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登天
也許是這次有人明目張膽謀害七皇子的事情給孝賢皇后敲醒了警鐘,維持了太多年的「賢後」姿態似乎讓有些人不知好歹了,孝賢皇后就著此次的事件將後宮好好整頓了一番,一個貴人直接杖斃,一個妃子的份位被一擼到底。
對於宮中的這些變動,齊王福晉並沒有隱瞞自己的兩個女兒,她並不會將自家的孩子養成天真單純的性格,若是沒有足夠的心機手段,以後嫁人後要如何能在後宅之中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齊王福晉將宮中這些齷齪講給兩個女孩聽時,即使是有了一世經歷的吟霜,也被其中的彎彎繞繞嚇的臉色發白,對比起深宮中的女子,她還是太過稚嫩了。而真正才不到十歲的蘭馨更是心驚膽戰,齊王獨寵福晉一人,有兩個通房也打發到了莊子上很少見到,所以蘭馨從不知道原來宅院之中女人之間的戰爭居然這樣的恐怖。
看著兩個女兒懵懵懂懂的模樣,福晉十分憂心,轉身就去找了皇后借來了宮中資歷頗深的教養嬤嬤。這位宋嬤嬤是在宮中三十多年的老人了,就連皇后都要給她三分臉面,能夠專門來教養吟霜和蘭馨,讓福晉感激不盡,以上賓禮待之。
接下來的時間吟霜和蘭馨要學的東西就太多了,蘭馨還好些,畢竟年齡還小,而吟霜過了年已經十二歲,下一年就要參加選秀,要學的規矩本就多,另外還有人來送往,禮儀舉止,管家理帳,御人之術等等,甚至還要學習不算太熟練的滿語和蒙語,直將吟霜忙的團團轉,其他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
但十四年初,齊王福晉突然的病倒,讓整個齊王府都陷入了混亂之中。
其實不過是著了涼,有些發熱而已,所以最初包括福晉自己都沒有當回事,可哪想到這病就好似決了堤的江水洶湧而來,不過兩天時間就已經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皇上和皇后聞訊也立刻派了太醫來診治,但得到的結論卻十分不好。
其實自幾年前齊王殉國,福晉就已心存死志,若不是為了還年幼的女兒,她絕不會獨活。所以這幾年雖看著健健康康,但其實早已心死,此次不過一次小病就如同導火索般牽引出了壓抑的心情,病來如山倒,竟是無力回天了。
從病發到逝去,不過才月餘時間,將吟霜和蘭馨都打了個措手不及。蘭馨自是傷心欲絕,在靈前數次哭暈過去,不過兩三日原本肥嘟嘟的臉頰就瘦的沒了肉;而吟霜則似乎在做夢一般,只覺得這段時日來發生的事情那麼虛幻,只怔怔的跪在靈前默默流淚,竟是連聲音都無力發出來了。
吟霜本就不是一個性情涼薄的人,雖然上一世的最後讓她滿心滿眼的只留下了恨意,但這一生所得到的關愛和親情早已漸漸撫平了她的那些仇恨和哀傷。白家人的寵愛,在她記憶中從未褪色,所以在離開白家這些年,她也時不時的關注著白家,對在京中的白從武也是盡所能的幫扶。而齊王福晉,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幾年,卻給了她如同母親一般的慈愛,與白母不同,齊王福晉並不溺愛,而是帶著父親般的嚴厲和期盼,教導了她為人處世,教給了她身為格格的尊嚴和高貴,讓她一生都受用不盡。
可這個如慈母更如良師一般的女人,彷彿在幾日間就轟然而逝,快的讓她根本不能接受!
來來往往祭拜的人來了又走,都沒能在她的眼中留下任何影像,渾渾噩噩的,直到出殯的那一日。直到走出了靈堂,還未放亮的天空有一種濃重的悲傷,冰冷的風一瞬間就穿透了外衣,將人從頭到腳冰的打顫。
就是這樣的冰冷讓吟霜回過了神來,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乾了流了幾日未曾停歇的眼淚,挺直了腰板,肩負起齊王府大格格應有的責任。吩咐跟隨的人為蘭馨去取暖裘來,緊緊拉住了蘭馨冰冷的小手,如今齊王府就剩下她們二人,更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皇后娘娘駕到……」
吟霜拉著蘭馨從容跪下迎接,皇后的到來並不意外,福晉臥病這月餘,皇后就曾兩次前來探望,人人皆知皇后對齊王府的看重,也都紛紛上門探望。
「好了,本宮只是來送綺雅妹妹一程……」皇后身著素服,憐惜的看著不過幾日沒見就憔悴的可憐的吟霜和蘭馨,轉頭看著福晉的靈柩悲歎一聲:「早就知你和齊王伉儷情深,如今你還是去尋他了,只可憐這兩個孩子……」
這一番話說的姐妹二人淚如雨下。
皇上特意派出了御前侍衛隨吟霜和蘭馨扶齊王福晉靈柩回齊王的封地,姐妹倆一路風餐露宿也從不肯抱怨半聲,大半個月後終於將福晉與齊王合葬後,兩姐妹早已累的幾乎脫了人形,讓崔嬤嬤心疼的不行,想盡辦法琢磨著給兩位格格養身子,可姐妹倆卻都沒有那個胃口。
然而翌日,聖旨就到了。
吟霜跪在地上,雙手接過大太監遞過來的聖旨,只能木木的磕頭謝恩。
崔嬤嬤十分有眼力見的招呼著天使(天子使者)去歇息等事宜,最終只剩下吟霜和蘭馨姐妹,以及身邊幾個信得過的丫鬟。
「姐,我們,我們以後要叫別人額娘、阿瑪了嗎……」蘭馨抓著吟霜的手,帶著哭腔道。
吟霜這才從恍惚中回神,忙摀住了蘭馨的嘴,厲聲道:「胡說什麼,這是皇上天大的恩賜,再也不要說這種胡話了!」
「可是……」蘭馨潸然淚下,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她剛剛失去了額娘還不到一個月,就要去喚別人額娘、阿瑪?即使是皇上皇后她也不稀罕!
「蘭馨,這聖旨,是額娘為我們求來的啊……」吟霜緊緊抱住蘭馨,強忍著淚水低聲道:「那時,皇后娘娘來探病過一次,第二次是額娘特意請皇后娘娘來的,恐怕說的就是此事吧。其實這樣也好,我們畢竟是被認在了皇后娘娘名下,皇后娘娘是極好的人,額娘也因此才會放心吧……」
仰起頭,吟霜仰望著蔚藍的天空,心中悲痛,這一切真的是宿命嗎?即使她的插手改變了齊王福晉的殉國,卻只不過留住了她多了幾年的壽命,最終還是逃不掉蘭馨被皇家收養的命運,只不過這次多出了一個她……
待到送走天使,好不容易將蘭馨說通,也安頓好了得知消息各有喜憂的下人,吟霜才終於可以靜下心來思考以後的路該如何走。
她知道上一世的蘭馨並不是孝賢皇后收養的,而是烏喇那拉氏。那位繼皇后對蘭馨的確是極好的,不過吟霜相信,此時換成了孝賢皇后,絕對會對她們更好,不論福晉與皇后的私交,從和敬公主的額駙那裡來論,她們還有著一層親戚關係呢。
不過吟霜真正擔憂的,是自己。
她的身份太過尷尬,在外的說法她只是一個普通滿洲子弟家走丟的孩子,因為救了蘭馨而被齊王福晉另眼相看,進而收為養女。可如今福晉去世,她居然又被收養為皇家女,可謂一步登天,但身份終究不算是真正的王爺之女,在宮中將面臨怎樣的境遇?
而她最為煩惱的,是她真正的身世會不會洩露。如果皇后真的有心去查,不可能查不到,那麼等待她的會是什麼?生母猶在,皇后還會收養她嗎?萬一皇上和皇后因福晉的欺君而遷怒,她和蘭馨無依無靠的會得到怎樣的結局?
就在這樣的憂心忡忡中,三日後吟霜和蘭馨帶著一眾家奴啟程回京,待到五月時重新踏入了京城,卻是直接進入了皇宮之中。
規規矩矩的跪下,吟霜和蘭馨改口喚了皇阿瑪和皇額娘,因在孝期,沒有多麼大的規模,只是入了玉蝶,封吟霜和蘭馨為和碩公主,昭告天下。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多月,當吟霜和蘭馨已經開始習慣了皇宮中的生活,並適應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也許是皇上和齊王的確關係不錯,對姐妹倆關愛有加,每次到長春宮來時都會特意將她們喚到身邊關心一番,讓兩姐妹很有些受寵若驚。而皇后比她們還是齊王府格格時還要親切許多,是真的像一個母親般為她們打點著生活,還經常讓永琮跟著兩個姐姐玩耍,似乎當成了親女兒一般。皇上和皇后如此明顯的關愛自然讓姐妹倆在宮中不會遇到任何苛難,雖規矩多些,但較之齊王府並不差太多。
正因如此,蘭馨也漸漸恢復了以往活潑可愛的個性,乾隆尤為喜歡。吟霜也慢慢放下心,認為自己的身世應該是沒有暴露的。
其實吟霜並不知曉,在福晉臨終前求見皇后時,已經將她的真實身世告知皇后了。福晉知曉皇上打算收養她兩個女兒的打算,實在憂心若是日後吟霜身世暴露,會被皇帝遷怒,還不如自己一個將死之人,坦白從寬,用這條命換來皇上和皇后的原諒。
最初皇后聽聞真相時也為齊王福晉的隱瞞而憤怒,但看著眼前臉色灰敗,病的脫了相的福晉,終究還是不忍苛責。轉而一想,也明白了齊王福晉的苦衷,又覺得吟霜是個頗為可憐的孩子。畢竟上一代的那些蠢事也賴不到她的頭上,加上她對吟霜還是多少有些瞭解,是個穩重內斂的孩子,更不乏滿洲姑奶奶的傲氣和勇敢。
回到宮中,皇后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乾隆,皇上雖也為齊王福晉的欺君不滿,但自認「明君」的乾隆當然不會遷怒一個將死之人或十多歲的女孩,反而與皇后達成了一致,順利收養了兩個女兒。帝后二人對著吟霜一如既往,但對於碩王府的態度可沒那麼好了。雖然為了吟霜不能光明正大的收拾他們,但這混淆滿洲血脈的帳,已經記在了帝后二人的心裡。
作者有話要說:此乃適當yy,孝賢皇后的確很「賢」,乾隆的確很「明君」,於是我對女兒無原則關照了╮(╯▽╰)╭
71
☆、王府鬧劇
碩王爺岳禮覺得自己最近幾個月似乎霉運當頭,官場上諸事不順。他身為異姓王,其實也不過是承了祖宗的功勳,自己其實沒多大政績,也沒有什麼實權,更像是被皇家養著的閒人一個。可明明他已經夠低調夠不礙別人眼了,但也不知最近得罪了誰,御史似乎就盯住了他,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拿出來彈劾一番,皇上偏偏還態度曖昧,弄得他是心驚膽戰,焦頭爛額。
官場上一團亂,卻查不出到底是誰在找自己的麻煩,只好稱病躲在家中。可家裡更是亂七八糟,這兩年來皓祥越來越爭氣,雖然不及嫡子皓禎出彩,但在京中的年輕一輩中也算是個出色的人物——嫡子庶子都優秀,這本是令岳禮驕傲的,可架不住他有個拎不清的福晉啊!兩年多前因為「虐待庶子」的謠言,雪如收斂了許多,她這回不直接對皓祥出手,轉而攛掇皓禎去了!
於是這兩年,這對兄弟簡直勢如水火,皓禎一心認為皓祥是想搶自己世子的位置,在家中和雪如合起伙來打壓翩翩母子,在外面更是利用身份拼了命的抹黑這個弟弟。可惜這一對沒什麼頭腦的母子哪裡敵得過交友廣泛的皓祥,更別提皓祥背後還隱隱站著齊王府的影子,所以皓禎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自己的名聲更臭了。於是皓禎更恨皓祥,皓祥也不可能對皓禎有好感。
岳禮也不是沒腦子的,以前不喜歡皓祥,一是因為嫡庶有別,他並不太在乎庶子如何,二也是雪如和皓禎的挑唆,加上皓祥的確沒什麼出彩,也就那麼忽視了。可自從皓祥得了齊王府的青眼,後又有了專人教導,這個庶子竟越來越有他年輕時的風貌,如今即使雪如和皓禎說些什麼,岳禮也不會完全當真了,反而為兩個兒子的不睦十分頭疼,心中十分不滿雪如的短視:有個能幫襯皓禎的庶弟不是好事一樁嗎?就是因為她才讓兩兄弟反目的!
官場不如意,回家也一堆爛糟事,岳禮心情極度不好,當然也不會給雪如好臉色。於是腦補能力強大的雪如只以為翩翩母子給自己上眼藥了,更變著法子折騰他們,然後家裡更亂,岳禮更不滿……惡性循環就此產生。
碩王府書房。
皓祥將賬本交到岳禮手上:「阿瑪,這是本季度的賬本,請您過目。」
岳禮接過,隨意的翻開,但只是看了兩頁就臉色一變,仔細的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了笑臉,心情也轉好了不少,欣慰的點頭:「不錯,做得好,看來你的確是有點天賦的,這幾個鋪子能扭虧為盈可不容易啊。」
皓祥並未因此得意,而是謙虛道:「多虧了阿瑪幫兒子請了師父教導,並給了兒子練手的機會,兒子還年幼,不足之處還需要阿瑪指點。」
岳禮連連點頭:「不錯,不驕不躁,你的確是長大了。」
皓祥淡淡一笑,抬起頭仔細觀察著岳禮的臉色,試探著問:「剛兒子進來時看到阿瑪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子也許幫不上什麼大忙,但為父親分憂本就是應該的,阿瑪可否跟我說說?」
岳禮有些意外的看了皓祥一眼,那眼神中帶著探究和鋒芒,但皓祥挺直了脊背坦然的面對著他,表情真摯關切,的確只是出於兒子的孝心罷了。岳禮心中熨帖,暗自感歎,這個庶子雖然文武都不及皓禎,但孝心可鑒。皓禎總是忙,天天往外跑,他對此本沒有什麼意見,但現在跟這個隨時關心著自己的庶子一比,岳禮心裡頓時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哎……皇上,怕是對我們家心存不滿了。」岳禮當然不好意思說,今天朝堂之上皇上居然以他奏折上的字不夠工整為由將他訓了一通,但這明顯的找茬岳禮也看出來了,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最近哪裡惹得上面不高興了。正因為想不出緣由,他更是心驚肉跳,難道皇上真的是要對異姓王出手了?
皓祥一聽先是驚了一跳,隨後也明白了過來。他這兩年學習的越多,接觸的越廣,越明白自己家尷尬的地位。原本異姓王的存在就不會受到皇帝的待見,更何況齊王福晉去世後,兩個格格被皇家收養,齊王府已經不存在了,那麼整個大清朝可就剩下碩王一家異姓王了,實在是太礙眼了些。
想到這裡,皓祥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皇上真的想要除了異姓王,自家的前景的確堪憂啊。雖說他早就對這個阿瑪死了心,那個福晉更是討厭,但若是碩王府遭了災,自己和娘一樣跑不掉啊。
「阿瑪,皇上是不是……」皓祥面帶憂色,壓低聲音問道。
岳禮有些意外自己不過十歲出頭的兒子能明白這些,皺起眉頭遲疑道:「我也不知道啊,再看看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告老還鄉了吧,總比葬送了身家性命好。只是可惜,這世襲罔替的王爵,竟然到了自己這一代就要是去了嗎?
想到這裡,岳禮沉聲道:「但願你們兄弟能夠爭氣,得到皇上的信任寵愛,將這個爵位承襲下去……」
砰!
書房的門被霍然推開,端著碗的雪如正一臉怒色的站在門口。
雪如此時氣的渾身發抖,她本想著王爺下了朝就進了書房,還沒來得及用飯,就吩咐廚房做了羹湯,親自送來,可沒想到到了門口就聽到了這段對話,什麼要靠皓祥的努力才能將爵位承襲下去!這爵位可是她的皓禎的,有皓祥什麼事!
「福晉!你這是做什麼!」岳禮臉色一沉,怒喝道。
「王爺您問我做什麼!我倒是想問問您怎麼了,是不是被皓祥給蠱惑了!他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的皓禎爭!不過是個舞女生的賤/種……」
「啪!」岳禮怒不可遏的狠狠甩了雪如一巴掌。
「你,你打我!」雪如捂著臉頰,傻傻的流淚,她被打蒙了,過門這麼多年,岳禮對她也許不夠寵愛,但也算敬重,從未動過手。
「我再說一遍,翩翩是側福晉!皓祥是我的兒子!那個什麼賤種這種詞,以後你給我爛到肚子裡!」岳禮怒氣滔天,雙目通紅的盯著雪如,一字一頓厲聲說。
從沒見過這樣盛怒的岳禮,雪如被嚇得早沒了剛才質問的膽子,只能站在那裡傻傻的流淚,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岳禮厭惡的扭過頭,對這個福晉真是越來越不能忍受了。以前苛待翩翩和皓祥他可以裝作看不見,但前兩年蠢到「苛待庶子」的名聲傳到了外面,害得他跟著丟臉,如今明知道自己開始關注了皓祥,還敢當著自己面辱罵,簡直就沒有把自己這個當家人放在眼裡!若不是,若不是他給自己生了個優秀的嫡子,他真恨不得休了她!
皓祥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這一幕,嘴角翹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但下一刻就換上了淡然的表情,輕聲道:「福晉誤會了,我並沒有和兄長爭什麼的意思,只是在和阿瑪談正事……」
皓祥的插話顯然讓雪如回過神來,並更加憤怒,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少裝好人!哼,跟你娘不過是一個貨色……」
皓祥的眼神驟然轉冷,迸發的冷芒將雪如不由得一凜,接下去的話卡在嘴邊竟怎麼都吐不出來了。
但下一秒皓祥似乎沒事人一般收斂了情緒,沒有再理會她,而是對著岳禮告辭。岳禮也明白皓祥必是心裡不舒服的,只擺擺手讓皓祥離開了。
雪如看著似乎都對自己視而不見的父子倆,只覺得自己這一番來簡直裡子面子都丟光了,心裡恨得發狂,卻不敢再鬧,只能恨恨的一跺腳,扭身也出了書房。可不料剛出了門,卻遇到同樣送飯食來的翩翩。
這一腔的憤怒屈辱可算找到了發洩口,雪如喪失了理智一般的將沒有任何防備的翩翩狠狠一推,後者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那一碗熱湯更是全部都澆在了翩翩的身上。
「額娘!」「翩翩!」父子倆的驚呼同時響起,都向翩翩奔來。
「啊……」翩翩卻是捂著肚子痛苦的呻吟,很快就見到夏季單薄的衣服下擺染上了殷紅的血色。
「這,這是……」岳禮當然一眼就明白了什麼,頓時心中又喜又怒,連忙將翩翩打橫抱起,對著皓祥大喊:「快,快找太醫來!」
皓祥也隱隱有些明白,立刻應聲而去,只是離開前向雪如那淡淡的一瞥,讓後者心驚膽戰,她絕沒看錯,那是滿滿的殺意,毫不掩飾的殺意!
岳禮壓根看都沒看雪如一眼,滿心滿眼的只有這個不知能不能保住的兒子,一邊吼著讓下人伺候,一邊抱著翩翩快步離開了。
而雪如則怔怔站在原地,說不清的心情。她剛才是有些慌張的,她並不知道翩翩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能有喜,不是說當初生皓祥傷了身子,很難再有了嗎?不過,很快她就鎮定下來,不知者無罪不是嗎,這麼一來,這孩子也許就保不住了吧……
可惜,雪如的期望落空了。
太醫將孩子保住了,只需要喝藥調理,再多加小心就沒事了。這個消息讓年近半百的岳禮欣喜若狂,晚年得子啊,怎麼能不高興!皓祥又喜又憂,開始想辦法該怎麼保住翩翩了;而雪如暗地裡不知絞碎了多少手帕,恨得吃不下睡不香的,在這個時候她當然不會傻到對翩翩出手,反而還得好吃好喝供著,這更讓她氣的嘔血。
碩王府的這一場鬧劇很快呈到了吟霜的面前。
在齊王福晉臨走前,將她手中隱秘的人脈都交到了吟霜手中,所以即使身處深宮,她仍是有著自己的消息來源的。細白的手指捻著紙邊,看著燭火將紙化成了灰燼,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來那個藥果然效果不錯。
不愧她費盡心思弄來的求子秘方,拐了幾彎交到了翩翩手中,竟然這麼快就有效果了。憑她對雪如的瞭解,她現在必然已經恨得發狂,嫉妒的瀕臨喪失理智了吧,不過這樣的折磨也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而另一邊,皇后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只不過細節可比吟霜看到的詳細。
瞇著眼,皇后露出一個淺笑:「嗯,傳下去,明日召碩王福晉進宮。」
「喳!」
72☆、皇后找茬
翌日,長春宮。
皇后把玩著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對著下首戰戰兢兢只坐了半個椅子的雪如漫不經心道:「可知本宮召見你所為何事?」
聽不出皇后的喜怒,雪如也不敢抬頭觀察皇后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絞盡腦汁回憶自己是否做了什麼錯事。要說,也只有昨天她推了翩翩一下,害得她差點小產,可這麼小的事情,皇后怎麼可能過問呢?
雪如小聲說:「奴才不知。」
皇后嗤笑一聲,看了眼不敢直視自己的雪如,慢慢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前幾日和敬公主入宮,提起額駙最近結實了一位少年,雖年歲不大,但稱得上文武雙全,實乃棟樑之才。當時皇上也在場,便多問了幾句,原來這少年竟是碩王爺的兒子。」
雪如立刻心花怒放,一掃昨日翩翩母子帶給她的鬱悶,只以為皇后說的是皓禎,開口就想謙虛一番。但皇后沒給她這個機會,繼續說道:「皇上說,那皓祥不過是個庶子,據說其生母出身很低?但他年紀輕輕竟能如此優秀,可見是個勤奮上進的孩子,也定是碩王和福晉教育的好呢。」
這一串話鑽進了雪如的耳朵,直把她炸的腦袋一片空白。
皓祥?怎麼會是皓祥?這怎麼可能!
雪如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也忘了規矩,直愣愣的就反問:「皇后娘娘,您是不是搞錯了,皓祥,皓祥他頑劣不堪……」
「放肆!」皇后身後的嬤嬤怒吼一聲:「福晉哪裡的規矩,怎可直視鳳顏!」
雪如嚇得一抖,理智迅速回爐,忙跪下請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奴才一時情急……」
「好了,福晉不必如此,快快請起。」瞇著眼睛看著雪如顫顫巍巍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和藹道:「福晉說笑了,皇上如此英明的人怎麼可能搞錯人呢,的確是貴府的皓祥沒錯。」
雪如如遭雷劈,臉色瞬間慘白。
滿意的欣賞著雪如巨變的臉色,皇后繼續說:「如今不少八旗子弟不思上進,頑劣不堪,讓皇上十分憂心。後宮雖不得干政,但本宮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是應當為皇上分憂的,所以今日特意召福晉入宮好好聞訊一下,王爺和福晉是如何教育孩子的,竟然連庶子都教導的如此好呢!皓祥小小年紀就出色到能得了皇上的誇讚!」
雪如心頭簡直在滴血!皇后的話猶如一把把利劍,插的她渾身都疼痛不止。皇后的話是什麼意思?將皓祥那個庶子誇了又誇,而對她的皓禎不聞不問!還問她如何將庶子教育的好的,這簡直就是在明明白白的打她的臉!
雪如的心中湧動著屈辱和憤怒,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一點!甚至她以後再也不能對皓祥和翩翩做什麼,皓祥可是皇上皇后親口誇過的,她不但不能為難,反而還得捧著供著,以此為榮!
皇后當然沒有錯過雪如扭曲的表情,心裡快慰,頓時覺得身心都舒暢起來,臉色一板,沉聲道:「怎麼?福晉難道不願說?」
雪如忙又跪下請罪:「奴才是激動的,太激動了!奴才當然願意說……」雪如將顫抖的雙手掩藏在袖子中,盡量平穩著聲調將教育皓禎的那一套說了出來。
其實雪如說的那些話皇后根本就沒有細聽,心中暗暗琢磨著是不是跟皇上商量商量別著急著收拾了碩王府。此時距離他們知曉吟霜的身世已經過了幾個月,最初帝后二人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抄了碩王府。但由於沒有證據,若是碩王府死不認罪也不好辦,所以就命人去尋那個皓禎的親生父母去了,可那對夫妻多年前就已經搬離了京城,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見,加上帝后二人都是日理萬機的,不可能只盯著碩王一家子的破事,所以就耽擱了下來。
不過冷靜下來的帝后顯然找到了消遣的好玩物,皇上有事沒事的在朝堂上找碩王的茬,欣賞著他膽戰心驚卻毫無頭緒的蠢樣;皇后也是這幾日才把後宮給收拾乾淨了不少,也學著皇上找碩王福晉玩玩,綿裡藏針的專往雪如的傷口上捅——嘖嘖,看那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的,果然挺好玩的,怪不得皇上樂此不疲呢。
其實皇后並沒說謊,因為皓祥與瓜爾佳大人的嫡子相處的不錯,貴族的圈子又不大,也就順其自然認識了和敬的額駙。皓祥可跟他那個不可一世、鼻孔朝天的哥哥不同,雖然自小受了苦難,出身也不高,但原本的自卑懦弱在朋友的影響下漸漸消失,變得謙虛謹慎、不卑不亢,小小年紀就自有一番氣度。和敬額駙對這個小小少年還是比較欣賞的,也早聽說碩王福晉的不靠譜,於是某日回府就跟妻子感歎了幾句,畢竟有那麼個嫡母還能如此出色的庶子太少見了。
於是某次和敬進宮與皇后閒聊,也提了一嘴,當時皇上也在,也頗為贊同額駙的說法,評價道那一家子也就這麼個能拿得出手的。這幾個月雖然還未料理碩王府,但對於那一家子早已經監視起來,皇上和皇后對那家人已經瞭如指掌,對那個皓禎嗤之以鼻,但皓祥倒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其實皓祥雖然可以,但也絕沒有優秀到能得到皇上重視的地步,只是周圍人太差了,架不住反襯的啊……
可雪如不知道啊!她自認皓禎是最優秀的,京中的八旗子弟哪有一個比得上她兒子的!可現在皇上和皇后居然一致誇讚那個賤/種……怎麼會這樣,她堂堂滿洲大姓出身的貴女,居然比不上一個舞女生養的兒子?想到這裡,雪如悲從中來,她不由得回想起那個刻意遺忘了多年的女兒,若早知如此,她何苦將懷胎十月的女兒就那麼丟棄了啊……
於是,從皇宮出來,雪如一回家就一病不起了。
乾隆看著手中的折子,笑著問身邊的人:「你這是跟她說了什麼,回家就病的連床都起不來了?」
皇后掩口輕笑:「臣妾可沒說什麼,不過實話實說罷了。」然後將那天的對話簡單的複述了一遍,引得乾隆哈哈大笑,邊笑邊將折子也遞給皇后:「你看看吧,她這一病,碩王府可徹底亂了。岳禮稱病在家,福晉病倒,只能那個側福晉管家,結果管的一團亂。」
皇后瀏覽了一遍,也笑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這個側福晉舞女出身,哪有什麼見識,這麼多年又沒管過家,能管好才怪了。不過也多虧碩王府人口不太多,估計再給她些時日,又有兒子幫襯,也就能上手了。也不知那嫡福晉病癒後見管家大權旁落,會不會氣得再病回去?」說著,狡黠的笑了,秀美的五官竟出奇的嫵媚。
乾隆一時看的有些呆了,這麼多年皇后一直勤儉節約,賢良淑德,很少有這麼生動活潑的表情。乾隆雖然對皇后尊重信任,但卻不並沒有特別的寵愛,可此次因為碩王府的這一遭事,夫妻倆居然默契十足的各自出手找碩王府的麻煩,不知不覺竟有了一種心有靈犀般的親密。
皇后轉眼就注意到了乾隆的目光,立刻羞紅了臉,嬌嗔:「皇上……」
「咳咳!」乾隆回過神,尷尬道:「那個,咱們安置了吧。」
皇后羞澀應道:「是。」
這晚,乾隆留宿長春宮。
於是皇后覺著,不用急著處理碩王府了,留著當個玩物也不錯,更何況還有促進帝后感情的妙用呢!
*
而另一邊,吟霜安排在碩王府中的人也送來了消息,讓她心中不由的有些發冷。皇后莫名其妙的找雪如的麻煩,讓她敏銳的意識到了皇后也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會針對碩王府,那麼……
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小動作可能已經被皇上皇后知曉,吟霜就忍不住一身冷汗。畢竟那好歹也是她的生父生母,若是上頭兩位知道她動了手腳,那「不孝」的罪名可就落下來了!
吟霜立刻中止了手頭的一切事情,再也不敢對碩王府多加關注,只在宮中好好的生活下來,反正她可以預見碩王府的悲慘下場了,也不需要她再多餘做什麼了,只要老老實實等個結果就好了。好在皇上皇后似乎沒察覺到她做了什麼,這讓吟霜漸漸放下心來,再不敢輕舉妄動。
轉眼已經在宮中住了大半年,她和蘭馨徹底適應了。姐妹倆住的很近,離著長春宮也不遠,於是姐妹倆每日沒事也就去皇后那裡坐著,皇后也喜歡她們,這大半年來感情也越發深刻。此時吟霜已經十四,蘭馨也十一了,因為在孝期,兩女孩也不能議親,但該學的皇后都為她們操心起來,管理宮務的時候也將她們帶在身邊。
之前雖說也跟齊王福晉學過管家,但跟著皇后的本事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姐妹倆受益匪淺,也因此知恩圖報,對皇后更加依賴親密。皇后是個精明人,能感受姐妹倆的真心,覺得兩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彌補了和敬出嫁後的寂寞,也真心將她們當自己女兒關愛。
另外和敬公主也時常入宮來探望皇后,也順勢與兩個妹妹熟悉起來。和敬公主從小在皇上和皇后的溺愛中長大,驕傲直爽,但卻不惹人討厭,對兩個陪伴自己額娘的妹妹照顧有加,於是吟霜和蘭馨對這個姐姐很是喜歡,每次和敬回來姐妹三人都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再加上已經能跑能跳能說能鬧的小永琮,姐弟幾個感情深厚,讓皇后十分欣慰。
但最近隨著大選的臨近,皇后忙碌了起來,和敬幾次進宮都是來去匆匆,話也沒能說上幾句,但細心的吟霜注意到了和敬的憔悴,可每次她開口詢問,都被和敬避開不談,這讓吟霜十分擔心。
於是這日,吟霜找皇后求了腰牌,帶著蘭馨直奔公主府,她實在是放心不下,今天非得去看看,如果是表哥欺負了和敬姐姐,可別怪她回宮告狀了!
作者有話要說:皇后使壞了……
悲催的碩王府,給帝后倆人消遣用╮(╯▽╰)╭
消失時間太久,讀者跑了好多= =,但我還是要問,下個想寫水雲間,但根據發生的時代背景,我想寫抗日……尼瑪我是憤青啊!於是熱血抗日一番,大家能接受不?當然必須適度金手指加yy了……如果覺得能接受我就寫,不能的話,梅花烙就直接完結,大家看呢?
☆、更改祖制
此時已經是盛夏,天氣熱的連最單薄的旗裝都穿不住,可公主府中,臥病在床的和敬的雙手卻冰冷徹骨,讓吟霜和蘭馨心疼不已。
蘭馨緊緊抓著和敬的手,想要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吟霜坐在一旁,直視著和敬的雙眼,不容她逃避:「姐姐,你也不想皇額娘為你擔心的吧?你到底有什麼難處,若是跟皇阿瑪皇額娘不好說,就跟我和蘭馨說啊,我們不是姐妹嗎?」
和敬虛弱的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吟霜,姐姐沒事,只是身體不大好罷了。」
吟霜眼睛一瞪,根本不信,冷笑:「姐姐別敷衍我,什麼身體不好,我已經問過初冬了,她說太醫的診斷是鬱結於心!」幸虧她來時就專門叫了和敬身邊的貼身丫鬟問了問,那丫鬟也是心疼主子,就透露了一些。
頓了頓,吟霜眼睛一轉,故作氣憤道:「姐姐,是不是額駙對你不好?你看,你病的這樣,他也不來看你一眼!姐姐你何苦就這麼縱容他,你可是堂堂公主!不行,我要去告訴皇額娘!」說著,轉身就走。
「別,吟霜!」和敬掙扎著就要坐起來,大聲的辯解:「他不是不關心我,他是太忙了,實在沒時間……」
吟霜回頭就看到和敬躲閃的眼神,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和敬姐姐竟然真的這麼包庇他!這幾年的生活和教養,她早已經不是前世那個自卑懦弱的歌女白吟霜了,如今的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只有她們欺負別人的份,哪裡輪得到別人怠慢她們!即使那個人是額駙也不行!
「和敬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就算那是你的額駙,是我們的表哥……」蘭馨也看不下去了,她認識的和敬多麼驕傲颯爽,不該是這樣羸弱滄桑的!「你實話告訴我們,表哥是不是辜負了你,他,他在外面是不是有……」蘭馨吞吞吐吐的問,臉頰也微紅起來,畢竟身為未出閣的女孩,問這些話有些過了,但對姐姐的擔憂讓她顧不上許多,姐妹之間沒有那麼多忌諱!
「不,不是的,其實他很好,真的很好。」和敬也知道妹妹是真的為自己擔憂,不由得就紅了眼眶,哽咽道:「他一直對我都很好,從未在外面……只是,只是,怪我啊……」
吟霜和蘭馨面面相覷,不知這到底怎麼回事。吟霜畢竟大一些,許多事情也瞭解的比較多,仔細回想和敬成親已經三年了,卻一無所出,現在又恰逢選秀,難道是……
吟霜試探著問:「是不是,子嗣……」
話音未落,和敬已經淚如雨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吟霜和蘭馨對視一眼,明白這是說到點子上了。關於和敬的子嗣,皇后也是著急的,每次和敬入宮都要讓太醫診脈,但和敬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而額駙也不可能啊,因為公主成親前是有試婚格格的,額駙的身體應該也沒什麼毛病。而公主府除了公主外,再沒其他侍妾,三年的朝夕相處,怎麼也不該至今也一無所出啊!
這事其實不只吟霜和蘭馨想不明白,皇后和皇上也想不明白,可是這事他們也不能說太多,生怕給和敬太大壓力,而和敬也不跟父母訴苦,於是這事就這麼懸著。但畢竟已經三年了,和敬的心裡實在是不好受,所以就病倒了。
吟霜想了想,強忍著羞意,咬牙道:「姐姐,要不然我跟皇額娘說,就讓太醫來給表哥看看……」她怎麼想也只能是額駙出了問題了,和敬姐姐拉不下這個臉來說,那就她這個當妹妹的來做!
和敬聞言哭的更是悲傷,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他很好,我們,我們……」說到這裡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下定了決心般吐出幾個字:「我們根本見不著面啊……」
「什麼?!」吟霜和蘭馨大驚,同時問出聲。
一旦開了口,接下來的話也就沒那麼難說了,和敬平靜了情緒,將成親後的痛苦緩緩道來。原來朝廷的祖制是公主出嫁後建公主府,而額駙不得召幸根本就見到公主。那些陪嫁的管家嬤嬤以祖制規矩為由,攔著公主召幸,似乎見額駙一次就是多麼放/蕩淫/亂一樣,所以公主們臉皮薄就強忍思念不敢經常召幸,只有偶爾拿出嫁妝賄賂那些嬤嬤才能偶爾見到額駙一面。因此,即使是深受乾隆孝賢寵愛的和敬公主,成親三年也沒能見到額駙幾次,更別談有子嗣了。
聽聞這些話,吟霜和蘭馨驚怒不已,她們哪能想到,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居然要被這些奴才秧子如此欺負!什麼祖宗家法,不是由著她們欺負公主的借口!
吟霜只覺得心中疼得不行,這三年和敬是怎麼熬過來的啊!一邊流著淚,一邊說道:「姐姐你好傻,這事為何不跟皇額娘說!皇額娘難道會為了那些所謂的祖制,為了那些奴才委屈了你嗎?!」
蘭馨也哭道:「是啊,皇阿瑪和皇額娘最疼的就是你,若是知道你受了這麼多苦,心疼都來不及,哪會怪你呢!你怎麼不說,自己憋著苦著,最後疼的還是你自己,我們不也跟著難受嗎……」
和敬泣不成聲:「我無數次都想開口,可是實在難以啟齒啊!我知道皇阿瑪和皇額娘疼我,但難道為了我一人挑戰祖宗家法嗎?這麼多的出嫁公主,都是這麼過來的啊……我苦了痛了也就算了,不能讓他們為難啊!」
吟霜聞言頓時氣的站了起來,連連跺腳:「糊塗!祖宗家法又怎樣,你是公主,你是最受寵最高貴的固倫和敬公主!這種欺負人的祖制根本就不合理!」她不是從小在宮中長大的,根本就沒有皇家公主對祖宗家法的敬畏,對此完全不屑一顧,她不管什麼祖宗家法,欺負到她家人的頭上就是不行!
所以說,其實吟霜骨子裡還是有著離經叛道的瘋狂,因此在前一世,她才有那個勇氣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只是後果太過慘重,這一世的她再不敢放肆,也懂得了規矩的重要,學會了做一個規規矩矩的女子。而如今和敬遭受的痛苦終於觸及到了吟霜的底線,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吟霜根本不想再在公主府耽擱,拉著蘭馨風風火火的就衝回了宮,直接面見了皇后。
跪在地上,吟霜半點不猶豫的將整個事情對皇后交代了個清楚,蘭馨也在一旁補充,坐在上首的皇后聽著二人的敘述,氣的渾身顫抖,臉色發白。
等到說完,吟霜才注意到皇后的臉色不對,忙站起身扶住她,連聲呼喚:「皇額娘,皇額娘您沒事吧?」
皇后這才從震怒中回過神,勉強壓抑住情緒,回身望向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嬤嬤,冷聲問道:「和敬說歷來的公主都是如此,你可知情?!」奶嬤嬤已經在宮中幾十年,什麼事不知道?
老嬤嬤聞言立刻顫顫巍巍跪下,請罪:「回皇后娘娘,是有此事。」
「混賬!」皇后怒極,拿起身邊的茶杯就扔到了嬤嬤頭上,直將額角劃了一個口子,血一下就湧了出來。但皇后毫不憐惜,瞪著撫養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嬤嬤怒問:「你早知如此,為何不告訴本宮!和敬,我的和敬因此受了多少苦啊!你,你居然瞞著!」
一邊因為心疼和敬,一邊也傷心於自己奶嬤嬤的隱瞞,皇后泣不成聲的哽咽起來,心中痛的幾乎難以呼吸。
「奴婢罪該萬死!」老嬤嬤顫抖著磕頭,哽咽著道;「奴婢不知該如何開口啊,這是祖宗家法……奴婢也心疼公主啊……」和敬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哪能不心疼,可是她一個奴才,能做什麼呢?即使跟皇后說了,也無非是多個人難受,祖宗家法哪是說改就改的!
「來人,去將皇上請到慈寧宮!本宮這也過去!」皇后擦了眼淚,站起身來冷聲道。她不管那麼多,什麼祖宗家法,那不是她的女兒受苦的理由!回想從開國起那麼多的公主格格,子嗣稀少,大多連三十歲都活不到,原來根源在這……一想到若不是吟霜告訴了她真相,她的和敬也許也不到三十歲就會早逝,這心真是揪成了一團的疼!
在皇后的雷厲風行下,三巨頭聚集在了慈寧宮。
吟霜和蘭馨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將剛說過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皇后的奶嬤嬤跟著證實,不意外的換來了太后和皇上的震怒。
太后老淚縱橫,悲聲道:「怪不得我大清的公主鮮有子嗣,也都英年早逝,原來,原來竟是被這些奴才害死的啊!」拉著乾隆的手,痛哭:「可憐你的姑姑們,你的姐妹們啊,她們是冤死的,冤死的啊……」
乾隆也忍不住紅了眼,他年幼時也曾有相處不錯的姐妹,也有疼愛他的姑姑,可如今大多已經逝去,他一直以為是她們出嫁後水土不服才早逝,哪能想到竟是如此!安撫著哭的幾乎昏厥的太后,皇上的聲音也有些沙啞:「皇后,和敬現在如何了?病的重不重?」
皇后抹了眼淚,說道:「據太醫說只是鬱結於心,身體養養也就沒事了。我的和敬,竟是生生氣病的啊!這些可惡的奴才,居然這樣欺負我們的和敬啊!」
皇上聽到這裡怒極,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怒罵:「這些膽大包天的畜生!朕不嚴懲她們,何以告我朝眾多公主格格的英靈!」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就那麼凋零了!乾隆心疼的發顫,恨不得立刻將這些老婆子凌遲了!
「皇后,這事不能姑息,所有公主身邊的那些奴才都料理乾淨,給朕誅她們九族!」乾隆厲聲怒喝。
「臣妾遵旨!」皇后清脆應聲。
自此,一番雷厲風行的整頓開始了,不少仗著資歷膽敢奴大欺主的嬤嬤紛紛落馬,不到月餘,砍殺的人不計其數。而也從此開始,清朝歷經幾代的祖制徹底改變,公主格格們終於脫離了早逝的悲慘命運。
不出月餘,諸多出嫁在外的公主們的感恩信都到了皇上和皇后的案頭,看著上面真摯的感謝,帝后二人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於是一堆堆的補品賞賜的送出去,只盼著這些公主們的下半生能過的幸福。
此次的事情算是吟霜和蘭馨立了大功,雖然未出閣的公主插手此事有些不妥,但畢竟是因為心疼姐姐,帝后二人沒有任何不滿,反而很是欣慰,這才是姐妹情深的樣子。當然,這事沒有宣揚出去,只有和敬公主知道是誰幫了她們這麼多的皇家女兒,自此對吟霜和蘭馨更加親密,身體也迅速康復,過了三個月就傳來了有孕的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