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少林的玄悲大師被殺,他們派人來通知段氏。崔百泉的師兄也被殺了,他在鎮南王府作師爺,段氏自然也知道了此事。我自然知道是誰做的,可是,此時說出來毫無用處,且無人會相信。
少林邀請段氏去少林寺,老爹便讓段正淳做段氏的代表去了。因為去的是少林寺,女客不便,刀白鳳和師傅便沒有跟去。
想到段延慶有一門聚音成束的功夫,覺得很有用處,便打算上點蒼山一趟,向他請教一下。順便帶上了段譽,告訴他天龍寺裡有一位大師善棋弈,讓他一起去下一局。
見到我帶來的人,法正有些激動。畢竟才入佛門,這六根顯然還未清淨。他仔細給我講解了聚音成束的法門後,就一門心思想和段譽下棋了。
段譽棋力頗高,平時鮮少能碰到對手,此時碰到了和他旗鼓相當的法正,立刻投入其中。兩個人都兩耳不聞窗外事,我自己在一旁練習聚音成束。
按時間算,那鳩摩智差不多該到了,六脈神劍是段氏的絕學,從此燒燬了豈不可惜?
他們下完了一局,復盤討論棋局的時候,我問法正道:「法正大師,最近是否有什麼大雪山大輪明王來寺裡下帖子?」
他點點頭,用沙啞的腹語道:「師傅的確提過此事,好像便是今日到達。」
我正暗自思量著讓人去通知老爹來,便有小沙彌過來通報說方丈讓法正過去。
段譽當下告辭道:「法正師傅有事,我們就告辭了。改日再來。」
法正也行合十禮,打算送我們走。
我搖搖頭道:「大明輪王是吐藩的國師,精通佛法,表面上是一位高僧。實際上他癡迷於武學,我得到消息,他此次就是為了我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而來。既然他今天要來,我們作為段氏子弟,還是盡一份力吧。」
「六脈神劍?」,這只是段氏傳說中的絕學,卻無人見過,段延慶不知道,段譽就更不知道了。
我點點頭,「六脈神劍一直在天龍寺中,只有我段氏出家的僧人才能修習,所以在我段氏族內都並無太多人知道。他一個吐蕃的國師,竟然知道了,可見其用心之險惡。」
段譽不喜歡武學,自然也並不覺得武學典籍有多麼珍貴,聽到此時仍然昏昏諤諤的。
段延慶卻是知道此中利害關係的,聽了我的話,沉聲問道:「那婉清施主可有什麼解決此事的計策。」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鳩摩智武功計謀都是高絕,婉清也沒有什麼好方法。只是六脈神劍絕不會交給他,最後難免會用武力來爭奪。他武功絕高,天龍寺諸位高僧恐怕都不是對手。況且他可能會以兩國的關係相要挾,讓我們動手時畏首畏尾。如今,只有隨機應變了。」
法正點點頭,領我們去本因方丈那裡稟明了此事。
本因方丈聽了法正的話,歎了口氣,拿出了鳩摩智的帖子道:「大輪明王確實是為此事而來,沒有想到婉清公主也得到了消息。」
我搖搖頭,「我只知道此事,卻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否則早點告訴父皇,也讓他有個準備。這次吐蕃國師有備而來,不知道本因方丈有什麼對策了嗎?」
本因搖搖頭,「婉清公主和鎮南王世子雖然也是我段氏族人,但畢竟是方外之人,有些事,沒有枯榮師叔的允許,老僧也不方便告訴兩位。」
我點點頭,「是晚輩逾越了,能否請本因方丈稟明枯榮大師,容我和鎮南王世子留下來,盡一分綿薄之力。」
本因想了想,點了點頭,把我和段譽留在了禪房,自己帶著法正去了枯榮大師的禪房。為什麼要帶法正呢?或許是他取代了保定帝的位置,他畢竟武功不錯。
段譽還是有些迷糊,我淡淡解釋道:「這次吐蕃國師前來,已經不是個人的事情了,也不只是一本無功秘籍的事情。而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情,事關我們大理段氏的名譽。你身為鎮南王世子,從未為大理做過什麼,此次到了要我們盡力的時候了。那個鳩摩智武功極高,你怕死不怕?」,這一番話,大半是忽悠段譽。鳩摩智是吐藩國師不假,但取秘籍畢竟是他的私事,用這種理由掀起兩國戰爭,基本是不可能的。而段譽,對什麼事情都迷迷糊糊的,唯有對國家大義還算清楚。想要讓他盡力去學六脈神劍,只有這種方法了。
段譽果然豪氣雲干的答道:「我雖然不會什麼武功,佛法也肯定不如那個和尚,可是還是會盡力保衛天龍寺的。」
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目的達到了。
一會兒本因出來,雙手合十道:「本來枯榮師叔因為木施主是女客,而鎮南王世子從未修習武藝,所以不欲兩位參與。我向師叔稟報說,法正正是因為木施主的勸說,才皈依我佛。木施主才智高絕,堪稱大理段氏後輩中的第一人。況且鎮南王世子也有心護寺為國,一片誠心。師叔他才應允了。只是要求兩位需得跟在他身邊,不可擅自行動,不知兩位是否應允?」
我和段譽連忙允了,跟著本因進了禪房。房內數名高僧,包括法正在內,都在依圖修煉六脈神劍。本因將我們引到枯榮身邊,自己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自行修習了。
枯榮對我們點了點頭,就繼續專著在圖上了。我也和段譽盤腿坐下。其實眼前就是一幅六脈神劍的劍譜,可是我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一陽指若是能練到頂級,也就不怕任何人了,何必去學別的呢。
段譽不知道忌諱,因為無聊,四處亂看,大概記住了不少。枯榮倒也沒有阻止他。
中午時分,聞到一陣柔和的檀香,跟著若有若無的梵唱傳來,鳩摩智那個裝神弄鬼的傢伙來了。
他進來之後,見到還有我和段譽在場,顯然有些吃驚。但也按捺住,沒有開口詢問。只是和枯榮大師對答機鋒。我對佛法佛理所知甚少,所以安靜的坐著,並不開口。
直到鳩摩智展示了少林的武學,枯榮大師不敵他的時候,我對段譽傳聲道:「一會兒枯榮大師可能要燒了著六脈神劍,防止這和尚強搶。你現在把六幅劍譜都記憶下來,大敵走後再為枯榮大師畫出來。可以做到嗎?」
段譽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微微一笑,溫聲道:「若是用腦子記不住,就試著在身體裡運行這劍譜裡的法門,用身體記住。這樣就不會記錯了。」
段譽一向信服我,此時也無異議。
六幅圖都被燒燬了之後,我抬眼看段譽,他對我點了點頭。
我以為沒有保定帝,鳩摩智應該會直接離開。他卻忽然出手扣住了我的右手腕脈,「如果沒有猜錯,這位就是最近收服了四大惡人,在江湖上名聲赫起的大理婉清公主了吧。」
眾人色變,我卻不著急,暗運北冥神功。這下,換鳩摩智面色大變,想要甩開我。我怎麼會像段譽那樣容易被甩掉,他越是掙扎越用內力,內力傾瀉出來的就越多。吸取到了我目前所能承受的極限,我忽然鬆開了他,用輕功往後一跳,施施然的立在他面前五米處。
他面色大變,忿忿然的說:「沒有想到堂堂的大理段氏竟然結交星宿老人,學了化功大法這種邪門歪道。」
我微微一笑,「你這番僧好沒見識,星宿老怪暗算偷襲,卑鄙無恥,怎麼能把我和他相提並論?」
鳩摩智老臉一紅,知道我在罵他,卻無法回罵回來,的確是他先出手偷襲我這個小輩。
不等他開口,我繼續道:「久仰大輪明王精通佛法,是佛門高人。原來卻是這種雞鳴狗盜的小人。」
他大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笑,淡淡道:「我本來以為您確實是為了祭奠故友,才想得到我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可剛才才發現,你修煉的內功,正是偷盜自我門的小無相功。你明著用少林的絕技,暗運著偷自我門的心法,如今還想強搶六脈神劍。還敢說自己不是雞鳴狗盜之人?」
「你。。。」,鳩摩智氣得發抖,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武功最大的秘密忽然被人道出,即使是他,也不能不心驚肉跳。況且他失去了不少真氣,面前除了一個看不透實力的我,還有諸多天龍寺的高僧,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我微微一笑,「歸還我門的小無相功,我就放你安全離開。否則,哼,你既然知道江湖上的傳言,就該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他有些猶豫不定,顯然有些被我唬住了,卻仍然嘴硬道:「我學的確實是小無相功,但是是一位高人傳授給我的。你說是你門的武功,你有什麼證據?」
我淡淡道:「本門的武功向來不外傳,你說有人傳授,難道你已經入我門中?除非你承認是我門派中人,受我驅策。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他呼吸一滯,無言以對。
我又冷哼了一聲,「你連本門的神功都不知道,還錯認成那個什麼狗屁化功大法,你肯定不是我門中人。還不速速歸還?」
鳩摩智憤怒的向我甩過來一本東西,他雖然不是好人,卻不是小人,所以我很放心的接下了那本東西,一看果然是小無相功,心下暗喜。
點頭對他說:「我們的恩怨算是兩清了」,撿起地上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丟給他,「我大理段氏也不會覬覦別人的東西,你請吧。」
他十分吃驚,我在這種形勢比較強的情況下,竟然對少林七十二絕技毫不貪心在意,這讓他越發的害怕我。
他冷哼了一聲,回頭就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歎了口氣,淡淡道:「我對你有個忠告,你若願意,不妨一聽。」
他面上猶疑,果然駐足側耳傾聽。
我淡淡道:「你的少林十二絕技,是慕容博給你的。他怎麼得來的,我就不說了。單說他為什麼給了你,你知道原因嗎?」
「因為我們一見如故,互相引為至交」,他有些猶疑,畢竟他對此事一直有些疑心。
「少林派七十二絕技,自從創派以來,除了有一位高僧身兼二十七門絕技之外,從沒有第二人練到二十門之上。明王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他轉過身來,臉上是認真的神色,「婉清公主請賜教。」
我點點頭,「因為這七十二門絕技是不能盡練的。少林派的武功傳自達摩老祖,修習任何武功之間,總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若沒有佛學為基,則練武之時,必定傷及自身。明王雖然精通佛法,卻無仁善之心,強練武功,隱患已埋。我知道明王此刻定然不信,不過不信也沒有關係,將來隱患發作時,若仍記得我今天的話,不妨來找我。」
他皺一皺眉頭,自然不太相信我的話。可是我對他又一無所求,也不貪圖那七十二絕技,所以他又不得不有幾分相信。
終究半信半疑之下,對我告辭道:「婉清公主,後會有期了」,言罷轉身離去了。
我連忙盤腿坐下,收化剛才吸取的真氣。真的很險,如果他剛才動手,我體內真氣翻滾,根本無還手之力。還好我氣勢比較足,把他騙倒了。
半個時辰之後,我化解了全部的真氣,睜開眼睛,看見幾大高僧,包括枯榮大師在內,都坐在我周圍打坐。想來是以為剛才和鳩摩智動手時,我受了什麼內傷,在為我護法。
我起身,微微笑道:「多謝眾位大師護法了。」
他們也都雙手合十還禮。
我對枯榮大師道:「剛才我讓鎮南王世子將劍譜記了下來,趁此刻他還沒有忘記,就讓他畫錄下來吧」,段譽也連連點頭。
枯榮淡淡道:「不必了,我們一人記了一幅圖,可以自記錄下來,不勞鎮南王世子了。」
段譽點點頭,忽然有些憂心道:「枯榮大師,我知道這劍譜是段氏方外之人才能修習,可是我剛才記憶劍譜的時候,不由得就按照圖譜的記錄行功了。您說這如何是好?」
段譽倒也是個正人君子,我微微一笑,聽枯榮怎麼回答。
枯榮有些驚奇道:「世子六脈全都學會了?」
段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大概自己也不甚明白。
枯榮便在旁邊指點,引導他一一發出六脈神劍,雖然還是時靈時不靈的,但是連枯榮也不得不感歎段譽的天分和運氣。
最後枯榮仍然是淡淡道:「既然世子在臨危之際學會了六脈神劍,這也是因緣所至。只是世子不要隨便將此劍法傳於他人。若干年後,若是世子皈依我佛,便也算不得違逆了規矩。」
這話在段氏家族內絕對算不上驚人之語,因為晚年出家的皇帝和段氏族人極多。段譽也點點頭稱善。
我也有些欣慰,在天龍裡,要是沒有了段譽和虛竹這兩個幸運的小子,真的會無趣很多。
不過,最高興的,要數法正了。他一直擔心段譽手無縛雞之力,將來不能保護自己。如今見他學了絕世的武學,心裡自然歡喜。
枯榮又問我道:「那大輪明王修習的果然不是少林的內功心法?」
我點點頭,「我回歸皇室之前,曾修習了逍遙派的上乘武學,大輪明王所修習正是其中的一種。」
枯榮點點頭,又問道:「那大輪明王走的時候,你說的話,可是真的?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晚輩說的話俱是真的。逍遙派博眾家之所長,雖然並無少林的武學秘籍,卻對少林武學有中肯的評價。晚輩曾看過其紀錄,所以得知。」
枯榮和那幾個和尚互相看了看,都點了點頭,感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當下再無話說,便讓本因送我們離開。
我們要離去時,法正特意把我單獨叫到了禪房裡。
「婉清施主,你對大輪明王施展的是否是化功大法?」
我搖搖頭,微微笑道:「我練的是北冥神功,可以吸取別人的真氣,與化功大法不同。」
他聽了倒有些高興,「如此就更好了。」
「怎麼?」,我有些疑惑的問。
「自我入佛門以來,師傅總說我受身上的武功所束縛,在佛法上沒有一點領悟和進境。今日見了那六脈神劍,更是心喜如狂。可是冷靜下來,卻難以在高興。我癡迷武學,反而成了我心裡的業障,這樣我還如何贖自己的罪業。。。剛才見你施展的武功,我想或許你能幫我滅了心中的業障,能讓我專心苦修。」
「這。。。大師行走不便,發聲不便。若沒有這一身武學,生活就很不方便了」,我有些猶豫道。
他卻一笑,「苦修,苦修,越是辛苦,越能減輕我的罪業。施主就不必猶疑了。」
我想了想,便如他所願的抵住了他的雙手,吸取內力。不過沒有按他的意思全部收納,大概留了三分,讓他能如常行走說話,遇到什麼事有一點自保能力。
各自吐息完畢,法正對我雙手合十感謝道:「多謝施主了。」
我就攜著段譽和他告別,施施然的下山去了。
第 9 章
原本鳩摩智應該帶走段譽,而段譽因此結識了阿朱,阿碧和王語嫣。這一段錯過了也就罷了,不過在無錫城裡結識喬峰拼酒那一段少了,實在可惜。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錯過了或者特意去安排都是不成的。還是看喬峰和段譽究竟有沒有這緣分吧。
第二日,我便辭別了保定帝和皇后,帶著葉二娘和岳老三打算去無錫湊湊熱鬧,也見識一下真正的江湖。段譽如我所料的要求跟我一同出門,保定帝對我甚為放心,況且知道段譽學了六脈神劍,也有心磨練他一下,便痛快放行了。
一路不急不慢的趕路,到達無錫城時,已經一個月了。上了松鶴樓,叫了酒菜在二樓吃飯,葉二娘自從少林寺一行,便吃齋茹素,特意給她點的素菜茶點,她安靜的在一旁食用。
岳老三雖然性子未變,但在我面前就像在段延慶面前一般,性子收斂了許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卻沒有咋咋呼呼的。
暗想著喬峰當日在此飲酒的風采,我一邊酌著酒,一邊看窗外的人來人往。忽然看見一個正在趕路的三十來歲年紀的大漢,走路的時候虎虎生風,好像有不俗的內功在身。感覺到我的視線,他霍然抬起頭來,與我對望了一眼。可能見我是個女子,又馬上收回了目光。
隨即便也上酒樓來,坐在我們的鄰桌,喝道:「上兩斤牛肉,兩罈好酒。」
段譽本來就對豪俠感興趣,見來了一個豪爽的粗魯大汗,不由大感有趣。想要去結識,卻沒有什麼途徑,就只是不停的張望。
那大漢感覺到他的目光,又再次望過來。這次沒有一觸即收,在我和段譽面上打了個圈,眼睛看到葉二娘和岳老三時,像是認出了他們。再次看向我和段譽時,就有些不一樣了。隔著桌子沉聲道:「這幾位可是大理段氏的朋友?」
段譽本來就有心和他結交,又是沒什麼江湖經驗的菜鳥,立刻答道:「是啊,你認得我們嗎?」
那大漢笑道:「這兩位是葉二娘和南海鱷神吧,早就聽說兩位已經歸附於大理婉清公主,那兩位自然是段家的人了」,他算是說法比較好聽了,葉二娘他們在場,多少給他們留了面子,這人粗中有細。
段譽點頭道:「是啊」,他指指我,笑道:「她就是婉清公主,我是段譽。」
那大漢奇異的目光射過來,笑道:「在下喬峰,久仰婉清公主和段公子大名。」
我一笑,我大概還有些名聲,對段譽說什麼久仰,就有些不實在了。不過面前這人就是喬峰,還是讓我很是驚喜,微微笑道:「身在江湖之中,喬兄叫我一聲木姑娘就行了。相識便是有緣,喬兄不如坐過來和我們一起飲酒。」
喬峰笑道:「木姑娘果然是爽快人,小二,把我叫得酒菜上到這一桌」,言罷便坐到我們身邊來。
還沒說幾句話,段譽便開始和喬峰拼酒。其間,有個跛足漢子來給喬峰報信,約好了晚上三更在惠山涼亭中相會。我此時內功深厚,他們雖是耳語,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我酒量不錯,前世就從未喝醉過。不過此時的酒度數很低,像他們那樣喝幾十斤,雖然不會醉,肚子恐怕不太好受。我又沒學六脈神劍,逼不出酒來,所以,也不和他們拼酒。
岳老三雖然愛喝酒,可是這一路跟著我,都喝得極為克制。此刻見有人能飲,雖然也高興,自己卻並不喝。讓我暗暗有些納罕,不知道那段延慶究竟和他說了什麼,讓他對我這麼服帖。大大不像他原本的性子。
由於段譽有「排酒神功」,連喬峰也不得不欽佩他的酒量。飲酒後,他攜著段譽比拚腳力,我便也帶著葉二娘和岳老三跟上了。我和段譽的凌波微步如出一轍,可是段譽內力較弱,不多久便和岳老三他們落在了後面。喬峰看著我的目光更是不同,但是可能因為我是女子,所以並未多說什麼。
喬峰和段譽結拜時,竟然要搭上我,我不想影響了他們三人的神話傳說,便笑道:「我生平最不愛叫人哥哥,連段譽我也是直呼其名,我年紀比你小,這結拜就免了吧。不過從今天起,咱們就是朋友了。我和你一日是朋友,咱們便一輩子是朋友。」
喬峰聽了不怒反喜,痛痛快快的和段譽結拜了兄弟,我做了見證人。
此時有丐幫的幫眾前來報信,說有一男三女前來踩點子,我很有興趣的和喬峰一起去看天龍中的第一美女,也鑒證一下段譽第一次見王語嫣的情景。
一邊聽包不同和丐幫打嘴仗,一邊觀察他身後的三個少女。段譽初見王語嫣時呆了一下,然後湊到我耳邊問:「她就是語嫣妹妹?」
我含笑點點頭。
段譽奇道:「大哥不是和姑蘇慕容氏約好了嗎?語嫣妹妹怎麼會也在這裡?」,喬峰剛才就將自己的身份,還有來這裡的原因都和盤托出了。
我淡淡道:「她母親嫁的人和慕容家是姑表親,她是慕容復的表妹,大概一起跟來了吧。」
段譽點點頭讚歎道:「果然和那玉像一模一樣」,眼睛不住的往那面瞄。
的確很美,身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那玉像雖然活靈活現,又怎麼能和十六七歲的少女相比。她的美麗正是盛放的時候,沒有人能搶走她的鋒芒。
可是。。。可是。。。曾經身為特警的第六感讓我覺察出哪裡有那麼一絲絲違和感。。。是在王語嫣身上。。。沒錯,是她不太對勁。。。
她一直望著我,這沒什麼。。。但是她的眼神,哪裡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的眼神。。。倒有點像獵手看獵物的眼神。。。
我有些疑惑的回望她,莫非這個人是別人易容假冒的?
不理會包不同和風波惡已經和丐幫眾人打鬥起來,王語嫣徑直向我走來。因為她生得太美,太過引人注目,所以中間的打鬥也停了下來,眾人俱都望著她。
離我面前兩步遠的時候,她停了下來,柔聲道:「你是木婉清木姑娘嗎?」
我有些疑惑她怎麼知道我的身份,仍是點頭有禮的答道:「我是,這位姑娘有事嗎?」
段譽顯然也對她來找我大感興趣,也凝視著我們。
王語嫣點點頭,「我有幾句私密的話想同木姑娘說,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此處人數眾多,我也不怕她有什麼不對,而且我感覺到她毫無武功,便點頭答應了。段譽有些遺憾的看著我們走遠了些,喬峰則是對我點了點頭,示意他會照應著我。
走到了較遠處,確定沒人能聽到我們談話,她才停下來,抬頭問了我一個我絕沒有想到的問題:「你知道二十一世紀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感覺這個世界非常荒謬,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莫非這是個和我來歷相同的人?那就不奇怪她為什麼那樣看著我了,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必定知道情節,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婉清公主,木婉清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我既然是個變數,就有可能和她來歷相同。這是個很敏銳的人。。。
她見我笑了,卻不回答她的問題,有些著急,又問了個讓我噴飯的問題:「what is your name?」
嗯,基本可以確定了。我一笑,不答反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你可以聽懂我的問題?太好了。你。。。嗯。。。認不認識吳悅?」
很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被我刻意封閉的過去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和我過去有關的人,不一定是朋友。我冷下了臉,淡淡問道:「你是誰?」
她忽然濕了眼眶,撲進我懷裡,「師傅,我是葉歡啊。我剛才就覺得像你,卻不敢認,師傅。。。」
葉歡,男性,我在警隊的徒弟。
高大英俊,在做我徒弟之前,每週換一個女伴。風流倜儻的和花花公子一樣,被戲稱為警隊之恥。好在辦案認真到位,私生活如何也就沒人在意了。
做我的徒弟之後,或許是太忙了,三年來竟然沒有教過女朋友。
不過,我離開的時候,他應該還是好好的,怎麼會來到這裡,還變成了。。。王語嫣。。。= =!
拎著她(他?)的耳朵,把她揪到一邊,斜睨著她道:「你在吃師傅的豆腐嗎?」
她擦了擦眼淚,噘嘴不滿道:「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我也是女人。」
我一笑,問了她幾個我們共同經手的案子,基本確定了她說的是實話。看了看正無辜的望著我的天使模樣的人,一想到內裡是個不那麼純潔的靈魂,我就忍不住抖了抖雞皮疙瘩。
無奈道:「我是死了之後,才奇奇怪怪的來到這裡。你怎麼也來了?套餐服務?集體旅行?」
「我。。。也死了。」
「怎麼死的?」
「我去日本找你,趕到的時候,你已經。。。雲錚正要吞槍自盡。。。」,提到雲錚的名字,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恨意。
雲錚。。。再聽到這個名字,還是讓我心疼得顫了一顫。
我忍耐著問道:「然後呢?他那時候,應該不會為難你。」
葉歡點點頭,「他要我把你們合葬在一起,我自然不同意,然後扭打在一起,他的槍走火了。我再醒來的時候,就是王語嫣了。」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想起那些過往,有些勉強的問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開始覺得自己很倒霉,可是師傅在這裡,好像也不算倒霉了。我不管,以後就跟著師傅了。我可是因為師傅才變成女人的,師傅不能不管我。」
他以前也常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讓我感到噁心之極。不過現在變成了一個少女,說起來彷彿就天經地義了。
我點了點頭,拉過她的手把脈,「你來了多久,怎麼一點武功也沒有。王夫人家不是有個武功秘籍庫嗎?」
「我才剛剛來,就被阿朱阿碧拖出來了」,她滿臉委屈。
忽略她的習慣性撒嬌,我淡淡道:「以後就跟著我吧。」
她歡呼一聲,跳到了我身上抱著我,引起了遠處數人的側目。我把她拉下來,「你也注意一下身份,這麼漂亮的模樣,都被你糟踏了。」
她一笑,不以為意。
我本來還期望著段譽和王語嫣怎樣怎樣相處,現在看來是沒戲了。忍不住一笑,故意問道:「語嫣妹妹,你覺得段譽怎麼樣?」
她卻叉起了腰,怒視著遠處的段譽道:「那個臭小子,沒打你的主意吧」,那還有嬌小姐的模樣,簡直是一個茶壺狀的潑婦。
我連忙把她的手放下來,又教導了她幾句,她聽慣了我的教訓,一一點頭應了。然後笑嘻嘻的跟著我回到眾人身邊。
我卻暗自歎氣,在現代,她還可以做變性手術。在這裡,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知道葉歡是個純粹的異性戀者,以後,該怎麼辦呢?
第 10 章
這樣的王語嫣讓熟知她的阿朱等人大為奇怪,「表小姐,你這是。。。」
「我拜了木姑娘為師傅了,以後就跟著師傅了」,她大咧咧的說。
阿朱等人聽了又是驚訝,又是納罕,「你不跟我們去找少爺了嗎?」
葉歡搖搖頭道:「我哪裡也不去了,就跟著師傅。」
阿朱急道:「那舅太太那裡怎麼說?」
我一笑,淡淡道:「沒關係的,王夫人和我大理段氏有舊。若她問起,你就說雨嫣去了大理段氏,王夫人必不會怪罪你。」
話已至此,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滿腹疑惑,還是點頭稱是。葉歡安靜的站在我身邊看熱鬧。
。。。。。。看著喬峰黯然離去,段譽想跟上去,看了看我,又有些猶豫。我點點頭,「你去吧,讓老岳也跟著你。」
段譽點頭應了,便提步追上去。
岳老三也提步要走的時候,我淡淡囑咐道:「老岳,不要隨便欺負人啊。」
「哦」,他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我一笑,又吩咐道:「不過,也別被人欺負了。若有人欺負你們,儘管打得他滿地找牙。」
「是」,這一聲明顯大聲了許多,高高興興的追著段譽去了。
我便也攜著葉歡和葉二娘離去,她們都姓葉,倒是有緣。到了住處,我吩咐葉二娘去某處找段正淳,又如此這般的交待了一番。葉二娘一一的應了,便轉身離去了。
只剩下我和葉歡的時候,我把小無相功甩給他(她?),「這本內功應該適合你練。」
葉歡接過,驚喜地道:「小無相功?你是怎麼弄到的?太了不起了。那你都練了什麼?你來了多久了?」
「你怎麼話還是這麼多?我是從鳩摩智那裡騙到的,我練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言罷又把我這幾個月的經歷粗略了向他說了一遍。
他像是聽故事一樣,聽得入了神。我看看他,一幅天真少女的模樣,歎了口氣,「以後,我就叫你語嫣,至於我從前的名字,你也不要再提了。既然來到這裡,又擁有了生命,就重新開始吧。」
他,不,是她,點點頭,「好,師傅,我們在這裡重新開始。」
她雖然沒有學過武功,但是繼承了王語嫣的記憶,腦海裡武學知識不是普通的廣博。所以拿了小無相功,也無需我的指點,自己靜坐了一個時辰,就算入門奠了基。
晚間休息的時候,她忽然來敲我的門,抱了客棧的瓷枕頭,楚楚可憐的站在我的門口。
我挑挑眉毛,「這是幹嘛?別告訴我你害怕。」
她搖搖頭,「我想和師傅一起睡,反正我現在也是女人,不會占師傅便宜的。再說我的身材,現在比師傅還要好些呢」,一幅無賴的模樣。
我揪住她的耳朵一扭,「你皮癢了是不是?」
她連連呼痛,演技越來越好了,連眼淚花都出來了,可憐兮兮道:「師傅,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也是,最後一次任務,長達一年之久,因為是臥底任務,所以什麼人都不見。。。直到死了,也再沒有見過這個臭小子。我鬆了口,「好吧,你打地鋪」,然後側身放她進來。執行任務的時候,沒有這麼多忌諱,累起來都幾乎忘了有男女之別這回事兒。所以也不是第一次住在一間房裡,甚至一張床上了。
她高高興興的鋪好了地鋪,讓別人看到了,肯定會認為我虐待她。可是我知道她內裡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這個真是 。。。十分的怪異 。。。大概她自己也會混亂。。。
晚間睡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感到被緊緊地箍住了,她緊緊地纏著我,嘴唇舔咬著我的嘴唇。。。
我掙脫開她,冷聲道:「葉歡,你瘋了嗎?」
她抬起頭來,滿面迷茫痛苦的道:「師傅。。。師傅。。。為什麼我追到了這裡,我找到了你,我卻變成了女人。。。師傅,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那一年,我嫉妒得快發狂了,師傅。。。你的任務終於完成了,我特別高興,可是還沒見到你,就得知了你辭職的事,然後你就失蹤了。。。查到了你的消息,得知你。。。得知你。。。雲錚那個王八蛋。。。可是隊裡竟然沒有組織救援。。。說你,和雲錚是不正當關係。。。還說你既然辭職,就不是我們警隊的人了。。。我只好自己去找你。。。可是我去的太晚了。。。太晚了。。。」,她一邊說一邊流淚。
我把她擁進懷裡,把她的頭按在我肩上,這些,我本來不想回憶的,她還是一一提醒了我。
那個隊長自然不肯救我,因為那個位置,本來是我的。我因為任務有功,升到了那一級。可是,那時候發生了那麼多事,我身心俱疲,只想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生下肚子裡的孩子。於是便辭了職,那個位置才輪到他頭上。他害怕我回去和他搶位置,有意的放出了我的消息,又有意的封鎖了我被綁架的消息,否則以警隊的實力,我也不至於到那一步。
我和雲錚相識的時候,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知道我們是警和匪的對立。
我是個冷淡而又理智的人,很難愛上什麼人,除非,這個人是一把火,能讓我熊熊燃燒的火。恰巧,雲錚就是我的這把火。
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和所作所為時,他已經讓我燃燒了起來。我愛他,如同愛我自己。
可是,我們站在彼此的對立面上,是不死不休的結局。這是個死結。
他早已無法重新開始,而我,也無法改變自己的信念。、兩個人都無比清楚對方,都能估量兩個人會是怎樣的結局,也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彼此,不停的走下去。
最後能死在他手裡,其實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心裡想著,終於結束了。。。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抽絲撥繭般的分開了自己和木婉清的記憶。木婉清的記憶,相比我而言,太簡單太乾淨了。
那時候,我封印了自己的記憶,告訴自己,從此,便是重新開始了。
我不要再聽什麼紀律,正義,無私,我也不再勉強自己做任何事,我只要隨心所欲的活著。。。
本來遺忘的記憶,隨著葉歡的到來,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雖然疼痛,但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
我明白自己有勇氣在這裡重新開始生活。
我能相信的人不多,葉歡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卻是一個我能完全相信的人。他也來到這個世界,我總算不會太寂寞了。
將這記憶整理了一遍,我確定自己已經可以接受,不必再封印偽裝自己了。
葉歡抬起頭來,擦我的臉,「師傅,你怎麼哭了?」
我扯扯嘴角,「就這一次。。。以後就好了。。。」
她反而把我擁進了懷裡,「師傅,以後我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淡淡一笑,第一次聽說有人要保護我,我捏著她的耳朵,把她拎到地鋪上去,「你先練好武功吧,還保護我呢。」
各自睡下之後,我睡得極安穩。
接下來幾日,我教會了他凌波微步。這小子還真幸運,什麼都不必找,就能學到最好的。
幾日後,段譽帶著老岳回來了,見到我只是說,他們救了被西夏一品堂抓住的丐幫眾人,然後喬峰要去少林寺,他們就分開了。
喬峰的經歷境遇雖然悲慘,但也是這些事成就了他。只是那阿朱,算起來也是我的姐妹,我雖作了些安排,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她的性命。
段譽對王語嫣非常有好感,見她每日辛勤練功,便也勤奮了起來。只是語嫣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也對,葉歡本來就是男人,怎麼會喜歡另一個男人討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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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峰和阿朱到小靜湖方竹林去找段正淳,碰巧救了阿紫,卻是段正淳和阮新竹的女兒。
喬峰開門見山的問:「段王爺,當年你做過一件有愧於心的事情,使一個孩子一生孤苦,連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是誰,是不是?」
段正淳以為他說的是自己的哪件風流韻事,便低頭道:「不錯。。。」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安靜的幾乎不存在的葉二娘打斷,「且慢,段王爺,喬幫主,我家小姐吩咐我,若是喬幫主來問段王爺什麼事,需得明明白白的把事情的始末說清楚。」
喬峰見是葉二娘,便知她所說的小姐是木婉清。他對木婉清充滿了好感,且木婉清和段譽在他最失意的時候,仍然當他是朋友和兄弟,他不能不感激。他並不知道段譽正是段正淳的兒子,如今段王爺也是大理段氏的人,雖說父母之仇不可不報,但是給木婉清一個面子,將此事說個明白,又有何妨。想罷,便將當年雁門關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
段正淳十分驚奇,連忙解釋說他從未聽說此事,二十年前他在何處做什麼,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雁門關。又解釋說他說的錯事,指的是自己的兒女之事。
大家均虛驚一場,差點莫名其妙結成死敵。於是,多雙眼睛均看著葉二娘,葉二娘淡淡解釋道:「小姐在丐幫大會上已看出,馬大元的遺孀馬夫人是有意陷害喬幫主。因小姐知道,馬夫人與段王爺有舊,擔心馬夫人會利用段王爺來對付喬幫主,就命我跟在王爺身邊,但凡有不清不楚的地方,讓我要求兩位一定說個清楚明白。」
喬峰不禁暗歎一聲,他這位朋友,真是女中諸葛。
這一番解釋合情合理,喬峰便把從馬夫人那裡得到了消息,轉述給了段正淳。至於,馬夫人是想讓誰對付誰,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眾人商議了一番,決定設計去馬夫人那裡,獲得真相。
阿朱忽然拉阮星竹和阿紫到另外一間屋子,再出來時,阿朱和阮星竹俱是淚瑩瑩的,段正淳才知道,一日之內,竟然尋回了兩個女兒。一家人是歡喜不已。
葉二娘回來時將這些消息都帶給了我,並且說阿紫確實將馬夫人凌虐致死。
之後,阿紫跟隨著阮星竹。而阿朱則跟隨著喬峰去繼續追查仇人。
阿朱的事,因為葉歡的出現,我並沒有十分盡力。只是讓葉二娘試著去阻止,竟然也辦成了。如今,阿朱活著,阿紫也沒有再跟著蕭峰,以後許多事,便不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