀麗,林小齊下車來,司機給他拿了畫具,林小齊尋找最好的視覺位點。

  轉了不短時間,四處觀察了,最後選定在距離山腳小河不遠的一顆大山毛櫸樹下,地上的草並不深,青青綠綠的,茸茸柔柔地剛沒過腳面。

  林小齊將畫板架好,又將畫具擺好,就開始作畫了。

  這位送他來的司機也是他的保鏢,一直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在林小齊的目光專注於遠山綠樹白雪雲氣與清澈的河流的時候,他的目光只在林小齊身上,然後好好觀察周圍情況。

  剛才他開車送林小齊過來的時候,有一輛車疑似在跟蹤,但是,後來,他們停下來後,那輛陸虎卻開遠了,消失在平坦的公路遠方,他當時生疑,此時在這樣風景秀麗的地方,他才放下心中的警惕。

  他叫黎晟,是跟著周驥從中國過來的,原來是周驥的保鏢,後來的任務便一直是給周驥的這個小情人做司機兼保鏢,保護這麼一個單純漂亮又不常出門的孩子,任務輕鬆至極,甚至時常讓他覺得無聊厭煩,不過,只要看到這個乾淨漂亮到如同不是塵俗中人的孩子,他的心又會平衡一些,畢竟,時時能對著一個漂亮孩子看,怎麼也算是養眼的。

  黎晟看著林小齊,想叱詫風雲的周驥怎麼就能為了這麼個孩子投入那麼多,甚至他這個心思並不細膩的人都能從周驥的眼裡,從周驥的神情裡看到,周驥是真的打心眼裡在意上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無非是漂亮了些,但是過於單純,單純到不明白世間太多事情,這也許也是周驥喜歡這孩子的原因,只是,黎晟就非常納悶了,周驥這麼個梟雄式人物怎麼就對一個無知小孩兒上了心有了感情呢!他十分不理解!

  黎晟正考慮著這個不可能得出結論的問題,林小齊口渴了,放下手中的筆,把顏料拿開,從凳子上起身,到處找了找,沒有找到水壺,想到水壺可能是放在車裡忘拿下來了,他便看向黎晟,一雙大大黑黑的眼睛裡帶著歉意,說道,「叔叔,我水壺忘在車裡了,你去幫我拿可以嗎?」

  黎晟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有威脅林小齊安全的東西在,便聲音平板地答應了,「你等著,我去拿!」

  林小齊笑著點頭說好。

  這棵山毛櫸後面不遠處便是一大片山毛櫸和柏樹的混合林,林小齊專注畫畫,根本沒有注意到從裡面而來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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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綁架

  被突然摀住嘴勒住脖子,林小齊剛開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主要是這種事情離他太遠了,他沒有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等他反應過來,並且開始反抗的時候,他已經被摀住他的人,和這人的幫手拖著走了好幾步。

  林小齊腦子裡第一反應當然是大叫求救與拚命反抗,不過,嘴被狠狠地摀住了,手腳也被對方利落地捆住,他既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也沒有辦法反抗。

  他只能用盡力氣毫無章法地扭動身體,並且張嘴要去咬摀住他嘴的人的手,但是,力量懸殊,他發現這些他都做不到。

  發現沒有辦法求救和逃脫,林小齊才想到別的事情,他這是被綁架吧!對方綁架他做什麼呢,難道要用自己來向周驥勒索?

  林小齊害怕極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因為驚恐和憤怒睜到了最大,緊緊地將綁架犯盯著,因為被摀住了口,只有鼻子露出一小絲縫,林小齊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臉頰漲得通紅,手腳才剛被捆綁一會兒,因為他的掙扎,上面已經勒出了青紫,林小齊覺得疼痛難忍,但是,這個時候,卻不容許他說痛,不容許他低頭。

  綁架他的兩人顯然不是慣犯,也不是真正的黑幫組織裡的壞蛋,因為,這兩人一看就還是同自己一樣的孩子,年紀不大,按估計,可能比自己大一點,一人是黃色頭髮高高壯壯,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他正箍著自己的腰和腿協助另一個人將自己往樹林拉,而另一個人,林小齊剛才一晃,只看到了一絲酒紅色的頭髮,因為他在自己身後,所以別的都沒有看到。

  林小齊呆在異國他鄉,雖然失了以往記憶,但是,他仍然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並無限熱愛與懷戀著自己的故鄉,還打心眼裡排斥著同自己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眼睛顏色,不同髮色,和不同語言的人。

  所以,他從心裡更加痛恨這兩個綁架他的外國人了,並且心裡更加害怕,因為他想到自己的英語還不太好,過會兒這兩個人同他說話談條件,他擔心自己因為無法聽懂或是無法表達而給不出回答。

  林小齊的一切想法都表現在臉上,眼裡的恐懼憤怒與痛恨將雙眼燒得通紅。

  面對著他的這個黃毛看著他居然用舌頭舔了下唇,說出非常下流的話來,「看起來美味極了,過會兒你要先讓我來!」

  林小齊能夠聽懂對方的這句簡單的英語,但是,他其實並不明白對方的深層含義,他判定對方下流,是對方的目光太過放肆,表情太過淫褻猥瑣,讓人看著就覺得噁心。

  「也不想想,我注意到他近一個月了,今天才得到機會!怎麼能先讓你,至多一起來!」身後的紅毛的聲音讓林小齊覺得更噁心,並且,他從對方的話語裡發現,這兩個人綁架自己並不是要向周驥勒索要錢,好像是另外的目的,而且他們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對方不是要錢的這種目的更加讓他驚恐,他覺得胃裡一陣噁心,但是,這種情況下,他根本顧不得他平時在生活上表現出來的嬌氣,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對自己說——你又不是弱小的小女生,怎麼能夠隨便讓別人欺負呢!一定要挺下去,即使自己鬥不過這兩人,一會兒司機先生就會找過來救自己了,一定要好好堅持下去。

  「一起也不錯!不過,看他這麼瘦,兩個人一起會不會把他弄死了!」

  黃毛嘴裡的「瘦」,「弄死」讓林小齊一陣心驚膽顫,已經在樹林裡被拖著走,從一顆比較細的柏樹邊經過的時候,林小齊抓住機會用腳勾住了樹幹。

  對方兩個人在說話,以至於對這個到手的纖瘦弱小的中國瓷娃娃放鬆了警惕,林小齊用盡了力氣將樹幹勾住,對方一時居然沒有把他拖住,於是給了林小齊以機會,紅毛的手從林小齊的嘴上挪開了一些,林小齊張口就給他狠狠一口,緊緊咬著不放,在對方的痛叫聲裡,林小齊被狠狠抽了好幾個耳光,他的臉很痛,嘴又咬得酸了,只好把嘴放開,看到對方手流下的血,林小齊雖然挨了打,心裡卻是暢快的。

  他還來不及叫救命,對方就不知道從哪裡拿了黑布巾出來把他的嘴堵上了,林小齊滿眼恨意將這兩人盯著,雙眼通紅。

  林小齊臉被打地紅腫了,那個被林小齊咬了的紅毛看到自己手上的齒印和流出來的殷紅血液,露出瘋狂的表情,雙眼被欲 火和怒火燒得比林小齊的眼還紅,惡狠狠將自己手上的血揩在林小齊臉上,齜牙咧嘴惡語道,「把你臉打爛就不好看了,過會兒,才讓你好好享受。」

  林小齊眼裡是看不咬死你的凶狠,對方並不介意,惡意地笑了之後,就又開始拖著林小齊走。

  當被紅毛抱著扔進車裡的時候,林小齊伸腿費勁地又踢了紅毛一腳,不過,卻換來對方在他大腿上的嫩肉上狠狠擰了一把,只把林小齊痛得眉毛都揪起來了。

  黃毛髮動車子,車從樹林裡開上公路之後,黃毛看了看林小齊,對坐在後排的紅毛低語了一句,「玩了他不會有事情吧!我看他不像普通人!」

  黃毛略微擔心的低語讓紅毛一陣嗤笑,並且還伸出賤手在林小齊胸口摸了一把,換來林小齊嘴裡一陣嗚嗚反抗聲和身體扭動。

  他一臉淫褻的笑道,「能有什麼,我看他就是那個中國男人的玩意兒而已,既然本來就是供人玩的,中國豬都能玩,我們怎麼不能碰了!」

  他說著,又去扯林小齊的衣服,將林小齊領口的兩顆襯衫扣子都扯掉了,擼下衣領,看到林小齊裡面白皙細膩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他露出得到寶貝的淫 穢又惡意的笑意,還吞了口口水,在林小齊的脖頸鎖骨和胸口好好摸了一會兒,林小齊在他的手下瑟瑟發抖,心裡害怕憤怒又沒有躲避和制止的辦法。

  東方人的皮膚本身就來得比西方人細膩,身體上幾乎沒有體毛,而林小齊遺傳自母親的相貌和皮膚,又從小養尊處優,這一年多的養病讓他幾乎沒有向成熟男孩子發育過,所以,此時他一身皮膚說成細膩滑軟如凝脂也不為過。

  對於真正的gay,會更喜歡身體強健勻稱又肌肉的男人,但是,對於這兩個玩性正起的,被東方人細緻的骨架與細膩的皮膚精緻小巧的臉蛋吸引的,天不怕地不怕有家世背景玩世不恭的十八九歲白皮膚又有種族歧視的公子哥來說,林小齊這種漂亮的小男孩兒正符合了他們的一切性虐要求。

  車子開了有一段時間,然後進了一個有些隱蔽的幾乎算成廢棄的修車庫的後面院子。

  林小齊被從車裡拉出來拖著往裡面走,出車門的一瞬,他好好打量了周圍,看到遠處的山,還有繚繞在山頂的白色雲霧,心底一陣涼比一陣,這裡的環境讓他陌生,他覺得這裡距離周驥的別墅應該非常遠了,讓他開始起陌生地方性恐懼。

  被半拖半攜著從窄樓梯上了樓,雖然這修車庫外面看著非常破舊,林小齊被挾持到的這間很大的房間卻裝修地非常好。

  紅毛將林小齊扔到厚厚的紅色地毯上,然後動手將塞住林小齊嘴的黑布巾給扯了,林小齊的嘴很痛很酸麻,適應了一陣之後才能說話,他出口是口音並不正宗的英語質問,「你們要做什麼,快放我回去!」

  對方兩人都對他憤怒的質問並不在意,而是去關了窗戶和窗簾,另一人關了門,開了牆上一盞燈,這樣幽閉的房間裡,林小齊心裡開始發毛。他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對他做什麼,他覺得是像強 奸一類的事情。但是,他心裡太害怕與氣憤,並且打心眼裡希望對方不是抱著這樣的目的,一陣心慌意亂,大腦被恐懼與憤怒絕望佔滿,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林小齊在地上蠕動著想到一邊的沙發邊上,至少,不要這樣被綁著躺在房間正中的地毯上,這樣讓他沒有一點安全感。

  在林小齊的驚恐裡,紅毛直接脫了上衣和褲子,只穿了一條內褲,而且,那內褲已經隆了起來,林小齊發現自己驚恐地要呼吸不上來,他難道真的是要被人給強 奸了嗎?這應該是離他多遠的事情,他從沒有考慮過他的人生會遇上這樣的悲慘境地。

  紅毛來扯林小齊的褲子,然後褲子卡在了林小齊被綁起來的小腿處,他只好拿了一把匕首來把林小齊腿上的繩子給隔斷了,腳被解放的那一霎那,林小齊心中是更深的恐懼,因為,對方將他的褲子全都扯下來了。

  他驚叫著用又麻又痛的腿去踢紅毛,卻換來對方凶狠地按著他的腿然後對他的大腿一陣狂抽猛打和掐弄拉扯,大腿內側的嫩肉被輕微掐到便痛得抽搐,更何況對方這樣無情而凶狠的對待,林小齊痛得滾過去滾來,覺得痛得心揪起來要斷氣了一樣,最開始還能叫嚷喊痛,後來痛得連聲音都只是瘖啞斷續的抽氣聲。

  看到林小齊服軟多了,脫掉上衣還剩下一條低腰牛仔褲的黃毛過來把林小齊手上的繩子也割了,然後將刀子扔到遠處牆角一個鐵架子旁邊去。

  林小齊躺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眼裡就晃著那把鋒利地閃著銀光的刀子,他想,要是那刀在他手上,他一定要讓這兩個人都下地獄,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恨人,希望這兩個人不得好死。

  林小齊死命拉住自己的衣服不讓這兩人脫下去,因為他的不聽話,又在腰側和胸 乳被狠狠掐了好幾把,林小齊吃痛,手放鬆了,沒有辦法,衣服就被脫光了。

  林小齊雙眼通紅中含著一層水光,能夠看到裡面的倔強傲氣憤怒和絕望,加上他臉型本就是顯得柔和而略帶媚氣,他這副凶狠絕望的表情中,倒夾雜著楚楚可憐與無限哀求。

  不過,林小齊這個樣子,只是更加惹起了對方的慾望而已,不能得到同情。

  黃毛應該是比紅毛要穩重知事一些,他反剪了林小齊的手將他半拖在自己身上,直接下決定,「我用上面!下面先給你!」

  當紅毛將牛仔褲拉鏈往下一拉,沒有穿內褲,裡面白種男人又長又粗的尺寸和猙獰的樣子就將林小齊嚇了一大跳,當對方捏他下巴按著他的頭要將他壓下去含著的時候,林小齊總算知道了事情已經到了必須以死相抗的地步。

  這個弱小的男孩兒突然拚命掙扎,兩人措手不及,對方不想掃了玩性,沒有用拳頭狠揍,只是用巴掌拍打林小齊,一巴掌下去沒有烏青而是一片暈紅,在白皙的皮膚上非常漂亮。

  林小齊雖然弱小,但也讓兩人吃了虧,紅毛被林小齊不留情地踹了肚子,黃毛被他打了一拳下巴,林小齊拚死向那把剛才被扔開的匕首爬過去,手中剛摸到匕首柄,就被一隻大手強硬地拖住了腳踝,匕首又被另一隻腳給踢遠了,並且,他的手還挨了一腳,雖然對方沒有下死力,但是,林小齊只感覺手上骨頭都被踩碎了一般的疼痛。

  頭髮也被抓住了,然後又被拖了起來,這次居然不是回到那塊地毯,而是被扔到了旁邊的一張大床上,大床是鐵架子床,床比起地板更讓林小齊驚恐。

  當腳踝被抓住然後被用牛皮筋綁起來拉在床尾的鐵柱上的時候,林小齊只後悔剛才能動的時候怎麼沒有一頭去撞死,現在不知道要受什麼罪呢!

  第十四章 記憶的出口

  身體的疼痛不僅來自這兩個人的折磨,精神上的巨大恐懼憤怒也帶來了身體以前的舊傷復發,腿上的肋上傳來難忍的疼痛。

  林小齊只覺得渾身都是痛感,到此時,他已經憤怒不起來,疼痛與恐懼是襲擊他大腦的僅有的兩種感覺。

  林小齊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並且他希望自己就這樣死了吧,手也被綁起來的時候,他這般絕望地想著。

  看著這個來自古老東方的少年,就像是從東方傳出的精美的薄胎瓷器一般的,美麗秀雅,讓人愛不釋手,不過也脆弱地不堪一擊。他身體癱軟在床上,原來帶著恐懼與憤怒的雙眼此時全無神采,黑色的瞳孔彷彿散開了一般,他們覺得這個漂亮男孩兒說不定已經昏過去了。

  黃頭髮的Stan俯在床上用手拍了拍床上被綁起來的林小齊的臉,發現沒什麼反應,又用力擰了他的胸口一把,發現他也只是微微蹙了眉頭,沒有了方纔的反抗也沒有發出聲音,Stan覺得無趣,和紅頭髮的Hughes對視了一眼,Hughes站在下手便摸著床上男孩腿根的嫩肉掐了好幾下,不過,除了看到林小齊的腿不斷發抖之外,並沒有聽到他們希望的比如慘叫或是哀求之類的聲音……

  林小齊死魚般的無趣讓兩人有些提不起興致,本想將他手腳上的繩索解開,但是,想到這有可能是這狡猾的中國男孩兒的計策,他們便不敢放鬆對他的束縛,畢竟一個胡亂反抗的人總是讓人對付地有些費勁,掃了興致。

  Stan一笑,走到櫃子邊上去找了一番,從裡面拿出注射器、針頭和一個裝著粉紅色液體的小瓶,林小齊瞥到黃毛正將粉紅色液體吸入注射器,他的心就更涼了,當Stan吸好液體來摸林小齊的手臂的時候,林小齊覺得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來,對針尖的本能的害怕讓他又反抗起來,不過,因為本身沒有體力,又加上手腳都被綁了起來,他的掙扎對於強壯而精力旺盛的Stan的動作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啊,我不要,放開我!別!別打進去!不行,不要!」林小齊害怕極了,他不知道那注射器裡的東西是什麼,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更害怕,已經顧不得別的,他甚至忘了對方根本聽不懂他的中文,而一味用漢話不斷叫喊哀求。

  聽到他又發出聲音了,聲音嘶啞裡帶著祈求與恐懼,對方很滿意。但是,依然沒有停止在他手臂上尋找血管的動作。

  林小齊害怕極了,腦子一陣疼比一陣,全身都顫抖起來,從不在外人面前哭泣流淚的他也不禁嗚嗚哭了起來,嘴裡開始叫著「周驥」的名字。

  手臂上傳來針尖刺入的痛感,雖然這痛感在全身都痛的情況下顯得微不足道,不過,卻讓他的所有感覺神經末梢都往那裡匯聚一般地,他覺得莫大的絕望的痛楚。

  此時,當他覺得自己真的會死的時候,心根本沒有辦法像剛才那樣平靜了,他其實害怕死亡,他還對這個世界有這麼多的留戀,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還想再見到周驥,他今天早上才下定決心要一輩子愛著周驥,並且和他好好過完一生的,怎麼能夠這麼快就死了呢!

  ——周驥!

  林小齊想到周驥的臉,眼淚流得更凶,很快就糊住了眼睛,他用嘶啞絕望的聲音不斷喚著,「周驥,快來救我!你快來救我!」

  冰冷的液體注入身體,林小齊覺得那冰冷的溫度瞬間流遍了全身一般,讓他整個人如陷冰窖。心臟都在此時停止了跳動一樣,他徹底地絕望了。

  他覺得自己是人之將死,身體彷彿已經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腦子裡以前在夢裡的東西又開始一點一點浮現出來,不斷翻騰著,以前從來就是夢醒即忘的情景,此時卻無比清晰流暢,並且,那些事情讓他疼痛難忍的頭腦彷彿有了寄托一樣,他沉浸其中,不想出來。

  「爸爸!爸爸!」林小齊抽泣著不斷呼喚,這一聲聲叫喚,是從他小時候對唯一親人的依賴,是他漸漸長大的心裡無限的企盼,是他靜立院門望著坐在車上的人遠去時的眷戀與悲傷,渴望與無奈,是永久的彷彿一直只能靜靜等待下去的蒼涼……

  「爸爸!爸爸!」晶瑩的淚珠從眼眶裡湧出,像是人魚的眼淚能化成珍珠一般地一滴滴滑進鬢角,滑下臉頰,帶著一種淒然又綺麗的美感。

  「hey,這小寶貝兒,他哭的時候可真漂亮!」Stan情不自禁出口,居然在這個他們弄回來的玩物臉上親吻了一下,還用手去接他流出來的淚水。

  「別管那些!不過,你這藥要什麼時候才起作用!」Hughes有些煩躁地伸手去擼林小齊毫無精神蟄伏著的相對於他們的尺寸來說只能算成是小豆芽的小東西,經他一擼,那小東西居然慢慢地精神了起來。

  林小齊陷在無數畫面湧入腦海的痛苦裡無法自拔,身體的變化雖然讓他難耐,但是,卻並沒有因此讓他失控,畢竟,他吃藥吃久了,對很多藥物都有了抗性,本來會讓人精神極度混亂並且因為情 欲發狂的藥物對他來說也並沒有特別猛烈的作用。

  腦子裡,一個一個場景浮現出來:

  他還是那麼小的時候,只是一個小肉團,他邁著小短腿跑進周驥的書房,費力爬上周驥的大腿膝蓋,周驥正在看文件也將他抱了起來,並對他溫言告誡道,「不許搗亂!」然後,他在周驥的腿上睡著了,那是很溫馨的事情,那時的周驥比現在年輕很多,不過,那時候周驥並不是周驥,他叫他「爸爸」!

  被周驥帶著在動物園裡去,周驥牽著他的手,帶他看了很多動物,還給他講解動物的行為,他的腿走軟了,要周驥抱著,他將被寒風吹得有些紅的臉頰埋進周驥溫暖的脖頸裡去,他在周驥耳邊喚著「爸爸」!那時候他想,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比離他而去已經記不清面目的媽媽要好!

  ……

  時間總是無情地走得很快,並且一路向前,再也不給追悔的機會。

  當他已經長大了,他並沒有像別的孩子那般希望離開父母的管制並且希望獨立,他更加期盼著爸爸的到來,期盼他能夠多些時間陪伴自己,他希望爸爸的溫暖的體溫,寬闊安全的懷抱,或者僅僅是對面靜靜看他一眼,他也是開心幸福的,他那時候叫他「爸爸」!雙眼純潔無瑕!

  當那般的企盼,那般的心心嚮往,他帶著滿心欣喜去往爸爸的別墅,卻看到這個他一直喜歡孺慕的人和別人赤裸摟在一起,他當時並不明白那時候衝擊他的世界崩坍的感覺是什麼,但他現在彷彿明白了一些,他不想將爸爸給任何人,他要這個人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也許,無論是他的心,還是他的身體。

  他陷入以往的回憶裡,腦子裡亂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他失去了的以前的記憶,這段記憶應該是用暖黃色的光暈包裹著,帶著溫暖曖昧留戀與灼熱,因為這是他最美好的童年回憶,帶著歡喜懷戀與美好企盼,不過,裡面應該也有淺藍的顏色,那是年華流逝與親人遠離給予的憂鬱,還有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的小煩惱……

  林小齊很難受,他的以往的一切記憶都在看到爸爸和另外一個人滾在床上的時候截斷了,之後的事情,他無論怎麼樣都想不起來,雖然他想突破,但是,那卻像道堅硬的牆壁,他不僅無法突破,甚至無法窺探。

  於是,那段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不想再回憶的情景就在他腦子裡無數遍地翻來覆去地折騰起來,而無法從此突破去看到後續的事情。

  他的心明明是難受的,而且非常難受,但是,他卻在這樣的情景裡熱地身體中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一樣,他焦躁,他希望來一個解脫……

  開始的時候,腦子裡躺在爸爸身下的人還是那個他不認識的滿臉紅暈與細汗、不斷呻吟出來的少年,之後,漸漸的,那個人面目無限模糊起來,最後又漸漸變得清晰,當變得清晰的時候,他看到那個人變成了自己,不僅是這樣的想像,而且,身體也擁有感知,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攬住爸爸的肩膀,但是,他發現他的手動不了,於是,只能在這種自己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情況下感受他的情愛。

  「爸爸,爸爸!」

  因為藥物的原因,床上的男孩兒臉上暈上紅暈,雙眼迷離中帶著水光與媚氣,嘴裡的呻吟模糊低沉中又帶著清潤,媚惑非常,只是叫著類似「papa」的應該是指「father」這個詞吧,兩個人對著這個一沉迷於情慾便妖媚地像只蠱惑人心的海妖的少年,露出非常奇妙的表情,一個男孩子,能在這種時候叫父親嗎,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

  雖然感覺怪異,但是,看到這麼刺激的情景,在這種時候還能去想別的東西的男人就不算男人了,Stan伸手很快將林小齊手上的牛皮筋繩子解開了,林小齊白皙細緻的手腕上勒出的紅痕此時都帶著讓人無法抵禦的淫媚的力量一般,Stan幾乎沒有一刻停頓,就上床去親吻林小齊的口唇,林小齊攀住他的手臂,開始彷彿很興奮的樣子,不過一吻上,他就開始反抗了。

  Stan的舌頭差點被林小齊咬到,雖然及時撤出來了,但不免嘴唇被自己的牙齒磕出了血,他有些氣憤地打了不聽話的林小齊一巴掌,林小齊對於疼痛已經麻木,不過,Hughes卻看不過去,說道,「不要打臉!」

  第十五章 救援

  周驥接到黎晟電話的時候,正在談判桌上,聽到黎晟說林小齊被綁架走了,他驚得從談判桌上『嗖』地站了起來,讓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談判桌上的事情都來不及安排,他便開始往外跑,甚至腳步都是慌亂的,後面助理追來詢問,他才簡單吩咐了兩句,將這裡的事情交給另一負責人負責。

  黎晟畢竟原來就是特種兵出生,對於追蹤很有一套,只是,跟著樹林裡的車轍找上公路以後,除了能夠判斷出車離開的方向,其餘追蹤在沒有工具與人手的時候便不好進行。

  事出緊急,顧不上別的,想到周驥平時對那小孩兒的在意與疼愛,他不敢耽擱,馬上給周驥去了電話。

  周驥聽到綁架的消息,之後聲音雖然鎮定,但是黎晟依然聽出了他呼吸的些微慌亂,語氣中的陰沉與憂慮。人都是關心則亂,黎晟想,一向鎮定自若的周驥能夠這樣,是真陷進去了。不過,也正因如此,他這次出的差錯估計並不好交代。

  黎晟根據車轍判斷,猜測很大可能是他覺得跟蹤過他們的那輛陸虎,這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信息,周驥聽了,雖然沒有完全信任他的判斷,但還是根據他的這條線索制定了最迅速的搜查尋找方式。

  周驥的心很恐慌,眼皮一直亂跳,心裡一點不安寧。從很早之前開始,對於林小齊的任何事情,他便已經無法平靜對待了,但是,對於這次這麼大的綁架事件,無論對方是為了什麼,他都不想林小齊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他承認,他此時一直在害怕,恐懼感襲擊了他。

  黎晟說從對方的綁架時留下的痕跡看,綁架者並不是專業人士,應該能夠很快找到林小齊,但這並沒有讓周驥放鬆下來,反而他的心裡更加擔心了。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次的事情並不樂觀。林小齊說不定經過這次的事情再也回不到從前,或者,他會失去他的寶貝,他對此的預感是如此強烈,以至於讓半生從容的他心慌忐忑,焦躁地只想殺人洩憤。

  周驥親自指揮搜尋,畢竟用的都是專業人士,行動力驚人,並且林小齊被綁架時間並不長,他們抓住了最早的時機,對方還沒來得及好好佈局或者轉移,也在於對方就是兩個沒有什麼心機和特別目的的小孩兒,於是,他們很快就確定了綁架者帶著林小齊此時可能處在的位置。

  周驥得到追查結果,根本無心顧及自身的安全,完全沖在第一線。

  在一個廢舊汽車修理廠旁邊的泥路上看到了車轍,而這車轍和林小齊被綁架的樹林裡的車轍一樣,當衝進修理廠後院,周驥看到了那輛可能是裝走林小齊的車子,黎晟一直跟在周驥身邊,周驥看到那輛車後露出來的一絲鬆懈與之後的凶狠和無情,黎晟看得清清楚楚。

  知道林小齊就在這裡,周驥心裡終於安定一些,沒有了原來那樣的恐懼與焦躁。他還能夠指揮若定。

  他們在修理廠泥路外就停了車,屋裡面的人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第一時間趕到這裡的並沒有幾個人,除了周驥與黎晟,就只有另外兩個屬下。

  根據濕漉地上的鞋印,判斷出是兩個人將一個人半拖進去的,但是,他們不能確定屋裡面原來有沒有人,對方的人數,此時並不能確定,如何營救也沒有計劃好。

  黎晟為了穩妥著想,低聲對周驥道,「老闆,我先進去探查情況,然後再制定計劃怎麼辦!」

  周驥不同意,「不能這麼慢,大家一起進去找。」

  「驚動了對方,不能保證人質安全。」黎晟覺得周驥已經失去了清醒的心智,已經無法考慮周全了。

  周驥在車下面看到了一塊碧綠的觀音玉珮,他的眼一下子紅了,根本顧不得掩藏形跡,跑過去將玉珮撿了起來,這是林小齊從小戴在身上的,還是林婕在世時候給他去寺廟裡開過光,說是要保佑林小齊一世安穩,可是,此時,安穩在哪裡呢?

  後門沒有關,進去後發現裡面收拾地挺妥當,並不像廢棄的樣子,有一位保鏢已經探到樓上,耳麥傳來信息說上面並沒有特別佈置,敵人不像慣犯,並沒有妥善的安排。

  周驥是跟在另一位叫做程遠誠的屬下身後進了那間房間的。

  房門被鎖上了,卻能通過並不厚實的鐵門板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這是這個廢棄修理廠唯一傳出聲音的房間,裡面有人,有可能林小齊就在裡面。

  聲音通過門板顯得很含混,在淫蕩的話語與笑聲辱罵裡,周驥透過這些,只聽到了裡面的細微的叫著「爸爸」的聲音,聲音裡還帶著哭泣過的嘶啞痕跡。那是林小齊的聲音,是他的寶貝在一聲聲呼喚他,在向他求救,他無法想像,林小齊正在受到什麼對待,沖天的怒火將他的所有神智吞沒,周驥如被刺激的獵豹,失去了根本的冷靜理智,狂亂如同失去幼子的母獸一般,凶性畢露,裝了消音器的槍發出子彈,門鎖被打壞了,跟著周驥的屬下看老闆這樣狂亂,也沒有辦法再按照原計劃行動,將門撞開之後,程遠誠先滾了進去,周驥隨後衝了進去。

  對方也有槍,並且在這上面的身手不錯,程遠誠和周驥都要顧忌到對方手裡的人質,並不能一味蠻幹鬥狠。

  周驥只是堪堪躲過了對方的第一發子彈,在他射中其中一人的肩膀的時候,對方另一人開槍打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痛楚和鮮血並沒有讓周驥的狂怒爆發,讓他爆發的是看到被挾持在一個黃頭髮少年身前全身赤裸並帶有不少傷痕已經神智不清的他的寶貝,看到林小齊這個樣子,周驥的腦子裡燃起了火焰,想要燎原燒燬整個世界一般的火焰,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要讓這些人都付出代價,他要他們生不如死地來償還。

  恨意與憤怒燒地周驥全身血液沸騰。

  一陣槍響之後。

  看到Hughes肩膀、大腿與握槍的手都受了傷,人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地板,Stam也被怒火和恨意燒得雙目通紅,於是,他手中的槍指在了被他半抱著挾持著的林小齊的太陽穴,並氣勢咄咄吼道,「放下你們的槍,舉起雙手靠牆站到那邊去,不然我打死他!」

  程遠誠有些猶豫,周驥向前走了兩步,對方挾持著迷亂的林小齊退後兩步,神情癲狂,叫喊道,「你們放下槍,不然我開槍了!」

  周驥眼睛幽森,就像噬人的吸血鬼一般地陰沉黑暗地讓人恐懼,不僅是對視著周驥眼神的Stam,甚至無法握槍倒在血泊裡的Hughes也跟著顫抖了,氣勢上他們輸了很多。

  不過,接著,Stam又挺起了胸膛,惡狠狠在林小齊頭上用槍狠戳了兩下,已經失了神智的林小齊也痛得哼了幾聲。

  Stam沒有對方的氣勢,卻有人質,這是比氣勢更讓人放心的東西,他凶狠地吼道,「放下槍過去!」

  Stam又強調了一遍,周驥彷彿是猶豫了一會兒,將槍扔到了一邊。看到老闆這樣,程遠誠也將槍扔到了較遠處。

  看到兩人放下武器,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之後,Stam神經雖然依然緊繃著,卻也露出個得逞的笑。

  剛才他們正在床上準備享用好不容易到手的好貨,沒想到還沒提槍上陣,門上就傳來子彈射擊到金屬上面的聲音,兩人被嚇了一大跳,看到門上出現兩個洞,子彈穿過門板落在了屋子裡,兩人甚至來不及穿衣服,直接從床下拿了槍出來佔據有利位置。

  此時,對方在他們的控制之下後,Stam擔心地看了Hughes一眼,喘著粗氣帶著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吧!」

  Hughes已經因為失血而覺得眩暈,但還是在臉上扯出一點笑意讓同伴放心,「死不了!」

  Stam將一邊的手機踢到他身邊去,「給你家裡打個電話,讓他們來這裡解決這些中國豬!媽的!」

  Hughes正準備用勉強能夠用的左手去拿電話,變故突生,房間裡另外一扇通向衛浴間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槍聲響起,Stam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Hughes又挨了一槍,也倒下了。

  周驥飛快地跑過去將林小齊接到懷裡,在衝過去的一瞬,他根本沒有在意過那個挾持著林小齊的黃毛可能並沒有一槍斃命。他只要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他寶貝,他只要能夠將他還原,他只要他在自己的懷裡,以後再不要受到傷害。

  第十六章 悔恨

  周驥根本顧不上自己手臂上的傷,只一味將林小齊緊緊抱在懷裡,這一刻,從鬼門關走過,是失而復得的欣喜,然而,這欣喜並沒有多少,很快就被對林小齊的心疼憐惜與愧疚代替,被對兩個儈子手一樣的無法無天的強 奸犯白人少年的洶湧恨意代替。

  周驥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上面已經染了血,但他也顧不得,就用這外衣將林小齊裹了起來,外套只罩到了林小齊的大腿處,林小齊身上星星點點不少血跡,但是,所幸都不是他的,一部分是挾持他的黃毛少年的,一部分是周驥的。

  黎晟檢查倒下的兩個少年的身體,黃發少年是一槍斃命,而紅髮少年,他開槍的時候就有注意,此時只是失血過多加疼痛昏過去了而已。

  黎晟有些感歎,事情本來不會這麼糟糕,也許,要是周驥能夠忍忍,並且按照計劃進行的話,根本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血流滿地,而周驥自己也受了傷。

  不過,當看到在周驥懷裡滿身潮紅,神智不清,奄奄一息的林小齊的時候,黎晟只能同樣恨恨地在心裡罵一句,「操你們祖宗,弄死了的算你運氣,沒死就讓你好好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周驥抱著林小齊出門,程遠誠保護他出去,黎晟和另一個方才將整個修理廠探清的曠亦留下來處理現場。

  「老闆,你的傷……,我來抱吧!」看到周驥黑沉著臉沒有言語,而這種面無表情更讓人擔心,因為這只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已,程遠誠擔心地看著周驥,周驥手臂上的傷剛才只是稍微綁了綁,血都沒有完全止住,而現在又抱著個人,程遠誠真怕他老闆什麼時候就倒下去了。

  周驥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就是表示拒絕了。

  林小齊剛才是被Stam打在後腦打昏了以便挾持,此時,身體上的痛楚將他喚醒了過來,心中焦躁,身體難受地厲害,身體表面的所有皮膚都期待著有人的撫摸碰觸,而內心深處的渴望更加厲害,他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看到的是周驥的下巴,進入鼻腔的,除了濃重的血腥味之外,還有那種令他安心的喜歡的爸爸身上的味道,那種溫暖讓他沉迷放鬆。

  他在周驥懷裡動了動,身體摩擦在衣服上,讓他發出一聲帶著痛楚卻又有愉悅的歎息。

  周驥發現林小齊醒了,原來臉還黑沉如黑雲低壓,此時就帶上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聲音低沉嘶啞如同被沙子磨過一般,「小齊,還好嗎?我來救你了!讓你受了苦!」

  林小齊神智還是昏沉的,他向周驥懷裡緊緊靠了靠,聲音輕忽,他已經沒有了精力來發出聲音,「爸爸,爸爸!我難受……」

  「馬上就去醫院,再忍忍好嗎?一會兒就好了!」周驥幾乎無法忍住從心底湧上眼眶的濕意,他只想抱著這個孩子嚎哭一場,而他其實並不能流出眼淚來,於是,那些洶湧著的感情,只能憋在心底,他的愛,他的恨;他的擔憂,他的憤怒……

  「爸爸——,爸爸——,我,難受……,難受……」林小齊已經失去了神智,只是身體能夠本能的感覺到他是安全的了,令他安心的爸爸的氣息把他環繞著,他於是無意識的輕輕哼著,沒有體力和精力,只能微微動動身體來緩解身體內部叫囂著的洪流一般的焦躁與渴望。

  周驥抱著林小齊正準備上車,這時,遲一步趕來的人也到了,周驥的得力屬下華梁從程遠誠處大概瞭解了這裡的事情,便對周驥的非常擔心起來。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林小齊身份的人,因為,林小齊的假死與從中國轉過來,很多事情都是他處理的,他也算是看著林小齊長大的一個人,於是,算是最瞭解周驥感情的一個,當時周驥一個大男人,在他面前露出弱者的神態,對他算是以心相對,告訴他他的這種不倫感情,華梁咋聽到如被五雷轟頂,根本無法理喻,可是,這些事情又有什麼辦法呢,他最後不還是就成了這件事最大的幫兇。所以,此時知道了林小齊遇到的事情,他怎麼能夠不擔心周驥其實心底已經發狂變質,只是等著一個洩出口了,那麼,僅僅是那兩個猥褻林小齊的少年死了,根本無法解決問題。華梁歎口氣,估計他們一年多來在這裡的很多工作都白做了,也許只能成為周驥復仇的工具而已。

  周驥抱著林小齊,此時無心安排後續工作,華梁想了想,便只能自己擔了起來。

  在車上的時候,林小齊體內的藥性便開始翻湧著發作了,雖然整個人已經奄奄地沒有力氣,不過,身體卻不受他精神的控制,在爸爸的懷抱裡,他體內的情 潮更是湧動地厲害。

  「爸爸,爸爸——,嗯……,我——難受,爸爸……」林小齊眼角泛淚,一聲聲低低的呻吟,身體輕輕扭動著訴說著不滿與焦躁。

  周驥差不多算是亂了方寸,此時只是一味將林小齊抱緊,在他額頭輕吻安撫,撫著他的背安慰,「就到醫院了,很快就好了,小齊,再忍忍!」

  程遠誠此時開車做司機,聽到林小齊的低吟,居然一直叫喚「爸爸」,他開始還覺得奇怪,他跟了周驥有四年多,對於周驥原來的那個叫做林小齊的私生子並不瞭解,不過,他卻是知道周驥出車禍死過一個孩子的,還正是在周驥來這邊之前死的。此時他心中震動,覺得說不定自己知道了老闆的秘密,不過,即使知道了也必須當成不知道。

  周驥的安慰並沒有用處,林小齊依然焦躁,依然低吟……

  程遠誠在別墅裡見到過林小齊乖巧的時候,真是恍若天上之物一般的聖潔美麗,沉默的時候就像最美麗的一副靜物畫,靈動活潑的時候則能讓任何人對他寵溺愛憐,不過,再對比看看此時的這個孩子,滿身是被怕打的傷,奄奄一息,還受著藥物折磨,陳遠程就覺得那兩個折磨他的白種少年該死,真是畜生不如。

  「老闆,你這樣不行,他估計是被注射了催情劑!」程遠誠實在看不過去了,便出聲提醒了周驥一句。

  周驥只是把頭低了下去,他心裡當然也明白,可是,這個孩子一直叫著「爸爸」,他直覺這孩子估計已經回想起以前來了,他內心痛苦,不知道林小齊是否會原諒他,以至於遲遲沒有為林小齊紓解的動作。

  這輛車是周驥平時的座駕,裡面還有一件他早上離開時林小齊讓他帶著外套風衣,林小齊說春天天氣變化大,讓他一定要帶上。周驥又不是戶外作業,外面的天氣變化並不能影響到他,帶外套沒什麼作用,不過,只要是林小齊的關心,他都是欣然接受的,便放在了車裡,此時看到這件衣服,周驥對懷裡的孩子更加愛憐與心疼。

  用大風衣將林小齊整個人罩在了裡面,只有一雙小巧的腳露在外面,周驥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身體,林小齊無意識的呻吟裡帶上了愉悅。

  從背脊到胸前,到腰側,然後撫摸大腿,輕輕撫摸他剛才被虐待過的身體,周驥撫摸輕擼著懷中孩子的慾望,林小齊呻吟的聲音大了些,身體卻只是軟綿綿的。在車上,林小齊就發洩了出來了三次,但是,還是不解渴一般地焦躁著,周驥看林小齊潮紅中帶著虛弱憔悴的臉,心痛地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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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譚家的援手

  林小齊身上並沒有嚴重的傷,只是,被用了藥物之後,導致原來身體情況就差的身體更差了。

  並且,在精神方面所受的傷害太大,從醫院裡轉回家照顧調養,開始是高燒不退,後來高燒降了一些,便是一直低燒不斷,斷斷續續說著胡話,幾天時間,一直處於迷糊混沌狀態,整個人瘦了一圈,本就沒有肉的身體此時差不多就剩下了個骨架子,看著就讓人心疼。

  周驥手臂上的槍傷並不嚴重,當時子彈沒有留在裡面,血流得雖多,止血上藥後就只當成皮肉傷簡單養著就行了。

  他坐在林小齊床邊,林小齊因為低燒面色潮紅,像是上了最好的胭脂,因為病痛神情憔悴裡也帶著媚人的風情。

  周驥在林小齊臉頰上印下一個吻,就握住林小齊的手輕輕撫摸手背,林小齊的手因為發燒很熱,只握了一會兒就是濕漉漉滑膩膩的汗意,周驥感受著林小齊的體溫,又摸了摸林小齊的臉頰,林小齊微熱的溫度,讓他覺得這個孩子是活著的,然後,他才能明確知道自己也才是活著的,並且,因此,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這個孩子,彷彿已經成了他生命之源,牽扯住了他後面的一半生,將他束縛在這一張逃不脫掙不開的情網中,但他從沒有後悔過,他只是覺得生命有了著落一般地擁有了另一種滿足與快樂!他為此感到一種幸運,幸運他的一生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並且,擁有這樣一個人,這個人雖是他的孩子,但是,也因此,他從這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的開端,到在這個世界的終結都擁有他,他為此感到更多的歡愉。

  不過,也為此,他對那兩個玷污林小齊的混蛋就更加痛恨,這種恨甚至超過了他的除了愛的一切感情。滔天翻湧的恨意讓他必須找到報復的出口,不過,即使報復了,對林小齊的傷害也用不能彌補,這是最令他心痛的事情。

  林小齊即使說胡話,大多也是叫著「爸爸」,幾乎沒有叫過「周驥」了。周驥知道,這個孩子,在被虐待的時候,他不想再自欺欺人,於是,他願意想起以前的事情,願意來面對兩個人必須面對的情況。

  周驥原來想過的,只要林小齊在失憶這段時間內如情人一般愛上了他,那麼,他就有很大的勝算來讓林小齊接受兩個人的不容於世的感情。

  周驥對他的這個孩子的性格太瞭解了,林小齊並不是擁有雄心壯志的人,而且,他依賴性太強,當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不能愛的人,那麼,他也許會逃避,但是,最終,他會心軟,他只能接受這份感情,並且,更加依賴周驥。

  所以,周驥雖然擔心林小齊憶起以往會出現傷害性事件,但是,他從沒有拒絕這一刻的到來,相反,打心眼裡,他期待著這一刻,只是,他沒有想過,這一刻來得這般讓人措手不及,並且是以他永遠無法原諒的方式。

  前段時間,周驥就讓心理醫生來給林小齊看過,醫生說林小齊的記憶問題,應該是他受過什麼傷害,大腦便對以前的事情產生了屏蔽,只要有刺激,他的記憶便很可能會恢復。

  周驥沒有讓林小齊知道醫生的結論,比起某種刺激,周驥有時想,即使這種刺激一輩子不出現都行。那麼,林小齊永遠都只是他的小情人,而不用回到那層血緣關係上去。

  華梁來給周驥匯報最近的事務。

  林小齊被綁架事件全過程全都查清楚了。

  那兩個綁架犯少年身後家世都不簡單,那位黃頭髮的少年是Stam家的三少爺,而那紅頭髮的少年,身世更讓人惱火一些,他是Hughes家的獨生子。

  紅髮少年並沒死,而是在地下醫院裡醫治,因為並沒有受到致命傷,所以,到現在早已醒了過來,只是,周驥讓人將他治好並不是要將他送回家去繼續享福禍害社會的。

  華梁說,Hughes家的宅邸距離周驥的別墅只有幾公里的距離,而且,處在高處,Hughes家的少爺在家裡用了雙筒高倍軍用望遠鏡觀察周驥家,估計是看到林小齊長得漂亮,加上他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爺玩性太大,就想了辦法來將林小齊搞到手,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那天的那個廢棄修理廠已經被燒燬了,周驥他們留下的痕跡也已經被處理,當地警察前往調查,除了燒燬乾淨的現場,只剩下一部分殘垣斷壁,警察在這裡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最後只能將這定為不小心引起的火災。

  而已死的Stam家少爺的屍體已經被處理到別的地方了,估計不會被人發現。

  兩個人沒有回去,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兩家人最後也只能將人定為失蹤,能不能查到周驥身上那就要看他們的能耐。

  本來這件事情在這裡就算完了,可是,周驥並不想就這樣簡單罷休。

  華梁來看周驥,他知道周驥是想將這兩個家族都不放過,只是,他們的勢力在這裡根本不夠大,現在還不能和這麼大兩個家族相對抗。

  林小齊低燒中昏迷了三天都沒有醒,周驥不眠不休地守著他,彷彿已經是一個雕塑一般地不需要活動,只需要靜靜的注視,細細的思索,綿綿不絕的憂慮,深深的愛戀與關懷……

  華梁擔心他的身體,但是卻也勸說不動。

  讓周驥動了,是因為來了另外一個人。

  華梁以前見過這人幾次,都是跟著周驥見到的。

  在這邊非常有名的華人世家譚家的大公子。華梁對他的印象就是這個人太過儒雅溫文,斯文得一塌糊塗,甚至不像個做大事的人,讓人覺得,他理應是在一個百年老校裡教授宗教或者哲學之類的課程,但是,就是這樣不動聲色卻能萬事在手的人,才是真正讓人敬服且需要忌憚的。

  周驥不知道譚允文會親自來幫忙,他以為像譚允文這樣的忙人只會吩咐下屬來幫著處理他這次的提議或者說是請求的。

  而譚允文卻因為受周家頗多幫助,並且,最主要是他有把柄落在周家手裡,所以才不得不在沒有多少既得利益的情況下來趟這趟渾水。

  找了當地的地頭蛇譚家來做助力,華梁才明白周驥並沒有因為林小齊所受的傷害而失了分寸與理智,他因為仇恨而更加冷靜甚至顯得陰狠了。

  譚允文在周驥的書房裡見到了這位周杉的二哥,譚允文和他交情並不深,可以說成是僅僅的點頭之交也不為過,不過,兩人卻因為兩家的合作利益問題常常有交集。

  以前譚允文見到的周驥從來就是個深沉威嚴而波瀾不驚的人,在他還年輕的時候,他一度對這個男人佩服不已,曾經和周杉說起時,還多次表示過讚歎之意。不過,這次見到的周驥,卻如喪考妣一般地整個人都萎頓了一圈,憔悴不已,雖然衣著正式,收拾得體,但是也可看出,這人估計是很久都沒有睡過了,而只是為了來見他特意收拾了自身一番,不然,譚允文想,他看到的該是一個鬍子拉碴頭髮蓬亂的萎頓男人。

  雖然憔悴萎頓,還帶著憂慮傷懷,不過,畢竟是人上人做慣了的,威嚴氣勢與沉穩氣度都還在。

  對於周驥要料理這裡的Stam 和 Hughes家族,譚允文覺得很奇怪,畢竟,據他所知,周驥和這兩家根本沒有矛盾,並且也沒有利益衝突,何至於要這麼狠,一說就要把這兩家掰垮,而且還來找他外援。

  譚允文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周驥眉頭皺了起來,他想到那兩個對他寶貝出手將林小齊害成那樣的少年,就不自覺散發出恨意與殺氣,過了好一陣,他才能壓下這種此時還無可發洩的恨與痛。

  周驥覺得對這樣不遠萬里趕來親自幫忙的譚允文不說清楚,估計算是對不住對方,而且,也會沒有誠意。

  周驥低著頭,這是一種將悲哀與痛心以一種姿勢展露在別人面前。他以前從不會露出這般的姿態,因為這種姿態顯示了他的脆弱,昭示了他也有無助的時候,而他以前並不允許別人見到。

  周驥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可怕,冰冷的言語裡面帶著的憤怒與恨意讓聽著的譚允文都覺得心驚。

  「這兩家養出來的混帳把我最重要的寶貝給毀了,不為他討回公道,我的恨一生都消散不掉。我準備處理了這裡的事情,就回國去,許諾給你的,都會留給你們譚家,不用擔心我不守信的問題。」

  譚允文並不知道此時周驥所說的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誰,不過,他大概查了一下這次的事情,因為周驥手下工作做的太好,並沒有得到有用信息,大概知道周驥的一個喜歡的小少年受了傷才剛從醫院轉回家來養病,好幾個家庭醫生輪流換著在這裡駐守。

  譚允文想,周驥所說的那個最重要的人就是這個小少年了。因為周延的事情,譚允文對周驥的親子教育並不怎麼看得上,不過,那是別人家的事他也就管不著了。

  周驥為了個小少年而能做到這一地步,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周延卻不管不問,在譚允文的印象裡,周延的教育似乎周家老三周杉負責地還多一些。

  當然,譚允文覺得自己也沒有資格來置喙周驥,畢竟,他自己在這一方面也沒有做得特別好,在現在,他又和自己兒子搞到一塊去的時候,他就在這個問題上更沒有了發言權,更何況,周家兩個人都握有他這一把柄。

  周驥和譚允文的話還沒有談開,書房門就被敲響了,林小齊那位不懂中文的女傭人琳達來向周驥報告,林小齊醒了,又哭又叫又打又鬧的,醫生制止不住,問是不是要打鎮定劑。

  周驥是慌忙就往外跑了,譚允文想了想,的確對那一個周驥最重要的人感興趣,於是就隨後跟著去了。

  他沒有進門去,只是站在門口看了看。

  那個漂亮的小少年白的就像一道光,脆弱地就要化了消失掉一般,醫生壓住他的手,女僕壓著他的腿,讓他不要發狂亂動。

  周驥幾乎是紅著眼眶衝過去,怒火萬丈,力道之大直將那個壓住床上少年的男醫生摔到了地上,他用英語吼道,「你們不要碰他,滾開!給我滾!」

  周驥用英語是因為這屋子裡的現在都是說英語的白種人。

  而之後,他摟上床上神情狂亂的少年,則用了溫柔的中文,「寶貝,是我,是我,你怎麼了,不要怕,別怕!」

  林小齊終於安下心來了,他剛才醒來的時候,入眼就是一個從高處俯視著他的白人男性面孔,那面孔讓他覺得恐怖猙獰,極具壓迫感,他被嚇壞了,被欺辱時候的情景衝入腦子來,於是,幾乎是立時,他就拼了命的掙扎狂亂起來,醫生根本沒有辦法給他做檢查,而他這種狀況很危險,醫生只能讓人來把他壓住,而讓人去叫周驥來,問是不是要打鎮定劑。

  周驥來了,就在他的身邊,林小齊就安下心,整個人安靜了下來,根本沒有了剛才的狂亂,服順柔和。

  林小齊伏在周驥懷裡,喘息著聲音裡帶著顫抖,神色上還帶著迷離,聲音卻很清楚,「爸爸,爸爸!我怕,你別走!快來救我,爸爸!救我!」

  林小齊的聲音裡充滿著驚恐,一聲一聲像在泣血。

  「我在,一直都在,不會走!爸爸在呢,寶貝,別怕!」周驥摟著林小齊聲音都哽咽了,此時他的世界裡別的一切都是虛無,只有懷裡的人才是真實實在的。

  林小齊好一會兒才完全恢復過來,緊緊抓著周驥胸前的衣服不放,臉上卻依然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周驥本要把他放到床上去躺著,林小齊死也不讓,他一離開周驥的懷抱便開始哭鬧,周驥沒有辦法,只能把他抱著哄著,就像林小齊四五歲上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整日整夜地將他抱在懷裡。

  譚允文到待客廳裡坐著喝茶,剛才的情景一遍遍衝入他的腦中,他覺得像是明白了一些東西。

  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另外一個男人同自己一樣,擁有那樣的愛情,然後也受著那般的痛苦,當然,更多的是幸福與快樂,他覺得,鬆了口氣。

  第十八章 譚允文的辭行

  下面的很多事情都是華梁安排好去做的,周驥將幾乎全部精力都放在林小齊身上了。有譚家的幫助,周驥的復仇計劃進行地很順利。

  對付那兩家,只要前期工作好好做了,後面不用擔心,這兩個家族自然會有牆倒眾人推的下場,很多和這兩家有世仇或是有利益衝突的,在後來都會成為他的助力。只是,這件事雖然處理了,但是,所欠的譚家的人情卻太大了,這是他始料未及。

  譚家一直是個以和為貴的家族,別人不去招惹,他們幾乎不會主動招惹是非。因為這樣,他們才在這裡的地位這麼高,並且被承認成中國古代貴族一般的家族。

  因為這次的事情,譚家的聲望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損傷。周驥原來沒有想過譚允文會為幫他做到這種程度,並且,他也不明白,譚允文何以就願意這樣幫他了,明明是沒有多少利益的事情。

  其實,譚允文自己也有些不明白,這一點早超出了他一向的原則,即使周延和周杉都握有他的把柄,他也不用這般的。

  但是,在看到周驥那樣一個威嚴高大的大男人,為了那個脆弱的小孩兒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投入了所有的愛,展露出脆弱。譚允文能夠明確地感受到,周驥對那個叫他爸爸的孩子的感情絕對超過了父子之情的界限,那是愛人愛到極限才有的行為神色與姿態。他想到了周杉給他說過的,是在去年譚詩思被綁架之前,周驥的一個特別喜愛的私生子出車禍去世了,周驥從此消沉了很多,甚至因為不願意睹物思人而轉到美國來重點發展,他當時為周驥對私生子的這般的父子情感覺奇怪極了,畢竟,在他心裡,周驥並不是那樣情深情長的一個人。那時,周杉似乎提過,那個去世的孩子就叫林小齊來著,而這裡的這個孩子,大家都知道他叫小齊。

  事情太過巧合了,譚允文因為自己有經歷,所以,知道那種愛上親子的感覺是什麼,所以,也會將事情往這方面想,他幾乎是很短的時間,就想通了事情的關鍵,他覺得這個小少年很可能就是周驥宣佈死去的那個孩子,而周驥之後又將這個孩子帶到美國來了,只是要避開國內人眾人的耳目和口舌,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在這件事情上,譚允文對周驥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因為,他知道,有另一個人有過和他曾經一樣的感受,並且,現在依然在經歷,而且還在煎熬,他為有這樣的同伴覺得自己能夠鬆口氣,彷彿心中的罪惡感可以減輕一般。

  所以,他才願意花了大力氣,幾乎是將周驥的事情當成是自己的事情來做。也許,幫助周驥,也就是在幫助他自已,不願意看到周驥的那個孩子受到如此傷害,就像是不想他的寶貝衛溪受到別人的傷害一樣。

  譚允文並沒有在這裡待多久,準備回中國的時候,他要求見一見周驥那位最重要的寶貝。

  周驥對譚允文本就抱有感激之情,加上譚允文為人平時很低調,人也給人和煦的感覺,林小齊看到他估計不會受刺激。加上周驥覺得,譚允文可能都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因為,譚允文有時候看他時,神情非常通透。所以,周驥不可能不答應,於是,就帶著譚允文上樓了。

  林小齊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精神上的傷卻不是說好就能好的。和幾個月前的開朗明媚相比,此時,他的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像是被一層濃重的憂鬱籠罩上了,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笑容,原來大大的黑黑亮亮的勾魂奪魄般的桃花眼裡,現在沒有了以往的神采,顯得黯淡,讓人看到他,彷彿就能夠對他的悲傷和沉重感同身受一樣,同樣被捲入那重悲傷裡。

  周驥開了門,原來臉上還是沉重的帶著悲傷的神情,進屋之後,就帶上了笑容,譚允文看得出來,周驥臉上的笑容其實有些勉強,他一定是想用笑容來感染這個憂傷的孩子,譚允文對周驥抱有很大的同情。

  譚允文又看到了那天那個在床上掙扎後來伏在周驥懷裡叫『爸爸』的孩子,他今天穿著一身天藍中帶著深藍和白色圖案的睡衣,坐在窗戶邊上的躺椅上,手上拿著書,不過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書上,他看著窗外的天空,眼裡乍看沒有神采,不過仔細分辨,能夠感受到裡面深深地是一層散不開的哀傷。

  窗戶沒有關,風吹進來,他的頭髮有些長了,柔軟地覆蓋住了耳朵,有些還散到了肩膀上,他的頭髮就像衛溪的那般軟,譚允文看著,覺得很有親切感,對這個孩子多了憐愛。

  這個孩子這次的臉色比上次看到時彷彿還要白一些,只是,沒有上次那樣的憔悴和恐慌之色了,所以,看起來比上一次還要漂亮,眉眼如畫,卻是那種精描細畫的略顯濃重艷麗的畫,不像衛溪的眉眼來得細膩清淡,這雙眼睛在有神采的時候估計是很勾人的。唇色因為他身體的原因而顯得很淡,整個人很脆弱,所以,他此時看起來,並不是一個漂亮到勾人的樣子,而是那種細膩柔美到讓人憐惜到骨子裡的小小孩子。

  他把臉轉過來,在看到周驥的時候,嘴唇輕輕翕動了一下,但沒有發出聲音,目光很明顯的閃了閃,之後又回復了原來的平靜,在看到譚允文的時候,他身體動了一下,突然顯得很緊張。

  譚允文現在差不多算是知道了這個孩子受到的傷害是指什麼,那兩個失蹤的Stam和Hughes家的少年,以前就有過玩死了漂亮小男孩兒的案底,不過,被兩家將事情給壓下去了,所以,譚允文很容易就猜到估計這個孩子是被性侵犯虐待過,於是,在見到陌生男人的時候,心裡才有了陰影,顯出緊張和排斥是很正常的現象。

  在瞭解了事情後,周驥的憤怒譚允文完全能夠理解,他想,要是別人敢對他的寶貝這樣做,那麼,他也會同周驥一樣的憤怒,而且,會讓對方全家來為此事付出代價,所謂子不教父子過,也許就是這樣吧,遷怒是一定的。

  「這位是譚叔叔,他這次幫了不少忙!」周驥走到林小齊身邊去,半蹲下身體來握住林小齊的手,眼神溫情脈脈望著他。現在已經入夏了,但是,林小齊的手依然冰冷。

  「譚叔叔好!」林小齊小聲朝譚允文說了一句,就把頭低下去了,身體有些顫抖。

  周驥起身坐到他身邊,將他抱到懷裡來,輕輕地撫摸他的背,安慰道,「別怕,譚叔叔只是來看看你就走!」

  林小齊現在是見到白種男人就怕,所有白人醫生一律沒有辦法近他的身,別的人種的還好些,不過,只要是看到陌生男人,他就會不自主的緊張。

  林小齊現在這樣,周驥非常心痛,卻沒有辦法。而且,自從林小齊身體上的病好醒過來後,林小齊再不叫他周驥了,當然,爸爸也是不叫的,連說話也少了,只是,沒有對他的照顧和安撫產生排斥而已。

  周驥明白,林小齊怕是什麼東西都想起來了。

  譚允文看林小齊這樣,也不好多待,周驥並沒有送他,是管家來將他送走的。

  坐在車上,譚允文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綠色,想到在遙遠彼岸等著他回家的衛溪,心裡就充滿了甜蜜,是啊,比起周驥和那個可憐的小孩兒,他和衛溪算是幸福多了,既然能夠享受幸福,那麼,就一定要珍惜。

  第十九章 林小齊的矛盾

  林小齊在第五天上低燒才漸漸退下去,低燒雖然好了,他的身體一時半會兒還恢復不過來,身體便處在酸軟狀態,連在床上動一下就覺得異常難受,他要去上廁所之類,一律需要周驥扶著。

  迷亂的夢中,最開始階段,他一直處在小時候和爸爸之間發生的各種事情的回憶裡,是很偶然的,他覺得整個人都很沉的時候,他感覺到,然後,腦子裡開始浮現出那天雨夜,他從爸爸的別墅裡跑出去,天很黑,雨很大,風雨打在身上很冷,他在雨中不斷地走著,徘徊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整個世界都是黑的,他不知道以後的人生應該怎麼辦。他坐在公交車站台的遮雨棚下,他的頭很痛,然後,他看到爸爸穿過雨霧朝他走來,他奔了過去,後來,是讓他驚詫的事情,爸爸抱著他強吻他,摸他的身體,他當時根本無法理解,無法接受,他逃跑了,然後,是車燈,是疼痛,是爸爸撕心裂肺的叫喊,是無限暗沉的黑暗……

  他在昏睡的迷夢裡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他為什麼會遇到車禍,因為,那時候,爸爸對他做的事情,他必須逃開。

  林小齊醒過來後,腦子一度因為低燒而迷糊,並且,他覺得自己要是這樣一直迷糊下去也是不錯的,但是,上天並不給他這種機會,讓他逃離的機會。

  後來的事情都是再清楚明白不過的,他在醫院裡醒了過來,但是,這個時間已經不是他遇到車禍的時候了,而是那之後的十月餘以後,醒來的地點也不再是他原來熟悉的國度,而是越過重洋才能到達的遙遠的美洲大陸,爸爸帶著他到了他再也接觸不到原來熟悉的人的地方。

  林小齊並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想不明白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周驥到底做了什麼,並且這麼做的原因。

  爸爸是將他束縛在他身邊,並且讓他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林小齊想,要是他車禍醒來並沒有失去過往記憶,那麼,爸爸會怎麼對他呢,要是他一味反抗,爸爸會怎麼對待他呢?

  當然,這些都是沒有答案的。

  林小齊想到這些的時候,腦子很痛,所以,他只好不去想了。

  在心裡對爸爸沒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林小齊怨恨周驥那時候那樣對待自己,以至於讓自己出了車禍,當然,林小齊更加怨恨周驥和別的人在床上翻雲覆雨,這才是後來所有事情的起因,並且就是這樣的起因,毀壞了他和爸爸的原來的父子親情。

  雖說是怨恨,但是,這也是那種壓在心裡的帶著酸酸味道的埋怨,只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爸爸,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無助迷茫的時候產生的感情。

  這種怨恨的另一面,是比怨恨還要深的,他的愛戀,當他想到爸爸的時候,那種心裡漲漲的,酸酸的感覺,不斷的嚮往與想念,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這是他的深深的卻又不可救藥的愛戀。

  他是想遠離爸爸的,但是,只要看到爸爸,那種捨不得的,想一直在他身邊的,被他注視,並且注視著他的渴望就會無限上升,最後會掩蓋住別的任何感覺,他的身體,他的精神,他的一切,都只能被這種感情支配。

  林小齊真的矛盾了,而且,難過非常。

  難過不僅是因為和爸爸之間的這種悖德亂倫的感情,還因為,他明知道這種感情是不對的,但他心裡卻不想放棄這種感情。

  他有時候多想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孩子,而就是像他失憶時候爸爸告訴他的,他只是因為父母雙亡而被爸爸撿來撫養的而已。雖然有這種幻想,不過,林小齊卻知道他不可能這麼自欺欺人,他現在還能記得,自己的那些相冊裡,有過的他的小時候的照片,甚至還有他非常小在媽媽懷抱的樣子……

  來自於被別人綁架侵犯的心靈傷害也很大,雖然林小齊不斷對自己做著心裡暗示,但是,潛意識裡,他依然沒有辦法將那時候的記憶和傷害淡化。

  雖然已經過去一段不短的時間了,他現在依然本能地對白種男人,特別是黃發和紅髮男人一見到就發狂,他在心裡對這樣的自己厭惡,卻又只能無奈,身體的本能反應甚至不是他心裡想克服就能克服的了的。

  林小齊心裡的保守與純真讓他覺得自己被別人摸過碰過了,然後,自己就再不純潔,在心裡多少就產生了自卑,覺得,也許,就會被嫌棄了,這個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心理壓力,而他,只能將這種自卑與傷懷壓在心裡,因為,他覺得這並不是可以讓別人知道的事情,特別是爸爸,他最害怕會在爸爸臉上看到對自己的嫌棄。

  林小齊每次看到周驥,都是期待的,心底有隱隱的雀躍,他想叫他爸爸,但是,他又叫不出口。因為,他和周驥之間的情人關係在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心裡,他覺得他和周驥的關係甚至已經到了天知地知大家都知的地步,要是,他叫周驥爸爸,別人一定就知道他和周驥的不倫關係了,他有種將自己所犯的滔天大罪就這樣光天白日赤 裸裸擺在別人面前讓別人鄙夷的感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再叫不出,但是,不叫爸爸,而叫周驥,他現在也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的,因為,十幾年的教育,讓他不能對爸爸直呼其名。

  林小齊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亂極了,他真希望自己要是繼續昏睡不醒過來還更好些。

  快要入夏了,周驥進屋來的時候,林小齊身上還蓋著較厚的被子,窗戶開著,從外面吹進來的風裡帶著昨日下雨的潮濕的味道,還有泥土的芬芳和清新的草香和花香。

  周驥以為林小齊是睡著的,便過去攏了攏林小齊身上的被子,俯下身在他的寶貝臉上親了親。

  林小齊的唇色淺淡,神色上有散不開的微微的哀傷,眉頭輕輕蹙著,讓人產生無限愛意。

  周驥的拇指指腹輕輕撫過林小齊的淡色唇瓣,上面帶著些微涼意,柔軟,而讓人憐愛非常,周驥拂了拂林小齊臉側已經長長沒剪的柔軟頭髮,不由自主低頭對林小齊的唇瓣淺吻。

  林小齊的呼吸頻率已經變了,眼睫也有輕微的顫抖,周驥睜眼看著,那顫動的長睫就像受驚的蝴蝶一樣,顫動著,在人的心底騷動著。

  周驥知道林小齊已經醒了,不過,最近這個孩子太靜了,看得出來,他將心給封閉了起來,即使是自己,也無法讓這個孩子多開口,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但是,卻沒有辦法。

  感覺到爸爸的灼熱的呼吸呼在自己的臉頰脖頸上,林小齊有些緊張。在他還不知道爸爸對他的感情和他對爸爸的感情的時候,他和爸爸無論在床上怎麼滾,無論怎麼親暱,林小齊都覺得理所當然;在他失憶階段,他只是爸爸的小情人,當然,無論怎麼做也是理所當然可以的,並且,那時候,他也非常期盼能和爸爸擁有非常近非常近的關係,近到結合成夫妻一般,不過,當時爸爸並沒有滿足他。那些時候,兩個人隨便怎麼都可以,但是現在,他在回憶起了兩人的關係,又知道了爸爸對他的感情,並且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後,他就對於爸爸超出尋常的親暱覺得受之不安了。

  他想裝睡,但是,爸爸一直注視著他不離開,讓他裝都裝不下去了,最後只好睜開眼睛。

  周驥臉上擁有疲憊之色,不過,眼裡的溫柔和愛意一點不少,讓他的臉顯得柔和,林小齊被他看得微紅了臉,嘴翕動了一下想叫爸爸,最後還是沒有叫出來,只是輕聲問候了一句,「你回來了!」

  林小齊要爬起來,周驥便扶著他給他墊了身後的枕頭讓他靠得舒服些,聲音溫柔回答,「嗯,剛回來!」

  「晚上想吃什麼?」周驥又問道。

  「想喝奶媽做的魚粥!」林小齊抿了抿唇,回答。

  周驥知道林小齊怨他將他奶媽給送走了,避開這個尖刻的問題,他答道,「行,喝魚粥是好的。」

  林小齊不再看周驥了,把目光放到窗戶外面去。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周驥看了林小齊一會兒,正準備說些逗林小齊開心的話題,林小齊就先他開口了。

  「我想回去,我不想再待在這裡。」林小齊望著窗外輕聲出口,聲音有些飄忽。

  周驥望著林小齊平靜中帶著哀傷的臉,聲音有些澀意,「好,不過,再等等吧!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等處理好了,就帶你回去,你看成嗎?」

  林小齊將目光轉到周驥身上,然後,又低下了頭,眼裡的悲傷更加重了,好像是凝聚在眼裡能夠千年不化一般地沉重,「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還有事情在這裡,就留在這裡好了。我們分開沒什麼不好的。讓我一個人回去吧!」

  林小齊雖然希望和爸爸在一起,但是,他覺得,他和爸爸之間的關係是不正常的,即使相愛,他們也不應該在一起,他希望兩人能夠分開,雖然,他現在極其不捨,只要一想要和爸爸分別,再見不到這個人,他的胸口就像被人開了一個大口子一樣,痛得他要喘不過氣來。

  不過,他想,長痛不如短痛,也許,兩人分開一段時間了,等他冷靜一些,他就會好些,就不會這般對爸爸依賴,也許,他就能夠承受分別之苦了,他就能夠遠離這樣的感情,自己活著。

  第二十章 反覆無常的糾結

  「我們分開沒什麼不好。讓我一個人回去吧!」林小齊說出這樣的話語,聲音低低的,像是大提琴緩緩奏出一段旋律,裡面卻帶上了太多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摻雜著的留戀,痛苦,悲哀,傷懷,決絕,不捨……

  他雖然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不過,裡面的詞卻像一把把刀子在他心上割出一條條痕跡,鮮血從裡面流出來,讓他覺得寒冷,讓他覺得疼痛,讓他覺得生而無望的痛苦與空虛絕望。

  周驥靜靜看著林小齊,心裡只會比這個孩子更加難受,林小齊即使明白兩人之間的感情,明白兩人之間不能斷絕的深深的羈絆,卻依然要選擇分離,選擇放棄,選擇逃避。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周驥怎麼可能放得開這個孩子——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貝的人,這個將他的心掏走了,絆住了他的後半生的人。

  「不行,你一個人走,我根本放不下心,現在,我沒有辦法放你一個人。」周驥臉上表情依然溫柔,帶著憐愛,他伸手溫情脈脈地撫摸林小齊的手背。

  以往從不會覺得有問題的輕柔的撫摸,此時,林小齊卻覺得曖昧非常,爸爸手上的細繭摩挲在他的手背上,那種被憐惜和愛護的細緻的感覺,帶著些微的麻癢與濃濃的溫暖傳遍他的全身,讓他想要沉迷,卻又必須警醒。

  窗外的風變大了,窗簾動得厲害,帶進來潮意與外面世界的氣息,過段時間,就入夏了,雨水會變得多起來。

  林小齊咬著下唇,將自己的手從周驥的手掌裡抽了出來。

  周驥抬起頭來看他,眼裡帶著詢問,林小齊眼神黯淡下來,小聲澀澀說道,「這樣不好!」

  周驥因為林小齊的話愣了一下,林小齊感受到了爸爸一瞬間的不自然,他心裡也不好受,但是,卻只能這樣了。他們不能真的做出亂來的事情。

  「你討厭爸爸了嗎?再也不願意爸爸碰你了?」周驥眼神幽深,緊緊盯著林小齊,語言尖銳,讓林小齊無法逃開。

  林小齊被周驥身上的沉痛的氣息所震懾,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說出來,「不是,我沒有!我不討厭你!」

  說完後,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子,他應該拒絕,不然,以他的性格,最後只會對爸爸,對兩人之間的不倫關係妥協。

  但是,那樣是不對的呀,那樣是不對的!

  「既然不討厭,現在連碰一下手也不能了嗎?」周驥的聲音顯得寥落,聽得林小齊心裡難受。

  他矛盾非常,雖想最好拉開兩人的關係,卻無法狠心讓這個他愛慕著,敬仰著,從小到大期待的對象如此寂寥苦痛。

  林小齊只能將手送了出去,並且還主動握上了周驥的手,周驥反手將林小齊的兩隻手緊緊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

  林小齊太善良了,太心軟了,周驥知道,這個孩子根本沒有辦法逃過他的手掌心,但是,讓林小齊在矛盾糾結中難過,不斷承受因為這種違背父子倫常的事情而來的良心譴責,他又怎麼能夠不心疼。

  林小齊心中鬱結,他對自己的軟弱對自己硬不起的心腸感到無奈與難過。檢討了一陣,又反覆無常地認為自己不應該這樣,這樣的婆婆媽媽的做法只會讓兩人以後的境地更加困難。於是,又將自己的手從周驥手裡拿出來,並且還鼓起勇氣強硬說道,「我討厭住這裡,我想先回去,你要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去,你可以讓隨便多少人送我回去。我要回長夏山莊去住,我還要回去讀書。這裡我住不下去了!這裡我住不下去!」

  林小齊有了以往的記憶之後,他相信爸爸絕對沒有將長夏山莊給賣了,因為,賣了那裡,就相當於賣了他童年的所有故事,賣了他成長與喜愛的地方。林小齊甚至願意相信,周驥可以隨便賣任何別的產業,也不會賣那裡。他擁有這樣的信心,而這樣的信心,來自於,他對爸爸對他的愛的絕對的信任。

  是的,他願意相信爸爸是深愛著他的,並且利用這一點,但是,他卻要遠離這種愛。

  周驥本就有些疲憊,此時聽林小齊這帶著賭氣的要求,更覺疲憊,卻依然柔著聲音哄道,「我現在沒有多餘的人用來保護你回去,聽話,等我一起吧!到時候,你願意住哪裡,就讓你住哪裡!長夏山莊在你到這裡之後就閒置下來了,你要回去住,還得讓人好好整理收拾,你突然回去哪裡來得及。」

  「我只住一間房就行了,根本用不著收拾。住到學校裡去也行,你讓人把奶媽找回來,讓她來照顧我就行,我不需要特別多人。」林小齊低頭說著,他覺得自己快受不住和周驥住在一起了,他怕自己根本沒有自制力和他待在一個空間而不去繼續愛他想要觸碰他,他要立即遠離這種感覺,他不能明知是錯,還要泥足深陷,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和爸爸對抗,他無法對抗周驥的強勢與霸道,更加無法對抗周驥的溫柔與愛戀。

  對於一味想逃的林小齊,周驥拿他沒有辦法,只好說道,「那你再等幾天,我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就讓人送你回去。」

  周驥說的等幾天,誰知道到底是幾天,也許只是一個推脫之詞,只是,林小齊明知如此,心裡也開始泛酸難受了。

  爸爸不送他走的時候,他硬是要走,現在,說要送他走了,他又戀戀不捨。小孩子的心思真是讓人拿著沒有辦法!

  林小齊原來還想著周驥那句要送他回去的話只是在拿他沒有辦法時候的敷衍之詞,但是,之後幾天,周驥果真忙起來了,並且都沒有太多時間來看他,甚至,這兩天,周驥都沒有回來過,林小齊便開始些微恐慌起來:他和爸爸真的要分開了嗎?爸爸已經不在乎他了嗎,厭惡他了嗎?

  各種猜測讓林小齊擔憂惶恐,惴惴不安,愛情裡沒有人不是這樣多疑多折磨的。

  從那起綁架事件過後,憂愁與傷感就沒有從林小齊臉上散下去過,好像這種淡淡的憂鬱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會永遠繞著他一樣。

  他長時間的坐在窗戶邊上看書,其實並不能看進去多少,有時候會彈鋼琴,不過,他再彈不出舒曼的歡快的曲子了。

  在窗外綠意更深,夏季到來的時候,他覺得他的心卻依然困在冬季裡熬不過來。

  他的人生,是否還會有溫暖的春天,他不知道。

  林小齊很少下樓去,在昨夜的雨水過後,聞到樓下花園飄上來的濃郁的玫瑰花香,還有看到一隻隻彩色的蝴蝶在花園裡翩翩起舞,他的心裡終於放晴了一些,他慢慢下樓,家裡現在只剩下了女傭人,連管家也被周驥換成了一個中年黃種男人。

  林小齊從花園裡剪好了花,準備拿到樓上去,從側門進到客廳裡,前面院子裡停車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以為是周驥回來了,兩天的分別已經讓他被思念的潮水所掩埋,腳不受控制地,他捧著花跑出前門去,站在台階上,他看到了讓他意想不到的人,來的人不是他兩天未歸的爸爸,卻是最讓他無地自容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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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身份

  周延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比起去前年見到時候的那樣囂張跋扈的樣子,今年再見到,他變得沉穩內斂多了,臉上神情也比較穩重,並且,沒有原來那樣的吊兒郎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便正是如此吧!

  周延走在前面,身後還跟著一個愁著眉的人,林小齊認識那個人,是爸爸的一個下屬,他在這裡見過幾次,是個很溫和的人,每次見到林小齊,還朝林小齊笑。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周延看到他了。

  林小齊有些受驚,主要是被周延一看到,他就覺得自己犯了大錯被抓了現行一樣,以至於心中慌亂,手上的花都掉地上了,他拔腿就跑,心裡想的是,慘了,哥哥知道了自己和爸爸的事情,一定會厭惡自己的,說不定還會恨上自己和爸爸,他以後便再不想做自己的哥哥了,這可如何是好?

  是周延學校和這邊的一個學校有交流活動,本來是高年級的事情,不過,周延想出來散散心,於是,就讓加了他一個名額,過來混日子,當然,既然到同一個城市了,便過來看看周驥也是理所當然的。

  周延並沒有給周驥電話說起要來看他這件事情,這樣做,他可並不是想給周驥來個驚喜,而是來看看他爸爸新得到的那個據說讓他爸爸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小男寵到底是何種樣子。

  得知這件事情,是從周驥的一個下屬嘴裡知道的,那人和周延關係不錯,便將最近在這邊的事情向周延些微透露了些。於是,就引起了周延的莫大興趣。

  看到門口白石台階上站著個消瘦的小少年,因為這小少年一看到他就慌忙跑了,他並沒有看得太清楚,不過,就是這樣的驚鴻一瞥最能給人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所以,周延看到林小齊,穿著一身白色夾雜著天藍色的衣服,頭髮有些長了,柔順地散在肩膀上,臉頰也瘦,更顯得那一雙眼睛很大,臉色蒼白中略帶一點紅暈,就是這一瞥注意到的風情,讓周延停下了腳步,並在心中感歎:真是個漂亮的人,這就是他爸最近喜歡上的那個?

  周延頓了頓腳步之後,就追了上去,他身後的文青山一副苦臉樣,馬上跟上去,還說道,「你可別亂來,老闆會發脾氣!」

  周延回頭瞥了他一眼,「就是這個人?看起來還是未成年!」

  「你別管你爸的這些,聽說他怕生人,你會嚇到他的,到時候,你爸肯定生氣!」文青山覺得自己倒霉慘了,為什麼周延這太子爺一來就找上他陪,還說一定要來看看他爸新找的這個男版蘇妲己,看來,他被周驥懲處的命運是改不了的了。

  「切,還是小白兔了,我又不吃了他!」周延嗤笑一聲,在台階上還把林小齊剛才掉下的一大捧玫瑰撿起來了,這才進了房子大門。

  管家看來認識周延,便過來問好,並且說馬上給周驥打電話說周延來了這件事。

  周延對此有些生氣,好像對方防著他一樣,張口閉口就是他爸。但也不能直接發脾氣,於是只是說不要打擾他爸的工作,他只是過來隨便看看的,等他爸回來,他們父子自己聊。

  周延剛才看到二樓樓梯口一截白影過去了,應該是時才站在門口台階的那個消瘦少年。

  「我上去看看!」周延說了一句,就開始往樓上走去。

  「周延,你可別亂來,你想住哪間房,先看房間把行李放了吧!」提著行李箱子的文青山一股怨氣說著話。

  「我又不是小姑娘,不挑房間,隨便找一間不就行了!」周延隨口說著,已經上了樓。

  這是周延第一次來這裡,對房子的構造不怎麼熟悉,但是,並不影響他到處探索式的搜索。

  看了幾個房間,沒有看到剛才在樓梯口一閃而過的少年,只好繼續找下去,他本來應該是讓管家引薦的,只是,他覺得這樣尋找更有意思一些,好像那個少年在故意躲著他,這讓周延更感興趣了。

  林小齊驚恐急了,慌忙跑上二樓,看到周延進了屋,便飛快跑進自己屋裡,把門反鎖了,先是鑽進被子裡,後來覺得不妥,又跑到衣帽間裡面去躲著。

  一陣慌亂之後,在衣帽間裡的大穿衣鏡裡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這個樣子清楚地提醒著他,他早被整容了,雖然神色間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一般人不把他同以前的林小齊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會認出他來的。

  林小齊前段時間還在心裡怨著爸爸給他整容讓他換了容貌的事情,現在,卻又有些慶幸起來。

  畢竟,比起整容,被哥哥發現自己和爸爸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那樣讓他受的打擊更大。

  林小齊在衣帽間裡調整了呼吸,剛才一陣慌亂讓他心跳劇烈,此時有些頭昏,他從衣帽間裡出來,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樣囂張的敲門方式,只會是周延哥哥的。

  林小齊深吸了口氣,拍了拍臉,讓自己鎮定下來,覺得這樣躲著肯定不是辦法,便鼓起勇氣慢吞吞去開了門。

  周延手上抱著他剛才掉的花,臉上是溫和的神色,站在門口朝林小齊笑得開懷。

  林小齊以為自己又回到過去,哥哥和他在一起相處的那幾天的日子,他有些恍惚,差點就對周延「哥哥」叫出了聲。

  林小齊不自然的神色,還有欲言又止的樣子,都讓周延起疑,更讓他起疑的是林小齊的樣貌,這個孩子的五官和他死去的那個弟弟太像了,不過,也有些不一樣。

  周驥當時給林小齊整容是經過深思熟慮了的,像這樣只是細微地改變林小齊的相貌,會起到更大的迷惑人的地步,畢竟,人們即使去想,也只會想到這個人最多是他原來兒子的替身,要想到就是原來的林小齊本人,一般人都不會這般去思考,林小齊的被整容後的長相,本身就起到了誤導作用。

  周延收起心中的疑惑,笑著將花遞給林小齊,說道,「你的花!」

  裡面已經有幾朵給摔壞了,花瓣有些蔫,林小齊默默接了過來,轉身進屋將花插進一邊矮櫃上的花瓶裡。

  周延進了林小齊的房間,驚呼出聲,主要是這間房間和他那死去的弟弟的房間太像了,都是一樣的天藍色的主色調,甚至都有一架白鋼琴。

  他剛才仔細看了這個少年的相貌,就在懷疑了,難道他爸周驥是思子心切,所以,找了一個和原來林小齊很像的少年放著來懷念嗎?現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房間都和原來的林小齊的像,他就更加堅定了他剛才的想法,看來,這個迷惑了他父親的蘇妲己一般的人物,只是他爸用來懷戀死去的兒子而已,並不是這個男孩兒有什麼特別的禍國殃民的能耐。

  周延心中有些釋懷,畢竟,對於死去的林小齊,他在心裡也很難過,雖然只是一個沒有相處幾天的弟弟,但是,那畢竟是他的弟弟,而且,林小齊真的是一個非常乖巧可人的孩子,不能不讓人時常惦記想起。

  周延在鋼琴前的琴凳上坐下,神情顯出了凝重哀傷,眼裡有緬懷的悵然,還無聲長歎了口氣。

  文青山讓人給周延放了箱子,找到周延的時候,周延在林小齊的房間裡,正和林小齊對坐著吃東西。

  其實是女傭人將藥端來給林小齊喝,然後給周延送了咖啡過來,周延又順便要了三明治,然後,他吃著三明治,看到對面叫做周齊的和林小齊十分相像的少年不安忐忑的看著他,為了樹立親民形象,並且,也對這個小兔子一樣的小孩兒產生了憐愛,便招呼他一起吃。

  林小齊其實沒有胃口,只是不好拒絕哥哥的好意,就用叉子吃了一點。

  周延看著林小齊斯文的樣子,就笑了,說道,「我以前有個弟弟,吃東西時候就和你差不多,像個小貓一樣,斯文地不得了。常常我吃完一碗飯,他的三分之一都還沒吃完。」

  周延說完,林小齊身體就震動了一下。

  然後,聽周延悵然長歎著又說道,「不過,他已經死了!」

  看到對面周齊一副驚愕的神情抬頭看向他,周延以為對方是對他的感歎感同身受,並且難過呢,便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出車禍死的,死的時候還沒到十六歲,算是夭折吧!當時我還難過了好久,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麼出車禍死了,現在想起來,都還不好受。」

  周延說著,就看對面的小少年臉色越來越白,而且,眼神裡帶著不可置信和哀傷,好像對於他弟弟的死,這個少年比他還難過一樣。

  周延這才到了談話主題,繼續說道,「說起來,你和他很像,特別是眼睛和嘴巴!氣質也很像。嗯……,你會彈鋼琴吧,他也會彈鋼琴,他彈得還很好,不過,那時候,我不怎麼聽得進去,還讓他不要在我面前彈過,現在想來,要是知道他會死,他無論怎麼彈,我都會忍著聽下去的。」

  周延說著,勾起了以前的回憶,想到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追悔莫及,心裡更加難受,便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默,三明治也吃不下去了,只端著咖啡慢慢啜飲,那種苦澀的味道回味在口腔裡,然後浸到心裡去,讓整個人都覺得苦澀了。

  周延知道他爸媽的婚姻生活不幸福,但是,每個做孩子的,即使知道爸媽婚姻不幸,也不希望他們在外面的生活混亂,他們有著比別人更加期待父母能夠守身如玉的願望,因為,他們對自己的父母總是抱有太多的仰慕,希望他們永遠是最好的榜樣。所以,對於周驥的混亂私生活,周延心裡從沒有好受過,他能夠理解,卻不能夠接受,當然,他自己私生活混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每個人總是更加希望寬裕律己嚴於律人的。

  周延在對他介紹說叫周齊的林小齊面前說這些,當然是想林小齊離開他老爸了,他可不希望他老爸和個未成年男孩子在一起。

  不過,顯然,對面坐著的人並沒有聽懂他的深層暗示一樣,一味沉浸在死去的他的弟弟的事件裡,好像死去的那個人不是他周延的弟弟,而是這個少年的弟弟一樣。這讓周延覺得奇怪極了。

  文青山敲門進來的時候,房間裡正陷入沉默,他趕緊將周延拉走,還說道,「你去看看你要住的房間,看行不行!」

  周延對他爸的新歡要表達的意思是表達完了的,對面的小少年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不理他,周延也覺得沒有意思,便隨著文青山出來了。

  林小齊望著周延走出去的背影,神情恍惚,慢慢走回到床邊上去,趴在床上便再也不想起來。

  為什麼爸爸要說他已經死了呢,他以後是不是連叫做林小齊也不行了,他連一個身份都沒有了。爸爸斷絕了他作為爸爸兒子的權利,那麼,他現在是什麼呢?他是一個被爸爸圈養起來的就像那兩個綁架他傷害他的人說的,他只是一個小玩物嗎?

  林小齊傷心極了,而且,覺得害怕,他怨恨爸爸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把他安排成死了,他以後是不是再也回不到過去。

  林小齊趴在床上哭了,這是他從被猥褻傷害後的第一次哭,他覺得傷心,整個人好空,眼淚不自覺就從眼眶裡湧出來,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控制不住。

  哥哥不認識他了,還說他已經死了,爸爸也不再是他的爸爸了,因為爸爸的那個叫林小齊的孩子已經死了,那麼,他到底還是誰呢!

  第二十二章 身份(下)

  林小齊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覺得身周的一切都為虛幻,而他還是那個住在長夏山莊裡每日等著爸爸到來的孩子。

  哭得累了,就躺在床上睡著了,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琳達來問他吃晚飯和吃藥的事情,他覺得沒有胃口,便不想吃飯,繼續在床上躺著不想動。

  當再醒來,天已經黑了,從沒有拉上的窗簾可以看到外面黑壓壓的樹影在房間散出的些微光暈裡搖曳,那樣黑沉的感覺,好像是又要下雨了。

  林小齊從天色判斷這是到了吃藥的時間,便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衣服,就開門出去了。

  林小齊睡得暈暈乎乎,腦子裡有些混沌,便忘了周延也在這裡的事情,當走下樓梯,在客廳裡看到爸爸和哥哥坐在沙發上說話,他混沌的腦子讓他以為這還是在S城的時候,聲音雖含糊,卻明明確確喚了一聲,「爸爸,你回來了!」

  周驥聽到林小齊的聲音,才發現他小樓來了,側過頭看到他。周驥一時有些愣,林小齊已經太久沒有叫他「爸爸」了,此時在周延面前這般喚他,讓他以為林小齊在生他的氣,故意這般讓周延知道他的身份,周驥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林小齊在叫完後,看到周驥面如表情的臉,才回過了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在哥哥面前喚爸爸,還不得暴露了身份,一時也愣住了,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做好!

  周延背對著林小齊坐著,他回過頭,看到林小齊,他以為自己剛才是聽錯了,這個難道不是他爸爸最新得到的小男寵嗎,怎麼也叫周驥「爸爸」了,難道他爸腦子出了毛病,為了緬懷以前的林小齊,還來玩這種扮演遊戲。

  「剛才吃晚飯讓人去叫你了,你沒有下來,現在是餓了要吃東西嗎?」是周延打破了一時的尷尬沉寂,這個長得像他弟弟的男孩兒,讓他有種想要關愛的感覺,於是對待林小齊態度還好。他對著林小齊說完,又看向周驥。

  周驥點了點頭,眼裡對林小齊有非常深的關懷與愛意,不過,卻要做出淡然的樣子來,只是淡淡地詢問與吩咐道,「餓了嗎?去飯廳用飯吧!」

  林小齊不敢再看兩人,逕自去後面飯廳了,不能空腹吃藥,他只能先喝了些粥,後來又吃了藥,胃裡不舒服,藥剛喝下去,就反胃要吐,硬是憋到洗手間去,趴在洗手池上就吐了,把剛才吃的粥和藥都吐了出來,而胃裡還一個勁地抽搐,最後實在沒什麼可吐的,卻依然反胃地厲害,感覺是要將膽汁也吐出來。

  林小齊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憔悴憂鬱的面孔,明明每天都要睡很久,可是眼睛上卻依然有黑眼圈一樣的帶著疲憊的神色,他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光彩漂亮了,整個人都陷在一種暗色的光暈裡一般,讓他覺得也許自己再也不討人喜歡。

  想到自己已經沒有了身份,想到爸爸已經對外宣佈了自己的死亡,林小齊覺得非常茫然,對著鏡子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這臉現在也不是他原來的樣子,他覺得心裡出現了一個洞,那個洞讓他覺得自己缺了一部分一般地空虛。

  周驥聽傭人報告說小齊少爺吐了,原來還冷硬的面孔馬上露出焦慮與關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周延說了一句,「你先去休息,別的事過會兒再談。」便抬腿往後面的房間走。

  這是傭人們用的公共洗手間,裡面很大,周驥一進去就看到站在洗手台前捂著臉的林小齊,他上前摟上林小齊的肩膀,要將他的手拿下來,問道,「怎麼了,哪裡難受,讓醫生來看看吧!」

  林小齊不讓周驥把自己捂臉的手拿下來,聽了周驥的話,又死命搖頭,周驥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心中更加焦慮難過,「到底是怎麼了,臉上怎麼了,讓我看看!」

  「不!」林小齊的聲音裡帶著絲哽咽,卻異常強硬,他將頭埋了下去。

  周驥以為他在哭,過去將門反鎖上了,才又到林小齊身邊,彎下腰輕輕撫摸林小齊的頭髮耳朵,要去看林小齊的臉,柔聲詢問,「讓爸爸看一下好嗎?到底是怎麼了,把臉摀住做什麼?不是說吐了嗎,胃裡不舒服是嗎?」

  林小齊將捂著臉的手拿了開,眼睛對著周驥近在咫尺神色溫柔帶著關懷的臉,哽咽道,「不,你不是我爸爸了,你不是說我已經死了嗎?那我還怎麼是你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孩子了!」

  林小齊的眼睛裡神色哀戚,雖然現在沒有落淚,不過,眼睛些微紅腫,想必之前一定哭過了,周驥看到就心疼不已,在林小齊額頭上落下一個安撫的親吻,撫著他的臉頰問道,「是周延告訴你的嗎?」

  「難道哥哥不告訴我,你就要一直這樣瞞著我嗎?我都不是林小齊了,我以後還是誰呢?你怎麼能夠在我昏迷的時候,就這樣做,我的臉也是,你就讓醫生給改了,我以前根本不是這個樣子!」林小齊聲聲悲慼,對著周驥帶著控訴地質問,將他這些時間壓抑在心裡的怨氣都想發洩出來。

  周驥將他攬在懷裡,一遍一遍揉著林小齊因為生氣不斷起伏的胸口,柔聲安撫道,「是,是爸爸的錯,爸爸不應該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自己做了決定!」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是故意的,你這樣道歉根本改變不了什麼了,你怎麼能夠這樣對我,你怎麼能夠這樣?」林小齊趴在周驥懷裡哭了出來,嗚咽著不斷控訴,「你怎麼能夠就宣佈說我已經死了,你還把我帶到這裡來,我討厭這裡,我要回去,你怎麼能夠這樣!」

  「小齊不哭了,哭岔了氣又該難受!不哭不哭!」周驥心裡也不好過,但是,他又能用什麼話來安慰這個像受傷的小貓一樣彆扭伸出小爪子的孩子呢!

  「你根本就是敷衍我,你到底是要打算怎麼對我,你養我就是像養個小玩意兒一樣嗎?隨便怎麼對待,看我發脾氣了就來逗逗我?」林小齊哭著哭著就抽噎起來,聲音也說得不清楚,不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非常難過。

  「你是爸爸最愛最重要的人,不是隨便的小玩意兒,不要這樣亂說!」周驥撫著林小齊的胸口,神色哀戚里帶著鄭重乞求。

  林小齊抽噎地難受,胃裡又是一陣翻騰,推開周驥便又趴在了洗手台上,不斷乾嘔又嘔不出東西來,額頭上都起了一層冷汗,周驥拿了手巾來給他擦汗,又撫著他的背讓他舒服點。

  「看醫生好嗎,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周驥勸道。

  「我不!」林小齊放水洗了手,又擦了嘴,依然硬著嘴皮子這般反抗,「我不看醫生,反正,我現在也這個樣子了,臉也毀了,身體也髒了,反正也沒人喜歡了,我也只是個死人而已,不需要看醫生!」

  周驥真是不明白這孩子腦子是怎麼轉的,怎麼就突然扯到這件事情上來了。他伸手強硬地抬起林小齊的頭,厲聲說道,「你亂說什麼,什麼叫臉毀了,身體髒了,誰不喜歡你了,你是要我怎麼做,你才相信我是愛你呢!你到底要這樣犟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犟,本來就是這樣,你不是看都不想看我了嗎,你不是回都不要回來了嗎,要不是哥哥今天來了,你難道今天會回來?」林小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心裡亂得很,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樣,說出的話全然不是他想要表達的。

  那是很早以前,他才喜歡和爸爸隨便亂發火,將自己心裡的不滿都表現出來,然後,每次都惹得爸爸雷霆萬鈞,氣憤而走,他現在明明已經長大了,為什麼還要像小時候一樣,來這樣故意惹爸爸生氣呢?

  林小齊只覺得頭好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只是,他的心好亂,而且總是不安,他害怕呀,他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爸爸的孩子了,爸爸的那個孩子已經宣佈死了。

  要是爸爸不要他了,那麼,他還能是誰呢,他什麼都不是了,那麼,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又是什麼,他已經是一個被宣佈死亡的人,他活著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嗎?

  林小齊這樣的胡亂糾纏讓周驥很惱火,這個孩子是在胡攪蠻纏地亂說,明明是沒有的事,他卻要做不必要的擔憂。

  「我怎麼會不想看到你,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信以為真?」周驥真是拿這個死心眼的孩子沒有辦法了,皺著眉頭,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讓這個孩子來相信他才好。

  林小齊蜷在周驥懷裡,心裡亂成一團亂麻,本來一切還不像這樣亂,這樣讓人無法忍受,不過,當周延一來,他和周驥兩人的血脈關係就以更大的衝擊力襲擊了他,然後,他的身份的死亡,讓他難以接受,因為,周驥的這種做法,斷絕了他以林小齊生活的權利,斷絕了他和周驥血脈上的法律關係,是周驥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擅自斬斷了兩人之間應該有的一層林小齊在乎逾過生命的羈絆,那就是,他叫周驥「爸爸」的權利,他從小到大,對周驥的依賴仰慕愛戀期盼最開始都來源於這句對「爸爸」的呼喚。

  林小齊撐著自己的頭,嘴裡只說道,「我要回去!」

  假如現在的這些都陌生地讓他無法接受,那麼,讓他回到他生活了十幾年的熟悉的地方去吧!那樣,他覺得他能夠更好地平靜下來。

  周驥扶著林小齊從洗手間裡出來,林小齊哭紅了的眼睛,臉頰上帶著紅暈,周驥的小心溫柔的動作,周延站在走道盡頭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蹙起了眉頭,覺得老爸和這個林小齊的替代品之間的氛圍特別奇怪。

  第二十三章 周驥的妻子

  周驥已經答應了林小齊過幾天就走,並且,房子裡的有些要帶走的東西,傭人們已經在開始整理,這讓林小齊放下了心。這正是他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待在這個地方更讓他沒有安全感,所以,他的心便一直嚮往著他從小長大的熟悉的地方。

  周延只在這裡住了一晚,說安排了和別人一起旅行,第二天就走了,周延的離開,讓林小齊放下了心,至少,哥哥走了,就不會發現他和爸爸之間的秘密了。

  雖然他一直怨著爸爸將他的身份宣佈了死亡,讓他覺得難受極了,但是,他又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就是林小齊,知道他和爸爸之間的悖德的關係。

  林小齊一直非常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些矛盾的根本還是來自於他沒有安全感,從小到大的生活與等待盼望讓他對周驥沒有了安全感,受到的來自男人的猥褻攻擊讓他對這個社會也沒有了安全感,更何況這次的綁架又讓他想起來以前周延帶著他看到的黑市裡拍賣漂亮的孩子的情景,這些就更讓他對這個世界沒有安全感了。當他知道爸爸已經宣佈他的身份死亡,他以後再也不能用林小齊的身份生活,他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黑市人口,這件事情便讓他的惶恐不安,與憂慮沒有安全感達到了極點。而周驥卻一直讓這個孩子來自己想通事情,沒有給予正確的引導,沒有讓心理醫生來給他做調養,以至於讓林小齊精神上的問題越來越嚴重,最後到了必須找一個讓他能夠安心的寄托不可,以前,他的寄托是他的爸爸,現在,他卻將他的寄托給予了那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要是人會變,可是,那塊地方卻是一直在的,它不會拋棄他。

  他對周驥的愛,與周驥對他的愛,在此時他的心裡已經成了他的一種負擔,讓他再不敢依靠。

  周延走了,這裡又來了另一個人物,另一個讓林小齊更加無地自容的人物。

  周驥出門還沒有回來,管家接待了客人,他稱呼這位客人為「夫人」。

  林小齊只是在樓上窗口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人,是一位高貴的氣勢凌人的美麗婦人,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套裝,身材挺拔修長,高挽著頭髮,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手上的鑽石戒指在陰天裡也晃了一下光,讓林小齊覺得刺眼。

  林小齊對於這種婦人從來都不喜歡,因為他從小就知道,他母親是爸爸的情婦,而他爸爸還有不少另外的情婦,除了情婦,當然還有一位正房夫人。而這些女人,在林小齊的想像裡,都應該是這樣的高貴的美麗的婦人,所以,他從來都對這類人喜歡不起來,好像,只要是這樣的人都會和他爭搶爸爸一樣。

  林小齊將窗簾關了起來,坐在沙發上翻看畫冊,神情懨懨的,他希望爸爸今天不要回來了,反正,打心眼裡,他不希望爸爸見今天來的這位美麗的貴婦人。

  林小齊沒有想到他不喜歡不想見的人,卻對他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當夫人要求見見周驥為了他不惜掰倒這裡的兩大家族,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她向管家要求,管家卻萬分為難,說小齊少爺怕生,並且沒有周驥的允許,外人都不得打擾。

  凌芸可不是一個隨便什麼人都能敷衍的女人,她聽了管家的話,僅僅是動了一下坐著的姿勢,一雙冷冽的眼睛輕輕掃了一下管家彎下腰的身體,管家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周驥有沒有說,哪種人算是外人?除了他自己都是外人?還是,我這種人算是外人?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對人的佔有慾能夠這樣強,已經不讓外人見了嗎?」凌芸聲音溫和卻帶著點譏諷,讓管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不讓見就算了,我在這裡乾等著也難受,你帶我在這裡面轉轉吧!」凌芸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

  管家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夫人在房子裡參觀。

  「前兩天周延來過了吧,這個孩子,他到他爸這裡來,都不到我那裡去看看,明明也不遠,就兩個小時的飛機而已。」凌芸像是不經意地感歎,卻提醒著這個管家,她還是周驥的正房夫人呢,那些無論多麼得周驥喜愛的小男寵都沒有她來得有影響,都得靠邊站。凌芸對於周驥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只是,對於管家的怠慢讓她有些壓不住怒氣而已。

  管家只好諾諾答道,「周延少爺估計過兩天就會去看夫人您,聽說他到去旅行了,一路北上就會到紐約。」

  凌芸詢問了周延在這裡時住的哪間房間,管家帶著凌芸去看了,之後又走了一段,管家的目光多在一個房門上停了幾次,凌芸便知道那間屋子估計就是周驥最近寵著的那個小男寵的房間,於是,漫不經心走了過去,隨意詢問道,「這間房是做什麼的?」

  管家有些忐忑,答道,「是客房!」

  「開門我看看吧!今晚估計會在這裡住,要是這間可以,我就住這間好了!」凌芸站在門邊說道。

  管家躬著身子有些為難,一時支吾回答紫蝶,「您是夫人,當然,當然是住老爺的房間。」

  「我都和周驥分居多少年了,現在哪裡來的同床共枕的和氣,睡客房才是應當的。」凌芸這一句頗感慨,好像她還多麼念著兩人的夫妻情分,而只是周驥在外亂來辜負了她一樣。

  管家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凌芸的隨身助理上前開門,發現門是鎖著的,便做手勢讓管家用鑰匙。

  管家沒有辦法,只好說道,「小齊少爺已經住在裡面了,這裡有更好的客房,夫人住那裡吧!」

  凌芸做出被提起興趣的樣子,「這樣,既然來了,就見見吧,畢竟是佔有了我丈夫的心的人,我也應當看看是什麼樣的,才知道自己怎麼就輸了。」

  凌芸的助理敲了門,林小齊愣了一下,起身過去開了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三個人,不由得瑟縮著向後退了一步,臉色有些發白。

  「伯伯,有什麼事情嗎?」林小齊怯怯地向管家詢問道。

  「是夫人想見見你,你身體好些了嗎,今天的藥吃了沒有?」管家問候著林小齊,並沒有要將凌芸讓進屋裡去的意思。

  聽到對方是夫人,在這裡,被叫夫人的人,很可能只會是周驥的結髮妻子,周延的親生母親,林小齊抬頭近距離望著凌芸,心裡澀澀地不好受:他的母親是周驥的情婦,他現在失了周驥兒子的身份又被人說成是周驥的小男寵,這種關係真是笑死人了。

  凌芸從小就是個比男人還傲慢的人,嫁給周驥,當然是無法忍受周驥狂妄霸道的性格的,當然,喜歡溫柔順從的女人的周驥也無法忍受她,在她給周驥生了一個兒子之後,她就要求到美國修養,周驥巴不得她離遠點,請示了父母之後,就送她走了。

  從此,兩人就分居了。各過各的,互不干擾,各自為政,周驥情婦一大堆,私生活混亂,凌芸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有自己的事業,除了周驥,她還為另一個男人生過一個女兒,周驥知道這事,也沒有管過,反正,在周延沒有在他面前叫這個女人媽的時候,他zdzg都想不起來這女人是他名正zs言順的妻子。

  凌芸這樣強勢的女人怎能忍受這個管家對她的態度,輕咳了一聲,對林小齊說道,「真是漂亮的孩子,生病了嗎,要好好愛惜身體!」說著,還上前伸出手指要抬起林小齊的下巴。

  林小齊反射性地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了她修剪整齊做了漂亮指甲彩繪的手指。

  凌芸進了房間,四處打量了一番,看到那架鋼琴,感歎道,「你會彈鋼琴,周延那小子就靜不下心來學這些,我知道周驥也不喜歡這些,不過,倒是願意裝裝風雅!」

  凌芸說著就笑了,聽得出來,她對周驥頗多不滿,言辭裡些微嘲諷。

  林小齊蹙著眉頭不說話。

  現在,雖然知道這女人是周延哥哥的媽媽,但是,他討厭這個女人。

  「作為男孩子,這麼害羞做什麼,不過,你這樣安安靜靜羞答答像個女孩兒,估計周驥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吧!也難怪……」凌芸輕笑著說著看向林小齊。

  

  林小齊站在一邊不答話,低著頭看腳下。

  凌芸坐在沙發上,將上面打開了覆著放的書拿起來,看了兩眼,繼續道,「你還學畫嗎?這畫集可不是容易得到的東西!」看林小齊站著不動,又笑著拍了怕身b邊的沙發,「這是你的房間,怎麼弄得你倒像客人了,過來坐吧,阿姨太凶了,你害怕呢?」

  林小齊抬頭看凌芸在翻那本畫集,這畫集是前段時間爸爸送給他的,林小齊從小對於物品的珍貴或者稀有都沒有任何概念,因為他想要的,總是會送到他的手上,所以,他並不需要知道那些物品的珍貴稀有程度,也不會在乎它們得來有多麼不容易。

  此時聽周驥的妻子摩挲著畫集用帶著嘲諷的語氣說出來,他有些錯愕,因為,他以為,這個阿姨說不定是在吃醋來著。

  林小齊走過去坐在了凌芸旁邊的一個沙發上,微微抬頭瞥著凌芸摸著畫集的手指,他擔心這位阿姨的長指甲會在那畫集上劃上痕跡。

  凌芸看到林小齊這小心翼翼盯著她手中畫集的眼神,就笑了,因為,他覺得這個孩子有的時候真是可愛的很,難怪周驥那個變態性格的人能夠喜歡上。

[ 本帖最後由 小貓貓 於 2009-12-9 03: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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