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醫院永遠是一個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所在,即便是雨天,也絲毫不能沖淡這讓人不太舒服的氣味。
在籐真健司出門後,有希又在沙發上迷糊了一個小時,才出門,因為等雨停再出門,果然是個不現實的計劃。昨晚也看過天氣預報了,相比之下,有希覺得這裡的天氣預報準確的令人歎息。
說要下雨就是下雨,說要下一整天,看起來絕不會在半天的時候就停止,絲毫不打折扣。有希實在是不喜歡這種陰霾的天氣,所以今天她的心情很是不好,而醫院的消毒水氣味讓她更加沉鬱。
終於拆掉了那禁錮她長達兩個月的石膏,只是骨裂便要帶著這笨重的東西兩個月,要是骨頭斷了那豈不是要半年才能自由活動。右臂基本上已經完全恢復了,只是在有希有些忘情的伸展時稍微的有些疼痛。
醫生很是和善,是個五十多歲的人,在有希拆掉石膏後,讓她在治療室呆一會,以便適應一下可以自由活動的胳膊,同時也觀察一會是不是還有疼痛發生。
在這段過程中,醫生已經被護士叫了出去。所以有希頗為無聊,另一個護士走進治療室,給有希帶來服用的藥物,有希卻想起那個住在三樓的少年。
「姐姐,你知不知道住在309病房的幸村精市他到底是什麼病呢?我上次來的時候他還沒有確診。」有希用完好的手托著腮幫子,看著在眼前忙碌的護士,一邊按照醫生的要求輕輕的晃動著自己的右臂。
「309病房的幸村精市?」護士愣了一下,隨即想了起來,「我不負責三樓的病人,但是倒是知道這個患者的事情,實在是因為他的病情比較特殊,這一個周的時間他不停地做著全面的身體檢查,醫生們為了他開了好幾次會議,最後確診為格林-巴利綜合症,那是一種神經類的疾病,很少見。不過,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呢?你們是朋友吧。」
不是朋友的話,應該不會關注的吧。
「直接去問他不太好吧,萬一是很嚴重的病情,那豈不是讓他再難過一次。」有希搖搖頭,有些疑惑:「格林-巴利綜合症。。。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病症呢。」
「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細心的孩子呢、」護士在聽到有希的話後,笑瞇瞇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個舉動讓有希有些忍不住翻白眼的舉動,可憐某人的靈魂真的有些寒了。她不是小孩子。。。
「這是一種運動類損傷造成的病症,因為前期的不在意,造成了神經的損傷而不自覺,最終引起的病症。並不常見,但是對於身體的損傷很大,發病的時候很痛苦,身體會劇烈的疼痛。也有可能治癒,但是必須動手術,但是手術的成功率並不高,一旦失敗,他面臨的可能就是死亡,因為因為這種病症最終會導致他呼吸系統的麻痺。」護士歎了口氣,收拾著桌子上的藥瓶,說起來那個男孩子還真是很不錯呢,醫院裡生病的小孩子們都喜歡他,護士們也都很喜歡這個長相清秀總是溫和笑著的男孩子,「而且,即便是手術成功了,他可能也不能再進行劇烈的運動了。」
有希聽的有些發愣,竟然是這麼嚴重的病症。想到那天他溫柔的笑著,看著那個罹患眼癌的小女孩。有希突然覺得心頭一緊,他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難以置信的瘋狂?還是自暴自棄的絕望?有希想像不出來,只是在心底裡慶幸,幸虧沒有去直接問他。
待醫生回來後,檢查了一下有希的胳膊,便笑瞇瞇的告訴有希,胳膊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還自言自語的說著,兩個月就完全沒有事情了,年輕人的恢復力果然很好,云云。
聽的有希頭大,兩個月還短啊,天知道她這兩個月有多痛苦,她現在都有些習慣用左手拿筷子,左手握鼠標了。
出了治療室,有希便朝著三樓走去,一個禮拜不見,不知道他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後會有怎麼樣的改變呢。有希直覺的不希望他失去臉上的笑容,即便那笑容很是淺淡,但是看上去卻給人一種完全放鬆,完全能沉溺其中的安心。
剛剛到三樓樓梯的拐角處,有希便聽到一聲聲的笑語,有些驚訝便快步走了上來。309病房的門還是敞開著的。有希探頭進去,卻看到滿目的黃色。一屋子的男孩子,正在說笑著。正中間的病床上,安安靜靜的坐著微笑傾聽的幸村精市。
透過人群的縫隙,他看到了在門口露出頭的有希,笑容便立刻加深了幾分。
「嗨。」幸村精市輕聲的打著招呼,所有人便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來。
「是夏木學姐。」人群中的切原率先認出了有希,連帶著一片恍然的神色。她剪掉了長髮,似乎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一樣了。
「額,我是來拆石膏的,順便上來看看。」有希在眾人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晃了晃拆掉石膏的右手,解釋道。「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嗯,還好。大家訓練結束來看我,我很開心。」
幸村精市看起來沒什麼變化,有希一瞬間有種放心下來的感覺。「你們也是為了夏天的比賽嗎?打入全國大賽?」有些好奇這群少年的訓練,有希隨口問道,大概是和哥哥一樣,都是在為了社團夏天的比賽而努力著。
「打入全國大賽?不,我們要全國三連霸。」切原得意的搖晃著腦袋,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讓有希想起灌高中海南大附屬的青田信長,還真是巧,他們也是大學附屬的中學呢。
不過,這麼優異的成績還是讓有希有些驚訝。更讓她驚訝的是,幸村精市,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少年,竟然是這樣一支全國強隊的部長,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愛子呢?」看看屋內,那個總是粘著幸村精市的女孩並沒有在。
「她現在正在化療,每天的這個時候,她都要去。」幸村精市眼中露出不忍,即便是大人也很難承受每天這樣的痛苦。
「那麼,你們繼續聊吧,我要回家了。」屋內的氣氛很好,有希不願打擾他們,只是在要轉身離開時,停頓了一下,「幫我告訴愛子,她手術那天,我會來看她。」
「好。」聽到有希的話,幸村精市再次露出微笑。
剛剛走到樓梯轉角處,有希便被叫住了,回頭望去,是那天那個帶著棒球帽的男孩子,也是那天唯一沒有對她自我介紹的人。有些不明白的站住,有希不明白這個看起來很是沉默的人為什麼會叫住自己。
「這是你那天掉落的。」大手朝著有希伸了過來,手中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穿著藍白相間運動衣的少年,正彎著腰做接球的姿勢,嘴角上揚,雙目彎彎,褐色的短髮因為風揚起了些許。
是那張放在風衣中的照片,真是忘記了啊,也許是那天在掏手機的時候掉落的吧,「看來我那天丟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呢,謝謝你,這位同學。」伸手接過照片,瞄了一眼,腦中還是沒有什麼印象。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有希稍微的開始恢復曾經的夏木有些的一些記憶,可是這張照片上的人,此刻還是陌生的很,於是有希有些煩躁低聲嘟囔了一句:「這人到底是誰啊。」
偏偏這低聲的話卻又被那帶著棒球帽的少年聽到,他有些訝異的停住了腳步,再次轉過身來,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口袋裡裝著人家的照片,卻不知道是什麼人,「照片上的人是青春學園的二年級生,不二周助。」
「額,你認識他?」聽到這話,有希一驚,抬頭問道。「額,我是說這位同學你怎麼會認識這個人。」
「我能認出他,是因為他是青春學園網球部的正選。還有,我的名字是真田弦一郎。」真田不帶什麼表情的說道。
「不二。。。不二周助。」有希默念著這個名字,還是很陌生,顯然這個名字並不足以讓她回想起什麼,但是她還是沒有忘記道謝,「那多謝了,真田君。」
「不用客氣。」真田弦一郎看起來是個不多話的人,點點頭便向病房走去。
「那個,真田君,請等一下,我還想問一個問題。」有希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叫住了他,「有些唐突請你原諒,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人,我是說這個叫做不二周助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真田弦一郎幾乎被問住了,「你是說他的網球技術,還是性格。從網球上來說,他被稱為天才。從性格上來說,聽說是個溫和的人。」
「溫和的人啊。」有希點點頭,指向那敞開門的病房,「就像他一樣?」她指的是幸村精市。
「他?」真田弦一郎一愣後,嘴角竟然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可算不上是個溫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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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家,有希還在回味真田弦一郎的話,什麼叫「他可不是一個溫和的人」。那個名叫幸村精市的少年,明明看起來人畜無害,不明白啊,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