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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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真假千金浪蕩子 作者:辛紫眉

真假千金浪蕩子 作者:辛紫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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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向管理員賄賂不果, 罰了現金30Ds幣.


第01節
  「娘,想什麼啊?人家喊您好幾聲了呢!」蘭采幽順手往薛氏肩膀一拍,嬌滴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這沒規矩的野丫頭,讓你這麼一拍為娘的魂都掉了大半了呢。」雖是責罵,但薛氏見她一張稚氣方脫、光彩照人、精明靈秀的小臉,一雙深潭般的雙眸閃啊閃的,嬌柔無比,一派的天真爛漫,便不忍再苛責她。
  「想心事啊?」她挨近母親身子,就差沒鑽進她身體裡。
  「唉喲,」薛氏讓女兒弄得奇癢無比,忍著笑說,「看以後你的丈夫怎麼受得了你這撒嬌勁哦。」
  沒想到蘭采幽聽到這麼一說,小嘴一嘟,「我哪會有什麼丈夫?誰說要嫁人啦?人家要永遠跟著您,才不要找什麼丈夫呢!」
  「這怎麼成?難不成你要永遠賴著為娘的為你張羅一切嗎?不成,我看還是趁著蘇十一娘這麼看好你,行情正好的時候,趕緊把你嫁一嫁才是真的。」
  「蘇十一娘?」蘭采幽心裡嘀咕,那個媒人婆難道就沒有別家生意可做了嗎?幹麼一天到晚往這裡跑,處心積慮的想把自己嫁了,難不成她非要賺到這筆媒人錢不可嗎?
  「就是媒人婆嘛,一大早她就上我們這兒來,說是要為縣裡的章通判說親來著,這位章通判可是自她說親以來,最官高位尊的一位呢!」
  她小翼翼的觀察母親的臉色,有些擔心的說,「娘,您不會是答應人家了吧?」
  「娘是那種人嗎?沒有你的充諾,為娘的也不可能擅自為你作主啊,只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此時不嫁,難道你真要留著當老姑婆不成?」薛氏故意開她玩笑。
  「人家情願留著當老姑婆,一生一世守著娘,也不要去伺候那些男人!」蘭采幽噘著小嘴道。
  她的嬌嗔在瞬間全都化為嫵媚,令薛氏看了也不禁歎為觀止,歎了口氣,「只怕女大不中留啊!屆時就算你想留在為娘的身邊,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怎麼對人家這麼沒信心呢?」蘭采幽望著薛氏這麼問。
  薛氏疼惜的擁她入懷,「怎麼會?只不過你沒聽人家說『情關難過』,就算你不去招惹別人,恐怕也很難躲過別人的青睞呢!」
  她頑皮一笑,馬上擺出少林武學架式,「您瞧,像我這樣功夫要得的女子,誰還敢親近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你喲!」薛氏見她有模有樣的,忍不住笑斥著,「一點女孩子樣也沒有,改天你真要招不到夫婿,可別怨誰啊!」
  聽她又把話題扯到敏感話題,蘭采幽真是拿母親沒辦法,「不跟你閒扯了,師兄要我今天早點過去,可沒空在這兒跟您閒聊啦!」說完,轉身便進去換裝。
  薛氏見她這唯一的寶貝女兒蕩漾生姿的身影,忍不住在心底一歎,那位大媒婆蘇十一娘已經不止一次來說親了,前幾年都讓自己說蘭采幽年紀太小,不宜談論婚嫁,給擋了回去。但一轉眼,昔日的小丫頭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且不知怎麼的,蘭采幽的名氣似乎愈來愈大,連縣裡的章通判都央蘇十一娘說親了,這可真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但,面對女兒有這等行情,她可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女兒可以獵致這麼高的肯定,但憂的卻是,提親的都是高官位爵之人,一個不小心,敢許會招來什麼禍害也說不定,再說朝廷裡那班人的嘴臉她已經領教過了,她可不希望再跟那些人扯上什麼關係。
  因此,這可真是兩難啊!
  說起薛氏她可是禮部侍郎蘭晉傑的夫人,為了躲避朝廷裡仇家的追殺,特意隱姓埋名帶著女兒悄悄的來到陽谷縣城。
  平日,薛氏就靠著針線裁縫或替人幫傭,教養女兒成為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很快的,她們來到陽谷縣也五年了,而這年,采幽正好十五歲,還未及破瓜之年,卻已是出落得如花似玉、千橋百媚,重要的是,她不似一般女子般嬌弱不堪,薛為了讓她日後能為蘭家復仇發恨,暗地裡,早已送她去習少林功夫以強健身體,所以絕大多數的人並不知在她萬種風情下,另一種巾幗女豪傑的一面。
  這就是薛氏高瞻遠矚的一面,因為她深深明白,朝廷裡的那批奸臣絕不會輕饒她們母女倆,所以,除非她們能找到強而有力的靠山,但,以她們目前的處境,一些高官權貴,唯恐避之不及了,誰還會對她們伸出援手?既然指望不了別人,就只好靠自己。
  雖然如此,她所希望女兒學武只是足以抵卸外侮,而不是像女兒的希翼一般,用來雪恥復仇,她可不要自己的心肝女兒有那麼大的雄心壯志,偏偏兩人的想法並不一致,曾經不止一次,蘭采幽要前往京城為親爹收屍,但全都讓薛氏給攔下來,她可不要唯一的寶貝女兒平白去送死。
  「娘,我走嘍。」此時蘭采幽換好裝準備出門。
  薛氏一回神,見女兒梳了個髻,穿著紫繡短袍,腰間繫著青絲,胸前配帶著一把龍紋匕首,儼然一副翩翩美少年,完全的清俊之氣,跟剛才女孩兒的扮相完全不同,卻同樣令人目不暇接。
  「路上小心點。」薛氏跟在她身後,千叮嚀萬囑咐的說著。
  「有師兄跟在身邊,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嘛!」說著,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薛氏的視線,找她的師兄潘靖去了。
  一條黑影,在她身邊倏忽掠過,蘭采幽畢竟是習過武之人,她馬上提高警覺。
  「嘿,恭喜,這不是咱們未來的通判夫人嗎?」潘靖走至她面前暢懷大笑著,他其實大不了蘭采幽幾歲,只不過練功夫的時間早幾年,也許是年齡相近,兩人也特別投緣。
  「唉!」她還以為是誰呢,但八字尚未有一撇的事,就讓人拿來當話題不覺惹得她一陣苦水,「別這樣挖苦人,你是哪得來的消息?」
  「還用得著問?透過蘇十一娘那張快嘴,你還怕消息會封鎖嗎?」潘靖仍不改一臉的嘲弄。
  「我就知道!」她把不滿的情緒很快的轉移到潘靖身上,「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又不是皇上選妃立後的,做什麼高興成那樣?」
  「哇,我這不是聽見了什麼怨氣吧?來,我得好好用我的火眼確認一下。」
  潘靖知道她是個絕姿絕色的美人,她的嫵媚與輕妍,即使在一身男裝之下仍是流露無遺,她的美令人為之驚倒。
  這樣的美色,的確足以去選妃立後的,只不過他也明白,那可不是她的最大志向,否則她也不會找到承天靈寺來習武了,她那個不怎大的小腦袋瓜裡,裝的只是如何雪恥復仇罷了,至於男女間的情愛,於她根本是過眼雲煙,連抓住的念頭也不曾有過。
  「我看這可以幫你消消怨氣,來。」說著,他把一片冰糖蓮藕住她手上塞,「過日子就要這樣,凡事小心品味之餘,卻不要太堅持那味道,藕斷絲相連,可是會愈纏愈緊的。」
  這就是蘭采幽喜歡和潘靖交談的原因,他總可以帶給蘭采幽不一樣、新奇的感覺。
  事實上,她也並非不知他言下之意的是她一意為父復仇的決心,但,她如何能忘得了加諸在自己以及母親身上的迫害?不,她忘不掉,沒有人可以輕易改變她的決心,不要說是潘靖,就連她的母親也沒有辦法。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連吃個冰糖蓮藕,也有這麼多道理好說?我看哪,你是寺裡待久了,禪師的那一套你全都學了。」蘭采幽道。
  「這有什麼不好?」潘靖下了決心要和她抬桿,「你可別小看這這些道理喲!這可是人家悟了好久才想通的道理,咱們這些凡人,能把人家開悟的東西拿來運用,就已經不錯嘍。」
  蘭采幽看他一副欲罷不能,還想繼續說下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此時不走,恐怕還得站著聽上一兩個時辰呢!於是她精悍俐落的一個翻騰,早翻過數尺之外。
  只聽見她清澈嬌嫩的喊著,「再不快點,我可要自己先去見老師父嘍!」話語剛落,她早已不見人影。

  說起蘭采幽的仇家還真是大有來頭。
  當時貴為丞相的汪伯彥,為了籠絡人心,把朝廷裡能夠收編的,全都收編下來,好讓他一人掌控,而蘭采幽的父親不肯同流合污也就算了,偏偏喜歡和那批小人唱反調,汪伯彥為了根絕反對聲音最大的蘭晉傑,不惜想盡辦法為蘭晉傑冠上通敵賣國的大帽子以禍及九族,還下令屍骨要暴露在京城門外,不得收屍,順便用來召告天下:凡是和他汪伯彥作對的人,都沒個好下場。
  所以,蘭采幽和母親能夠大難不死的逃出汪伯彥的追殺,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如此,這並不意味著她們母女倆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事實上,那批奸臣如果不將所有阻礙橫逆全都剷除完畢永絕後患的話,他們是絕不會甘心的。
  就在蘭采幽和潘靖往承天靈寺的途中,剛好遇見一隊官兵簇擁著一頂大轎迎面而來,那大轎上面寫著,『杭州巡撫正堂傳』,想必是要到京城的官打此經過吧!
  她很警覺的趕緊將臉一低,刻意要迴避些什麼。
  儘管如此,坐在轎裡的秦子夢,正好和她打個照面,心底一驚,好個俊秀清逸的翩翩美男子啊,見他一身打扮應該是個習武之人,身子卻如此羸弱單薄,和女孩家簡直沒兩樣。
  秦子夢開口問著跟在身邊的貼身侍衛上官無忌,「那方向要往何處?」
  「大人,那方向是要往承天靈寺。」
  承天靈寺?這倒引起秦子夢的興趣,莫非剛才那名男子要往寺裡練武去?事實上,這並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他所好奇的是,剛才所見的那個美男子;真是一名男子嗎?他無法相信這世上,會有長得如此俊秀出塵的男人。
  正當他想得出神時,他們剛剛路過的林裡突然發出一陣吆喝嘈雜聲,秦子夢很警覺的要上官無忌去一探究竟。
  上官無忌得令,馬上快馬加鞭的趕到現場,大聲一喝,「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在這地方撒野?」說著欺身上前,驀見盜匪般的強梁五六人,圍著剛剛行經過他們身邊的那兩名男子,他當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插手管本大爺的事!」其中一個嘍囉不知死活的喊了回去。
  上官無忌冷峻的臉上泛起一片笑意,「是嗎?我算不上什麼東西嗎?」他示意身邊的蘭采幽和潘靖讓開些,「我就讓你們這幾個人好好見識一下,我這杭州第一侍衛可不是浪得虛名。」
  說罷,他拔出腰間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就把那五六名大漢給打得落花流水,一地不起,事實上他並沒有真要取那幾人的性命,只是用刀背將那幾人給敲昏而已。
  「真是不中用的東西,這等身手也敢在這兒奪下海口。」說著上官無忌將寶劍往腰間一收,很瀟灑的又跨回自己所騎的馬。
  他的身手讓站在一旁的潘靖兩人都看得傻眼,潘靖很快回過神的道謝著,「多謝仁兄出手相救,只是在下剛才聽見您是杭州第一侍衛,莫非您是剛到任的杭州巡撫的貼身近侍?」
  「哈——」上官無忌大獎幾聲,「沒錯,就是在下我。」
  蘭采幽是受過發聲訓練的,因此,她故意用男聲說著,「杭州離此何只百里,巡撫大人怎麼會打我們這鄉間小道走過?」
  「這全是因為新上任的巡撫為了多瞭解民間疾苦,所以故意繞道而行,我們巡撫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哪!」上官無忌朗聲說著。
  聽上官無忌這麼一說,蘭采幽的臉上擺明顯出不屑的樣子,在她親爹爹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她哪還信這世上會有什麼清官?
  在官場上的那套爾虞我詐,雖然她還不至於耳能詳的地步,卻也深知那兒絕不會有什麼正人君子,一想到此,蘭采幽很本能的把剛才好不容易才起的感激之情又全都收了回去,她下意識的撤了撇嘴,卻剛好讓潘靖給瞄倒,他知道她撇嘴的原因,卻不贊同她這麼直截了當的表達出不滿。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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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蘭采幽不光是心底不服,連嘴上也不輕饒,「這麼說來,我跟潘師兄可要睜開雙眼好好瞧一瞧,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到底長得什麼樣?」
  說時遲那時快,秦子夢像是受到召喚般,已經徒步到他們眼前,只見上官無忌馬上對他行禮,打恭作揖的奏著剛才發生的事,而這可讓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好好打量著這位『清官』。
  這位新到任的巡撫倒是長得一表人才,一雙犀利的雙眼,像是要將人給看穿一般,不過看起來相當年輕,這麼年輕就貴為巡撫,真是不容易。
  秦子夢將眼光放在潘靖兩人身上,一見到蘭采幽那雙清盈的大眼裡充滿著挑逗,他對她的興致更高了,打從剛才那不經意的一眼到現在這麼四目相接,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美男子,的確引起了他的興趣。
  老天,他居然用美若天仙來形容一個男子?
  那蘭采幽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讓秦子夢這麼毫無忌憚的盯著看,她也不怕,反而目瞪著他,而且心底暗想,要看就大家一起看個夠,誰怕誰?」
  倒是站在一旁的潘靖見狀,怕又生出什麼意外,只得趕忙道謝,「多謝大人出手相救,他日若來承天靈寺,再奉茶答謝。」說畢,他本想拉著蘭采幽便跑,卻不料讓秦子夢一把攔了下來。
  「兩位少俠為何來去匆匆?」秦子夢問道。
  「干你何事?」蘭采幽滿腹的不屑化為冷言冷語,活像是所有作官的人全都是她的敵人一般。
  潘靖簡直要讓她給打敗,這人從不會見機行事,還好她不是男子,否則絕成不了什麼俊傑,他趕緊把她拉到身後,連忙向秦子夢賠不是,「對不起啊,我這位小兄弟不會說話,還請大人見涼。」
  秦子夢有趣的看著蘭采幽,故意逗她,「看來這位少快對我好像有些不滿?何不說出來聽聽,悶在心底可不好受呢!」
  蘭采幽這會兒卻變聰明了,她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拉著潘靖的手便欲離開,但才剛一個轉身,便又讓秦子夢給攔下來。
  「怎麼?不說?這可是你申訴的最好時機,不說的話,恐怕再等八百年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秦子夢挑逗著說。
  她見秦子夢一副欲擒故縱假心假意的模樣,更是火冒三丈,不過她還不會笨到自投羅網,誰知道眼前這位笑面虎和汪伯彥那批奸臣是不是同謀?她雖然心中氣,卻萬萬不能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他們蘭家復仇雪恨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她身上,在父仇未服之前,她可不允許自己出什麼差錯。
  倒是對眼前這位要前去京城的巡撫對自己這麼好奇,她可就真的百般不解了。看他的模樣應該不會是什麼好官壞人,但,這些年來生活對她的磨練,讓她無法羅易相信別人接近她的動機全都是善意的,也就是說,她沒有辦法相信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也可以是無邪的,再加上這幾年蘇十一娘動不動就來提親說媒的,讓她更不肯輕易相信人,尤其是男人,她認定,凡是接近她的男人全都是貪著她的美色,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喜歡男裝的打扮,至少假扮成男人,可以幫她省掉許多麻煩。
  也還好她現在是男裝,否則,她更會懷疑眼前這個朝廷官吏對她有什麼企圖。
  蘭采幽微微一欠身,「大人你言重了,像我們這等草民,怎可能會對你這位朝重要官吏有什麼不滿之處,你太多心了。」
  「哦?」很明顯的,這個答案讓秦子夢有些失望。
  不過,這個回答卻讓潘靖安心不少,他長吁一口氣,就怕她會不顧一切的和這個巡撫大人起衝突,那可就慘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淒慘,弄得不好,還有可能殃及所有她認識的人呢。
  秦子夢雖然是有點失望,不過既然知道他們兩人是承天靈寺的人,往後要找他們也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你叫什麼名字?」秦子夢的眼光落在蘭采幽的臉上。
  但是回答他的卻是潘靖,而且將她的姓改成「殷」。
  蘭采幽下意識的看了潘靖一眼,沒想到他這個粗線條還會細心若此,這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要造作弄假她可也是箇中高手呢!
  「是啊!是啊,請您不要跟我這等草民計較了,要怪只能怪我有眼無珠,不知天高地厚,請您不要跟我計較了吧。」蘭采幽故意卑微的回話。
  秦子夢真讓這兩人一搭一唱給弄糊塗了,一下子冷若冰霜,一會兒又廉卑得跟先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她叫采幽?采幽!真是名副其實,秦子夢的眼光變得深邃而不可逼視,緊盯著她的臉兒瞧。
  她呢?早在他奪人的逼視下,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上官無忌怕耽誤了時辰,於是上前建議著,「稟大人二天色已經不早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該早些上路?」
  「是啊!大人,這條幽徑想要找到食宿的地方恐怕還要個把時辰呢!所以,你還是早些啟程吧!」蘭采幽明著要這個大官注意安全,實際上她是巴不得趕緊逃離這個超級大包袱,眼前這人壓得自己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秦子夢重新回他的轎子,身邊的人一聲吆喝,轎子已經慢慢離去,潘靖和蘭采幽像是說好了似的,兩人一同長吁一聲,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般。

  上官無忌見主子一路上再也鮮少開口,故意逗他開心,「大人!你要是對剛剛那位少年那麼感興趣,不如讓屬下去把他抓來,如何?」
  秦子夢聽見他那麼建議著,不禁一陣錯愕,「咱們怎麼可以強行擄抓路人?」
  「但你瞧那名男子長得如此俊俏,可見他的姐妹們也一定長得不差才是啊!」他明知以秦子夢的個性是絕不會如此,卻斗膽逗弄著。
  「上官無忌,你可真是大膽哪!竟敢指使本府當街強擄路人,真是罪無可恕!」
  「回大人,這哪是當街,在這深山幽徑,可是下手的最佳時機呢!」
  秦子夢心知肚明上官無忌根本是胡扯,卻也止不住對剛才那位清俊少年的好感,經過一番對談之後,秦子夢幾乎要認定那名喚采幽的翩翩美男子根本是個女兒身,不管她曾受過多嚴格的發聲練習,以及走路姿態上的訓練,但在眉宇間仍隱藏不住女孩家嬌滴滴的嫵媚,而他就是毫無理由的這麼認定著。
  但,令人不解的是,她為什麼要化身為男子?而且,對朝廷官吏顯然是沒什麼好感,這所有種種疑問讓他這一路上百思不解,偏偏這愣頭愣腦的上官無忌,根本少一根筋觀察,還淨在那兒出餿主意把人家強行擄來。
  他不得不承認對彩幽有些好奇,甚至可以說有些——好感!
  但這一些卻還不至於會讓她喪失理智到做出瘋狂的舉動,再說他早就有個小他七歲的未婚妻,不過令他不解的是這檔事已經許久都沒不曾聽見爹娘再提及了。但他倒是樂見如此,反正這門親事,他連開口表示意見的機會也沒有,再說這次自己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巡視,回鄉也要花上個把月,這麼一來,即使要下聘成親,恐怕還真是有些困難。
  倒不是秦子夢對未過門的妻子長相有什麼意見,事實上,他看過她的畫像,只不過那時她還是孩提進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她究竟長得如此,更何況長相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以他雙親的標準只要門當戶對那也就夠了,也因此案子夢打心底根本就排斥這位准新娘,他要的,可不是門戶相當就算了,偏偏他的婚姻自主權不在自己手上,這令他十分懊惱,所以這回奉命南下,至少可以擺脫他那位貴為兵部尚書的親爹的掌控了。
  一想到此,他全身不由得跟著歡愉,就差沒有手舞足蹈。
  「大人!大人!」上官無忌已經連喊了好幾聲,卻不見秦子夢的任何瓜,索性去搖晃他的身子,差點就把他從轎上給搖下來。
  「你在做什麼!」秦子夢受到驚嚇怨聲說道。
  「大人哪!我看你魂不守舍的,還好現在老爺子不在,否則你一定又要挨他一頓叨念,讓屬下這麼一搖,你是不是清醒許多了?」
  秦子夢真是拿他這個屬下沒轍,這個上官無忌可是他不折不扣的玩伴,所以才敢這麼無憚忌的開玩笑,而他也從不會在上官無忌面前端起作官的架子,所以即使身份上的懸殊,也無礙兩人之間的情誼。
  「咱們還要走多久才到得了呢?」秦子夢問上官無忌。
  雖然是坐著轎子,但這麼坐著,他竟也覺得全身快僵掉不聽使喚了,其實他不是不會騎馬,只是拗不過上官無忌的堅持。
  「拜託!你是沒有當過官啊?你曾幾何時見過人家一個堂堂巡撫大人自己騎著馬上任的?再怎樣也要坐頂轎子讓人夾道歡迎一下嘛!」
  他是不知道這趟旅程究竟有幾百里遙,否則現在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坐這累壞自己,也累壞別人的玩意兒,想到此,只見上官無忌已將雙腿用力一夾,馬兒往前飛奔而去,秦子夢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把頭伸出來一看,哪還有什麼人影,上官無忌早飛奔到視線之外。
  他一陣歎惋,卻自顧欣賞著兩旁風景,只見夕陽傾瀉在樹林從間,散落了一地,林子兩旁夾著不知名的花香,真是讓人為之陶醉。
  不一會兒,又聽見達達馬蹄聲,很快的上官無忌已經回來稟報,「大人!」
  「住宿的地方可有著落?」
  上官無忌一陣詭譎的笑意出現臉上,輕聲說,「嘿,真是巧得很,再往前不遠處就是承天靈寺,怎樣,正中下懷吧!又得以再見那名美少年嘍!」
  「你可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等事也好拿出來胡說一番嗎?不過……」他思忖著不知該不該將自己觀察所得告訴上官無忌。
  「不過什麼?」上官無忌緊接著問。
  秦子夢心緒一轉,當下便把話題一拐,「等會兒咱們進了寺裡,可別信口開河在人家地盤胡說一通,否則……」
  「怎麼?難不成他們哪群人會把我吃了不成?」上官無忌頗不以為然的說。
  「那倒還不打緊,問題是萬一人家不讓咱們這群人借宿,那才要傷腦筋呢!」
  這倒是實話,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地裡,萬一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弄個不巧,還要讓野獸給生吞活咬的,那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不會的。」上官無忌打包票,「誰敢讓堂堂巡撫大人夜宿野外的?他們那群人又不是連命都不要了。
  「這可難說,凡事還是小心為宜。」秦子夢道。
  雖說秦子夢已經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不過上官無忌卻還當秦子夢是小時候的玩伴一般,毫無尺度的亂開玩笑,直把兩人之間的感情當作是兄弟之情,雖然從小兩人的生活背景就像天和地般的不同,秦家的顯赫正好顯示他的微小,但這卻從沒能阻隔兩人之間的友誼,放眼身邊的人,也只有他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微開玩笑,正因為交情不同,所以有不同的相處方式,上官無忌是被允許特別的。
  過了不久,一群人浩蕩蕩的趕到承天靈寺,天色已經全暗,正如上官無忌所料,寺裡的人一聽是巡撫大人到訪,馬上驚動了寺裡的住持來迎接。
  「不知大人到訪未曾遠迎真是過意不去。」
  「方丈師父不必如此多禮,路過此地已是天色全暗,所以特來借宿一晚,打擾之處還望多多包涵。」秦子夢客氣的說道。
  那位方丈住持怕是沒見過這麼有和廉恭的大官,因此顯得有些錯愕,一時間還真讓秦子夢的客套給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回過神後,他連忙說,「大人,我已經讓人打掃了房間,你請到大廳,我為你奉上一杯熱茶吧!」
  「要師父費心真是過意不去!」秦子夢道。
  「哪兒的話,大人這邊講。」
  說著,方丈住持領著秦子夢往正廳走去,不知怎麼的,秦子夢居然一雙眼睛忍不住的東張西望著像是要尋找什麼東西似的,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下意識的想再次一睹那位陌生卻讓他掛心的著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儘管他說服著自己,那絕不可能是掛念,但否認卻宣洩不了他的一廂情願。
  「大人!」這回開口的是上官無忌,「你不用這麼費神,屬下一定會盡力幫你找出今日那位少年。」他語氣有些曖昧。
  心事讓人一語命中,秦子夢怒斥著,「你別多事了。」但是雖然嘴上這麼說,卻仍止不住他心胸澎湃的意念。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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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最先發現秦子夢也投宿到寺裡的是潘靖,他路過客房前,只見穿著官服的侍者站在大門兩側,再見到那塊說明身份地位的牌子,足見房裡的人是白天裡搭救他們的大恩人。
  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他飛也似的往蘭采幽房裡跑,她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惹得不勝其煩,幸好,她還沒更衣。
  「是你啊,師兄!」
  「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蘭采幽喘了口氣,「那位大官也來咱們寺裡啦。」
  「誰啊?」蘭采幽沒頭沒腦的,蘭采幽還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還有誰,就是白天在路上出手搭救我們的那個巡撫大人嘛!」
  弄了半天原來是他,她不以為是頭號仇人來人呢!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裡是寺院,原本就是人人可以來地方。」
  「可是,那位巡撫大人的出現,可就意義不同嘍!」
  讓他這麼一嚷嚷,她倒願聞其詳,「怎麼?他是真命天子,一出現就代表著什麼微兆不成?」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有所不知了,你用大腦想一下也知道,像他們地位那麼尊貴的人怎麼可能投宿在咱們這間小廟裡?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是!我看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疑心病呢。」
  「這話怎麼說?」潘靖被她罵得一頭霧水。
  「還怎麼說,你瞧,這方圓幾里以內可還有什麼可以歇腳住宿的地方?除了咱們這寺裡之外,哪裡還可以容得下那麼多人?所以,明日他若是上咱們莊上去,那也不足為奇啊!」她雙腿一盤,索性在臥榻上打坐。
  「是這樣嗎?」潘靖問道。
  「不然呢?」蘭采幽半瞇著眼睛,「你以為那位大人還會有什麼企圖不成?」
  潘靖也學她的模樣雙腿一盤,只不過是在椅子上,雙手一指,「你——就是最好的企圖。」
  「我?」她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拜託喲,那人見到我時,我可是一身男裝。」
  「別說是那位大人了,我看連瞎子也看得出你是女扮男裝的。」
  潘靖並不是有意要潑她冷水,實在是她的美即是男裝下也不能稍減幾分,不施胭脂的她,看起來更加清麗,難怪他要做那樣的聯想。
  「那是因為你原本就知道我是個女子,所以左看右瞧就認為不像男人。」
  「是這樣才怪!」潘靖從椅子上乾淨俐落的一躍而下,「你自己要當心一點,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心無城府,懂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也跟著一躍而起,「要這麼提心吊提的過生活,不是太苦了嗎?」
  「是哦,蓮子心中苦,不要等到嘗到了苦果才來後悔。」
  蘭采幽搖著頭,「看你,把八百年後的憂傷全都傷心完了,這樣子難道不傷身子嗎?」
  「喂,姑娘,我是好心呢!」他走向房門,「別不識好歹,明天你要是做不成通判夫人讓人抓去當巡撫夫人,我看你還擔心不擔心。」
  「哈!」她忍不住狂笑著,「要我去嫁一個文弱巡撫大老爺?算了,你能想像發生暴亂時,我還得保護著夫婿的景像嗎?」說完,她馬上有模有樣的舞起身旁的刀劍,「放心,他不會是我心中的人選。」
  「那你心中的人選又是如何?」然而這話,潘靖可是問不出口。
  見她一點也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卻又拿她沒轍,他只好說道:「我看明天還是早些送你回去,省得出了什麼事,就難以向夫人交代。」
  「你還當真哪!」
  「那可不,誰要你長得就是會讓人垂涎三尺。」
  蘭采幽故意往他旁挨近,「怎麼你就偏不會。」
  「喂!」潘靖像是觸電一般,「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說著又讓開幾大步。
  「怎麼?這會兒你又彆扭起來了。」
  潘靖實在拿她沒辦法,口氣有些求饒地說,「你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怎麼可以如此放浪不羈?要是讓別人瞧見了還得了。」
  「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只好求師父將我的發給去了,那豈不一了百了?」她也跟著鬧著玩。
  「那怎麼成?難道你忘了當初來習武的真正目的了?」
  她怎麼忘得了?血海深仇她哪裡一刻忘得了呢?「師兄別為我擔心,我今日雄服仗劍一身男裝,為的是什麼心底自是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可不要再輕言要遁入空門的傻話。」
  「嗯!」允諾一聲,蘭采幽隨即一片默然。

  雖然在潘靖面前蘭采幽可以矢口否認那位巡撫大人對自己是別具用心,但,她卻不能不多加提防著,在還沒弄清同處一間寺院究竟是不是巧合之前,她必須多加防範才行。
  潘靖走後,她小翼翼的將門窗給拴好,深怕那位巡撫大人讓師兄不幸言中,是個對自己有所覷覦的小人。
  她忍不住的往鏡前一站。一身的紫袍黑帔,峨冠博帶,怎麼看就怎麼像是一個男子嘛,為什麼偏偏師兄要說她仍掩不住胭脂味呢?一想到此,她心裡就有氣,冠帶一扯,瀑布的秀髮馬上披洩而下,流露出她的嬌娜風姿。
  她一邊梳理著長髮,一邊喃喃自語著,「還說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清官?騙誰啊,若真是清廉,就不會攀到巡撫大人這樣的高官厚爵去了,他還當她真是一般的草民,朝廷裡的事都一無所知嗎?還說什麼有冤不訴,可要再等個八百年,哼她當時強忍著,否則說出父親那椿血案,看他還有沒有那個膽量敢主持正義,還她一個公道!」
  公道?算了吧,多少人還等著拿她們母女倆的頭去等著領賞呢!有誰還會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那豈不等於向朝廷裡那一大票黑官宣戰?那個巡撫既非傻瓜也不是笨蛋,他怎會為一個萍水相逢,連個邊都沾不上的平民百姓去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呢?別癡心妄想了,蘭采幽,醒醒吧!
  蘭采幽沒想到整晚居然就讓這些胡思雜念給弄得一夜都未曾闔上眼,一早,她就梳洗完畢,趁著天才微亮到寺外的小徑裡漫步。
  距離寺院不遠處,有一間清淨雅致的靜室,平常是讓修禪打坐的使用的,不知不覺她已經信步走到靜室外,通常她總喜歡一個人到這裡,一方面是這裡居高臨下,總可以一覽山下景物,二來,這靜室的四周,正好植了她最喜歡的桂花,去年整個秋天她都是在這裡伴著滿室桂花香呢!
  「來者何人?」
  從屋裡傳出來的質問聲,剛好也正是她想說的,靜室裡究竟是誰?」
  「我都還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她也不管裡面是誰,反正……她的地盤的人都該死。
  「口氣倒不小嘛!」裡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一個往裡,一個往外,很快的他們便在房門口打了照面,兩人的目光霎時相遇。
  「是你!」蘭采幽定睛一瞧,原來是那位巡撫大人。
  「為啥隻身闖入此地?」秦子夢見是讓他一整夜未曾闔眼的蘭采幽,語氣也跟著溫和許多。
  「闖入?我想大人還沒弄清楚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誰嘍?」說著,她大刺刺的往裡走,根本沒把秦子夢當一回不。
  「哦?閣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其實也很簡單,雖然大人官大業大,可是也不能鳩佔鵲巢還理直氣壯的興師問罪,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這間靜室是你的?」她盯著蘭采幽的星眸,心想,這分明是雙女孩家才有的美目,何況只見她粉面含春,雍容的儀態,男人身上根本不會見著這些的。
  蘭采幽哪裡容得他這般挑逗的凝視,但卻礙於身份懸殊,她也不好當面質詢,只能壓抑怒氣搭腔道:「這間靜室是方丈師父用來讓弟子打坐用的,雖然我稱不上是這屋子的主人,但總比大人來得熟稔些。」
  「這麼說,闖人者應該是我嘍?」
  從他的臉上分辨不出是喜怒,蘭采幽也不敢隨便幫他定罪,否則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個大人物,招來殺身之禍,那她親娘的後半生要依靠誰去?」
  一想到足以讓她牽腸掛肚的薛氏,蘭采幽的態度馬上有了顯著的改變,「大人快別這麼說,既然大人喜歡這裡,那草民讓下就是,不要再說闖不間人了。」說著,她深深作揖,只想離開這個問題人物。
  「你又何必匆匆求去?」秦子夢一把將她攔下來,氣勢奪人。
  「我……」她已經讓對方的舉動驚出一身冷汗。
  「怎麼剛才的氣勢全沒了?」秦子夢故意要開她玩笑,他怎能如此輕易就讓她走?」
  「大人,草民是不是有得罪之處?」
  「得罪?言重了,既然這靜室你也常來,何不多留片刻,與本官閒話家常?」
  「啊?」面對這樣的提議,蘭采幽自然又是一片錯愕。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望著她看,「這回答是表示同意呢?還是拒絕?」
  她能拒絕嗎?又拒絕得了嗎?不得已,她只好坦然的往墊子上盤腿而坐。
  「很勉強嗎?」秦子夢看出蘭采幽的勉強。
  勉強也好,歡喜也好,總不能擺臉色給這大官看吧!話家常?跟這麼尊貴的人面對面聊天,這還是她頭一遭呢!所以她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這真的不是她這位平常百姓家所能拿捏的,一時間,她倒是由滿心的無奈轉為靜默。
  「平日除了習武之外,都作何消遣?」秦子夢開口問蘭采幽。
  「琴棋書畫稍有涉及。」
  蘭采幽話才出口,只見秦子夢很迅速的從架上拿下棋子,「既然如此,少俠一定不會介意陪本官對奔一番嗎?」
  「介意倒是不敢,只怕棋藝不佳,壞了大人的雅興。」
  事實上,秦子夢哪裡只是單純的想跟她下棋,只怕蘭采幽作夢都沒想到,他只是藉著近距離,好好的觀察她而已。
  不過,蘭采幽下起棋來可不含糊,她深潭般的大眼睛直盯著棋盤看,根本就忽略了坐在她對面秦子夢那雙充滿覷覦的雙眼。
  她應該不滿二十吧!秦子夢獨想著,瞧她那雙嬌嫩無比的纖纖玉手,風姿綽約,風情萬種的模樣,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初見至今,她讓自己魂牽攀索的原因了,然而是什麼原因她要喬扮成男子的模樣?種種疑惑在秦子夢心頭繞啊繞的,讓他根本無心好好去下棋,他想直截了當的開口問,卻又怕坦然直說會把她給嚇跑。
  「大人!」她見眼前這個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心底一驚,不會是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了吧?她心虛的清清喉嚨,「大人的心緒似乎有點不寧,我看咱們改日再下吧!草民先行告退。」
  她也不管秦子夢究竟准不准她走,就逞自離開靜室,飛也似的往寺裡跑,邊跑她心裡卻泛起一陣寒意,她不瞭解自己的害怕所為何來,然而,她的心的確是不寒而慄!

  離開靜室之後,蘭采幽反而有些後悔。
  她不應該對那位巡撫大人這麼疑神疑鬼的,至少,在他還沒有表現出不軌之前,她實在不該防他有如防小偷一般。
  他不是個巡撫嗎?聽他身邊那位侍者提過,他們最終目的地還是要回到京城的,京城?一個她多嚮往踏上的夢土,習武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能夠踏上那塊土地,一了多年來的宿願,而這樣大好機會,卻讓她的疑心病給破壞了。
  倘若自己不是那麼莽撞,也許可以央求他一下,讓自己一塊兒順道而行,有了這麼浩蕩的陣容護送,相信母親大人應該不至於反對才是,但問題是,逃都逃了,難不成還回過頭去央求他,把棋子人下完嗎?
  此時,天已大亮。
  回頭,還是不?蘭采幽躊躇著。
  「你打算就麼站著?」秦子夢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怪的是,他什麼時候來的,她居然全然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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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身邊久了嗎?」
  「想什麼想成這樣?看你剛才跑得那麼快,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或是中了什麼魔呢!到底是怎麼啦。」
  「啊!」蘭采幽也被問得一時啞了口,「開罪了大人,真是過意不去。」
  「只是過意不去?」秦子夢故意逗著蘭采幽。
  總不至於罪該萬死吧!蘭采幽心裡嘟噥著,這人的心眼可真是比針眼還小啊!不過是臨陣脫逃而已,又不是犯了什麼欺君大罪。
  「大人的意思……」她還是直接問比較快,省得去猜一個陌生人的心思。
  「為什麼要習武?」
  蘭采幽被他問得一頭霧水,「為什麼不習武?就算是太平盛世習武藝也可以強身嘛!更何況是動盪的年代。」
  「既然如此,可曾想過為國家社會盡一分心力?」
  「大人是要我報郊朝廷?」
  「可不是!」秦子夢心底正想著一個陷阱,打算讓她往裡跳,「你既然深明大義,知道現今並非太平盛世,何不貢獻一己之力?」
  這人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光是靠她一介弱女子,能求自保就已經不錯的了,還說到保鄉衛土,這位大人也未免太抬舉她了吧。
  不過,她心緒一轉,若是能跟著他到京城,將爹爹的屍骨給收了,再順道看看那奸臣的嘴臉,也許,也許天亦憐她,自己可以報了殺父之仇,這豈不是美事一椿?一想到此,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微微一揚。
  秦子夢見她這等甜美笑容,簡直驚為天人,這可是頭一回在她臉上見著了這麼絢麗璀璨如花的笑容。
  「承蒙大人抬愛,不過事關重大,我必須回去和家母商量一番,再作決定。」蘭采幽道。
  「當然!」既然沒有一口回絕,那表示還有一半的機會與她同行,雖然也沒弄清楚,她願意同行的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那可不是他所關心的重點,秦子夢只要伊人肯同行,還管什麼原因,什麼理由咧,「明日此時,我在這個地方等你,咱們擊掌為證,不見不散。」說著,也不管蘭采幽同不同意,就拉起人家的手和自己的手掌用手一拍,疼得她只能咬牙強忍住。
  眼前這自以為是的大男人,根本不顧別人是怎麼想的,還好他沒當自己是小女子看,至少跟他同行,可以免去所有的煩惱,相信這回,母親大人那邊一定不會再有什麼問題才是。
  兩人各懷鬼胎,各自打著如意算盤,卻又互相算計著對方,就不知誰的企圖奸計會先得逞。

  「什麼?」驚訝的可不只是薛氏,連跟她一道回來的潘靖也驚訝不已。
  「你是不是腦筋不清楚?了」跟著一個陌生人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那人是好是壞你根本就不知道,而你居然就要跟人家同行,萬—……」
  「哪會有什麼萬一,我一身男裝,難道他還會吃了我不成?」
  「我不許你去!」薛氏斬釘截鐵的說著,絲毫沒有轉回的餘地。
  「娘!」蘭采幽開始動之以情的懇求著,「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你想,有巡撫大人的擴衛跟著,還會怕有什麼危險?更何況您當真忍心讓爹在天之靈永不得安寧嗎?」
  這可真真切切說到薛氏的痛處了,她不忍心女兒跋山涉水,卻更不忍教另一半的屍骨永遠的暴露在外啊!這…… 這要她如何取捨呢?」
  「娘,您就不要再猶豫了嘛,錯過了這次,下一次還會不會再有,可是很難說喲!」
  「你就會淨往好的方面想,萬一那位大人對你圖謀不軌,那……」潘靖在一旁偏偏還要在一旁猛澆冷水,真不知他是何居心。
  「人家會圖我個什麼?你總不會認為人家有什麼不良癖好,這才會對我這麼好的吧?」蘭采幽不滿的反駁道。
  「這可難說!」潘靖一臉不以為然。
  「你……」蘭采幽當真讓他給氣炸了,「這是我們蘭家的事,請問閣下在這兒湊什麼熱鬧?」她終於想到一個能讓他閉上尊口最好的辦法。
  「幽兒,不可用這種口氣跟你師兄說話。」薛氏已經為他發出不平之音,「再怎麼說你師兄也是為了你好哇!」
  「是嗎?」她用懷疑的眼光瞟了潘靖一眼,卻不巧和他的相遇,她馬上調回自己的目光,免得等會又招來一頓罵。
  「要我答應可以,除非……」薛氏緩緩道。
  「什麼?」不管是什麼,看來蘭采幽都等不及接受母親大人所開出的條件。
  「除非你讓潘靖也跟著。」
  「什麼嘛,人家巡撫大人只答應要帶我一個人去,師兄去湊什麼熱鬧。」
  「條件我已經說了,至於接不接受可就完完全全在你嘍,更何況……」薛氏故意嚇唬女兒,「人家潘靖都還沒點頭答應呢!成不成可是另一回事喲。」
  誰知道潘靖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子,馬上滿中答應著,「我當然有,沒問題。」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肯讓他跟,剩下的全都不是問題。
  薛氏對這小子,不知該心生感激還是怨恨,哪裡有人有這麼直的個性的?
  「好嘛!」蘭采幽怕事情有所變更,於是嘟噥著紅唇,百般不情願的回應著,「讓師兄跟就是了嘛,不過,萬一人家大人不肯讓他同行,我也沒有辦法嘍!」她反將母親一軍。
  「倘若真是大人的意思,那我也無話可說。」薛氏轉過身子,交代著潘靖,「我這個多事又麻煩的女兒,就麻煩你一路照顧了,還請你多費心些。」
  「娘!怎麼這麼說人家嘛!」蘭采幽不有的說。
  薛氏眼見分離在即,這麼一別,恐怕數月難以再見,卻又不能在蘭采幽面前表現出離情依依的不捨,於是她趕緊走進房裡,邊走邊說,「我去幫你整理行裝,別把該帶的東西落掉了那可不好。」
  母女這麼多年了,蘭采幽還會看不出母親眼裡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嗎?只不過她也在強忍著,不捨的豈只是分離的情愁啊!
  「喂!」潘靖在一旁看了也有些鼻酸,卻故意逗著她,「別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好不好?又不是要嫁夫婚了,何必這麼感傷?」
  「你……」她讓他這麼一逗,淚水差點就滑了下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很快的,她用手背拭去淚水。
  潘靖聳了聳肩,他真弄不懂,女人哪來這麼多的眼淚啊。

  蘭采幽和潘靖才踏出村莊門口,便見到上官無忌在那兒守候著。
  「哇,這是怎麼了?還有勞大人親迎,這怎麼好意思?」潘靖故意提高嗓門。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還不是因為我們大人怕兩位少俠中途出了什麼差錯,所以特意要我在此備馬恭候兩位。」說著,他讓出身邊那匹毛澤雪亮較為嬌小的馬兒給他們兩人,「這匹馬兒比較溫馴,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趕緊出發吧!兔得我們大人久等。」
  潘靖坐在前頭操控韁繩,蘭采幽雖然平常和他稱兄道弟,但畢竟男女客授受不親,一時間和他幾乎沒有什麼距離,她還真是無法適應,所以,很自然的,她連手要往哪兒放都成了問題。
  「不抓緊些等會兒你掉下去,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喲!」
  蘭采幽才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呢!她很小心翼翼的拉著她的衣角,以為這麼一來就安全了,卻沒想到。潘靖雙腿一夾,那馬兒像瘋了似的往前一衝,這股衝勁,顯些讓她從馬背上結結實實的跌了下來,她一個驚嚇,雙手馬上玩抱住他的腰,而且還死命的巴著。
  「我說了吧!不小心些恐怕有人會失足落馬喲!」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蘭采幽豈肯讓他佔盡便宜,她的手在他腰間用力一捏,疼得潘靖哇哇大叫,這下她可是稱心如意的爽朗一笑,「這叫做現世寶,看你下回還敢不敢佔我便宜。」
  天可為證,他佔到什麼便宜了?好心沒有好報倒是真的,他基於他不想再被凌虐一次,所以只好將嘴巴緊緊閉著,噤聲不語。
  蘭采幽回過頭望著漸漸遠離的村莊,即將消失在眼底,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一方面,她為著終於盼到可以一償多年來的宿願而興奮不已,但卻又被暫別親娘家鄉而沖淡不少,可她心底也比誰都明白,放棄了這次機會,再也不會有更好的時機,所以,她必須狠下心來作這樣的選擇,如今,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禱母親能體諒自己的心情。
  「喂,怎麼都不說話啦?」蘭采幽有意轉移自己因離鄉而有些傷感的心情。
  「我哪敢再說話啊?」潘靖實話實說的抱怨者,「等一下惹了大小姐你一個不高興,把我給推下馬去,那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嗎?」
  「別把我說得這麼惡形惡狀,行嗎?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女人心,海底針,他想是這麼想,卻不敢直截了當的說,於是將話題一轉,「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會對那位巡撫大人這麼放心?」
  「你呢?又為什麼會對那位大人這麼不放心?」她不答反問。
  「要聽真話?」
  「你這不是白說了嗎?如果要聽你瞎說一個理由,那我還問你做什麼?」
  既然如此,潘靖可說不客氣的直言不諱,「老實說,我看那個大人雖然長得是人模人樣,但究竟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東西,咱們可就不得而知了。」
  「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眼嘍?」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麼講。」
  「韁繩在他的手上,她可不想跟他起什麼爭執,而失足落下馬去,這種死一定相當難看,而且鐵定不是她預期的那種。
  不過儘管如此,蘭采幽還是表現了自己的看法,「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我安全抵達了京城,我看你就後悔曾經這麼說過人家。」
  這一路兩人拌嘴,不知不覺到了承天靈寺外,遠遠的他們就瞧見守護著巡撫的那批忠侍衛一干人等,果然在約定地點等候著。
  「瞧,這麼大的排場,還真不是咱們這等市井小民所輕易瞧得見的呢!」
  她順著潘靖手指的方向望去,高官的確有著不一樣的氣勢,而這隊人將領著自己走向不可知的未來,尤其是坐在那轎上的大人物,更是掌控著所有的一切。
  不知怎麼的,蘭采幽對這位巡撫卻是出奇的放心,也許,也許正如潘靖所說的,他的英挺俊秀本來就容易獲得別人的信賴,只是,他真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嗎?
  這會兒,連她也不再自信滿滿。
  「我還以為你又反悔不來了。」他們一下馬,秦子夢就迎向前去。
  「怎麼會?」蘭采幽很自然的變聲回答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道理我可還懂呢!」
  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才說出口,已經讓秦子夢在心底暗笑了半天,明明是個女流之輩還說什麼君子?
  「令堂大人已經答應讓你一同上京城?」秦子夢問道。
  「是啊,如果她老人家沒答應,我也不敢擅自作主離家啊!」
  他見潘靖也在一旁,自是明瞭潘靖的用意,便客套道:「潘少使若能一起成行真是太好了,這樣一路上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只見潘靖附在她耳旁輕語,「看吧!我就說人家大人不會在呼多我這麼一個人跟在身旁,就只有你窮緊張。」
  「是!人家高高在上一個大人物,哪敢當人嫌你這個無名小卒,人家說的可是客套話,你還拿來當真呢!」
  她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沒得潘靖頗不以為然,「我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是你不是我。」
  「哼!」蘭采幽冷哼一聲還想回嘴,卻見秦子夢要上官無忌揮揮啟程,於是再度躍上馬去。
  「漫長的旅程開始了,你還是要當心些,不上讓人看出真實身份哪!」潘靖不放心的提醒道。
  「放心!扮男裝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難道師兄還信不過我的本事?」
  看來,潘靖是存心要和她抬桿,她卻懶得理他,此時秦子夢迎了過來。
  「我們會經過豐湖,那兒的風景優美,而在這時節去,正是賞湖的好時機。」
  真弄不懂他們這些朝廷命官出來巡視,要體察的民間疾苦,還是來遊覽山光水色的?要說他是個什麼了不得的好官,她才不信呢!
  秦子夢很小心的看著蘭采幽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輕藐,冷然道:「難道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大人說的話,草民怎麼質疑?你多慮啦!」
  「既然如此,我們就上路吧!」秦子夢見她與潘靖兩人同乘一匹馬,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卻不好在這時候表示什麼意見,他必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這樣才有可能與佳人同行啊,一想到此,他把一股醋意全都按捺著,有道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兩位可要跟好,尤其到了豐湖,那兒遼闊無比又雜草叢生要是一個不小心跟丟了那可就慘啦!」
  潘靖心想,才怪,他跟采幽兩人騎的可是馬耶!難不成會比他坐轎子的還慢不成?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想唬誰啊?不過想歸想,他畢竟沒有說出口,最起碼這條未知路,還得仰仗眼前這人,若是不小心罪了,豈不是玩完了?所以他決定三緘其口,不要多作評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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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這一路上有蘭采幽作陪,連一向粗枝大葉的上官無忌也能感受到秦子夢不同,只是教他不解的是,主子的快樂所為何來?
  原本他是騎在隊伍的最前頭,不過有心事不說出來,會憋死他的,於是他將馬停下,等著秦子夢的轎子從旁邊經過,他一個縱身下馬,對著小窗口問道:「大人這兩人似乎心情特別好哇!」
  「有嗎?」秦子夢自己當然體察不出來,「難道我有表現出心情不好的時候嗎?」
  「怎麼沒有?」他突然發現前面那轎夫頻頻回頭,先順口罵了兩聲,「看什麼看?沒聽過本大爺說話?」
  秦子夢還以為在跟自己說話,心裡一陣不悅,馬上喊了回去,「可惡,你這麼對本官說話,也未免太目無法紀了吧?」
  「不是啊!」上官無忌趕緊解釋,「我剛才是在和轎夫說話,大人你誤會啦!」
  「哦?」是嗎?諒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你究竟要說些什麼?幹麼這麼鬼鬼祟祟的?」
  上官無忌壓低了聲音,「不知大人的好心情是不是跟那位美少年有關?」
  的確,有美人作陪,秦子夢心裡自然歡喜不少,可是這話可不能跟上官無忌說,萬一他一不小心扭曲了自己的意思,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不要瞎說!」他低斥著。
  「可是我看你對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都相當關切……」
  秦子夢怕他繼續猜想,於是找了個最堂而皇之的理由,「那是因為人家是客嘛!更何況我如果不言不語的,你想人家不就會認為我官架子大不理人?」
  「可是……」
  上官無忌還要繼續抬桿下去,卻沒料到隊伍前面有著小小的騷動,他趕緊躍上馬去一探究竟。
  此時,他們一行人已經快接近另一個村莊,卻見路旁不遠處有一個老太太伏地而哭,潘靖和蘭采幽他們打頭陣,自然先到了那老婆婆的跟前,瞭解了所有狀況。
  「怎麼回事?」上官無忌這時也趕了過來,關心的問著。
  「這老婆婆是鄰座來這兒賣雞蛋的,卻沒想到遇上了無賴,把她的雞蛋全給折到最低價錢,害得這位婆婆血本無歸,不知該如何是好。」潘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真是可惡啊!」上官無忌聽完已經是一把怒火,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這種無賴之徒在這地方出現,豈不是太藐視王法?「看我怎麼去收拾他?」
  「等一下」蘭采幽出聲制止,「上官大人,可否讓我代為處理?」
  「你?」他拿懷疑的眼光望著她。
  「是阿,如果我收拾不了,再讓大人您出馬,豈不更省事。」
  是懷疑也好,不信任也罷,上官無忌倒是要好好瞧一瞧這美少年到底有什麼本事,可以讓秦子夢刮目相看?
  「既然這樣,我們就在莊口等著嘍!」
  「好啊!」她心底早已有腹案,「還麻煩上官大人向巡撫大人稟報一聲。」說著,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躍上馬,但身旁的潘靖可放心不下,他本想跟著去,卻讓她一把攔下,「你還是好好幫我安慰一下那位老婆婆,我去去很快就來。」話語剛落,只見轉身策馬,找那個可惡的蛋商去了。
  為她擔心的可不止潘靖一個而已,最擔心她安危的,還是秦子夢。
  「你就讓她一個人去?」秦子夢不敢置信的問著上官無忌。
  「哎呀,擔心什麼,人家自己都說要咱們在這兒靜等消息,可見他是很有自信的,這樣咱們就好好坐在這兒靜待消息就好了嘛,體必多此一舉,要有什麼狀況,他自然會回來稟報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個女孩家,雖然習了幾年武術,卻也難保可以保護自己於萬一。
  既然上官無忌不肯去,那……秦子夢藉著大夥休息之便,下了轎子說要四下走走,走著走著,他慢慢離開了身旁侍衛往村莊走去,而眾人卻渾然未知。

  蘭采幽進了莊子,遠遠就看見那可惡的蛋商在那兒叫賣著,她馬上走上前,「這蛋怎麼賣啊?」
  「哦,公子,這蛋可是既鮮且大喲!碰上今天正巧不惜削價賤賣,你如果要算你一斤五文錢吧。」
  真是個貪贓枉法的傢伙,她不屑的想,剛剛才從老婆婆那兒以一文錢接手,現在一眨眼的工夫便要賣五文錢,真是個唯利是圖的吸血鬼,等一下看本姑娘怎麼整你。
  她揚聲說著,「我爹是這莊子的莊主,他老人家明日要宴客,所以要我出來賣雞蛋,剛好見著你這裡有得買又價錢便宜,這樣吧!要你削價出售說不過去,我就以一斤八文錢跟你買了,這樣行嗎?」
  怎麼不成?有錢可賺而且又可以多賺,這蛋商的眼睛早已讓利慾給蒙蔽了。
  「行,當然行!」
  「不過我出門時忘了拿袋子,這樣吧,你這籃子借我,我挑一些出來,剩下的我全都買了,你這籃子借我提回去吧!」
  「好哇,這不成問題。」
  說著,蘭采幽真的挑起蛋來,「這挑出來的蛋就請你先拿著,否則我怕放在地上等會兒破了,那可就不好意思。」
  只是那商的手上慢慢的堆成了一座小山,蘭采幽拍拍雙手,見了那堆山,心底不禁偷笑著,她正色道,「差不多了,我就要這些啦!」
  「少莊主,要不要我幫你送過去啊?」
  蘭采幽冷哼一聲,「真是對不住啊,我可不是什麼少莊主。」
  「你……不是少莊主,那你是……」
  「看清楚了,你這禿賊,我可是上天派來的正義使者,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欺負人家老婆婆的?」
  「哦!」那蛋商突然全都明白啦!「原來你是那個死老太婆找來的?喂,你究竟想怎樣?」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壞事。
  「嘿,口氣還滿大的嘛!」說著,她拿起堆在她手中的一顆蛋,狠狠地往地上扔去。
  「喂——」他連聲喊著,「你……你可不要隨便亂仍我的蛋,否則……」
  蘭采幽才不吃他那一套,「否則你想怎樣?難不成到衙門告我?」
  這倒提醒了蛋商,「是阿,沒錯,我就要去衙門控告你當街強搶民物……」
  他話還沒說完,秦子夢幫他接著說,「是啊,這倒是個不錯的罪名,還是我就請本鎮的縣官大人,就以此罪名將你收押?」
  「你……你又是誰?」
  事實上,在秦子夢目睹了那名蛋商小心翼翼的保護著手上那堆雞蛋的神情時,他已經忍不住的偷笑了好幾回,因為,他作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似柔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整個高手哪!
  「他啊!」蘭采幽故意提高嗓門,「你可得站好,而且手上東西拿穩些,他可是京城來的巡撫大人哪!」
  「什麼?」這一驚嚇可非同小可,只見蛋商雙手一顫抖,雞蛋已經乒乒乓乓落了一地,連一個都不剩,接著他雙膝一屈,跪倒在地,滿口求饒道:「大人饒命啊!小的真是有眼無珠,還請大人多多見諒,小的下次不敢啦!」
  「下次?」蘭采幽義憤填膺的罵道:「我看你這伎倆也玩得很久了吧?在這老婆婆之前,還不知有多少人讓你這只吸血鬼吸乾了血汗錢,要是就這麼輕饒了你,將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平民百姓讓你這種人隱害呢!」
  「不會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子夢都還沒開口要怎麼定奪,只見上官無忌匆匆趕了來。
  「哎呀,我說我的好大人,你可是要把我給急死了不成?這麼一聲不響的就消失了,我還以為你讓歹匪給劫走了呢!」他大氣才剛喘了一口,便指著一地的景象問,「這是怎麼啦?」
  「上官侍衛來得正好,這個不肖之徒就交給你吧!」秦子夢話語剛落,只見上官無忌馬上欺身而上,將那蛋商擒住,然後他指著蘭采幽手上剩下的,「這些又要如何處理?」
  蘭采幽馬上建議,「還給那位婆婆吧!我看她已經哭得柔腸寸斷了呢!」
  他的眼光裡滿是贊成,「就依你的意思。」
  「那屬下就先把他給送到衙門治罪去。」說罷,上官無忌便喝令一聲,把那名蛋商給帶走。
  秦子夢有趣的看著她,眼底有些折服。
  蘭采幽根本沒想到秦子夢會出現在這兒,於是找著藉口說道:「我這就去把那東西還給老婆婆。」不知怎麼的,此時面對他,她的心底一陣沒由來得緊張。
  「那位婆婆現在在令尊大人那兒呢!」秦子夢道。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爹早就一命嗚呼了,哪還有什麼『令尊』大人啊!
  「你剛才不是自稱是少莊主嗎?」
  秦子夢眼底的戲謔看在她的眼裡,簡直就是一種輕薄,但,自己現在是一身男裝耶,而這位大人居然……居然可以顯露出這樣的表情?莫非,他當真有……斷袖之癖?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不是自動送上門找死嗎?」
  蘭采幽對他的眼神實在是感到很費解,但她豈是可以任人嘲弄的弱女子?她回敬秦子夢的,可也是不怎麼恭敬的眼神,而那眼神擺明著,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便宜。
  「走吧!就請大人帶路,可以嗎?」說著她便大刺刺的走在前頭。
  秦子夢對眼前這位佳人,混雜的情緒中已經分不清是激賞、傾倒,還是憐愛?
  霎時間,所有的心潮起伏,勾起他滿腔複雜的情愫。
  秦子夢跟在她身後,很有趣的研究蘭采幽走路的姿態,如果他猜得不錯,她該是受過相當嚴格的訓練才是,因為,她走路的方式已經絲毫看不出女孩家該有的蓮花碎步,而且,看她走得如此洋洋自若,假扮男裝對她來說應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秦子夢腦勺一偏,心想,該不會是這女子有扮男裝的偏好吧!而自己還一味的幫她想了不下百個不得不的理由,或許,她早已樂在其中,甚至,根本恨不得身為男兒身呢?
  「你幾歲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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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夢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在蘭采幽身後響起,而且問的又是敏感問題,依照她的個性原是要拒絕回答的,可是這會兒不同了,面對的可是『大人』哪!她的率性不拘小節這會兒全都要收起來嘍。
  「剛滿十七。」其實,她虛報了兩歲。
  和她了猜想的差不多,一般正常的女子,到了這年紀早應當有了婆家了,怎麼她還能這麼悠哉的扮演著翩翩公子?這點倒是令他百思不解。
  「令堂大人怎會准你上京城?」
  蘭采幽將腳步放慢,走在他的身後,「死求活求求來的啊!後來我娘也想通了,此時不放我去京城走一走,他日成了親想再有這麼好的機會出去遊山玩山,恐怕也很難嘍。」
  秦子夢神情緊張的追問著,「難道已經有了對象?」
  這不是有些好笑嗎?眼前的這個大男人居然擔心起一個陌生『男人』的婚姻大事,不是有違常理嗎?」
  「有啊!早就已經定下來的。」她這麼信口開河,無非是想讓秦子夢死了動她念頭的心,甚至可以確保往後同行的日子裡一路平安呢!
  讓她這麼一說,秦子夢的心霎時冷了半截,原來人家早已有婆家了,而且自己居然還癡心妄想的作著美夢,原來,這一切都有如鏡花水月一般,不過是場夢幻泡影。
  秋風吹拂,吹落了一地花葉,秦子夢的衣衫也沾黏了不少。
  蘭采幽走在後頭,很自然的想用手去拂,卻沒想到有些花兒怎麼也輕拍不去。雖然,她的力道已經夠小,卻仍逃不過秦子夢敏感的身軀。
  她的手讓他一把抓住。
  蘭采幽被他抓得有些錯愕,趕緊解釋著,「有一些花瓣拍不下來。」
  「哦?」秦子夢停下腳步,打趣著說,「這舉動似乎只有女孩家才會有的。」
  讓他這麼有心卻似無意的說著,她的心突然怦怦作響,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層?不過,她卻很快恢復鎮定的說,「不知大人聽過一個故事沒有?」
  「跟拍花有關的?」他倒是很想看看這一次她該如何自圓其說?
  「當然!」她也跟著停了下來,「有一名仙女在天空中散花,花朵瓣瓣的落在眾僧身上,每個人都用手去拂,很快的花兒都無聲無息的落下,但唯有一名僧侶,任憑他怎麼拍,就是沒辦法拍去身上的花瓣。
  「嗯?居然有這種事?」她皺著眉好奇的問。
  「大人猜猜,為什麼會如此?」
  「本官不知。」
  「因為啊!其他的僧侶早已跳脫三界之外,唯有這名僧侶,生緣未了。」她一雙圓澄澄的美目,盯著他臉上所有反應猛瞧,她想看看經過了這個隱喻,這人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經過片刻,秦子夢終於弄懂她語裡真正的意思,原來,她把他比做是那名拍不落塵緣情事的僧侶啊!
  他梭巡蘭采幽的面孔,低沉著南自語,「原來,走這麼一遭就是要來了結一段塵緣情事的啊!」
  事實上,他早該猜到她是名冰雪聰明的奇女子,由剛才她能巧計整蛋商便已能略窺一二,所以此刻,她能輕而易舉化險為夷,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這樣一位絕才絕色的姑娘,怎不教人心動?
  連同先前的仰慕,秦子夢已經慢慢對她傾注了滿腔的熱情,她說得沒錯,自己是塵緣未了,但天知道,面對她的絕世姿容,就算要了,恐怕也很難。
  雖然讓他緊抓著的手有些疼痛,但蘭采幽卻噤聲不語,更迴避著他熱滾燙的眼光,深怕自己在他面前無意間洩漏些什麼。
  秦子夢在地上拾起了一朵完整卻含苞待放的花放在她手上,意味深長道:「有些塵緣是怎麼拍也拍不去的,難道你還不瞭解?」
  他就這麼握著她的手往莊院走去,像是永生永世都不再放開她似的。
  「你的伴侶是怎樣的人?」
  蘭采幽想都沒想秦子夢會這麼問,這問題可真的把她給考到了,早知他會這麼好奇,剛才根本就不該跟他胡說什麼已經有了對象的話,謊言果然是編不完的。
  「她——」與其胡說,倒不如說說自己!「她是禮部侍郎的千金。」她心底打著如意算盤,滿朝文武百官,他絕不會有那天大本事什麼人都認識吧!」
  禮部侍郎?這個名詞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只是他一時也想不起究竟跟這個官有什麼瓜葛。
  「這也就是你要上京城的原因?」秦子夢問道。
  蘭采幽可沒想到他的聯想力居然如此之好,連她要上京城的理由她讓他給編派完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已經有足夠的說服力,足夠的想像力——一個千里尋妻的男子!於是她故意噤聲不語,存心讓他這麼以為。
  秦子夢跟在她身後,突然靜得可怖。
  這不是沒戲唱了嗎?想他一個堂堂朝廷巡撫,居然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悵然若失?更好笑的是,在這名女子始終都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他居然先將自己置於一敗塗地之地。
  唉!
  「大人,為何歎息?」
  「本官……」接下來的話能說嗎?他竭盡心力,才把要脫口而出的話給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換個話題,「到了京城可有落腳之地?」
  這一語可說中了蘭采幽的難處,她正發愁著,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是好?雖說身邊有師兄跟著,一時間安全是不足堪慮,但是京城何其大啊,若是沒有帶路的人,想要找到爹爹的屍骨,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面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安的不知是什麼心眼,卻不失為帶路的最好人選哪!蘭采幽眼睛轉了一圈,心底打著主意,「還不知大人要在哪兒歇腳?」
  「自然要回府嘍!我父親官拜兵部尚書,自然是回到兵部尚書府,或者,你要跟隨本官回府?」
  「這……不好吧?」她欲迎還拒,在心底為往後鋪路。
  秦子夢自然不會傻以放棄這機會,「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府裡多的是客房,如果你和潘少爺一塊住進來,我倒還覺得有個伴呢!」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他的話不容爭辯,更不容拒絕。
  其實,蘭采幽心裡是求之不得,只是嘴上硬是要這麼說,否則,如果話傳了出去,不是讓旁人以為她是個攀權附貴的人嗎?
  「什麼事說定啦?」
  潘靖也不知什麼時候從他倆身後冒出來,又說了這麼句話,讓他們兩人嚇了一大跳。
  「師兄。」她狠狠在他背上一拍,「哪有人像你這樣神出鬼沒的。」
  潘靖當然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哪有人像你這膽小如鼠鼠,都練了幾年武功了,還跟普通女孩家一樣。」不過,他話才一出口,便知自己闖下了大禍,趕緊修正道:「我是說人家女孩子的膽識都要比你來得好呢!」
  儘管他已經做了彌補,而且是以最快速度,仍逃不地蘭采幽的一陣白眼,她那雙怨恨的眼眸讓潘靖瞧見了,不禁所有的寒毛都挺立不墜。
  希望秦子夢沒聽出什麼才好,但,希望總是希望,而糟的是,希望往往都會落空。
  當她的眼光很迅速的往秦子夢臉上一掃而過時,剛好,他也以滿是疑問的眼神盯著她瞧,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光只是這一眼她就已經知道,剛剛那句話已經引起他的疑問,或者,他根本對她的性別產生懷疑,這也說不定呢!
  都是這該死的師兄,蘭采幽在心底咒罵著。
  然而和她心情上迥然有異的,卻是秦子夢,他的確應該高興。
  因此,他故意單刀直入把問題攤開說,「剛才潘少俠說的可是實話?殷少俠可當真是女兒身?」雖然問的對象是潘靖,但他眼光卻望向蘭采幽,一個問題可是同時考倒了兩個人。
  「不是。
  「當然不是。」
  還好,兩人默契還不算太差,否則若是回答兩種答案,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哦?」雖然秦子夢並不相信這個回答,但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話挑開來質詢到底,更何況,現在不是揭開她真實性別的時候。
  既然她想隱瞞,就一定有隱瞞的理由,他毋須逼人太甚。
  笑意不知不覺的掛在秦子夢的臉上,因為,他決定不再深究,並且打算慢慢看這位小妮子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蘭采幽可不敢再多看秦子夢一眼,她怕自己不爭氣的眼睛,會洩漏了所有一切秘密,此刻不管他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全都看他愛怎麼想了。
  只是,這麼同行下去,究竟還能瞞他多久?他是個絕對聰明的人呵,要想瞞他,恐怕只會愈來愈困難。
  當蘭采幽回想起剛剛他執起她手的神情時,她心底一陣驚愕,會不會他全知道了呢?

  豐湖果然就像秦子夢口中說的,如夢如幻有如仙境一般。
  蘭采幽見此美景,心底不禁憶起自己日夜惦念的親娘,一別數日,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何?憶起母親,她忍不住心底一陣揪心,痛楚的深深歎息。
  畢竟母女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分別,思念之情的濃烈,並非她當初所能想像的,簡直比思念一個情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事實上她的確已經許了人家,當時蘭晉傑還是皇上跟前的龐臣時,她的親事就已經定了下來,對方也是高官位爵有頭有臉的人家,蘭采幽曾聽母親提過,只是後來爹爹被奸臣所陷,命喪黃泉,母親則趕忙帶著她四處逃命,此後,就再也沒有人提及此事。
  只有當蘇十一娘來說媒時,薛氏才又想起這檔事,卻常常讓蘭采幽不耐煩的打斷,「好啦,好啦,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
  「怎麼不說,那可是你在娘胎就已經給訂下來的親事啊!」薛氏皺眉道。
  「那又如何?您不是說過,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今我們流落到這步田地,不要說是皇親國戚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也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會想起婚約這檔事?」
  「你不要把事情想成這樣子嘛,或許人家曾試著找我們,只是……」
  「娘。」
  沒有人自幼婚配的夫婿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痛產癢,但母親這種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確實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她不該殘忍到將母親的這點美夢也剝奪掉,然而,舉凡是夢,都要面臨夢醒的一天,她可不願意到最後不光是夢醒,還很有可能夢碎。
  「面對美景,怎麼聽見的淨是歎息聲呢?」
  秦子夢的話,將她從回憶裡拉回到現實,在這兒,沒有令她牽腸掛肚的親娘,更沒有令她困擾的問題,有的只是豐湖的山光水色。
  她的不語,帶給秦子夢更多猜測空間,「想家了?」
  蘭采幽沒好氣的眨了眨眼,她最恨人自作聰明,偏偏這男人不懂得察言觀色,偏愛玩弄自己的智慧,好讓人折服他有多了不起似的。
  儘管她的心情並不算很好,卻還是盡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要太難看,「大人、可真是明察秋毫,連這點心思都逃不過你犀利的雙眼。」
  秦子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她話裡有話卻故意忽略的說,「此時此刻有回憶,可見你眼前所擁有的仍是略賺不足。
  蘭采幽睜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會讀人心思的可怕男人。
  「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看著她,「你又認為我要說些什麼?」
  直覺告訴她,要趕緊離開這個男子遠遠的,而且是愈遠愈好。」
  秦子夢見她飽受驚嚇的模樣,便將語題一轉,「想不想去遊湖?上官侍衛在那兒等著呢。」
  遊湖!這正中蘭采幽的心意,湖面上點點扁舟,讓她也有一乘之意,只不過礙於大官在這,自己也不好啟齒提出什麼意見,所以秦子夢才說出她心底所想的,她馬上答應,「好啊!這湖看起來這麼美,若是將所有的山光水色全都是一覽無遺,也算得上美事一椿啊!」
  「是嗎?」他似有若無的看了她一眼,「我想,能和伊人共賞,才真正稱得上是美事一件呢!你說是不是啊?」
  這個問題,她怎麼回答得出來?蘭采幽明知她話中有話,卻無法正面回應他。至此,她真該好好評量一下,這位巡撫大人是不是當真懷疑起自己的性別來著,否則,怎會說出來的話令她汗顏不已。
  要怪,全都要怪那該死的師兄,她好不容易千辛萬苦練就的一身改裝好本領,由裡而外全都男性化了,卻讓潘靖這個師兄給破壞殆盡,這怎不令她恨到咬牙切齒?
  不過蘭采幽心緒一轉,反正到了京城或許不必秦子夢的幫助就可以達到目的,屆時一拍兩散,就此分道揚鑣,還管他是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份是男女呢?一想到此,她遊湖的興致倒是增加不少。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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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在湖邊紮營,秦子夢這樣的舉動,可真讓蘭采幽刮目相看。
  本來上官無忌的話她還半信半疑,因為在這奸邪當道,君主昏庸橫暴的時代,她老早不指望還存有什麼清官,但由今夜他駐札荒郊野外不擺官架子看來,上官無忌的話可信度的確有高,使得她對原以為只行巡幸遊樂的秦子夢,有著另一番不同的看法。
  「喂!」上官無忌大聲吆喝著,「要遊湖的,趕緊上船哪!再慢可不等人嘍!」
  潘靖走到她身旁,「要不要上船哪?聽說這豐湖的夜色十分美麗,兩岸都有著點點燈光點綴著,非常壯觀。
  「好啊!」蘭采幽只要有得玩,就往哪兒去,「反正閒著也是沒事,去瞧瞧到底夜色有多漂亮也是件雅事。
  不一會兒,他們乘坐的小船慢慢的劃向湖心。
  豐湖湖水空闊,伴著點點燈光和星光相輝映,面對此情此景,讓人產生淒迷如幻的清怨,波波碧水,湖水洌洌,惹得她又是一陣傷感哀怨。
  蘭采幽的個性原不是如此,但是現在的她,反而像個地地道道的小女人,倚門等著心愛的人,她強顏歡笑的欣賞著山光水色,心底有的只是惆悵和寂莫,唉,這一點都不像是她該有的心情嘛。
  「師妹!」潘靖小聲在她身邊喊著,深怕讓秦子夢主僕聽見,「師妹你是怎麼啦」對著湖水咳聲歎氣的,有什麼事惹你傷神嗎?」
  「我哪有?」
  「就算真有其事,他也不該一眼看出,又一言道盡她心底所想的,這人,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女人心,有些事不能一言拆穿哪!」
  「才不呢!」潘靖據理爭說著,「這些天,我看你簡直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變得連我都快不認識了,還說我看走了眼,再說,我又不是昨天才認識你,哪會分辨不出來?」
  「好啊!」蘭采幽也不甘示弱的回敬著,「既然如此,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裡不一樣?」
  「就說你剛剛的舉動吧!我可是告訴你,正常一點的『男人』都不會對著山啊水的發呆甚至咳聲歎氣,你再這麼歎下去,人家想不懷疑你的身份,我看恐怕也很難。」
  「人家哪有?」
  「你看,你看,才剛提醒你,『人家』馬上就出現了,我真是懷疑你平常的訓練都到哪兒去了?」
  蘭采幽還想說些什麼,卻沒料到船兒不巧碰到一個礁石,晃動了一下,她站在甲板上一個不穩,除些掉了下去,幸好潘靖及時拉了她一把,但因用力過猛,她整個結結實實的跌入了他的懷裡,但很快的,她馬上迅速離開潘靖的懷抱。
  此情此景,讓在一邊旁觀的秦子夢看了一陣眼紅,怒氣直往心上衝的他也不知是哪來的醋意,見不得她在別的男人懷裡,顧不得自己有沒有資格開口管這事,只見他一個箭步,馬上到他們倆眼前,盯著潘靖的眼睛質問,「你在做什麼?」
  「啊?」潘靖讓他眼裡即將爆發的火山嚇得說不出話。
  卻讓蘭采幽馬上說:「我們在練功啊,好幾天都疏於練習了,自然要把這些天倦怠的,全都給補回來嘛!」
  「練功是這麼練法?」秦子夢不信的問。
  蘭采幽吃定他是個文弱書生,啥事也弄不清楚,「當然嘍,我跟師兄在承天靈寺就是這麼練習的,師兄你說是不是啊?」
  「當……當然……」潘靖顯然欠缺一份沉著應變的能力。
  「哦?」秦子夢走到她的跟前,拿著懷疑的眼光望著她,嘴裡卻向潘靖求證著,「當真是這樣的嗎?」
  上官無忌也不知這主人是哪根筋不對了,明明是來賞夜景的,這會兒卻拿這中雞毛蒜皮的事來大作文章,不過這位美少男也未免太言過其實了嗎?哪有人練功是這麼練法的,就算一個不懂得武術的人也看得出來,更何況要騙秦子夢這般聰明的腦袋呢。
  「哎呀。」現在他也只能幫忙圓場,「這是做什麼?放著美景不看,你們這些人真是白費我這個巡撫第一侍衛在為你們掌舵。
  不過蘭采幽可沒打算領上官無忌的情,她打算拉起師兄的手,想要殺殺秦子夢咄咄逼人的傲氣,卻沒想到這一次船顛得更高,她站在船緣,首當其衝,第一個就被這次的顛簸給震下水去,這一回即使潘靖再怎麼眼明手快,也來不及救她。
  當場在船的三個人全都讓這景象給嚇呆了。
  原以為潘靖或是上官無忌這兩個習過武的人會馬上躍下水去,沒料到下手去救人的竟是這艘船上最不可能的書生——秦子夢。
  當水花再次濺起,這才驚醒了在船上的另外兩名男子。
  「彩幽。」
  「大人。」
  藉著岸邊稀微的燈光,依稀可見秦子夢的身影隨著波浪沉浮著,所以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勇敢的巡撫大人還活著,而且更讓人值得慶幸的是,他完成了救人而沒讓水給淹死的神聖使命,不負眾望,他這個舉動也讓船上兩個人瞠目結舌。
  「你們兩個,還不快點幫我?」
  秦子夢懷裡的蘭采幽因為驚嚇過度,早已昏了過去。他一方面要巴著船緣,一面要支撐著失去知覺的她,體力已經透支。
  等兩人都上了船之後,秦子夢要上官無忌馬上把船掉頭,劃回紮營之地。
  上官無忌沒見過主子這般驚惶失措的模樣,甚至沒見過他這般英勇果決的姿態,更讓自己吃驚的是,主子什麼時候學會泅水的,自己毫無所知,被蒙在鼓裡,而更讓人懷疑的是,還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等蘭采幽悠悠醒來,她已換過裝躺在帳房裡。
  好一會,她才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所有的印象全都回到她的記憶之中,她還記得是秦子夢在水裡拉了自己一把,然後……然後就是在這兒了。
  老天,她拉開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猛然一瞧,這一驚非同小哥,有人幫她換過衣裳,這麼說自己假扮男裝的事,不全都被拆穿了?
  是誰?難道會是秦子夢?雖然這不是很好的想法,但他……有可能。
  「現在我該如何稱呼你?」秦子夢倒挺會算時間的,知道這個時候該出現。
  「你……」蘭采幽已經又羞又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坐在床沿上,眼底看不出是戲謔還是輕佻,「現在總可以告訴我的你的真實姓名了?」
  「你真是卑鄙。」
  她答非所問的發洩著心底的怨氣,把所有的羞愧,一古腦兒全都傾洩而出。
  蘭采幽見她的被子拉高到就差沒把自己的頭悶住,他才終於弄懂,為什麼她沒感謝對她的救命之恩,反而落得一句卑鄙的下場。
  「你不會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吧?」
  「你……你還臉說!」
  見蘭采幽一副嬌羞的模樣,益發讓秦子夢想逗弄一番,「怎麼沒臉啊,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你說是不是啊?」
  「秦子夢!」她也顧不得身份懸殊,盛怒之下便直呼他的名諱,「難道你這麼做不怕辱沒了你尊貴的身份?不怕傳出去,玷污了自己的名聲?」
  「我做了什麼事」居然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下流!」蘭采幽趕緊拉好被子,唯恐身子暴露在他輕薄的眼光之下。
  秦子夢瞧她那副防小偷的模樣,活像自己就是個採花賊,心底明白不能再開玩笑了,否則,眼前這個死心眼的女子,可是會當真的。
  他索性大手一揮,她身上的被子已經落到床下去。
  「你做什麼?」
  驚慌中蘭采幽早已忘了自己習過武,要抵抗他的暴行應該不成問題,更何況他是個文弱書生,應該手無縛雞之力的,但不到一會兒,她又開始懷疑自己的推論,他是個文弱書生應該毋庸置疑,但書生不一定就文弱,不一定就手無縛雞之力啊!
  這麼說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武林高手?一想到此,她的寒毛已經忍不住豎立,秦子夢抓緊她的身子,把她從恍惚中搖醒。
  秦子夢伸手拉住她的衣衫,盯著她那雙美目問,「就因為這樣,就惹來你的惡言相向了?」
  就因這樣?蘭采幽簡直讓他給氣昏了,這男人,居然將女人最珍貴的貞操視如沒什麼?
  她的聲音顫抖,「你當然不會以為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你這位大官而言,也許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我不過是其中一個,算得了什麼?對你來說,這種事不過是萬中取一,或者我該感激涕零的謝謝你這麼抬舉我,能夠承蒙你的寵幸?」
  見她氣得發抖,秦子夢馬上和她保持一壁之臂,正色道:「說夠了?發洩完了?可以換我說了嗎?」
  蘭采幽像是沒聽似的,不作回應,但秦子夢可不許她逃,雖然身體已經保持了完全距離,眼光卻始終沒離過她那張絕塵亮麗的臉龐。
  「說實話,你的長相的確會令人垂涎三尺。」
  「你……」
  她還來不及抗議,話又讓他搶過去說:「不過,在這方面,我慶幸自己還是個十足的君子,所以,就你剛剛所說的那些卑鄙下流的手段我恐怕還用不上。」
  「是嗎?那麼我……」
  秦子夢開門見山,單刀直入道:「你濕答答的衣服是趙嬤嬤幫你換下來的。」
  「怎麼可能?」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怎麼可能有先見之明知道你是女兒身?」
  「當然,難不成你有天眼通,可能將人的性別摸得一清二楚?」
  「我當然沒這本事。」秦子夢露出一絲奇特的笑意,「事實上,打從咱們第一次照面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個男人。」
  是嗎?蘭采幽非常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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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販賣軍火, 不小心賺到佣金現金294Ds幣.


「怎麼?不相信?你仔細冷靜想一想,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真實性別,又何必這麼大費周折的邀你上京城?我要一名男子與我同行做什麼?」
  他說的不無道理,但,蘭采幽也對自己的扮相深具信心哪!一般人是絕不會輕易就瞧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難不成他當真練就了什麼天眼退不成?
  秦子夢的眼裡一片坦蕩,「我需要這麼耗費心力的隱瞞你嗎?」
  她讓他的話問得啞口無言,卻仍忍不住求證著,「讓你確定的,應該是潘師兄那一回的失態吧?」
  秦子夢莞而一笑,「難道你沒聽說過?這人世間最藏不住的事,就是秘密兩字。」他看了她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取笑著,「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就像唱戲的一般,我還真怕你等會走起路來會摔倒了。」
  蘭采幽身上的男裝,正是秦子夢的,穿在她的身上,簡直大得驚人。
  「采幽可是你的真實姓名?」他一定得弄清楚這個直烙在他心底胸口小女子的真實姓名。
  而蘭采幽卻偏偏不依他,而且馬上劃清界線,「有這個必要嗎?雖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個女子,但並不表示這會改變了什麼,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巡撫大人,而我仍是尋常百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當真這麼認為?」
  「當然!」雖然她說得理直氣壯,眼光卻始終躲著他。
  秦子夢伸出手緊捏著她的下巴,「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朝廷命官得罪了你?」
  一想起這事,蘭采幽心底的仇恨像是讓人翻攪了一遍般,又再度熾熱起來,但一接觸到秦子夢關懷到底有幾分真實。
  她想躲開他的掌控,支撐著起床,卻沒料到這個動作居然讓她頭疼欲裂,像是要炸開一般。
  秦子夢見狀,馬上抱著她重新躺好,並命令著,「雖然你並不是大病初癒,但卻受了風寒,我已經命人幫你煎了草藥應該就快好了,此刻,你最好本本分分的躺著。」
  蘭采幽倚在枕上,很不以為然的表示,「這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我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再說,以前比這更嚴重的病都沒找大夫了,這點小病又算得了什麼?」
  「我要你躺著,你就好好躺在那兒。」秦子夢的霸氣讓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她一起身便又讓他硬是給壓了回去,「好好躺著,等養好病要到哪兒都隨你。」他話剛說完,趙嬤嬤便把草藥端了進來。
  趙嬤嬤熱心的招呼著,「趕緊把這婉豆寇水喝下去,這可是驅風寒最好的聖品呢!」
  「現在趙嬤嬤在這兒,你大可以直截了當問她,我剛剛說的是不是都是實情?」
  蘭采幽讓他說得臉上一陣燥熱,這人是怎麼回事?人家又沒說不信,幹麼還這麼大肆渲染,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什麼事要問我的?說嘛!不過我可是先說自己的想法,你這個大姑娘家,明明就是個女孩身,做什麼還扮成男孩子樣?瞧你將這長髮放了下來,不真是個絕色的美人哩!」
  趙嬤嬤的是快人快語,這一路走來,若不是對她略有所知,這下子蘭采幽更要羞得無地自容了。
  秦子夢用讚歎的眼光望著趙嬤嬤,她可真是一語道出自己心底所想的。
  「我——」
  讓秦子夢主僕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蘭采幽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但如果要往後的行程順暢無阻,自然還是男裝比較為方便。
  「好啊!話可以等會再說,藥冷了就不好了。」趙嬤嬤說著,便把豆蔻水給端了過去,「趕緊趁熱喝了,這可比任何補藥都有用呢!」
  蘭采幽眉頭皮皺,吃藥一向就是她的致命傷,簡直是要她的命。
  「我說大小姐,你該不會是武功要得,卻患有恐藥症吧?」秦子夢又接過了趙嬤嬤手上的湯藥,「這一點也不苦,要不要我先嘗一口?」
  基本上蘭采幽是不會反對他的話,倒不是她怕藥裡會下毒,而是恐懼感要克服交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子夢見她絲毫沒有阻止的舉動,只好將藥端起,示範性的先喝了一大口,「一點都不困難!你不會連吃個藥都怕嗎?」
  「誰說我怕了?」
  好說歹說還比不上激將法,蘭采幽拿過碗來一飲而盡,這時她才發現,這名為豆蔻的藥水,一點苦澀味道也沒有,入喉後反而有些香醇清首的感覺。
  趙嬤嬤將碗拿了出去,而秦子夢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不走啊,大人?」
  「怎麼?下逐客令了?」秦子夢微微一笑,那笑容頗令人玩味,「可是姑娘可能還沒弄清楚,這帳房正巧是本官的房間,你還要我走到哪兒去?」
  蘭采幽杏目圓睜,眼底寫盡了她的驚慌,她居然睡在一個大男人的榻下而渾然不知。而這個可惡的男人,正用著閃爍不定的眼神猛盯著自己瞧,這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她已經沒有勇氣再看第二眼,甚至第三眼……
  「幹什麼這麼走來走去?」上官無忌已經站在原地看了他許久。
  「哦!上官大人,我是來看我師——弟,到底現在如何了?」潘靖差一點又要喊師妹,還好臨時又改了口。
  「他啊!」上官無忌往石上一坐,「可舒服呢!我們主子可把他當成寶一樣的款待,瞧他奮不奮不顧身下水救人的那一幕,你想,他還會虧待你師弟嗎?」
  「當然是……不會嘍!」
  「放心。」上官無忌一躍而下,動作乾脆俐落,「你師弟在裡面好得很。」
  「上官大人何以如此肯定?」潘靖可不會輕易就這麼相信他的話。
  不瞞客下,其實我們主子打從第一眼就十分欣賞他,這也可以算是他的福分,能夠隨侍在我們主子左右,也算是他的造化啦!」
  「大人的意思是,在承天靈寺巡撫大人就已經注意著我師弟了嗎?」
  「可不是。」見潘靖一臉的驚訝,上官無忌倒覺得奇怪,「你為什麼這擔憂?不會是為了他的安危吧?」
  廢話,潘靖在心底暗罵著,若不是為師妹擔心,自己又何必苦苦守在這帳外,一察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動靜?」
  突然,他心底一陣戰慄,該不會讓人家識破身份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師妹不就……一想到此,他根本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但,他總不能放任著師妹身處險境而不聞不問吧,總得想個法子,進了裡面看了一下她究竟如何才行啊!
  「上官大人,能不能請你進去通報一聲,我想見師弟一面,求你行行好。」
  這讓上官無忌有些為難,「這麼吧!等一會我見著了趙嬤嬤,再讓她去通報一聲這樣總成了吧。」
  「現在不行嗎?」潘靖仍舊不放棄。
  「何必這麼急?你放心,我們大人是個讀書人,論力氣也比不過殷少俠,你就不用提心啦!」上官無忌話才剛說完;馬上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產生質疑,瞧秦子夢救人的力道,他真不知道這樣的結論到底正不正確。
  潘睛也不好再進一步要求什麼,他只好靜待一旁,只希望蘭采幽在裡面沒什麼事才好。
  但,左等右等,等到的不是趙嬤嬤而是秦子夢,他一出帳房,潘靖馬上走上前,「大人,我師弟還好嗎?」
  秦子夢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她已經醒過來了,如果你放心不下可以進去瞧一瞧。」
  「多謝巡撫大人。」
  潘靖也不管秦子夢剛才看自己的眼光有多怪異,一心只掛念著師妹的安危,他走進那間帳房內,一眼便見到了蘭采幽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
  「師妹。」他小聲的喊著,深怕讓別人聽見。
  「師兄!」她支起身子,一頭烏黑秀麗的黑髮,馬上有如瀑布般的披洩而下。
  「你……」潘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不會是……」
  蘭采幽當然知道他所指何事,「他都知道了,你也不必這麼小聲了。」
  「什麼?巡撫大人都知道了?」
  蘭采幽沒讓他多猜,直截了當的說:「在此之前他就已經知道我是女扮男裝了,只是他沒點破而已。」
  在此之前?該不會是上一回自己無意間洩的秘密吧!倘若真是如此,那不就罪大惡極了嗎?潘靖趕緊問清楚,「不會是因為我吧?」
  「當然不是,據他所說的,其實打從第一眼他就已經知道一切。」
  「那他有沒有對你……對你……」
  蘭采幽的臉上飛來兩朵紅雲,「師兄,你說到哪兒去了?人家可沒對我怎樣。」
  她的語語才落,便驚訝自己居然會為秦子夢辯白,她甚至怕師兄會對他有所誤解,而趕緊解釋,難道,難道自己對他有什麼不一樣?還是經歷了這次事件,所有的事都不再相同了嗎?
  「現在會幫他說話了?」潘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明天你說要成為巡撫夫人,我都不會太驚訝了。」
  「師兄」她被他說得簡直快抬不起頭來,「看你說到哪裡去了?等會等別人聽見了還以為我這麼急著想嫁人。」
  「這有什麼差別,反正這也是遲早的事。」
  「喂!」這下子蘭采幽可就不客氣了,「你今天是怎麼了」於麼說話這麼刻薄。」
  「我刻薄?」潘靖當然也不客氣的還擊,「如果你剛才有瞧見大人看我的眼神,你就能體會我現在為什麼這麼生氣的原因。」
  「什麼眼神?難不成他又招惹了你?」」
  「招惹到不至於,只不過就是讓人覺得怪怪的,反正,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便是了,所以,我倒是要問問你,他已經識破你的真實身份,接下來要怎麼辦?繼續跟他們同行?還是你另有打算?
  這也是蘭采幽剛才躺在床上一直思索的問題。
  此處距離京城至少還有一半以上的路程,倘若就此分道揚鑣,所要擔負的危險,恐怕要比和秦子夢同行要危險得多,時局如此的混亂,北方有金人苛擾,京城早已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所有離開秦子夢這一大隊人馬之後,恐怕危險程度不下十倍以上,更何況,只要秦子夢對自己沒有企圖,又何來危險之有呢?
  「師兄,我看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人家是個堂堂巡府大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會看上我這個鄉下村姑?你也未免太抬舉我了?」
  「師妹!」潘靖叫道。
  蘭采幽把長髮一攬,帽子一戴,又恢復了她翩翩美少年的面貌,「瞧我這身打扮,不要說是個當官的人家,就是普通的百姓恐怕也不會將我放在眼裡呀!師兄又何必擔這個心呢?」
  「可是……」潘靖仍止不住憂心。
  「別可是、但是了!不跟著他們,難道咱們要在那麼大的京城裡落單嗎?更何況我們連現在身在何處都還沒弄清楚,又怎麼能毫無顧忌說走就走?」
  「難道你當真不怕他對你是別有所圖?」
  「圖我的什麼?」蘭采幽一派天真的問著。
  「唉,你是真的不懂嗎?難道一定得要我說清楚才算數?」
  「算了,算了!」她把鞋子穿好,準備下床,「什麼事讓你一說,全都不對勁了。」
  蘭采幽才剛剛下床,馬上襲擊而來的又是一陣暈眩,讓她一時站不穩,差點又跌回床上去,潘靖見狀,馬上上前挽扶著,讓她不至於當真昏了過去。
  潘靖都還不及問她情況如何,就在此時,秦子夢已然進來,正巧看見了這一幕。
  「你們在做什麼?」
  他的怒意,同時嚇到了兩個人,潘靖的手一鬆,蘭采幽馬上又跌回去床上去。
  「大人……」
  潘靖想解釋的話都還沒說出口,秦子夢已經指著房門低吼著,「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話已經不容潘靖置疑,所以潘靖柔順的聽從指示,悄悄的退出帳外。
  整個帳房裡,幾乎可以聞到濃烈的火藥味,而且似乎是一觸即發。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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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秦子夢也不知自己生的哪門子的氣,按理,他是不該有這股怒氣的,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是怒意吧!這點不該被懷疑的,但,為什麼?為什麼怒氣衝天的竟是自己?一個堂堂巡撫大人,竟然會為一個女人火冒三丈?而且居然會直接毫無掩飾的暴露自己的不滿,甚至和潘靖怒目相對,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願面對自己的感情,卻拿這話來問蘭采幽。
  很顯然的,蘭采幽對他也有著同樣的疑問,「這話該我來問你才是。」
  好吧,既然她不答反問,他索性攤開來說,「你們剛才那樣,成何體統?」
  「我們?」蘭采幽一臉的納悶。
  看著她一臉的茫然,秦子夢的怒意更熾,「難道從小到大,沒人教人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
  聽了這句話,她終於明白這位大人生什麼氣了。
  「你不會是在暗示我,你生的氣,就是因為剛剛師兄挽我那一把?」
  「挽扶而已?」秦子夢的口氣,簡直像極了吃醋的丈夫,在盤問妻子的忠貞與否。
  蘭采幽對他的疑問覺得好笑極了,她一雙美國直盯著他雙眼,「你這不是在告訴我,你在吃醋吧?」
  秦子夢迎視著她挑逗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承認,「沒錯,看見潘靖剛才那麼靠近你,若不是我壓抑得好,只怕剛才他已經讓我扔出門外。
  「你……」她沒料到他居然這麼赤裸裸的告白。
  「怎麼?不信嗎?」
  蘭采幽粉嫩嬌柔無比的臉上,漾起一片難以置信的笑容,「你認為我該相信?憑你一個文弱書生,想和一個習武數年武士較量,而你還居然要我相信?」
  回應她的,是秦子夢一臉詭譎的笑容,「這麼說,我真該扭轉一下你對我的觀感,才不會讓你認為我只是個說大話的狂徒。」
  還來不及思索他話裡的含意,秦子夢已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奪了蘭采幽的紅唇,他的唇粗暴的凌虐著她的,似乎要把剛才不滿的情緒全都發洩殆盡。為了不讓她有反抗的餘地,他的身子完完全全的緊貼著她,他狂野侵略性的深吻,讓她的唇疼痛不已。
  因為痛,所以讓她完全的清醒。
  這男人在做什麼?他居然、他膽敢這麼對她,難道他不怕自己一掌劈死他嗎?但事實證明,她根本動彈不得,秦子夢已經緊緊箝住她的身子,她的手想要動都有困難,更別說是要移開了,他的氣力有如泰山壓頂般,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一時間,蘭采幽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任著他在自己的紅唇粉頰間來去自如,她的雙手讓他一手反扣在身後,而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她的臉頰不放,以防止她的脫逃。
  她想都沒想過秦子夢居然會如此待她,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習過武,他根本不是什麼文弱書生,是自己太輕忽對方的實力,或許應該說,她一開始就把人家定位在錯誤的位置上,但儘管如此,他也沒有侵犯她的理由啊!
  因為痛,所以蘭采幽忍不住雙眼裡盈滿淚水,全都順著臉頰滑落。
  秦子夢突然感到一陣濕濕的感覺,順著她的臉頰一摸,只沾得滿手的潮濕。
  「你……」他的唇離開她的,審視她的臉之後這才發現,淚水早已佈滿了她整張臉。
  蘭采幽用充滿恨意的眼光望著他,她的恨毫無掩飾的傾洩而出。
  「蘭采幽!」看著那張淚雨帶花的臉,秦子夢居然有些後悔。剛才不顧一切的衝動,她的眼光足以讓他為了剛才一時的私慾,而切腹謝罪。
  她躲掉他的手,自己拭去臉上的淚,臉上閃過一絲絲的悲哀之情,這神情並沒有逃過秦子夢的雙眼。
  「你的淚代表著什麼?」委屈?不堪?他的吻,辱沒了她?
  「我不該掉淚,該慶幸蒙你的寵幸?」蘭采幽語帶諷刺。
  「你以為自己不過我在異鄉稍慰相思、暫解惆悵的替代品?」他的情深義重,在這短短幾句話中隱隱的流露出來。
  但這哪時她敢奢望夢想的?原本就已經夠紛亂的心,為了這幾句話更是教她愁腸百結,此刻,蘭采幽早已無法辯他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還有他的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實?
  更何況她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絕色的大美人,能夠獲得他的青睞,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倘若,他當真動了真心,那麼貪的也不過就是自己的美色罷了,這樣的感情,迸出的火花雖然絢爛,卻又短暫無比啊!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秦子夢扳起她的臉,逼著她正視自己。
  她要如何回答?他這麼逼她,圖的又是什麼?難道,他非逼著自己繳出真心,才肯放過她?蘭采幽想逃離秦子夢的的掌握卻很顯然的沒有成功,因為在她還沒來得及實行這際,早已又牢牢的讓他抓個正著。
  「你一定要用蠻力來證明自己不是文弱書生嗎?」
  「我會使用蠻力也是讓你逼出來的,誰教你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跑?」
  「很好,問題又回到原處點了。」蘭采幽往床的最邊靠去,以表示不會逃跑的決心,「我會想逃,那是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誤中了你所設下的卷套,這一切,分明是一個預設好的陷阱,讓我一步步往裡走,而你居然還要我相信這完完全全出自你的一片真心?你把我當作三歲小孩耍嗎?」
  「你當真這麼想?」
  蘭采幽寒著臉,蜷曲著身子,一副十分可憐的模樣,「我怎麼想那已經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告訴你,離開這兒之後,我要和師兄走自己的路,從此你我兩不相干!」
  「你要自己上京城去?」
  「不成嗎?」她無懼秦子夢像要殺人似的眼光,勇敢說出心底的話。
  秦子夢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放她單飛?更何況時局混亂,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還是個未定數,所以這教他怎麼放心得下?更何況,問題不在此,而是在於當他動了真情之後,他是更不可能讓她離自己而去。
  而她能體會也好,不能諒解也罷,這一切已經讓他義無反顧,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命令道:「我不會放你走的,你說我霸道也好,不講理也罷,反正,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之外。」
  「你……」
  蘭采幽的心緒已是不安寧,又聽他的這席話,恐怕更要怨恨難休。
  「還有。」秦子夢本來已經走了出去,又折回來,「下一次,再讓我看見潘靖他動你一絲一毫,我絕饒不了他。」
  他在宣示沒人能動得了她,從今以後,她是他秦子夢的女人嗎?
  秦子夢看著她一張冷然的臉,口氣放軟了一些,「你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與你何干?」蘭采幽是不會輕易跟他妥協的。
  「我是無所謂,但你不一樣,如果你不會感到不舒服的話,我想,明天就拔營離開這個地方,往後還有一大半的路要走呢!」
  「放心,我才不會跟著你。」
  秦子夢微微一笑,湊近了她的耳旁呢喃低語,「這點,恐怕無法如你所願嘍!」
  他的氣息在她的身邊縈繞著,蘭采幽掩住臉,心卻忍不住往下沉,她招惹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次日,天才微亮,那些隨侍便已拔營,將所有東西都拿上馬車。
  潘靖眼見師妹一臉的不高興,他好奇的問,「這是怎麼啦?瞧你一臉像人家欠你多少錢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巡撫大人……」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潘靖讓她這麼一反問,反而沒敢說出先前心底所想的,「我該知道些什麼?倒不如你就直截了當跟我說了吧!省得我還得花氣力猜。」
  她歎口氣,「我想,我們先前對他的猜測全都錯了,老實說,他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手?哪方面?」潘靖少根筋的問著。
  「還能是哪方面的高手?當然是指武功嘛!」
  「喔!」他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冷靜,「這有什麼好希奇的?光是看他救你的模樣,我和上官大人就已經對他另眼相看了。」
  「是嗎?怎麼我都沒有被告知?」
  潘靖詭譎一笑,「我看,沒有被告知的人應該是我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要我明說?師妹,你和巡撫大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
  讓他這麼一問,蘭采幽的臉上馬上不自覺地一片殷紅,「你聽說了什麼?」
  「這麼說真的這麼一回事嘍?」
  潘靖有些生氣,但他的怒氣裡卻沒有絲毫和醋意,對她有的只是兄妹之間的疼情之情,完完全全扯不上情人之愛,但他不知蘭采幽是不是也將自己視為兄長看待,否則,這麼關係重大的事,她居然隻字未提?
  「師兄,你生氣了?」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否則你以為我這是快樂的表情嗎?你倒是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總不至於把我們此行的目的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當然沒有!」她被逼問得也有些怒氣。」
  「那你老實告訴我,那位巡撫大人對你……」
  「師兄!」蘭采幽已經被潘靖問得很不耐煩,「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下去了?我已經夠大了,事情的輕重緩急我自會拿捏。」
  「是啊!你夠大了,不過既然我過令堂大人要好好保護你,現在我就更加不能袖手旁觀,否則,我如何向她老人家交代呢?」
  見蘭采幽一副心急的模樣,蘭采幽的態度也有些軟化,「我和巡撫大人之間真的沒什麼,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但半來的事誰也說不出個准,到了京城後,我們就要和他們分開,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如此一來,師兄大可放心。」
  潘靖對剛才強硬的態度有些過意不去,卻又忍不住提醒著,「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這等凡夫俗子,如何能上他們當官的心眼?所以,凡事還是小心為要。」
  此時,上官無忌牽了一匹馬過來。
  蘭采幽以為這是要給他們師兄妹兩騎的馬,正要接過韁繩,上官無忌卻開口說:「這馬兒是要給潘少俠的。」
  「給師兄?那我呢?」
  上官無忌往前一指,「喏,那是我們大人特地為你準備的。」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一頂轎子上,「這……這是做什麼?」潘靖忍不住驚呼著,「哪弄來這東西?」
  「這可是我們大人的一番好意,你師弟大病初癒,怕受不了路途顛簸,所以大人特地弄了頂轎子,這可是讓我們這些部屬羨慕之至啊!」
  「可不是。」潘靖流露的也不知是什麼眼神,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面對這番好意,蘭采幽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大人一片心意,咱們怎好拒絕啊!」
  望著師兄那張說不出暗藏什麼意思的臉,她心情直往下沉,「師兄說的可都是真的?難道你真希望我去坐那頂轎子?」
  「否則呢?難道要我杭命不成?」潘靖望著轎子瞇起眼道。
  上官無忌急著要上路,沒時間看他們兩人猛抬槓,「我看你就順著我們大人的意思吧!反正只是代步而已,坐轎子和騎馬不都一樣。」
  「可是……」她仍有遲疑。
  「去坐轎子吧!看你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真是讓人看了擔心。」潘靖也不想讓上官無忌為難讓人起疑。
  看來秦子夢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錯嘛,連他最貼身的侍衛都還不知道采幽是個女孩子的事,也許,他考慮的是正確的,畢竟要一個女孩家跋山涉水,走這麼長的路,是一件辛苦的事,為了理由妹著想,自己真是不該再多說些什麼才是。
  看來這位巡撫大人對師妹真是設想周到呢!也由此可見,他對師妹的好,已經超出了他應該關心的範圍之外,難道秦子夢對師妹……
  「走吧!」上官無忌在一旁催促著,「馬上要上路了,咱們還是走吧。」
  蘭采幽又看了潘靖一眼。
  「去吧!反正我隨侍在側,你就安心吧!」潘靖已不像先前那樣瓜激烈。
  坐在轎子裡,不知怎麼的,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從小到大,凡事都得靠自己的雙手,這樣讓人家伺候著,還是頭一回呢!隨著轎子慢慢搖晃著,潘靖忽然有許多時間,可以有更多心思去想這位巡撫大人對自己究竟是安了什麼心?
  那人,已經有家室了嗎?想必吧!在官場得意的青年才俊,很快就會被網羅到另一家豪門權貴去做東床快婿,他,又怎麼可能例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來招惹自己呢?
  一想到此,蘭采幽真是羞漸得臉都快抬不起來,她居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讓秦子夢奪去自己的初吻,且居然還不知羞的細細品味當時情景的微波細浪,居然連一絲一毫的愧意也沒有,對那男人產生不該有的情愫和幻想。
  是情愫嗎?不管怎麼說,秦子夢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此刻,蘭采幽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這一切早已超出了她可以掌控的情況,對他,她還有還擊的能力嗎?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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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蘭采幽必須坦承,那位巡扶大人的確已經吹亂了她的心扉,而且是輕而易舉的。他的霸氣、他的誓在必得,早已教她把世俗禮教的種種約束,在幽思綿綿中悄然拋擲。
  撫著還隱隱作痛的紅唇,她的思緒早已為他所牽引,卻不曾自知。

  坐轎子的確比騎馬要舒適得多,既可以遮風蔽雨,又可以免去風寒之苦,只是,讓人家這樣抬著,蘭采幽對那四位轎夫倒有說不盡的歉意,這樣的天候還得抬著這麼重的東西,又要走這麼長的路,一想到此,她一顆原本就易感的心,飄來一絲憂愁。
  她抬眼望著前面的那頂轎子,裡面的秦子夢倒是坐得心安理得,再往外望去,百鳥啼鳴,水田上飛過只只白鷺,只見滿眼春光明媚,柳絮齊飛,看來春天是真的來了。
  冬去春來,本就是天地不變的道理,只是四季循環,時光茬苒,她的心中不免紛紛擾擾。
  正當蘭采幽想得出神,突然有一枝開得正燦爛的杏花從轎子上的小窗子遞了進來,她往外一看,只見秦子夢不知什麼時候騎上了馬,跟在她身旁。
  「滿眼杏花正盛,你怎麼好一個人在轎裡垂頭喪氣的?」
  這一回,他可以說是絲毫不避人耳目有意撩起她的情思,但她也不是這麼容易就範的,她一推,那枝無辜的杏花便應聲而落。
  這個舉動,讓秦子夢有些驚訝,「怎麼?難道杏花不合你的意?」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哪有花兒會不合人意的?只有送花的人,才會討不討人喜歡哪!
  「你這麼明目張膽的送花給我,不是昭告天下我是個女兒身了嗎?」
  「是啊!我是巴不得他們全都趕緊知道,否則,他們可能真會以為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怪癖呢!」
  「你……」
  秦子夢無視於蘭采幽的怒意,接著說,「你何必氣成這樣?事實上,他們遲早也要知道。」
  「這話怎麼說?」
  「難道你還不明白?總不能等我的花轎要去迎娶新娘時,才讓他們恍然大悟,喔,原來我娶的是個姑娘啊!」
  看他那一臉輕薄樣,很顯然說的根本就是戲言,她的怒火燃燒得更猛烈,「你這人是路途上太過寂寞了是嗎?就算真是如此,也犯不著尋我開心啊!」
  秦子夢見她當真生氣了,趕緊收起一臉的嘻皮笑臉,「我這哪是尋你開心?難道我對你的真心,你都感覺不到?」
  他愈來愈沒分寸,居然當眾調情起來,也不怕四周的轎夫會怎麼想?」
  「你說夠了沒有?」
  「當然……」他的沒有兩個字都還沒說出口,只見蘭采幽已經狠狠的將簾子拉上,擺明著不再跟他嚼舌根。
  秦子夢簡直愈來愈欣賞她,她不似一般女子,柔弱得連一點個性都沒有,相反的,她是個有主見、有自己獨特想法的女人,這是往好的方向想,反過來說,她或許是個很難馴服的對手。
  她是個對手嗎?秦子夢在心底真切的告訴自己,沒錯,她是個非常對手,而應付非常對手,往往就是要用非常手段,他處心積慮的想著,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擒獲美人心呢?
  然而,簾裡簾外卻是兩樣情。
  在轎裡的蘭采幽想的可就不是這麼回事,至少,對秦子夢這號人物,她可是百分之百的防範著,雖然,她並不否認對他迷人風采有些許心動,但,理智卻又不斷的提醒著她,小心啊,要遠離這個渾身都是疑點卻又有著要命的吸引力的男人。
  況且除了曾習武外,他還隱瞞著她多少秘密?
  簾外傳來上官無忌的聲音,「大人,前面有一個小村莊,我們今夜是否就先在那兒稍作休息?」
  「依你之見呢?」秦子夢問。
  「我想到那莊上落腳,一方面可以補充糧食和水分,否則過了這村莊,不知還要過多久才有人家。」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通知大伙準備歇息。」
  他們的對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到哪裡了,蘭采幽唯一知道的是,家對她而言,真是愈來愈遠,愈來愈模糊了。
  由村莊裡歡迎巡撫大人的排場看來,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地方很顯然沒什麼大官打這裡經過,也許遇見像秦子夢這樣的朝廷命官,這還是頭一遭呢!
  待蘭采幽才走出轎子,才發覺這個莊子規模並不算小,比起陽谷縣城,寬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比較靠近京城,這裡的人穿著打扮已經比家鄉的人光鮮許多。
  「大人大駕光臨,真是我們莊上的光彩啊!」一個老者和幾個家僕模樣的侍從迎了過來。
  「你是莊主吧?」上官無忌開口問。
  「是啊,是啊,小的正是莊主,不知大人親臨,未曾遠迎,真是失敬!」老者恭敬的回答。
  「莊主就不用客氣了。今天我們大人要在莊上借住,不知能否代為安排?」上官無忌是個直腸子,有話直說不會客套。
  「當然,當然,這事就包在小的身上,我立刻去辦。」老者馬上吩咐身邊的人去準備。
  「我說莊主,你們這莊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萬一有個什麼賊冠來襲,怎麼辦才好?」
  「這倒不用擔心,我們世世代代全都居住在這裡,也從沒見過什麼賊冠強梁的,大人儘管放心在這裡住著。」
  「我不是擔心自己,我們大人的安危才重要。」接著,上官無忌走向秦子夢,「我已經跟莊主說好了,今晚我們的就在這兒暫住一宿。」突然他看見蘭采幽也下轎,他是個心裡有話藏不住的人,有話要他藏著不說,那簡直會憋死他,「你和那位美少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子夢看了站在遠處的蘭采幽一眼,實話實說,「他不是什麼美少年,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家。」
  「什麼?」上官無忌就差沒驚叫出聲。
  看他一臉驚異,秦子夢再次強調,「沒錯,她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
  「怎麼……什麼時候的事?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他沉吟了一會,「難怪,我說嘛!你應該沒什麼毛病的啊!可是偏偏轎夫硬是說,你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
  「他們當真這麼說?」
  看來,送花給采幽一定被他們瞧見了,所以才會有這等傳說,不過儘管如此,秦子夢心底仍然十分不悅,「他們那些人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嗎?這種事也好拿來嚼舌根?」
  「我說大人,別說是他們了,換成是我,也會忍不住猜測,你送花給一個少男究竟有什麼企圖?或者哪根筋不對了才會如此。」
  「喂,上官侍衛。」秦子夢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如今都真相大白啦,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快說。」
  上官無忌仍是一臉的茫然,「大人是怎麼知道她是個女的?難道……喔,我想起來了,那一次你捨身下去救她,然後……」
  「胡說!」他斥罵著上官無忌的天馬行空,「那一次可沒對她怎樣。」
  「可……」
  為了省卻他不必要的猜測,秦子夢乾脆一次說清楚,「那一次可是趙嬤嬤幫她更衣的,你可別把我想成是會乘虛而入的小人。」
  「喔!」原來是這樣,上官無忌點點頭,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你怎麼知道要找趙嬤嬤來換衣服呢?難不成你事前就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兒身?」
  「當然!」秦子夢自信滿滿的說,「誰像你,都這麼久了連她是男是女,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當然不知道哇,難怪我老覺得她真是俊得太過分了,原來……」上官無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說實話,她所受的訓練是夠徹底的了,不過唯一訓練不來的就是長相,在承天靈寺的近郊,當我第一次看見她,就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兒身,後來事實證明,我看得沒有錯。」
  「哇!我說主子,你還真是獨具慧眼哪!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不過卻對我守口如瓶。」
  「不說自然是有我的考量之處。」看著上官無忌那詭異的笑容,秦子夢根本不明這笑容所為何來。「你為什麼這種笑法?」
  「我高興嘛!」上官無忌聯想力還算不差,「這現在既然知道她是個女人,事情不就完全完全可以迎刃而上了嗎?」
  「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大人,你就不要明知故問了嘛!你對采幽姑娘不是心儀許久了嗎?現在好不容易可名正言順的追求她了,不是嗎?」
  「你倒是設想周到嘛!」
  「哪裡!大人你過獎了。」
  秦子夢看他不知死活一副自鳴得意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嬉鬧之餘,他的心不免一陣悵然。
  他怎能名正言順的去追求她呢?
  不管他如何故意忽略,都無法抹滅自己已經有個自幼訂親未過門妻子的事實,更何況這趟回京城去,他爹一定會著手安排他的婚事,屆時,采幽又該如何?
  納為妾?這個方法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她會肯嗎?就算她肯,他也不願意,他要給她的,是個實至名歸的名分他可不願意委屈了她,想到此,秦子夢慘然一笑,問題就在——如何給法?
  他要她,也要給她一個匹配得上她的名分,否則,真會糟蹋了采幽的完美無瑕。
  「大人,想什麼?」上官無忌看他的臉色,心想大概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唉!」秦子夢的歎息代替了回答。
  「怎麼回事?前一分鐘還興高采烈,怎麼後一分鐘全都變了樣?」
  秦子夢的眼光不自覺的停留在站在不遠處的蘭采幽。
  毫無疑問的,她是自己今生今世渴望遇見的意中人,她的美,早已豁亮了他久蟄的心扉,自己的思緒早已為她所神魂顛倒,秦子夢癡癡的望著蘭采幽,早已忘了身旁還有個上官無忌。
  他在秦子夢眼前晃一下、兩下沒反應,索性兩手一起晃,「這也太誇張了吧!看采幽姑娘看成這樣,像是要把人家看穿似的。」
  「做什麼?」秦子夢迴神問道。
  「這話該我來問才是啊!如果這麼真情難捨,幹什麼不把人家迎娶回家就是了,光是這麼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哪!」
  「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麼容易。」
  上官無忌的確不知困難處在哪裡?或許這一切是主子自己想得太複雜罷了。
  此時,莊主走了過來,「啟稟大人,客房全都為您備好了,請您入莊內吧!」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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