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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 悍妻
序.
「什麼?!你有膽再說一次!」
嗯,好啊!我本來就有膽啊,沒膽不就死翹翹了?那我便再說一次。
「胡大當家的,你家三兄弟降生時辰都好,三人都能各自闖出名震天下的名堂。但美中不足的是,可能幫你們算降生時辰的先生八成與你家有仇,應是看準了與你家祖墳相剋的時辰,讓你們兄弟三人各個雖都能大富大貴,卻也都得絕子絕孫。」
兩年前竄升為南來北往東去西來水陸運輸第一家的順來發,為其大當家的胡興當場氣白了那張叫所有女性為之癡迷的古銅色俊臉,指著我一直「你、你、你」得「你」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看他是氣瘋了。
總算他還想到要說什麼了。
「我拆了你天縱神機的招牌!」
「胡大當家,我是行走天下沒錯,但我沒隨身帶著招牌啊!」
「你!」他又指著我鼻子:「你胡扯什麼?!我請你來,是要你幫我合個旺夫興家的八字,我好去尋有此八字的女子成婚,可不是請你來胡扯些我家祖墳如何的!」胡興說完,又氣憤地對著我一甩袖。
「胡爺,正因你想旺胡家,所以我才把推算了的結果告訴你,如果府上三兄弟想娶妻,那確實都是個絕子絕孫的命卦啊。」
「你……」胡興氣得頂上冒煙了。
看過胡家祖墳後,我算了三次,三次都如此,若我沒算對,那天下間大概也沒其它人能算得準了。每次算的結果都是:大富大貴、絕子絕孫。
當然,這不是無法可破。
「但胡爺,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不想絕子絕孫,那麼胡爺三兄弟得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而且絕對不能入贅嫁給女子,只能嫁給男人。如此,胡爺家便破了當初為爾等算時辰降生那位先生所合算的命格了,此命格一破便能旺家丁,亦能極富貴。」
「什麼?!」
咚!
胡興竟然昏倒了。
我給胡家三兄弟算過,他們各自有相合命格之夫,尋到該人即可下嫁,一年後便能有孩子。這一旺就能旺四姓家丁啊!簡直太驚人了!
我只是覺得奇怪,男人跟男人根本生不出孩子吧!
但真詭異的是,胡興若嫁個二十六歲肖羊且十一月十一日子時三刻出生的男人,以命卦算,兩人真的會有後代。
二十六歲、屬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時三刻出生……這怎麼感覺如此熟悉啊……
汗涔涔呢……怎麼就這麼剛好呀?!
我……是不是趕快先逃要緊啊?!
我可不想娶個男人啊!
……除了我,當然還有別的男人出生於此時刻的啊,我不透露自己的生辰不就得了!哈哈!
.第一章.
胡興為了旺家旺人丁的大事,把全國谷糧大王滿記糧鋪大當家的二弟胡嘉、天下第一錢莊金玉樓樓主的三弟胡翟給招了回家。
三兄弟圍著桌子,眼睜睜地瞧著天縱神機辜英的留書,根本說不出話來。
三人的天縱英才、高超的商業手腕、立威立信在天下人眼前那鐵錚錚的作風、俊朗朗的神采,不知有多少女人競相撲道而逐,竟然是個絕子絕孫的命格?!
打擊太大、打擊太大……
「大哥,辜英莫非信口雌黃之輩、沽名釣譽之人?他所說的,能信嗎?」胡老三剛才看過留書後的震驚現已被懷疑所取代。
「辜英他是三個月前被我請回來看祖墳後,請他推算與我們三人八字相合且能旺夫興家的女子八字。不管他推算了幾次,結果都相同,我們三兄弟該是這樣的命格,我本也不信他,他將解破之法說了,也叫我氣暈了,醒來才發現他已留書而走。
我想,只找辜英來看,定不準確,所以立刻啟程去了趟南都,重金禮謝拜託與辜英齊名的風神子步益來看看。當然,我事先並未告訴步益辜英的推算。步益看完祖墳,算完我們三人的八字竟也大驚,說他算了三次,結果都一樣,給了我八個字:大富大貴、絕子絕孫。
這下,我根本就……唉……絕望之際,我請問破解之法。他竟回我:無法可解。說要是遷了祖墳,我們三人所創基業將毀於一旦,且仍絕子絕孫。他還說,無奈啊為什麼我們三人都要在那種子孫斷絕的時辰出生。我告訴他有人幫我們算好時辰,強迫在那種時辰出生……」
「是爹娘的生前好友麗山仙人幫我們算出生時刻的不是嗎?」胡老二冷冷地說。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胡翟斂眉。
三個人一陣好疑。
胡興旋又煩亂地說:「現在不是追究那原因的時候!這……這是要命的大事啊!」
「大哥,有子嗣很重要?」胡翟覺得,命已如此,既然無法可破,能破的法又是個爛法,乾脆就隨遇而安好了,少了子嗣又不會掉一塊肉。
「當然重要!否則合咱三兄弟的能耐所創下的天下,難道就如此拱手讓人嗎?」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算有子孫,死後又焉能知曉後世子孫是否會揮霍家業?哥擔心太多了。」胡翟越想越無所謂。
「但是……我想要孩子啊!我三十了,你們也二十九、二十七了,別的男人二十出頭便早已妻子成群,我現在事業平穩,諸事順遂,當然會想成家。」
「那大哥便去娶妻娶妾,妻妾成群,再去收養孤兒,何愁無子?」胡翟應聲。
「終究不是自己的骨血啊……」胡嘉也說話了。他其實跟大哥有著相同的想法,去年才並購了全國第三大的吳記糧行,從原本的第二大躍升為全國第一,今年谷糧稻麥又豐收,他也想找個跟自己同心的妻子共享榮耀,他原先那些只會爭寵的侍妾都不行啦。
胡興、胡嘉抬眼互看一眼,兩人似乎真的開始考慮辜英留給他們的破解之法。
胡翟無法理解兄長竟然真的開始認真考慮,大吼一聲:「你們真的要為了子嗣去嫁給男人?!」
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胡興與胡嘉被這句話給難住,怔了。
當真要為了子嗣而嫁給男人?
這問題真是令人費解得頭大啊……
只是這兩人已經不約而同把辜英留書裡寫下的,合於自己的男人八字牢牢地記在腦裡了。
偷偷嫁,別讓人知道,那還不成嗎?胡興打這主意。
找到人,擄了人,就暗地裡成親,誰能知道?胡嘉打這主意。
看兩位兄長直盯著辜英留書寫三兄弟之夫八字之處,胡翟一貫的無所謂與不在乎也飛了,不禁氣得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你們兩個當真瘋了!你們願嫁!難道你們找到的男人就願娶嗎?!」
啊!他們願嫁,對方男人會願娶嗎?!除非他們也瘋了!
.第二章.
我想了想那三個八字,心底長歎。
當初怎麼就沒好好算算這三個八字可能的際遇呢……
這三個八字,一個是異能超凡,一個是位極人臣,一個是衣食無缺。前兩個難尋,因為有此命格、生肖的人極少;後一個易找,因為在這太平盛世,衣食無缺又符合這種八字條件的人實在很多。無論胡家三兄弟要怎麼做,要他們去嫁給男人未免太難,除非他們本來就喜歡男人;而要這三個八字的男人去娶男人,說真格兒的就更難了!
不說別人,光說異能超凡之人如我辜英,或位極人臣之人如當朝輔宰左逢春,我們兩人根本沒想過要娶妻,更不會去娶個男人:連女人都不娶了,還娶男人?又不是腦袋壞了、瘋了!嗯……你懷疑我跟當國丞相左逢春裝熟啊?哪有!我跟他真的熟得都可以煎蛋了!逢春跟我簡直就是穿同件褲檔長大的兄弟,我們小時後是鄰居,還一起上私塾。有一天我們師父的朋友來找師父,無意中發掘了我這顆慧星,求我學他的滿腹絕學,看他可憐我便答應了,於是傾囊傳授給我,所以我現在才有這份錢多多的不錯工作,呵呵!啊,扯遠了……
我一直在躊躇著是否應該先知會一下逢春。我猜這天下之大,大概也只有左逢春一人符合胡老二之夫的八字條件……先盡了告知的義務,然後我自己再去躲起來?好像可行……不過,我干麻躲啊?好像胡興真的會來嫁一樣!真是杞人憂天了!
這破解之法我是對胡興說了,但像他們這種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真的會去嫁人?應該是寧可保住面子也不會照我說的去做吧!光看胡興氣昏,我就覺得他根本不可能跑去嫁人啦!所以,我也就根本不必躲啦!哈哈……
只是……只是只是喔,他要是真的照我說的去做,那又該怎麼辦?
哎!胡家三兄弟的事業之大,人脈之廣,要尋到與自己一樣八字條件的男人輕而易舉,就算自己不躲起來也沒關係吧,反正沒人知道我的八字啊!
這麼一想我便放了心。
一放下心,我又想起,那天我給他留書,要他把酬金給我存進金玉樓,也不知他存了沒。這下,可能要回到京師的金玉樓總樓查帳才能知道了……因為是在那兒開的戶。
我五年前在京師買了個院落,沒為工作四處奔走時,就住在那。像現在我在渭州朝歌幫人看地理,下個工作被請到津州善化去,再下個工作回中州只不過不回京師而是去隔壁鎮幫人算廟宇動土和所必須備妥的鎮邪祥物,然後才回京師。像我這樣到處跑且生活迷糊的人把錢帶在身上,只要是紙,大概都會被我當符紙畫了,所以以前我的銀票常常不翼而飛……
後來我想了個辦法,把錢全都存到金玉樓,因為他們有個機制對我來說很合用:憑他們所發的牌碟就可以在全國各處分樓兌領,也不限領取的錢數大小。
說到金玉樓,我還真非常佩服胡翟,他很多利客的點子往往別出心裁,難怪他幾年前跟他大哥、二哥借錢開金玉樓錢莊沒幾年就擴展到全國,成為天下第一大錢莊。
他……胡翟他可是被譽為萬花魁的更珂的座上常客啊!也不可能會想嫁給男人吧!
喔!更珂你沒聽過?她是京師第一名妓呢,她以前沒名氣時曾請我幫她相命,幫她改名更珂後就開始紅了。有空我去放歌樓時都會去看看她啦,我沒見過比她美的女人,可惜她的面相美則美矣,卻必須終身賣笑……滿可憐的。
胡家三兄弟的命格也超可憐的……
嗯,決定了。回京師後,還是去看看逢春吧,順便把胡家的這事當打牙祭的飯後茶點告訴他好了。然後,再去金玉樓,嘿嘿……收錢!
.第三章.
胡興與胡嘉先從自己的事業體裡下手,於自己的員工名單中搜尋,並對全國的分支放話,凡有符合此兩組八字生辰之男性,於一個月內到京師的總部報到,指有重任委託,並得升職加薪且有額外分紅。
消息釋出,全國順來發、滿記糧鋪為之震動,所有人無不搥胸頓足,因為自己並非那樣的生辰八字。當然也有些夥計為此改變了自己的生辰,上報總部。可兩個老闆又不是白癡,做事謹慎小心,總會差人去查個虛實。
總之一個月下來,名下產業竟無符合如此八字之人。
想他兄弟倆產業遍全國,胡興的運輸業四通八達,全國到處都有分支,夥計更不計其數;胡嘉的米糧業,全國到處都有糧倉,夥計更遍佈全國。於這兩個八字卻邪門地找不到相同之人,兄弟倆也不禁焦急了,然而焦急之餘又有一點點的僥倖與一咪咪的失望。
「大哥,是不是連辜英所說的破解方法也不可行啊?我們真得走上絕子絕孫的宿命嗎?!」面對兄弟,胡嘉沒了平時馭下的冷靜與霸氣。胡嘉其實對絕子絕孫的命格信了大半,因為他有五個侍妾,沒有一個懷孕過,所以他比兩個兄弟還緊張,他又比他大哥還想要孩子,不然身邊不會找來這麼多侍妾。
「胡嘉,天下人那麼多,我們的夥計也不過佔其少數,夥計中沒有,就往外去找,一定找得到的,你別馬上就放棄。」胡興安慰著胡嘉,他心底也不時浮現胡嘉剛才說的那些話,但總不能告訴二弟他也這麼想吧,那不就達不到安撫胡嘉的目的了。
「哥你說的對。除了我們的夥計外,還有很多人呢,只是……要如何找?」胡嘉喝了口茶順順胸中那股找不到人的鬱悶。
胡興把這幾日在心中琢磨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們找小三幫忙,你覺得怎樣?他的事業也遍佈天下,夥計多客戶更多,請他辦一個贈金活動,當然錢由我們倆出,有符合那兩個八字生辰的,就給一筆賞金……還有,我們可以請他以開戶酬謝為由,向全天下宣佈,有此八字生辰之人開戶,贈三十兩紋銀,這可是一般人三年能存的錢數呢,有此誘惑,應該吸引得了那兩組八字之男人,如此我們便能找到目標了!」
胡嘉雙眼放光,胸腔也不悶了,大叫一聲:「哥!好辦法!」才高興完又突兀地擰起了眉頭:「可是小三……小三他根本就反對嫁人這一回事,他怎麼肯幫忙?」
胡興的眉頭也緊蹙著:「這方法也幫他增加客源、客戶數,在商言商,他能得到好處的……我想他雖不願,倒也會幫忙,更何況看在兄弟情面上,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不然就用我們借錢給他,給了他機會開創金玉樓的人情壓他!哈!他最討厭我們拿這件事情出來說項了,他一定會答應,然後叫我們別再煩他!哈!哈哈!」胡嘉眉眼都笑開了。
胡興也笑了,無奈地搖著頭:「你就喜歡欺負他。」
兩人議定,當下就差人去金玉樓把胡翟叫回胡興家吃晚飯。他們三兄弟不住一塊兒,各有各的大宅,因此得叫人去請回來。
胡興把贈金活動說了,請胡翟幫忙。
胡翟就一副那又不是多大的利益,他不屑為之的樣子,把胡興悶得沉了臉。
結果還真是胡嘉的討還人情債方法奏效。胡嘉才要從當初大哥和他的積蓄都還不多卻為了小弟的創新想法硬湊了錢出來成為金玉樓的第一筆創業基金開始說起,對事情多半采無所謂、不上心態度的胡翟馬上一臉煩悶地反應:「別再說了!我幫你們就是!」
過了兩旬,全國金玉樓開始一波的贈金活動:為了達謝客人們的愛護,經過抓鬮得出兩組生辰八字,凡生辰同那兩組八字的金玉樓舊客戶,可獲贈金五兩紋銀;生辰同那兩組八字且願來開戶的新客戶,可獲贈金三十兩紋銀。又,所有開戶新客戶,無論生辰八字如何,皆贈一兩紋銀。活動為期一個月,逾者再無機會。
活動一出,全國嘩然,金玉樓的生意簡直忙不過來。
所有來開戶的人都是來賺那一兩紋銀的。
半個月下來,那五兩紋銀、三十兩紋銀的贈款竟無人來賺。
胡翟對兩位兄長說了:「不是我沒幫忙唷,可能世上無此二人……」
烏雲蓋頂的胡興胡嘉到此時只能有這麼個感歎:步益說無法可解,而照智高一籌的辜英所說的方法去解又找不到人。胡家果然真要絕子絕孫了嗎? 【Cissy】
第四章.
相國府的總管翁濤把我領進了相爺書房:「辜先生,請。」
「請。」
我踏進偌大的書房,逢春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阿英,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原來他是在畫畫。
旁邊的書僮幫我倒了杯茶。接過來,我就站在逢春桌前看他揮毫。
一刻鐘過去……
兩刻鐘過去……
不是只要等一下嗎?這我都等了兩刻鐘啦!腿酸囉……
噫!逢春又沒要我罰站看他畫畫!聽人在背後說我是生活白癡,倒也沒說錯……還是去坐下歇歇……
「好了!」逢春那張娃兒似的臉蛋上滿是欣喜:「阿英,你再過來看看,看我畫得如何!」
我走過去站在矮我半個頭的逢春身側,看著那張佔滿整張桌子的圖紙。
「哎!逢春,你明知道我只看得懂鬼畫符……」我越說越小聲,因為他正冷冷地斜眼上來瞪我,好像我要是敢說半句無關的話就要把我拖下去處死似的。
最早以前我評他的畫,都會帶職業病,老說他畫中的山水有地理缺陷,還一一條列出來,有一天他終於忍無可忍拿了畫筆追著在我身上胡亂撇著洩憤,氣憤地威脅我:「以後只准審美,不准看地理!否則你就等著當個墨人!」那天我當場報廢了一件新制的白袍。
所以現在,看了看我身上的月牙白袍,雖不是新的,但我很喜歡這一件耶。我就……還是……審美啦!我心虛地假笑上臉:「哇!這山縱看成嶺,側看成峰,渾然天成,美不勝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畫的山水可以縱看或側看啦?」他面無表情淡淡地說。
「嗚……嗯……耶……我想像的……呵呵……」心驚肉跳呀我,我看呀看我白袍的……
「你的白袍還有救。你,可就難說了。」他總算不嚇我了,又恢復面對好友時的滿臉笑容:「你啊,看地理、推算時辰,天下一絕,這麼會推算的機智、這麼鉅細靡遺的觀察力,為什麼彌補不了你的另一絕啊?糊里糊塗的,不求甚解。根本沒救了!」
「哎呀,我工作時用腦,總不能叫我輕鬆時還用腦吧,用腦過度會早死的。我就覺得我這樣挺好的啊!」我是啊,除了工作別想我用腦、用眼力。
「哪裡好?!哪天被人誆了都不知道!」他白了我一眼。
我撒嬌地蹭蹭他肩膀:「有你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罩著我,誰敢誆我啊?!」
「哼!」他推開我:「總有我罩不到的時候吧!」
「放心啦!逢春!人家找我算命什麼的,都以為我像神可以算出他們的心思,沒人敢誆我啦!」
「你唷……」逢春拿著受不了的眼神看我,語氣裡暗藏的包容與寵溺就像一個哥哥對弟弟的關愛一樣。也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會深刻地感覺到看起來永遠像個十八歲少年的逢春實實在在大了我三歲。
「今兒個又來蹭飯啊?」他一邊指示書僮收拾,一邊示意我跟他走。
「對啊!還是你家庖廚能有好東西吃。我這兩個月都在外地,善待不了肚皮。」我跟著他一起走往後方的小花廳。
「你賺那麼多錢,就不懂得用來好好照顧自己嗎?」他責備。
「不是不想,而是在外奔走,有些小地方不似大城鎮,只得將就啊。」
「你上回來時說你這次去那個……朝歌?朝歌可是大城,你吃到當地名菜了嗎?那個半天魚?」
半天魚?半天才上鉤的魚?「什麼半天魚啊?我在那裡吃住都在業主家,看完地理就趕往津州善化,根本沒多少時間逗留。」
看我一臉辛苦誰人知的樣子,逢春大概知道我接下來會開始習慣性地說我有多辛苦之類的話,馬上就避開那段沒什麼營養的話題,直接問我:「那你這趟外出有碰到什麼趣事沒有?」
進了小花廳,他叫人沏了壺茶來。面對廊外那一面的牆面是好幾塊透明琉璃窗組成的牆面,我們就坐在面向花園的兩張躺椅上,一眼就能看到正對小花廳的林庭花園,還能一邊喝茶,很享受、很奢侈,呵呵。
「這趟外出倒還好,只是在浦水口幫他們安置鎮殿祥物時,那兒可愛的鄉親搬錯東西罷了。他們的鎮殿祥物是個獅王雕像,要安置的時候,他們竟然把虎爺搬來,害我在那麼莊嚴的時刻當場差點笑出來。後來發現那個獅王雕像跟虎爺金身還真像,難怪他們會搞錯,哈哈!」
「結果沒出差錯吧?」
「沒有!有我在,怎麼可能出錯,我只消跟虎爺道個歉,請回座稍待。那天整個安神的前置作業完成後,就開始下起大雨,大雨下了一時一刻,這是水神加持,接著彩虹現南天,是諸天眾神渡安,然後地動,這是地龍翻身托地庇佑的象徵,我推算的天象皆顯,這寺廟十年內將大興。」
看我說得眉飛色舞,逢春也只是面帶微笑靜靜地聽我說,然後靜靜地問了一句:「你這樁差事想必賺飽了行囊?」
「嘿嘿……是啊……我讓他們的參事給我把錢存到金玉樓啦……」我有那種能耐才能賺那麼多錢啊!
「金玉樓……」逢春嘴裡玩味著這辭。
「怎麼?」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事……」他笑了一下。
對啊,我得告訴逢春胡家的事。「說到金玉樓,我沒告訴你吧,胡興曾請我去看他家祖墳。果然是好墳,胡家三兄弟名震天下,富甲一方……」
「再富,終究也只是商人罷了。」逢春靜靜地陳述,臉上一片靜謐之色。通常當逢春露出這種臉色時,表示他心裡正在想著絕不簡單的事情。
「只是啊,逢春,胡家很可憐啊……」我把幾個月前上胡家合算八字的事徹頭徹尾地說了給逢春聽。
聽完我的破解法門,還有我的留書而走,逢春轉過頭來定定地瞧著我,臉上浮出一個讓我心驚膽跳的笑容,活像貓捉到老鼠後正在思索怎麼個吃法的樣子。
「原來如此……」他緩緩地說,好像……好像他已經……掌握了什麼。
「……」我無言,逢春果然是當宰相的料,人家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看他肚裡不僅僅撐了船,除了撐船,他肚子裡還藏了好些連我這青梅竹馬都看不出的東西。
「我說,阿英,有個意外之財,對你來說雖然不多,只有五兩,但你什麼也不必做,只要去金玉樓查帳戶裡的存款,就能賺到。不過他們這活動有個時限,再沒多久就結束,你要不要趁時限內去查個帳,反正也能多賺五兩。」
「五兩?」誰說不多,夠我一個月開銷了!「我明兒個就去查帳!」
第五章.
胡翟正在樓裡自己的理事房中分析著這次活動所產生的客戶群,掌櫃執事王謙左手上端了本本子、右手拽了個白玉牌碟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大當家的!」
胡翟抬頭看到了四十幾歲的王謙一臉緊張激動的神色,直覺有大事發生。
「有事?」
「有個符合甲組生辰的客人來查帳!」王謙把玉碟、帳本遞到胡翟眼前。
胡翟怔了怔,伸手取過玉碟、帳本。他曾交代過,若有符合條件的人出現,必須第一時間通知他。二十多天以來,沒有一個人選出現,他都已經當世上沒這樣條件的人了,豈知今日竟然現身……
白玉牌碟客層的存款數都是超過五十萬兩以上的大戶。金玉樓發出的牌碟形狀和大小與一般印章相似,底部亦刻有客戶專屬番號,取款查帳者必須出示牌碟與本人鑒章,缺一不可。
胡翟對照了帳本上與牌碟番號相同的客戶,心中一跳。
番號:丁未一一一一子甲一,戶名:辜英。生辰:丁未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時三刻。地號:西門大街柳山胡同天嬌。入賬資料洋洋灑灑十幾頁,入賬地點遍佈全國。仔細一看,竟然還有幾個月前,大哥給他錢,要他入賬的那筆一千五百兩酬金。
是辜英!
「你說……他來查帳?」
「是啊,大當家的。他說想查最近三筆帳款是否分別已從朝歌、善化、還有京師入賬。」
胡翟看了入賬資料的最後一筆,入賬時間是前天,存款人不是辜英。那麼辜英今天來真只為了查看帳款是否入戶……他知不知道自己自投羅網?
「好,我知道了。從活動帳款撥取五兩給辜先生,問他要存入帳戶或直接取走。」
「是。」
王謙拿回玉碟、帳本退出胡翟理事房,照大當家的吩咐去辦事了。
辜英。真想不到!
辜英算出與自己生辰相同的八字時,一定不動聲色地想快點逃走吧?真是太巧了!……慢著,破法是辜英給的,辜英又是同那生辰八字,辜英是故意的嗎?他說這種破法,他們兄弟如果嫁了,就會挾帶著胡家家產而嫁,隨便一個嫁他,他都有利可圖。這是辜英的圖謀?要他們胡家的家產?……不對,如果他們找到其它相同八字的人,也許就不會嫁給他了……而且嫁不嫁在於胡家兄弟,辜英並無法左右。如果辜英想要他家的財產,何不盡力排除所有不確定且不利於他辜英的條件?……又或者,辜英會算,而這是他的欲擒故縱之策?
……等等!他想這麼多干麻?想嫁的是他大哥,讓他大哥去傷腦筋好了,他已經負責找到人了,其它的不歸他管!哈!
不過他印象中的辜英,給人很憨厚的感覺吶,有可能如他剛剛想的那樣嗎?
那個憨厚的辜英要是娶大哥……胡翟不禁從肚子裡輕輕笑了出來。
辜英是個名人,胡翟曾在櫃檯後方透過欄柵看過辜英。辜英長相平凡無奇,不過他個子高,跟他們家三兄弟應該差不多高,笑容有些憨,眼神有些迷糊。如果不是辜英的眼神與笑容,他大概也記不得辜英平凡的長相。
想不到這樣一個憨人竟然有這種算智異能。
辜英想娶男人嗎?要是被大哥知道他的八字生辰,看辜英這樣子的個性,只能乖乖受要脅而娶,畢竟統領全國運輸業的龍頭老大照顧到黑白兩道的生意而受到黑白兩道的敬重,其強悍……唉,胡翟可以想像辜英往後的日子。
「小周!」胡翟喚來外房的幫辦周琦。
「大當家的有何交代?」
「我要去順來發,有什麼事情要找我的就等我下午回來,真等不及的再差人到順來發找我。」
「小的領會得。」周琦馬上叫人在門外備車。
胡翟乘著馬車,蹓蹓朝京師城南門外易河邊的順來發總樞而去。
順來發總樞位於京師陸路、水路必經的交會處,雖離王城有些遠,卻是佔盡天下運輸地利之便的絕佳位置。
胡翟一下車,在順來發忙裡忙外的夥計們就看見他了,大家都跟他招呼著,招呼聲此起彼落:「三爺!」、「三爺好!」、「三爺來找大當家囉!」招呼聲傳到裡頭,胡興聽見了,馬上現身。
「小三,有消息?」胡翟這時候上門,不會是來跟他閒話家常的。胡興腦筋轉的、心裡想的,總是找丈夫那回事。
胡翟笑了一笑,看了一眼四下,覺得人多口雜,便說:「裡面談。」
兩人走到最裡間,那是胡興休息專用的小房間。摒退四下,進入房中,掩上房門。胡興急問:「如何?」
「哥啊,你急什麼?」胡翟笑問,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
「我……」小三明知他急,還故意吊他胃口,胡興微微冷怒,跟著落座。
「哥,你要想清楚。你真要嫁給男人?嫁給他表示,你必須當個妻子。要想有小孩,哥,你有想過你要犧牲些什麼嗎?你……生小孩的是你啊!你想清楚了沒?!」胡翟力圖喚醒大哥。
生小孩的是我?!因為說話不能大聲讓人聽去,商行中人來人往的,畢竟不是自家密室,因此胡興低叱:「我怎麼可能生得出小孩?!生小孩是女人的事!」
「我看辜英留書所言破解之法,分明就是要我三兄弟當女人,否則何言嫁人,而且還得嫁給男子!」
「這……」胡興冒了一身冷汗。當初只為了要有子嗣,所以想先尋到了丈夫人選,再言其它,根本沒去考慮又或者說故意去忽略了隨之而來的問題。
「我先不說符合你丈夫八字之人是誰,你倒仔細考慮清楚,你真甘願為人妻?」
胡興想了半天,又惱又怒,既放不下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又放不下無後為大的桎梏。腦中突然一閃:就連女人都沒辦法為我產下後代了,如若我自己不生,誰生?!胡興一咬牙,衝口而出:「我嫁定了!」
胡翟歎了口氣,知道大勢已去。
「雖然從未聽說男人生子,我也不曉得能怎麼生,但只有辜英算得出解法,就信他姑且行之,若我嫁夫一年後未產半子,再砸他招牌不遲。」胡興一副壯烈成仁的模樣,胡翟看了不禁連連歎氣。
「不後悔?」胡翟想確認大哥的義無反顧。
胡興深深希了一口氣,蹙眉搖頭:「絕不後悔。」
「那好吧,符合你丈夫八字的人,找到了一個。就是辜英。」
啪!胡興拍桌而起,桌子碎了。咚!胡興又氣暈了。
第六章.
這……我們家這條胡同今兒個有人辦喜事?
我跟在一隊貼著紅喜字的禮隊後頭,走進柳山胡同。
屈指一算……嗯,今兒個日子好!大吉之日啊!婚葬皆宜、開市大吉、利遠行、豐納采、破土興、安床旺子孫、入宅富家第,真是個大好的日子!
咦……他們往哪兒走啊???這、這、這兒……那不是我家嗎?!!!
「那個……」看著整個禮隊在我家廳前大院停妥,正對廳門的轎子旁站著個全身紫金色絲絹衣袍的英俊男人,這是……「請問……」
紫衣男人看著我,微微笑著說:「新郎倌回來啦。」
咦?新郎倌?誰?我嗎?我怎麼不知道我今天要成親啊?
「你說的新郎倌是……我嗎?」
「當然是你辜英啦!」
喔,真的是我耶!高興!我要當新郎了!可是……慢著,好像有些不對……
「那請問你是……」
「我是媒人公小三。」
「喔……」我沒聽過有男人當媒人的,好新鮮。又問:「那新娘是……」
「古月姑娘。」
「喔……」沒聽過,所以說了:「我不認識古月姑娘,也不曾去下聘提親啊……」
「古月姑娘心繫辜先生,定要嫁予先生。提親可以省略、下聘也不必準備了,古月姑娘特備嫁妝五十萬兩、宅第一座,請先生入主。」
五十萬兩??!!!啊!你看到我的眼睛沒?閃閃發那個光啊!!什麼什麼?你說我見錢眼開!哪有哪有?!
「先生,吉時已到,是否準備拜堂了?」
五十萬兩耶!!!我從來沒什麼都不必做就能收到這麼大一筆酬金!當然準備好啦!!!
「好!拜堂!」那個……忽然給他想到:拜堂要拜父母的。這樣會不會太匆促了啊?我爹娘遠在誼州家鄉。未及稟報父母就成親,這樣好嗎?
才想著這些,新娘竟然已出了花轎,跟著我走入廳堂。一看廳堂,我的眼珠子差點給瞪了出來。
「你……你怎麼坐在這?!」堂上高高坐著當朝宰輔左逢春。
「我受辜伯伯、辜伯母之托,代他們受禮啊!」
等等……那個……我告訴過逢春說我要成親嗎?不然怎麼連他還有我父母都知道我要成親了?我的記性什麼時候差成這樣了?
「良辰吉時已到。新郎新娘禮拜。」吉時到了嗎?我心中掐著指算。嗯,大好時辰呢!匆匆接過紅帳,就聽到媒人公小三喊道:「一拜天地!」
拜了。今天天高氣爽,真適合拜堂呢!可遠遠的天邊那朵雲怎麼黑了……心中一抖……
「二拜高堂!」
也拜了。拜的時候還看到逢春狐狸般的笑容……心中又一抖……
「夫妻交拜!」
終於拜了。古月姑娘還真高啊……不會是個擁有無鹽之姿的女人吧?心中一而再地抖……
「送入洞房!」
走咧。洞房!洞房!五十萬兩的嫁妝吶!古月說不定比無鹽還醜,否則怎麼拿得出這麼多錢來倒貼?呃……後悔已經來不及,等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不見她模樣再洞房好了……
唉……心裡亂轟轟的,腦子糊成一團……怎麼老是理不出個頭緒來呢?
我牽起古月姑娘的手,要帶她走回房。哇!她的手真大真粗啊,跟我的手差不多耶!她可能害羞吧,起初有些不依想掙脫我的手掌。
「那個……娘子……我們都成親了……」
聽到我這句話,她才認命安安靜靜地讓我牽著。
……我不是從來沒想過要成親的嗎?!今兒個人家捧著五十萬兩送上門來,我就順水推舟啦……嗯……反正不用我做什麼,只要拜三拜就能洞房了,怪了,沒像我幫人看日子、看新房、看床位、準備合適的聘禮啊嫁妝啊的那些個麻煩事,就因為成親很麻煩,所以我從來沒想成親。
最重要的是:成親得花一「大」筆錢!我才不要為了這種麻煩事花錢!可我今天這親結得多好啊,又不用我忙乎,也不用我花錢,又賺了一大筆!呵呵!五十萬兩耶!這婚,值得!
帶著娘子走進房中,哇,房裡全換成大紅色的,好喜氣啊!可我昨晚出門時,房裡不是這個樣的……誰來動過手腳啦?……逢春?一定是他,看他剛才笑得那麼得意的樣子,鐵定是他!
扶著娘子坐在床緣,跟著我們後頭走進來的伺候丫頭給我指了指桌上的合巹酒,又把秤桿遞給我,掩嘴笑著走出房門。
已酉時二刻,但天色仍亮。
那個……不要現在吧……我還沒那心理準備看娘子的尊容呢……
心下惴惴地坐在娘子身邊,有點心煩意亂地抓過娘子的一隻手握著,用我沒拿著秤桿那隻手。
我清清喉嚨,試圖攀談:「那個……娘子……我沒見過岳丈岳母,他們可好?」
「他們都過世了。」
娘子的聲音有點像男人的聲音,是有點沙啞的中音,還算好聽。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你身上為什麼有脂粉味?」
「啊……」娘子鼻子怎麼這麼靈?!怎麼辦?總不能跟娘子說偶昨晚上窯子,一直到剛才才離開,身上沾的都是晴芳的脂粉香味吧?!才結婚就被抓到偷腥,這好像不大好……
「為何不回答?」娘子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凶啊的……聽得我心裡又一抖。
那個……還是實話實說吧……我本來也不知道今天會成親呀……
「咳呃……那個……不知道我們今天成婚,所以我昨晚去了放歌……那個樓……哎唷!」痛啊!我握著娘子的手反被娘子緊捏,手掌快被捏碎了。
娘子吐了個字:「你……」我幾乎聽得出頭蓋下娘子咬著牙隱忍的怒氣。又聽她緩緩調節著氣息說:「相公今後有我,請不要再去外頭找女人了。」
她放鬆了手上的力氣,我馬上把手掌拔出來,拚命甩著。
「我知道了。」我苦著臉回她。這……算不算懼內啊?
「相公……還不掀頭蓋嗎?」為什麼她的語氣總帶著點怒氣呢?就因為我去逛窯子嗎?
要掀嗎?不掀嗎?就算現在不掀,總有一天還是得面對她的……說不定她長得很漂亮呢……只是人高馬大了點……呵呵……
「掀!我這就掀!」
拿著秤桿,挑了娘子的紅頭蓋。
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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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guduwoxin大人:
估計兩個相合八字的人一合,兩人的八字互相影響,就會驅動身的生殖子突變合,然後就珠胎暗...... 邏輯比合個故事的主,所以應該就是樣解了...
若大人有更好的想法,一定要告偶唷!!多大人!!!
感~~~
chenshao, tiana, RJIN, 莉_ㄦ, guduwoxin, 鎏金, 陽子yangzi... 等大人的熱烈支持!!!!
第七章.
「醒醒!」胡興說。
「你……你……」我口吃,看著他,我啥都說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你已經娶我了,你要負責讓我旺子旺孫。聽到沒?!」
「什麼?」胡興到底在說什麼?
「我嫁給你了,我的丈夫!你的破解方法我已經照著做了。」他恨恨地把鳳冠解下:「重死我啦!女人真可憐,嫁人要戴這麼重的東西,我的脖子都快斷了,還不過來給我捏捏!」
「喔……」我的手拂開撩起他的長髮,捏著他僵硬的脖子。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我娶了個男人???!!!
「嗚嗚嗚……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娶你!你怎麼就自己嫁來了?!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八字的?!」
「你上個月去金玉樓查帳,拿到五兩贈金了?」他著眼看我。
「你怎麼知道?」我驚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到底會不會用成語啊?這句話是該用在這裡的嗎?就算不該,可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該死的恰當啊?我哭!
「金玉樓!胡翟!胡翟告訴你的?!」因為我去查帳,所以發現我的八字?可惜該死的知道得太晚了!然後我想到逢春的狐狸笑容。「逢春知道對不對?他知道你……哎!臭逢春!竟敢出賣我!」
「是他教我嫁妝一定要份量重得能夠打動你。」
嫁妝!五十萬兩!我把自己賣了!哭……
逢春,你不是應該罩我的嗎?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哎……你對我不仁,就休怪我對你不義……臭逢春!嗚……虧我們還是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的,嗚……
「胡嘉的丈夫人選找到沒?」我垮著臉問。
「哎……找不著。」為了他弟弟,胡興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但仍舊因為他弟弟還沒找到那個八字的人選而煩心。
「我知道誰有那種八字。」
胡興一蹦而起,抓著我雙肩,大喊:「誰?!」喔,好痛!你練鷹爪功啊?!
哼!逢春,別怪我不顧舊情!一吐氣,我脫口便說:「左逢春!」
胡興驚訝地瞪著我,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不是在胡謅?你不是為了要報復他才這麼說的吧?」
我哪那麼小人啊?!「我還是有職業道德的,怎能胡謅!要是胡嘉真跟逢春結了婚卻生不出孩子,那我豈不壞了自己天下第一神算的名頭?!」
胡興懷疑地看著我,哼哼!才嫁給我就開始懷疑我的人格……作者桃:你有人格嗎?你本來就是在報復啊……
「我聽宰輔大人說,你們從小一塊長大?」
「嗯……」對啊!不幸!
「那他為什麼要幫我?」胡興落入沉思。
「我怎麼知道?!嗚……人家本來不想結婚的……」我捏著胡興的頸子自怨自艾。
「喝!」他輕喝一聲,嚇了我一跳!嗚……沒事叫那麼大聲幹嘛啦?
「莫非這也是你的詭計?!算出我家絕子絕孫,胡謅說個解法,讓我們去找跟你二人八字相同之人,結果卻得嫁給你和左逢春!你們有何意圖?說!」
拜託!從我有腦袋以來,我從沒想過你所說的這回事啊!
「娘子,冤枉啊!」為了我的清白!嗚……可愛的銀子不是我不要你,再會吧:「我……我們就當剛才沒拜過堂還不成嗎?五十萬兩還你,你回去吧!我寧願你不信我,我把那筆酬金退還給你啊!如果你信我,你就去找別人成親啦!」我可不是那種貨物出門概不退還的人唷,你因不滿意、心中有懷疑而悔婚,我就還能免於陷入把自己賣掉的命運啊!
哎……只是可惜了那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嗚……我的內心在泣血……
他著眼,心裡不知道在算計什麼地看了我好久,久的我都開始打哆嗦了。
總算他說話了。他臉色陰沉地指著桌上的合巹酒:「我口渴了,那個……倒些來喝。」
「喔……」忙不抑照著他的話去做,說實在的我也有些渴了。
我才端起酒瓶,他又出聲:「倒兩杯。」
「喔……」這裡就只有兩個杯子,你兩個杯子都用了,我用啥喝啊?
雖然心底嘀咕著,我還是倒了兩杯,一手拿一杯要遞給他。他取了一杯,就抓著我的手臂拐啊拐的,我手上那杯酒就拐到我嘴邊來了。
「喝!」他說。
「喔……」原來他一杯是要給我喝的,喝個酒也要這麼麻煩?……不過,這種喝法……不是俗稱的交杯酒嗎?嗚……我娶了個男人,又跟他喝了交杯酒……他……他不悔婚回家嗎?嗚……
他開始解下身上的霞被、紅袍……一件一件地脫……最後……一絲不掛地站在我面前。
我猛吞口水。當然不是因為見到他這麼漂亮的身體而流口水,而是因為看他一臉慷慨就義的悲憤模樣後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而害怕才猛嚥口水。
「上床!」胡興凶凶地喊。
嗚……丈夫是我吧?
我跟著他身後爬上床,他那兩條腿……說實在的,要不是我現在沒心情欣賞,不然還真的能讓人口水流滿地呢。
我才想在他身邊躺下來,他就推了我一把,嫌惡地說:「去把你身上的脂粉味洗乾淨!」
剛才不是叫我上床的嗎?哭……我好可憐啊!!!我的老婆好凶啊!!! [caihua/qiu]
8
回到床邊,我彎腰看面向裡頭側身躺著的胡興。
「娘子,我洗好了。」
他轉過頭來凶狠地瞪著我:「不准叫我娘子!」
「那……叫……老婆?」
「不准叫老婆!」
「那……」夫妻之間是不是就該叫得親密點?「……心肝?」
「不准!」
「……寶貝?」
「不、准!!」
到底要怎麼叫啊?「那……婆……娘……」
「你不要命了!!!」他怒叫。
「不要殺我!胡大爺!」我咚地一聲就跪在床前,腿嚇軟了咩。我冤啊!誰家夫妻不是這樣叫的?
「……算你開竅,就叫大爺!」
「是是,大爺……」哪有老公叫自己老婆大爺的,除非那個做妻子本來就叫這名……
他有些不耐煩,但語氣又像很彆扭地說:「還跪在那干麻?上床!」
「是是,上床。」他脫光了,所以我也脫光躺上了床,躺在我家大爺身邊。
四周沒了聲響作者桃:四周本來就沒聲響了。,老婆,不,大爺也不說話了。我在想大爺可能會說些、做些什麼,所以我一直等著,可我的床太舒服,身邊人的體溫又烘得我暖暖的,不知不覺眼皮就越來越重……
「喂……」耳邊有聲音。
老婆在叫我嗎?勉強撐著撐不開的眼皮,應他一聲:「嘎……」
「……吻我。」
吻大爺……?吻老婆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前提是:老婆必須是個女人……的吧?他!一個大老爺!叫我怎麼吻得下去啊?!
「叫你吻我你是沒聽到啊?」他翻身而起,撐著手肘,傾過上身,整張臉俯在我的上方,長髮垂下來罩著我四周搔得我癢癢的,他卻陰沉地瞪著我。
「有……那個……大爺……」我委屈啊!
為啥別人的老婆如花嬌,我的老婆似馬悍啊?我娶了個男人耶!為啥我不矢志不娶、貫徹始終呢?早知道會娶妻,我情願早早不畏麻煩娶個柔軟的美嬌娘過門,也好過抱個強硬的男子漢啊!真是太委屈了!
「你覺得委屈嗎?!你委屈,我就不委屈了嗎?!我也想娶老婆!可是你那什麼破解法,硬生生地就敲碎我的夢想,我想要有小孩還得自己生!誰比較委屈啊?!誰又比較吃虧啊?!」
胡興氣得發抖,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淚水一滴滴掉到我臉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他這樣子,看得我都替他難過了起來,怎麼都覺得自己實在很渾蛋,一點也沒設身處地替他想過。心……怎麼就緊緊地箍了起來……
我伸出手,攬上他的頸子和上身,往自己身上抱。
「好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渾蛋……害老……大爺這麼難過。是我委屈你了,我該死……這樣好不好?」
他伏在我身上許久,才悶悶地罵了一句:「算你識相!」然後抬起頭盯著我,又忿忿地命令:「吻我!」
……好吧,別再委屈老婆了,而且這碼事本來就得當老公的主動不是嗎?更何況是第一次……
壓下心裡竄出的抗拒,我把嘴貼近他的嘴唇,輕輕地碰到他,他也往後縮了一下。我環著他頸項與身體的雙手可以感覺到他全身瞬間僵硬。既然你也覺得抗拒,何苦還要強迫自己?老婆……
看吧,我們這狀況,標準同性相斥。
我退開了一點,對著他的嘴輕語著:「老……大爺,不如等我們混得更熟一點,再來圓房,你覺得如何?」
看他的臉色,我覺得他有點被我說動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翻臉,一副大爺我豁出去了的模樣,陰陰地說:「想逃?休想!」
他自己僵硬地貼上我的嘴唇,僵硬地貼著我的嘴說:「你不是會上青樓尋歡?把本事拿出來啊!」
我……我……我去都是花錢當被伺候的大爺,又沒伺候過人!可是你說,我老婆這麼凶地逼我,我能不照做嗎?
閉上眼,不去看到他,想像他是我的老相好晴芳,開始……
吻上他……
鼻裡充斥著老婆清涼的味道,我不得不承認,他比晴芳的味道好多了,沒辦法想像他是晴芳啊。而且他的嘴唇好軟,涼涼軟軟甜甜的,好像胡同口賣的綠豆涼粉,我舔了舔,覺得意猶未盡,便嘖嘖地吸著他的唇瓣,撬開他的嘴,對他想閃避躲開的舌頭又舔又吸。
他、很、僵、硬,還別開嘴凶我:「你吻夠了沒?到底要吻多久?!」
嗚……冤枉啊!是你要我吻你的,我怎麼知道要吻你多久,不是該吻到你不僵硬為止嗎?
「快點往下做!」老婆命令,原來他等不及了。
老婆這麼想要,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啊。可這個……洞房耶,難道不享受一下敦倫的樂趣?「……大爺干麻這麼猴急啊?」
「猴急個屁!我恨不得快點結束這該死的圓房!」
鏘!你們聽到沒?我的心像跌碎的高級瓷器,灑了一地,好痛啊!我又不是幫忙生孩子的機器,當然要顧慮到老婆的舒服,什麼叫我做快點,他根本就不在乎舒不舒服嗎?還恨不得快點結束這「該死的」圓房咧!我們是夫妻了耶,跟我嘿咻很委屈嗎?!啊……他確實是很委屈啦,我剛剛還為他的委屈有點心疼呢……
哎!我是豬!他當然委屈啦!他跟我同性相斥,又得當個花街柳巷裡那種小倌的角色,被男人……
「老……你別生氣,我盡量快點就是……」怎麼辦?我很怕我辦不到速戰速決耶,晴芳老拿我跟別的恩客比,說我那個又大又持久……
他從他枕邊摸出一個小盒子,丟到我身上,就轉過身去背對著我,悶悶地帶點不情願、帶點尷尬地說:「把這個……抹進……我後面……」
我坐起身、拾起盒子、打開它,一陣媚香撲鼻,聞得我都興奮起來了……老婆說要抹……後面?後面哪裡?
「老婆,抹後面哪裡?」
他馬上跟我急了,氣得轉過頭來罵我:「你豬啊!後庭啦!」
.第九章.
天色昏暗。
快戌時了吧?
室內沒掌燈,老婆幽幽暗暗的身影就背對著我側躺在床上。
剛才他又轉過頭去,眼角餘光像要殺死我似的。就算沒燈,我也感覺得出來那股殺意。
老婆,你不能怪我啊,我去青樓只找過女人,又沒找過男人。我也知道那些小倌是被OOXX的,可他們如何被OX我又沒見識過……
我有些顫抖地從那盒裡挖了滿手溫潤的膏液,這樣的量夠不夠?
看了看老婆的側背影,從我這個俯視的角度看,老婆的身材真好。三十歲的男人通常都大出肚子來了,老婆竟然還有腰,而且還是纖腰。他側身直挺挺地架著,側躺在那渾身僵直得像根鐵,頑強剛硬的個性全都散發在緊繃的肌肉肌膚上了。
我看不到他的正面,不過剛才他脫光時我有看過,記得有層很堅硬的肌肉盤結在他胸腹間。
他的手臂細細長長的,卻青筋糾結,很有力的樣子,臂上肌肉精勁,線條很漂亮。
唉唷!要命的是他的屁股!我的媽媽呀!他的屁股真漂亮!微翹的臀肌上一點肥肉也沒有!當然連接下去的雙腿就更不用說了,又長又細又直,理肌完美的勻稱。
我有點呆了。
這是我老婆嗎?怎麼沒人告訴我我老婆脫了衣服這麼漂亮?
「你還在磨蹭什麼?!」他急。
「喔……就來了……」哼!來就來,誰怕誰……
欺身貼上老婆背後,另一手撩開蓋著他臉側耳邊的長髮,吻了他耳後一下,他也驚訝地彈了下上身。知道他才要發作罵我,就把他的耳垂、耳廓給含進嘴裡,又吸又舔的,感覺他一陣哆嗦要罵也沒罵出口的話卻變成含怒的呻吟溢出唇邊。
趁這時,探指進他後庭,把滿手的膏液徐徐地推抹進去,我想這應該是我等等要進來的地方吧,好小的洞啊,我那裡滿大的耶,進得去嘛?
他全身僵硬得不得了,他的後庭抗拒我手指的前進,不過大概是那個膏液潤澤度高,而且我也藉著膏液緩緩地按摩他的內裡,他那裡總算開始有點放鬆了,但還是很緊。
堂堂順來發的大當家,他當妻子確實太委屈他了,我不希望他為了生孩子又弄得他自己身心痛苦……所以,我得努力著讓他放鬆下來。
只是啊……怎麼我對他親親舔舔摸摸了半天,他還是僵硬得像塊石頭,我自己那一根也一點站起來的跡象都沒有……這樣要怎麼做啊?
我越過他的身子,幽暗中看看他的下身,他兩手倒是摀得嚴實,也不知道他興奮了沒……
「那個……老……大爺,我胯下還沒動靜呢。你哼兩聲給我聽聽吧,好不好?我要聽叫床聲才會激動一點……」我好聲請求,不然老婆想快也沒辦法啊!
「你真想死啊?!學會得寸進尺啦?!你做完我會讓你死快點!」老婆是在罵、我威脅我沒錯。可是他的聲音軟膩得真像叫床聲,我那兒立即有了反應。
難不成……我努力按摩他裡面,他也有感覺?
「老婆!你再罵我幾句!」我也來勁了!
「誰讓你叫我老婆的?!」
「老婆!」
「做完你給我等著瞧!啊……」啊……?老婆真叫床了???!!!我剛剛戳到了什麼?
伸長了我的並起的中指、時指,在老婆洞裡往剛才那裡猛戳一下。
「啊……你幹什麼?!啊……」
我戳一下,老婆就叫一下。真好聽……
我開始由緩而快,戳刺著那個特定的點。
「啊……嗯……嗯……啊……別……別再……啊……啊……」
老婆的叫聲讓我小弟弟都站起來了。
老婆的手甚至不摀著他自己下身了,越過他的身側想來抓出我那只活動著的手。
他的分身都已經高高站起。
我讓他抓住我的手臂,抽出了手指,另一手不做二想地就扶著我粗大的興奮源頭送了進去。
「啊————!痛死我啦!」老婆吼著。
我也痛死啦!老婆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像要捏碎石頭似的,緊捏著我用力。
但老婆體內的緊桎讓我下一秒如在天堂!手臂上的痛我已無暇理會,我現在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老婆緊箍著我的小洞,我的手箝著老婆的骨盤開始抽動。
「老婆……你好緊啊……你裡面好熱啊……老婆……好舒服……啊……啊……」
我在老婆的小洞進出著,那美好的滋味與快感勝過女子幾萬倍!
「唔……痛……你等著受死……啊……啊……很痛啊!……我一定……要……殺了你……嗚……」
老婆連威脅我的話都說得這麼媚膩,讓我更是衝動啊!卯起勁來全速抽動著!
「啊……喔……老婆你好棒!喔……喔……」
「你……當我什麼?!痛……啊!停!那裡不要……啊……啊……」
老婆的請求好銷魂啊!不要還絞得我快爽死了?真快飛上天了……
「哪裡……什麼……不要?啊……喔……老婆你真的……太棒了……喔……」
眼前一片白光……喔……舒服了……舒服地噴發了……啊……暢快!
我絞盡了全身的力氣,深深頂入老婆深處。老婆真是太棒了!棒得讓我沒辦法持久!
我抱著老婆的腰,在他身後喘著。
「你還不快退出去!」他沒什麼元氣地低聲怒喊,估計他是痛的。
「別這樣嘛老婆……在你裡頭好舒服的,讓我多待一下嘛……」我耍賴。
「你想死啊!快放開我!」他的聲音一點也不硬朗,沒起到威脅作用。
「不要……你就讓我抱一下嘛,你剛才不好受不是嗎?」
老婆沉默了。
我抱著他的那隻手,往他胯下罩去。學晴芳對我做的那樣,開始搓揉他。剛才都是我在爽,他在痛因為他說痛的嘛……,所以我也想讓他舒服,我很體貼老婆的。
「嗯……你幹什麼?!」老婆驚問。
「乖乖老婆,我讓你舒服……」我在他耳邊耳語。
「你……嗯……住手……」
「你舒服了,我才住手。」我繼續搓揉著老婆的命根子。
「嗯……嗯……辜英……」為什麼這男人喘著叫我名字的聲音這樣好聽啊……
「什麼事?老婆?舒不舒服?」
「你給我記住……啊……」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媚。
「好的,老婆。」遵命!老婆!你這麼美妙的叫床聲我一定會記住!
「我一定要……嗯……殺了你……」這句雖媚卻透出陰狠……
……不要啊!老婆!這樣你會變寡婦的!!!
第十章.
萬客樓。
二樓辟了好大一個隔間,胡翟設宴,慶祝辜英與胡興的成婚,也款待今天幫忙抬禮的人手。這些人是前些天胡翟出的主意從碼頭上臨時請來的搬夫,每人給一天工資,等會兒吃完飯就散伙的不認識的人,他們都不知道花轎裡坐的是何許人。
胡嘉方才才從糧鋪下工趕往辜英宅第,與胡翟、左逢春一塊過來。
左逢春、胡嘉、胡翟三人又與那一大夥兒搬夫隔了老遠,還隔起屏風開了個小桌,菜色精緻豐富。
「左大人,請。」胡嘉敬酒。
「請。」
「我大哥本該親自來敬丞相這杯水酒的,多謝丞相出計玉成其婚事。」胡嘉初見左逢春,一會面便生好感。
「好說好說。」
「人皆道左大人為玉童良相,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胡翟也敬了酒。
一般人確實沒啥機會看見當朝丞相,只能聽聽宮裡傳出的傳言。因為丞相上朝辦公的交通工具是蓋著簾幕的馬車。路上馬車多,就算知道那是丞相座車,也看不見裡頭的人,更何況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哪輛才是丞相座車。
「世人謬讚了。」左逢春亦舉杯回敬,坦誠笑言:「咱省了這番客套吧,明眼人不說瞎話,兩位大當家的,想必有事問我,不是嗎?」
左逢春當初草草兩封書信,才有今日好事促成。一信呈予胡翟,直言自己知曉金玉樓活動的用意,想必收信時,辜英已去店查帳,於是直示誘婚辜英之法;一信飛報誼州辜英雙親,謂婚事事急從權,萬望勿念,來日辜英將攜從妻回鄉探望。
左逢春料想那封給胡翟的書信,定已經兄弟三人之眼,三人必對自己將辜英推入此樁婚姻的動機有所疑惑。
他原就想對胡家兄弟開誠佈公,且與胡翟在辜英宅第會面後,他時時能感覺到胡翟隱在無所謂的笑容下那個刺探的目光,乾脆自己起個開端,坦誠面對他們的懷疑。
胡嘉、胡翟對瞅一眼。既然宰輔大人都感覺得到他們的懷疑了,確實不必再客套吹捧對方。
「大人為何要將好友推陷此婚姻?」
「為了百姓社稷。」
胡嘉、胡翟不約而同地起了雙眼,心下均想:為了百姓社稷?有這麼偉大嗎?
左逢春不禁笑了,心想:兄弟就是兄弟,兩人連表示難解的表情都很像。
「四年前蒙皇上隆恩,封我相位,推行新政。臨朝大老多有不服,互相勾結、杯葛朝議,意欲癱瘓新政。我在朝中人孤勢單,所言所行無不遭受打壓。朝中老臣多欺皇上年少、欺我無後盾,有利百姓之新政推行困難。如果我有胡家在我背後支持我,由深入地方的力量來支持我,諸多政事的推行便不會再綁手綁腳。
金玉樓上上個月中的贈金活動,我本以為是商家為了擴大營業而舉辦的噱頭,本來覺得不值一哂。可是辜英從外地工作回來後,卻告訴我胡家祖墳之好、胡家三兄弟無子嗣的可憐和他們必須各自嫁給特定八字的男人才能有後代,還警告我如果不準備娶男人的話,就別讓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那時金玉樓的活動已經鬧得揚揚沸沸,因為必須時時留意民間生活的態勢,我當然知道金玉樓的活動內容。辜英的警告,讓我一對照,便知道你們定在尋人,於是找了人去調查貴店所尋的兩組八字為何,所以知道辜英的八字符合其中之一。我只是納悶,為何你們的活動尋人不是三組生辰,而只有兩組,後來想想必是其中一組已有著落。
我心中一合計,若我能因此而幫上胡家的忙,是否就能拉攏你三兄弟的勢力,於是修書告知誘辜英娶妻之法。此乃原委。
若貴兄弟不願為我後盾,逢春亦不強求。」
胡嘉、胡翟注視了左逢春好一會兒,心中均皆感歎,是否位極人辰便得算盡心機,腦筋都動到好友頭上了。
胡嘉更是因為左逢春話中的某個訊息而心中有些激動,只是未表現在臉上。方才左逢春說辜英曾警告他若不打算娶男妻,就別讓人知曉他的生辰八字,左逢春會不會是自己的丈夫人選?再敬左逢春一杯酒,問道:「大人提到,辜英警告你別讓人知道你的生辰。在下是否能請問……」
「要問我的生辰?」左逢春微笑。
「是。」胡嘉堅定地說。
左逢春從袖裡取出一方紙箋,遞給胡嘉。
胡嘉一看,喜上心頭,卻不動聲色將紙箋遞回。
胡翟沒看到紙箋,當然想滿足好奇心,便問:「紙上寫了什麼?」
左逢春微微一笑,答:「我的生辰八字。」
「二哥,是你要找的……」胡翟問。
胡嘉點頭。
兄弟兩人心有靈犀地想:一國之相,娶男人?可能嗎?!
「我是你要找的丈夫人選。胡翟另外要找的那組八字,是我。辜英曾對我提過你三兄弟各自須嫁何種八字之人。」左逢春還是那麼溫溫地微笑著說。
「那麼,大人……」胡嘉眼中充滿詢問。
「我不會娶你。」
胡嘉心中一震,不知是喜是憂;胡翟心中一喜,總算二哥不用嫁人。
胡嘉尋思笑問:「但是大人不是想拉攏我們兄弟?既然不願娶,為何還願讓我知道大人的八字?」
「要我娶你,只須符合我一個條件。」
「大人請說。」
「要你三兄弟立下字據保證,保證你三兄弟成為我強有力的後盾,絕不言悔。」
胡翟臉色一變,衝口說出:「乾脆我胡家產業讓你來當老闆好了!」言中儘是不滿之意。這讓左逢春直覺到胡翟非常反對聯姻。
「我並非要你胡家產業。而是希望,國家政務有需要時,得到你胡家全力配合!」
不管運輸、米糧、金錢,若能得到全面的配合,胡家無異是全天下第一大勢力,還能有誰可敵?!
左逢春接著說:「當然,若真成親,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只會幫胡家旺家業,更擴大利潤。比如說國家建設所需,或買糧、或運輸,你們當然會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能參與招標,甚或由皇上欽點御用,前程可期。」
「如果你娶我二哥就能得到我們三兄弟的支持,何必再把辜英推出來?」胡翟正經八百地問。
「算我做個順水人情吧……而且,辜英娶胡興,我絕對相信辜英說的會有後代,這是其一。胡興勢大,為人又精明,能看顧著我這個迷糊過頭的青梅竹馬,我也能放心,這是其二。你們別看辜英能算,他能幫的都是別人,對他自己漠不關心,能有個人看照他,再好不過。」
「怎麼你就沒準備點好處給我了?」胡翟譏笑。
左逢春聞言更確定了胡翟其實反對聯姻,坦然一笑:「我料定你們當中必有人會反對這條件,原本就沒抱著多大的希望,所以才說我不會娶。如若胡二爺真的答應了我的條件,必定是尋求了胡家兄弟的同意,這也會箝制了其它反對的聲音,那麼我就無須在此時奉上好處。只不過,你現在沒收到好處,怎知往後我就不會補以大禮相贈?至於辜英,我相信他娶了令兄一定能幸福,就像他算的那樣……」
胡家看著左逢春,對左逢春思慮之縝密,眼中滿含欽佩之意。胡翟看著左逢春,心下卻覺得這宰狐狸心機實在太過深沉,花花腸子的不可不防。
左逢春心下明白,敬了兩兄弟一杯酒。繼續說:
「我原是想獨自快活過一生,從不考慮婚姻。也不怕兩位見笑,我做任何事,都有個目的在。如果,不能達成我的目的,我又何必成親。說坦白點,要我娶胡二爺,絕對是站在有利大環境的考量下,我才會去做。勉強要說的話,它確實是場政策聯盟,你我各取所需,如此而已。在下言盡於此,也不會多花心思在這事情上,因為該說的我都已經解釋清楚,就看貴兄弟如何決定了。」
左逢春再斟一杯,起身敬了兩兄弟,放下酒杯,拱手而去。
.第十一章.
胡嘉、胡翟兩人繼續留在席間,填飽肚子,各自腦袋裡想著不同的事。
「不知道大哥怎麼了……」胡嘉心不在焉地說。
「應該正在為生小孩努力吧。」胡翟看了胡嘉一眼,繼續接著說:「他為了要生孩子還真拚命,不知道男人跟男人怎麼生孩子,還跑去那個以絕色小倌聞名的勝香齋觀摩,又跟那裡的大掌櫃買了一盒療春芳……」
「你怎麼知道?」說到生孩子,胡嘉的興趣就來了。
「大哥不知道門路,叫我帶他一起去的啊。」胡翟一臉得意,好像他對花街柳巷很熟是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
「大哥一向清心寡慾,也不上青樓,又沒娶妾,我真的很納悶大哥怎麼處理身體的需要。」胡嘉笑說。
「大哥可能從來就沒在意或想過什麼身體的需要吧,他連跟我上個勝香齋都還臉紅半天。那個療春芳還是我建議大哥、幫大哥買的,那種膏液有些春藥成分,又有潤滑作用,他們生孩子時才不至於疼痛,又能助性。」
「大哥上勝香齋觀摩,你可注意到他有何異樣?」
「異樣?」
「就是……他對兩個男人做那種事,有什麼反應?」胡嘉想知道的是,胡興會感到噁心嗎?或者胡興毫無反應?又或者胡興根本不在乎?
「有反應啊!我瞄到大哥的下半身,雖然被衣服蓋著,但鼓起得很厲害耶……」
這倒是超出胡嘉的想像,他還以為大哥看了會不舒服就跑了。
「那……」胡嘉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我想應該是那裡小倌的影響吧,雖然那裡有各種不同類型的小倌,但每個小倌都有各自魅惑的特色,每間房行房的叫床聲簡直就是比大的,連我這個對兩男行房之事大為反感的人都受影響了,大哥不可能不受影響。」
胡嘉這麼聽說,心中竟也升起想去勝香齋一探究竟的意思。
「希望大哥今晚……順利……」但一想到自己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的大哥,要像那些小倌一樣被男人壓在身下……胡翟接著便一臉煩躁,無法接受地說:「哎!真搞不懂你們耶!難道一定要嫁人嗎?想到我親兄長要被男人那樣壓在身下……你們真是……腦袋壞掉!氣死我啦!」
最好他二哥聽他說大哥的遭遇後能斷了嫁人的念頭!
「你有什麼好氣的?我們可是為了能有孩子,自願如此的……」胡嘉的語氣有些無奈與落寞。做這種必須拋棄男人尊嚴的事,除非對方比他強,能讓他俯首稱臣,否則他還真不願意隨隨便便亂嫁。
之前尋人時,他曾想像過如果找到的人是個痞子流氓或者是個販夫走卒,自己絕對會嫁得很不甘願。
胡翟接到左逢春書信當天,就把大哥、二哥叫來給看該信,胡興隔天就下南都找了步益,請他看個好日子,順便也把辜英的解法與合配的男子八字告知步益。步益算後大驚,誠服地向辜英所在的京師中都方向一拜,大歎:「怎麼可能?竟然有此解法!步益受教!」當然胡興給足了封口費用,請他萬勿洩漏胡家兄弟嫁人之事。
當時步益也算了這三組八字各有的命格:胡興之夫強知異能、胡嘉之夫權傾朝野、胡翟之夫衣食富饒。
胡嘉知道其夫命格後,便知此人難得。但知道那人權傾朝野,應該是個能讓人佩服之人,當然也放心許多。今日見了當朝宰相左逢春,知道他是自己丈夫的不二人選,服於左逢春的氣度與思慮,以及男人對男人就事論事的目的論,不禁也產生英雄間惺惺相惜之心。此人嫁得!
「既然要嫁,就嫁個人上人,左逢春無異是個絕佳人選。」
「又不是做生意!你把剛才左逢春說的都當真啦?!商人奸,他比商人更奸!你還當真想嫁給他?」胡翟一想到左逢春那狐狸嘴臉,還真不瞭解那種個性的辜英怎能跟左逢春那麼馬吉,這氣就不打一處來。說真格的,拿辜英與左逢春兩相比較,他欣賞辜英多太多了,所以反對左逢春之色便溢於言表。馬吉
= match,即死黨間彼此感情之好非常合得來
「我想要孩子……」胡嘉委屈地說。
「男人跟男人根本生不出孩子!你們都被那些江湖術士給誆了!糊塗!愚蠢!白癡!」胡翟一想到兩個哥哥得那麼躺在男人身下,根本不能接受,便開始口不擇言地笑罵了起來。
胡嘉聽了,有些怔了:真有些被胡翟罵回來了……。略一思索後,臉上再無豫色,一副精明的模樣,對胡翟說:
「……權且將這婚姻當成互利的基礎,我們本來就是生意人,在商言商各取所需倒也不錯。再說,你剛才講的都對,我是想要孩子想瘋了。男人與男人怎麼可能生得出孩子?!我等!等一年後,大哥真有孩子了,再想這事不遲。若大哥沒孩子,那我又何必嫁人?!那時我們便去砸了這些江湖術士的招牌,看他們還敢誆人不敢!」
胡翟喜形於色,自己苦勸了那麼多個月的一再重複的話,二哥終於聽進去了!他自己也等!等著一年後砸掉辜英天下第一神算的招牌!
.第十二章.
已經五天了。老婆還在睡。
洞房花燭夜那晚,我搓弄著他,他噴發之際又絞得我火起,於是又開始下一輪奮戰,如此你來我往反覆大戰了三回合,估計我那裡整夜沒離開過老婆的那裡。做到後來,老婆痛得連想罵我的力氣都沒了,加上我也有些累我上青樓還沒這麼累過呢,抱著他便迷迷糊糊地睡著。
隔天我是精神飽滿地醒來了。搖一搖老婆要他起來梳洗,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害我以為我把他給做掛了,探探他的呼吸心跳,都很正常呀,才發現他根本只是睡死了!幸好啊……鬆了我一口氣。呿!睡著半點聲音也沒有,老婆你就不能稍微打個呼嚕別嚇我嗎?
前天晚上搞得一身黏膩,我都不舒服了,我想老婆應該也不會覺得舒服,就叫家僕小朱給我準備熱水,我好幫老婆洗澡,還叫小朱在我幫老婆洗澡時,把床被全換掉,換成乾淨的。
可我洗著洗著,越洗就覺得自己越那個變態……怎麼老婆平滑的皮膚這麼誘人,我摸著摸著捨不得鬆手,快洗下他一層皮了。他的胸腹間那些超有彈性的肌肉,在白天更是清晰可見,一塊一塊的,叫我摸嫩豆腐似的愛不釋手……這可是我前天一整晚抱著的男人啊!想著我美的笑彎了眼……等一下!是我不正常了對吧?我的老婆在浴桶裡,把他翻來覆去怎麼看都是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啊!
可這男人就任憑我怎麼翻他、戳他、捏他、揉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厚!到底是睡到哪個朝代去了?!
婚後第一天,我照三餐搖他,他就是沉沉大睡不理我。我當他是前晚累的,那就好吧,體貼他讓他睡吧。
婚後第二天,我照三餐加上午茶宵夜時間搖他,他還是睡他的,一點也不願醒來跟我打個招呼。我當他是洞房花燭夜痛暈的,暈得不願醒,那你就繼續睡吧!
婚後第三天,我不僅搖他,還興起要找大夫來看他的念頭。哪有人這樣睡的?根本是病了吧?!我有些擔心。但是他呼吸很平穩,只是怎麼搖他、擺動他、甚至用棉被包著他使盡力氣打他因為不能留下瘀傷讓他發現,不然死的是我,他都不醒,這當真睡死了?!後來想想,也許他在家時,可能常常就這樣睡也不一定。那就……習慣成自然吧!我讓你睡!看你有多大能耐能睡多久!
婚後第四天,前三天的招式全部再用過一遍,沒用,他不醒;朝著他耳邊大吼,沒用;潑了盆冰水要他清醒,沒用。無計可施,便跑去金玉樓找胡翟,才知道那天的媒人公小三就是胡翟。問他他大哥是不是有嗜睡的習慣,不然怎麼一睡三四天了,用什麼方法都弄不醒他。他驚疑,硬說沒有。
他跟我回家看了他大哥的情況,拳打腳踢潑水罵髒話用盡方法要讓他大哥醒來,每用一樣,我就說我那樣做過了,他不相信,自己非再試過一次。忙了一下午毫無成果後,他跑去滿記糧鋪把胡嘉找來,那天我才認識胡嘉。
胡嘉來了,他也不相信我跟小三,把所有方法再次施為,仍舊無法喚醒胡興。
可憐我的老婆被兩個弟弟如此折騰竟然還不醒來。嗚……
兩個小舅子還質問我到底怎麼對待老婆的,把老婆整成這副睡死人模樣。我冤啊!人家只不過照老婆的要求做,跟他圓房而已……
他們想知道老婆昏睡是否與圓房有關,於是決定留宿,隔天就去請大夫來看看。
婚後第五天,大夫來了,大夫看了,大夫走了。對大夫說了幾天前晚上跟老婆洞房,問大夫是否有關,大夫說應該沒有。大夫還說老婆沒病,健康的很,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
庸醫啊?!好端端的一個人,有人可以這樣連睡五天的嗎?還怎麼動他都不醒,這樣能說沒病嗎?虧大夫還是京師第一名醫!
為了就近觀察老婆隨時的動靜,我們三個人就坐在床旁的八仙桌聊著。
「老……大爺他好幾天沒去順來發了,不會有問題吧?」老婆要是知道我當著他兄弟的面叫他老婆,他會殺了我吧……
還好兩小舅子知道我說的是他們大哥。
「沒問題。他跟店裡交代過了,說他要遠行一個月。哪知這麼巧,他竟睡了這麼多天……」胡嘉說。
「巧什麼?!這小子不曉得做了什麼讓大哥一睡不醒!!」胡翟發飆瞪著我,事兄弟,他沒辦法等閒視之。
拜託!!胡興已經是我老婆了耶,我們也有夫妻之實了,胡翟你當是我沒心沒血沒眼淚的禽獸嗎?一夜夫妻日百日恩耶!我也關心我家胡興的好不好?!
「說那什麼話?如果我不擔心他,就不會告訴你們他怎麼了,還叫你們來!」我也發飆瞪他吼回去。
他們兄弟倆幹麼那樣看著我?嘴巴張那麼大幹嘛?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下巴都快掉了!
胡翟看了我好一陣子,才結巴地說:「……你是……真……真的……關心我大哥?」
「廢話!他是我老婆耶!」……奇怪?我吼我的小舅子耶……我好像從來就對人和和氣氣,沒對人吼過,我今天幹嘛這麼衝動?竟敢吼娘子娘家最該敬重的母舅……我我我……我是哪跟筋不對了?
胡嘉也不動聲色看了我好久,才說:「辜英,你知不知道你被左逢春給出賣了?」
「知道。」知道又能怎樣,你哥不悔婚啊!
胡嘉問:「那你還情願、甘願娶我大哥?」從胡嘉的表情還真看不出來他為啥要這樣問。
「我當然不是自願的……」
「那你幹嘛不逃?」胡翟接著問。
對啊,我幹嘛不逃?回想起成親當天的情況,我好像就一直被老婆使喚來使喚去的,哪有什麼閒暇想別的事啊?!「逃」這個字眼,連一秒都沒出現過……
「……成親那天情況很微妙,也許我總認為既來之則安之吧!逃嗎?我從來沒想過……啊!只有算出八字、你哥氣暈那天……那個……我害怕八字被你大哥知道,就……先跑了……」我摳著腦門若有所思地說。
「你能接受娶個男人?」胡嘉問。
我看著他們兩人,實在捉摸不出他們幹嘛現在才來關心這問題,這不是早該在婚前問我的嗎?
我認命地說:「婚都結了,交杯酒也喝了,連床都上了,你們現在才來詢問我這當事人,難道不覺得多此一舉?若說逢春出賣我,你們三兄弟難道就不算夥同設計陷害我了嗎?」
這兩兄弟臉色有點尷尬的僵硬。小舅子懂得反省了嗎?乖……懂得反省是好事。
頓了半天,胡翟才說:「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善待我大哥。」
聽到這話,我一股氣就衝了上來,吼道:「這還用得著問?!他是我老婆耶!我不善待他,難道要虐待他?!」打死我也不能跟他們坦白說自己怕老婆吧,面子重要啊!你們大哥不虐待我就好了……嗚……人家好命苦啊!有苦沒處訴啊!!!
「……看樣子,你確實擔心我大哥呀……」胡翟結語。
廢話廢話廢話!!!
「只是,大哥怎麼這麼能睡?小三,會不會是我們各自出來闖蕩後,大哥才養成這習慣的啊?」
胡嘉看著胡翟,兩人臉上一片茫然,顯然彼此都無解。接著突然轉向我:「你是神算,你倒算算我大哥怎麼了。」
「我要是算得出來,用得著在這兒乾著急嗎?哎……我說……你們大哥不會是神豬轉世吧?就算是豬也得起來填飽肚子,要繼續睡才能睡得安穩啊……」
「是啊!我是神豬轉世,我現在就要填飽肚子,等著吃完飯要繼續睡呢!還不快去給我準備吃的!」
我、胡嘉、胡翟全都轉過頭去,看聲音的來源。胡興正撐起上身、坐在床上,一臉睡像惡狠狠地瞪著我。
「大哥!」、「大哥醒了!」胡嘉、胡翟衝到床邊,歡喜地叫。
嗚……大禍臨頭了啦……「好……我去準備吃的……」嗚……我的牙齒在打架,渾身冰冷。我剛才說的話都被老婆聽到了……他醒了……什麼時候不好醒,偏偏我說那些話的時候!這下可好了,我待會兒會怎麼死,就連我這神算也算不出來了……嗚……
蒼天啊!救命啊!
.第十三章.
看辜英笑著摸著鼻子往外走去,胡興心中不禁升起疑問:他在高興啥?
「你們怎麼跑來了?擔心我啊?」胡興面對兩個弟弟,剛才對著辜英的那股氣勢瞬間消失,一臉剛睡醒還沒全醒的樣子。
「大哥,你睡了好久!你平常在家都這樣睡的嗎?」胡翟說。
胡興抬眼看看天色……下午了嗎?
「當然不是。是昨晚……辜英……」是昨晚辜英太過分了!胡興忿忿地想。旋即想到小三的問題,便說:「我才午後晏起,你們也不必這麼緊張吧?我成親第二天就跑來關心。」
胡嘉、胡翟互看一眼。胡嘉才對胡興說:「大哥你睡五天了。」
「……五天?」胡興驚訝地完全清醒了。
「嗯,完全叫不醒的五天!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沒辦法讓你醒過來。」胡嘉說。
胡翟興沖沖地說:「要不是你睡了三天後,辜英怎麼也叫不醒你,覺得不對勁,跑來問我你是不是習慣這樣一睡不起,我也不會叫二哥來看看你到底怎麼了。現在你醒了就好。」
胡興有個很奇怪的感覺緩緩冒出了心底:辜英……?
「辜英很擔心你。」
胡興的異樣感覺緩緩實體化:辜英擔心我?
從成親到圓房,胡興幾乎沒給過辜英好看的臉色,就因為必須下嫁給男人而產生的心有不甘,所以他根本沒辦法抑制對這個始作俑者的怒氣,很本能地看到辜英就怒上心頭。一路強迫辜英配合自己,他也知道辜英必定也苦不堪言,不過辜英倒是逆來順受地接受了一切。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那麼對待辜英,辜英竟然還會擔心他?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凶了……辜英也很冤枉吧,被設計娶個男人……
「大哥,他真把你當老婆了耶!」胡翟有點開玩笑的樣子,只有胡嘉知道胡翟是在說真話。
但是胡興聽到這話,就真把這當玩笑話了,怒氣又起,罵了一句:「他敢!」
胡翟賊笑,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大哥被人當女人疼啊,那多沒男子氣概啊!簡直辱沒了他自小崇拜的大哥!於是開始拚命雪上加霜:「他應該敢吧,剛才就當著我們的面,我老婆長我老婆短的,想不到他是那種疼老婆的人啊……哥你……」
「小三!」胡嘉制止。他可不要大哥被小三的言論模糊了辜英關心他的焦點。辜英的隨遇而安其實讓胡嘉滿意外的。更讓胡嘉意外的是,辜英竟然就這麼認命了,還肩負起當丈夫的責任來……
胡嘉瞪了小三一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只是,胡嘉很想知道,大哥這樣狂睡,是否就是懷孕的前兆。
「哥,你除了睡覺,現在是否能感覺到身上哪裡不一樣?或者你有什麼異於往常的感覺?」
「感覺?」胡興閉上睡眼,渾身動了一動,答:「沒感覺!」
胡嘉才露出失望的表情,胡興又說:「就是特別累……感覺好像練功練過頭了,全身精力用盡,渾身酸痛……」
「那是因為行房的關係吧?」胡翟冷笑。
胡嘉反駁:「就算是行房產生的酸痛,大哥睡了五天,早也該恢復了,應該不會還覺得累啊……」
胡興微微運氣,覺得氣血反而比平常旺了些。他尋思,肉體酸痛,通常是消耗了超出往常的大量精力,他行房也不比練功累,平常練功更沒練到手腳發軟的地步,所以肉體酸痛應該不是行房的問題,那麼到底是什麼造成。氣血旺表示體內的活動力強,體內活動力……體內?!真的懷上……了嗎?!
如果是真的,那他得先把順來發未來一年的營運先處理好。因為如果真是懷孕了,那自己就必須休息一年,一個大男人大著肚子不能見人吧?!
「胡嘉,你現在就去幫我找孟庾順來發二當家、簡良順來發大掌櫃,讓他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後,過來一趟。」
「大哥你……」胡嘉嗅出異樣,大哥發現了什麼?有關孕子的事?
「晚上我再跟你談。你現在快去順來發,叫了他們一同回來。」胡興語氣中的急切觸動了胡嘉。
「好。」胡嘉起身離去。
「哥……」胡翟眼裡有很大的疑惑。
「我口好渴,你倒杯茶給我,小三。」
「喔……看我糊塗的,你五天沒吃沒喝了,當然會餓會渴!」
胡翟抓起桌上茶壺要倒茶,才又想起剛才嗑瓜子配的上等好茶已經喝光光了。
「茶沒了,我再去泡過。順便先拿些水過來給你喝。」
胡翟拎著茶壺就往外走。
.第十四章.
把房間留給胡家三兄弟,我溜到廚房裡弄吃的。我自己一人生活了好多年,弄點吃的還難不倒我。
我買了這個院落後,就請了個僱傭朱喜,我都叫他小朱,家務都讓他去做,給了他三倍於一般僱傭的薪餉,到了傍晚他燒好洗澡水後就讓他下工回家。他不管煮飯的,因為他比我煮得還要難吃。
剛才午飯還有我和小舅子吃剩的飯菜。一小碟子的蒜泥白肉,清炒小白菜也剩些梗和幾片葉子,排骨湯裡的排骨都被小舅子啃光了,就剩一大碗湯,午餐清蒸的那條鱸魚才一上桌就被拆成兩半,二一添做五的,全都進了兩小舅子的肚子,我半口也沒搶到。
看著這些剩菜,我琢磨著……
老婆才睡醒,他四五天沒吃東西了,做些好消化的粥給他吃好了,別讓他吃得肚子疼。
從菜櫥裡拿出些一早去市場買的鮮菇,叫小朱先去洗了,然後切成薄片。
架起小火爐生火,放上小炒鍋,放了油。一邊等油熱,一邊瀝掉小白菜的湯汁後把剩下的小白菜切得細碎。
油熱了,把蒜泥白肉倒進鍋裡爆炒,炒出黃金色後再把鮮菇細片丟進去翻炒。
嗯……有香味出來了!我把一碗份量的米飯倒進鍋裡和料炒著,最後把那一大碗剩下的排骨湯倒進鍋中,攪拌一下,蓋上鍋蓋。等一下滾燙爛熟了,就能起鍋。
「辜爺……」小朱在我身後叫我。
「嗯……?」我轉過頭,看他一臉無措的樣子。
「那個……恭喜辜爺……辜爺成親了。」
「啊……謝謝!」
「可是有件事情,小朱不知該不該說……」他不僅無措,還滿猶豫的。
「你說。」
「那個……辜爺娶的……夫人……」喔……原來小朱知道了啊……
是啊……我娶了一個男人。可我該怎麼回答啊???
小朱看我不說話,就繼續講:「我前兩天趁辜爺做飯時,進屋裡打掃……」小朱忽然驚慌地搖著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夫人的!……只是夫人一個翻身露出一條腿來,嚇了我一跳,我……覺得那腿不像女人的腿……所以偷偷看了夫人一眼……他……呃咳……上身沒蓋著被,露出結實的胸膛……脖子上有喉結……下巴都是短鬍渣……」
小朱都看見他了,我好像也沒辦法否認喔……
「那個……」我才說了那個兩字,小朱就飛快地把我的話給截掉。
「那是辜爺和夫人的床,可是上頭睡了個野男人,我怕夫人給辜爺戴綠帽子。辜爺,我知道我人微言輕,但辜爺好歹我跟了你五年啦,你就是老實,小朱怕你被夫人欺騙啊!辜爺,你要不要考慮休妻啊……」
野男人?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老婆變成野男人!!哈哈哈哈哈……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得快沒氣了……哈哈哈哈……有沒有人真的是笑死的?如果沒有,我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哈哈哈……
笑完後,舒了口氣,我豪氣地拍拍小朱的肩膀:「小朱,你說的笑話真好笑!我好像很久沒這樣笑了!哈哈!」哈哈,沒笑死……
小朱一臉著急:「辜爺!這一點都不好笑!這是真的!」
「沒事,不用擔心。哈哈……」野男人……哈哈哈……我會不會就這麼沒完沒了地笑下去?
小朱說老婆是野男人,讓我心情突然變得很爽快。要是老婆知道家僕這樣說他,會不會氣得……拿我出氣?!拿我出氣!!!不行!!絕對不行!!!老婆要是知道我因為他被叫野男人笑得這麼開心……嗚……我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小朱著急擔心得難過地看著我:「辜爺,我說真的耶……你為什麼不相信?」
那個……「小朱,你相信我神算的能力,對吧?」
「嗯!當然,辜爺是鼎鼎有名的天縱神機,沒出過差錯的神算。我以身為辜爺的家僕為榮!」小朱一臉崇敬與驕傲。
「如果我告訴你,有一些命運很獨特的男人一定得嫁八字很獨特的男人才會有子嗣,你相信嗎?」
小朱轉成一臉懷疑,滿臉寫著「這怎麼可能」,卻又不好意思質疑我,還說:「……相信……」
「你看到的那個野……哈哈……野男人,就是我老婆。」
小朱臉上表情明顯地轉成驚訝不信:「辜爺娶的是……男人?!」
「嗯,男人。」所以小朱以後瞧見胡興絕對不能叫他夫人,要是小朱被殺了,誰來伺候我啊?「你以後就叫他大爺行了,千萬不能叫他夫人,懂了嗎?」
小朱明顯還在消化辜夫人是個大爺這個消息,愣愣地點個頭說:「懂了。」
「那還有事嗎?」
「沒了。」他抓了抓腦袋,好像不得其解。
「那等我把粥煮好,你就把爐火收拾一下。」
「好的,辜爺。」
我轉身翻開鍋蓋瞧瞧,拿了炒鏟攪拌了一下,煮得剛剛好。我把砧板上切碎的小白菜鏟進鍋裡,再攪一攪,拿來個深底的麵碗,把粥盛進去。滴上兩滴胡麻油,大功告成。
用小托盤端著粥,擺上個小碗、一根湯匙、一雙筷子放好,就往臥房走去。
在房門口,胡翟跟我錯身走過,說:「裡頭沒茶水了,我去廚房拿。」
「你叫小朱幫你。」我說。
「哎……好。」胡翟往廚房去了。
這兩兄弟待我這兒一天,倒真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了。
把托盤放在八仙桌上,胡嘉跑哪兒去了?我對老婆說:「老……大爺,你要在床上吃,或是來坐在桌邊吃?」
「我現在沒力氣,床上吃好了。」他閉著眼坐在床上沒什麼元氣的樣子。剛才醒來時還跟我嗆狠話不是嗎?
我拿了張凳子放在床邊,把托盤搬了過來放到凳子上,坐上床緣,舀了一小碗粥,遞給他。
「吃吧。先養養元氣。你這幾天睡得我們人心惶惶啊……現在總算醒了……五天沒吃東西,現得潤潤腸胃先。」
胡興張開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也回看著他……他在想什麼?難道在想殺我的方法???嗚……謀殺親夫啊!!!
手有點酸了。干麻還不把小碗接過去啊,看著我就會飽嘛?
他總算抬手,拿了碗,垂下眼簾,開始吃粥。
.第十五章.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靜靜地吃著粥。
瞧他這樣靜靜的,很難想像五天前他給我吃的排頭,當然更難想像圓房那晚的甜頭。
人帥就是不一樣啊……你看他滿臉鬍渣、長髮散亂的,看起來還是那麼好看,減不了他一分英姿,卻又多了幾分粗懭的魅力。看他面相多好啊!連吃個粥都這般有味道,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啊!哈!哈!哈!
吃完那碗後,他把碗遞給我。
「還要。」他說。
我又給他盛了一碗。
「這粥你做的?」
「哎……我做的……」
「好吃。」
……老婆誇我嗎?……我有沒有聽錯?掏掏耳朵。不過心裡真有點兒樂得冒泡啊……
「聽胡嘉、小三說,我睡死了,你很擔心?」
啊……什麼?嗯,是有些擔心啊,不過我比較擔心被他知道我使過那些想讓他醒來的手段。胡嘉和小三會不會早就跟他亂說啦?「……,嗯……」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又靜靜地把那碗粥吃完。
把碗放到托盤上,他說:「我吃完了。你等會兒給我準備修面的剃刀。」
要干麻?難道他真知道了,想用剃刀送我上路???嗚……
「請問準備剃刀要干麻?」我不怕死地問了。才怪,我好怕啊……
聽到我的發問,他受不了地發怒,吼著:「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啊?準備剃刀還能幹麻?我要修面!」
「是是,要修面。」我真是白癡!要剃刀當然是修面……哎……
他似乎按下了怒氣,有點心煩地說:「等會兒順來發的二當家和大掌櫃會來,我有事交代他們。你拿件衣服給我。」
「喔……」
我從廚櫃裡拿了從裡到外的裝束擱在床邊。這些是我的衣服,他跟我體型相當,又比我瘦一些,應該能穿吧。成親那天來的禮隊,其中並沒有他的衣著,他就只能穿我的衣服。
「你還杵在那兒幹嘛?」
「我……我看你有些虛,我幫你啊……」雖然不是大夫,但我也看人面相,所以會觀人五行。我覺得他的臉色不錯,只是氣力弱了些。他五天沒吃東西了,會缺乏體力也是當然吧。我等著扶他一把,萬一用得上的話……
他臉驀地紅了起來,反而拉起本來只蓋到肚子的被褥,往上蓋著坦露的胸膛。有些彆扭地說:「我自己穿就行了。」
……大爺在害臊?我臉上忍不住拉開了個微笑,心裡甜滋滋的。
哎唷!老婆!有什麼好害臊的?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我們連洞房都做過啦,早就一清二楚了,還害臊個什麼勁兒啊?傻老婆……
只是我覺得啊還是要幫老婆顧全顏面的嘛!
「好……我出去就是,我去幫你準備梳洗用具……有什麼需要就叫我一聲啊。」
「快去!快去!」
彎身端起托盤,走出房門。
小三坐在房前廊上的躺椅。
「被趕出來啦?」他說。
「哪有?我要去幫你大哥準備臉盆毛巾修面梳洗。」繞過他,看到他腳邊的燒水壺,才想到一個問題,他不是去拿茶水的?
轉身問他:「你剛才幹麻不進去?」
「我看你們氣氛不錯,就不進去破壞啦!」
什麼氣氛不錯?我狐疑。
「等大哥儀容整理好,我再進去。大哥他……很保守的。」
「小三!」房裡傳出老婆的輕叱聲。
胡翟吐了下舌頭,給我比了個趕人的手勢。
好嘛!走就走!
哼!老婆真小氣,我也想多知道你一些事啊,就不能讓我多認識你一些嗎?小氣小氣小氣!
原來老婆剛才真的害羞耶!呵呵!我老婆雖凶,卻也很可愛的……呵呵!
我把托盤端到廚房,廚房裡早就收拾乾淨,小朱也不見人影,哪兒去了這是?本想叫他把這些碗盤洗洗的……
我離開廚房,順著廊道走向臥房左側的盥洗房,去幫我老婆準備梳洗用的梳子臉盆剃刀拭巾,準備好端著就走出盥洗房,接著走進臥房。老婆已經穿好衣服,坐在桌邊。小三也在裡面了,正在幫老婆倒茶。
平常我起床時,天色都還早,小朱還沒來,我都先去臥房隔壁的盥洗房自己打水梳理。這種小事,自己來就成了。可到了冬天,冰冷刺骨啊,小朱也還沒來,這就成了一種折磨!我思索著,以後要讓老婆自己上盥洗房梳洗呢?或者是仍然自己來給他打點啊?
把臉盆這些個東西放到八仙桌上。
他馬上動作,拿起梳子,手卻停頓住,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什麼。
「鏡子呢?」小三問。
喔……原來要鏡子,果然是兄弟啊,默契真好。
我從廚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鏡台,給立在桌上。
然後就開始看著他梳頭髮。他舒順了,草草攏了鬢邊的頭髮往後用一手固定著,左右看看,又拉出鏡台附著的小抽屜,看了一眼,抽出一條青色髮帶,用髮帶綁了早攏在腦後的頭髮。
我看著看著,怎麼就覺得這人連繫個頭髮都自然從容得飄雅俊逸,這當真是我老婆嗎???
「看夠了嗎?」他突然問我這問題,害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裡又跳出一個念頭:老公看老婆天經地義!我幹嘛不好意思啊?
而且說真的,如果要回答他的問題,而說出真心話:好像永遠都看不夠啊……不知道他會如何反應啊?!那我裝傻總可以吧!
「呵呵……」
永遠都看不夠啊……咦?我剛才真這麼覺得嗎?才懷疑了下自己,心坎裡突然打響了一聲雷,轟像四肢百脈,我整個頭皮都麻了,全身毛細孔倏張!
驚異地看著已經與我結髮的胡興,心裡喃喃地問著自己:就是他嗎?難道就是他嗎?!
望著他,心中越是洶湧澎湃……
從沒想過,我能遇上……因為百算千算,我的姻緣……非千年難得,可遇而不可求……
……我的命定之人啊!
.第十六章.
我的命定之人嗎?
瞧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想到他的凶悍……呃……可不可以不要啊?!我情願永遠等不到……哎……
小三莫名所以地看我一眼,對他大哥說:「哥找孟庾他們來幹嘛?你不是跟行裡交代過要遠行一個月?」
胡興看了我一眼,說:「我現在也許得托病一年,我想先把事情都交代下去,讓他們扛下順來發的擔子。」
胡興開始修面。
我開始擔心。
托病一年?胡興生病了?不然人好好的,幹嘛要休息一年,還要把順來發的事托給下面的人?生什麼病?要養一年?可是前天大夫來看他,不是說他很健康,哪有病?
小三幹嘛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哥?一年?」問他哥問完,還瞪我!
吶!我可不是被嚇大的!我也瞪回去!
切!瞪我幹嘛?
「嗯……我還不確定,沒道理一次就有了吧?只是這次久睡的狀況,讓我有些懷疑罷了……」胡興說完,又撇了我一眼。
幹嘛?好像他久睡都是我害的似的……桃:本來就是你害的!
等等……他說的,是我腦袋裡面所想的嗎?
一次就有了???!!!懷孕嗎?!?!?!
騙—————人!
雖說我非常確定我的推算絕對無誤,但這也準得太離譜了吧?!男人有孕?!誰信!連我自己都沒往那上面去想了……嗚……我還以為兩個人的小孩會從石頭裡、或者棉被中、要不然就哪朵花裡蹦出來、再不然就是天上掉下個小孩來,結果竟然是要從老婆的肚子裡生出來嗎?啊———我沒辦法相信啊!!
此時有個聲音打斷我的思慮。
「辜爺!」小朱站在房門外喊我。
什麼事?我看老婆已經修完面,也把臉擦拭乾淨了,他正放下手邊的拭巾,看著小朱。嗯……先不管什麼事,讓老婆先認識小朱吧。
「小朱,你進來。見過大爺。大爺姓胡,以後他也是主人。」
小朱走了進來,也許是我老婆長得太好了,小朱看呆了。說到這,為夫的我心中就不禁升起一股驕傲啊!可是小朱你呆了沒關係,可別忘了見禮啊!便催促著小朱:「還不叫人?」
「大爺!」
胡興朗朗一笑,說:「認真做事,以後虧待不了你!」
「謝謝大爺!」小朱滿心歡喜的一笑,拜彎了腰。
我看小朱的模樣分明就是對這個俊朗的人欽服不已。
以不相干人的眼光來看胡興,胡興確實是個人物!胡興身邊站著的胡翟一樣丰神俊秀,只是臉上多了一層不爭於世的神態,顯得瀟灑不羈。身為金玉樓樓主,他也是個人物!
「小朱,這是三爺,是大爺的兄弟。」
「三爺!」小朱面對小三一躬身。起身後,在我身後蚊鳴似的嘀咕著:「剛才在廚房就見過啦……」
喔……這樣喔……
「辜爺!有人投拜帖找您。現在人正在大聽候著呢!」小朱把拜帖遞給我。
我打開拜帖一看,是當今國譯館上大夫程田親來。
我便對胡興說:「有客人找我,我先去前廳了。你等會兒若要議事,就去書房吧!小三應該知道書房在哪,我讓小朱給你送茶水過去。」
老婆欲言又止地回我:「……也好。」
出了臥房,我往前廳走去,告訴跟在我身後的小朱說:「你去幫大爺準備茶水,送到書房,在書房伺候著就好。」
「好的,辜爺。」小朱轉身走了。
一入大廳,就看見客座的太師椅上端坐著中年的程田與其伺站一旁的僕人。
我拱手:「是程大人嘛?在下辜英。」
程田急急站起拱手,一揖到地:「下官程田。求先生救我!」
扶正程田上身,我說:「大人別急,有事慢慢說!」
他說,月前他兒子上街,被一個江湖術士攔下,那人直斷他兒子近日內有大劫,要為他兒子一算,期望能幫他兒子大劫化小、小劫化無。無奈他兒子不以為意,以為那人只是想賺些銀兩才盡說些危言聳聽的說辭絆住他,便給了那人十兩銀子,口頭稱謝後離去。十日前,他兒子同朋友搭乘畫舫遊湖飲酒作樂,竟酒醉失足落水,人雖救回來了,卻連著幾日夢囈不醒,求醫無用,求救無門。要不是去左相府中議事時心不在焉,被左相問出了原由,左相才給他介紹了我,讓他來問我有解法否。
「這……我得到府上看看令公子,還必須合算他的八字……程大人,我的收費不便宜唷。」
「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救犬子,就算要我賣掉祖產,我也願意!」
「也不至於那麼多啦……」
「那麼救人如救火,辜先生是否能立刻隨下官前往敝宅?」
程田才說完,門口就進來了三個人,帶頭的胡嘉、一個高高瘦瘦皮膚很白看起來很英俊的中年帥哥、一個福福泰泰臉圓唇上有八字鬍笑容可掬的叔叔。
「啊……辜英,你有客人。」胡嘉對程大人點頭微笑示意。
「這是國譯館上大夫程田,這是滿記糧鋪大當家胡嘉。」我為他兩人引見。
兩人彼此久仰了一番,不管官場商場,同樣適用的禮儀。
然後程大人有些心急地看著我。
好啦好啦!等我告知胡嘉一下嘛……
「胡嘉,你……去書房,他們都在那兒,替我告訴老……大爺,說我要出門去程田大人家看一下,晚些就回來。還有,你們晚上都在這兒吃嗎?如果都在,那我回來時得多買些菜……」
「嗯,都在都在,你買些菜回來吧!」胡嘉馬上決定。
「你們進去吧,我出門了。」
說完,我就對程大人說:「程大人請!」
出了家門,上了程大人的家用馬車,開始我婚後第一個工作。
.第十七章.
才處理完了程田兒子的事,從程府回來,就看到小三在廳上招待客人,客人不是跟著胡嘉一起來的那兩人。我對坐著的客人點個頭。
「辜英,這位馮先生是來找你的。」小三對我說。
那麼是小三在幫我招待客人囉?小朱呢?還在書房嗎?
「馮先生來舍下,請問有何貴事?」馮先生一臉富貴之相,看起來溫文儒雅,卻少了商人身上特有的錢味,定又是哪個高官吧……
馮先生站起,對我拱手微笑道:「辜先生,我乃鳳棲殿主簿馮紹,奉 皇上口諭而來,請辜先生進宮一敘。」
皇宮中有名的兩座寢宮大殿,龍蟠殿是皇上寢宮,鳳棲殿是皇后寢宮,只要是我朝人民都曉得的。皇上還沒立後,鳳棲殿主簿卻來找我,敢情皇上想要我算什麼?我一個市井小民,說實在的,很不想管皇家的事啊!可是,是天下最大的人物叫我去耶,我能不去嗎?
……真想不去啊!我手裡提著菜,我餓了呢!想我老婆下午才吃兩小碗粥,現在也餓了吧?我要去煮飯哪……真不想進宮去!
「那個……馮大人……我改天有空再去行不行啊?」我苦笑。
「辜先生今兒個有難處?」馮紹刺探著問。
「有!有難處!他老婆重病在床,他得照應著!」小三搶著說,臉上神情無比激動。他看出我不想去嗎?
我瞪了小三一眼。幹嘛呀你小三?咒我老婆病重?!他還是你大哥呢!說話沒輕沒重的?!笨小三!
這下乾脆配合小三的說辭好了,我面露難色。說道:
「馮大人,今兒個確實不行,過些日子等草民得了空,皇上也能等草民到那時,再同大人前往皇宮。草民若猜得不錯,皇上也許是希望草民為皇上一算。如若皇上等不及,南都有位與我齊名的風神子步益先生,此人既與我齊名,其本事應該與我相當,甚或勝我一籌,馮大人不妨去請此人。」
「這……」馮紹也面露難色。
「馮大人,他老婆正等著他燉補品呢!」小三一邊對馮紹說一邊推著我,要我往裡頭移動。
我一臉歉然地看著馮紹……不跟他去會不會被皇帝殺頭啊?
我轉身把手上的菜都塞到小三手裡,換我推著他說:「你先進去……」
他瞪我一眼,不滿地走開。
轉向馮紹,我拱手歉道:「真是對不住,草民確實得照顧內人。今天不應皇上之邀的話……皇上會降罪嗎?」
「先生言重了,降罪倒是不會。皇上瞭解先生是能人,必能者多勞,遣我前來不見得能遇得上先生。下官不久前才到達府上,是方纔那位爺出來招呼我,他說先生應該快回來了,我才準備等先生。與他交際不到兩句話,先生就回來了。原以為今日請得動先生,不想我來的不巧……」馮紹看了我一下,笑著說:「辜先生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那麼下官先代辜先生向皇上說明。」
我躬揖到地:「如此有勞馮大人了!」
「辜先生能否給下官一個確定能去的時間,下官好奏稟聖上,對皇上有個交代。」
……我就是不想去!不是什麼時候的問題……有些煩啊!你問我為什麼不想插手皇家的事啊?伴君如伴虎,你聽過吧?幫皇家,不管幫得好不好,要是不懂得看臉色的話,人家心情不好隨便一下令,我們頭就飛了吧?!名氣大也很麻煩啊!
「下個月吧……等內人……」我吞吞吐吐地說。
他微笑地拱手:「好!就下個月!下官就如此回稟皇上!叨擾先生了,下官先告辭!」
我也拱手:「大人好走。」
總算把他送走。呼……
我往內堂走。去廚房會經過書房,從窗外看老婆他們還在談事情,小朱已經不在裡面,我就直接去廚房準備做晚膳。
小朱已經在廚房裡撿菜洗菜,準備食材。
趁著我忙著煮飯時,小朱已經去燒洗澡水了。
等我煮好,天也黑了。
「辜爺,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小書正擦著手。
「幫我給所有屋裡點上燈,你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
我去書房叫了所有人吃飯。就在廚房的餐桌上吃。
他們都來吃飯了,給我介紹了二當家孟庾就那個白皙高瘦的帥傢伙、大掌櫃簡良,然後還是繼續講他們順來發的事情,甚至胡嘉、胡翟也加入討論。講了些我不大懂的事情。這時我才突然想到,胡嘉、胡翟都是堂堂大當家的,應該要去工作的吧?為什麼這兩天這麼閒,整天都待在我家?
「想什麼?」有聲音問我,向聲音望去,是我老婆。所有人都看著我。
「沒什麼……」
「你發呆。孟庾剛才問你話呢,你沒聽見?」胡興淡淡地說。
看他不像在責怪我的樣子。便對孟庾說:「真抱歉,我是在發呆,因為你們的談話內容,說實在的,我不是很瞭解啊……難以融入就……閃神了,呵!不好意思啊,您剛才問我的是……」
「這飯菜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非常美味!久仰辜先生神算大名,今日一聚,才知辜先生廚藝甚佳!」
「只是些鄉野人家的家鄉小菜,不值一提啦!二當家太客氣了!」
從這以後,大家便開始跟我聊天了,再也沒講他們做生意的事。
吃完飯,他們也告辭了,所有人都走了喔,包括胡嘉、小三。
所以家裡、整個院落就剩我們夫妻倆。氣氛霎時有些尷尬……
大家都很會吃啊,所有菜飯一掃而光。我收拾著這些碗盤,把它們堆到某個木盆裡,用水泡著,留著明天給小朱洗。
老婆看我收拾著,問我:「小朱呢?」
「他每天的工作,燒完洗澡用的熱水就可以回家了。」
「他不是賣身僕奴?」
「不是,是我僱用的。」
「買賣身僕奴比較划算吧?一般人三年的工錢就能買個終身僕奴……」老婆果然是商人啊,還真會算。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買人的感覺。
看他還一副意猶未盡地想給我一些理財教育,我馬上對他說: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臥房左側就是盥洗房。我泡些茶,等會兒你洗完澡,出來就能喝了。」
「……也好。」他深深地看我一眼,就轉身走出廚房,洗澡去了。
他洗好,換我進去洗。洗好出來,卻瞧見老婆閉著眼躺在臥房外長廊上的躺椅上,老婆睡著了嗎?躺椅旁的矮几上有兩杯茶。
似乎意識到我的接近,他張開眼看著我,對我說:
「我們聊聊。」
.第十八章.
我從房裡搬了張凳子出來,放在矮几的另一邊,隨即坐下。
幾上兩杯茶,一杯是要給我的吧?
茶也喝了,對著月亮也看半天了,老婆什麼話也沒說。
他想聊什麼?
時值初夏,白天有些悶熱,到了晚上卻涼爽許多。他和我一樣都只穿了件單衣,坐在廊下吹著徐徐的涼風,清爽又舒服。
「我下午告訴孟庾和簡良,說我生了怪病,會外出訪醫,沒意外的話,一年後才回京。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嗎?」
「你真得了怪病?!但今早大夫來給你看過,說你沒病,很健康的啊!」我驚呼。怎麼大夫診斷不出老婆的病嗎?
前一秒那麼平靜地對我說話,下一刻卻像平地起風浪地吼我:「我沒病!!那是托辭!我問的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告訴他們!」
老婆,你別生氣嘛……
「……我不知道……」
「跟你說話,我一定會折壽短命!」他氣得瞪了我一眼。
哎唷!呸呸呸!別這樣說嘛老婆,當我老婆的人,早八百年前我就算過啦,絕對該會福壽綿長的!
「才不會!你不但長得好,連八字也主豐祿長壽,短命不了!」我高興地說。
「你……」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絕對可以用在老婆身上。被我激出一個無奈的你字,他歎口氣,懶得再說我什麼了。
「……我會久睡,鐵定是那天圓房後的影響。今晚……我們……再試一次,如果又久睡,那肯定是……你怎麼啦?口渴不會喝茶啊?幹嘛一直吞口水?」
「再試一次?老……大爺?」再試一次。就是聽到這句,我才心跳加速、血氣上升、口甘舌燥、渾身發熱啊……是啦,我是想到洞房那晚我自己血脈賁張的過程啦……
他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也不甚自在。
「唔……」
他唔了一聲。猜不出老婆意欲為何呀……
「嗯……」
我也嗯了一聲。我們在打啞謎是吧?我迷糊啦……
好尷尬啊……
過了會兒,他又開了口。
「我問你,我很老嘛?」
「沒有啊!」我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覺得我老婆一點也不老啊!
他淡淡地問:「可怎麼你老喜歡喊我老大爺?」
這原因能說嗎?就怕說出來,老婆不知會怎麼對待我……
他陰陰地問:「不回答?」
……坦白能從寬嗎?
「我……老想著叫你老……婆,可你不准,所以每次老到一半,我就記起你只讓喊大爺……」
他深吸了一口氣。完了完了,老婆要罵人了。
「你有兄弟姊妹嗎?」
嘎?啥?這跟我怎麼稱呼你有啥關係?老婆你轉話題未免轉得太快了,讓人頭暈啊!
「兄弟姊妹我各有一個,我們家五個小孩,我是中間那個。」
「左大人說,你家鄉在誼州?」
「嗯,在誼州涫縣,我們家住在縣城裡,從我有記憶起,我爹娘一直經營著家裡的香鋪。逢春住在我們鋪隔壁,他們家賣古董字畫的。我們這些同輩的從小就玩在一起。我大哥和逢春同年,逢春五歲就進了附近的私塾。我爹看逢春那麼早就上私塾學習,也把我大哥送了去。聽我娘說,我三歲時天天吵著要跟他們一起去上學。我爹娘嫌我吵,那時我弟又剛出生,他們忙的要命,就去拜託私塾的先生,後來讓我大哥和逢春帶我去上學了。」我停了下來,喝了口茶,杯裡已經沒茶了。
「怎麼不繼續說……」
「我去倒茶。」
我帶著茶壺回到廊下,幫老婆添滿茶,再添滿自己的茶杯。然後呢,我繼續說。
「我十歲的時候,我師父行腳到涫縣行醫,還到我們學堂找鄭先生,鄭先生是我們私塾的老師。我師父他一看到我就抓著我不放,說就是我了,還跟我回了家,告訴我父母說要把功夫傳給我。然後我跟著師父行腳天下,十六歲時,師父放我單飛,到現在十年了,也闖出了名號……」
「你說你師父行醫?可是,你學的是算理!這……相干嗎?」他驚訝不解。
「你聽過幾十年前享譽天下的千面神機子嘛?」我抬頭看了明亮的弦月,想起我的師父韓征,不知道他現在行腳到哪兒了……我師父是個超有趣的人物啊。
「聽過……你?你是他徒弟?」映著月光,他臉上是不是有一點點崇拜的表情啊?
千面神機子在江湖上可是個傳奇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嗯,我是他的入門弟子,專學他的卜算。因為我手笨啊,師父就不傳我易容術了。我不會認草藥,醫術就更不用學了……」
「原來千面神機子也會醫?難怪你說他去行醫了。你在天下已經是鼎鼎大名了,世上再無人如你。原來你系出名門,有名師指點。」
「我師父說是我面相骨骼異於常人,八字更合於此身相,根本就是配好好的等著他來授業。我只花了三年就把師父肚子裡的易算本領全挖光了。他還說我若不走此途,他途均無益。我滿感謝我師父的……」如果不是師父傳我這本事,今天我遇不上胡興吧……
我看向老婆,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能一臉輕鬆地跟我話家常了?他真的很好看呀。看著他,我都快癡了……
如果以前有人跟我說我會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我一定會把他揍得連他爸爸媽媽都認不出來!可你看我現在,看著他,我口水都快流滿地了。
彷彿注意到我的視線,他轉過頭來,詢問地看我一眼。
天啊!我的老婆變得好溫和啊!求求您就讓他一直這樣吧!
「那個……我師父有三絕藝:卜算、醫術、易容術,每樣絕藝都可縱橫天下。我歎息啊,除了卜算,其它的我都學不來。」
老婆笑了,嗚……好帥!老婆竟然笑了!
「你該知足了吧!有個天下第一的師父,學了天下第一的本事,還是金玉樓裡的大戶,現在還娶……」他的笑容變得尷尬……「……娶了個天下第一運輸的大當家。你倒算算你前世修來了什麼福呀?」他急急地把話說完,又急急地喝了口茶,轉開眼也望向高掛天空的弦月。
呵呵,他好可愛唷!不凶的時候真的好可愛唷!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開始意亂情迷啦,我怎麼覺得我這麼看著他,臉上就不由自主地翹起了嘴角,久了也不嫌累,都不像看朋友、看一般男人那樣平常以待……吶,你告訴我吧,我是怎麼啦?
過了好久,我只是這樣傻笑白癡似地看著他,沒回答他的問題,他這才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看我,隨即面露驚異之色,然後他大手一伸,用整個手掌抹上我的臉,還一邊啐道:「幹嘛那樣看我?噁心死了!」
我立刻伸出雙手,把抹上我臉龐的手緊緊抓著,移動他的掌心,對準自己的嘴,結結實實地吻著不放。
透過他的指縫,映著淡淡月光,看見他的臉……火燒似地紅了。
我抓著他的手慢慢放下卻沒放開,緩緩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老婆,我們來試吧……」若干年後,我連想都想不出來我這時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說這句話???
他開始一臉驚慌,手足無措,想甩掉我握著他的雙手又甩不掉,因為我死命扣著他手指。
彎下腰,欺近他俊秀的臉蛋,嘴唇都要碰上了:「試吧?」
他閉上了眼,輕輕擠出一個聲音:「……唔……」
我當你同意了啊!
拉起他另一隻手握著。拖著他進房。關門。熄燈!
嘿嘿,才不要讓你們看光光了呢!
.第十九章.
你們一定不相信,昨晚我有多勇猛,把自己和老婆折騰得連動動一根腳趾頭都無能為力。
今天醒來,他吼著要一掌拍死我,說我是向天借了膽,竟敢把他往死裡折騰。可他一動,腰就酸軟了,哪有什麼力氣拍我啊?看他那樣子,恕我想句對老婆大不敬的話:老婆,你連一隻螞蟻都拍不死哩,嘻嘻……
你看我老婆每次凶神惡煞似地說要殺我、拍死我,但後來事實證明,老婆還不都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他一定捨不得我啦!老婆真可愛!!桃:辜英你也想得太美好了、太會自我陶醉了吧,胡大他是沒力氣殺你啦……
前晚做的,我和老婆起床時都日上三竿啦,小朱早就在其它屋裡忙呼了。我們倆都想洗個澡,但老婆力不從心啊的,只能由我代勞囉!我即刻就吩咐小朱去燒洗澡水。
幫老婆洗澡時,雖有賊腦想趁機上下其手,但他坐在浴桶裡,光是用眼睛瞪死我,我就不敢造次了……哪還有賊膽敢想著吃什麼嫩豆腐呢?別去咬到磚塊斷了牙就阿彌陀佛了!
洗完澡,我攙抱著他回房後,想他腰酸背痛的,就幫他按摩按摩,這按摩方法還是我師父教我的,就算沒能學醫,這手技巧我還是學得不錯的。老婆被我按到舒服得睡著了……昨晚讓他累著,這就讓他好好睡吧。看著老婆熟睡的樣子,我又開始發呆癡笑了……這回他睡著,會不會又叫不醒啊?
對呀!之前洞房,老婆大睡五天。可昨晚行房,他今天有醒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是不是該去找大夫再來給老婆看看?哎!還是別考慮驚京師這號庸醫好了。……去找師父!找師父來給老婆看看,或者找享譽天下的當代第一神醫柳無色!啊!不管是師父或是柳無色都是那種飄忽無蹤的人物,這……這可要上哪兒找啊?!
聽說柳無色很醜耶……所以聽說他都是戴著黑紗帽帳,他的正字標記是一身玄衣,整個人黑嘛嘛的一片……找他來會不會嚇到老婆啊?
嗯,老婆是見過世面、經過大風浪的人,應該不會被嚇到吧?可是,如果老婆肚子裡真有孩子了……聽說懷孕受到驚嚇,對母體……不,父體與嬰孩都不好啊!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吧……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就在我煩惱的同時,小朱來叫我去做飯了。
午餐煮了三人份量。煮好後,盛了份新鮮香噴噴的飯菜,送到臥房給老婆吃。我把他搖醒,他也真醒了,沒讓人叫不醒,只是有些迷糊,吃完又說累便倒頭回去睡。他睡了一下午,到傍晚自己醒來。那時我正從黃昏市場回來。老婆洗了把臉,就在廚房餐桌上坐了,一邊跟我聊著,一邊看我做飯。
做飯時,胡翟屁癲屁癲地跑來,我得多加一道菜。甘扁四季豆才炒好,胡嘉也在廚房門口探了頭,我又得多加一個菜小黃瓜絲炒牛肉片,總共五菜一湯,餵飽五個大男人。因為不過胡嘉、胡翟的慰留,小朱也跟我們一道吃了。
小朱吃飽了才回家。胡家兄弟則是留著和老婆閒嗑牙,我都在旁邊聽著。
晚了,他們回去後,我總是看得到天鵝卻吃不到天鵝肉,因為自從第二次圓房那天試過後,老婆沒再長睡不起,他就沒打算再試了,他說他打算把初夜洞房後那次久睡當成一個原因不明的意外……晚上也不讓我摟著睡,還淨喊熱地把我推得老遠。
我……我真想摸摸他、抱抱他、親親他嘛……幹嘛都不讓人家碰?我對他什麼都做過了,全身上下都親舔過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我……我慾求不滿啊!!!
早知道我今天會碰上這種問題,當初死活都該把師父的醫術學會!那麼,再怎麼樣,我都能用醫術唬唬他呀!
……唬他?咦……好辦法!於是後來我苦著臉跟他說:「吶!如果不多試幾次,這樣能生得出孩子嘛?」
他竟然一掌劈過來,唉唷!我的脖子!!
對我吼著:「我那兒還熱辣辣的不自在,你就不能等幾日,非來火上加油!嫌命不夠長是吧?!我劈死你!」
嗚……老婆……你早說嘛……「脖子疼死了……老婆……」
「你活該!」轉過身去不再理我……
可憐我像秋風裡的落葉,孤零零滴飄落,連秋風都離我而去,不顧我的死活……桃:這是哪門兒子的形容詞啊???抱歉抱歉……在下的文辭只有如此低級的程度……偶想辜英也高級不起來。辜英:你……你門縫裡看人!
接下來的日子,敢情胡嘉、胡翟是吃上癮了,隔三叉五的就到我這兒來蹭飯。
小朱應邀隔三叉五地留下來吃飯。
老婆隔三叉五地試著和我生孩子。
來請我去看時辰、卜算的京師人士隔三叉五地光顧我的生意,都是些能一日內來回的個案。
中間,大家還一起過了個端午。除此之外,平日沒啥大事。
直到有一天……
我和老婆都坐在臥房門廊下的躺椅上被徐徐的微風吹的醺醺然想睡……
「辜爺!」小朱在我耳邊輕輕叫了一聲。
「啥……」我習慣性地拿袖子抹了下臉。不知道剛才睡著有沒有流口水……
「大廳有宮裡來的人……他說他來宣詔……」小朱可能被宮裡來的人嚇得不輕,看他臉都白了。
宮裡來的人???我忽然想到馮紹!今……今天初幾啦???日子過得這麼快嗎?距離他上次來,已經一個多月啦!今天月底了說,天都熱得烤人,把我腦子都烤昏了,忘記答應去皇宮的事!
我急急忙忙站了起來,看一眼老婆,他眼睛半睜半閉地看著我,朦朧的睡眼上方兩條打結的眉毛,彷彿責怪我擾人清夢。他還喃喃地問:「……怎麼了?」
「外邊有客人。你繼續睡吧。」
「嗯……」他把頭轉到另一邊,又睡著了。我吩咐小朱留在這兒照應著,他便去準備給廊前栽的花草澆水,一邊等著若老婆有需要好伺候老婆。
我到了大廳,馮紹果然站在堂上,右手裡拿著一塊布,笑盈盈地等著我。這回,他可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啊的,他身邊站了四個皇宮侍衛呢!
「馮大人……」我拱手見禮。
「辜先生,尊夫人身子好些了沒有?皇上特別命我帶了些補品來慰問辜夫人!」馮紹左手一請,外邊就有人把禮箱給搬了進屋,還掀開了禮布。
我是不會認藥材,但我起碼知道什麼是人參,什麼是靈芝。我的天,這些藥材要是拿去賣,真能一輩子不愁吃穿了……皇上肯定是要送些好處給我,讓我給他賣命!
「不敢不敢!皇上如此大禮,讓草民如何消受?!這禮,草民萬萬不能收!」
我正待推拒,馮紹就氣派地敞開右手上那塊布,道:「聖旨下!辜英接旨!」
嗚……連聖旨都來了……這下不乖乖聽命也不行了……唉!
我放棄地屈了雙膝、跪了下地:「吾皇萬歲萬萬歲……」
「日前朕聞有算理異能之達人名曰辜英,人稱天縱神機。朕仰其名,欲請辜先生前來促膝一談,不料辜夫人負病,辜先生為妻服侍榻側,真乃義人也。辜先生允朕一會之機,然韶光不待,卻讓朕望眼欲穿、苦候不至。料先生必為尊夫人沉擔憂,不忍離病榻,遂令內務府廣搜奇藥,贈與先生,必能解先生之憂。
有此等靈藥,尊夫人必起沉,還請先生寬心,隨朕所派之人來宮中一聚,以解朕思慕能人之殷。
宋皇帝大正六年五月三十親詣」
馮紹兩旁的四個侍衛,每人手裡攢著刀劍、另一手扶在刀劍把柄上,氣勢洶洶啊……
看這陣仗,分明就是不管怎樣的軟硬兼施,要我進宮就對了!
我抖著伸出雙手接了聖旨:「謝聖上!」
馮紹扶我站起來,也不放開手,就對我說:「辜先生,這就走了嗎?」說話同時,已經用勁托著我往外走了。
這……我有說不的餘地嗎?唉……
「辜爺!」小朱從內堂裡衝出來,大喊:
「辜爺!不好了!大爺他……他吐了!」
.第二十章.
吐了?老婆吐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甩開馮紹的手,心急地往裡頭跑。
看了眼門廊上的躺椅,老婆不在。
「辜爺,盥洗房!」原來小朱跟著我衝進來了。
我跑進盥洗房,老婆撐著牆、面對著放臉盆的架子,他還在嘔。唉唷!心疼死我了!
「老婆!」我衝過去抱著他,看見臉盆裡乾乾淨淨,一點嘔穢物都沒有。
「你怎麼了?」我急著問,輕輕拍撫他的背。
「你中午給我吃了什麼?……呃……」他半轉頭問著我,眼眶紅紅的。
我輕輕地、深怕刺激他了、關懷地說:「我們不都吃一樣的東西嗎?醉蝦、紅燒豆腐、醬爆蘿蔔葉、姜絲蛤蜊湯……你覺得肚子不舒服?」
「也不是肚子……只是一個勁兒的想嘔……呃……」他又轉回去面對臉盆,依舊沒吐出任何東西。
「小朱!去倒杯茶來!」我喊。
「來了!」
原來小朱早就端了杯茶站在門外。
我端過茶,就著老婆的嘴餵他喝。
他喝得很緩慢……茶水沒喝完就推開杯子:「不喝了……」
「覺得怎麼樣了?」我擔心啊,抱著他,怎麼就覺得這個跟我一般高的男人、平常比我強壯的男人、一直都很凶悍的男人……好脆弱……
我胸口抽得厲害。
「沒什麼,噁心的感覺已經過去了……」老婆轉過頭來瞧我,可是他水汪汪的紅眼眶裡的眼珠子卻飄向我後方。
我朝他看的方向望過去,馮紹正站在盥洗房門外看著我們,臉上笑容莫測高深!
嚇死我!嗚……因為全心擔心著老婆,我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老婆的眼珠子立即飄回來瞪著我,他眼裡是否閃著凶光啊?
他將嘴靠近我耳側,壓著嗓子,只讓我聽到、凶我:「那是誰?!」
「……客人。」
他在我雙臂中用力轉過身,用力推我:「我沒事!還不快去?別讓客人久等。」
我踉蹌了一下,遲疑地對他伸出雙手,心裡滿是憂慮:「但我擔心你啊!」
「我真的沒事了,你快去招呼客人。」他又轉身回去,拿起掛在臉盆架上的拭巾擦臉。
我看看他,又回頭看一下那個不懂禮貌還站在那兒打擾我們夫妻聯絡情感的馮紹,真希望馮紹立刻消失!
看著老婆還站在那兒的背影,我真不希望這個時候離開他,我想照顧他啊!
可是,我剛剛接了聖旨……得去皇宮……
「老……大爺!那位客人是宮裡來的馮大人,皇上下旨讓我入宮去。」
老婆轉過身來,臉上滿是驚訝:「你……快去啊!笨蛋!你想被砍頭嗎?!快去!」
他眼裡似乎有絲驚慌。
「我……」老婆擔心我嗎?我呆了。老婆怕我被砍頭嗎?
「這位大爺,請放心,皇上只想請辜先生進宮談談,晚些就會送先生回來。」馮紹在門外發話。
「嗯……我晚些就回來。」我跨一步上前,靠近老婆,想握他的手,卻又因有外人在而不敢,只好輕輕地說:「你回房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吼著:「你婆婆媽媽的擔心個什麼勁兒?!只不過是乾嘔,又不是生病!要我送你一程是吧?!我踢飛你!」
啊————痛!他真踢啊?!都能把我踢退到門口了,那我還瞎擔心啥?!嗚……老婆你欺騙我的感情!真是枉費我剛剛的心痛啊!!!
撫著肚子,才發現肚子並不痛,老婆剛才是用了腿力推我到門口,不是真踢耶……
我神情複雜地看著老婆,輕輕說:「那我晚些回來啊……你等我買晚餐回來。」
「快去快去!皇上等著你呢!」老婆雖一臉不耐煩地催促我,卻提醒我正在等著我的正主是個萬萬不能得罪的人啊!
我驚啊!得聽老婆的話!轉身拉了馮紹,就說:「我們快去快回!我還得幫我老婆買晚餐呢!」
說快,那真是快啊!前後各有兩位侍衛騎著快馬開道護道,兩兩並排的八匹快馬拉的皇室專用馬車一溜煙兒就把我們載進皇宮。我家離皇宮沒多遠,出了柳山胡同左拐直直走,走路快的話,兩刻鐘就到。更何況是搭著這麼氣派快速的馬車呢!
在皇宮裡的皇驛下了車,宮內還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御書房,皇上正在那兒等著我。我從坐上車就一路催促著馮紹快走,因為我心裡老叨念著老婆的晚餐。
這不,御書房總算到了。
馮紹先進去請示。
裡面馬上傳來一聲宣唱:「宣——天縱神機辜英覲見!」
我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皇帝坐在書桌後面的龍椅上。宋皇帝我今天第一次有幸得見,人中龍啊!看他天庭寬廣圓潤,劍眉入鬢,丹鳳眼型狹長瞳中藏神,顴稜而不張,鼻直懸膽梁鋌而翼不張,唇山稜豐潤而不艷,相貌清俊卓絕,堪稱舉世無匹之美男子。這容貌,就相學來說,直指一字:帝!標準帝王命!
我跪下:「草民辜英,拜見吾皇萬歲!」
「辜先生請起。」皇上的聲音低沉宏亮、充滿力量。
「多謝聖上。」我站了起來。
「辜先生請坐。」皇上往我身後一指。
「謝皇上賜坐。」有得坐,當然得坐啦,更何況是皇上命令的……
「朕先前聽馮紹說尊夫人身體微恙,不知道現在可有好些了?」他微笑地問。
「咳……嗯……好些了。多謝皇上關心。」真是尷尬啊!這一個多月來,老婆都好好的說……要是讓他知道我欺君了怎麼辦啊?!那箱奇藥會不會被要回去啊?我會不會被殺頭啊???
外面又有太監走進來在皇上耳邊說話。
「快讓他進來。」皇上說。
邊上的太監就朗聲喊了:「宣——左相覲見!」
咦?咦?!咦!走進來的是……逢春!
.第二十一章.
馮紹送我出宮時,天都暗了,還好他吩咐駕馭馬車的車伕小心駕車快些送我回家。
皇上本來已經備了宴,要我留下來吃飯,可是我心裡老掛念著老婆的晚餐,就為難地向皇上請罪說我老婆等我給他帶晚餐,不能太晚回去讓老婆餓肚子,於是非常捨不得地向滿桌子的皇家饗宴說再見。
不過,皇上真是個明君啊!他竟然叫御膳房,把桌上大部分的精美菜餚裝入大型食物推車似港式飲茶的推車,推車被拉提抬上馬車。他說這些菜是為了我而準備的,所以要我帶回家與老婆共享。至於這些食器,馮紹說飯後可以不用清理,明天自然有人會來我家收。
進了院門,推著裝滿食物的推車,我扯了嗓子喊:「老……大爺!我回來啦!」
耶……大廳亮恍恍的,胡家三兄弟都在。又來蹭飯啦?呵呵,今兒個的飯菜可不是我做的,讓大家嘗嘗御廚的手藝!
小三一看見我,馬上過來:「辜英,你也太慢了吧?!我們等你可等得前胸貼後背啦!咦,你推著那車啥?」還幫著我抬起推車上了階梯、越過門檻。
「這可是皇上賜宴啊!我說要回家給……大爺買吃的,他豪爽地把這些賜宴的菜餚全賞給我啦,還讓馬車給送回來!」
「賜宴?!」老婆臉上的震驚可不是裝的。
「嗯……那個……我看就在大廳裡吃好了,這車搬來搬去的倒也累人。」
我家大廳裡,正門面對的堂上就兩張主座太師椅,中間夾了個擱茶杯的茶几。對著堂上兩側,也各放了兩張客座太師椅,一樣夾了個茶几。這是待客用的大堂,所以沒桌子。可這麼多菜,要怎麼放置?剛才太監把菜碟放到推車裡時,我還一邊數著,有三十道菜啊!不過每小碟大概就五口份量,這麼多菜,什麼都能吃到。
「胡嘉,拜託你去幫我拿些碗筷好嗎?」、「小三,跟我一起搬桌子!」
大廳兩側客座太師椅後有寬敞的信道,靠牆處,我各擺了一張桌,長五尺寬一尺八寸,我讓小三幫我把兩張長桌搬到大廳中央併攏了。
老婆從太師椅上站起來看著我們,對我說:「那我做什麼?」
「你坐著休息就好,下午你還噁心吐了呢……」
「吐了?!」小三的眼睛睜得好大,一臉難以置信。
老婆凶我一眼,責備我太多話。
「哥,你到底怎麼了?不是睡、就是吐的?」胡嘉拿來碗筷往桌上一放,臉上出現可疑的笑容。
我和小三忙著把菜從車裡拿出來端上桌。
「可能是……有了吧……」老婆一臉不確定的表情,還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有了?!」三人同時大喊。三人者,當然是除了老婆的其它人……
我菜也不端了,急的衝向老婆。才不管他是坐著,我保護似地扶著他。呃……他需要照顧嘛……
「老……老婆……有了???」我傻傻地說。
「你呆什麼?!還不確定啦!我說可能!可能這兩字你是聽不懂啊?」
我、胡嘉、小三剛才那麼大聲喊著有了,我就不相信他們不跟我一樣自動把可能兩字忽略掉了……
老婆耳朵都紅了,一定是害羞,只是用惱怒來掩飾吧……我越來越瞭解我老婆啦!
「叫大夫來看看!」胡嘉很興奮唷,他興奮個啥勁兒啊?要當爸的是我和老婆,又不是他!
不過他說的也對,該請大夫來看看……
這下我可得認真了,這次一定不叫京師這個庸醫來看!
「我決定要去找師父,不然就找神醫柳無色!」我情意綿綿地對著老婆說。
「惡……」這是誰在吐?我朝聲音望過去,死小三!你作嘔個啥勁啊?
「拜———托———!!肚子餓了耶,你想讓我噁心,等吃過飯再說啊!肚子空空的,能惡出啥東西來啊?!」
「吃!吃!吃!吃撐你!小三豬!」哼!死小三!竟敢嘲笑我對老婆神聖的情感……要是讓我逮著機會,你就等著我把你賣掉!哼!
「嗯嗯,吃飯吃飯!」我用力地說。
菜都上桌了,我忙著幫老婆布菜。
「皇上找你幹什麼去了?」老婆問。
「喔,他要找皇后,想找個不同凡響的皇后,要我幫忙卜算什麼樣子的八字跟他最合。」
「左相給你介紹的?」老婆還真猜對了。
「對!就是他給皇上出的餿主意!我才進宮和皇上說沒兩句話,他就來了。代替皇上發言。說皇上三十歲了,後宮仍舊空虛,只有皇上看得上眼的三位娘娘在,還有三位娘娘各自生的三位皇子,但皇上認為那三位娘娘還不夠格當皇后。滿朝文武大臣都急,連連奏請皇上立後。」
「皇上的標準很高嘛……」胡嘉說。
「皇上補充說,宮裡每年選秀,幾乎沒有人能讓他看得上眼的,秀女個個美,卻個個有缺陷,不是白的不自然、就是美的沒氣質、再不然就是軟弱沒氣魄。我心裡嘀咕著,你要挑的是皇后,又不是戰場將軍,哪要什麼氣魄啊。哎……反正皇帝陛下總是挑得出毛病。」
「他要挑皇后,就像我想挑能旺子孫的妻子,心情是一樣的吧……」老婆感慨地說。
「嗯……」老婆,我對你不好嗎?你別感慨嘛……挑不到妻子,總騙到個不錯的老公我啊……該知足啦!老婆!嗚……老婆嫌棄我了……「皇上想找個有錢、有勢力、有能力、可以把後宮掌控在手裡的皇后。他不想在處理天下百姓問題時,還要去煩後宮的事務。所以找我算一個這樣的人,且八字要和他相合,能幫夫的皇后。」
「你算出來啦?」小三滿嘴食物地問。
「算出來啦!但算出來又怎樣,就算他找得到人,難保他不會挑人毛病挑得一無是處。」
「看來又有得熱鬧了!皇上一定會公告天下找人吧?!」胡嘉也滿嘴食物。
很好吃嗎?我一直說話連一口都還沒吃到呢!不公平!!!
趕緊夾了幾樣菜到自己碗裡。我吃!嗚……美味啊!!!可口啊!!!話給你們說,我要美食!
「嗯……那是什麼樣的八字合於皇上想要的人呢?」老婆狐疑地問。
我沒回答,因為我忙著吃東西。
他看了我一眼:「皇上有下過令叫你不能說嗎?」
「他是……有這麼吩咐過……」我夾住小三的筷子:「你別跟我搶這最後一隻鳳爪!你吃三隻了!」馬上把鳳爪掃進自己碗裡。
「那就當我沒問吧……」老婆挑著碗裡的菜,好像沒什麼胃口。
我傾過上身隔著茶几,在老婆耳邊耳語:「呵呵……老婆,我可以私下偷偷告訴你,不過你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唷……」
呵呵,老婆耳朵又紅了……
「辜英!吃你的飯!別沒個正經的!」他低叱。
人家只是跟你說悄悄話嘛,又沒做什麼不正經的事……這樣也挨罵?
轉眼一看,一桌菜全都被胡嘉、小三兩人秋風掃落葉地解決了!
怒!老婆跟我都還沒吃飽呢!!!
.第二十二章.
最近,每天,老婆早上都會幹嘔,梳洗完畢,吃了早餐,就懶洋洋地去躺在躺椅上,不怎麼認真地看從我書房裡找出來的書,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午餐吃完,他習慣品上幾杯茶,接著午睡,這一睡通常能睡到日落西山。胡嘉、小三常常來午餐順便下午茶,老婆和他們聊著聊著也能聊到睡著,然後兩小舅子就會繼續聊他們的,聊到傍晚還順理成章留下來吃晚餐。
老婆最近吃不多,說我做的菜都不合他口味。嗯……前陣子沒這樣啊……
他說,想吃重口味的,還有想吃水果。所以做飯時,我試著加重很多種不同口味,最後發現,他變得喜歡吃辣,吃重辣;喜歡吃酸,吃重酸……桃:八成是南洋人來投胎的……
每餐的湯不是重酸辣湯,就是辣酸菜白肉湯……
後來,每到午餐時間,小朱就不跟我們一起吃了,情願自己去巷口麵攤吃清淡的陽春麵……
這時我難免會懷疑一下胡家兄弟的味覺,連我都快受不了的辣菜、辣湯,他們怎麼都還能吃得津津有味,來蹭飯是跑得更勤了。
老婆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而且,老婆真的有了嗎?晚上有時趁著他熟睡,我會摸上他平坦的腹部,懷疑的啊我,那裡頭真有小孩了嗎?
最近,我要是沒外出,總是在家裡黏著老婆,護他護得緊,我擔心他身上要真有孕,就得小心護持啊!
可是,他總嫌我煩。
我跟前跟後注意著他,他總是脾氣很大地把我推得老遠:「很熱耶!你離我遠一點!」
我要是沒外出,他也會說:「你很悠閒喔,都沒工作啊?要不要我托人幫你介紹新差使?」
晚上睡覺,他怕熱,說要睡床邊,叫我睡內側,我怕他掉下床去,總是會攬著他。桃:辜英你也太……保護過度了吧……
他總冷怒地把我推往牆邊,喊著:「熱死人了,你就不能把爪子拿開?慾求不滿是吧?我廢了你!」
嗚……人家又不是為了那種目的才抱著你的……冤枉啊……
好吧!懷孕的人最大……嗯,那個……「可能」懷孕的人最大……我只好離老婆遠一些……嗚……痛苦捏,摸不到老婆。
某天下午茶時,我請胡嘉、小三幫忙,以他們遍佈全國的事業體及人脈,請他們注意一下,看我師父千面神機子或者神醫柳無色目前可能行腳到哪個城鎮,說我想請他們來給老婆看一看,讓大家心裡能有個底、能放心。
他們也應允了。過了幾天,小三說打聽到國醫柳無色正在芙蓉縣驛館。
芙蓉縣離京師陽城不遠,騎馬的話,半天路程就能到。我心急,想快點去請神醫來。
晚上入寢,老婆習慣面向外側、背對著我睡,而我總是看著他的背影入睡。
睡前,我把我的打算告訴了老婆。
「老婆,我明兒個一大早就去芙蓉縣,快的話,明晚就能回來,慢的話,可能後天才回。」
他睡意濃濃地回我:「隨便你什麼時候回,路上小心便是……」
心頭一陣溫暖,老婆雖然表現得不在意,但也會擔心我而提醒我耶……
「明天想吃什麼,你讓小朱去給你買。我會先去找小三他們,讓他們晚上過來陪你……」
「……你煩不煩啊?我年紀比你大,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也南來北往到處闖蕩過,以往胡嘉、小三都是我在照料,有能力照顧自己,你瞎操心什麼啊?」他有些不耐煩地抱怨著,就是不要我煩他睡覺就對啦……
可我……我就是忍不住會操心嘛……誰讓你是我老婆呢?
「好好好,我不操心,你睡你睡……」我輕輕撫著他的背安撫他。
過了會兒,我都快睡著了,才聽到一聲歎息,那歎息聲竟含有一點點認栽的意味。
老婆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我,語態柔和地對我說:
「阿英,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我也是個男人,如果照顧不了我自己,我又怎麼照顧偌大的順來發裡仰仗我的人?我最近直犯懶,就喜歡窩在躺椅裡、躺在床上,你說,我還能招什麼禍?更何況,我好歹有一身不錯的武藝,身手還算矯健,你覺得我會有那麼不濟,以至於讓自己發生任何意外嗎?」
我心裡湧出一股化不開的濃情,怎麼就堵著我的胸口,讓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想……緊緊地抱著他……
我緩緩地伸出手攬住他上身,移過去緊緊地貼著他,密密地抱著他,將臉埋入他的頸窩,深深吸入幾口他身上特有的氣息。
「老婆,我好喜歡你。」我渾身激動得顫抖。我真的好喜歡他!
感覺他遲疑地也伸出了手從腰部抱住我,我的激動更甚……
「你……你別肉麻當有趣啊……我警告你……」老婆的聲音也有些不穩。
我開心地笑了。
老婆,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我都捨不得離開你了……
抬起頭離開他頸窩。我熱切地看著他,雖然四下漆黑,但還依稀瞧得見老婆的輪廓。
「老婆,我想親你。」
「你……你色心又起啦?!」他小聲嗔道。
「才不是咧,我真的只想親親你嘛!你好可愛的……」我遊說。
「你……誰知道你會不會親一親就獸性大發啊?還有……什麼叫我好可愛啊?你給我說清楚!」他嗔怪地推我一下。
「就是可愛嘛……讓我好愛的啊……」我不管了,嘴巴就往他臉上湊。
他沒躲!他沒躲耶!!!嗚……好高興啊!!!
當然,接下來誠如老婆所言,我確實親一親就獸性大發了……
不過,我很溫柔,很仔細,因為記著老婆也許懷孕了,得小心。
老婆難得的沒有在我一邊努力時一邊罵我,還難得的讓我聽到令我激動一整夜的呻吟叫床聲。
雖然只做了一次,但這次給了我好滿足的感覺。就不知道老婆覺得我的表現如何。
完事後,我特地起床,又去燒了些熱水,把老婆抱到盥洗房幫他洗一洗,他累的懶得睜開眼或動一動,任我擺佈他的軀體。
等一切都弄好,準備睡覺時,他雖然掙扎了一下,但終於肯讓我抱著他睡了。
「老婆……」
「嗯……」好像要睡著了的聲音。
「……你剛才滿足了沒有?」
「嗯……」
「真的???」驚喜!!!
「你好煩啊……讓我睡覺……」
「老婆……」
沒聲響。
「老婆……?」
回答我的,是老婆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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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0-29 12:35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