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風番外
“人的心為何會心碎?”重樓不解,於是在溪風前來求見之時,同意了溪風五百年換一日的約定。
重樓不知愛,不懂愛,也不瞭解自己當初僅僅是惡作劇的將溪風帶走,也帶去了兩個相愛的人的歡樂,觸目所及皆是黑白,竪耳聆聽皆是無聲,帶走愛的世界,只有寒風呼嘯而過的冰冷。
五百年的歲月,對永生的神魔而言只是彈指一瞬,但對相愛的人而言卻一場撕心裂肺的煎熬,相知相愛——不相守……
“嘀……嘀……嘀……”
幽暗的空間,空蕩蕩的,只要出聲就能聽到回音,但是自己卻再也不能歌唱,在這裡,視線所及全是黑暗,唯一的聲音是水珠滴落岩石所發出的聲響。
還要在這個空茫的世界裡待多久,五百年的歲月還有多久?心口已經冰涼,連做夢都是一片蒼茫的白。
應該出去見見光,但是洞內和洞外又有甚麼區別呢。
他總是在山崖邊遠望,看著朝陽升起,胸口湧動,張嘴,又悵然呆立,再次回神已是一天。
一天一天又一天,安靜的無聲的世界,幾欲將他逼瘋,飛快的奔跑,蠻狠的將草木拔起,最後無力的躺在地上,耳邊又是一場寂寥。
而讓他能過支持下去的理由,僅僅是記憶裡那一抹溫婉的笑容。
親愛的水碧,你還好嗎?我好想你……想你……
上山打柴的人家已經離去,昨日的嬰兒成長成今天的老人,原來又是一座輪回。
水碧,時間流逝,天道輪回,你看,時間過得多快,可否請你在等等……
種植的種子已經長成參天大樹,白粉的小花朵在清風徐過之時,就會有常夢幻般的花雨落下,於是一年一年的站在樹下,因為空白的記憶裡,有誰說過,想在花雨中漫步。
遙望著遠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不是有人在思念他?是不是有重要的人在等待他?只知道有個女子笑得如春風化雨般輕柔。
山上的冰雪已經解凍,溪水沿著岩壁留下,恍惚間看到許許多多的貝殻,於是漫山遍野的需找,終於找到了一塊破碎的灰褐色貝殻,放在嘴邊,卻是茫然,他沒有聲音……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為甚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也忘記了呆在這裡的理由,只知道自己不能離開,只記得有個女子,叫水碧。
花開花落,草長鶯飛,山下的村落成了城鎮,又從城鎮化為塵埃,是不是百年又過去?
他該喜悅的,時間過去,他就可以得到自由,就不再是囚犯了……但是為何,他只覺得茫然?
那些已經過去的過去,在時間的消磨中漸漸老去,如同風中的塵埃,連一絲絲的影像都沒有留下。
在家鄉的日子,雖然獨居卻快樂的日子,已經回想不起來了,只知道那叫快樂,兩個蒼白無力的詞語。
遇到水碧的日子,雖然只有一日卻幸福的日子,已經模糊的只剩下嘴角的微笑,只知道那叫幸福,兩個平淡沒有波動的詞語。
在最初的最初,到底是甚麼理由叫他許下如此約定,換來了五百年蒼白的歲月?
在他遺忘的記憶裡,是不是有著很重要的人在等待?他努力回想,只有白色的霧靄的飄動。
他忘記了親情,忘記了友情,也忘記了愛情,只是安靜的凝望這前方的路途,慢慢的閉眼。
原諒他,在太過漫長的時光中,遺忘了情緒。
水碧,也成了兩個完全沒有意義的字體。
“溪風!”
眼前的女子是誰,喚的有是誰,她說,有人在等你。
等我?為何等我?而我又是誰?
有人名溪風……
溪風很醜,那種一眼望讓人心跳停頓的醜容,但是溪風很善良,不忍心鄉親們日日被自己的容顏驚到,於是搬出獨居,而天道公平,賜予溪風一副最美妙絕倫的嗓音,每日清晨,溪風便用這猶如天籟的歌喉喚醒沈睡中的人們,那是每日的開始。
河邊的溪流衝下神奇的貝殻,可以將聲音保留下來,於是他撿了許多貝殻,將自己的聲音保留在貝殻裡,然後讓貝殻放在河中漂流.貝殻順著河水漂流到天界,被神女水碧發現了,水碧為殻裡溪風動人的歌聲所打動,決心找到溪風,但是當神女找到溪風時,溪風卻躲避她,只因為貌醜,無顏相見,為了不讓水碧失望,他找到魔尊重樓,以那天音般的聲音和500年的自由做交換,僅僅為一副英俊的面孔.溪風終於可以和水碧見面了,一日的甜蜜之後,便被魔尊重樓帶走了,只留下一張紙給水碧,讓水碧等他500年。
五百年的自由和歲月,換取一天的幸福。
甘願嗎?這麼傻……
但是溪風甘願。
只為那一抹溫柔。
“五百年已到。”
溪風是誰,他有誰,他是溪風嗎?
沒有絲毫反抗的跟隨她離開,只是因為,沒有反抗的理由。
“那是水碧。”
那是水碧,那是水碧,那是水碧……
腦中震蕩這這句話,呆呆的遙望遠處的石像,慢慢的走進,為何眼角如此酸澀,為何喉嚨哽咽,手指的抖動是可為了你?
挑起的下巴是為了看得更遠嗎,張望的目光是否是為了尋找誰,為何握緊雙拳,是不是在擔憂?
水碧,這簡單的字終於化作實體出現在面前了,不再是黑白的無意義的詞語,沈寂的情感慢慢蘇醒,映入眼簾的,是曾經驚心動魄的愛情。
在見到水碧的那一刻,呆滯的目光終於開始顫動,那女子緊緊抿住的唇瓣和一段模糊的影像慢慢的重合,眼前又出現了她溫婉的微笑,沒有了記憶沒有了思考,但是有匿藏在心中深沈的愛。
夕瑤番外
我總是在想,我們之間還擁有很多很多的時間。然而真是這樣的疏忽和不知珍惜,讓我錯失了你最美好的時光,對不起……
晶瑩的天光打下,將參天神樹照得閃亮耀眼,這其中,也有夕瑤的功勞,每日辛勤的照看神樹,清洗那不存在的塵埃。
夕瑤最喜歡的,就是在坐在神樹的樹枝上,那已經蜿蜒到了極遠的樹幹,能讓夕瑤看到遠方,朝陽出現時候的第一抹晨光,紅霞彌漫時候的驚心動魄,群仙飛過時候的飄揚……自然,也少不了南天門前那昂揚挺直的背影,偶爾也能看到那個人安靜的坐下,寂寥的看著遠方。
每一位仙長到來,都會對那個人畏懼又傲慢的笑。
每一次宴會開始,都只有他一個人在南天門守候。
每一次妖魔來襲,那個人總是站在最前方。
每一次顯赫戰功,他都平靜的面對。
他目視群仙的目光是那麼的冷傲,他望進南天門的神色裡帶著鄙夷,不高興的時候只是挑動眉頭,喜悅的時候只是嘴角微動,希望戰鬥的時候手會摩擦自己的兵器,寂寞的時候就安靜的遙望遠方。
又是一次大戰,又是一次大勝,慶功會上,仙人們喜笑盈盈,歡聲慶祝,但是帶來勝利的將軍卻在職守在南天門外,夕瑤知道,酒香飄過,笑語飄過,這些都不能打動他。
夕瑤趴在枝頭,有些擔憂,記得這次來的是十大妖魔之一,那個人,似乎是受傷了,為何這麼驕傲呢,連受傷了都不吭一聲。
迷迷糊糊之間,夕瑤聽到樹下有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靠近,驚嚇之中,飄落下地。
孤傲的眼,冷峻的眉,滿身的戾氣,只有靠近了仔細的看了,才會發現,這個蕭殺的人,有種孤獨的味道。
這個人,怎麼會到了這裡來?
“嗡!”
第一次見面,就是刀割相見,鋒利的劍,閃爍著叫人膽寒的銀光,應該害怕,應該恐懼,但是夕瑤想起的,只有這個人,腰間似乎被那個大妖魔刮傷了。
一瓶裝著丹藥的瓶子掏出來。
原來他的表情也會這麼明顯的表露出來,眼睛一閃,似乎很驚訝,很驚訝嗎?其實,這瓶藥已經藏了很久很久了,很早之前就想交給你,告訴你,受傷了,記得擦藥。
以為他會拒接,以為他會冷漠的離開,卻欣喜的發覺他伸出了手。
然後,很自然的,只有有空了,他會來到神樹底下,她也會在第一時間下來,聊天也好,沈默也罷,這個人的出現,帶給了夕瑤無限的快樂。
無聊寂寞了,他們在一起,她聽他說自己的渴望和孤獨。
戰爭受傷後,他們在一起,她安靜的為他療傷,心疼他的傷痛。
他抿嘴,一定是受傷了。
他冷目,一定是寂寞了。
他輕撫兵器,一定是想戰鬥了。
她遙望雲海,是孤獨了。
她在樹尖站立,是思念他了。
她輕輕嘆息,又擔心了……
不說情,不說愛,就這樣默契的在一起了。
想起人間的海誓山盟,她突發奇想的去到月老那兒,為了一對可以作為相守信物的玉佩。
剔透的玉佩,如同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的純淨,那麼的澄澈。
只是愛的人啊,卻孩子氣的臥在她旁邊,毫不在意的酣然入睡,於是無奈的將玉佩放於他身邊,等待他的蘇醒。
她一直一直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慢慢的平淡的度過,他們會一直一直都這樣靜靜的相守。
假若她知道,離別來的這樣快,她一定會仔仔細細的將你的睡顏刻進心裡。
妖魔來襲,紛飛的鮮紅在四周揮灑,努力的維護那個人好守護的地方,身體好疲憊,但是不能倒下,在那個人沒有回來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擅自離收已經是錯,再讓妖魔得手,那麼他將萬劫不復!
為了愛情,一個軟弱的人也會變得強大。這句話是誰說的?用在她身上卻在再適合不過了,用盡法力,榨乾體力,只為了不讓那個人的罪孽更加深重,區區一位守護神樹的女神,和一群弱腳的神仙,終於將南天門守住了。
那個人回來了,帶著滿心的知足。
與你的對手一戰,是不是暢快淋灕,是不是痛快滿足?一定是的,因為你是這麼的渴望與他一戰,這個願望終於是實現了,但是,你可知道,有個人一直為你擔心?
暗暗的抓緊衣袖,心中全是擔憂,那個人,沒有知己、沒有朋友、只有敵視的同僚,如今犯錯,誰能為他求情?
重重的磕頭,全心的懇求,得來的只能是離別。
無言的對望,不是沒有話語,而是有太多的不捨和傷心,去到嘴邊卻變成了空氣。
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從前不知道珍惜和你一起的時光。
對不起,只為自己的私慾導致了今日的離別。
對不起,沒有好好的對待你,連甜言蜜語都不捨得半句。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將你放在第二位,沒有來得及好好的愛你。
對不起,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愛你,現在卻連說的時間都沒有了。
對不起……
隱藏在這聲對不起之下的,是濃厚的愛和不捨,他們曾經那麼心意相通,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意,這聲對不起的含義,她又如何不知?
那個人要走了,攜著對愛人的愧疚。
知道你的歉疚,明白你的不捨,你我相同……
沒有那個人的日子,神樹無盡的樹枝,是她思念泛濫的蔓延,慢慢的伸手,觸及的,只是陡峭寒風。
安靜的走向你駐守過的地方,尋找你存在過的氣息,去你打鬥過的戰場,細細的數著你留下的痕跡……
一滴清淚滑落,思念成災。
終究不甘心,不甘心你不在身旁,終究很擔心,擔心孩子氣的愛人在人間受苦……
擷取聖果,拿著當初想當成信物的玉佩,來到廣闊的人間,茫茫人海,有位情深的女子自問:我愛的人,我能否來到你的身旁?
我愛的人,不管身後有多少阻攔,也要風裡雨裡的需找。
只為了一場相守的夢。
相守是場夢,那我深浸其中,只願不再醒來……
商討
魔界,魔皇蚩尤的宮殿一如既往的寂靜。
雲朵和重樓雙雙停在了蚩尤的宮殿之內,他們前腳剛到,就聽見殿內傳來蚩尤渾厚的嗓音,“東西到手了?”
“當然。”雲朵笑道,“沒想到居然如此簡單就到手了,本來以為聖姑是很頑固的,誰知正好戳到了她的弱點,也怪她們把那個女嬰藏得不夠嚴實讓我有了可趁之機。”停頓了片刻,雲朵又道,“說實話她們真的是關心則亂,我怎麼可能會對那麼小的女嬰下手?她們真當我是大魔頭了?”說到這裡,雲朵失笑,“似乎我也真的是魔頭……啊咧?人家哪有那麼壞啦?”
重樓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臉上依舊一副冰山的模樣,坐在雲朵身旁的椅子上說道,“大魔頭又如何?我們何須在乎別人的眼光?”
“那倒是。”雲朵懶懶的靠在椅子上,之前在女媧廟那看似簡單的術法卻是耗費了不少的心神,“是好是壞都無所謂了~反正我算是嫁出去了~”
蚩尤笑道,“你還沒嫁吧?就這麼自暴自棄了?”
“哪裡沒有嫁了……”雲朵撅嘴不滿道,“現在一提我的名字統統都要加上魔界尊後的名號,就算再嫁也嫁不出去了。誰敢和魔尊搶人?”
重樓劍眉一揚,“聽起來你很不滿意?”
雲朵訕訕一笑,光顧著叨叨了,忘記了正主還在這裡,“沒有啊,我很滿意,很滿意……”
蚩尤擺擺手,“你們哪裡像是魔界掌權者的樣子?”雲朵和重樓斂神不再說笑,魔皇蚩尤這樣一說想來也是要提正經的事情了,果不其然,蚩尤接著說道,“東西呢?”
重樓自袖中掏出一個瓶子遞到了蚩尤的面前,蚩尤接過瓶子細細的觀察了一番才說道,“這個能維持多久?”
“唔……”雲朵摸摸下巴,“我的預計是一天。不過如果強度大的話,大概會有三個時辰,這個時間也足夠了。”
把玩著手中的瓶子許久,蚩尤在上面又加了一道封印,關鍵的時刻是一點岔子也不能出的,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越到這樣的時刻越是應該小心,活了幾千年見到的東西也多了,因小失大的例子也不是沒有的,現在小心些總是好的。
雲朵扶額,“您老人家加了這個封印誰還能打的開?”上古魔神的封印可不是說笑的,沒有相當的實力是絕對打不開的,不要說是她,就說是重樓想要突破上古魔神的封印也得花費不小的精力。
“你覺得魔皇會想不到?”重樓反問,雲朵對外一向精明,可是對著他和魔皇的時候總是……有點,有點想不周全?或者說是想的太簡單?
雲朵囧囧有神的摸了摸腦袋,“好吧……是我沒想到……我那也是覺得上古魔神實力無人可擋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提出意見也是為了計劃周全啊。”
“怎麼說你都會給自己找到理由。”蚩尤對雲朵這一特性深有體會,“這個你們拿好,我設下的封印會在她碰到的瞬間觸發。”
雲朵接過瓶子收好,遺憾道,“您老人家不能到實地去看看她的反應實在是太可惜了,也不知道她會是個甚麼反應。”
“看不看得到都知道她會是甚麼下場,敢動我魔界的尊後,就該知道會有承擔後果的那麼一天,只是這樣真是便宜她了!”
這樣也算是便宜她了?雲朵覺得這樣已經很狠了…….蚩尤口中的便宜是這個樣子,那要按照他的標準來算……得罪了他的人豈不是慘不忍睹?
安靜了片刻,蚩尤忽然問道,“妖界的那個小子呢?交代他辦的事情如何了?”
雲朵回神,正色道,“應該是沒有問題,且不說琅邪身上有多少妖王留下的東西,單說那邊有小禿在,現在小禿的實力也是很強悍的,身上又有死神之鐮的死氣,想要拿到那東西簡直輕而易舉。”
“不會出意外?”重樓挑眉,“妖界可不是他一個說了算的。”
“不至於有大的意外,妖界現在除了他沒有甚麼有實力的傢夥能夠呼風喚雨了,又有小禿這個上古神獸血統在身的鯤鵬從旁協助,不會有甚麼不長眼的東西的。”雲朵想想,又皺起了眉頭,“我擔心的是妖王的存在,魔界魔皇可以收斂氣息藏身於此,那麼妖王說不定也藏在甚麼地方,如果他真的是和魔皇一樣隱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那麼……此事不驚動他還好,一旦驚動了,我怕很難向他交差。”
蚩尤敲敲桌子,沈聲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妖王的脾氣一向怪異,我也說不准對於此事他會是甚麼反應。往最差的方面想,如果真的像雲朵所說的那樣,我們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我們對妖王並不瞭解,怎麼能預先做出準備?”重樓眉頭緊鎖,妖王是他們計劃之外的人物,千萬年沒有出世的妖王他們如何能料到他會有甚麼樣的反應?
宮殿內又是一片沈默,妖王即使是魔皇蚩尤也只是有淺淺的交道,行事沒有固定風格的妖王他們也無法根據事實作出判斷,要說妖王善變也是不為過的。
良久,雲朵才道,“而今我們也無暇顧及他了,能夠作出這麼周詳的計劃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如果再顧及到妖王的反應,那麼可能整個計劃都要全盤來過。現在只能讓琅邪盡可能的注意妖王可能出沒的地方,然後我們盡量避開那些地方。如果真的碰上了妖王,只能試著打打心理戰。若妖王真的阻止了我們,那也只能說九天X女命不該絕,不過……”雲朵突然詭異的笑笑,“凡事難說,也沒准活著對於她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往好的地方想,我們也未必會和妖王碰到,即使碰到了他也未必會阻止我們。”
“這倒也是。”蚩尤點點頭,“那就先讓琅邪留意著,實在不行還有我,幾千年沒有對手也該活動下筋骨,我和妖王大致也能打個平手。”
雲朵不贊成的搖搖頭,“如果不到最後關頭我覺得還是不要和妖王一戰的好,上古魔神和妖王的戰爭勢必會驚動六界,若是因此造成浩劫,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就算是讓九天X女多活幾年也沒有關係,我們也同樣活著,只要比她活得久,就一定會有無數的機會把她扔進深淵。”
重樓也是如此認為,“為了她,賠上我們全部並不值得。”如果真是那樣,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來的方便,最多也就是天界追究,出不了甚麼大事,神魔本就不兩立,也不在乎多那麼一層仇恨。之所以繞了一個大圈子設下圈套不過是讓她沒有翻身的餘地,連靈魂甚麼的也一同消失在這個世界,順帶也摘除了魔界的殺戮。
“好吧。”蚩尤深吸口氣說道。雖然雲朵和重樓說的很有道理,可讓他如此輕易地放過那眼高手低的侍女又十分不甘。不過到底是經歷了千萬年風雨的上古魔神了,蚩尤壓下心頭的怒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擺手道,“既是如此,你們去妖界看看吧。”
蜀山之變
蜀山之上一片沈寂,如仙境一般的山頭透出一股低落而悲傷的氣息。
景天站在後山一處僻靜的地方呆呆的望著天空,為甚麼,為甚麼雪見會跳進劍廬呢?為甚麼我當時會神志不清?為甚麼雪見不等他清醒的時候再作出決定?為甚麼……
在景天身後不遠處的大樹背後是藍衣龍葵,她看著憂傷自責的景天不由得眼眶通紅。景天的心情她很明白,但是她也很難過,是不是當時跳進劍廬的是自己哥哥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站在最後面的是長卿和紫萱,他們同時搖頭嘆氣,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原以為集齊了五靈珠就會一切恢復原樣,誰想半路上聽到邪劍仙要去劍廬鑄劍的消息……他們幾人連忙趕去阻止邪劍仙,卻……如今,只盼能一次擊敗邪劍仙,徹底的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
“不好了!不好了!”忽然,一名剛入門的弟子大喊著神色慌張的衝了過來,“大師兄,不好了,邪劍仙打過來了!掌門他們快要撐不住了!”
長卿面色一僵,扶住氣喘吁吁的師弟,“他們在哪兒?”
“大,大殿之外!”
長卿紫萱飛一般的衝向大殿。
景天和龍葵回過神來,聽說邪劍仙來了,心裡的怒火‘噌’的燃燒,新仇舊恨令他們咬牙切齒的往大殿飛去。
而在蜀山最危急的時刻,雲朵正散漫的坐在琅邪的地盤喝茶。
雲朵抿了口茶,笑道,“這是甚麼茶?我可是不懂茶的,要是你用的是好茶給我喝那就浪費了~”
琅邪邪氣的面龐一楞,隨即笑得如春風拂面,“你倒是難得說句實話,這茶,卻是好茶,看來我浪費了很多次了。”青色的披風蕩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之後,琅邪坐到主位之上,“此次前來是為了上回的事情?”
“不然呢?你以為我真有閒情在這個時候找你喝茶聊天?”
“東西交給你的寵物了。”琅邪的手扶上椅子的扶手,“現在在後山的山洞進行最後的一步,你可以自行去看看。”
雲朵點點頭,鈴鐺‘叮鈴’一聲,座位上已不見了她的身影。
後山,青蔥的樹林深處隱匿著一片濃重的死氣,雲朵不由得皺起眉頭,讓小禿獨自做這件事似乎還是有些牽強,如此強大的外放氣場,也不知道有沒有驚動到他人?
一步一步的靠近後山的山洞,突然一道火焰帶著死氣直襲雲朵,雲朵面不改色的側過身子瞬間躲過攻擊,聲音微揚,“小禿!”同時,身上的靈氣外放。
山洞裡的小禿感覺到雲朵身上熟悉的靈氣,緊繃的敵意收回,專心的對著面前的瓶子釋放死氣。
雲朵凝神喚出死神之鐮,右手舉起死神之鐮在半空一揮,後山的死氣霎時被吸進死神之鐮,這時,雲朵左手結印默念了幾句咒語,一道透明的屏障罩住了整座後山。雲朵這才松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山洞。
視線再度轉回蜀山,在六界頗為有名的修真聖地蜀山此刻已沒有了當初的仙霧繚繞的美景,也沒有了先前宏偉的氣勢。東倒西歪的建築,四處可見的傷患和屍體,蜀山之上一片狼藉。
長卿跪倒在掌門的身邊,哽咽道,“師傅……師傅……”
清微掌門吃力的笑笑,“長卿……以後你就是蜀山的掌門了,切記要以蜀山為重!切記……”
“是……師傅。”長卿痛苦的看了眼絕望的紫萱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緩緩地點點頭。“長卿日後定當以蜀山為重,不會辜負師傅和各位師伯師叔的厚望。”
“那就好,那就好,師傅知道為難你了……”清微欣慰的笑了,“蜀山日後的興衰就寄託在你的手上了……我可以放心的隨眾位師兄弟離去了……”說完,靠在長卿身上的頭垂下,面帶微笑的逝去。
“師傅!師傅!”長卿悲慟的嘶喊著,只是再也得不到清微的回應了……
紫萱不忍的扭過頭,淚水不停地流著。對於蜀山幾位泰斗的死她也感到難過,但是令她心痛的是長卿最後還是選擇了蜀山,他和她之間已沒有了後續的可能……自己做出的努力難道都是白費了?為甚麼蒼天要這樣對待自己?為甚麼自己和長卿的感情經歷那麼多的風風雨雨還是不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難道身為女媧的後人連這麼一點小小的幸福都是奢望?
龍葵扶著受傷的景天難過的說不出話來,這一戰,景天終究是打贏了,可是他們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一路的成長,雪見的死,蜀山的巨變,蜀山幾位泰斗的逝去,紫萱姐姐和長卿無望的愛情……而今,面對這滿目的蒼涼,他們所失去的真的值得嗎?
景天疲倦的半靠著龍葵,眼裡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傷痛。他望著手中的長劍喃喃道,“雪見……雪見……你聽到了嗎?我終於打敗邪劍仙了……和劍融為一體的你也一定知道了吧……是我和你一起打敗他的……”說著說著,一滴淚水滴落在泛著銀光的劍身之上,“雪見,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和你鬥嘴了,你回來好不好?”
龍葵嗚咽著轉過頭不再看景天,這樣的情景更讓她難過自責,如果她們沒有詢問哥哥的意見,如果她毫不遲疑的搶在雪見的前面跳下去……她知道,哥哥之所以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不過是在無意識之間的反應,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聽清她們問的是甚麼……
一聲清脆的嘶鳴穿透雲霧響徹整個蜀山。
眾人不由的抬頭望去,一隻巨大的火鳥在上空盤旋,慢慢地變小,逐漸的下落。在火鳥變得小到坐不上一個人的時候,穿著水色長裙的雲朵從小禿背上跳了下來,輕巧的落在地上,見到蜀山的狼籍微微一怔,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她本來是想趁亂拿到想要的東西就走的,這樣看來,似乎時間估算有誤了……
龍葵擦了擦眼淚,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雲朵,你怎麼來了?”心裡隱約還是有些埋怨雲朵的,如果雲朵沒有因事離去,那麼現在的他們也不至於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說不得雪見也不會死,哥哥也就不會如此的難過了……
“在妖界聽說蜀山被攻破了,所以……”雲朵瞭然龍葵心中的埋怨,事實上她的心裡對龍葵多少也是有些愧疚的,因為知道龍葵不會死所以對於景天一行的事情也就沒那麼在意了,若是她能順著龍葵的意思幫幫景天他們,現在也的確不會是這樣的情景。
“邪劍仙已經死了,幾位蜀山的前輩也……”龍葵聽出了雲朵話裡的擔心,為自己心中的埋怨感到慚愧,她和雲朵是朋友不假,但是雲朵和自己都有各自的私事,她怎麼能因為雲朵忙自己的私事而埋怨雲朵?
雲朵嘆了口氣,“如今有沒有甚麼需要我幫忙的?”她原本的意思是不想插手他們的事情的,可是看到龍葵這個樣子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龍葵搖搖頭,她能說讓雪見復活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說出來讓雲朵為難呢?
重傷的常胤掙紮的爬到蜀山幾位長老的屍體旁顫抖的喊著,“掌門?師傅?師叔師伯?”
死寂的空氣裡沒有絲毫的回應,常胤不甘的搖搖幾位長老的身體,依舊沒有得到丁點兒的回應。常胤忽的大笑,越笑越瘋狂,越笑越淒涼,臉上卻是沈重的悲痛之意。
自掌門死後就一直沈默的長卿突然說道,“蜀山弟子聽令,等我等將鎖妖塔重新封印之後,再……葬了各位長老及眾位師弟。”
帶傷的蜀山弟子得令,紛紛相互攙扶著起來,受傷輕的開始清點蜀山的傷亡人數,並將屍體搬至一處,傷重的則由輕傷的弟子做簡單的治療,一切顯得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