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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绝魂》作者:云彫【完結】

《绝魂》作者:云彫【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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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打打杀杀,习惯过刀口舔血日子的绝魂,在杀掉十大恶人之后,生活顿失重心。
不过一枚玉佩却唤起了深藏在他记忆里的模糊回忆,摔破的玉佩,散落的红绳……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记了……
冰封内心深处的种子,正悄悄萌芽。不过除了打杀之外不愿意多动脑的绝魂,
若非命中注定,是绝不可能找得到记忆中那双温暖的手的。
扬州城中的柳家三少,一向以他的花容月貌体质纤弱受人层层保护着名。
不过身为商业奇才的他,性格却恰恰与外貌相反,「凡事唯利是图。」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而他不过是因为好奇而走进烟花之地,却竟一个不小心落入狼爪,
被误会的绝魂推倒在床铺上……老天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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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gnut1113
婴儿是靠着周遭家人的反应来学习各种情绪,高兴时要笑;悲伤时要哭……但,倘若周遭的人只有怒骂嘲笑,会变得如何呢?

  人是群居动物,第一次被爱,才懂得爱人;第一次被关心,才学会付出……但,倘若没有人愿意对自己付出一丝一毫的情感,又会如何呢?

  答案是,将化作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说着人的语言,眼神却只有野性;穿着人的衣服,却只会张牙武爪。

  是的,他是野兽,是人而非人;似兽又非兽,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从小跟着老乞丐乞讨,他早看遍世间冷暖。

  别以为跟着老乞丐就有东西吃,对那些可恶的叫花子而言,他只不过是被他们用来欺骗他人同情心,骗取施舍的铜钱的工具。

  有食物,他们吃饱了才有他的份;有衣服,他们穿暖了才丢一条破布给他,在有记忆以前就夹在生与死的缝细间苟延残喘……多少次,他期望有人来杀了他们。

  憎恨,隐藏在心底,酿成魔。

  魔在心底滋长,在生死间茁壮,在屈辱间吞噬一切情感。

  原本,他将成为一个只晓得杀戮跟憎恨的恶鬼,如果没有人将一颗名为关心的种子埋在他内心深处的话……

  一个小小的糕饼;一双小小的手;一张柔弱却充满真诚关心的小脸;唯一的……一抹温柔笑容……

  冰封内心深处的种子,悄悄萌芽。

  记忆中仅存的人情温暖,在回忆中反复灌溉苍凉心中硕果仅存的幼苗,让他憎恨一切却不至于疯狂;愈毁灭一切却没有迷失自我。

  十二年后,他斩下利用自己之人的首级,其中包括了毁去自己左眼的仇人。

  横冲直撞的在江湖上又砍杀了将近半年,才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了年幼时待过的城镇──

  扬州城!

  在热闹的市集逛了几天,大街小巷盲目的游走。

  挑了几个场子,杀了几个人,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景色。

  第一眼看见曾经是他乞讨栖身的破庙,他失控的站在原地四下张望,身边的喧闹彷佛在瞬间远离他,他迫切的寻找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烦躁,也许还有些焦虑,他狠狠的宰了胆敢找他麻烦的几个地头蛇,又一刀斩了一个欺负小乞丐的老乞丐。

  然后,看着小乞丐瞪大眼看着自己扔进破碗中的一锭银子,看见小乞丐感激又不知所措的眼眸,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想找到那个人,那个用真诚的眼神关心他吃饱穿暖没的小鬼,那个就算被仆人带走仍频频回头张望他的富家幼子……

  该怎么找呢?!

  他对那个小鬼唯一的印象,除了小小一只以外,就只剩下半枚玉佩──

  一枚会随着风声发出幽幽音律的玉玲珑,被他不小心打破了。

  小鬼身后的家仆气得想毒打他一顿,小鬼却捡起有红绳系住的那一半挂在他脖子上,自己捡了另一半走了。

  当然,他得到的那半玉玲珑早在小鬼消失在街角,就被那些老乞丐抢去卖了。

  「唔……」

  自己想想都觉得是海底捞针。

  绝魂一掌拍碎破庙口已经残破不堪的石狮子,然后闷闷的往扬州城最大的妓院走去。

  他要去联络江湖上情报最灵通,号称连随便一个乞丐身上有几只跳蚤都能查清楚的「听雨楼」,而听雨楼的眼线散布最多的,不是客栈酒楼,就是妓院赌场。

  而他现在想找个地方洗去满身血腥味,又想发泄一下几日来的郁闷烦躁,如果不想跟酒鬼赌客起冲突杀人,最好的地方就是标榜「付钱的是大爷」的妓院,一间间房间独立分开,省去了他可能看人不爽想杀人的麻烦。

  ***

  谈到扬州城,几乎每个人都会想到柳家。

  柳家八代定居扬州城,历代似乎都有经商奇才,从一开始以纺织业起家,由一间小小的纺纱厂开始,三代内迅速攀升至江南首富,不但占了全国近二分之一的市场,连皇室的衣物都是由柳家一手包办的。

  而柳家最受百姓津津乐道的不是他们财多势大,而是他们几乎快成了遗传特征的好脾气和善心。

  柳家历代的主人都很乐善好施,从修堤防到铺路;发米赈灾到帮助生活有困难的穷人或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他们大笔大笔的洒下银两黄绝不皱一下眉头,因此成为扬州百姓们爱戴的对象。

  这一代柳家当家主育有三子,柳家长子柳煜霖在五年前高中状元,一年后被皇上赐婚,将宫中最得宠的梓星公主指婚给他,婚后三年内攀升为右丞相,如今在朝声势如日中天,夹带驸马爷和皇上最信任的宠臣双重身分,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柳家次子柳煜扬,年少离家行走江湖,在江湖上也是人人乐道的侠士,在江湖上享有极高的声誉,曾经有恶帮意图找柳家麻烦,消息一出,上百人自动自发的赶往扬州,将有眼不识泰山的区域性帮派围剿于城外。

  将较于长子、次子的耀眼,因为自小大病一场而失去听觉,连带不会讲话的三男柳煜歆,在成就上似乎就相形失色了。

  可是,扬州城的人,可以认不出当朝宰相的容貌,可以记不得江湖侠士的长相,但一定认得体弱多病却生得一张花容月貌的柳三少。

  因为柳煜歆天生就有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加上他自幼因体质纤弱而被柳家层层保护,无形中给人一种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的感觉。

  传闻他眼眶一红,可以惹得一街子人马跟着眼红;他一掉泪,无数的人愿意拼命为他消除惹他难过的因素,毕竟他是如此的需要照顾疼爱呢!

  真的是如此吗?

  在柳家有个核心人员皆知的秘密,那就是真正在管理柳家生意的其实早就不是当家的柳老爷,而是传闻中风一吹就不得了的柳三少。

  就连一年前拓展到造船业和船运的计划听说也是柳煜歆所规划,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商场悍将,就算基于先天因素而无法在台面上掌局,暗地里操纵整体柳家营运的手段可不简单。

  扮猪吃老虎,既然表现得柔弱一点就有人会自愿帮忙打点一切,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煜歆最喜欢的一句话就叫做,「商人,凡事以利是图」;最常盘算的则是,「代价跟对价怎么算」。

  但就算他工于心计,将柳家所有生意掌握于股掌之间,他毕竟被柳家重重保护了十八年。

  「人心」对他而言,似乎复杂难懂了些。

  他可以轻易算计天下所有人,却忘了「人心难测」,平日再怎么忠心的家仆,也可能因为足以压死人的金或是亮晃晃的剑尖而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入虎口

  痛!捂着胸口难受的喘息,柳煜歆根本不敢停下零乱的脚步。

  好奇害死一只猫,他以后绝对不在被好奇心拖着跑了。他委屈的在心里忏悔。

  自幼生长在这做繁华美丽的城市,全扬州城只有一个地方没去过,那就是花街,一个充满吵杂赌博、各种戏班子和风花鸟月的地方。

  如果说扬州城有哪些人没看过柳家三少,大概也就只有花街的人了。

  所以说,他因为一时好奇,同意两个家仆偷偷摸摸的带他出来「见世面」,刚开始还挺好玩的,各种稀奇的玩意儿让他愈来愈往花街内走。

  等到他发现气氛不对劲,才注意到两个家仆不知道消失到那儿去了。

  然后?

  然后一切都非常悲哀的乱了套。

  喝醉酒的莽夫、乱伸手抓他的姑娘,还有奇怪用下流眼神看他还要抓他的几个男人……

  「咳咳……」呛咳得难过,柳煜歆非常想念他的贴身侍女小瑛,好歹小瑛机伶,又会点功夫,有她在,他绝不至于逃得如此狼狈。

  回去一定要道歉,然后再也不让小瑛离开自己半尺以上──如果他回得去的话。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有些无措,花街错综的巷子跟他熟悉的井然有序的街道不同,东拐西跑以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那儿了。

  他已经习惯他的世界只有安静,但此刻寂静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抓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陌生的环境和充满恶意的气氛向一双无形的脚在他身后追赶着……

  慌,很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什么也没办法掌握,随时都会有危险的处境。

  他从下午逃到日落,体力用尽以后让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昏倒。

  似乎……又发烧了……

  靠着一道围墙稍作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不远处的后门开了又关,有人走进,也有人走出。

  那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很大的围墙,穿过这间房子,也许可以通到大街上吧?

  怯怯的推开门,发现庭院同样富丽堂皇,三五俊美男女散布在院子里,并没有阻拦他或者是迎上前的意思。

  这样应该表示他可以进来吧?

  想起之前要抓自己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柳煜歆赶忙躲入院子,将后门关紧,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沿着围墙朝着「疑似」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到有人阻拦自己再解释吧,如果能什么都不发生就好了……

  老天爷,四方神灵,保佑我能够安全回家,今年一定奉送三百牲口祭祀……柳煜歆胡乱在心里嘀咕着壮胆。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他当然不知道身后院子里男女的交谈,如果听见了,他大概宁可在外面乱逛继续疲于奔命的逃跑,也不肯进来喘一口气吧?

  「那家伙……新来的?!」

  「应该是吧?听说雷厅来了个大爷,太上特别交代不准得罪他的。」

  「我还听说那位爷要叫小倌,还指定要雏儿,咱们彩伶楼哪来的雏儿?八成是总管要人去买回来的。」

  「看也是,紧张成这样。」

  「不管他紧不紧张,好歹走对方向了,雷厅是在那里没错。」

  彩伶楼,扬州最大的妓院,提供男伶或女伶从事各种服务,服从客人各项要求,深得各方王公贵族或商人富贾的喜爱,算是听雨楼旗下最大的资产之一,年收入不可计量。

  正当他们说着风凉话闲扯时,柳煜歆正惊恐的看着回廊那头走来的两名黑衣人──那两个要抓他的人,此时正抓了另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稍小的少年往这边走来。

  他紧张的寒毛都竖直了,踱了跺脚,转身往一个独立的小别院冲了进去,没有考虑的就推开厅门,纤弱的身子一闪而入,然后,他来不及栓上门闩,一只手搭上了他柔弱的颈项,没有来由的,他的背脊传过一阵战栗。

  ***

  雷厅是彩伶楼最偏远的厢房,这也正是绝魂所要的。

  自从左眼被毁以后,他的耳力愈来愈好,进而导致的结果就是他非常厌恶吵杂声。

  而他来彩伶楼的目的是让自己发泄一下,对别人的闺房事或性癖好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特别要了一间与其它厢房完全不相邻的独门别院。

  既然彩伶楼专门招待王公贵族和富贾,其房屋格局摆设的品味自然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情挑的熏香冉冉从精致的香炉冒出,搭配着窗外美景,显得闲适又令人放松。

  而绝魂花了一个时辰跟听雨楼的人协调好打听当年那块玉佩主人行踪的事宜,然后就直接来到雷厅,舒服的洗了澡,就开始等待他要的人到来。

  打发走自动送上门要求要服侍他打发时间的男宠,随便吃着桌上一盘盘的小点心,绝魂唯一不满的就是这里总管的办事效率。

  说要去找个雏儿来给他的,找了将近一个时辰,他是下阴朝地府找鬼去了是不是?

  要不是因为不想胡乱因为接触那些不知道接客万千染有什么莫名宿疾的小倌,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指定要雏儿?!

  听雨楼啊听雨楼,就最好不要把他惹毛了,不然就别怪他不给面子的拔刀砍人。

  指尖轻抚搁置桌上的啸龙刀,绝魂将视线头向门口,精湛的耳力已经听出有个不会武功的凌乱脚步声在门口踌躇不前,最后终于跑了进来。

  「终于来了。」再等下去,他本来有什么兴致也没了。

  踏进屋内的人儿看起来非常娇小,纤弱的身体大概被巴一掌就会飞得老远,让绝魂怀疑起他承不承受得了自己的欲望。

  但人是彩伶楼的总管找的,怎么也不干他的事。

  一掌搭上男孩后颈,纤细的颈子几乎可以被他单手折断,这个发现让绝魂的眼神更沉了。

  ***

  后颈的手掌温暖且炙热,柳煜歆直觉的想转身,但手掌的主人马上加强力道,让他动弹不得,近乎可以说是被拎到床边的。

  好失礼!谁啊?!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无礼的押着他走路……

  他忍不住开始挣扎。

  「怎么?」绝魂松开手,让他可以转身,入眼的精致秀美面容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欲火,「就算是新手,也该被吩咐过别忤逆我吧?」

  柳煜歆一转身就看见绝魂脸上的眼罩,那是一张几乎遮住半边脸的斜倒三角形的黑色皮革,边沿切割着绝魂也性狂傲的面容,另一只眼则透出他从未见过的危险气息。

  还没回神,绝魂的手就已经扯开他的衣襟。

  做什么?柳煜歆迷惑的看着绝魂。

  就算生气他偷跑进屋子里,也没必要脱他衣衫啊!

  还是……他想抢钱财?这衣衫质料是好,但应该没有荷包里的银两值钱吧?

  茫然思索中,衣衫半褪。

  等到绝魂的手预备要扯去下身长裤,柳煜歆才又惊又羞的察觉这男人的意图。

  脸颊被羞怯和怒气涨得通红,他想也没想的就动手去推绝魂。

  但他的力道对于绝魂而言,只怕没比小猫的挣扎强上多少。

  「安分点!」绝魂不悦的嘶吼。

  花银两买个一夜情还得觉得自己像个强暴犯,只怕谁都会非常不爽。

  安分?!柳煜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读到的唇语。

  他是看错了还是眼花了?他竟然说……要他安分?!

  这种事情哪能安分啊!

  他拍开绝魂再度探向下身的手,接着右手一巴掌就挥过去──

  左边!

  挥来的掌力不强,但是却触怒了绝魂。

  他非常憎恨有人从他看不见的左边接近或攻击他。

  抓住柳煜歆来不及挥上脸颊的右手,力道大到柳煜歆几乎以为他要折断他的右手。

  「唔!」好痛!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拼命的想扳开绝魂扣住自己右手手腕的手掌,柳煜歆疼得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打转。

  未曾遭遇过的暴力行为让他感到恐惧。

  如果说之前是茫然和慌张,那他现在就是惧怕。

  好痛……好痛喔……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柳煜歆连冷风都没吹过几次,哪禁得住这种对待,一开始还能用力挣扎抗拒,没多久就痛得缩成一团,委屈又害怕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掉出眼眶。

  见身下的人儿屈服了,绝魂才放松箝制的力道。

  他的手刚松开,柳煜歆就飞快的将手抱回胸前,雪白的皓腕被留下红肿的指痕,已经可预见过一阵子就会开始淤血乌青。

  「你乖一点,可以少吃点苦,懂吗?」绝魂压低声音警告着,「再造次,我一刀杀了你。」

  含泪的双眼仍然看懂得绝魂的意思,柳煜歆无助的摇头。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收了银两就给我乖一点!」

  重点是他没有收银两啊!

  柳煜歆努力比着手势,慌乱间忘了这手势除了家中亲人和老仆外,没一个人看得懂。

  绝魂褪去自己的外衫,上床伸手将不停往床内缩的娇小身躯拉回来。

  不要!你误会了……

  柳煜歆发出惊慌的喘息,想推拒覆盖上来的身躯,又害怕再被伤害,左右为难间,只有泪水拼命的沾湿脸颊和枕边床单。

  他再抖得厉害一点,大概就可以把一身骨头都抖散了。

  非自愿……是被家人卖来或被抓来的吗?那也不干他的事!绝魂冷哼。

  强迫柳煜歆翻身趴在床上,绝魂一手扯下柳煜歆的长裤。

  这是他习惯的体位,起码这个姿势能确保身下的人无法在他发泄时暗中刺他一刀。

  入眼的肌肤如同白玉般雪白滑嫩,破碎的呜咽恐惧又无助,绝魂有瞬间的迟疑。

  一般穷到要卖子的家庭可以养出这种一点伤痕也找不到的无暇肌肤吗?!

  说是彩伶楼培养出来的高级男宠,哭成这样又说不过去……

  感觉到绝魂的动作有所停顿,柳煜歆赶忙想从他身下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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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他想回家……好可怕……他是第一次体会到哭救无门的绝望。

  他的动作将绝魂的注意吸引回来。

  「管他的……这小子是被绑架或偷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喃喃自语,绝魂轻而易举的抓住柳煜歆的脚踝将他扯回身下。

  舔湿自己手指,一手抓住冰冷而颤抖的臀瓣,湿润的食指没有丝毫留情的直接刺入。

  「啊!」柳煜歆本能的发出自己听不见的痛叫,极度惊惧的承受他想都没想过的侵犯。

  好痛……什么……不要……

  深入体内的手指强悍而有力的挖弄,侵犯着他每一寸的私密,疼得他浑身颤抖得有如风中残烛,一张芙蓉脸蛋早已哭得极端狼狈凄惨。

  讨厌……好疼啊……

  不要动……好痛……

  痛苦的惨哼呜咽被哭到模糊不清,柳煜歆害怕的抓着被褥,彷佛那是溺水时的最后一块浮板──尽管他也清楚抱着棉被并不能减轻他的疼痛或免去接下来的噩梦。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柳煜歆已经被肉体上的痛楚和崩溃的哭泣逼到心力交瘁,虚弱的身躯开始异常的冰凉,哭泣惨叫也低弱了下去。

  当绝魂真正占有他时,他已经意识不清了。

  痛,很痛……身体像是要被撕裂的痛……

  好可怕……霖跟扬在哪里……为什么不救他……

  他好怕……身体好痛……

  他想回家……

  好痛……好痛啊……

  似乎在永无止尽的疼痛中,他终于陷入一片黑暗,昏了过去。

  ***

  「天杀的!」绝魂低咒一声。

  他才刚进入窄紧温暖的甬道发泄没多久,就发现身下的人已经昏迷不醒,气息更是虚弱到彷佛快挂了。

  这下是怎样?!他可没有奸尸的兴趣!

  懊恼的随便解决了欲望,将气弱游丝的柳煜歆弃置在床上,转身进入屏风后的浴池清洗干净,衣衫才穿到一半,门外就传来总管的声音。

  「爷,小的可以进来吗?」

  「进来。」进来让他宰!选的这是什么货色?!虚弱得根本玩不尽兴!

  门被推开了,总管哈腰鞠躬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俊美的少年。

  「爷,因为您要的是雏儿,所以难找了些,这少年是我叫手下的人去买回来的,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您看看满不满意……爷?」总管被绝魂的脸色吓到了。

  绝魂第一次有种诡异的惊悚感。

  「总管。」他的声音轻柔而危险。

  「是的,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个虽然看起来稚气未脱,实则已经杀人如麻的很角色,因此回答分外小心。

  「如果说这个才是你找来给我的,」绝魂的右手手指点点总管身旁的少年,又往身后指着床褟上不知道死了没的躯体,「那床上那个是什么?!」

  总管一怔,顺着绝魂的手指往床褟看去。

  「小的不知道,小的并没有吩咐手下代其它人给爷……」疑惑的走近床铺,裸露在空气中的背脊雪白柔嫩,没有一丝瑕疵,「爷,这不是彩伶楼的人,我们这儿的男倌背上都会有纹身的。」

  不是?!

  「你在说笑话吗?!」绝魂怒哼,「不是彩伶楼的人能踏入雷厅?!」

  「这……有可能是其它客人带来的男宠……」总管迟疑的猜测。

  「他是第一次,我肯定!」杀气从绝魂身上弥漫而出,直指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状况的总管。

  「这个,爷,小的也不知……」总管急忙道,惊慌的退后,后脚跟踢到柳煜歆的衣衫,内袋里一枚系着红线的玉佩因此而掉落在地。

  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隐没在总管的歉语求饶中,却被绝魂注意到了。

  那是一只翡翠玉佩!绝魂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

  身影倏然消失在坐椅上,等总管回神时,绝魂已经来到他身边,手上则握着那只玉佩。

  「爷……?」他小心轻唤,生怕再触怒他。

  绝魂没理会他,表情阴沉得吓人的看着掌心的玉佩──只有半只,断裂的边缘将玉佩中央雕刻的蝙蝠斩成一半,蝙蝠下方以篆书刻写康泰二字……

  他记得这块玉,或者该说,他看过这玉佩的另一半?!

  他看过的那枚玉佩也只有半只蝙蝠,只是篆书刻写的是平安二字。

  平安康泰,同样的绿色蝙蝠……

  握紧玉佩,不规则的断裂面刺得他掌心流出鲜血。

  总管脸色铁灰,因为他看见绝魂的右眼红了。

  江湖上传闻,一但绝魂杀人杀红了眼,不杀尽最后一人,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该死的!」绝魂咒骂出声。

  扑通!总管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求饶。

  「爷,饶命啊,是小的不对……」

  「废话!」绝魂一脚将他踢了出去,「若非你给我拖延这么久,哪会有这种鬼事!给我去找大夫来,他若有性命危险,老子灭了你彩伶楼!」

  「是是,小的马上去……」总管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被总管带来的少年也满脸惊慌的跟着退了出去。

  绝魂克制不了浑身杀气怒火的站在原地,直到床褟上传来微弱的呻吟,才将他惊醒。

  回到床边,看着自己干的「好事」,绝魂口里喃喃咒骂着一切,右眼透出无措和复杂的愤怒。

  这下子可好了,他原本想找到记忆中的人,只是想看看那个人过得好不好。

  如今,人是看到了,似乎一切都过得非常好──只要没有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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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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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魂的脾气很差。

  事实上,是非常差。

  在武功愈来愈高强以后,他几乎没有再容忍什么过,凡惹他碍眼者,全都一刀劈了再说。

  可是,面对床上明明高烧昏迷不醒还在睡梦中一直哭泣消耗体力的人儿,他是真的无奈至及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都已经虚弱到没有体力承受高烧的地步了,还死活哭个不停,抽咽啜泣的哽咽总让绝魂怀疑他会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这样挂掉。

  烦啊!

  一刀劈了他好呢?!还是一掌打死他?!再不然多剁几下砍成尸块一旁丢好像也不错……

  但这种情况是他自己造成的,就算想劈也只能劈死他自己──或砍死这群没用的大夫。

  绝魂凝着脸,坐在外厅看着好几位大夫忙进忙出,又是煎药,又是把脉的。

  柳三少!他记得全扬州最有名的大夫是如此失声叫道。

  全扬州姓柳的人不少,但是「柳三少」这个称呼却是一个人专属的。

  柳煜歆,扬州首富柳家的那个自幼失聪却最宠爱的么子。

  ……早知道的话,他就不用那么费心的想要把人找出来了。

  他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嗟!」

  简直是场天大的笑话!只可惜他笑不出来。

  眼前的小鬼简直虚弱到让人不敢置信的程度。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人是他,这个认知让他意外的感到烦闷。

  「这、这位爷……」一位被总管请来,马上被绝魂提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过的名医怯怯的搓着手,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啊?!」斜斜一挑眉,绝魂的眼神才射过去,那名医就已经被吓得直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见状,绝魂本来就很差的脾气更是差到谷底去了。

  「妈的,你叫我在浪费时间啊,花我时间把你们找来不是叫你们在这里给我发抖!」他不高兴的骂道,当场又把一群人吓到腿软。

  「是、是三少……」首当其冲的大夫苦着脸说道。

  「又怎么了?」

  昨晚是高烧到怀疑他可能被烧成白痴,今天早上是严重脱水,那现在呢,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需要好好静养一阵子,可是他一直哭,很消耗体力,所以说想把三少送回家……」

  呜,可怜的三少怎么被此等恶人欺侮,偏偏他们被强迫待在别院,怎么也无法通风报信给柳家啊!

  一群大夫敢怒不敢言的低头瞪着地板,气愤却没胆子得罪绝魂。

  就算心疼柳煜歆,他们更担忧自己的小命。

  「哼,三天治好他。」绝魂烦躁的说道。

  「三天?!」一群年过半百的大夫开始吹胡子瞪眼睛。

  他当他们是神仙下凡吗?!

  这病状能在十天根治就不错了,还要三天?!

  「三天后他如果还是这副德性,老子就劈了你们。」绝魂烦躁的刀一挥,圆桌应声断成两半,轰然倒地。

  见到这一幕的群医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是……三天内一定好……」再心生不平也只能往肚里吞了。

  呜……三天耶……赶紧差人回家把私藏的珍药胜品全拿来用吧……不然小命不保找阎王老爷哭也没用了。

  苦着一张脸,他们又投入医治行列中。

  绝魂则是把刀放在手边,整理了一下暗袋里的武器,确定身上的配件足以让他在激战中保命。

  最近的江湖还真乱,害他动不动就得横劈竖砍的杀好几十人,身上一再受创,好不容易才收口的伤可能注定会留下严重的伤疤了。

  叫总管找人换了张桌子,付张银票,点了满桌食物,绝魂一个人吃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焦躁成这德性?!

  就为了那小鬼吗?这不像他啊!

  浓眉打结,绝魂的心情更加恶劣。

  「天杀的!」咒骂一声,当场吓得大夫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老天保佑……小祖宗你快点好起来吧,姑且不论这小祖宗的死活,他们只担心他们全都得陪葬……

  哪来的歹人……

  「收起你们脑袋里的杂念,专心救他,否则老子宰了你们!」

  才在哀叹,一旁的煞星又已经破口大骂。

  唉……这年头当大夫真命苦。

  ***

  好冷喔……柳煜歆不由自主的拉扯身上的被子,疼痛的身体让他不舒服的呻吟。

  意识不清的他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和潜意识中的恐惧蹙紧眉,泪水又从紧闭的双眼流出。

  他这声音一出,一群草木皆兵的大夫紧张得把脉的把脉,冷敷的冷敷,喂他喝水的喂他喝水,只求他不要继续呻吟,以免外厅的绝魂杀进来骂人。

  「他妈的,我找你们来有没有用啊!」绝魂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颇有要一刀砍了他们的架式。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陈大夫苦着一张老脸,李大夫则是冲出门煎药去了。

  「关我屁事,你们才是大夫,跟我说什么,快医他!」绝魂气急败坏的吼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反正就是一个心情糟,尤其是听到小鬼像小动物的呻吟后,他现在只想踹人。

  就在此时,柳煜歆痛苦的睁眼,在看到绝魂后,脸上明显着浮现惊恐万分的表情。

  不要……为什么他还在……好可怕……

  无力的身躯连身上的上等蚕丝被都推不开,他只能拼命的缩起身子,喉咙不停发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恐惧喘息。

  见他怕自己怕成这样,绝魂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将刀移到身后。

  柳煜歆的身子孱弱,体弱多病的他体格比同龄的少年更加瘦弱,加以江南人本来就比较文弱,导致现年已经十七岁的柳煜歆看起来比年仅十五岁的绝魂还小上几岁。

  这下子再加上惊惧的目光,颤抖的瘦弱身躯,委屈无助的啜泣,哭到红肿的大眼睛……绝魂第一次萌生一种自己罪不可赦的感觉。

  柳煜歆哭得很累,哽咽让他喘不过气,身体的疼痛令他眼前发黑,强烈的难受间接导致他更哭个不停。

  他并不爱哭,相较于示弱的哭泣,他更喜欢笑。

  只是陌生的环境加上可怕的人,极端难受的身体配以心理上的惶恐,他除了哭泣以外,根本想不到其它的方法可以发泄压在心头的沉重。

  一时间,一种诡异的场景出现在厢房内。

  柳煜歆在床上哭得狼狈,绝魂伫立在房门口,铁青着脸色瞪着床上的人。

  半晌,旁边的大夫眼见他都哭到脸色发白发青了,急得跳脚。

  一名老大夫冒死开口:

  「爷,三少他很怕您,您可否先离开一下,让我们好替三少看病啊?」

  他的声音惊醒了苦恼中的绝魂。

  再看了眼当真哭到快断气的人儿,绝魂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

  见他走了,柳煜歆抽抽鼻子,苍白的脸上出现松一口气的表情。

  眨落眼眶中的泪水,他疑惑的看着几名不算陌生的大夫。

  从小到大他几乎看遍扬州成的名医了,怎么今个儿大家都在?!

  看出他的问题,几名大夫苦笑着,赶忙分工作的喂他吃药。

  这要他们怎么跟三少说,他们为了他,已经被软禁了将近三天了?!

  ***

  好冷喔……好冷……

  半夜,柳煜歆不知道第几次被冷醒。

  他知道这是自己极度虚弱的结果,但还是苦闷到想哭。

  好想念扬,过去只要扬在家,都会陪他睡觉,然后用一种叫做「内力」的功夫让他浑身暖洋洋的。

  谁叫他莫名其妙的生了个九阴体质,身为男儿身还拥有九阴筋脉,活该他没用到连被窝里放了暖炉都冷到牙齿打颤。

  都是那个讨厌鬼害的!不然他就可以找小瑛帮他暖身子了。

  扬为了他特地传了小瑛一种内功,让小瑛可以随时替他疏导冰冷空虚的筋脉……

  这几天哭得好累,但自从他发现只要他一哭,讨厌鬼就不敢靠近他以后,他只好强迫自己一直哭,哭到眼泪流干了还要努力哽咽啜泣,以防止讨厌鬼再伤害他。

  当然,聪明如雪的他也注意到了某些不对劲儿。

  好几次偷偷瞧见一个男人一直在对讨厌鬼鞠躬道歉,讨厌鬼看他的眼神中又有着尴尬和无奈,加以一群大夫偶尔偷偷交谈被他读出唇语……他大概也知道这八成是场乌龙事件。

  说真的,他的确是偷偷跑进别人家里(柳煜歆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住的是扬州最大的妓院),自己也要负点责任,但是……他就是气讨厌鬼欺侮他啊!

  所以他要拼命哭,一见到讨厌鬼进房就哭,哭得讨厌鬼手足无措只能站在房门口瞪他,然后无奈的离开。

  非常报复性的心态,也非常跟自己过不去,但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谁叫他欺负自己身体打不过他,还对自己做了那么羞人的事情……

  天生的生意人头脑已经替他计算清楚一切始末和利弊得失,让他明白整件是不能全怪绝魂,也因此他到目前为止,对绝魂除了惧怕外,就只有讨厌──这或许得归功于柳煜歆从小就常常因病在生死边缘徘徊,加上他的世界只有一片安静,又被保护得好好的,使他的情感很单纯,根本不懂憎恨、厌恶……等负面情感,最严重也只是讨厌──这个感觉还是绝魂给他的,在这之前,他最排斥也只不过是「不喜欢」而已。

  唔,好冷……讨厌死了!

  往被子里缩了缩,柳煜歆努力想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再那么冷。

  蓦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冰冷的双手。

  柳煜歆愣了愣,闷在被窝里的脑袋伸了出来,试着在黑暗中辨别来者。

  三秒后,他吓得倒抽一口气。

  讨厌鬼?!呜……他的眼泪呢?!

  柳煜歆试着想抽回自己的手,一面努力逼出眼泪。

  绝魂皱眉,表情在黑暗中更显得阴沉,他只是想进房确定看看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错,不然怎么一直听见奇怪的牙齿碰撞声,谁知道小鬼的手冰冷得彷佛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个时辰似的,现在才初秋啊!

  将手探入被窝,绝魂的脸更臭了。

  天杀的,被窝暖和得跟个火炉一样,唯一冰凉的就只有小鬼的身体。

  他想做什么?柳煜歆害怕的拍开他伸入被窝的手,懊恼的气自己一时半刻竟然哭不出来。

  绝魂甩甩被拍开的手,按耐下自己想揍人的冲动。

  不能生气,别再害他哭了……他努力的在心底重复着自我提醒。

  坐在床边,握住柳煜歆的手,不让他往床内缩去。

  放开啦……讨厌死了!柳煜歆打定主意如果绝魂再敢靠近他,他一定咬他!

  防备的盯着绝魂的一举一动,直到一股热流从被扣住的手腕传递到胸口,沿着经脉游走,他才怔愣的略微放松紧绷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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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扬一样在帮他?!

  「小鬼,你该睡……」话讲到一半,猛然记起柳煜歆听不见的事实,绝魂将剩下的话语咽回肚子里,另一手拉过因为柳煜歆挣扎而滑开的被子将他盖个扎扎实实。

  「唔!」惨遭棉被灭顶的柳煜歆辛辛苦苦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见他这副狼狈样,绝魂忍不住想笑。

  才想拍拍他的头,手臂就传来一阵疼痛。

  他咬他?

  脑中猛然闪过这个讯息,绝魂赶忙撤回本能反震的内力,以免震碎柳煜歆一口整齐健康的白牙。

  因为他伸手的动作才一时慌张,反射性用咬人来反抗的柳煜歆,在口中尝到血腥味后,才缓缓放松力道。

  他让他咬?!没有打他……心底紧绷的弦松了,疲惫感随之涌上。

  「小鬼,你该松口了。」绝魂哼道。

  咬人是最蠢的攻击方法,因如如果对方扯动肌肉,很可能连牙齿都被一并扯掉。

  凌厉的右眼在黑暗中捕捉柳煜歆小小的脸蛋,发现他尽管连眼睛都闭上了,却仍然固执的「叼」着自己左臂的肉不肯放开。

  奶奶的,咬着他的手臂睡觉?!这小鬼是睡到一半习惯磨牙吗?绝魂在心底咒骂,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这小鬼简直脆弱到不行,之前他一时冒火用了三成力抓了他的右腕,那些蒙古大夫就抱怨他差点折断他的骨头,还伤到筋脉……三成力就造成这样的伤害,他差不多可以估计出如果自己挥了他一巴掌,就绝对足以折断他纤细的颈子……

  算了,他要咬就让他咬,反正只是一个牙印,流那么点血也死不了。

  相较于绝魂自暴自弃的放弃,自认为咬着「护身符」,又浑身暖洋洋的柳煜歆今夜终于有个好眠。

  ***

  给他三分颜色,他就真的开启染坊来了!

  这小鬼当真是想造反是不是?!

  绝魂懊恼的瞪着床上耍任性的人,生平第一次气到眼红却连罪魁祸首的一根头发都动不得……更正,是非但动不得,还得提供自己的手臂让人咬。

  「小鬼……你别想不看我!」空着的手抬起柳煜歆的下颚,在他死不松口的情况下,绝魂只好跟着将手臂抬高。

  此时此刻尊贵的、娇弱的、惹人怜爱的柳家三少爷正在研究他心发现的压力纾解办法──咬人。

  被强迫抬头,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无辜。

  连着好几天晚上都在绝魂的帮助下入睡,同样的也好几次咬着绝魂的手臂一觉到天亮,柳煜歆已经没有那么怕绝魂了。

  按照他自己推算出来的结论,之前那件蠢事全是因为误会,而这个人还挺愧疚的,所以不但对他容忍再三,还特别怕看到他眼眶泛泪……在无数次的试验证实他的推测后,讨厌鬼似乎不在那么惹人厌了。

  「装无辜也没有用!喝药!」绝魂没好气的骂道。

  他觉得自己像根骨头,而且还是红烧带肉的那种,要不然这小鬼哪会三天两头的就啃得很高兴……天杀的,他现在全身最多的伤痕大概就是牙印,连刀剑伤都没牙痕多。

  柳煜歆是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因此他乖乖松口,让绝魂抽回手臂,自己捧着药碗喝药。

  看来这小鬼当真是个药罐子,几天下来喝了上百碗药,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绝魂心情复杂的在心底嘀咕。

  虽然他挺庆幸小鬼没有恨他或者怕他怕到死,但是……把他当成肉骨头?!

  不是没有怀疑小鬼只是想吃无锡排骨之类的菜色,但是上至猪脚蹄膀,下到排骨汤里头的排骨肉,小鬼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努力咬他。

  这算是另类报复吗?

  顺手将方才最新出炉的泛血丝牙印抹上一层药膏,绝魂无奈的叹息。

  一只不安分的手带着衣袖下若隐若现的瘀青指痕探了过来,绝魂认命的将右手递过去,任凭柳煜歆继续咬他。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挑起他的亏欠感……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大夫收下去,绝魂愤愤不平的将那几个老不死的蒙古大夫眼底的幸灾乐祸瞪掉,看着他们转为惧怕,才满意的轻哼一声。

  右手臂的疼痛剧增,绝魂不满的低头,迎望柳煜歆:

  「不要太过分,让你咬就不错了,愈咬愈大力是什么意思?」

  「唔呜!」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声,柳煜歆努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是小狗吗?」绝魂一把拎起他,让他坐在自己左臂上,右手继续给他咬。

  柳煜歆吓了一跳,赶忙抓住绝魂的衣领,以免自己摔死,然后更加大力的咬他。

  可恶!想吓死他啊!

  皱眉与那双抗议的大眼互瞪半天,绝魂终于放弃一切理智的沟通。

  跟这小鬼说理,说得赢才怪!

  打不得又讲不听──难以沟通的小鬼。

  他浑然不觉在认识柳煜歆之前,他才是那个最没道理可讲,凡事只管打杀的家伙。

  差人拿了笔墨,将柳煜歆往椅子上一放,绝魂直接要他用写的。

  「得了,小鬼,你的手势我根本看不懂,会写字吗?」

  会。端整公正的字迹,秀气中又带有飘邈。

  清清喉咙,绝魂来不及发问,总算找到沟通方法的柳煜歆很高兴的挥洒着毛笔,丢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是谁?

  我现在在哪里?

  找人带我回家好吗?

  你……

  绝魂是傻了眼的看着洋洋洒洒一整张纸的问号,最后只好抢下柳煜歆的笔。

  「你是闷坏了是不是?要问也要先让我回答啊!」

  柳煜歆马上点头,一脸期待的盯着绝魂瞧,摆明了就等着他回答。

  「我是绝魂,」绝魂顿了顿,确定柳煜歆当真没听过他恶贯满盈的名号,才继续说下去,「你现在是住在彩伶楼……」

  他的话被打断,因为柳煜歆满脸疑惑,拿回毛笔以后问了三个非常切实的问题──

  彩伶楼在哪里?还在扬州吗?是客栈吗?

  「不,彩伶楼是妓院。」绝魂有丝恶意的回答。

  不出他所料,柳煜歆整张脸红透了。

  我为什么会在……他连妓院两个字都写不出来,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富家子弟,妓院这个名词是刺激了点。

  你怎么可以把我带到这种地方?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小鬼,是你自己走进来的,所以我才会把你当成是……这里的一份子,」看着柳煜歆气恼又委屈的表情,绝魂勉为其难的稍稍修饰一下自己的说法,硬是把男妓这两个字吞下肚,「可不是我把你带来的。」这可是他这辈子以来讲过最文雅的词句。

  但很明显的,柳煜歆不接受他的体贴。

  因为柳煜歆差点气哭,涨红了脸,含泪踢了绝魂一脚,跳下椅子冲回床上,用棉被把自己盖得密密实实,拒绝再跟任何人沟通。

  踹他?!绝魂简直不敢相信这小鬼当真有这么嚣张。

  错愕的看着柳煜歆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太久没被如此挑衅的他一时半刻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敢对他又踢又咬还能活着闹脾气的,也就只有这个奇怪的小鬼了。

  苦笑的踱回房内,见到那一团棉被蛹,绝魂伸手在棉被隆起处拍了拍,被子蠕动着,然后伸出一只脚,再踹了他一记,又飞快的缩回去。

  「你可以再过分一点没关系……」没好气的啐道,皱眉研究了那团棉被半天,绝魂终于放弃沟通。

  反正区区一条棉被也闷不死人,就随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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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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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棉被闷不死人?

  一条棉被的确闷不死一个「健康」的人,但如果身体太虚,真的可以被区区一条蚕丝被闷到中暑。

  「小鬼,当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蚕丝被闷死的人很有趣吗?」绝魂愤怒的朝再一次虚弱的躺在床上昏三天的柳煜歆吼道。

  谁叫他要说他是……柳煜歆委屈的红着眼眶,却毫不在意的瞪回去。

  「做什么?那么大个眼睛,不怕眼珠子掉出来吗?」气到无力,绝魂白了柳煜歆一眼,将矮桌子拖到床边,方便柳煜歆写字。

  还不是你欺侮我!柳煜歆一抓笔就是抗议。

  「……小鬼,你就是不肯吃亏就是了。」非得要他道歉认错?绝魂口气不善的道,语气中却隐含着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妥协。

  他看过太多怕他、恨他的人了,也早已习惯所有人畏惧排斥的目光,但他惟独不希望脑海中那仅有的笑脸蒙上阴霾。

  可惜造化弄人,一时不察他伤害了唯一不想伤害的人,看着记忆中温柔的笑容被恐惧和泪水取代,不得不承认,早已没了知觉的心,还是会痛。

  这几天,柳煜歆面对他好不容易不再只有哭泣和畏惧,虽然还是没有笑容,他却已经庆幸……至少,他不恨他。

  绝魂撇撇嘴,自嘲的一笑。

  他很明白这样的心态就是为何容忍柳煜歆至此的原因,这无疑是让自己多了一个弱点,一个足以致命的弱点,但这又有何妨呢?

  等到他把这小鬼送回柳家以后,就没有需要他担心的事情了。

  打从十大恶人死后,他就得到一个结论──普天之下,已经没有值得他畏惧的人了。

  放眼正邪两道,除了同样是被十大恶人教出来的另外三个人,没有人能真正威胁到他的性命,况且,就算真是那三个人,若非他们真想拼命,不然也不会牵扯上他。

  比狠比快比残绝,他又怕过谁了?

  绝魂绝魂,魂断命绝──拼死杀戮早已融入骨子里,伴随疯狂,成了本能的一部分!

  眼见绝魂的右眼闪烁着野兽般的凶残光芒,柳煜歆评估了几许,然后抓了玉石枕就往他头上扔过去。

  「搞什么?」直觉的抬手劈开偌大「暗器」,绝魂防备的表情在听见玉石碎裂声后转为哭笑不得,「玉石枕也是要钱的,下回我找最便宜的木枕给你用好了。」

  这小鬼一天到晚把易碎物品往他身上扔,从空碗、花瓶、玉石枕、琉璃狮……除了镶在墙上的夜明珠无法挖下来以外,整个雷厅的摆设差不多都已经更新两轮了。

  他都不想去清算这几天下来他总共要赔给彩伶楼多少钱了,反正零零总总加起来几百两是跑不掉。

  柳煜歆才不在意这个,他只是不喜欢看见绝魂露出那么阴狠的表情。

  谁叫你要发呆!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出了他的不满。

  「……好,是我的问题。」一摊手,绝魂拎起白纸,将之前他「漏看」的文字读了一遍。

  看样子,这小鬼想家了。纸上写的尽是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呵!他才在想自己多了一个弱点怎么办,这个让他烦恼的弱点就已经自己决定要离开他,不给他添麻烦了……

  柳煜歆观察着绝魂面无表情的脸孔,皱起一张粉雕细琢的脸蛋。

  他明白绝魂又在考虑一些奇怪的事情,他问的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出手戳戳绝魂,硬是将无奈强迫的塞回绝魂脸上,他一把抢回白纸,继续写道:

  你在想什么?

  「没有。」

  柳煜歆也不管他明显的掩饰,他此时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不管你有什么考虑因素,我要回家!

  「我没说不让你回家。」看着柳煜歆严肃的表情,绝魂耸肩,从屏风上取下披风,开始帮柳煜歆披上。

  柳煜歆合作的任绝魂替他着衣,眼底闪烁着牵挂。

  「小鬼,你家有很严重的事情让你非要赶回去吗?」绝魂不解。

  现在想来,这小鬼只要一清醒,几乎都会想着要回家。

  一开始是因为怕他,后来似乎……是另有原因?

  柳煜歆眨眨眼,然后垮下肩,慎重的重重点头。

  很重要。他用食指在绝魂手上写着。

  「是什么?」这是纯粹由义务性组织成的问句,如果是因为他而害小鬼有什么损失,理所当然他也该帮点忙。

  出乎他预料,本应很紧张的问题,却令柳煜歆露出一抹笑容。

  绝魂难掩讶然的看着菱形红唇边上扬的美丽弧度,第一次将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小小身影重迭了。

  柳煜歆浑然不觉绝魂内心的震撼,他低头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往绝魂手上一塞。

  因此回神的绝魂低头一看,再度傻眼。

  只见白纸上头写着清晰几个难以理解的大字──

  我要赶回去阻止我爹败家。

  他只听过老子阻止儿子败光家产,什么时候也有儿子阻止老子散财了?!

  绝魂满脑子的疑问,在看见柳家热闹非凡的大门时,终于有了答案。

  ***

  柳家大宅占地可不小,除了主屋之外,柳家宅邸共分为四院四阁,分别是梅、兰、竹、菊四院,以及风、花、雪、月四阁。竹院。

  自从柳煜霖的官位步步登天,柳老爷为了应付各方涌至的人马,以及皇室亲家莅临时的排场,更是花银两将大门拓宽,变成足以让一辆高级马车进出的宽度。

  由此可知,柳家富可匹国的传闻恐怕不假。

  正是因为如此,当绝魂看见挤满柳家大门的人潮时,会呆愣得差点将手上的人儿摔下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就知道……柳煜歆挫败的苦着一张脸,心疼自己赚回来的银两可能又不知道莫名消失了多少。

  「小鬼,我怎么不知道扬州闹灾荒,需要发米赈灾了?」绝魂扯动僵硬的脸皮,无奈的问道。

  在他的认知中,这种场景应该只有开仓赈粮时才会出现。

  扬州没有饥荒。柳煜歆无奈的抓着绝魂的手掌写字。

  「那这是什么?」

  这是我爹的「以文会友」茶会。柳煜歆只能祈祷这场茶会举办的时日不要超过三天。

  「茶会?」绝魂的表情活像看见僵尸在跳舞。

  是的,我爹喜欢邀请文士到家中作客,然后吟风弄月,作诗作画。柳煜歆无奈的笑着,抬手向门口的仆厮招了招。

  「这样跟你担心你爹败家有什么关系?」绝魂问,注意到柳家的仆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人海后方的他们,索性推开档在前面的人潮,直接护送柳煜歆往大门口走。

  你以为招待这么多人赏花喝茶吃点心,一天要多少银两啊?更别提我爹那个资助穷苦儒生的想法,一天散千金啊!柳煜歆懊恼的在绝魂手上一直写字,写到最后开始计算到底可能损失多少银两。

  绝魂沉默,这不是他能插上嘴的话题。

  在十大恶人的教导下,他从不担心金钱问题,抢、夺、偷、盗,哪一种不是获得银两的办法?所以对他来说,柳煜歆的烦恼是根本无法理会的,而他也不认为自己开口说出的解决方法会让柳煜歆高兴。

  柳煜歆任绝魂搂着自己在人群中往前移动,在注意到绝魂用手臂替他挡去人群可能的推挤后,悄悄的露出一抹笑容。

  他开始有些喜欢绝魂了。

  虽然之前的误会让他现在还有些害怕绝魂有时候抬手的动作,但是自从误会解开后,他是让着自己的,不是吗?

  在门口招待访客的仆厮很快的就注意到突破人潮而出的两人。

  「三少爷!」他惊叫。

  柳煜歆愉快的招手,没几下子,更多人从柳家大宅涌出。

  看来这小鬼当真受宠。绝魂心底是真的放心了。

  但是,看着一张张涌上来的笑脸,绝魂感觉怪奇怪一把的。

  「小鬼,你失踪十来天,怎么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担心?」

  因为我留了纸条说我要出去玩几天啊!柳煜歆一脸得意。

  「呿!以后少来这套,当心你死了都没人来收尸。」绝魂没好气的道。

  因为柳煜歆只能用写字来跟他沟通,无形间,他包容了这小鬼一直抓着他的手。

  你好过分!怎么可以诅咒我!柳煜歆朝绝魂扮了个鬼脸,还不忘踹绝魂一脚。

  这小鬼绝对是个暴力份子,还敢嫌他粗鲁……翻个白眼,绝魂懒得理会他。

  「少爷!」一名女子越众而出,看得出来她虽然穿着丫环服饰,但身分明显比其它人高一阶。

  她自然就是柳煜歆的贴身侍女,小瑛,在柳家家仆中的地位只比总管低,自幼陪伴柳煜歆六年多的她,身分非常特殊。

  看见她,柳煜歆笑得更高兴了。

  我回来了。打着特殊的手势,柳煜歆任小瑛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满脸焦急之情在亲自确定柳煜歆好端端的没痛没病后,终于恢复常色。

  「少爷,以后您要去哪儿玩,带小瑛一起去吧,别害小瑛担心啊!」她柔声道。

  柳煜歆乖乖点头。

  这次他是吃足了亏,短时间内大概不想出门了。

  有了主子的承诺,小瑛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柳煜歆是看唇语来知晓他们的意思,如果说太多话,会让柳煜歆感觉疲惫和心烦,那样只会有反效果而已。

  绝魂站在人墙外,看着柳煜歆兴奋快乐的笑容,摸摸鼻子,将啸龙刀反手扛上肩,转身就走。

  这桩心事了结了,他也可以重回武林去过他的打杀生活了。

  在杀人已经杀成习惯的现在,一天不干架就感到不自在,三天不见血就浑身不对劲,五天不杀人就有种凡事不对劲的感觉。

  ***

  柳煜歆在人群中没瞧见绝魂,他左右张望,突然感到有些慌张。

  他人呢?刚刚不是还站在他身后的?

  「少爷?」小瑛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关心的询问。

  他人呢?柳煜歆打手势问着。

  他娇小的身子根本只能看到一层层的人墙,一颗颗人头晃来晃去,哪还有绝魂的身影。

  「谁?」心思全放在柳煜歆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绝魂的小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绝魂……为什么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走掉了……

  柳煜歆突然萌生委屈至极的感受,推开面前挡着自己的人,直接跑上大街。

  「少爷,您不能跑步啊!」小瑛跟一干仆人差点昏倒,连忙跟着他跑上街。

  柳煜歆挥手赶开挡住他视线的下人,左看右看的在大街上寻找着。

  就在他快放弃时,突然看见街角正要转弯的男子肩上的啸龙刀。

  想也没想的追上前,短短一条街却让他跑得气喘嘘嘘。

  听到身后骚动而转身的绝魂无奈的想叹气又想笑,主动迎上前伸手就将已经脸色发白的柳煜歆抱起来。

  「小鬼,后面拖着一串尾巴在大街上跑步很丢人的。」现在看起来那场面还真壮观,除了带头的小瑛外,还跟着十来名仆役。

  只是说到丢人,他的面子似乎跟着一起扫地了。

  「呼、呼……」柳煜歆努力喘息,才顺过气,就抓起绝魂的手用力咬一口,非咬得他流血不放。

  一口气没顺过就知道咬他……绝魂无言的随他去了。

  「少爷?!」小瑛傻眼。

  她那温柔谦恭,只有偶尔喜欢捉弄人的小少爷,怎么……在咬人?!

  而且还是咬一个……浑身煞气的江湖人……

  她觉得自己快昏倒了,但在昏倒前得确定自家少爷的人身安全。

  「少爷?」小瑛走上前,轻拉柳煜歆衣袖。

  什么事?柳煜歆望向小瑛,嘴里仍是咬着不放。

  「你快把这位先生咬出血了。」小瑛低声道。

  他就是想咬得他皮破血流啊!柳煜歆满脸愤愤不平的发出一阵模糊的咕哝声。

  作啥表现得好像他是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似的?绝魂已经没力气生气的看着自己的臂肉在柳煜歆雪白整齐的门牙下渗出丝丝鲜血。

  「够了吧,小鬼,我都送你回家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小鬼真当他不会痛是不是?!虽说这点痛对他来说算是小痛,但是看他咬得一脸理直气壮,绝魂心底那个火啊……

  柳煜歆松开牙,委屈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绝魂,并且伸手抓住绝魂的衣服,他其实很怕他会生气。

  「你到家我总可以走了吧?」绝魂无奈。

  他明明就伤害了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小鬼用那么依依不舍的表情看他?!

  他还以为柳煜歆会很高兴回到家跟他分道扬镳的。

  住几天吧!柳煜歆比着手势。

  「少爷邀这位先生住几天呢。」一旁的小瑛马上翻译。

  柳煜歆笑了笑,仍是看着绝魂,眼底的期待跟担心像是无形的绳索一样往绝魂脖子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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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绝魂皱眉,不悦的瞪着柳煜歆的哀求眼神。

  「不要又来这套!」他拒绝再次留情。

  拜托!大眼睛里增添了无辜。

  「不要。」

  好啦。住几天嘛!恳切的目光不曾移开。

  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开始收拢,抗拒的本能让绝魂敛起了本来平和的感情,冰冷的气势开始外放。

  「你不要太过分喔!」绝魂冷冷的道。

  陪我几天嘛……长长的睫毛沾着泪珠,他好委屈的要求着。

  「你这小鬼……」竟然来这套……

  他不留情,绝对不吃这一套……绝魂在心底抗议,冷酷的拒绝却说不出口。

  你忍心留我一个人吗?柳煜歆无助的看着他。

  「关我啥事!这里是你家!」绝魂低吼出声。

  我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啦……眼眶红红的,还泛着泪光,抽鼻子的小动作看起来可怜至极。

  这小子来真的啊!绝魂傻眼,不知道如何反应。

  更让他错愕的是──

  「妈的,你们一群人眼红个什么鬼!」他大吼。

  没错,他周围若干奴婢长工,甚至连接上的摊贩走卒全部开始哽咽。

  「三少好可怜……」

  「小少爷别哭啊……」他们全部都开始心酸。

  看的出来若他抚袖而去,未来他的死法一定是被这群人的怨念所杀……这算什么见鬼的群众影响力?!

  「够了,小鬼,」他无力的说道,「我住几天。」哑口无言啊!

  第一次,他承认自己败北了。

  ***

  这些人全是疯子!

  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吗?!

  绝魂冷眼旁观的看着眼前一片热闹。

  「壮士……」柳老爷开口换道,「您别一个人坐在那里,过来喝杯酒吧。」

  「不要叫我壮士!」绝魂皱眉,冷冷一哼。

  也不知道小鬼是怎么跟他父母说的,反正一个时辰后的现在,他们竟然设宴款待他,还是那种上百道佳肴的豪宴!

  款待杀人如麻的他?!这些人的头脑八成都不正常了。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的壮士把他们最宠爱的儿子给上了,还会笑得这么天真吗?绝魂有些恶意的想着,好几次想开口嘲讽,话语到了唇边却消失在柳煜歆的笑容中。

  「那,恩公,还喝点酒吧。」柳老爷不改笑容的说道。

  「再叫我一次恩公就杀了你。」绝魂抖去一身鸡皮疙瘩。

  小鬼无厘头的个性八成就是这对夫妇遗传的,一样热诚的笑容,一样傻里傻气的没防心,一样的……打死不退!

  绝魂死瞪着递到眼前的酒杯,一抬头又是主动起身敬酒的柳老爷不变的笑容。

  「多少喝一点再吃点菜吧,少侠。」

  这人怎么讲不听呢?!

  少侠?哈!

  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的绝魂心底是说不出的烦闷,低头吃他的菜。

  「也不要叫我少侠!」他赶在柳老爷第二次叫他前开口。

  「可是这样我们要怎么称呼你呢?」柳老爷为难的问。

  怎么叫都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咧?!

  可以不用叫他!绝魂没好气的在心底想着。

  「绝魂。」他报出自己的名号,原以为他们会惨然色变或害怕的发抖,谁知场面才沉静三秒钟,柳夫人就温柔的开口:

  「那就是小绝了。」

  「夫人,你真聪明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就叫小绝吧!」柳老爷高兴的说着。

  「啊?」她想叫谁小绝啊?!绝魂变脸。

  「放心,我都了解。」柳夫人一样是温柔的笑着,「你不肯说是怕给我们惹麻烦吧,那我们叫你小绝,就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她了解才怪!

  他们说的高兴,莫名其妙被取小名的绝魂可就不爽透了。

  「不要叫我小绝!」

  「别不好意思了,这样就不会泄漏你的身分啦。」

  「鬼才在意泄漏身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低吼。

  他从不在意他人看他恐惧的眼神,因为那才是他要的,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严重扰乱他心绪,让他有种冲动要杀人……

  爹、娘,你们别说了啦。柳煜歆打着手势,自己则替绝魂夹菜。

  「小鬼……」绝魂无奈的看着他。

  吃吧。柳煜歆笑道。这几天都是我吃垮你的,难得让我请啰!

  「哼。」眼神复杂的看着柳煜歆抓着他的手低头写字的模样,一种情感硬生生的哽住胸口的怒气,绝魂轻哼一声,埋首吃饭。

  呼!他松了口气,丢给爹娘一个责难的眼神。

  真的是不会看脸色,差一点绝魂就想动刀了。

  一路上看他横劈竖砍了一堆人,他动刀前的眼神很难让人忘记。

  挨了儿子骂的夫妇也乖乖闭嘴吃饭。

  说真的,对这掌管家里生计财务的小儿子,他们大概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柳煜歆笑呵呵的替绝魂夹菜,在绝魂诧异的抬头时,高兴的抓着他的手介绍自己喜欢吃的菜色。

  ……目光在桌面绕了一圈,绝魂撇撇嘴,还算识相的依循柳煜歆的「暗示」,也替他夹了几种他「言明」爱吃的菜。

  「臭小鬼,你吃定我了是不是?!」无声的用唇形恐吓,绝魂懊恼的看着柳煜歆明显的瞥过眼,标准是给他来个「眼不见为净」──听不见看不见,他什么都不知道。

  真、想、掐、死、他!

  指节喀啦喀啦响,最后,绝魂认命的叹气,继续吃他的饭。

  决定了,住个几天就走人,然后,再也不在这厅堂吃饭了,他讨厌被人注视着吃饭……

  另一边,柳煜歆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样让绝魂多住几天。

  绝魂留在柳家的时日愈久,他就愈有把握把人给拖下来。

  算算利弊得失,他们免费得到了个万能护院,以后柳家商行货运想必没有山贼敢抢,武林现在那么乱,如此一来等于有个强力靠山,对哪方面都好。

  就算他得付出一些大损失,相较之下仍是赚多赔少啊……因为他喜欢绝魂,很喜欢!

  呵呵……

  看到他眼中的贼笑,贴身婢女小瑛打了个寒颤。

  好……熟悉的笑容喔。

  每当小少爷有个什么「坚持」时,他就是这种样子,而那个「坚持」往往会变成「事实」。这是她当小少爷七年贴身婢女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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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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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柳家的柳煜歆生活十分忙碌,一天到晚埋在帐房和书房,不是核对账本就是和各个管事讨论,根本没什么时间陪绝魂,乐得绝魂能在柳家来去自如,平白多了个免费客栈。

  「爷,小少爷请你一起享用茶点呢。」小瑛在树下叫道。

  悠哉瘫在树枝上的绝魂懒懒的看了她一眼,翻身下树,站在她面前。

  「怎么找到我的?」

  「小少爷说爷一定在能观察别人又不会被观察的地方,再说今天的天气挺适合午歇的,小少爷便要我往书房外的大树找了,还要挑枝叶茂密的呢!」

  原来如此。绝魂无奈的在第十天接受了自己的行踪有些被那个小鬼摸透的事实。

  多少天闲着没事干让他有很多时间观察人生百态,对于这整个柳家的定位,他多少有个大概的了解。

  柳老爷生性温和,多情善良的个性让他一直为下人设身处地的着想,只差没把所有下人当成儿女亲戚来看待,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有人怕他。

  真正维持柳家纪律的是目前在朝为官,约莫一年回家探亲一次的长子,年终大清算,赏罚分明,绝不宽贷;次子从小就随师父云游四海,八岁拜师,十五岁离家,行踪不定,只有偶尔回家省亲,但下人公认他是脾气最像柳老爷的圣人,因为他永远是温柔的笑容,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三男就是正在书房里疾书的小鬼柳煜歆,年纪轻轻接手柳家旗下散布全国的数百家商行,两年内把原有利润翻滚一倍,预计未来仍是会呈倍数成长,同时明着以生意拓展人脉,暗着拿巨大的财富作为他大哥在朝的行政后盾,精明到不象话!

  一步步跟着小瑛慢慢走在复杂的回廊,绝魂大概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又是议事厅。

  带着些许嘲讽的右眼扫过纷纷让路的仆众,他满意的弯起唇角。

  住进柳家第一天,他出手稍微「教训」了一下之前带柳煜歆到花街,害他身处险境的两个下人。

  原本他是想杀了他们,但在柳煜歆的软硬兼施──泪眼加咬人──下,他只有折断他们几根骨头,再将他们扫地出门。

  那天以后,除了小瑛以外,柳家的下人除非必要,没人敢接近他十五步以内的距离。

  没等小瑛通报一声,绝魂直接大剌剌的推开议事厅的大门,无视于众多管事惊讶的目光,直接靠坐到柳煜歆桌旁的窗台上。

  柳煜歆笑着滑下椅子,高兴的拿了桌上装有各色糕点的碟子递给绝魂。

  来吃东西。一只小手挥又挥,看到他无动于衷后那双含笑的大眼睛有些无助的眨了又眨,漂亮的菱形小嘴扁了又扁。

  这小鬼一定是在装可怜!绝魂不爽的冷哼,却仍是拎了块白糖糕扔进口,入口即化,绵而不腻的口感让他轻眯眼。

  唔,是张家凤鸣楼的白糖糕……这小鬼什么时候知道他喜欢吃甜食了?绝魂没好气的睐了眼正用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柳煜歆。

  这张遗传自江南第一美人柳夫人的皮相真的挺娇弱的,但是有必要一直用无辜至极的眼神看着他吗?!

  愈想愈不高兴的绝魂讪讪的出手,掐着柳煜歆柔软的脸颊,把他当玩具一样的搓压柔捏,看得一旁的众人心疼死了却不敢开口──

  上一个敢出声的已经被绝魂从窗户丢出去了,虽然二楼摔不死人,但在床上躺个好几天是免不了的。他们可不想对自己这把老骨头过意不去。

  会痛啦!柳煜歆在任他搓揉半晌后开始挣扎。

  「吵死了,小鬼!」绝魂戳戳他。

  他又成为出气筒了吗?柳煜歆无奈的揉揉自己的脸。

  好痛,脸颊火辣辣的感觉明显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双颊一定红成一片。

  「哼!」绝魂坐在他桌上的空位,不客气的吃起桂花糕和白糖糕。

  看着案前唯一的位置被占走了,柳煜歆只好把管事呈上来的折子往绝魂空着的左手放。

  「啊?」绝魂不高兴的皱眉,却没有把手中的多余物扔掉。

  帮我拿一下啦!柳煜歆露出拜托的笑容,满意的看着绝魂不甘不愿的僵着手。

  绝魂抿唇,闷闷的看着柳煜歆低头批阅的专注神情,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精锐眼神,平常的他以及现在的他,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视线下滑到他颈项以及裸露的锁骨,绝魂不爽的发现他真的很瘦。

  这小鬼的身子骨怎么这么差?!每天喝补药还日渐消瘦,难道是繁重的业务把他压垮了吗?!

  照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三餐正常的吃喝睡,怎么会……啊啊?!

  他在想什么?他这是在……担心小鬼吗?

  他……在担心……这小鬼……

  一直以来,只懂得憎恨的他……会担心……?

  灵光一闪而过,绝魂忘情的站起身,柳煜歆惨然的看着折子掉了一地。

  怎么了?他苦笑着看着小瑛把折子一一拾起。

  「小鬼,谁准你一天到晚泡在这鬼地方算帐的?」绝魂一把抓起他,粗鲁的动作让所有人到抽一口气。

  小心啊,别折了他们宝贝少爷的脖子──

  反倒是柳煜歆不在乎的让他拎来晃去,还能不动如山的回答他的问题。

  大夫啊!这不是鬼地方,是我赚进千万银两的好地方,你知道我爱金银钱财。

  得意洋洋的反应差点把绝魂气炸。

  既然他知道自己在乎这小鬼,就绝对不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有任何问题出现。

  可笑他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被他关心的人还有些不领情的想继续敲算盘。

  「小鬼,你该训练你爹管帐了。」他边说边将柳煜歆扛上肩,然后一脚踢开窗。

  「少爷?」一群待命的管事低叫!

  他把少爷带走了,他们怎么办啊?

  「吵死啦!」绝魂一个眼神就让他们消音了。

  他直接带人翻窗而出,当下又让众人惨呼出声。

  这个人怎么这样,凶他们就算了,怎么可以把少爷带着高来高去呢?!

  少爷的身子骨弱啊,怎经得起这般折腾!

  相较于管事们的凄凉背景,小瑛则是好整以暇的收拾好桌上的茶点,慢步离开。

  她决定给大少爷去封信,然后在大少爷下指示前,悠哉的看戏。

  因为至少,绝魂并没有对她最重要的三少爷造成伤害,反而挺维护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紧张兮兮的担心什么。

  由此种心态看来,被柳煜歆教导七年的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至少,全江湖上敢把绝魂的反应当戏看的,可没有几个人。

  ***

  随后,又过了一个月──

  歆儿变了!

  柳老爷难过的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心肝宝贝,最斯文内向、最娇弱温柔、最纤细柔弱的孩子,开始变得开朗活泼、古灵精怪,并且悍得不可一世。

  天啊!

  蛮悍?!

  这应该是柳家最缺乏的遗传特性,他原本一直想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但当他亲眼看到歆儿用爪子在绝魂手臂上留下五道血痕后,他只想到祖先的灵牌前去哭泣。

  没道理啊!他笃定他和妻子恩爱数十年,两方家族都是书香名门,为什么歆儿会有潜在暴力倾向呢?!

  此刻,在他眼前上演的是一场近乎驯悍记的戏码,柳煜歆最近研发出的新兴趣是磨牙──咬绝魂,盯着账本批阅计算的同时,抓着绝魂的手印上自己的牙印倒也算是一种纾解压力的好方法。

  而他的啃咬范围从手掌到颈间处无一不包,也亏得绝魂有这个好耐性随他咬着玩。

  不过有时候被咬久了也会痛,那时就是他出手报复的时候了。

  他的报复很简单,只不过是戳压揉捏柳煜歆软软的脸颊,强迫他松开咬紧的贝齿。

  痛!绝魂皱眉,右手捏捏柳煜歆的脸颊示意他松口。

  不理你!白了绝魂一眼,他继续咬着同一个牙印,非要咬成一时半刻消不掉才甘心。

  「小鬼,你想找碴是不是?!」不忍心用内力震得他满口血的后果就是自己满身牙印吗?!

  绝魂没好气的道,改捏为揉,硬是把柳煜歆美丽的脸蛋揉压到变形。

  讨厌!他不甘心的松口,转而制造出新的牙印。

  这看似亲昵,其实凶悍的拉锯战总是看得柳老爷胆颤心惊。

  「歆、歆儿?!」他小心的叫着。

  听到柳老爷说话的绝魂出手把柳煜歆的头抬高,强迫他看向站在门边的父亲,而他怎么也不肯松口的下场是绝魂只好跟着移动手臂的位置。

  爹,怎么了?柳煜歆打手势问。

  「我照你说的去做了,这样真的好吗?」他光想就冷汗冒不停了。

  柳煜歆眨眨眼,露出笑容,满意的点头。

  谢谢爹,我要的就是这样。

  「小鬼,你们搞什么?」绝魂问。

  我散布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一个月的训练下来,他大概可以了解这些手势的意思了。

  我要大量收购卖不出去的浅色布匹。

  听他这么说,绝魂眯起眼。

  收购卖不出去的浅色布料?!

  既然说是「卖不出去的」布料,就表示买了一定会亏钱,这不像小鬼会做的事。

  「你在打什么歪脑筋?」他笑了,突然觉得有趣。

  似乎……有人要遭殃了?!

  柳煜歆满意的咬咬他,接着才又解释。

  这可是赚银两的好办法呢!柳煜歆高兴的笑着。

  「所以你就故意制造大改变?」绝魂问的无力。

  「你就不怕会亏钱。」绝魂提醒。

  既然说是「卖不出去的」布料,就表示买了一定会亏钱,这不像小鬼会做的事。

  才不会!事关钱财,柳煜歆显得很正经,我分析过了,这几年崇尚艳色布匹,上流阶的女眷已经有些腻了,我只要把这些布匹重新染色,印出花样,配合着明年春天要推出的浅色丝绸贩卖,老百姓一看到贵族改穿浅色布料,他们也会跟着买浅色布匹,我刚好是低价买进,高价售出,赚都赚死了,哪有亏钱的道理?!

  这小鬼不、简、单!

  绝魂傻眼,然后忍不住笑了。

  「有你的,小鬼!」

  不亏是号称稳赚不赔的铁算盘,柳家在他的经营下,想必不用多久就可以达到富可匹国的境界了。

  柳煜歆因为他的话而雀跃不已,心情一激动,又是咬了他好几口。

  「你不考虑把这个坏习惯改一改吗?」绝魂很无奈。

  别人纾解压力是习字或练武,怎么就只有这小鬼是用咬的,而且还是咬他!

  不要!柳煜歆用无辜的眼神打他回票。

  绝魂人真好,无论他怎么咬,绝魂都会克制内力避免伤到他。

  「咬我有这么好玩吗?」他不禁怀疑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乐趣在其中了。

  嗯嗯。柳煜歆点头。

  「你是小狗啊?」换了只手给他咬,绝魂翻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右手。

  可悲啊!江湖上大战小战鲜少受伤,偏偏在这里被小鬼当玩具咬……

  大致上连皮都没破,仅仅留着深浅不一的牙印,无伤大雅却有碍观瞻。

  「小鬼,不准把口水留在我手上。」

  我没有!柳煜歆抗议的又留了一个齿痕给他。

  竟然敢说他流口水,他明明都有吸干净,没有让口水沾到他……

  「我管你的!」绝魂一掌推开他,看似粗鲁却有节制力道。

  他并无意折了柳煜歆细致的颈项,老实说,这小鬼从颈项到锁骨的曲线很赏心悦目。

  真过分!撇撇嘴,柳煜歆拿着账本走向柳老爷。

  爹,我跟你讨论几个地方好吗?

  「好啊,要不要叫小瑛准备茶点了?」

  嗯,我也饿了。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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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魂,一起来吃吧!他转身想拉绝魂却被避开了。

  「我还有事。」绝魂淡道。

  他突然疏远的态度让柳煜歆愣了愣。

  怎么了?!他不是一直都会陪他吃下午茶的吗?!

  「我自己有事,等一下去找你。」酷酷的不改面色,绝魂独自走开了。

  挺直的背脊有着冷漠和拒绝,无形的孤傲散发在他四周,警告着所有想靠近他的人别轻举妄动。

  柳煜歆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回廊转角,一双迷惑的眼神扫向柳老爷。

  「不是我!」注意到儿子的视线,他连忙撇清关系。

  我知道不是你,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而已!柳煜歆好笑的解释。

  「不知道,歆儿,你真的喜欢他吗?」柳老爷忍不住问。

  从小歆儿这孩子的喜好就和常人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失聪而一直处在分外安静的空间的关系。

  歆儿的个性很安静,但他也很容易对陌生的东西感到兴趣,旁人觉得不好玩的东西他反而玩得不亦乐乎,众人都喜欢的事物有时候却又入不了他的眼……

  这些都没关系,反正他们家里的财富足以提供歆儿一辈子玩些稀奇古怪的嗜好,他也不想要求这孩子什么。

  可是,绝魂是个男人耶!

  无论再好玩、再有趣,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虽然他已经和妻子商量过,若歆而真的喜欢就由他去了,可是身为一个父亲,他仍是希望儿子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一时好奇而铸下憾事。

  我喜欢啊!柳煜歆没有迟疑的点头。

  「为什么?」他叹息。

  因为他对我没有同情。

  「嘎?!」

  看着柳老爷吃惊的表情,柳煜歆淡淡的笑了。

  这种心情没有人会了解的,虽然家里的人都对他很好,但他终究可以在他们眼中找到同情或惋惜,那种眼神似乎就在诉说他需要照顾、需要保护,一定得依靠他人才能生存,就算他已经接手了柳家的生意,大家看他的视线还是不变的,他永远就低人一等……

  但绝魂不一样,打从一开始见面,到知道他听不见后,绝魂的态度都没有改变,气照气;吼照吼;白眼仍旧是白眼,并不因为他失聪而有什么特别待遇,就算有容忍也是因为他在装无辜,面对绝魂这样子的态度,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站在平等的立场和他人沟通……

  唇边挂着笑容,他又开始拟定他的拐人计划。

  愈想绝魂愈宝贵,怎么能让他溜掉呢?!

  ***

  另一边,绝魂在离开书房后就一个人逛回房间,他住的是客房,却位在雪阁之内。

  柳家宅邸共分为四院四阁,分别是梅、兰、竹、菊四院,以及风、花、雪、月四阁。

  由于柳煜歆偏好无人的地方,柳老爷特别将雪阁列为只有特别人士才能进入的区域,连一般奴仆都不被允许进入,他能住在这里八成是小鬼的安排了。

  躺在床上,他枕着手臂闭眼苦思。

  刚才忽然闪过脑海的警觉令他不安。

  伴随着庞大财富而来的,是各方的杀机。

  朝廷有柳煜霖顶着,凭小鬼的商场手腕应该也不至于得罪什么人,但是武林是柳煜扬一个人顶得住的吗?!

  最近的武林喋血让他感觉出血魄的不择手段,万一血魄把脑筋动到柳家,他……能挡得住吗?

  防卫心一起,久违的肃杀感又笼罩心头,驱使他内心隐藏的残暴又开始抬头。

  回想起令人心动的血腥味和刀光见影,生死一瞬间的刺激和快感激起他背脊的寒毛直竖。

  因为命悬一线而兴奋得几乎快高潮;因为鲜血充斥所有感官而满足得彷佛像剧烈发泄后的酥软……疯狂或嗜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这样的情形。

  那是他对于「强」的执着,在兵刃交接后能活下来,代表他又一次的获得胜利,赢得了生存的权利。

  十大恶人说过的废话不少,大多数都被他忘得精光。

  唯有「无命」郎森当像在砍臭虫般的一刀劈死那些从小利用他的老乞丐后,对他说的话,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甚至日日夜夜,反复在心底默念着那句话,十数年如一日的不曾改变。

  「这世上全部都是敌人……」连同那个爱哭爱笑又爱闹别扭的小鬼在内,全部,都是敌人,「弱者只配被强者踩在脚下,」但是弱得可悲的小鬼却不怕他,甚至还喜欢咬他并且惹恼他,「想生存下去,就挥刀把所有阻碍者给杀了,」唯有那小鬼,会因为气愤而用棉被闷死自己,「成王败寇,不想当最低贱的臭虫,就得站上顶端,就算必须踩着尸体爬上去,或是劈碎每一个绊脚石……」

  他永远记得,当他第一次把手中的刀刺进一向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肚子里时,看着曾经把他当成出气包毒打的掌柜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模样有多快意。

  同时,郎森无情的哼笑像是投进心湖的石头一样,激起他对于变强的无限渴望。

  他成了野兽,成为郎森豢养的野兽。

  或许是因为郎森的强让他景仰,或许是因为郎森让他有机会报仇,也或许,有着一双无情眼神的郎森,是第一个伸出手将他拉离卑微生活的人。

  那种野兽对主人的信任孺慕,在左眼的刺痛和迅速扩散的艳红中,成为最可笑的骗局。

  郎森毁了他一只眼,理由是因为想看看瞎了眼的他能不能从森林里猛兽的口中活下来。

  掉在地上的眼珠子告诉他两件事实,一个是他有多天真,另一件就是罗煞有多愚蠢。

  为了阻止郎森废去他右眼,罗煞刻意的挑衅,并且坚持挡在他身前,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得以保住一只眼,而罗煞再一次到鬼门关前逛一圈才勉强爬回来。

  从那一次以后,他更加迫切的渴望变强,那种渴望在他亲手砍死郎森以后,反而更加强烈,强烈得令他焦躁,让他像个疯子一样拼命横劈竖砍的宰掉无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用鲜血来弥补内心的缺憾……

  然后,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他被一个小乞丐的动作吸引,想起了小鬼,然后莫名奇妙的,情况峰回路转,他成了吃闲饭的米虫,竟然长达一个月没有用鲜血淋满全身……

  好吧,他承认他喜欢小鬼身上的味道胜过血腥味,尽管血腥味能让他安心又兴奋,小鬼身上的气息却只能闻又吃不得。

  他喜欢被小鬼咬胜过在外头逞凶斗狠被刀剑砍;他喜欢坐在床畔花费心力替小鬼调息,看着他舒服得呼呼大睡,胜过自己躺在舒服的床上,握着啸龙刀浅眠;他甚至自找罪受的喜欢被小鬼气到差点颈部经脉爆裂,胜过一有不顺心就挥刀解决……

  原本一直过得舒服,却在惊觉自己的改变后,开始感到恐惧。

  他在改变,他该死的开始变弱了。

  现在的他会因为小鬼一个沮丧的表情就放弃砍死一个得罪自己的人──尽管他知道放过跟自己有过节的人有多不智。

  变弱?

  他?

  这个认知让他泛起未曾有过的恐惧。

  他不想回到过去当臭虫,不想被饥饿摧残到必须捡市集小贩不要的烂菜叶子充饥,不想在冰天雪地里缩在冰冷的破庙石阶上发抖,不想好不容易乞讨到一口饭就被其它人抢走,不想被其它人当野狗一样随便斥骂毒打──或许野狗的待遇都比他好一点,至少野狗乖巧的窝在饭馆门口的石阶上可以得到一根骨头或一碗冷饭,而他缩在饭馆屋檐下躲避大雨,却被藤条抽得体无完肤……

  他,不能变弱!

  绝不!

  喉咙一紧,肌肉猛然绷起,绝魂摸着啸龙刀的刀柄,认真思索离去的时间。

  安逸是死亡的开始,安心是变弱的序曲……他需要武林的打打杀杀,他需要别人的冷刀冷枪,他需要无数的鲜血跟尸体,他需要……该死的!他需要一切可以让他变强的东西,却最不需要让他感到懒洋洋的宁静。

  也许有一天,他会被比他强的人杀掉,尸体像是以往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一样被弃置路旁或荒郊野外,再好不过用草席随便包包,再坏不过被斩首示众……但他无法接受有一天,当他变弱了,必须看着原本应该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人得意的抓着他,逼他亲眼看见让他变弱的一切因素被残忍摧毁,然后才像踩死虫子那样的踩死他。

  阴影因为时间移转,黑暗笼罩了整间屋子。

  绝魂缩在屋子一角,握着沉重的兵刃,静静的把头埋入膝盖和手臂筑起的小空间,忍受内心的恐惧。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发现,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自己没有力量保后柳煜歆。

  ……

  「你想要力量吗?」男人带着无情却狂傲的冷笑问着伤痕累累的小男孩。

  男孩很小,但是多年的人情世故和生死交关让他分外早熟。

  「要。」男孩咬牙回答。

  「有了力量,你想要做什么?」男人笑得彷佛发现了新游戏。

  「我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就像是他们曾经对我做的那样。」憎恨,是男孩最早体会到的情绪。

  「哈哈,那我就给你力量,让你用鲜血和死亡妆点这无趣的人世间。」

  疯狂大笑的男人,憎恨一切的男孩,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在地上摇曳,缓缓的走出扬州城。

  那一年,男孩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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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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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四个月,绝魂的身影几乎从柳家消失了。

  不再出现在账房书房,也没有再抱着柳煜歆任他咬他,更没有再在柳家吃饭。

  他忙着练刀,拿敌人练刀。

  除了夜晚要以内力替柳煜歆活络经脉帮助他睡眠外,绝魂几乎不曾踏进柳家。

  以扬州城为中心向外扩散,一天之内可以往返的范围,成了绝魂的出没地。

  无论正道邪道,一律悲惨的遭到痛击。

  他要江湖的纷争远离扬州城,他在宣示任何人都不准染指这繁华热闹的城市。

  他,已经分不出这样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想变强,大可离开扬洲,杀回武林,让自己卷入腥风血雨,再次喋血杀戮,可是他却踏不出脚步。

  一次下定决心后,绝魂骑马离去了,沿着官道外的另一条小路,花了五天迎头痛击几拨人马,却在获得胜利后,带着满身伤痕顺着内心的牵挂返回柳家,那一晚,他伫立在柳煜歆的床前,看着比几天前自己的印象中似乎又更加消瘦的人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到心疼。

  从此以后,他必定会在柳煜歆睡前赶回柳家,再在督促会挑食的柳三少吃完早餐和补药后,离开。

  这样的做法很蠢,天晓得他好几次因为赶时间的拼死缠斗让自己无故添了多少伤口。

  真的是不正常了吧?这样的他……

  心底的自嘲在看见柳煜歆在他的高压统治下逐渐略为丰腴的身形后,化成叹息。

  日子一天天在过,在几乎武林上人人尽力绕到远离扬州城后,他也该准备离开柳家了。

  一但他身居柳家的消息传出,这柳家近百年乐善好施的美誉都玩完了。

  这场梦境般的安宁终究不属于他,反正已经确保了柳家的安危,他也可以准备过属于他的生活。

  下定决心的这一晚,他像往常一样的在柳煜歆就寝前赶回柳家,轻松的翻过宅邸的高墙,在别院里的井边打水清洗沾到血污的脸颊和双手,然后,他静静的推开柳煜歆的房门。

  没人?!这么晚能上哪去?

  怔愣,过了几秒才想到,柳煜歆偶尔会跑到他房里。

  重心一转,绝魂反身回到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他脚步一顿,冰冷的目光因为迎面扑来的小小身子而放柔。

  「小鬼,等我做什么?」也不点个灯。

  他先将柳煜歆抱回床上,不让一身夜风冻伤他,才点起一盏灯,才看着柳煜歆,细致的面容有着疲倦,显然他等了他一夜。

  柳煜歆淡淡一笑,然后张口就咬,死命咬出几个牙印后,才比着手势。

  等你。

  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绝魂可以看懂他简单的手势,但复杂一点的就需要柳煜歆在他手心写了。

  「等我做什么,又没什么事。」顶多他趁夜想走的计划曝光了。

  你最近怪怪的。柳煜歆坦言。

  最近,是最保守的说法,其实该说这几个月来他都怪怪的。

  但是他讨厌这样,讨厌绝魂刻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不愿意抱他,更不习惯没有人让他咬。

  「有吗?」

  就是有啊!你怎么了?柳煜歆担心的看着他,心慌于绝魂眼中的疏远漠然。

  他在躲他?为什么?!

  见他如此,绝魂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我要走了。」

  走?为什么?!柳煜歆的脸色变了。

  你不是说可以住一阵子吗?谁惹你不高兴了?他紧张的抓着绝魂的手。

  「不是这个问题。」绝魂叹息,轻轻拉开他的手,「总之,谢谢你这几个月的照顾了。」

  他退了几步,躲开柳煜歆急忙伸出的手。

  等一下──柳煜歆的脸色苍白,他不懂为何绝魂突然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条鸿沟,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小鬼似乎永远也不认为他会对他不利啊,这几个月他就算发现他满身伤口,也只是关心的拿药给他擦,外加替他掉几滴泪,却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事弄回一身伤,给了他自由,也给了他关心……

  「小鬼,我刚刚出去杀人了。」喉咙一缩,淡淡开口,绝魂看着柳煜歆错愕的表情,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伤口,「这是本性,我会杀了所有我看不顺眼的人,就算我能控制自己不会伤害你,迟早也会伤了你的家人和重视的人……」

  烦躁的心在失控,失去鲜血的冷静,他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动怒,连听见别人说话都嫌吵,然后再度涌上杀人的冲动……他不知道其它三个人是怎么样,但至少他笃定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

  他甚至好几次差点拔刀砍了账房管事,只因为他们报帐时的声音惹他心烦……

  这样的他,哪有资格谈感情,说关心。

  更何况,他无法接受变软弱的自己。

  他是靠实力才有今天的,一但变弱,就什么也没有了。

  离开这哩,恢复过去的生活,是他唯一想出的解决之道,也是唯一不会伤到彼此的办法。

  柳煜歆怔怔看着绝魂,半天无法反应过来。

  他说他去杀人……他说他迟早会伤了他重要的人……老天……

  看出柳煜歆眼中的吃惊和悲伤,绝魂自嘲一笑,从柜子里取出老早准备好的行囊,开门就走。

  柳煜歆见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但他就算用尽全力的奔跑,还是跟不上绝魂高超的轻功,他急着想留住绝魂,却只能发出单调细微的单音。

  视线中,绝魂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争气的,泪水开始涌上──和以往的诈哭不同,他难过得哭泣。

  一个不小心,绊到了石径上的石片,狼狈得跌在碎石路上,双手双腿擦出不少血痕,他却只是哽咽掉泪。

  而因为耳力太好,听到他跌倒的声音,因为不放心而回头的绝魂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记忆中一直笑呵呵的小鬼,不故一身脏污的趴在地上哭得难过。

  天冷夜露重,他却不顾一切的趴在那儿,让眼泪润湿那一小块石地,完全没有平常的娇贵样。

  他的手心流血了,脸颊也擦破一小块皮,白皙的皮肤弄得脏污,干净的衣服乱得狼狈……

  原本只是想确定他没事的,现在双腿却像生根似的,钉在屋瓦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僵持了许久,被柳煜歆哭泣的样子弄得心浮气躁、不知所措的绝魂不舍的折返,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将人搂回怀中。

  「别哭。」他沙哑的声音柳煜歆听不见,但温暖的叹息呼在耳际,带出柳煜歆更多珍珠般的泪。

  心,有些疼,无奈的叹息,他一手抱起柳煜歆,后者柔顺的把小脸埋入他颈肩处,把泪水和哽咽埋在他颈窝。

  他回来了啊……柳煜歆死命抓着绝魂,哽咽着轻轻磨蹭他。

  ***

  绝魂走得很稳,慢慢的把柳煜歆抱回自己房中。

  就在那双小手依赖的抓上衣襟时,很多疑惑都解开了。

  柳煜歆不是料事如神的商人,也不是什么奸诈狡猾的小狐狸,他只是用笑容来掩饰心痛,伪装出来的无辜算计,全部都是他的保护色。

  他把小鬼想得太坚强,也把自己想得太绝情,这份感情,并不是他一句多谢照顾就能解决的。

  用脚推开房门,他走进内厅,把柳煜歆放到床上。

  「小鬼,别哭了。」

  他想直起腰,但颈子被紧紧搂住,若他站直身子就别指望柳煜歆可以坐在床上。

  又是叹息,他再一次的把人抱回怀中,自己坐下,然后让柳煜歆坐在他腿上。

  他究竟得在这种小事上让步多少?!

  听着在耳畔不停啜泣,哭得彷佛快呛到的哽咽,绝魂动也不动的随他去哭,没有咒骂也没有安慰,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原地,然后取出伤药和水袋替柳煜歆清洗处理刚才跌倒弄出的伤口。

  在屋子里还只能用水袋的水……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他自问,却无法自己回答。

  缠着白绷带的小手,再度缠上他。

  房内的灯被夜风吹熄了,漆黑中只剩下细碎的哭音。

  最后,就在绝魂衣服湿了大半以后,柳煜歆抽抽鼻子,孩子气的在他身上找了一处还有干衣服的地方把眼泪擦干。

  这小鬼得寸进尺!绝魂讶然的笑了。

  普遍天下敢拿他绝魂的衣衫擦眼泪鼻涕的大概就只有这小鬼了……

  「小鬼,哭够了就让我换衣衫!」他讨厌湿湿黏黏的衣衫贴在皮肤上的感觉。

  抓开柳煜歆的手,他走到衣橱翻出干净的衣物,然后脱去外衣,把暗袋中的武器毒药全部取出,才又脱掉单衣。

  灵敏的耳力知道柳煜歆在黑暗中逼近,他不动声色的随他去了。

  但接下来的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柳煜歆从背后抱住他,还带着泪水的脸颊贴上他的背脊,轻轻磨蹭。

  倒抽一口气,血液明显的开始往下半身汇聚。

  绝魂握紧拳,他知道柳煜歆只是想撒娇,更说不定只是因为怕他离开所以……他不能动他……一动以后想放手就更难了……

  用力咬牙,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可是柳煜歆不懂他的隐忍,他只觉得绝魂僵硬的不肯转头看他,所以他生气的张口咬了以往从未咬过的部位──那隐藏在肌肤下的极为有力的背肌。

  小羊跑到狮子面前说,吃了我吧。

  狮子说,我不吃。

  小羊主动跑到狮子身边,在他嘴边磨蹭……不吃吗?!

  不吃才怪!

  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引火自焚的柳煜歆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前,他已经被绝魂丢回床上了。

  慢……手势没打完,浓烈的吻已夺去他的神志,些许挣扎对绝魂来说比小猫还不如。

  绝魂的吻一如他的人,霸气、侵略又带着一丝粗鲁,柳煜歆挣扎到最后因为缺氧而头昏眼花的瘫在绝魂怀中。

  「小东西,你赢了。」绝魂舔着他被自己咬到有些红肿的唇,眼神中除了欲火外第一次有了温暖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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