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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幻愛奇跡 作者:白凰

「我們又不會死,你先放手好不好?」奇跡很感動於他的用心,但此刻的她好難過。

  「不。」他的眼神堅定,說不放手就不放手。

  「那我放手。」說完,奇跡鬆開手,抬起小臉凝視著他,「再見。」

  就在那眨眼的一瞬間,她的手自他的掌中滑落,她那雙清亮的眼彷彿還在眼前閃爍,下一刻就已被無垠的黑暗融化。

  「回來!」韓拓的心就如同空蕩蕩的手,有著深深的失落。

  頃刻間,大地又重新密台。

  「你為什麼要放手?讓我也一起下去不好嗎?」韓拓揪著空蕩的心,找不到她消失的蹤跡。

  他掘著土,想找出那個地縫,嘴裡喃喃地念著:「為什麼?讓我也一起下去不好嗎?」

  若重來一次,他寧願她不要如此替他著想。

  讓我們一起沉淪不好嗎?他想問卻已經沒有機會。

  跌入夢的深處,奇跡發現了正在玩著昆蟲模型的小牙,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研究著一隻綠瑩瑩的金龜子。

  「是你,我真的沒猜錯!」奇跡手叉腰的說。

  小牙緩緩地抬起頭,朝她露出可愛的笑容,「我只是實現了你心中的願望,你不是一直想讓他看到你嗎?」

  「我沒有!」奇跡別過臉,不願承認。

  「是嗎?你是被安可童嚇到了,才不敢再見人,我只是在背後幫你一把而已。」小牙狡黠地一笑。

  奇跡用眼角餘光睨著他,「你說謊,如果是幫我,你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玩弄我們。」

  「那才好玩嘛!」

  她輕哼一聲,「你到底是誰?快說,不然我就想辦法把你趕出去。」

  「你忍心嗎?沒有我,韓拓就沒有夢,他再也見不到你。」小牙有恃無恐,氣定神閒地撫著手中的金龜子。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你到底是誰?還有,你怎麼知道安可童?」奇跡氣惱歸氣惱,還是不忘問出心裡的疑惑。

  小牙可愛的臉上漾起神秘的笑,緩緩地道,「是時候了。」

  「什麼時候?」奇跡話一,問完,就被一道銀光閃得眼睛都花了,就在目光迷離中,一幕幕熟悉的過往回到她的腦海。

  她備受父母的寵愛,她的天資聰穎,深受眾人矚目。

  她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是她妹妹親手將她推下樓。

  渾身是血的她,死了。

  她,是安歌童!

  記憶到這裡,奇跡已是淚眼迷濛。

  「我不要想起來,我不要記住這些!」她捂著臉,大聲哭叫著。

  「你不能永遠逃避,看看你的樣子,心理也該成熟些了吧!」小牙覺得小孩子的她還比較冷靜。

  安歌童停止哭泣,低頭看著自己放大的手腳,她……長大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死的時候不是才九歲嗎?」不應該長大的,她是個靈魂啊!

  失去記憶的時候,她並不覺得奇怪,但現在發現了真相,疑問像一顆顆的泡泡浮出水面。

  「天機不可洩漏,反正你的年齡沒有因為你的死亡而停止,而是隨著你的雙胞胎妹妹的生理時鐘增長,」只要一提到安可童,安歌童就覺得傷心。

  「我不懂,既然讓我附在娃娃身上,也讓我失去記憶,為何不就這樣下去?讓我恢復記憶做什麼?我又不能再活一次,記得這些不是一樣痛苦嗎?」她的眼淚掉個不停,像要把多年的份一次哭完。

  「天機呀!」小牙說著不符合年齡的話語。

  安歌童瞪了他一眼,「我討厭你,你既然取走了我的記憶,就不該把它還給我。」她認出了他就是當年將她送到娃娃中的人。

  小牙輕哼了聲,「膽小鬼,沒有勇氣接受現實。」

  「有時候不知道要比知道來得好。走吧,我要起床了,聽拓說你今天要上學,也必須早起不是嗎?」她懶得跟他爭了。

  「沒錯。」他站起來,跟在她身後,小聲地自言自語,「不過我今天肚子會很痛,」說完,他調皮地一笑,快樂地追上安歌童的腳步。

  早晨的陽光灑在窗簾的細縫間,韓拓自半夜醒來就再也閉不了眼。

  他瘋了,為了一個夢中的女於心痛莫名。

  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都讓他的靈魂悸動。

  不,他一定是太寂寞了。

  只是寂寞而已。

  他忽略心裡抗議的聲音,重新勾起微笑,心裡已有了主意。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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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不小心在路邊揀到一個信封, 發現裡面原來有現金20Ds幣.


第六章


  今夜韓拓回來得好晚,將近十二點才聽到他的開門聲。

  小牙在三樓,和安歌童用電腦玩西洋棋,一聽到下面有動靜,連忙跑到門邊,「玩了,我要下去裝乖小孩了。」說完,他就跑了出去。

  安歌童僅僅一天就跟他混得很熟,飄在半空中跟著他出去。

  「你跟來做什麼?」小牙要進自己的房間前,小聲地問她。

  「你下去看看好不好?拓好像不是獨自一人回來耶!」

  「我知道,還有一個女人。」他能感應到。

  「他帶女人回來做什麼?」她悶聲地問。她的直覺也很靈。

  「你想知道?那我給你一個主意好不好?」

  「你的主意是什麼?教我偷溜進他的房間?或是偷偷跟在他背後?」樓下傳來的笑聲,安歌童覺得很刺耳。

  「一猜就著,反正他看不見你嘛!」小牙說完,又探了下頭,確定韓拓還沒來。

  「如果想讓他作夢,就來跟我說一聲。」

  這時樓梯問傳來腳步聲,小牙趕緊溜進房間。

  安歌童叫不住他,回頭看到韓拓的臂膀中攪著一個女人,女人的臉蛋艷麗但媚不妖媚,身材纖細,卻又散發著性感,就連香水也是用得恰到好處,淡淡的花香卻令人深刻。

  「韓先生,帶我回來,沒人等門嗎?」

  韓拓俊朗一笑,「你想問我妻子嗎?若我有妻子,我不會找你。」

  安歌童跟著他們迸房,遠遠地避開他們,坐到靠陽台邊的沙發上,捂著自己的不敢出聲,怕韓拓察覺。

  他找的女人,連聲音都好聽。

  皎潔的月光下,女人緩緩地褪下外衣,服侍著韓拓上床。

  她蔥白的手一顆顆解開韓拓的衣扣,柔軟的唇如花瓣般輕掃著他的頸項,她像感的小貓在他身上磨蹭。

  安歌童像著了魔似的只性著他們耳鬢廝磨,一刻也轉不開眼。

  韓拓的手滑下女人的肩,握住她一隻香乳。

  女人在韓拓的愛撫下,抑不住逸出唇邊的嚶嚀,她低下頭,看著韓拓俊朗的眉目,情不自禁湊上唇吻他。

  在雙唇接觸的剎那間,韓拓猶豫了下,但隨即伸出手掌按下女人的頭,深入且纏綿地吻住她。

  女人的手插入韓拓的發問,似乎很享受他的吻。

  安歌童不敢叫出聲,卻不知在何時,淚水已佈滿臉龐。

  她不能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韓拓有女人是他的自由,她不過是……不過是他的夢中客!

  她有什麼資格說話?她只是個娃娃!

  人都說心會痛,但卻不知最痛的是靈魂的深處!

  那個吻像沒有盡頭的纏綿,安歌童一刻也沒轉開眼,不是她想看,而是已經無力動彈。

  拓,不要抱她。安歌童在心裡哭喊著。

  一團微弱的光在沙發的角落閃爍,韓拓覺得有人在往視他。

  拓、不要抱她!

  「不要!」安歌童忍不住尖叫,疾風似地穿牆回到自己的房間。

  韓拓像突然被震醒,他聽到她的哭喊。

  那夢中熟悉的聲音……他立刻推開懷中的女人,驚坐起身,那哭聲像是在指控他的無情。

  他的心、泛起陣陣疼痛。

  「你怎麼了?」女人睜著疑問的雙眸,纖手搭上他的寬肩。

  「到此為止。」他吐了口氣,拿起床邊的電話,吩咐了幾聲,掛上電話後,他的整理自己的衣物。

  「我教人開車送你回去,錢照付,明天去挑一件珠寶,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像是想遠離自己所做的蠢事,他坐到遠遠的沙發上;那張沙發上似乎還留著安歌重的傷心。

  「你是第一個買了我卻沒有做完全套的男人。」她攏了攏如雲的髮絲,「不過,我也不會跟你客氣,錢我照拿,珠寶我明天一定會去挑,所以你也不用覺得愧疚,該拿的我全拿了。」

  穿好自己的衣服,她拿起小皮包,臨出門之際,她回頭道:「不過,我卻很遺憾你的半途而廢。」

  她向來秉持好聚好散,從不強求什麼,輕輕一笑,隨即走了出去。

  韓拓坐在一宰的寂靜中,思緒千回百轉,想明白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買了一個尤物卻不享用?

  想知道為何在那一聲哭訴之後,他的心會莫名的揪痛。

  真的……忘不了她嗎?

  難道他真的愛上她了?一個只在夢中、虛無縹緲的女子。

  想到這裡,他幾乎絕望,愛上一個夢中人,會有什麼結果?他連想都不敢想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想找個人陪,他不假思索地走到奇跡的房間。

  「奇跡,你睡了嗎?」

  安歌童縮在牆角處,睜著一雙淚眼看著他走進來,一句話也不敢吭。

  「奇跡,我的心好亂,怎麼辦?」韓拓不管她有沒有在聽,只想把心裡的死結說出來,「我愛上了一個女孩。」

  她聽見他的話,覺得自己碎成了千萬片,只要一陣風吹來,她就會散了,再也拼不回原來的她。

  「我戀愛了,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卻無法自拔。奇跡,你是否還有神通,能夠再拯救我一次?」韓拓走到床邊抱起娃娃。在剎那間,他的心突然變得平靜。

  愛上不該愛的人?她不懂。

  「她是淮?」安歌童用聽起來最平靜的聲音問出來。

  「原來你沒睡。」韓拓微微地笑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她是誰?」

  「我不知道,我只是愛上了自己的夢,她是我的夢中情人。」說完,他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夢中情人?」她的話氣有些不穩。

  「她很美,在夢中我們總是在逃命,但她似乎很快樂,讓我覺得那些都是好玩的遊戲。或許夢是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吧,當我發現時,她早已經在我心裡了。」韓拓將枕頭高疊,把娃娃放在身邊,自己則躺在旁,枕頭承受著他身體的重量,半陷了下去。

  「奇跡,回到娃娃裡。」他聽出她聲音傳來的方位,藉以判斷她的位置。

  她早迫不及待的要回他身邊,立刻鑽回娃娃中。她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裡,全身脹滿了喜悅。

  「睡吧。」他柔聲道。

  「今晚我要你陪我,好不好?」她細聲求道,不敢奢望他會答應。

  「我才需要人陪呢。」他笑了,抱著娃娃,感受著那一絲微妙的平靜,逐漸地沉睡。

  安歌童見他睡著了,飄出娃娃深深凝望了他一眼,隨即自床上飄開,鑽人地板,到二樓找小牙。

  今夜,再向他要一場夢。

  不知今夜小牙給她的是什麼夢?

  安歌童帶著韓拓走在似曾相識的庭園中,臉色不禁凝重起來,這是她小時候生地方,也是她身亡之地。

  「拓,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她輕聲問道。

  「對於自己的孩童時代,我實在沒有太多的感觸,你呢?」他執起她的手,想久違的瑩嫩觸覺。

  「很快樂,也很悲傷。」安歌童轉首望進韓拓的眼眸,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帶笑。

  「那希望到如今只剩下快樂。」他忍不住擁住她纖細的身子。

  她靜默不語,片刻後才道:「如果你愛我,那我一定快樂。」

  「你是快樂的,因為我愛你,告訴我你的名字,讓我找你,好嗎?」他撥開她的劉海,將她看得更清楚。

  她閉上眼,一時間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只是個娃娃,最多只是他夢中的一靈,他倆怎麼談……愛?

  「告訴我。」他捧著她的小臉催促道。

  「我……」我是奇跡啊!在心中默默地喊著,卻不敢詛出半句話。怕呀!她真的怕呀!

  因為她只是寄居在娃娃中的靈魂。

  韓拓看見她痛苦的神情,難掩心疼,他低下頭,緩緩地在她的唇上一吻,長臂鎖住她細細的腰肢。

  當他的唇印上她的,安歌童感到一陣暈眩,眼前似乎有無數的煙火爆開,接著是無邊無際的絢爛。

  早知道這夢的真實,卻不知它讓吻也如親觸。

  「拓……」她的眼光迷離,帶著濛濛的水氣。

  「告訴我你是誰好不好?難道要我們一輩於只能在夢中相見?」

  「可是……」安歌童頓了一下,聲有會著濃濃的痛苦,「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們只能在夢中見面?走出這裡,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不相信?」他放開她,一臉堅決的說。

  「不管你相不相信,那都是事實。」她也不願意說出這結論,但那似乎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結果。

  「我不相信宿命。」

  「拓,為什麼你總是不信我……」

  就在她想說服他的時候,遠遠的地方傳來風鈴般悅耳的笑聲,一個小女孩朝他們迎面跑來。

  她頓時好想哭、那是小時候的她。

  安歌童!

  小女孩穿著美麗的洋裝,裙子隨著微風飄揚,他們彷彿可以聞到淡雅的花香味。

  跑到他們面前,她沒有停歇的意思,瘦小白皙的身子有若透明的水晶,一眨眼自他們的身體間穿過,在那一剎那間,像彩虹投映人浮雲般。

  安歌童收不住淚水,「她是我的小時候。」

  韓拓聞言,貪戀地望著小女孩跑遠的背影,因為那是她的孩童模樣。

  「她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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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這麼認為?」她睜著淚眼問道。

  「嗯。」韓拓的臉色突然一沉,他的耳邊傳來無比熟悉的聲音。

  又是鬧鐘!

  不,今晚他不在自己的房裡,不該有這惱人的玩意兒。

  但……不!他盯著她,發現她在消失,逐漸淡去。

  「告訴我你究竟是准?」

  安歌童同樣地看著他的身影變淡,見到他的不情願,猛一咬牙,她終於說道。「童,你可以叫我童!」

  「我們還會再見嗎?」他在她透明的臉頰印上一吻。

  「會的。」

  接著在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與光明的交替,天空緩緩放亮了。

  小牙站在門外,鬧鐘在他的手上。

  韓拓睜眼醒米,心中滿是不捨。

  他向來是個極懂自律的人,從不貪戀睡眠,在別人還依賴著暖被時,他早已開始一天的活動。

  今早他卻眷著夢的余息,不願睜開雙眼。

  為什麼每天清晨要嘗一遍心痛的滋味?他期望黎明再也別來、因為他戀上了一位夢中的精靈。

  貪著夢的余歡,他有個奢求——

  黎明,請不要再來了!

  雖只有一面之緣,安東遠卻很欣賞韓拓的才能,積極邀請他到家中吃飯。

  「今天令妹還是沒空嗎?」安夫人有點失望地問,卻仍然微笑招呼韓拓落坐,不讓自己失態。

  韓拓知道她心懸著那娃娃。「她總是很忙。」

  「一直都這樣嗎?就沒有辦法挪出時間?」

  安東遠瞥見妻子急切的模樣,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看向韓拓道:「韓先生,我們想要那娃娃,是否可以請令妹割愛?」

  「不!」韓拓斷然地拒絕,連思考都沒有。

  安東遠夫婦被他硬生生的語氣給震震懾,過了片到,安東遠才舒了口氣,「那娃娃原本是我女兒的。」

  「東遠!」安夫人驚呼,女兒……多少年沒提了?

  這時韓拓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微笑一下,心裡也有點吃驚。「那我很抱歉,我們答應了……我妹妹,這輩子絕不拋棄那娃娃。」

  安夫人如珍珠般的淚滑落兩頰,「那是她最後的生日禮物,本來不該賣的,不該將它賣掉的。」

  韓拓對現場的哀傷感到莫名其妙,轉頭看下安東遠一眼,發現他竟然也是一副傷心模樣。

  「安先生,令嬡不是還活得好好的,你們這未免太——」

  「不是她!」安夫人尖叫起來,起身投進丈夫的懷中,放縱情緒地哭泣。她要的是另一個早已不在人世的女兒啊!

  歌童,媽咪好想你呀!

  安可童躲在二樓的樓梯口,冷著臉聆聽父母的哀慟,她的雙手緊握成拳,眼光是絕對的冷漠。

  她錯了,錯得離譜。

  歌童死了以後,父母沒有更疼愛她,反而視她如蛇蠍,安家上下的人嘴裡雖然沒有說,但誰都知道她是殺了歌童的兇手。

  是兇手,所以她得不到愛。

  「你們在喳呼些什麼?」廳門外傳人一名老婦人的喝斥聲。

  「媽!」

  「婆婆!」

  韓拓轉向門外看到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的老太太,她一臉慈嚴,此刻正瞪著她的兒子、媳婦。

  「安家還要臉不要?你們光會在客人面前丟我們安家的臉!」安老夫人薄責之後,轉頭看向韓拓,「讓你看笑話了。」

  韓拓淡笑搖頭。

  「媽,怎麼會想到上我們這裡?」安東遠苦笑的問。

  「來看我的孫女,她人呢?」

  「她在樓上。」安夫人提到女兒時,難掩一臉的嫌惡。

  「叫她下來。怎麼,客人來了,我孫女就見不得人了?」安老夫人又是一臉的不悅。

  安可童在聽到她奶奶的聲音,神情頓時暖了起來。沒錯,只有奶奶疼她,當大家都在想念歌童的美好時,只有奶奶會多看她一眼。

  「媽,我們絕對沒有那意思。」安東遠連忙澄清,並招來傭人,「快去請小姐下來,說老夫人在找她。」

  韓拓頗有興味地看著這家人有趣的對話,一點兒都不無聊。

  安可童聽到傭人上樓的腳步聲,連忙趕回房去,不想讓人知道她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片刻後,她被傭人請了下來,以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下樓梯,安家的建築是開放空間式,她一眼就可以看到樓下的人,除了父母與奶奶外,只有一個陌生人。

  韓拓背對著安可童,聽到有人下樓梯的聲音時,他才自與安東遠的談話中緩緩回首。

  當他的目光觸及安可童美麗的臉蛋時,腦海裡登時被雷轟得一片空白。

  那只能在夢中見到的人兒,讓他白天的生活如同地獄一般,使他眷戀夜色的一一「童!」他不禁逸出一聲驚喊。

  找到了,他無比熟悉的心愛人兒。

  安可童冷眼看著韓拓,眼神是極度的陌生。

  他是誰?

  今夜夢中,韓拓顯得異常興奮。

  安歌童感到不解,只知道今天他睡得很早。

  夢的場景是美國的地下鐵,一輛輛的班車停了又開,她知道這又是小牙今日看美國電影的傑作。

  「你說過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騙得我好苦。」韓拓一見著她,便迫不及待在她的臉上撤下輕吻。

  「我沒有騙你。」她眨著迷惑的眼睛看著他。

  「但我今天看到你本人了,事到如今,你何苦再騙我?」對於她的否認,韓拓感到生氣。

  「我本人?在哪裡看到的?」他不會發現了吧?不,倘若他發現了她的真面目,現在就不會如此平靜。

  「你的名字是童,安可童。」

  他的話像一枚威力強大的炸彈,投入她的心湖中,翻騰起洶湧的浪花。安可童?那是她的妹妹,也是殺了她的人。

  「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看。」韓拓柔撫著她發冷的臉頰,關心地問。

  安歌童的眼神閃爍不定,她避開他的呵護,卻又抬頭瞅了他∼眼,緊咬著唇不讓自己說出實話。

  ,『童,你不高興我們終於見面了嗎?」

  「你又怎能肯定那是我?」她壓低聲音問道。

  「那眼睛。嘴唇、鼻子,都是我在夢中見到你的模樣,而且她也叫童,若不是天底下難道還有另一個巧合?」他挑起一道眉笑問。

  「她……那個我認得你嗎?」拓,你錯了,天底下偏偏就有另一個巧合,那才是的我。

  韓拓緩緩地搖頭,「很奇怪,我能記得夢中的一切,你卻一點印象都沒有,當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只是冷冷地看著我。」

  我怎麼有可能對你冷眼相向?拓,那不是我,安歌童一直希望他能分辨出她與妹妹的不同,但他似乎已經認定了可童便是她。

  可是她能說嗎?能說她只是個娃娃嗎?

  不,她不能說,也不會說。

  她伸手緊緊地抱住韓拓的腰際,眨去眼底浮現的淚霧,小聲的問:「找到了我接下來會怎麼做?」

  「追求你,然後把你娶回家。」韓拓的嘴角噙著濃濃笑意。

  「就算她……那個我,一直不認得你?」她緊抱著他,依偎在他的胸瞠,此刻她感謝小牙,讓他的懷抱變得真實。

  「就算花一輩子,我也要喚起你的記憶。」他的大掌揉著她細軟的髮絲,似乎想將她揉進身體裡。

  安歌童閉起雙眼,淚水滲進他的衣服裡,她聲如蚊吶的說:「不會記得,永遠不記得了。」

  「童,你想告訴我什麼?我沒有聽到。」韓拓執起她小巧的下頜,見到她長睫沾著淚水,「為什麼哭了?」

  「因為……因為我們相見了,而且你要娶我,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她加強語氣對自己強調。

  「你覺得我不會想娶你嗎?」

  安歌童搖搖頭,咬著下唇不發一語。拓,我不是沒有想,而是不敢想,天底下有誰想跟一個娃娃過一輩子?

  「拓,見到她……那個我,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不會記得你,如果發現夢與現實有什麼不一樣的時候,不要太難過,」她笑中帶淚,輕輕地吻上他的下巴。

  「為什麼要這麼說?總有一天,我要你記住我是誰。」她的唇瓣柔軟,卻帶著濕濕的淚水。

  安歌童歎了口氣,輕搖了下頭,然後仰起小臉看著他,「拓,早晨了,給我一個吻,讓我們說再見吧。」

  「不,鬧鐘還沒響。」

  像是故意捉弄似的,鬧鐘加入夢中,所有的聲音都慢慢地消逝淡去,她也像那些遠去的聲音輕輕變淡。

  「天,不要這樣對我!」為何總在最難捨時分別?

  「給我一個吻,讓我們說再見,」她的笑中帶著迷離的淚意。

  「你為什麼要說得像我們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看著她眼中的淚,韓拓的心揪疼。

  「給我一個吻,好嗎?」拓,就算我們再見面,也沒有未來可言了,我們是不會有結局的。

  我只是個娃娃呀!你會想跟這樣的我廝守嗎?我不過是個娃娃呀!

  韓拓的唇印上她的,舌頭深入她的唇瓣內,似乎相從中探索為何她的眼中透著傷心。

  安歌童回吻著他,卻睜著雙眸看著他的臉。拓,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淚水滴落她的雙頰。拓,再見了。

  好夢由來最易醒,這一場夢中戀,該就此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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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乖乖去上學?他才沒那種閒情逸致。

  還不到十點,小牙就請了病假,被人送了回來。他在學校肚子痛得臉色發青,一到就不藥而癒了。

  「小牙,藥吃了以後就乖乖睡覺,伯母要忙打掃,餓了就叫一聲,知道嗎?」幫傭的婦人將被子拉高到他的下巴處。

  「嗯。」小牙綻開天真迷人的笑。

  他無辜靈活的眼睛眨了眨,不會教人懷疑他的裝病,只覺得瘦弱的他極惹人憐惜。

  看到小牙閉上眼睛,婦人端起托盤站起來,走出去回頭帶上門。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小牙的眼睛應聲睜開,他掀開被子溜下床,打開門見走廊沒人,一溜煙地爬上三樓。

  推開安歌童的房門,小牙就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台上,輕飄飄地似乎一陣微風就可以將她刮走。

  「你真的不跟他說實話嗎?」他扁著嘴問。他不喜歡看到有人要死不活的樣子,幽靈使者的工作已經讓他看到大多死人了。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無動於衷地再望向窗外。

  「不講話就沒事了嗎?那個人是你的妹妹,也是把你推下樓的人。」小牙有說直說,才不怕她傷心。

  「原本我已經忘了,是你讓我想起來的。」安歌童小聲地喃喃自語,她不敢用力說話,生怕情緒會崩潰。

  小牙聳了聳肩,「我只是把記憶還給你,不管你記不記得,那對事實一點幫助都沒有。」

  明知他說的是事實,但她還是忍不住怨他。

  「你不要出現就好了,不會有夢,拓也不會看到我,當他遇上可童的時候,或許不會愛上她。」她幽幽地說。

  「你既然知道他愛的人是你,為什麼還要把他讓給你妹妹?」小牙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就如同他一直不瞭解人類。

  「我不想讓給她,只不過我和拓不會有未來,讓他以為愛上的是個人,對他而言比較好。」

  「不過就是區區一個肉體,有差別嗎?」若是真愛,不都是刻劃在靈魂深處嗎?是生是死又何妨?

  安歌童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有總比沒有來得好。」

  小牙對天呼了口氣,很是無奈的模樣,『我不管了,人類最愛兜圈圈,不自個兒兜一圈,總不甘心似的。」

  他擺擺手,聽到幫傭的婦人走上樓梯的聲音,心下一驚,連忙跑了出去,回頭對說,「個性不要太固執,不然會是一刀雙刃,傷了自己不打緊,只怕也會害了人。」

  安歌童聞言一怔,皺著眉頭不願深想。

  「總裁,園區下了批訂單,剛剛新竹工廠來了電話,說機器出了一點問題,可能無法如期交貨,不知是否可以把這批訂單送回美國廠趕工?」台灣區的經理從對講機中話示道。

  「照你的想法去做,能夠如期交貨最重要,明白嗎?」在台灣的事業才剛起步,韓拓不想節外生枝。

  「明白、我立刻去辦。」

  工廠的作業已經慢慢上了軌道,他在台灣的工作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可能再過時日,他就必須回美國。

  但還有兩件事是他非辦不可的,一是小牙的身世,還有……童。

  安可童對他的態度仍舊像個陌主人,他看不透為何在慈祥和樂的安家夫婦教女下,她的眼中會有那麼多的怨懟。

  相較之下,夢中的她像個天真善良的可人兒。

  難道這就是所謂夢與現實的落差嗎?童,這就是你在夢中想告訴我的?真實的你載滿了恨?

  天知道我有多愛你的歡顏、只是真正的你卻是連笑都吝於給我。

  童,我好想你,為何你不再人我夢裡來?

  我想念夢中的你,童,你可知道?

  安可童抱著女傭交給她的巨大泰迪熊玩偶,幾乎要被那毛茸茸的身軀給淹沒。不懂韓拓那男人腦袋裡裝了什麼?

  竟然送她這麼笨重的玩具。

  整整一個禮拜,他總是有無數的禮物可以送她,帶她去吃遍各地的美食,眼光熱烈得讓瞎子都可以看出他在追求她。

  她,安可童,一個沒有人愛的女孩,竟然也會有人肯要她。

  一直以來,她的父母總有十萬個理由把她藏在家裡,說她體弱多病,說她不喜與外界接觸,只差沒有說她瘋了。

  不能否認,韓拓的追求讓她心動,他有出色的外表,風雅的談吐儀態,和無數可供揮霍的錢財。

  他,是她見過最好的男人。

  只是她的父母卻覺得他們的女兒配不上人家。

  沒錯,醫生說她的精神狀況不穩定,有時候會像是個得了瘋病的精神病患,就像幾年前她指著那娃娃說有鬼的時候,沒有人相信她。

  她沒有瘋,只是安歌童的陰魂至今仍纏著她不放,即使過了那麼多年,每個人都還在想念她。

  安歌童,我恨你!

  將毛茸茸的熊拖回床邊,安可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泰迪熊無辜的雙眼,突然,她從櫃子裡抽出一把銳利的美工刀。

  「不要躲,我知道你藏在裡面!」她用刀尖狠狠地劃破泰迪熊的肚子,一刀又一刀深深地刺人。

  沒有人要幫她趕走安歌童,她就自己來!

  一刀一刀地探深埋人泰迪熊的身體內,她直至自己筋疲力竭,而泰迪熊破碎得面目全非的時候才停下手。

  她勾起詭異陶醉的笑容,沒有了安歌童,媽媽就會多疼她∼點。

  對,安歌重死了,可童沒有錯,誰教她總愛阻礙父母愛可童!想著,她的手又往泰迪熊的殘片中刺了一刀。

  姓娃不說話,就只是個娃娃。

  韓拓進到安歌童的房裡,看著放在電腦椅上的娃娃,心底竟覺得有一絲難辨的痛楚。

  多少天了?奇跡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那感覺竟是無比的孤獨寂寥,回到家再也聽不到她如珠的妙語,再也沒有那一陣陣帶著她的風撲進懷裡。

  「奇跡,告訴我哪裡錯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句話?」他再次重覆問著昨天、前天、每天都問的話。

  安歌童此時就站在遠遠的角落,不看他,也不想說話,只怕一出聲,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哭了。

  「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你到底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說的?奇跡,你究竟還在不在我身邊?不要讓我一個人對著自己說話好嗎?」他心裡突然害怕奇跡已經離去。

  空蕩的房間裡迴響著淒楚的寂靜,倏地,電腦的螢幕和滑鼠動了起來,螢幕上出現了一個可愛的貝蒂彼的臉譜。

  她眨著眼,燦爛地笑著,少女的合成聲音說道,「晚安。」

  「奇跡!」韓拓感到驚喜,他知道她還在。

  「晚安。」少女的聲音甜蜜地重覆說著。

  瞪著電腦螢幕,韓拓提起一口氣,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緩緩地輕歎一聲,「晚安,奇跡。」

  目送他開門離去的背影,安歌童依然咬著下唇,不說半句話。

  晚安,拓。

  最近韓拓與安可童走得很近是個公開的新聞,只要答應了邀請,韓拓的女伴一定是安可童。

  安可童埋首在面前的美食中,用眼角瞄著韓拓,他正在與生意上的朋友聊天,相比之下,韓拓真是好看又出眾。

  「韓先生,你的女朋友真是美麗,早知道安家夫婦藏了這麼個寶貝,我也不會娶我家那婆子了。」

  「可童不太喜歡熱鬧。」

  那男人瞥了安可童一眼,悄悄地把韓拓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你要小心一點,我聽說安家小姐——」

  「拓!」安可童問口喚道,是他要她那麼叫的。「我想回家了。」

  韓拓不好意思他說了聲抱歉,便將安可童帶離,他碰觸她的額頭,量了下溫度,隨即笑道:「沒發燒啊!」

  安可童將他溫柔體貼的舉動看在眼底,心湖不禁泛起陣陣漣漪,好幾年了,沒有人對她噓寒問暖。

  「你都是這麼哄女人的嗎,」她的眸光中含著淺淺的笑。

  「你應該知道我只對你如此。」韓拓覺得陌生,彷彿從來不認識她,何時她的笑容變得如此疏離?

  他所愛的笑顏呢?怎麼不一樣了?他在心底歎了口氣,又是夢與現實的落差。

  安可童笑吟吟地勾起他的手臂,總算有一個人是真心對她好,疼愛她,只對她安可童一個人!

  「不是想回家了嗎?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家!」安可童用力抽回手,她不想回到那個沒有人關心的家,心想就算是死在外頭,只怕也沒人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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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們出去走走,透口氣。」韓拓執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天知道竟連牽著的手他都感覺不同。

  可童,何時你才能記起你是我的童?

  還是這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了?

  「我說過我不要回家,那不是我的家,是個鬼屋,是那幽靈住的地方,我要去你家!」安可童直勾勾地瞪著他說。

  韓拓向對著她的俏臉,心中浮起一種近乎絕望的陌生,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他尋找了一輩子的愛?

  到底哪裡出了錯?

  安可童斜睨著他,「你不要我嗎?」

  「要,我要。」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是淡摸的。「我們結婚吧!這樣一來,你就可以不用回家了。」

  他想,用時間或許能彌補那個不知名的錯,時間可以允許他一次又一次在她身邊催喚她的記憶。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時間應該夠用了吧!

  「你要娶我?沒騙人?」她像個小女孩似地尖叫。

  「對,我不會騙你。」他抬手輕撫著她滑嫩的臉頰,為何連她熟悉的五官都讓他心痛?

  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我答應你,快點。你快去跟我爸媽說你要娶我,是我唆,你要娶的人是我喔!」她拔高聲音對他叮囑。

  對她的急迫和強調,韓拓感到不解,「你真奇怪,我不是娶你,難道你還有別的姐妹?」

  「沒有!沒有,只有我,你只能娶我!」安可童已經搞不清楚他說的只是玩笑話,她的手腳激動地揮舞,零落地打在韓拓身上。

  「可童,冷靜一下!」他抓住她的了,緊緊地將她固定在懷中。

  「只有我!」安可童發了瘋似地哭喊。

  站在一旁的人莫不側目,只當安可童是個瘋子,有傳言安可童的精神不太穩定,所以安家夫婦才不帶她出來見人。

  可憐的韓拓,自找麻煩。

  「可童!」韓拓控制不了她,只好打橫抱起她,將她強帶出門外。

  不只有她,那邊會有誰?韓拓不禁歎息,他倒真的希望有另一個安可童,不一樣的安可童。

  就像在他夢中的那般。

  回到安家,安可童被餵了安眠藥,回到自己的房間熟睡。

  韓拓提出求婚,立刻在安家引起了一陣風暴,安東遠首先表示反對。

  「韓先生,你看到她那模樣了嗎?她不會是個好妻子,也不值得你花時間去照顧她,一點都不值得。」安東遠坐在單人沙發上,把安夫人遞上來的威士忌一口仰盡。

  「我要娶的人是你的親生女兒,為什麼你要把她說的那麼不堪?」韓拓險些以為他們父女是仇人,難怪可童的眼中總是有股濃濃的哀愁。

  「她……」安東遠握起拳頭才沒說出殘酷的真話,誰都知道安可童是個兇手。

  所以他們才會回來台灣,遠離美國的風風雨雨。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夫妻原諒了可童近乎瘋狂的行為,心理醫生說她是為了奪取父母的關心才下此毒手,只是殺害自己的姐姐。她怎麼做得出來?

  「韓先生,因為我們把你當朋友,才對你說明白話,不要碰可童,她唯一可愛的只有那張臉。」安夫人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仰而盡,又再度想起那早夭的可人兒。

  「你們——」韓拓不敢看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對父母,不能想像可童究竟是活在什麼樣的家庭。

  「她早就瘋了。」安東遠緩緩地吐出真話。

  「那也是你們把她逼瘋的,我會娶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照顧她一輩子,至於訂婚、結婚的事宜,我會派人來談。」說完,韓拓帶著怒氣大步離去,不想再多留片刻。

  安氏夫婦被韓拓說得臉紅,自從歌童死後,他們一直對可童怨恨在心,忘了她其實也是他們的女兒。

  直至韓拓嚴厲的指控,才讓他們發現這些年來,他們對可童的關心太少了。

  「咱們幫可童辦個風光體面的婚禮,好不好?」安東遠轉過頭面向妻子。尋求她的同意。

  「嗯,婆婆定會很高興可重要嫁人了,要是『她』還在……」安夫人說著眼圈也跟著變紅。

  「別再提了,就算我們再想念,『她』也不會回來了。」安東遠吐了一口氣,現在他們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安可童。

  回家的途中,韓拓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喂,總部嗎?我是蘇菲,現在台灣那邊的時間不會太晚吧?」

  「半夜一點了,你說晚不晚?」韓拓心情欠加,語氣不大友善。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一下奇跡最近還好吧?一時沒考慮到時間,不然我明天再打好了。」

  「不要掛,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奇跡的事?」韓拓一手握著行動電話,神情有點緊張。

  「她好幾天沒上網,這些日子美國的網路上刮起一陣尋找奇跡的旋風,由於奇跡常上我們公司的網站,最近好多人找上門來。」

  「無聊!」韓拓低斥了聲。

  「我可不這麼認為,奇跡好幾天沒找我了,以前她總是每隔兩天會寄一封電子信給我,我已經好多天沒接過她的信了。」她的語氣透著憂心。

  奇跡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她總會想盡辦法要人陪,所以她才會上網結交了許多朋友。

  「我會問問她,沒事我掛了。」韓拓把行動電話拋到一旁的坐位上,目光隨著車外七彩的霓虹燈閃爍,路上稀少的車輛,總在呼嘯過後留下窒人的寂靜。

  奇跡,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他突然有點懷念那段他與她無話不說的日子,雖然一無所有,但至少他很快樂。

  不說話的娃娃,只是個娃娃。

  韓拓再度走進安歌童的房間,當他面對一室的寂然,發現自己真的好想念奇跡的說話聲音。

  「奇跡,你說說話好不好?讓我知道你的不滿,就算是對我大吼大叫,我都不在乎。」他抱起娃娃,正對著它閃著紫光的眼睛。

  安歌童無語,選擇用沉默來面對。

  電腦螢幕上仍舊只有一個可愛的臉譜,當他用滑鼠對著它的臉輕輕一按時,電腦會發出逗趣的少女聲音。「晚安。」

  今夜的韓拓依舊只有得到這兩個字,他聽著,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你也晚安,奇跡。」

  「晚安。」少女合成的聲音甜膩可人,卻沒有一點生命力,不斷他說著重覆的話語。

  「忘了告訴你,我要結婚了,難道你還是只有一句晚安要告訴我嗎?」韓拓嘲諷地一笑。

  安歌童躲在遠遠的角落,聽見他的話,只覺得心都死了。

  人們只道哀莫大於心死,卻不知最痛的是靈魂深處,她的心不會痛,只是她的魂魄像又死了一次。

  「我要娶我所愛的女孩了,你不祝福我嗎?」韓拓突然有種希望,只想回到最初,一無所有卻快樂的日子。

  安歌童無聲地歎了口氣,穿透窗戶飄了出去。一陣輕柔的風刮起窗簾,韓拓轉頭看著那飄揚的波浪,他的眼神探幽,黯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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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癡!」小牙穿著一身私立小學的三件式制服,打著朱紅色的小領結,滿臉不屑的嘟囔一聲。

  他一進門就看到安歌熏坐在庭院裡的花崗岩平台上,淚水無聲無息地一直掉,不知已經哭了多久。

  但小牙知道,因為他早上去學校的時後,就見到她坐在那裡了,到現在似乎一動也沒動過。

  「小牙,你奸像說髒話幄。」送他回來的老師耳尖地聽到小牙對著空氣罵了聲白癡。

  「老師,我是覺得自己常生病請假,是個沒用的白癡。」小牙說著眼眶跟著泛紅。

  輔導老師是個老實的女孩,見小牙可愛又懂得自省,心裡更是疼愛。「對不起,老師誤會你了。」

  「沒關係,老師再見。」再不趕人,只怕她會被幫傭的婦人留下來吃飯。

  「你家有大人在嗎?」她關心地問。

  「有,有個煮飯的伯母。老師再見,我要進去吃藥了。」小牙扮演著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只顧著趕人。

  「好,小牙再見。」說完,她走出大門,騎上機車遠去。

  小牙聽到機車聲漸遠,一轉身又踏出庭院,來到安歌童的身邊。

  「你這白癡,當自己不是人就這樣自虐啊!

  「他要結婚了。」安歌童蒙著臉,壓抑不住淚如雨下。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小牙用鼻端輕哼了聲,將書包遠遠地拋在一邊的草地上。

  「你知道?」她愕然的凝視著他。

  「想想,韓拓是個很專情的人,也是個很負責的男人,當初他答應對你不離不棄,他不僅做到了,而且還把你當作一個人來對待,雖然你只是個娃娃,不過你有身份,有好玩的,一點兒都不悶,要是我,早就把你放到閣樓上,讓灰塵淹沒你了。

  「拓才不像你。

  「對,所以我才說他負責。他愛你,卻又以為安可童是你,再加上他發現安可童的處境,娶她是必然的事。

  「可童怎麼了?」她緊張地問。

  「不愧是當姐姐的,還是放不下妹妹。安可童殺了你之後,由於年紀小,再加上罪證不足,所以沒被起訴,可是安家的人沒有一天給她好臉色過,你應該沒忘吧?生前的你是多麼的出色,讓人忘不了你的存在,安可童也是為此才起了殺心。

  安歌童突然覺得對不起安可童,記得她總霸著父母的寵愛,從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但對於可童,她是真的以姐姐的身份疼惜。

  所以從沒想過她會死在所愛的妹妹手下,畢竟是一胎所生,那心連心的感覺,至今她還忘不悼。

  「相較之下,我好快樂。」安歌童滿是地說。

  「快樂個頭!你只會逃避,卻苦了韓拓。也不想想他是無辜的,要真讓他知道自己娶錯了人,會有多痛苦?」小牙想韓拓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把他這冒充的孤兒照顧得很好。

  「我和可童共用一張臉,或許拓會娶她,是命運的安排。」一朵雲遮住了陽光,她的身體一時間變得暗淡。

  「咦!我怎麼沒聽說上帝爺爺有這個安排。」

  奇跡淒迷一笑,「我想見拓。」

  「不是每天都見得著?」

  「我想在夢中見。」她看著小牙,不掩眼中的渴盼。

  「嗯,是該再見他一面。」小牙圓亮的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省了訂婚的手續,安家挑了下個月初一結婚,時間上極為匆忙,沒有給韓拓大多的時間考慮。

  不,是他一直不敢去深想,怕會後悔。

  「奇跡,我的婚禮,你想來嗎?」韓拓梳著娃娃的頭髮,房中柔和的燈光映得娃娃顯得更加美麗。

  他流發的動作非常輕柔,語聲和緩的說:「我希望你來,我結了婚,你依然是我最重視的人,我總覺得沒有你,今天的韓拓只怕一樣平凡。」

  隨即他清朗一笑,「不,我今日依舊是凡人,有七情六慾,仍要娶妻,只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個婚姻,若只為了她是我的夢中人,這理由似乎不充分,我沒有衝動想要她,這決定不會……是個錯吧?」

  安歌童在一分被他說哭了。

  娃娃瑩白的小臉映著暖黃的燈光,雙目中潔淨的紫瞳泛起悲傷的光彩,韓拓凝視著,不覺睡意已深。

  「奇跡,希望明早起床你可以跟我說聲早安,別生我的氣了,至少不要再生悶氣了。」

  韓拓安頓好娃娃,站起身來,突然,他眼前一黑,腳步突然不穩,跌躺在床上,暈了過去。

  「拓!」安歌童驚叫一聲。

  「別擔心。」小牙推門而入。

  「你對他做了什麼?」她對他怒目相向。

  「只是讓他早點睡而已。」小牙擺了擺手表示不打緊。「你不是要見他嗎?我只是讓時間提早。」

  「那也沒必要弄昏他吧。」安歌童對他的做法不以為然。

  「不要吹毛求疵了,快去找他吧!」

  小牙雙手一拍,銀光如刀鋒劃破現實與夢的分際,霎時,安歌童已身在韓拓的夢裡。

  夢是他們人生交集的開始,安歌童永遠不會忘了這一點。

  韓拓躺在一條小溪邊,岸邊的水草美,花朵續紛盛放,一點都沒有塵世的氣息。

  安歌重走近他,低頭在他的臉龐輕吻。

  「拓,對不起,忘了告訴你,你最近瘦了。

  「童……」

  她吻住叫喚她名字的唇,『你是喚她,還是我?

  「童,我想你。」不知何時,韓拓已睜開了雙眼。

  安歌童乍見他眸底的燦亮,慌亂地退開,俏臉紅透。

  「我想你。」韓拓伸手捧住她的小臉。

  她抬眸看他,他的眼神綻著火熱的愛意,「你終於來了,我已經照我的諾言求婚了,你應該知道吧?

  她臉色驟變,咬著牙點頭。

  「我想總有一天你會記起我們的夢。」

  「不可能。」她垂下長睫,「拓,這一輩子,那個我都不會想起我們在夢中相見的事。」

  「不要如此肯定。」他會感到絕望。

  安歌童含著淚,撇開頭不願見他神傷的模樣,「祝你幸福。」

  「童!」韓拓怒吼一聲,「為什麼你總要說得像完全不關你的事?我要娶的人是你!聽見了嗎?我要的是你!」他緊抓著她的肩,劇烈地搖晃著。

  在他粗暴的對待下,安歌童忍不住逸出了哭泣聲,趴在韓拓的懷裡傷心地哭著,纖細的肩頭不住地抖動。

  「童?」韓拓住了手,看她傷心欲絕,不禁伸臂將她納人胸懷,「我已經夠迷茫了,別再用你的眼淚讓我更心痛。」

  「告訴……我……你會幸福……你會很……幸福……」她的聲音哽咽。斷斷續續地連不成一句通順的話語。

  「我會幸福,但你也會。

  她聽見他的保證,淚水掉得更凶,低頭幽幽道:「是嗎?

  「童,不要再說這種話惹我生氣。」韓拓總會為了她的話內心魄震動,只怕眼前的一切皆是錯。

  「那我不再說了。」她白玉般的纖臂攪著他的頸項,小臉纏綿且眷戀地在他頸窩磨蹭。

  「童,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她揚起迷醉的笑,淚水沾在他的肌膚上,她張開粉唇輕嚙他的頸子,反覆繾綣。

  「童。」他撩開她遮掩的長髮,俯首吸吮她胸前白嫩的肌膚,舌頭勾勒著她形狀完美的鎖骨。

  半瞇著沉迷的明眸,她笑看著他低下的臉龐,只消想到他將屬於自己的妹妹,眼睛又不禁泛上薄霧。

  「拓,要幸福喔。」她在他耳邊喃喃地說。

  「我們會的。」他抬頭給她嚴厲的一眼,斥責她的胡言亂語。

  一抬頭發現她的淚眼迷濛,韓拓拭去她的淚珠,卻總不及她洶湧氾濫成災的淚雨。

  「童,求你,求你不要哭了!」他一遍一遍吻去她的淚。

  她承受著他的溫柔,更感傷悲,喉頭壓抑不住低哭聲,她咬著唇,閉上雙眼,但淚水依然不住的滑落雙頰。

  「不准哭了!」韓拓低喝。

  安歌重聽不見他的恐嚇,只聽見他的慌亂急切,知道他不愛見她哭,可是淚卻忍不住就淌了下來。

  睜開眼,她只覺有利刃一刀刀戳刺著她的心,「拓,祝你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我祝福你——」

  她的聲音像石頭進裂一般,在最後一聲時帶來了無邊的黑暗,她在他懷中消失得像縷輕煙。

  韓拓卻覺得她的淚眼彷彿仍在眼前。

  「童!」他聲嘶力竭地大喊。

  聲音到了黑暗的盡頭,絕望地傳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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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聲,空洞寂寥。

  又是一個不願醒的早晨。

  韓拓醒過來時,全身冒著冷汗。

  「童……」他坐起身,手掌蒙著眼睛,再度感覺到那無邊的黑暗。

  安歌童在他身邊無語地看著,小牙教她好好地看,看韓拓每天夢醒後的沉痛模樣,他並沒有比她好多少。

  韓拓摸著額頭,那裡冒出的冷汗沾染了他的手,不意他的手竟在發顫,想不透童為什麼要在夢中那麼說?

  她竟然祝福地,一點都不像個待嫁新娘。

  難道要嫁他的人,不是她?可是她為什麼不說?不向他否定?

  童,給我一個答案!

  安歌童看到他不知所措的眼神,心不禁疼了起來。

  你看到了嗎?他比你痛苦多了,你覺得他這樣子會比知道原來他愛上的是個娃娃。是個靈魂,要來得好嗎?

  小牙的聲音鏗鏘有力地撞進她的腦海,安歌童不禁茫然了。

  她看著韓拓的一舉一動,感覺他的掙扎。拓,如果你知道愛上的人是我,會比較好受嗎?

  拓,對不起,我不能說。

  對不起,拓,我只是個娃娃。

  從那夜夢見童哭著離去之後,韓拓總是一直心神不寧。

  到了婚禮舉行的當天,薩威克里特特地從美國飛來台灣當伴郎,卻見多年的老友像是被趕鴨子上架。

  「你和新娘不會是奉子成婚吧?」他試探道。

  韓拓轉著手中銀色的戒指,苦笑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

  「那請問你為什麼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知道我下飛機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是要來參加你的喪禮。」薩威克里特說話向來直爽。

  「我現在只比死好一點。」韓拓將戒指收進戒盆中,從沙發上站起來,拍拍薩威克里特的肩膀。

  「喂。你別嚇我。」好友的表情讓人看了害怕。

  「這是婚禮,對吧?」韓拓輕聲問著。

  「你應該比我清楚不是嗎?對了,你那個娃娃呢?怎麼沒帶在身邊?突然有點想看它那漂亮的樣子。」

  「她不理我了。」韓拓的笑似乎更苦了。

  他們的對話用的是英語,薩威克里特可以聽出韓拓的代名詞出了錯。「我又不是說你的新娘,為什麼要用『她』?」

  韓拓輕呼了口氣,想起今天在奇跡的電腦上看到一幕煙火的動畫,祝他新婚愉快,卻沒開口說她想來。

  他賭著一口氣,一個人開車過來,小牙也沒跟,因為一早他就說肚子不舒服,下午要去看醫生。

  婚禮上,女方的親朋好友齊聚一堂,而他只有一個伴郎,心裡覺得空洞,卻知道不是為了自己沒有家人。

  此時,門外來了催促,薩威克里特立刻幫韓拓整理了下衣服領子,很是感慨地說:「沒想到你才回台灣沒多久,就要娶老婆,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朋友多年,還真看不出來總是冷靜的你,會如此衝動決定結婚。」

  韓拓輕笑了聲,轉身走出門。

  站在聖壇前,韓拓忍住不去看十字架上的耶穌,總覺得一看,他的理智就會被喚醒,然後悔了這婚約。

  風琴聲揚起,花童撒著花瓣,領著新娘的隊伍前來。安東遠挽著安可童的手走過紅地毯,穿著潔淨白紗的安可童絕美動人。

  安可童抿著笑意,她的婚禮風光極了。

  安東遠將女兒領到韓拓的面前,鄭重地將女兒的手交給他,或許他不是最稱職的父親,但看著女兒出嫁,他仍舊熱淚滿眶。

  朦朧的白色頭紗下,韓拓對上了安可童的眼眸,薄施脂粉的她美麗無假,小嘴噙著淡淡的笑意;她是快樂的。

  只是他的腦海裡竟浮現夢中那雙淒迷的淚眼,那樣的她看起來好悲傷。

  白紗下的她是欣喜的,韓拓卻難被感染,她的笑好陌生,熟悉的只有那絕美的面貌。

  「我……願意。」韓拓在神父的催促下許下了承諾,天知道當他話說出口的時候,心都快被撕裂了。

  安可重毫不猶豫地說願意,唇邊還是一抹淺淡的笑容。

  韓拓伸手拿起薩威克里特遞過來的戒指時,指尖微微地輕顫。

  「如果後悔,現在就說不。」薩威克里特抓住韓拓的手,穩住他的緊張。

  韓拓抽回手,將戒指緊握在手中回視好友擔心的目光,淡然道:「都已經太遲了。」

  他穩住自己的手,將戒指對準了安可童的無名指,剎那間,他竟猶豫了起來,究竟該不該?

  突然,他的心顫動了一下,轉頭往教堂門口看去,他見到了小牙,而他的懷裡抱青娃娃。

  那總是無語的奇跡。

  小牙看著幾乎成了石像的安歌童,她一動也不動地坐在窗台上,任窗簾穿透她身體而飛揚,那愁容直教人心碎。

  他輕嗤了聲,「這樣真的比較好嗎?」

  安歌重飄忽一笑,「他結婚了,會很幸福吧!」

  「你真的如此以為?」小牙挑起一道質疑的眉。

  「會很幸福吧!」她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自顧自地說著。

  「哼,原來這就是你的愛。」小牙諷刺一笑,「你只看到了自己的痛,卻沒見到他的苦,還好,你們之間的愛已經完了,他不用再被你所累了。」

  朝她揮擺著手,小牙走到門邊,伸手要開門。

  「他的苦我知道。」安歌童在他背後嘶啞叫道:「愛不會完結,如果是心靈的契合,愛不會結束。」

  「倘若是心靈的契合,那為什麼不去把他要回來?真的要讓他在別的女人身上尋找你的影子?用盡他一輩子的時間去找?」

  「不!」她激動地反駁。

  「現在才說不?太遲了。」他潑著冷水。

  已經太遲了嗎?她仰望著天。

  「帶我去找他。」她緩緩談話道。

  「已經遲了。」

  「就算遲了,也讓我去看一眼,求你帶我去婚禮。」為了愛她,韓拓的痛她全明白,只不過現在才說出真相,為時已晚。

  看了婚禮,或許心才能夠其的死去,對韓拓的愛才能少一點吧!

  小牙看了她一眼,頓了一頓才道:「好吧,我們走。」

  他抱起娃蛙,跑下樓躲過幫傭的婦人,隨了招了一輛計程車,車門才關,婦人已經開門追了出來。

  「小牙,你要去哪裡?」她追在車後大喊。

  「叔叔快開車,她是綁架我的人!」小牙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凝聚在眼眶中的淚水幾乎要落下來。

  司機還沒搞清楚狀況,聽小牙這麼一說,連忙將油門踩到底,將婦人遠遠地拋在車後。

  韓拓拿著戒指的手懸在半空中,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著大門口的小牙,視線落在他懷中的娃娃上。

  「看到了,你滿意了嗎?」小牙直勾勾地盯著韓拓和安可童,嘴裡卻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霎時,教堂變得無比寂靜,人們紛紛順著韓拓的眼光望去,然後竊竊私語地猜測著小牙是不是他的兒子。

  「韓拓先生,請為新娘戴上戒指。」神父提醒道。

  韓拓震顫了下,回頭重新面對安可童,將手中的戒指緩緩地套上安可童戴著白手套的中指上。她也拿起一隻男戒,套住他的中指。

  韓拓木然地任她擺佈,眼光看向小牙懷中的娃娃。

  安歌童感受到他的注視,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流著淚,含著淺淺的微笑,低聲細語道:「拓,要幸福喔。」

  韓拓聽到了這句話,無比地震撼,他緊握住安可童的手,望進她一雙水眸中,看到了她對他動作的不解與惶惑。

  「你不要那麼用力嘛!」安可童皺著眉,手不停地掙扎著。

  拓,要幸福喔。

  「童!」他撕心地低喊。

  新郎的舉動似乎著了魔,眾人的目光更是緊盯著小牙。

  安夫人見來賓們心神不定,也想看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她裝作不經意地回頭,沒料到會看見那尊精緻美麗的紫眼娃娃。

  「歌童!」她驚呼一聲。

  安東遠聽到妻子的呼喊,也猛然回頭。

  安夫人再也顧不了場合,起身飛奔到大門口,嘴裡仍然喊道:「歌童!歌童!」

  韓拓見她發了瘋似地奔向小牙,想都不想就拋下安可童跑向大門口,「不要碰她!」

  安夫人一把搶過娃蛙,緊緊地擁在懷裡,小牙愣愣地抬頭看著她。

  「把她還給我!」韓拓已不管安夫人是他的岳母,沉聲道。

  「不能還你,它是歌童的。」安夫人的眼中泛著淚水。

  「誰是歌童?」韓拓怒問。

  「就是她。」安夫人掏出一直不離身的頸鏈,打開鏈墜的蓋子,現出了張顏色泛著淡黃的照片,照片中有兩個小女孩,一樣的臉蛋和笑靨。

  「有兩個可童?」韓拓虛弱無力地問。

  他的心像被針刺了,手劇烈地震動了下。

  願望真的實現了,相同的人兒有雙。

  「不,白洋裝的是歌童,她是姐姐,這娃娃是她九歲時的禮物,也是最後的禮物。」安夫人流著淚撫摸著娃娃。

  「你們還有一個女兒不是嗎?為什麼你們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她!」韓拓痛心疾首地咆哮。

  為什麼到了不可挽回的時候,才讓他知道。

  「她死了。」安東遠站在聖壇前代妻子回答。

  韓拓睜大眼睛,呼吸急促,他盯著照片中身著白洋裝的小女孩,那熟悉的小臉,他在夢中見過。

  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想起了童一直跟他強調的話。

  「這娃娃可不可以給我。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安夫人緊抱著娃娃,流著淚祈求。

  「不,她,千金不換。」韓拓不假思索的拒絕。

  「我不是說笑的,要不是當年婆婆為了可童的健康,我不會把它賣出去,要不是可童說這娃娃中住了歌童的靈魂,要不是可童被嚇病了,我絕不會賣的。那老闆曾答應我不會賣給別人的,他答應過的!」安夫人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怨僨,淚珠墜落到娃娃臉上。

  安可童站在他們身後,臉色慘白。

  姐姐又回來了!

  「娃娃裡住了歌童的靈魂?」韓拓喃喃自語。娃娃裡的確有一縷遊魂,那個他答應不棄的奇跡。

  她說,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感覺一顆心幾乎迸出胸口,破裂的碎片在他的腦海中—一組合,瞬間,他全明白了。

  安歌童看他臉色不對,湧起一股衝動拔腿就跑,小牙看了大叫道:「喂!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他上前搶回安夫人懷中的娃娃,跟在安歌童後頭溜了。

  「奇跡!」韓拓全明白了,他不禁驚怒交加,撇開安夫人的阻擋,跨步欲追出去。

  「拓!」安可童顫聲地叫住他。

  韓拓回頭,看著花容失色的她,眼中帶著無限歉意走回她身邊,雙手捧起她細緻美麗的小臉。

  「對不起,因為我愛上了這張臉的另一個主人。」

  「你在開玩笑!」安可童尖叫道。

  「我是真的愛上你姐姐,對不起。」韓拓眉宇間有著深深的歉意,歎了口氣,他頭也不回地奔向漾著燦爛陽光的門口。

  「你騙人!」安可童在他身後尖銳地叫道,「她死了,她已經死了!」

  安可童的聲音迴響在寬闊的教堂裡,一聲接著一聲,想喚回另一個只愛安歌童而不愛她的人。

  原來韓拓對她的好,是因為姐姐,她不是已經死了嗎?但每個人所愛的還是她。

  為什麼?為什麼得不到愛的人總是她安可童?

  「天,告訴我為什麼?」安可童聲音裡滿是怨恨的問道。

  她扯下頭頂的婚紗,拋下手上的捧花。她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情感,求什麼?連殺了自己的姐姐都得不到愛,她還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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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房中一處陰暗的角落,安歌童躲在陰影裡不敢面對現實,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韓拓得知了真相。

  小牙放下娃娃,就急著閃人,不想讓韓拓有機會逼問他是誰。

  韓拓匆忙地追趕了回來,他三步當兩步地衝上樓,用力推開房門,剛毅的臉龐不掩怒氣。

  他看見了擺在一旁的娃娃。

  「奇跡,我知道你在,你開口說話!」他對著空氣大聲呼喊,那音量足以喚醒所有沉睡的靈魂。

  安歌童噤著聲不敢回話。

  「你就是童對不對?回答我!」一室的寂靜無聲,韓拓扯開領結,焦躁地爬著頭髮。

  「對不起。」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你從頭到尾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跌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蒙住眼睛,痛心地說。

  「我以為……」她從他的背後抱住他,額頭抵著他的背脊,柔腸寸斷地磨蹭著。

  韓拓感覺有一股空氣似的輕柔包圍他。

  「你怎麼可以讓我一錯再錯?難道不知道我愛的人是你嗎?」他的聲音中泛著濃濃的傷痛。

  「對不起,拓,我只是個幽靈,不配當你的愛人,我不配!」她緊抱住他,淚水像珍珠斷了線,雙肩微微顫動。

  「所以你把我推給可童?只因她長得跟你一模一樣?」他的語氣中有嚴厲的質詢。

  「這對你才是最好的。」安歌童幽幽地說。

  韓拓冷笑一聲,「你是真的愛我嗎?」

  「為什麼要這樣問?」她的淚掉得更凶了。

  「如果你愛我,怎麼能夠把我送給別的女人?」看著他痛苦掙扎,她怎麼能這麼強忍?

  「因為我甚至不是一個女人!」為什麼要逼她說出來?這問題她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聽到她的哭喊聲,才驚覺她也傷心,韓拓衝動得想抱住她,卻只捉到一縷空氣。「奇跡……」

  「看,我們甚至連擁抱都不行,還能談愛嗎?」她小心翼翼地圈著他的胸膛,只怕一不小心,她的手就會穿起他的身體。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的眸中透出沉靜的光芒。

  她對這答案感到躊躇,輕歎了一聲,「你不該嗎?」

  「你眼中的我,真是膚淺。」韓拓不悅地勾起冷淡的笑容,「我掙扎過愛你不愛,現在我只覺得自己可笑。」

  「請別再用話傷我。」她低聲地求道。

  「有你傷我深嗎?」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流露著悲痛。

  「對不起。」晶瑩的淚珠悄悄掉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半空中。

  她歉意滿盈的哭聲讓他的心好疼。

  韓拓沉思了片刻,站起身走到娃娃旁邊,伸手將它抱了起來,「別再說你是靈、是娃娃,童,讓我好好愛你,如果上天注定讓我所愛非人,那我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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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他是在承諾嗎?

  愛上沒有生命的她,對他而言不公平。

  「我愛你,不管你是童或奇跡,我都無法不愛你,不准你再把我送給別的女人了。」韓拓的語氣沉穩而且堅定。

  「拓,選擇了我,我們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他們不可能有平常人的恩愛,是兩個世界的人。

  「教我不愛你,太難了。」他綻開一抹愛戀的笑容。

  安歌童聞言,不禁又哭又笑,忍不住喜極而泣的淚水,她飛上前抱住他,「哪就不准後悔了。

  「只怕愛不夠你,又怎麼會後悔?」韓拓俊朗地笑了,滿足地感受擁著他的輕風,那是他的愛人。

  一旦愛上了,說後悔已經太晚。

  縱使所受非人,只要是奇跡,那就夠了。

  安可童一個人關在房裡,什麼也不想做。

  她陷入童年的回憶裡,眉間鎖著一抹愁,無底下還有什麼是公平或者不公平?她想不透。

  還是不如姐姐吧!天生的癡愚。

  婚禮到最後是一團糟,好玩的是她的爸媽慌了手腳,她才發現他們不過是平常人而已。

  籐椅前後搖晃著,那是奶奶送給她的,婚禮上,奶奶沒有說過半句話,叫了司機一個人先走了。

  只是奶奶眼中有著對她的愧疚,仔細想想,已經很不錯了,就算沒有人真心愛她。

  安可童的身體隨著籐椅規律地搖晃著,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了。

  她閉上雙眼,感覺好想睡。

  不會再醒過來了吧,她也不想再醒來了。

  她的眼睛緩緩地合上,睡意如潮水淹沒了她的靈魂。

  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夕陽餘暉淡淡地映照滿室,籐椅邊影子晃動著,椅子旁是傾倒在地的玻璃瓶,散落著一地的白色藥丸。

  晃呀晃呀,好久沒有這樣的舒服自在了。

  不想求,不想爭了。

  但如果有人真愛她,那該多好?

  只愛她一個人,那該有多好。,…。

  月色靜靜地散發著光輝,夜半的風如水般清涼,吹過樹梢,輕拂進窗裡撩起了紗浪。

  「安歌童,起來,時間到了。」

  安歌童張開眼,自韓拓的身邊坐起來,迷濛的眼睛看到了虛幻不實的小牙,十歲的小小年紀,卻總讓人有老練的錯覺。

  「你在忙什麼?」她不解的問道。

  「時間到了,跟我走吧。」小牙揚手,扯起一條銀色的絲線,另一端索緊地纏住她的手腕。

  「不,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心中一慌。

  「該走了。」他面無表情地說。

  銀光一閃,安歌童赫然發現已身在無邊無際的空幽中。

  「我不走!求求你,我不要離開拓!」她急切地回頭,在朦朧的黑霧之中,依稀可看見熟睡的韓拓。

  「讓我回去。」她哭喊著。

  「天已經有了安排,乖乖地跟我走。」小牙飄行在幽暗中,銀線在黑暗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我不要離開,求求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她用力拉回自己的手,那銀線卻像有了生命般,掙不開,甩不掉。

  「天命,一切都是天命。」小牙緩緩地說,表情千變萬化,有說不出的可愛,但卻又感覺像個極成熟的人。

  「放開我,我不要走!」

  她拖著腳步不肯前進,身體卻在半空中飄浮前行,離開韓拓愈來愈遠,終於看不見。

  「拓——」那吶喊聲像是從她靈魂的深處湧出來,在幽暗的空間中,一聲聲地迴繞。

  那呼喚聲中充滿著無數的不願與捨不得。

  她真的捨不得啊!

  拓,你在哪裡?

  「醫生,病人的血壓一直在下降。」護士看著儀表,緊急地對正在搶救的醫生報告道。

  「施行加壓。」

  我們說好一輩子不分開啊!

  「醫生,病人的心跳逐漸變慢。」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拓。

  搶救的醫生滿頭大汗,不應該會有這種現象,明明已經及時施救,病人卻一直失去生命的活力。

  他打了一劑強心針,那可以刺激病人的心跳。

  這裡好暗,拓,你知道我在哪裡嗎?

  「醫生——」

  病人的心跳圖成了漾綠的水平線,機器上的儀表響起了刺耳的鳴聲。

  拓,我不想走啊!

  「準備電擊。」醫生急聲吩咐,交疊著手在病人的胸口上施壓,只求能夠救回一條糊塗的生命。

  電擊器被放到了病人的胸部,電流刺激著已停止跳動的心臟。

  胸口好痛!

  「醫生,有心跳了!」護士歡喜地說。

  拓,救我,我的胸口好痛!

  清晨,又是一天的開始。

  「奇跡,你醒了嗎?」韓拓睜開眼,昨晚一夜無夢,但他卻不擔心,因為心愛的人兒近在身邊。

  昨天他太累了,一鬆懈下來,倒頭便睡,忘了到安家處理善後,今早應該還不遲吧。

  風靜靜地吹,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奇跡,我不喜歡這遊戲,別不說話。」他怕了,娃娃的沉默會讓人窒息,他喜歡她的笑語。

  最後一絲風消失了,只剩滿屋子的空洞。

  「奇跡!」韓拓心生不祥之兆,捧起娃娃正視它一雙紫眼,燦亮依舊,卻是少了生氣。

  「不會的……」她不會走的。「奇跡,我們說好不玩這遊戲了,說一說話,否則我感覺不到你,出聲說話啊!」

  娃娃在他的手上,心底卻像是被挖空了。

  陌生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知道她已經不在身邊了。

  「奇跡——」

  他抱著娃娃,腦中一片空白,從沒想過生命中會沒有奇跡,她像一陣風闖進他的生命,卻也如風般走得不留一點痕跡。

  為什麼要走?我們的愛才剛開始不是嗎?

  愛才剛開始啊!

  韓拓坐在陰暗的角落,一顆心隱隱地揪疼著,娃娃似乎是他最貼近的依靠了。

  他對自己說:她仍在,沒有走。

  「你看看他那樣子,成天抱著一個娃娃不放。」

  薩威克里特拉著蘇菲的手,走進被窗簾遮得暗無天日的房間。

  蘇菲看到韓拓失魂落魄的樣子好難過,他的神情好憔悴,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等人;等一個不會再回來的人。

  「他很傷心,因為他失去了對他而言最有意義的人。」蘇菲一眼就明白了韓拓悲傷的原因。

  「誰?沒聽他說過。」

  「奇跡,他生命中最燦爛的奇跡,她走了。」蘇菲鼻頭一酸,眼淚不聽話地掉了下來。

  奇跡真的不在了,那娃娃是空的,不再有靈的氣息。

  「你怎麼哭了?」薩威克里特愈來愈覺迷糊。

  「你不會懂,她多麼的讓人憐惜,你永遠不會懂。」她喃喃地說著,把薩威克里特帶出房間。

  傷心的人寧願不要被打擾。

  「喂,你至少告訴我怎麼回事啊!」薩威克里特追在她身後大叫。

  蘇菲沒有理他,逕自閉上雙眼,知道她即使有再大的神通,也感覺不到奇跡了。萬物總有輪迴,是輪到她尋找新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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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誰來給她一口水?安歌童感覺喉嚨像火在燒般,陡地,一道清新空氣灌入她的呼吸道,才令她好過些。

  不過她全身上下像散了的玩偶,重新組裝時錯了位,又酸又疼,連內臟都像被翻轉了過來,直教她想吐。

  「可童,你醒了嗎?」

  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喚著,安歌童微睜開雙眼,從眼瞼間透進的光亮極刺人,奇怪,她從不怕光的。

  「可童!」安夫人上前緊握住她的手。

  好溫潤的觸感,她多久沒有這感覺了?幾年了吧!

  安歌童掀開長睫,將一張張關切憂心的臉看了清楚。緩緩的,她開心地笑了,是爹地和媽咪,還有奶奶。

  好奇怪,他們都變老了,爹地的兩鬢多了好多白頭髮,媽咪的眼角出現細細的皺紋,雖然如此,仍一樣漂亮。

  「可童,你還好嗎?」安夫人眼睛都哭紅了,她從來沒有想到會逼得女兒自殺。

  對小女兒,她的愧意好探。

  「我不是可童。」她的聲音干乾澀澀的。

  「可童,媽媽知道這些年來你受苦了,對不起。」安夫人把女兒抱在懷中,臉上佈滿想彌補的憐愛。

  「媽咪,你為什麼要對著我叫妹妹的名字?我是歌童啊。」她眨著眼睛,偏著頭不解地看著母親。

  「不要捉弄媽媽,可童。媽媽會彌補這些年對你的虧欠,你放心,媽媽只有你一個女兒。」

  「我不是妹妹,不懂嗎?」安歌童掙扎起身,扯掉手臂上的點滴,她正視著母親的臉,「你看得見我?」

  「可童,你是不是病糊塗了?」安東遠忍不住問道。

  「爹地,你在問我嗎?」她抬頭向離病床一步遠的父親。

  「這裡還有別人的名字叫可童嗎?」安東遠耐心道。

  「我不是可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在哪裡?你們不該看見我的,只有拓知道我,只有他能聽見我。」說完,安歌童急地地翻下床,腳步踉踉蹌蹌的,還不到門口就被抓了回來。

  「可童,你才剛洗過胃,人都還沒有好,要去哪裡?」安東遠將女兒抱回病床上。

  「我要去找拓。聽著,我是歌童!你們要叫我奇跡也行,總之我不是可童。」一定是哪裡出了錯,只不過她還弄不憧。

  她扭動著身體,慌張地叫喊,試圖掙脫父親的懷抱。

  「她瘋了,她這次真的瘋了。」安夫人絕望地含著淚說。

  「我沒有瘋,放開我!拓一定在擔心,讓我去見他,我不見了他一定會很著急的。」她用力地想推開父親。

  護士們聽到了吵鬧聲,急忙趕了過來,將安歌童壓在病床上,醫生也趕了進來,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一針。

  「醫生,她怎麼會這樣?說自己是她的姐姐,她不會是真的瘋了吧?」安東遠神情甚是憂急。

  「這可能是病人心理上的一種替代作用,結果要等到專業的心理醫師會診之後才能知道。」

  安歌童覺得頭好重,他們在說什麼?不,她不能睡,拓在等著她,她不能睡,不能睡……

  在藥物的作用之下,她的神智昏迷、不消片刻,便已暈了過去,但她嘴裡猶掛念地喊著:「拓……拓……」

  「放我出去!」隔著一層厚厚的鐵門,安歌童揚聲大喊。

  見鬼的專業心理醫生,竟然說她精神分裂,把她囚禁在一個重度病患的病房中。

  「放我出去,我真的不是可童,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她早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不過說了沒人相信。

  她佔了可重的身體,也就是借屍還魂,又重新活了過來。

  這時門外傳來枴杖聲,然後她看到了她奶奶。

  「給我這些題目的答案。」安老夫人從鐵窗中塞進一張紙和一支筆,紙上寫了幾道數學題。

  「奶奶……」她不解的看著她。

  「如果是可童,就能給不出答案。」安老夫人冷靜地說。

  「我懂了。」安歌童隨即須悟她的意思,拿起紙筆,看了上頭幾道極難的微積分,想了一下,然後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一連串的解答,不到半個鐘頭,她往窗外伸手,「紙不夠了。」

  「不用再寫了,題目紙給我吧。」

  安老夫接過紙張,大略測覺了一下,抬起深沉的眼睛盯住安歌童不放,「你是『她』。」

  安歌童點點頭,「我又活過來了,用可童的身體。」

  安老夫人歎了口氣,「不,你還是可童。」

  安歌童驚異地望了奶奶一眼,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她是……可童?

  醫生定期會來看診,安東遠夫妻也會跟著前來,總是一些老問題,不過安歌童卻有了新的答案。

  「回答我,你叫什麼名字?」醫生重複著問題。

  「安可童。」她偏著頭笑答。

  「可童,你終於記起來了!」安夫人喜極而泣,「醫生,她這樣算不算恢復正常了?」

  「不能肯定,從安小姐的病歷紀錄看來,坦白說不太樂觀。」

  「媽咪,我想回家。」她睜著一雙楚楚可憐的水眸望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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