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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洪荒)悠游洪荒》作者:閑林野鶴【完結】

第九十六章 失去
  麒憶正自信誓旦旦,孔宣的心也略放下了些,忽覺分寶崖外有靈氣波動,麒憶施法一看,竟是白鶴童子與大鵬二人,不由一驚,與孔宣對視一眼,眼中明明白白都是驚駭——難道老師/師叔真的出了什麼事,二師叔和三師叔才會遣人過來?可若真的有事,又為何只遣兩個實力低危的過來?
  兩人心中轉著念頭,同時起身,將二人接了進來。
  白鶴童子與他們不過點頭之交,放下東西,言道一聲這是我家老師命送給四師叔的,便飄然離去,留下麒憶、孔宣、大鵬三人大眼瞪小眼。
  大鵬放下通天讓帶來的東西,看著目不轉睛瞪著他的麒憶孔宣,不由有些尷尬,卻仍是不願與麒憶說話,對孔宣道:“哥,怎麼了?”
  孔宣勉強控制住情緒道:“通天師叔著你前來之時,還有些別的話語沒有?”
  大鵬恭敬道:“老師曾吩咐,若是此地缺人,讓我在這幫忙,可是出了什麼事?”
  孔宣苦笑一聲,將前因後果給自家兄弟解釋了一遍,這一下,連帶大鵬也緊張了起來。他在通天座下許久,早不是當日不通世事,只知怒氣衝天的人了,雖則對著麒憶仍是沒有完全釋懷,對於夏嫵卻是只有感激了,此時得知夏嫵可能出了問題,哪裡能夠不急的。
  麒憶本就心急如焚,眼見得不到有意義的答案,哪裡還耐得住,孔宣向大鵬解釋的當口,便又欲向夏嫵的茅屋沖去,卻又怕打擾了夏嫵反而辦了壞事,正在團團轉的當口,忽聞一聲道:“天機已改,既然四師叔無異常靈力波動,想來正是恢復當口,我等在此等候就是了。”
  麒憶看向來人,慈眉善目、白須飄飄,觀之可親,卻又素不相識,正想轉過頭不予理會,便聽孔宣和大鵬齊道:“玄都師兄。”
  玄都大法師?麒憶的腦海中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這個名字,方皺眉道:“不知師兄何出此言。”
  玄都也不介意,肅容道:“玄都修為略長二位師弟一些,适才一番推算,卻是得了這個結果。”
  除非有修為極高之人逆亂天機,否則修行之人的推算,極少出錯,而以玄都接近准聖的修為,除非聖人出手,否則是斷不會出錯的,因此,他此言一出,麒憶倒也安靜了下來。
  孔宣卻在邊上皺眉跨上一步,對著玄都道:“可是你告知伏羲師叔可以逆亂天機的?”
  玄都一愣,道:“正是。”
  孔宣再跨上一步,與玄都正面相對:“所以大師伯才會罰你,所以師叔才會要你“協助”,所以現在師叔情況不明你卻安之若素!”
  面對孔宣的指責,玄都並不否認:“確是貧道所為,逆亂天機,四師叔必會付出巨大代價,既然老師和幾位師叔都不曾出手,便意味著需師叔自行度過,我等卻只能在此相候了。”
  “嘭!”一聲巨響,玄都整個身子都飛了起來,向後直落到了峰頂之下,驚起了靈獸無數,麒憶捏著化成拳頭的麒麟氣,瞪著玄都飛落的方向,準備玄都上來時再給他一下。
  “麒憶!”孔宣擋到他面前。
  “你讓開!”
  孔宣搖頭:“師叔現在情況不明,你切不可妄動擾亂了分寶崖的靈氣。”
  麒憶這才罷了,氣呼呼往茅屋前一站,再不言聲。
  孔宣和大鵬對視一眼,亦在他身後站了。
  再過得片刻,玄都回來,倒是渾身紋絲不亂,只是面色略略有些蒼白,見此情況,不言聲地站了最後。
  茅屋外,有四人如雕塑般站立,屋內,夏嫵卻睡著她幾千萬年來第一個覺,無夢,無聲。
  夏嫵再次睜開眼,足足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了,習慣性地神識掃過,夏嫵發現自己的神識居然只能探到茅屋十米之外,不由頗有些氣悶,不過好在還是足夠她發現了真的快成雕塑的屋外四人。
  “你們進來吧。”
  夏嫵的聲音在四人的神識中響起的時候,茅屋外,一瞬間,鳥語花香,雲動風湧。
  麒憶、孔宣、大鵬三人幾乎是同時搶進去的,隨後是腳步亦頗有些急促的玄都大法師。
  “老師!”“師叔!”
  四人不約而同拜倒,夏嫵道:“起吧,怎的都在門口?”
  麒憶此時卻有些顧不得禮數,直接道:“老師,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夏嫵倒是被問得一愣,隨即做認真回思狀:“我想想。”
  如果不是氛圍太過緊張,一定會有人笑場的。
  麒憶便忍不住瞪了夏嫵一眼。夏嫵很想摸摸鼻子以示尷尬,卻想起自己現在渾身上下一動也動不得,只得作罷。
  “第一,我現在動不了了,除了面部肌肉,別的哪裡都不能動。”
  麒憶身形晃了晃,想要衝上去的樣子,孔宣一把拉住,但看他的樣子,似乎更想自己沖上去,反而又被邊上的大鵬拉住,只有玄都還算淡定。
  “第二,我的神識現在只能覆蓋茅屋之外十裡的範圍,再遠,便不能操控。”
  這一次,四人的抗打擊能力都加強了些。
  “第三,我的修為跌到了准聖初期。”
  麒憶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的那一刻便沖了上去,一手搭上夏嫵的脈門,靈氣便探了進去。孔宣和大鵬卻是呆呆的,完全沒有意識到麒憶做了什麼,玄都在後面,反倒面上浮上些喜色來。
  麒憶發現夏嫵的境界確實如她所說下降到了准聖初期,不,哪裡是准聖初期,根本就是連准聖的境界都不怎麼穩定,這一點,連他這個金仙修為都能清晰地感覺得到!
  瞪著依然面色不動的夏嫵,麒憶幾乎控制了很久,才讓自己的質問不那麼沖:“為什麼,為什麼想為人族做這麼多?”
  說著,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看向玄都:“都是你,你認定老師心善,必不會拒絕的!”他喊這一句的時候,恰回頭看到玄都面上的喜色,這怒火瞬間有了發洩口,直接沖到了玄都面前,便想再一拳砸下去。
  夏嫵微微皺眉:“麒憶!”

第九十七章 意外收穫
  麒憶頓住,回頭,眼中是滿滿的委屈。
  夏嫵心中一暖,卻不得不加重了語氣:“這件事本就是我自願的,即使玄都不說,我也會知道的,也必會這樣做的!”
  麒憶轉過身,看著她,再一次問:“為什麼?”
  夏嫵有些糾結。
  她不能告訴他,她曾經,以為人族便是世界的一切,以為,自己是一個人族,甚至,到現在,仍然不自覺的這麼認為,雖然,她作為人族的歲月,相對于她在洪荒度過的幾千萬年來,只是長海一粟。
  她不能告訴他,這洪荒中的一切,修行,金仙,成聖,化形,天劫,巫族,妖族,對於她來說,曾經是那許多的美麗的神話傳說,直到現在,她都偶爾會有霧裡看花的感覺。
  如果麒憶聽到這樣的答案,會不會覺得她不止受了3個傷害,還有第四個——記憶喪失?
  可是麒憶還在目光炯炯地等著她的答案,孔宣和大鵬的情況一樣,玄都雖然比較矜持,但顯然也能很想知道。夏嫵只能無聲地透了一口氣道:“人族,本就是我和女媧聯手煉製出來的,她為妖族所累不能正面出手,當然只能我來。”
  女媧能夠造出人族,多虧了夏嫵的法寶,因此硬要說的話,也算是她聯手女媧造出了人族,雖然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托詞。
  夏嫵當然不能再給他們問的時間,對大鵬道:“你怎麼過來了?”
  麒憶還有些不滿,但他今天出格的事已經做過很多了,此時冷靜下來,頗有些後悔,自然不好再問出口。孔宣、大鵬和玄都都算是夏嫵的晚輩,自然也不好再問出口。大鵬只得順著夏嫵的話道:“老師命我送些東西給師叔,並命我在此協助。”
  東西?夏嫵目光掃過,孔宣和大鵬忙不迭地將元始和通天所送的東西拿了出來,看著面前憑空出現的一大堆“玩具”、“小說”等等物品,忍不住苦笑——只看兩位哥哥送來的這些“質”,這些“量”,自己這個狀態會持續很久很久,以至於幾位哥哥都送東西來給她解悶了。
  麒憶等四人顯然也想到了與夏嫵相同的地方,本來尚有些殘留的怒氣自動煙消雲散,一個個看著夏嫵的目光都不由有些擔憂。
  夏嫵現在的神識,掌握茅屋內的一舉一動還是沒有問題的,自然發現了幾人的情緒變化,索性閉上眼道:“我需要休息一下,你們先下去吧,這段時間分寶崖便由你們打理了,玄都得空的話不妨用分寶崖的特產仙草練出些丹藥。”
  四人此番都沒有多話,紛紛躬身施禮後退了出去。
  夏嫵沒有管他們在屋外會是個什麼場景,如今麒憶也不是當年的小麒麟了,此時鎮靜下來,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何況還有孔宣在外面。而且,她現在神識是看不到了,眼不見,心不煩!
  夏嫵的改變天機的消耗的確很大,即使隨後立即一睡數天,卻仍覺得疲倦,此時既然沒有了需要操心的事,雙眼一合,便又一次睡了過去。
  夏嫵再一次醒來,卻不過是一天以後的事情,不是她休息夠了,而是,被生生的餓醒了。
  多久,沒有過饑餓的感覺了?作為盤古的情緒凝集,夏嫵自穿到這個世界開始,便不需要進食了,只有化身人族的時候,才會略微有一些饑餓感,卻從來沒有過被生生餓醒的情況,看樣子,她所付出的代價,確確實實還有第四項——需要進食。
  吃,是為人生一大樂事,即使後世的神話中,那些成仙成聖之人,也都是時不時開個安天宴,來個美食美酒啥的。到這洪荒中,夏嫵才發現,此時的修行者,根本對吃不感興趣,一到辟穀階段,便再不曾進食,只偶爾吃些能夠提升實力的水果,酒類的出現也只是基於某些水果發酵後能夠發揮更好的效果,更不要說琢磨各種各樣的美食了。
  可以說,洪荒是個美食匱乏的時代。夏嫵之前一直不吃,倒也沒有什麼感覺,此時必須吃了,卻實在不想接受那些原始天然到極致的食物——她可是被中華精深的飲食文化培養出來的,天然果實啥的,偶然吃一頓也就算了,長期吃,她也未免太悲催了。
  起先,夏嫵是想自力更生的,畢竟,除了她,可沒有人知道後世那些美食了,但試了幾次之後,夏嫵發現自己的神識,大概也只有在茅屋內折騰折騰書本的能力,煮飯做菜這種需要精細操作的事,她完全無能為力。
  無奈之下,夏嫵只好將麒憶四人召了進來。
  “做飯?”四人看著夏嫵,目光中明明白白閃著疑問。
  夏嫵無奈地笑笑,將自己不得不吃東西的事說了一遍,四人的目光立刻變成了理解。
  四人中,麒憶和孔宣曾經在人族呆過一段,勉強知道一點原始菜式,當下磨拳搽掌,準備好好做一頓安慰安慰自己的老師/師侄——他們想這麼做很久了,只是沒有找到機會。
  幾個廚藝初哥下廚,並沒有出現什麼炸了廚房,烤黑了自己之類的常見事故,畢竟修為擺在那裡,靜修煉丹的玄都更是控火候的高手,試過幾次之後,幾人便將人族當前所有的菜式學了個原汁原味。
  問題是,此時的人族尚在為生存而掙扎,哪裡有時間,有精力,有興趣研究菜式,這些菜式,自然很快便不能滿足夏嫵的需要。於是,在夏嫵的不斷要求之下,幾人研究了越來越多的菜式。
  夏嫵腦海中的菜式自然更豐富、精美一些,但那些調料卻不是這個世界能夠找到的。好在夏嫵現在的修為,只要口味正確,什麼毒啦、陰氣啦、戾氣啦等等有毒有害物質會自動排出,於是麒憶等四人很快在夏嫵的指揮下,從不怎麼能夠成功的菜式研究,轉行成了可食用動植物探尋家,甚至為了能夠滿足夏嫵的需要,大鵬還回去動員了大批的截教弟子,接著,玉虛宮門下弟子也是聞風而動,兩教的弟子甚至私下裡開始比較誰找到的有用動植物更多些。。。。(!)

第九十八章 思索
  有夏嫵這個四師叔帶頭,三清的弟子中卷起了一股研究開發美食的熱潮,一眾修行者修行之餘便埋頭研發新食物,因為夏嫵的原因,三清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干涉,而能夠拜入聖人門下的修行者,又哪一個不是天資卓絕之輩,因地制宜之下,他們發掘的作品,即使是夏嫵也讚歎不已。
  三清教下都是如此,分寶崖上的麒憶、孔宣、大鵬、玄都四人更是不用說。麒憶、孔宣、大鵬三人直接以烹飪比拼替代了之前的武藝切磋,而玄都,則是發揮自己煉丹的知識優勢,開藥膳之先河。
  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滿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後,心滿意足的夏嫵開始——發呆。
  不能怪她,雖然將兩位哥哥送來的東西戲稱為“玩具”“小說”,但哪裡是後世那豐富娛樂資源可比的?神識又不能散出去,連水目都只能分佈到分寶崖範圍內,百無聊賴又沒辦法研究美食的夏嫵自然只能發呆了。
  發呆的時候,人就容易胡思亂想。夏嫵現在就是這個情況。她在想自己經歷的一切。
  在前世的二十餘年裡,她的生活,就是按部就班,從托兒所,到幼稚園,接著是小學中學大學,走著同齡人都會走的路,目標就是將來找一個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侍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頤養天年,能夠偷懶的時候就偷懶,必須勤奮的時候也會勤奮,她的生活,便隨波逐流的過去了,沒有一點與眾不同之處。
  然後,就在她實習,將要跨入社會的時候,卻一步跨入了這洪荒世界。作為盤古情緒的凝集,她的第一目標是化為人形。這個目標,對於先天出身極為優異的她來說,很容易便達成了。等她化形成功,三清已經守護在了她的身邊。在他們的協助下,她的修行一帆風順,很容易便到了准聖,在紫霄宮中,她又得到了那代表一線生機的鴻蒙紫氣,讓她覺得不真實,也不融入。
  之後,為了照顧答應照顧的人,她安置了分寶崖,卻在安置之時遭人暗算,又是三清處面,她除了被迫靜修十年,沒有任何損失,而依然有著疏離感的她,也並沒有多少復仇的念頭。
  接著,人族出現了。如果說那時的洪荒中有一件讓她掛心的事,那就是洪荒中新生的人族了。她元神附體在人族中呆了很多年,直到被天道阻止。那個時候,她其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如果不是她元神還體之時,不慎造成了分寶崖周圍感情的波動,於是開講天道以為補償。那時的她,雖然有人族在,對於這個世界,依然是疏離的,所以拒絕了所有人的拜師,只不過那時的她並沒有發現。
  這個時候,鎮元子出現了,與鎮元子的交流,讓她終於發現了自己對於洪荒的疏離,以及,哥哥們對於自己的寵溺。
  就是那個時候決定改變的吧,決定徹底融入這個世界,立志做一個洪荒紈絝,於是帶著麒憶孔宣闖天庭,破周天星斗大陣,掃蕩妖族皇宮,那是她在洪荒中最快意恩仇的一次。
  對於血海的尋仇,卻因為意外的修煉以及巫妖兩族的全面開戰而中止。巫妖兩族相繼隕落,人族終於登上了洪荒的舞臺,有伏羲做徒弟,她依然做了很多事。這一次,當伏羲說出請求的時候,她決定滿足,不,不需要決定這個詞,她根本就是下意識的,完全是本能的同意了伏羲的請求,明知道代價可能是多麼的巨大,但是,在她的思想中,幫助人族,只有盡力這一說,絕不可能因為任何代價而退縮。這,也許是那已經顯得遙遠而短暫的前世,留給她的唯一執念了。
  那麼現在,之後,未來,她應該做什麼呢?
  前世的時候,雖然隨波逐流,但她的目標很明確。可是現在,她迷茫。她這一次逆改天機,伏羲登上人皇之位便遲了十年,十年時間,足夠他找到神農,並將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人皇。再之後,是炎帝,之後便是五帝,夏以及大名鼎鼎的商朝,那個發生了封神演義的時代。
  之前的她,以為人皇出現之後,人族便會一帆風順,可是沒有,之後她又以為,巫妖兩族敗落後,人族會一帆風順,可惜,還是沒有,雖然在她所知的歷史上,人類是自己一步一步發展到現代的,但她如何能漠視那些歷史的縫隙中所填塞的血色?
  即使人族真的一帆風順,封神時期,闡截兩教將會針鋒相對,三哥將會站在大哥與二哥的對立面。被三位哥哥默默守護了如此多年的她,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三位兄長的分裂?
  護佑人族成長,緩和三位兄長間的關係,這樣看來,她要做的事,其實不少呢。對了,還得好好培養麒憶和孔宣,讓他們的實力進一步,提高;對了,還得把美食的文化推廣下去;對了,如果孔宣真的跟佛教有緣,還得把他送過去;對了,似乎麒憶之前說過,鎮元子給了一支人參果樹的枝椏,還要試試能不能種活。
  不知不覺之間,真的,有很多很多事呢。
  別的都好說,但護佑人族與緩和兄長們的關係,意味著她必定會再一次正面面對天機,也許,未來的她,將會不止一次地需要改變天機。那個時候,如果她還如現在一般,改一次天機就得被迫變相囚禁很多年,實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成聖吧。
  這個念頭便在夏嫵的腦海中很自然地冒了出來。
  成聖,意味著真正的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再也沒有因果線的束縛,即使逆亂天機仍然會有代價,卻絕不至於如現在這般什麼都做不了。
  成聖吧。
  這個念頭在元神中回蕩,帶著強力的誘惑。
  當年,是為什麼不想成聖的呢?
  因為看過的小說中,主角最後都成聖了,她不想。因為成聖,通常意味著情感的失去,她不想。因為成聖,與所有人都仿佛拉開了距離,如同遺世獨立一般,她不想。
  真的呢,幾乎是下意識地拒絕著成聖。(!)
第九十九章 成聖,沉寂
  那麼現在呢?成聖嗎?
  夏嫵抬眼看著茅屋光禿禿的屋頂,忽然自失的一笑。
  自己拒絕成聖,基於的是前世的種種經驗,而想要成聖,則是基於現在的要求,前世的經驗,再怎麼奉為真理,也只是過去時,在洪荒如此之久的自己怎麼會不明白前世的經驗有多麼的片面與狹義,自己為什麼還要困於那樣的認識當中?
  既然想要融入這個洪荒,既然已經有了那麼多想要做的事,為什麼還要因為前世的那些認識而拒絕成聖?
  成聖吧!
  這念頭越來越強烈,然後被付諸實踐。
  夏嫵不再發呆、玩耍、研究美食,而是把所有除了進食以外的時間放在了體悟與修行上。
  幫助人族改變天機,給夏嫵帶來的,不止是代價,還有收穫,隨著她修為的進步,盤古的記憶已經不能再給她帶來更多的感悟,她最近幾年最大的收穫便是在血海的體悟,以及,逆改天機前對因果鏈的體悟。此時的夏嫵,自然是不可能對血海進行體悟的,但因果鏈無處不在,雖然她現在神識的覆蓋範圍大大縮小,強度卻沒有變化,只是神識覆蓋範圍內那龐大的因果鏈,就足夠她消化的了。
  麒憶、孔宣等人很快發現了夏嫵的變化,他們付出了更多的時間希望夏嫵修煉之餘吃得開心,而玄都則開始試圖煉出能夠有所幫助的丹藥。
  夏嫵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修煉中,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整整一百年之後,自分寶崖靜寂的崖頂傳來了陣陣威壓,靜靜體悟中的夏嫵只覺得心中一亮,腦海中成形的元神無聲地散開,不再是當日借助水目感覺到的融入天地之中,而是那種將天地如在手中的掌控感,仿佛這洪荒天地,便包容在自己的元神之中,如自己的身體一般,如臂指使。
  夏嫵尚未來得及為自己終於成聖而興奮,便被腦海中鋪天蓋地而來的盤古記憶淹沒。作為開天闢地第一位聖人,盤古的記憶,又豈可能只有夏嫵當日感悟的那一點,直到夏嫵修為足夠的現在,那所有的記憶方才向她敞開。
  於是,剛剛成為洪荒中第七個聖人,本該萬眾矚目的夏嫵,還沒有品味到成聖的好處,便再一次被迫閉關,只不過,這一次,她不再需要修煉一會,便停下來進食了——成聖,讓天道加諸於她身上的所有枷鎖,自動被打破了。
  麒憶很興奮,孔宣很興奮,大鵬很興奮,玄都同樣很興奮。還有什麼,比近距離觀察觀察成聖過程對修行更有益處?確認夏嫵直接閉關之後,大鵬和玄都緊跟著閉關體悟去了。麒憶和孔宣,則在將前來分寶崖朝拜/恭賀的一眾人等打發之後,封閉分寶崖結界,同樣閉關去了。
  一時間,分寶崖,仿佛消失在了洪荒世界之中,絕大多數修行者,都不在知道分寶崖的存在,而那少部分聽說過分寶崖傳說,知道那是聖人道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找到它的存在,於是,連那傳說也漸漸淡了下去,只有人族的各部族中,與女媧同列的夏嫵畫像,以及,各代長老中,口耳相傳的關於初代人皇師門分寶崖的資訊,還證明著分寶崖的存在。
  這個時候的人族,早已不是當日夏嫵守護下的小部族了。經過了伏羲、神農兩代人皇的不懈努力,人族統治了洪荒中的絕大部分區域,族中金仙級別的高手,經過了這漫長時間的儲備,亦有了三四人之多——即使是聖人門下,也不過十二金仙,這個數量,對於先天並不強悍的人族來說,已是極為難得的了。這一代的人皇——黃帝,則正在謀劃著對極西之地,巫族殘留部族的攻擊。
  分寶崖
  經歷了數百年的時間變遷,卻沒有絲毫改變的茅屋內,終於傳來了一絲不同的靈力波動。
  “老師!”輪值在夏嫵茅屋外守候的麒憶驚喜地叫道。
  “進來吧。”夏嫵的聲音一如數百年前,是那熟悉的帶著滄桑的童音。
  話音剛落,麒憶便推門而入,夏嫵還是如他之前無數次見到的那樣,盤膝坐在正中的蒲團之上,面帶微笑地看著他。麒憶推門的手卻在看到夏嫵的一瞬間,不易察覺的頓了頓。
  明明人就在面前坐著,一切的一切如過往一般熟悉,麒憶卻油然而生了陌生之感,不再是幾乎刻入本能的溫暖的靈氣,在麒憶的感知中,夏嫵所在的位置,就是一片混沌的天地。
  “麒憶?”被熟悉的聲音喚回神,麒憶行禮之餘,卻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陌生感。
  因為普一成聖便被迫再次潛修,還沒有充分意識到自己變化的夏嫵神識探索之下,方才瞭解了原因,當下微微凝神,收攝起外放的天地感悟,麒憶面前,便又是那一個曾經的夏嫵了。
  這一會耽擱的功夫,接到麒憶傳訊的孔宣、大鵬、玄都紛紛結束潛修,到了茅屋之前。吩咐他們入內,夏嫵神識一掃,發現玄都已然邁入了准聖境界,麒憶、孔宣、大鵬也都到了金仙中期——這都是旁觀成聖的功勞。
  幾人行禮畢,向夏嫵彙報了這數百年的變化,茅屋中一時有些沉寂。麒憶正想說些什麼打破寂靜,分寶崖的結界,卻恰被打開了。
  除了夏嫵、麒憶、孔宣,洪荒中唯一能夠打開分寶崖結界之人,便是曾經的人族族長,女媧聖人的弟弟,現在得享人皇果位的伏羲了。麒憶的臉色一時有些難看,自從夏嫵為了人族逆改天機付出巨大代價之後,麒憶就再也沒有允許伏羲進過分寶崖,每一次伏羲前來探問夏嫵的情況,都是惡言相向。
  十年之後,伏羲人皇功德加身,前世記憶修為恢復,明瞭了前因後果,自然知道了夏嫵的情況,不欲與麒憶計較,便再不曾前來。直到他被女媧告知,夏嫵的再次醒來。

第一百章 執念
  “伏羲見過老師。”已然成為聖皇,恢復記憶的伏羲,依然如過去很多年一樣,跪拜行禮。
  “你是女媧的哥哥,卻不必行此大禮,師徒種種不過權宜之計。”
  伏羲沒有動:“過去種種不過前世,如今再無妖族伏羲,只有人族伏羲,當日伏羲無知,不知老師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請允許伏羲代表人族行禮。”說著,深深伏下頭去。
  一直臭著臉的麒憶見狀,面色略好看了些。夏嫵則微微點頭:“罷了,起吧。”
  伏羲這才起身,卻又跨上一步,獻上一本薄薄的,不知用什麼動物皮製成的冊子。
  夏嫵微挑眉,伏羲道:“這是人族記事。”
  原來伏羲與神農統治交替之時,有感於事物繁多,一一交代仍時有遺漏,乃吩咐人創造記事之方法,至神農當政之後,這字才算創了出來,漸漸成了規模,人族記事,便也引為常例。伏羲所獻,便是人族自創字至今,所有的記錄——當然,是臨摹本。
  人族記事,那豈不是第一手的史書?夏嫵立刻兩眼放光,若不是伏羲尚在,她幾乎要立時翻看。
  此行目的達到,伏羲也不曾多待,便告退而去,另一邊麒憶孔宣等人都甚有興致地盯著那本人族記事——洪荒中拿來記錄功法的東西多,記錄感悟的東西少些,記錄遊歷的更少,記錄史實的則是一本都沒有,那些古遠的時代,僅僅存在于修行大能的記憶之中,修行者的記憶都是一等一的,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把這些東西寫下來,這也是為什麼分寶崖閉關一段時間,便會被大量修為不高的洪荒生靈遺忘的原因。
  人族不同,人族修為不高,壽命不長,代與代之間交替頻繁,很多東西都在口耳相傳之間流逝了,所以,只有他們才會想到寫這大事記。這樣一本新生事物,也難怪麒憶等人會感興趣了。
  夏嫵見狀,略一思量,便將那書給了麒憶:“你們先看吧,我卻需去各位哥哥那走上一遭。”
  麒憶和孔宣都想隨侍,夏嫵卻搖了搖頭:“與玄都有關,卻是不必去了。”
  麒憶還想問,卻被見過當日情狀的孔宣攔了下來,夏嫵對著玄都略一點頭,兩人便直往那三十三天外去了。
  三十三天外,依然是亙古不變的混沌氣流的世界,之前夏嫵前來,都是頭頂天地玄黃玲瓏塔,這一次,那混沌氣流卻在她身前自動散開,即使是跟在她身後的玄都,混沌氣流亦自動避過——聖人之威,便至於斯。
  到得老子的天外,夏嫵還是如習慣般佇立等候,那小天地卻在她停下的一瞬間便打開了,七彩雲路直接延伸到了夏嫵的腳下。夏嫵一步邁前,那雲路便自動前行,玄都本欲跪在天外等候,卻被夏嫵帶到了雲路之上,沒奈何,只得戰戰兢兢上了雲路,到得老子單房之中,便悄無聲息地在牆角跪了下去。
  夏嫵看在眼裡,忍不住嘴角一抽,想起當日自己搜尋天機之前,下定的要到自家大哥的茅屋牆角畫圈圈給他看的決心,只覺懷念好笑之極。
  老子看著夏嫵的目光,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欣慰:“你終於肯成聖了。”
  一句話將夏嫵飄離的思緒拉了回來,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什麼感覺?”
  聽到老子的問句,夏嫵微微偏頭,道:“我不在天地之中,天地在我掌握之中。”
  老子微微點頭:“已是初步領悟,然成聖不過是領悟天道的另一個開始,你不過剛剛邁入這個境界,卻是需要潛修鞏固。”
  夏嫵點頭應了,老子又接著交代了許多聖人修煉方面的心得,卻對那夏嫵身後的玄都視而不見。
  夏嫵等了又等,終是找了個老子停頓的空當道:“大哥!”
  老子看了她一眼,道:“玄都有違師命,擅泄天機,逐出師門已算是極輕的處罰了。”
  夏嫵苦笑,洪荒之中的社會關係,血緣並不怎麼可靠,性格不合,殺父殺兄之類的,比比皆是,也無人譴責。但那師徒乃是自願結成的關係,比之血緣聯繫,更要強大得多,一個徒弟被逐出師門,與後世社會中被逐出家族一樣,是要被全洪荒唾棄的。這還算是極輕的處罰?
  “大哥!”夏嫵叫的鍥而不捨,“你明知道即使他不去我也會這麼做的!”
  老子看向夏嫵,夏嫵毫不猶豫地與之對視,良久,老子終是歎息一聲:“何必讓人族變成你的執念?”
  夏嫵笑:“沒有執念,我這種懶散之人,是不可能成聖的呢。”
  老子終究歎息一聲道:“既如此,玄都投身人族,直待立下足夠功德之後,方可恢復法力!”
  玄都大喜,對著老子磕了三個頭,又畢恭畢敬謝過夏嫵,接著全身一震,元神已是直奔六道輪回而去了。
  老子看一眼夏嫵:“滿意了?”
  夏嫵老老實實垂頭做乖順狀。
  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頭,身前光芒一閃五個人參果漂浮在她身前:“這個是給大哥的。”當日麒憶受命前往五莊觀換取人參果,鎮元大仙有感夏嫵當日對草木一族的幫助,不但慷慨解囊,還額外贈送了一根人參果樹的枝條。他的本意,不過是送夏嫵一個難得的煉器材料,不料也不知是分寶崖這混沌至寶果然不凡還是麒憶與草木契合度極高,這一枝枝條居然在分寶崖上長成了小小一株人參果樹,夏嫵此是拿出的人參果,便是她用時扇催生之後,那小人參果樹結出的人參果了。
  人參果,一萬年也不過結三十個,且其對那修為薄弱之人卓有神效,對準聖修為之上的修行者卻只能用來療傷,因此老子並不曾起過使用人參果煉丹的主意。夏嫵卻不同,她還想著怎樣能夠提高人族的整體修為,自然希望老子能夠用這人參果煉出些丹藥來。
  老子成聖已久,心性即使是在諸聖人之中也是最淡薄的一個,此時卻忍不住又瞪了夏嫵一眼。
  夏嫵小小聲道:“本來是想讓玄都做的。”言下之意,誰讓大哥你罰了玄都呢。

第一百零一章 天庭
  雖然老子說讓夏嫵前往天庭見一見那兩個號稱統管天下修行之人的玉帝與王母,但在這洪荒之中,實際的掌事者,卻是那六大聖人,不對,現在應該是七大聖人了,雖然那一個還沒有多大的自覺性,因此,夏嫵自然是首先去了玉虛宮二哥那,接著去了金鼇島三哥那,最後方踏上了前往天庭的雲途。
  元始與通天和老子一樣,將成聖之後的各種感悟及注意事項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又與夏嫵探討了她新獲得的記憶,三人均是甚有感悟。自金鼇島中出來,夏嫵心中卻是微微酸澀。那久遠的以前,昆侖山之上,還不曾成聖的兄妹四人,也曾經這樣,只要有一人突破,便圍而論道,各自交流感悟,其他人便也隨之大有收穫,三清之所以能夠幾乎不分先後地成聖,這個習慣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是如今,三位哥哥,只會單獨與我交流了。雖然還沒有出現歷史上那樣闡截兩教互如仇敵的狀態,但,有多少的分歧,都是來源於溝通不良所導致的誤會與分歧?一旦分開,各人便都有了新的考量,有了新的關注物件,種種呆在一起時不會出現的問題,會隨著這樣的隔絕而越來越多。
  如果,能夠成為他們交流的管道,那麼制定的兩大目標之一,不讓三個哥哥反目成仇是不是就容易實現了?
  夏嫵心中正思量得頗有些雀躍,前方卻傳來一聲斷喝。
  “什麼人!南天門乃天庭重地,無玉帝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內!”
  被這一聲打斷了思緒,夏嫵略有些煩躁地抬起頭,卻見那熟悉的南天門正立在面前。
  南天門的外形樣式,與夏嫵當日闖的妖族天庭並無二致,便是其中所隱隱露出的亭臺樓閣,水榭露臺,都與當年一般無二。只是原本飄于天庭之中的烏雲妖氣,換做了白雲仙露,守門的人身獸首之妖兵,換成了仙兵仙將罷了。
  眼見夏嫵立在那裡,既不離開,也不亮身份,那守衛的兵丁頓時有些惱了:“閒雜人等,速速離開!”
  夏嫵還是立在那裡不動,雖然她壓抑了力量,這些兵丁修為淺薄看不出她的身份,但那玉帝王母乃鴻鈞身邊道童,亦都是有金仙往上的修為,據老子說,玉帝還有昊天鏡可遍查三界六道,要說他們不知道她來了這天庭之外,那比准提接引解散佛門再歸道教更不可思議。
  那守門的天兵天將眼看夏嫵仍然站立不動,跨上一步正想動手,後方忽有樂音傳來,其音渺渺,令人無意識便想要追隨。那幾個守門天兵跨出一步的腳很自然地一個轉向,直接向門內單膝跪了下去,以那天將為首,齊聲道:“恭迎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也不知是洗腦太過徹底還是真的極笨,那些天兵天將在跪拜之時,將自己後背毫無防禦地暴露在了可能是“敵人”的夏嫵面前。這個。。。素質也太差了吧。即使是沒有多少軍事素養,連個軍事愛好者也算不上的夏嫵,都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是坐在那金龍玉攆之中,以絕佳的威嚴緩緩行來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卻是一副對這些衷心耿耿的天兵天將滿意非常的樣子,遠遠的一擺手,便將那行禮的天兵天將扶了起來。隨後,這一對理論上全洪荒中最尊貴的夫婦,方才下了御駕,行到夏嫵近前:“不知夏嫵娘娘前來,有失遠迎,下人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如果是之前有意無意疏離于洪荒之外的夏嫵,沒有高手的自覺,對於那玉皇王母也並沒有三清等人的歧視,更對於這些事混不在意,此刻大約會笑臉相迎,說些不痛不癢的套話,心裡打著怎麼開溜,再也不來的主意。然而,現在的夏嫵,是有理想,有目標,有能力,有動力的四有新人,為了能夠在洪荒中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將來能夠更好的護衛人族,方便對三位哥哥關係的調節,她對於天庭如此的故意作為,頗有些不滿。
  “勞動玉皇與王母相迎,卻是夏嫵不曾先行告知的不是了。夏嫵不過普出關之時,得大哥指點,天庭掌洪荒修行之士,需來告知一二,方有此一行,既然兩位頗為忙碌,那便就此告辭吧。”
  字字句句都客氣得很,但連起來,便是玉皇與王母仗著天庭執掌洪荒修行之士,連聖人都絲毫不敬。
  那玉皇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王母卻還勉強維持著笑容,跨上一步對夏嫵道:“娘娘說笑了,我二人終不過是些庶務纏身,哪裡比得上娘娘尊貴,宮內已經備下了各色稀有美食,聞得娘娘對美食之道頗有研究,不妨入內品評一二。”
  夏嫵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怒火滔天,那美食之道始於分寶崖,光大於三清道門之手,此時天庭之中,不過是玉皇與王母收羅的一眾散仙,這些人比不得聖人門下得天獨厚,修行極為刻苦,便是當真抽出時間來研究美食,又能有有多少時間,多少成就?哪裡論得上稀有二字?這王母如此這般說,顯見是將夏嫵當成一個被哥哥們寵壞,貪戀美食的小孩了!
  雖說夏嫵外表的的確確是個小鬼,但她已經是聖人修為,被這樣對待,怎麼可能不怒。當下微微點頭道:“謝過二位好意,非我三教所做,夏嫵卻是不吃的!既然已經告知二位,夏嫵告辭。”言罷,雲路一轉,便直接轉身行去。
  玉皇和那王母對視一眼,王母便欲再追,玉皇卻是一拉王母,目光在周邊天兵天將身上一掃,王母便揚聲道:“如此,我等便恭送夏嫵娘娘。”
  玉皇則看向那些天兵天將:“修行之人,都有些怪癖,卻是難為你們了。”
  在神識中感受到這些,夏嫵心中的怒火忽然消了下去——跟這兩個輕重不分的人生氣,似乎,沒有什麼價值呢。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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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危機與正名
  在神識中感受到這些,夏嫵心中的怒火忽然消了下去——跟這兩個輕重不分的人生氣,似乎,沒有什麼價值呢。
  夏嫵收了神識,遠遠離去之後,並沒有發現,在安撫了那些天兵天將,轉道回府的玉攆之上,悄悄飄起了一面古色古香的銅鏡。那銅鏡一面光潔如新,滴溜溜旋轉之下,卻不曾映出任何東西。那銅鏡的背面,則是道道如混沌氣息一般的紋路,不停地變化交錯,融合分離,散出陣陣古樸的氣息。
  此時,那銅鏡旋轉之間,灑下帶著點點星光的光幕,將王母與玉皇二人包裹其中。那銅鏡便是當日玉皇與王母被指定為天庭之主時,鴻鈞賜予的昊天鏡,這昊天鏡亦是一樣不可多得的混沌靈寶,雖然攻擊防禦之力尚不如較為犀利之先天至寶,卻有遍查洪荒之能,探查之外,亦有隔絕探查之力,這銅鏡光幕之中所發生的事,即使是聖人想要探查,若不刻意使用某些秘法,也會驚動那銅鏡的主人。
  昊天鏡光幕之中,玉皇和王母均是面無表情。
  “你怎麼看?”祭出昊天鏡後,玉皇沉默良久方才道。
  王母皺眉:“我等隨侍老師數億年,那夏嫵娘娘的一舉一動除了那不過的極為自幾位洪荒留存下來的大能之外,只怕再無如我二人般清楚。”
  “那夏嫵娘娘自化形之後,便被三清接入昆侖之中,修行順利,其下山之後,對那分屬先天靈寶的混沌葫蘆,毫無貪婪之心,接著又相助那毫無瓜葛之鳳祖孵化下一代,其後更於那三族大戰之後,護佑那大鵬與孔雀。顯見,是一個被保護過度,心地純良,涉世未深之人。”
  玉皇沒有說話,微微點頭。
  王母繼續道:“那夏嫵娘娘立分寶崖之時,為妖族三人及冥河圍攻,隨後三清成聖,其若是報復,不過是舉手之勞,然其護佑人族,直到人族自立之後,方出手向那妖族復仇,其所要的代價,也不過是些許妖族的寶物罷了,顯見亦不是個心胸狹窄,斤斤計較之人。其與那鎮元子相交甚歡,絲毫沒有借身份欺壓之意,也不是個自矜身份之人。為人族付出如斯代價之後,不曾向人族索取絲毫回報,為天道所罰之時,尚醉心於美食,卻著實是萬事不絮於心,庇護過甚之態。”
  玉皇依然點頭,沒有發言。
  王母便微微歎了口氣:“可是此番一見,其倨傲之態,與那三清如出一轍,且頗有睚眥必報之感,對於我等的行為,能迅速做出判斷,直接不屑,卻又不會因為被我二人與那天兵天將比較,而回頭理論,凡此種種,卻與她在過去幾十萬年中的作為截然相反,我等本當之幼兒以待,欲將之收服以牽制三清,不料竟會出現此等情況。”
  玉皇亦是歎息一聲:“十年之後,便是天庭成立百年之期,屆時我等不妨起個盛會,將那七位聖人均請了來,既不能用那夏嫵娘娘牽制三清,倒不妨利用那夏嫵倨傲之態,挑起東西兩方聖人之爭,我等也好坐收漁利。如若如此尚不能成,我等卻是不能不回去求助於老師。”、
  王母搖頭:“此卻是下下之策,便是借助老師之力,我等仍不過是個名不副實的天庭之主罷了,且看十年之後吧。”
  收回神識的夏嫵,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然被那王母和玉皇算計上了,她此時正在那媧皇宮之中,與女媧飲茶敘舊,氣氛和樂融融。
  “人族的將來,姐姐有什麼打算?”兩人敘過了那過往之事,自然便將話題轉到了人族之上。
  女媧聞此,面上的歡色卻是淡了下來,頗有些猶豫:“人族乃我所造,便如我之孩兒一般。然那妖族畢竟是我之母族,雖則我與哥哥自幼隱居于那不周山之上,不曾與妖族有多少交往,卻亦不能置之不顧。人族取代妖族,便是天機所示,我兩邊為難,只得均是棄之不顧。若不是小妹相顧,只怕雖得天機眷顧,人族亦不能發展至此。”
  “此時妖族已然沒落,于洪荒大地之中再無話語之權,而人族卻是蒸蒸日上,此種情況之下,我又如何能夠再次出手相助人族?”
  看著女媧凝重的面容,一直以來對與女媧不管不顧人族頗有些怨言的夏嫵終究長歎一聲,沒有將指責的話說出口。
  人族,此時又多個聖人相看顧,妖族,卻只剩女媧這一個聖人而已。
  靜靜地看著夏嫵的面色變化,女媧忽然起身鄭重一禮:“我雖為人族聖母,卻無法庇佑人族,以後,人族之事,便自交托于妹妹了,我會傳令下去,令人族將妹妹敬為聖母。”
  言罷,臉露苦笑:“只怕此時人族之中,妹妹之言,比我的,已然更有分量了。”
  夏嫵還想拒絕,女媧卻道:“我知便是不託付,妹妹亦會視人族如己出,護衛有加,然我即不能行守護之責,又何必受此虛名,妹妹索性接過,豈不兩便。”
  夏嫵終究歎息一聲,應了一聲好。夏嫵與女媧均為聖人,出口即為誓言,女媧如此一提,夏嫵如此一應,那女媧與人族相關之因果,便自此之後,均由夏嫵承擔。
  自己,就此,成為了人族名正言順的保護者了嗎?思及過往種種,夏嫵難免有些恍惚。
  女媧卻如釋重負,眼見夏嫵面色恍惚,忽然想到些什麼,因道:“那天庭之主,玉皇與王母並不甘於居聖人之下,西方二聖亦早想傳道東土,人族乃是洪荒中註定的主角,如今這幾人雖看不上人族,未來,卻必會使種種方法利用之,我無法全心全意以護之,還望妹妹以後小心在意才是。”
  夏嫵收回神智,想到自己當日在茅屋中定下的目標,點頭道:“姐姐放心,我定當護得人族周全。”
  我會讓他們健健康康地走向,雖然有種種缺陷,卻自己決定,自己選擇的未來。如果可以,側面引導之下,讓他們避過如今已經發現的弊端,便更好了。沒有說出口的話,在夏嫵心中再一次流過。
  終於快要過渡完了(!)
第一百零三章 再入人族
  辭別女媧,又去那鎮元子那送了些九轉金丹,謝過相贈人參果樹之情,夏嫵便坐在分寶崖頂茅屋前的草地上,鬱悶。
  她知道正名之後,要接過人族的因果線,但是,她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悲催的後果。
  在女媧傳下聖命之前,人類的祭祀祈禱順序是這樣的,先求女媧,然後夏嫵,接著便是孔宣、麒憶等當日護著人族,被人族記下了形貌的修行之士。極大部分的因果線,都是停在了女媧身上,彼時的夏嫵修為也不夠,如不是刻意去體會,並不會感覺到那些不是針對自己的因果線,因此她從來都不知道,成為人族的主要祈禱對象,會每日接到如此之多的因果線——每一個人族在她的畫像前祈禱一番,她就能感受到一根新的因果線出現,上至五穀豐登,下至晚上睡得著覺,無論怎樣的奇思怪想,最後都會形成一根因果線連在夏嫵身上。
  當然,夏嫵身為聖人,這些因果線並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可任誰神識一展就感受到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因果線,都不太好受吧。
  怪不得女媧姐姐將人族託付給我以後很開心,她身系人族與妖族兩族的因果線,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吧。夏嫵心中轉著念頭,忽然神識一動,孔宣正自向峰頂的茅屋行來。
  看著恭敬行禮的孔宣,夏嫵一笑:“怎麼了?”
  孔宣立起身道:“如今巫妖大戰已畢,洪荒平靜,師叔亦已成聖,然孔宣修為卻無寸進,意欲往那西方一游,尋訪道法,今特向師叔辭行。”
  這倒是出乎夏嫵意料,見孔宣面色沉靜,神情自若,顯是思忖良久方下的決斷,便點頭應道:“你既已定下,便自去吧,借那偽天地玄黃玲瓏塔之力,如今洪荒之中,想來便是敵不過,也能安然脫身。”
  言罷略一猶豫,彈指一道靈氣送入孔宣靈識之中:“若有意外,震動這靈氣,我自會知道。”
  孔宣目光一沉,當下又是一禮,便轉身離去。
  目視孔宣出了分寶崖,夏嫵方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麒憶:“怎麼?”
  麒憶相對孔宣要不拘禮數得多,見夏嫵相問,目光微有些疑惑,良久方道:“老師,我的修為也許久沒有進步了,在此靜修,效果一直不大,聽聞如今人族正在那黃帝帶領之下與那蚩尤為首的巫族殘部大戰,多有修行之士前往效力的,我也想去領略一二,看能否借此有所突破。”
  夏嫵不曾想此番自己沒有動出崖的念頭,倒是麒憶與孔宣紛紛欲出門一遊,思及自己保護人族的目標,索性便道:“我與你一起去吧。”
  麒憶目露狂喜:“真的?”
  夏嫵點頭:“當然。不過,如今這番模樣卻是不行。”
  夏嫵和麒憶,在那人族之中,都是有畫像的,尤其是夏嫵那小蘿莉形象,與她那名聲相比,絕對能令人印象深刻,若是不換個模樣,只怕一到人族便被認了出來,到時候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反而違了初衷。
  區區化形之術,對此時的夏嫵不過是動念之間罷了,轉眼之間,小蘿莉便成了個十六七歲的豆蔻少女,雖說相貌平凡,然通身氣質渺渺,長裙飄飄,平添幾分離世獨立之感。倒把個麒憶一時看得愣了。
  夏嫵所化少女,乃是按著她前世形象所化,自然是平凡之極,若不是通身氣質,只怕丟入人群便再找不到了。看麒憶一時愣住,夏嫵反倒有些奇怪,當下喚了一聲:“麒憶?”
  麒憶回神,當下微微一躬:“如此,我便稱呼老師姐姐如何?”
  夏嫵點頭:“既如此,便啟程吧。”
  兩人雲頭均是神速,不過片刻功夫便到了那人族大營之前。幫助人族,便可得功德,當日夏嫵有意無意之下散播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在幾個既得利益者的鼎力相助之下,可算是遍傳洪荒。當日巫妖大戰之時相助的修行之人,也確實或多或少得了些功德,當下信的人便更多了些,人族此番大舉出動,便很有些存了心思的修行之士前來投奔,夏嫵和麒憶雲頭在那大營之前普一落下,便有那士兵應了上來,略問了幾句,便輕車熟路地將二人帶到了容留那修行之士特意修築的屋舍之前。
  彼時人族還是淳樸之時,並無那明確的階級觀念,一切尊敬、服從皆源自自身能力,便是有權利,也並無什麼特殊待遇。因此人族修建的那些為修行之士準備的房舍,也是那一視同仁,無論房屋位置好壞,只是按照前後順序安排修行之士入住罷了。
  相比之下,修行之士反而互相自有階級區分,有那新來的,便需以實力定排位,定話語權,定居所——這本也是洪荒中的幾億年生死搏殺之後留下的傳統。
  夏嫵麒憶普一入內,自然便有幾人圍了上來:“你二人可是前來相助人族的?”
  夏嫵在心中翻個白眼,就算要有個開場白,也用不著如此白癡的語言吧。夏嫵不過是心中翻個白眼,麒憶卻是正眼都不曾看向那人。麒憶自出生便在夏嫵身側,所見之人,均是洪荒中最頂級的一批,此時一掃之下見那人不過天仙修為,比自家低得多,且問話毫無意義,自然而然便置之不理。
  洪荒中修行之人多有怪癖,修為越高,個性越是倨傲,麒憶夏嫵對那問話之人不言不理,那人卻也沒有立刻惡言相向,而是道:“我等相助人族,本是為那功德而來,自巫妖大戰之後,功德已是日益稀少,人一多,個人所能分得的便更少了。兩位若是想留下相助,卻是需露上一手,若如天仙中級以上修為,還請自便吧!”
  麒憶聞言哼了一聲,周身氣勢一放,金仙初期的修為頓時壓得那幾個不過剛剛踏入天仙中期之人動彈不得。那營地之內頓時便有幾股金仙氣息沖天而起,與麒憶所放氣息略一觸,便各自收了回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初戰
  麒憶聞言哼了一聲,周身氣勢一放,金仙初期的修為頓時壓得那幾個不過剛剛踏入天仙中期之人動彈不得。那營地之內頓時便有幾股金仙氣息沖天而起,與麒憶所放氣息略一觸,各自收了回去了。
  麒憶頗有些驚訝地向夏嫵傳音道:“有一個金仙中期,修為竟比我還略強一些,余都是金仙初期。怎的會有如此厲害的散修相助人族。”
  夏嫵尚未及答言,那幾個金仙修為之人便已現身出來,與麒憶互相見禮:“道友修為不凡,不知如何稱呼?”
  麒憶對著金仙修為之人倒也並不托大,還禮道:“貧道其乙,這位是家姊有無,聽聞人族順應天機,討伐巫族,特來一助。卻不料,竟還要試探我等怎的?”
  夏嫵被麒憶這破取名能力雷得外焦裡嫩,混沒注意麒憶與那些人又念叨了些啥,直到麒憶回身喚了一句,方與他往裡行去。麒憶的修為在此地的一眾修行者中位居第二,便占了靈氣極為充裕的一件房舍,當然若是真打起來,憑著麒麟氣加偽天地玄黃玲瓏塔,那金仙中期也討不了好去。
  此時人類建築水準也不過爾爾,用那泥土和草幹混著築起的房屋低矮昏暗,卻也隔成了兩室,外間放著些桌椅板凳,水壺器皿,內間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地上就是兩個還算新的蒲團,便別無他物——這便是這個時代的豪華雙人房了。
  麒憶看著那屋子皺眉,那領路的便住在他們隔壁,亦是金仙初期的修為,見狀道:“人族不過剛剛開化,這房屋已算是修得最好的一等了,我等均是自行修繕有方才入住。”
  麒憶便點了點頭,謝過那人便預備施法改善居住環境,夏嫵的神識中卻感到遠方有一陣靈氣騷動,片刻功夫,麒憶與那幾個金仙修為之人也都感覺到了,夏嫵便看一眼麒憶,示意他去查探一番,卻被那領路之人攔住:“需要我等出手之時,自會有人來請,道友只管做自己的便可。”
  頗過了一會時光,那靈氣騷動已然驚動了整個營地的修行者,各人卻仿佛有默契一般,只是出屋各自用神識探查情況,閉口不言出陣之事,直到黃帝差人來請,方依那修為順序,斯斯然地飄去了陣前。
  此時可沒有什麼戰爭規範,詭計陽謀,包抄設伏之類的技巧,更無什麼軍陣,所謂的兩軍陣前,便是巫族大佇列個鬆散的陣型,與人族列的略微嚴謹的陣型對立,兩軍的中間,均是各自的首腦加修行之士。夏嫵與麒憶隨著那一眾修行之士到得陣前,正見巫族陣中一朵黑壓壓的烏雲向人族這邊飄來。
  巫族雖說天生神力,重在淬煉自身,卻也並不是不通術法,以其盤古所化的身份,與天地萬物俱有親和力,自有專用的巫術可以驅動天地間的力量,卻隨個人體質不同而常僅能驅動一種靈氣,頗類後世小說中所涉及的魔法一類。巫族強盛之時,這巫術被視為細枝末節,絲毫不受重視,直到敗落之後,方漸漸發展起來,此時飄來的烏雲,便是新開放巫術之一種,能使人族置身黑暗之中,目不可視,耳不可聽。
  眼見烏雲即將罩頂,人族將士卻毫不為所動,修行者群中便有一人冷哼一聲,拂塵一揮,一道金光掃過,頓時天朗氣清。巫族那邊也似習慣一般,緊接著又有各中巫術飛了過來,這邊的修行之士便一一化解,一時天空如打翻了調色盤,各種色彩疊加輝映,倒將那太陽星襯得黯淡無光,這些術法對於夏嫵自然構不成威脅,於是只當煙火般,一時回憶得津津有味。
  眼見普通術法攻擊無效,巫族陣營中忽然傳來一聲斷喝,接著一片銀光分身千萬,直往人族陣列中射去,聲勢浩大,所過之處,靈氣為之一空,端得不凡。
  人族這邊,一直不曾出手之金仙群中便有人連打數道法決,口中喃喃數語,接著雙手向前一送,一道匹練也似的綠光憑空出現,如光幕般在那銀光前方自上到下這麼一攔,接著就是劈啪,撲之聲,亞類那雞蛋啪一聲敲破,接著撲一聲被打到碗裡的經過,那銀光與綠色光幕相撞之後,光芒斂去,卻是一塊塊普通的石頭,撲撲絡繹不絕地在兩軍之間掉了一地。
  自此便仿佛開啟了閘門一般,雙方再不是你來一下,我攔,我來一下,你攔,而是索性各顯神通大打出手——簡而言之,便是群毆。不過兩邊都需要顧及下方列隊的人群,鬥法暫時還局限於漫天煙花的級別。
  兩邊的普通戰士都是對那天際的絢爛視而不見,眼見雙方修行之士已經徹底杠上無暇他顧,雙方主將一聲令下,開始了毫無意義的對沖。巫族的個人素質強,但人族合作捕獵多了,幾人圍攻一個也不錯,一時戰事進入膠著狀態。
  初次來到的麒憶與夏嫵飄在天上面面相覷:這戰爭就是這麼打的?這會巫族中人已經發現多了兩個新面孔,更依據麒憶的站位確認這兩個是勁敵——麒憶當然與夏嫵站在金仙那群中的,互相鬥了許久的巫族與人族相互之間也都有了一定瞭解。眼見這兩個新丁毫無經驗,連個防禦術法或者法寶都沒有就這麼飄在天空之上,當下就有那機靈的,想要將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的巫族搶先動手,數道光華便向著麒憶與夏嫵的位置射了過去。
  夏嫵看了一眼,興致缺缺,麒憶舉手,麒麟氣纏繞一陣,便將那攻擊消滅於無形。這一下,兩邊陣營同時炸開了鍋,巫族和人族這邊本來在修行者和普通士兵方面剛好差不離,雙方有輸有贏,所以戰爭才拖了這麼久,此時麒憶露了這麼一手,顯示出了左右戰爭走向的力量,兩邊自然會混亂一陣,人族一時氣勢如虹,巫族混亂了一陣後直接後撤,人族倒是輕輕巧巧贏得了這次戰鬥——雖如此說,修行之士與那普通士兵,也還是損失了一些,但對於勝利來說,他們會被紀念,但不會被計算。

第一百零五章 轉折
  這就算完了?夏嫵與麒憶眼看著巫族果斷收兵。從容退出百里紮營,人族這邊發一聲喊,追出五十餘裡也就慢悠悠地紮下營來,那修行之士也是各自打個招呼便紛紛去了那新建營地之中安家,一股荒謬之感油然而生。敗方退得乾淨利索,無倉皇之態,勝方追得波瀾不興,無欣喜之容。這就算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黃帝蚩尤之戰麼?這怎麼看都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麼。
  眼見此時那兵士與修行之士都在忙忙碌碌安置營地,無人得閒,夏嫵和麒憶只得先選個茅屋安頓下,良久,方見個小兵送來些物事,道是黃帝表示感謝,接著便再無下文。麒憶耐不住,看一眼夏嫵,見她沒有反對,屈指一劃,茅屋中憑空便出了一面水鏡,其上水紋波動許久,待靜下來時,卻是顯現人族大帳中的畫面。
  那帳中上首當先一人。身披長袍,面白長須,神色端然,自然便是黃帝了。其下兩行雁翅排開,卻是人族此時的長老,其中有一二人夏嫵和麒憶都是認得的,乃是當日伏羲時代留下的老人。此時這一眾人面上,莫說沒有勝利的喜悅,根本就是愁雲滿面。
  “此番雖說又有兩位道長到來,贏了這一陣,然觀巫族舉止,絲毫不見驚慌,想來族中尚有能者未出,且如今我等起兵已三年有餘,若我等事前所知不差,只怕不過數月功夫,那巫族大陣便可練成,到那時,憑營中幾位道長,卻必是不敵的。”
  黃帝此言一出,在座諸人均是默然,那現任人族大長老振作一下道:“我人族雖占這世界中廣大地域,然先天體質之上,著實弱那巫族甚多,僅憑少許修煉之士,著實擋不住巫族複出。當日我人族尚處伏羲聖皇時代,先天體質較我等現在高出許多。然抗衡巫族,全賴夏嫵娘娘出手,此番,不若還是恭請夏嫵娘娘。。。。”
  黃帝搖頭:“當日伏羲聖皇離開之時,曾留下訓示,人族需自力更生,切不可因夏嫵娘娘心存慈悲,便事事依仗之。故自伏羲聖皇之後,雖普通族人多有祭祀祈求,卻再不曾因著族中大事求過夏嫵娘娘。之前如此困難均過來了,怎可因此破例。”
  又一長老介面道:“先前之事,雖說族人損失頗多,然不曾動搖人族之根本,此番若是讓巫族真個將那傳說之陣法祭了出來,我等無力抗拒,轉眼便是滅族之禍,卻是不得不請,到時伏羲聖皇身前,我等自裁謝罪便是。”
  黃帝終是歎息一聲:“也怪我人族不爭氣,修行之人,最高也不過天仙修為。否則,若能多上幾個金仙,拼著盡數隕落將那陣法給破了,也不至需恭請夏嫵娘娘。當日神農聖皇歸位之時曾對我言道,夏嫵娘娘為人族更替所出代價莫大,人族無以回報,只能再不牽連才是。不料前有聖母娘娘諭旨傳下,後有這巫族複出,竟是不得不請,此事完畢,卻是不知該如何贖罪才是。”
  帳中略沉默一時,那執掌祭祀之長老便告退準備儀式去了。麒憶抹去水鏡,轉首看著夏嫵,意甚緊張。夏嫵被他看得一愣,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歷次相助人族,均是代價巨大,麒憶怕她一口答應下來,又要若干代價,於是搖手道:“麒憶無需如此,我如今已然成聖,跳出那天機之外,再不會如之前那般。只是黃帝說得不錯,人族中人雖軀體暗合天機,然資質偏弱,修行時間亦不長久,尚無能鎮得住場面的高手,人族欲要在這洪荒立足擴張,總要自己有幾個高手才是。”
  麒憶聽夏嫵一說再無代價。心情頓時一松,再聽夏嫵言道欲為人族培養幾個高手,失笑道:“修煉無捷徑可走,如玄都大法師般成就者,自洪荒以來,也只此一人而已,老師想要人族這就出幾個高手,未免要求太高了些。”
  麒憶這般說法,夏嫵卻沒有留神去聽,她此時腦子,已然轉到了前世所看種種小說漫畫之中,那漫畫小說中的主角,可不都是短時間內靠著奇遇、法寶發家,從一介小人物直達神擋殺神、魔擋屠魔的境界,連帶身邊人士紛紛雞犬升天,也不過區區數年功夫,雖說多數都是些不著邊際的YY,然亦不無可借鑒之處。這奇遇、法寶,便是她能夠安排得下的,設些通靈的法寶,再備下些仙丹,折騰幾個金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這一類人,金仙已是極限,升准聖便是天機作弊,若要成聖,只有盤古重生方有可能。故此以修行為終極追求的麒憶,絲毫沒有想到此種方法。   這等方法雖是速成,亦須幾十年功夫,需得慢慢行來,與這迫在眉睫的巫族之禍無有助益,夏嫵心思晃得一晃,便自收了回來。也不與麒憶解說,轉而將收束的神識散發出去,看那巫族上古之陣是個什麼東西。
  麒憶一言既出,見夏嫵不言不動,只道老師靜坐尋解決之方去了,便也在另一個蒲團上坐下,堪堪入定之時,只聞一聲:“可惡!”睜眼之時,便見夏嫵已經立起,乃驚問道:“老師?”
  夏嫵卻不答言,天地玄黃玲瓏塔飛出,隨著她一指,黃光一閃便消失無蹤,夏嫵跟著雙手虛抓,麒憶卻未感覺到一絲靈氣波動,正自疑惑,面前黃光再次閃過,那天地玄黃玲瓏塔去而複返,塔下黃光之中,身著道裝,略有五色光華散出,神情委頓之人,可不就是分別不久的孔宣?
  麒憶與孔宣雖初見時矛盾多多,然同在夏嫵座下如此之久,當年那點芥蒂早煙消雲散,此時一見,當即取出丹藥彈入孔宣口中。孔宣本面如金紙,連本命五色光華都無法凝聚,此時外有天地玄黃玲瓏塔黃光,內有老子出品絕世靈丹,勉強爬起來做個五心朝天的姿勢,法力運轉之下,傷勢當即好了大半。

第一百零六章 法寶
  那傷了孔宣的,正是巫族躲起來所煉的陣法。
  蓋因東西方聖人為著洪荒中的資源人才,雖沒有大打出手,暗戰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自當日分寶崖上爭徒弟一事便可見一斑,雙方對自己的地界均嚴加看管,反是那東西方分界線正上,因雙方尚未正式撕破面皮,反而監管缺失,所謂燈下黑。巫族受了這些年挫折,早就學會了動腦子,自然便選中了這一個地方祭煉陣法。
  而孔宣本是為著西方教 義而去,到了東西方分界之處,卻因著畢竟受東方教化數萬年而有些猶疑,在分界線上遊蕩。那洪荒雖然廣大,分界線雖然漫長,在金仙遊蕩之下,神識也不過天把時間便可掃完,發現巫法痕跡,以孔宣自傲又是剛下山的情況,自不可能不輕身前往一看究竟,這為巫族所傷,竟是那偶然中的必然。
  這邊麒憶聽了孔宣的講述,心中嗟歎,那邊巫族之人也自察覺了孔宣的消失——這就是夏嫵聖人功力的妙用,孔宣出而大陣不破,故巫族之人到此時方才察覺。
  那為首之人正是蚩尤,發現陣中之人無由消失,立命收了陣法,問眾人可有察覺異狀。這一行十二人俱是大巫修為,默運一圈巫力之後,卻俱道無甚異常,當下大家納悶,忽聽驚呼之聲。
  蚩尤舉目看去,卻是一名喚穩依的,乃巫族敗落時存留下的老臣。那穩依見首領看過來,忙忙道:“那消失之人,頗覺面善,我忽然想起,卻是早前隨同那夏嫵娘娘護衛人族之人!”
  當日夏嫵護人族,拒巫族,引得三清下降之事,洪荒震動,麒憶孔宣亦有出場,這穩依乃當時留下的老巫,自是見過,只是年深日久,只覺孔宣面善,到此時方才想起。
  蚩尤本已難看的面色,頓時又難看上了幾分:“你確定?”
  穩依毫不猶豫地點頭。
  蚩尤深吸口氣方道:“那夏嫵娘娘一力相助人族,又有三清聖人之助,自身也已成聖,這陣中之人忽然闖入又無聲消失,怕不是那夏嫵娘娘所派?一挨那陣中人無恙,只怕便要復仇。其功力深厚,勢力強大,我等聚之亦非敵手,不若分散潛蹤,老祖宗們留下的陣法之器,能保得一件是一件吧。”
  蚩尤一手將巫族自瀕臨滅絕發展至如今與人族一較長短,威望無兩,說話又句句在理,眾巫均無異議,便商議了方向、彙聚時間等等,頃刻間做了鳥獸散。
  夏嫵神識自出手救出孔宣起便覆蓋此地,巫族這一番應對自一字不落聽個正著。此時孔宣傷勢漸愈,夏嫵怒氣漸消,忽想起一事,頓時面露笑容。
  “老師?”
  “師叔?”
  這笑容落在孔宣和麒憶眼中,自是古怪之極,不約而同出聲相詢。夏嫵回過神來,對二人道:“此番卻是多虧孔宣,我師出有名,天道也無能奈我何了。”
  言罷,雙手於空中虛抓一十二下,便聽啪啪數聲輕響,十二面漆黑的旗門落於茅屋地上,正是巫族們所仗恃之佈陣之器——十二都天神煞陣旗。此陣若在祖巫手裡時,可與妖族之周天星斗大陣正面抗衡,便是聖人,也能困得一陣,只是這陣雖強,卻落到十二個大巫修為之人手中,夏嫵不過舉手之間,便奪了過來。
  這困了自己許久的陣法之物,孔宣就算形貌不認得,自氣息上也可感受得到,當即便要出手毀去,卻被夏嫵攔了下來。
  “這可是有大用的。”
  大用?孔宣疑惑,麒憶亦是皺眉:“這正是那人族所求之事,直接毀去豈不乾淨?”
  夏嫵搖頭道:“這一事自然便了,然其後若有事又當如何?不論以後,只說那十二大巫回歸之後,憑人族此時之力,便抵擋不了。”
  孔宣卻是悟了:“師叔莫非想將這十二旗練成法器,賜給人族?”
  夏嫵點頭,這可不是後世那些少女奇幻漫畫和少男熱血漫畫都常常出現的場景麼?得一法寶便法力暴增,自此安邦定國為民除害,想想自己居然成了這種事的導演者,夏嫵便興致勃勃。這十二旗門均為混沌生成之物,品質足夠,練成之後又能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效,夏嫵不選這十二旗門,卻又去選個什麼?
  當下方針定下,既然做,便要做得最好,夏嫵索性讓孔宣化作自己在營內替代一時,一步跨出,徑尋大哥老子去了——連美猴王孫悟空都能練得的八卦爐,自然是這等法寶的最好出處了。
  老子看著夏嫵手捧十二旗門,滿臉笑容地看向自己,即使是淡然如他,也不由歎了口氣。這小妹不知是不是修情的緣故,自化形起便與他們多有不同,對那人族更是護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自己三人雖明示暗示,強迫說教無一不用,本以為她受了天道報應,又立身成聖,必有改觀,不料其回護人族之心竟是絲毫不改,此番更是理所當然地求上門來。
  夏嫵也不說,也不動,只是仗著自己**的形象,雙手托著十二旗門,看著老子眨眼,那氣質,肖似當年小麒麟撒嬌之時,只是缺個尾巴左搖右晃罷了。
  老子瞪了半晌,終究是一向疼愛的小妹,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十二旗門,閉門探索半晌道:“你的意思我已知道,這十二旗門若要練成那等讓普通人短期提升至金仙境界之法器亦無不可,只是既無法自使用者處得靈力支持,卻需有人族大願力灌注其中,且以後不停有願力灌注方可。”
  夏嫵一想,人族自來有崇拜偶像的傳統,這煉出的兵器只消供奉得當,願力便可源源而來,其可持續發展不需擔心,難就難在此時所需一次性輸注的願力,因問道:“四十九日祈禱所匯願力可夠?”
  老子推算一下,點頭。
  夏嫵道:“我這就命他們連祭四十九日,這鑄寶之事便麻煩大哥了,小妹便相幫打個下手。”老子也不與她計較,自調了八卦爐,將那十二旗門丟入其中。

第一百零七章 開始
  老子祭煉那十二旗門不過數日,便是人族為著巫族大陣之事祭祀祈禱之時,夏嫵投下道金光,命人族全族以虔誠之心祭祀四十九天。此時正是戰爭之中,卻要全族祭祀,豈不是拱手讓地于巫族?自黃帝以下,多有不解之輩,多虧那些投奔人族之修道士均是當日夏嫵引入,為首幾個金仙更都是分寶崖聽道之人,聞得這事,便將人族祭祀期間之安危一力擔下。夏嫵又一貫信譽良好的,這四十九天之祭祀方順利進行。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在人族龐大願力的支持下,八卦爐爐門如期大開,靈氣噴薄之中,十二道金光相繼飛出,在八卦爐四周環繞飛舞。夏嫵神識一探,頓時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十二道飛舞的金光的本體,居然是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大名鼎鼎的十二生肖!看樣子,這之後的願力補充完全不用擔心了,君不見即使是功力普及的現代,人人都還記得自己的屬相?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會煉成十二生肖的形象?
  感覺到夏嫵的情緒波動,老子一邊雙手翻飛打出一個個法決印入十二道金光之中,一邊向夏嫵解釋道:“此十二法器取守護人族之意,而十二元辰正是稟守護之意而凝聚的力量,正好相合,故取十二元辰之力淬煉,這十二法器得其意而顯其形,自然便呈此種狀態。”
  話音恰落,那手決也已打完,老子屈指一彈,十二道金光便轉而開始繞著夏嫵運動:“此為人族法器,你當以精血滋養,發其靈性,定其主從。”
  夏嫵聞言,當即揮出十二道精血,暈入那十二道金光之中。十二道金光瞬間大漲,連成一片,許久方漸漸暗了下去,那微黯的金光中,卻帶上了一絲朦朧的血色。夏嫵皺眉,略一猶豫,左手一揮,一道黃色的光芒憑空出現,融入那十二金光之中,黃光柔和,卻將那一縷血色給按了下去。
  老子見了,微微點頭,聖人的精血,對於執掌十二法器的人族來說,太過霸道,夏嫵平日裡漫不經心,在這種事上倒還比較細心,知道用功德金光去平衡。
  夏嫵卻沒有注意老子的動作,眼見大功告成,也不停留,直接將那新鮮出爐的十二生肖扔向了人族祭壇之上。
  自老子所在的小天地往下,先經混沌之氣洗滌,再經輕靈之氣孕育,最後吸收了洪荒中的後天靈氣,落到人族祭壇之上時,十二生肖已然化成了十二柄靈氣內蘊,形似動物的奇門兵器。
  人族眾人正是望眼欲穿之時,忽見十二隻動物自空中賓士而下,落於祭壇之上就地一滾成了十二道法寶,均知是夏嫵所賜法寶,一時歡聲雷動,感恩之聲不絕於耳。
  隨之空中有聲音傳下:“此十二法寶稟十二元辰,由老子祭煉而成,名為十二生肖,其自有靈性,可自行擇心性可取,靈氣相合之人為主,獲選之人,當以人族為重,但有持之以為惡者,雖遠必誅。”
  人族自然一一凜遵,叩謝完畢,那十二法寶光芒全斂,投入十二人體內,片刻之間,便武裝出了具有金仙修為的十二生肖戰士——這個名字顯然是滿足了某方面惡趣味的夏嫵取的。
  接下來,就沒有夏嫵什麼事了。加上十二生肖,人族大營中的金仙人數已經取得了壓倒性優勢,雖然在夏嫵的精確謀劃下,人族十二生肖普一成形,那外出煉陣的十二個大巫恰回到了巫族大本營中。兩族大戰中,高端戰力的壓倒性優勢,完全不是低層眾人的努力可以彌補的,蚩尤也如神話故事中所寫的,分屍九地而埋之。
  夏嫵沒有參與進去,因為作為勞動自家大哥出手煉製法寶的報酬,她正在老子的丹房中打工,咳,錯了,是沒有工資的志願者。以聖人為打雜,大概只有老子有這個能力,亦只有夏嫵這個在自家哥哥面前完全沒有聖人自覺性的聖人,才會真個去丹房做些打雜之事——這個,本來是玄都大法師做的。。。。
  時光匆匆,人族完成了統一洪荒大業的時候,身在老子小天地中的夏嫵卻迎來了客人——天庭的傳令官。以修行之人的手段,傳訊不過是揚手一揮,一道靈光的事情,但凡真個出動人的,均是為顯鄭重。那天庭官員帶來的,便是天庭將要舉行大宴以正式向洪荒大眾宣佈新一屆天庭的成立,邀請各位聖人與洪荒大能共囊盛舉的消息。
  老子揮退了那使節,看向夏嫵:“去否?”
  夏嫵撇撇嘴,著實興趣缺缺。當日老子囑咐她去那天庭報個備,那天帝王母直將她當做小兒一般,夏嫵再沒有脾氣,那也是對前世有緣的人族和後世有緣的三清、麒憶、孔宣等人,對於得志便倡狂的天帝王母,夏嫵很有不給面子的興趣。
  老子搖頭:“立天庭乃是鴻鈞老師所命,既是正式成立的儀式,我等自然是需要去的——這關係到洪荒中各種靈氣的分配,星辰中靈氣的導入,為洪荒立於混沌中之根本,亦乃吾等聖人職責之所在,卻是必須去的。”
  夏嫵垂頭,用神識讓丹藥材料在丹房中漫天飛舞:“當聖人這麼不自由的啊。。。。”
  老子失笑:“你以為去了便會吃虧?需知他們若是敢如此對你,二師弟和三師弟需不是坐著看的。”
  夏嫵頓悟。她前世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女生,這一世又被保護得很好,雖說心中對那玉皇王母頗有些憤怒,但除了拒絕出席這種下下面子的行為,還真沒想出多少報復的辦法來。而若是到時候玉皇和王母再敢玩什麼花樣,以二哥和三哥的性子。。。。
  夏嫵左手磨挲著下巴,奸笑。
  老子便忍不住搖頭:“自家小妹怎的成聖了還真麼小,難道不長身高只長修為當真不行?”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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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完勝
  天庭,自然是形制規整,富麗堂皇,能人間之不能,有人間之不有的。作為中國神話中神仙們的最高行政機構,天庭的地位,無疑是崇高的,是至高無上的,是不可動搖的,是不可置疑的——理論上。因為,在神話中,這個至高無上的存在,更經常性的是成為某些大能者的墊腳石,以襯托某些人的光輝業績,成就不世之威名。比如單人獨棒在南天門殺了個三進三出,差點沖上淩霄寶殿,並且從來都把玉帝喊成老官兒,惱羞成怒就武力威脅的孫悟空齊天大聖大人;比如堵在南天門外,將上訪官員南海龍王殺得片甲不留,遣返還鄉,只能公報私仇的哪吒太子大人;再比如出場介紹中就有一口吞了十萬天兵之句的某只獅子騎獸。。。。
  坐在天庭的VIP坐席上,想著這些不著調的夏嫵,很有做一些某些人的鼻祖的衝動。嗚,這不能怪她。
  天庭成立儀式是有一定制度的,一眾修行人做起來更是快捷無錯,因此片刻功夫便順利結束。而正式接受了天庭成立功德,進階准聖中期的玉皇和王母自然是興致勃勃地開起了慶功會,順便實施實施早早謀劃的陰謀詭計。安席後,作為主人的玉皇負責活躍氣氛,便不能免俗地動問起各位聖人最近的行止。老子眼也不睜地來了句:“吾等但求天,求道,求自在。”接著女媧、接引、准提也都客套了幾句,本以為第一輪話題自此結束,不料玉皇又對夏嫵問起了同樣的問題。
  老子還是八風不動的樣子,元始和通天身邊的氣息卻都有些凝滯。夏嫵乃三清之妹,自來都是與三清一體的,自然是包括在老子吾等這一句中,如今玉帝多此一問,顯然是將夏嫵排在了眾聖人之後——也不算沒有道理,畢竟夏嫵是最後成聖的,但三清顯然不這麼想。
  夏嫵也不這麼想,因此走神回顧了一遍天庭的地位之後,她回了一句:“我在想如今之天庭守備,不知與當日妖族之天庭如何?”
  夏嫵當日以准聖修為,帶著兩金仙拖油瓶,破了妖族周天星斗大陣,取天庭寶物而安然身退,雖是有取巧,有後臺才能成事,但這等轟動洪荒之事,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如今的天庭中,不過是玉皇和王母所收羅的一眾散修,無論是修為還是防禦陣法,都遠遠比不上妖族的天庭——簡而言之,這就是赤luo裸的威脅和諷刺。
  元始和通天都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夏嫵,元始勾唇一笑,通天則毫不在意地笑出聲來,拍拍夏嫵,讚賞有加——我們家小妹就是該有點氣勢的。
  坐在對面的女媧也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小妹還是這個性子啊。”——這兩位對人類和妖族都沒有什麼好居心,女媧自然不待見他們。倒是准提和接引面色不動。
  玉皇和王母都是合格的上位者,因此面色絲毫不變,玉皇甚至舉杯向夏嫵示意:“承蒙娘娘關心,若不是娘娘的手下心屬西方,我天庭可是歡迎之至啊。”
  對於聖人來說,由於有神識、天機、因果線這些最好的作弊利器,除非使用大功力蒙蔽天機——不提在非天地大劫的情況下這種機會成功率有多低,損失有多大,只說你蒙蔽了天機所有聖人就都知道你要搞鬼了,能修到聖人的能是省油的燈?就能讓你如願了?咳,當然,某個剛剛修成正果的不算。
  因此,玉皇這個挑撥離間光明正大——反正掩飾也沒有作用。
  接引很配合,他大約是想起了當日在分寶崖上被通天和元始聯手擺了一道的事實,玉皇話音一落便開言道:“正是了,夏嫵娘娘身後那孔宣卻與我西方有緣,不若就此隨我回那極樂世界如何?待孔宣得聞大道,再到這天庭之中助玉帝與王母一臂之力,豈非各得其所?”
  孔宣如何會在這裡?卻是他養好傷之後,夏嫵傳訊告知要往天庭之事,得知接引和准提也要與會,這位正在東西方教義之間掙扎的修行者便想著眼見為實,求著夏嫵要去見識見識西方教聖人的情況,以定行止,夏嫵自無不允之理,卻不料如今成了這般景象。
  眼見得接引一語既出,玉皇又很配合地表示感謝,一派其樂融融,直將夏嫵視作無物,孔宣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西方教義,東方教義?直接自夏嫵身後跨上一步,對接引一禮道:“孔宣往昔確有仰慕貴教避世靜修,慈悲渡人之意,然今日眼見為實,孔宣卻是不敢浪費教主渡人之意,在此謝過,孔宣之師,唯夏嫵娘娘一人而已。”
  說著,翻身對夏嫵拜倒:“孔宣道心不堅,徘徊良久,今日終於看得通透,還望老師不棄。”
  接引的面色暫態非常精彩,准提已是怒火滿面,倒是玉皇和王母還是面帶笑容的樣子。夏嫵有些愣怔,一邊的通天卻反應得很快,揮手一把藍色的小劍到了孔宣面前:“你那弟弟我已賜了一把,這一把,便當作你入我道門來的見面禮吧。”
  孔宣接過,就地對著通天一禮:“謝過三師伯。”
  慢了通天一些,老子金光閃閃仙氣繚繞的丹藥,元始一把淺綠色的茶壺,也都到了孔宣面前,孔宣一一接了,謝過,又抬頭看向夏嫵。
  夏嫵微微歎息一聲,起身,扶起孔宣:“如今,你可得叫麒憶大師兄了哦。”
  即使是本來堅定如孔宣,聽到這句話,也有些想要反悔的衝動——老師,我為了您連聖人都得罪了,您不待這麼折騰人的。。。。
  夏嫵面上自然裝得師道尊嚴的樣子,其實心中已經暗爽到內傷了——不愧是俺自小看護的孔宣,關鍵時刻給力啊,同樣是駁回接引的話,還有什麼比孔宣當場拜師更有諷刺意味?反正現在孔宣是不是徒弟勝似徒弟了,這種場合正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然,夏嫵又怎麼可能有心情損孔宣這一句?

第一百零九章 相爭
  孔宣這一巴掌,可謂又響又亮,眼看著夏嫵扶起孔宣,歸座,孔宣躬身立于身後,連眼皮都沒有向他們的方向抬一下,即使是修煉到聖人修為的准提都覺得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氣勢開始向夏嫵壓去——他就不信了,難道他還搞不定一個剛剛晉級的聖人?讓她出個醜,不就什麼都收回來了?
  通天冷哼一聲,氣勢暴漲,瞬間便將准提的氣息給壓了回去。准提邊上,接引高宣一聲佛號,身邊蓮花虛影一閃,將通天的氣勢接了下來。
  王母將這一幕收在眼中,眼見通天還要進擊,忙微笑著向四兄妹這邊舉杯:“恭喜道門得收佳徒。”
  夏嫵笑:“卻是要多謝天庭和兩位陛下才是。”
  當然要感謝他們,要不是他們的壓力與挑撥,孔宣只怕還會迷茫上一段時間吧。
  王母的段數與玉帝不相上下,還是滿面笑容的樣子:“哪裡,都是天庭失職,才累得孔宣為那些巫族餘孽所傷,還請各位師兄師姐不要見怪才是。”
  玉帝亦是在一旁笑著拱手謝罪。
  夏嫵感到兩位哥哥的氣息又開始沉重了——這不明著示威麼,於是笑著回應:“孔宣後進小輩,不敢勞兩位關心。”
  王母仿佛沒有感受到元始和通天的氣息變化,仍然是那幅悲憫天下的笑容:“孔宣天資聰穎,又有夏嫵娘娘這個名師教導,想來不久就可以出師了,不知是否有意到時來我天庭?”
  老子忽然睜開眼,語音不強,卻帶著不容置疑:“如今天庭的力量確實不足,我有分身,名曰太上老君,想來可以彌補天庭力量之不足。”
  王母和玉帝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僵硬:“哪裡能勞動大師兄。”——這兩位是鴻鈞的貼身童子出身,算是記名弟子,自然可以喚老子為大師兄。
  老子眼睛閉上:“我卻沒有弟子可用,王母适才說得有理,即為大師兄,當然要有個表率,明日太上老君即會過來。”
  也就是說,明日,天庭就會有一個強力的制約。想要以門人的安危來在各聖人之間爭取利益,就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了。
  元始和通天的氣息都松了下來,眼見玉皇和王母再無別話,老子點點頭:“出門已久,我該回去了。”言罷,架起雲朵,徑直去了。
  剩下幾人,面色一時有些精彩。元始通天都是面有喜色,夏嫵面色平和,正在與女媧說些什麼,女媧也是混不在意的樣子,准提和接引的面色有些古怪,似乎在做什麼鬥爭,王母和玉帝的臉色,則還沒有恢復到正常。
  場上一時靜了下來,但大頭們不發言,不等於沒有人發言。
  一個金光閃閃的光頭就從次一層的宴席上跳了出來,對這夏嫵一禮道:“孔宣施主既然不欲入我佛門,想來自有過人之處,貧僧不才,卻想討教一二。”
  有人來砸場子了!這是夏嫵的第一感覺。掃了一眼那光頭,菩薩修為。佛門的修為比較混亂,類比起來的話,比丘/比丘尼大概是天仙,羅漢相當於天仙到金仙初期,菩薩相當於金仙初到中期,佛陀則包括了金仙後期到准聖——恩,理論上也包括聖人。所以,那光頭的修為,跟孔宣差不多,就算輸,應該也沒有生命危險。
  夏嫵正在心中盤算,孔宣跨上一步:“老師!”兩個字中,包含著滿滿的戰意。孔宣不像麒憶那麼容易衝動,但並不表示他是個好脾氣。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忍得住?
  夏嫵還沒點頭,玉帝和王母已經很熱心地拋出了一個法寶,片刻功夫,在宴會正中,淩空立起了一個競技場——自帶空間擴大和強力束縛陣法的法寶,對於天庭之主來說,當然是信手拈來。
  這種情況,叫做趕鴨子上架?天庭能夠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夏嫵心中嘀咕,一時沒有做出決定。孔宣卻已經對著夏嫵一禮,跳上了新鮮出爐的競技場。夏嫵汗,不待這麼快的,沒見對面准提正在對那光頭面授機宜麼?
  這片刻功夫,那光頭也已到了臺上,合十一禮,自報姓名乃是摩勢。磨石?孔宣的磨刀石?夏嫵腦中胡思亂想,臺上已然打得滿地開花。兩邊修為差不多,對戰鬥的體悟也差不多,佛門金身以防禦力著稱,孔宣也有防禦力超強的偽天地玄黃玲瓏塔護身,兩邊一時都攻不破對方的防禦,只能互拿大招對轟。夏嫵瞄了兩眼,發現孔宣沒有什麼危險,便繼續神遊天外,這種情況似乎是擂臺戰?而且似乎還是魔法師的擂臺戰?可是這不是各種學院類穿越的保留節目?我這個洪荒穿怎麼也會有這一出?
  等夏嫵再次回神的時候,場上已經結束,孔宣依仗五色神光的妙用,覷准機會一擊收了那光頭摩勢的金身,雖則只困住了短短一瞬,但那摩勢畢竟不是真的磨石,離了金身,自身肉體防禦脆弱得很,這片刻功夫足夠孔宣克敵制勝。
  孔宣旗開得勝,那邊立刻又跳出一個更金光閃閃的光頭。道門這邊,本就蠢蠢欲動的多寶搶在廣成子行動之前沖到了競技場上,長笑一聲:“這一場,我來!”
  廣成子憤憤坐下,目光在佛門一群人的席位中找著自己看得上的對手,佛道兩門沒有上場的眾人,都在坐著相同的事,反而上一場的勝利者孔宣,默默退了下來,沒有多少人注意。
  真的發展成擂臺戰了?看著次一層席位上群情激憤的佛道兩門眾人,意識到這樣的戰鬥還要打很久,夏嫵興趣缺缺,神識掃過孔宣的身體,見沒什麼事,便索性跟兩位哥哥和女媧打了聲招呼,起身離開。
  為什麼連女媧都這麼興致勃勃地在看啊。。。。。夏嫵百思不得其解,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孔宣眼中一閃而過的可惜——這種至少是金仙以上的對決,即使是對聖人體悟的提高都或多或少有些好處呢。

第一百一十章 封神準備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擂臺戰,翻翻滾滾打了一兩月之久,最終,在道門裝備和人數雙重優勢之下,光頭們以人均嘗了兩場敗仗的光輝戰績,在面色鐵青的接引與准提帶領下回歸了西方極樂。至於這一場背後,凸顯的東西方矛盾,天庭與西方結盟的趨勢——又不是元始與通天兩個打起來,跟夏嫵有什麼關係?
  時間對於修行人士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數百年的時間,在分寶崖上看不出一絲的變化,茅屋永遠是歪歪斜斜,似倒非倒的樣子。夏嫵、麒憶、孔宣,甚至梅花鹿夫婦,依然是老的老,小的小,帥氣的帥氣,穩重的穩重。數百年間,夏嫵一直在修煉,之前的天庭衝突讓她對聖人的力量有了直觀的認識,所以這百年中她算是難得勤奮。對於人族,除了大洪水時期,直接發下了堵不如疏的諭旨避免了一次巨大的彎路,就再沒有干涉過人族的任何舉動。
  孔宣和麒憶不必說,必然是努力的,人族的經歷給了兩人莫大的磨練,此刻的兩人都已經在靈藥、仙丹、聖人講法的輔助下進階到了金仙後期,距離准聖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只是這一步之遙,大多數人數萬年也不曾跨過去。他們兩倒也不再急躁,尤其是孔宣,經過天庭一事之後,更沉穩了些,雖說境界不足,但在法力以及領悟上,已經隱隱壓過了麒憶一頭。
  麒憶與孔宣在進步,聖人教下的一眾修行者自然也在進步,天庭更是在兩個雄心勃勃的王者帶領下飛速發展。百年的時間,天庭已經發展到了瓶頸,玉帝與王母終究使出了自己的終極招式——告家長,於是,百年的平靜之後,夏嫵接到了鴻鈞的召喚。
  依然是那個億年不變的破敗宮殿,鴻鈞丟下一句本次大劫為道門所發,天庭所終,眾聖相商封神榜,以完此劫,便再次化為規則,歸於虛無,剩下八個聖人大眼瞪小眼。
  所謂相商封神榜,便是商量封神榜上有名者都是何人,一旦上榜,便需履行相應的維護天道的義務,再不能逍遙自在,更因為失去肉身,修為再不能寸進——一句話,對於一個門派來說,這樣的弟子就算是廢了。
  這種明顯是壞事的,當然沒人爭先,鴻鈞又是一句為道門所發,自然這上榜人物便需從道門中揀選。道門四聖,老子,元始,通天,夏嫵。老子只有一個徒弟,還被貶下凡去了,迄今不知何在,自然不算。夏嫵滿打滿算也就三個徒弟,一個是聖皇自然不算,剩下的兩個都是即將邁入准聖的,又不過是兩個人,自然也可以不算。這焦點,便集中在了元始與通天之間。
  元始與通天的道統之爭,由於多了夏嫵這個緩衝,並沒有如夏嫵後世所知般鬧得不可開交,雖說底下人的小摩擦是免不了的,但兩人的關係上還算得上是不錯。
  但這個時候,關係到的可是自己賴之以成聖的大教啊。元始招收徒弟看重資質,並不像通天那般來者不拒,因此一代二代弟子加起來也不過百人,自然希望通天能夠多出一些力。但通天雖說徒弟是多些,卻也沒有想要多出的意思,師兄弟兩對視一眼,這眼神便起了變化。
  老子不言不動不關心,夏嫵可不行。看一邊准提與接引優哉遊哉看好戲的樣子,她更是覺得不爽,於是斜睨一眼對面的西方兩聖道:“此事雖說由道門而發,卻關乎洪荒天庭,關乎天道之維護,事關重大,若二位道兄不欲入東方之地以完劫,這便是我道門家務,還請就此退出。”
  准提和接引對視一眼,面色頓時有些難看。洪荒的發展並不平衡,東方人傑地靈,人才與法寶均是以東方為多,這一點,在百年前的天庭擂臺上已經讓准提和接引有了相當深刻的認識。龜縮于西方一地,自然不是他們所想的,卻始終為道門所阻,而借此大劫之機滲透入東方,便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讓他們放棄,難。
  然而若介入這一爭鬥,夏嫵話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那他們的弟子就要入劫,也很有可能封神榜上有名。要知道准提和接引抱著數量代替品質的觀念,所收的各種徒弟,比起通天的截教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這些光頭的能力以及法寶普遍偏弱,這種情況下,必然有大量的佛教門徒上榜,若是根性較差者,甚至可能就此化為飛灰,消失於天地之間,要讓他們入劫,也難。
  夏嫵一席話,自然也提醒了通天和元始,自己人上榜,哪有敵人上榜這麼爽?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兩者都明知道各自教中必然有人上榜,所不滿與爭鬥者,不過多少爾。若是佛教能出到一部分,兩邊的壓力都小很多,人數一均衡,自然壓力也就不那麼大了,這眼神,頓時又是一變。
  夏嫵一看事情有轉機,急忙再接再曆道:“此番雖是修行者完劫,然以人族朝代更替為本,人族有那素性忠良,悲天憫人者,亦可封神。”
  此言一出,連,准提接引的面色都好看了些,女媧卻頗為古怪地看了夏嫵一眼。
  “妹妹何出此言?”下一刻,女媧的傳音便在夏嫵的耳邊響起,帶著明顯的質問。
  夏嫵一愣,隨即笑著傳音回道:“這封神之事,對於我等修行之士來說,固然弊大於利,對於人族來說,卻是利大於弊。”
  女媧沒有言聲,神識波動中傳出了疑問。
  夏嫵續道:“入封神榜,便受封神榜加持,便是一介凡人,亦可瞬間有大能,最次也是天仙級別實力的。姐姐請想,人族但有聲望卓著,素性忠良,可堪上榜者,有幾個是有修為的?便真個有些修為,也絕不到天仙境界,其追求的,亦不是成仙了道,因此這固定修為不能修煉,對於人族封神者並無影響。”

第一百一十章 曙光?陽謀?
  “姐姐再想,人族曆三皇五帝,其後夏商二朝綿延,至如今周欲代商,其中尚余多少修行之士?便是那誠心修行之人,又有幾人可達金仙級別?人族這等修真之力,在洪荒中可謂話語權全無,如今不過靠那十二生肖戰士支撐,然此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若人族能夠自行在天庭中佔據一席之地,亦後洪荒靈氣之運行,天象之變化,亦有了一絲發言權,豈不較如今好上許多?”
  女媧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算是默認了人族參與渡劫之事,雖說因果線都給了夏嫵,但作為人族的第一締造者,這種事上,女媧還是有發言權的。
  這邊夏嫵和女媧就人族之事討論的火熱,那邊准提和接引對元始和通天的東西方上榜人數之爭,更是火藥味濃烈。這個說你佔據東方大好地域,多數大劫因果均為你等所造下,理當多人上榜;那個說你覬覦我東方已久,此番橫插一腳,攪亂因果,正該上榜一遊。
  能成聖者,嘴皮子自然俐落得很,彼此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夏嫵女媧這邊是互相理解達成共識,他們那邊卻是誰都說服不了誰,越說越有大家真刀真槍幹上一場的動靜。
  眼見就要在紫霄宮中大打出手,老子終於插了一句:“此乃老師法場,不可莽撞。凡事有事不過三之說,即此次無法定下,再擇期相商便是。”言罷,又是一走了之,夏嫵瞪著老子離開留下的靈力波動,發現自家這位大哥才是最標準的大拿,果然還是實力決定一切吧,如果老子不是第一個成聖,在所有聖人中修為最高的話,也不能這樣做吧。
  老子一走,准提接引對視一眼,草草對著女媧一禮,便也離開。元始和通天見狀不約而同哼了一聲,對著夏嫵點點頭,各自分頭走了。夏嫵看著兩人各自駕雲離開,忍不住歎了聲氣。
  “小妹?”女媧看在眼裡,頗有些奇怪地問道,橫豎此時只有她二人,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夏嫵猶豫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將元始和通天眼看著要起矛盾,自己欲從中斡旋的意思一一說了。
  “姐姐你看,西方教准提接引二人,同進同出,适才也是一起離去。我這邊大哥就不說了,二哥和三哥,明明同時離開,最後還不是各走各的?”
  女媧想了想,道:“你最近幾年可關注過人族?”
  這跟人族有什麼關係?夏嫵疑惑,卻還是答道:“人族過了三皇五帝,如今卻是周朝。最近卻沒什麼大事,自大洪水後,便不曾認真注意過。”
  女媧道:“人族如今外敵盡去,本身卻是首領更迭,更有那首領侵佔族人資產之事,人人之間,卻再不曾如先前般平等,亦有了心機,有了私心,有了內部爭鬥。”
  夏嫵沉默,她之所以不再如之前那麼關注,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知道,人族終歸會脫離混沌的原始社會,隨著物質的豐富,勞動力的解放,人族會出現階層,出現內鬥,步入人吃人的社會。她不能改變,因為這是必然,所以便下意識地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女媧見夏嫵有些低沉不語的樣子,道:“我亦知這是必然,妹妹卻不必自責。外敵盡去之後,這卻是必然。”外敵盡去四字,被女媧咬得格外重。
  夏嫵一愣,忽然反應了過來。女媧並不是想說人族什麼,只是想借此提醒夏嫵,若是想要二哥與三哥關係融洽,找一個外敵才是最好的辦法。只是事涉兩位聖人,又是夏嫵他們兄妹間的家事,女媧只能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法。
  自己真是關心則亂,居然連這在現代極其常見的方法都忘了,還需要女媧來點醒。夏嫵微微搖頭,將自己不知不覺又開始發散的思緒拋開,對著女媧一禮,女媧哪裡會跟她計較這個,笑著回了一禮,便也告辭離去。
  夏嫵沒有走,她瞪著鴻鈞所坐的蒲團,似乎想要把那蒲團瞪出朵花兒來。就在剛才,當她第一次吐露她不希望兩個哥哥起嫌隙的心事的時候,早就融入她元神中的那一道鴻蒙紫氣竟然悸動起來。這一道鴻蒙紫氣,代表的是一線生機,只有當夏嫵去做那違逆天機,實踐那一線生機之時,這道紫氣才會出現反應。難道,天道居然要他們兄妹分離?
  所以,夏嫵等在這裡,要向天道的代言——鴻鈞問處個究竟來。
  這一等,便是十年,夏嫵就在那坐著,瞪著蒲團,一動不動。反正聖人不會疲勞,也不在乎這一點時間。
  “你想問的,你自己都清楚,又何必守在此處?”十年之後,寂靜的紫霄宮中響起了幾近耳語的歎息。聲音雖然微不可查,夏嫵聖人修為自然不會聽不到,立刻回道:“天道,究竟要的是佛道平衡還是道門反目?”
  那聲音沉寂良久,方道:“天道雖強,聖人卻是超出天道之外,不在因果之中,去吧,去吧。”
  夏嫵眼睛一亮,對著那蒲團一禮,閃身退了出去。既然聖人並不受天道的制約,那麼,只要道門勢力不像此時一般一統江湖,一家獨大,天道並不會管道門內部是否和睦。這豈不是正與女媧說的相對應?將佛門引入,改變道門此時一家獨大之勢,豈不是即有了外部危機,又解了天道因果?
  如此看來,豈不是大有可為?只是,這度可不好把握哪,怎樣才能讓佛門進入東土卻又不動搖道門的根基?不對,現在想這個還太早,應該先想想,怎樣彌補兩位哥哥間已經出現的裂縫,誘使西方搶先挑釁,讓兩位哥哥同仇敵愾?
  夏嫵想著想著,終於忍不住在雲路上抱頭,天哪,前世加後世,她對陰謀詭計都很不擅長,這種高難度任務太難為人了。不對,在聖人面前陰謀詭計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更高段的陽謀才行啊,這個難度似乎更高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謀劃
  雲頭飛速,以聖人的功力,夏嫵回到分寶崖之時,也不過是片刻功夫,還沒有想出任何辦法來,於是苦著臉到了峰頂,倒把麒憶和孔宣嚇了一跳。
  “老師?”麒憶看著夏嫵,不是去紫霄宮麼?有三位師伯在,老師怎麼也不可能受委屈啊?
  孔宣經過當日天庭那一出,思想卻是立刻轉到了西方二聖的身上:“難道是西方二聖找老師麻煩了?”
  夏嫵看了看兩人,她可沒有這世界那麼嚴格的師徒觀念,更沒有在弟子面前保持神秘之類厄想法,反正自己此時想不出辦法,倒不如看孔宣和麒憶有沒什麼辦法,便把自己糾結的內容說了一遍。
  麒憶凝眉皺目,一言不發,顯然也沒什麼主意,孔宣沉默一會道:“若只是引得西方與東方相鬥,卻是簡單。弟子當日在那東西分界之上遊歷,亦曾認真觀察過西方情況,西方教中教徒極多,法寶極少,卻功法奇異,雖達至金仙以上者不多,但天仙及金仙初期的卻較道門為多,且其同門之間,守望互助,但凡邊界之上有甚靈寶出土,便群起而搶之,而我道門這邊卻不甚團結,故此多有被那西方得了去的。彼此仇怨甚深,只是這法寶出土畢竟不多,且其不敢過分深入,兩邊暫時倒也沒有更多的衝突。”
  夏嫵雖為聖人,但神識掃到西方之時,總要顧及西方兩位聖人,孔宣就沒有顧及,畢竟沒有什麼聖人會在意區區一個金仙的神識,金仙雖則稀少,對於聖人來說,還真的不算什麼,故此,西方的情況,反而孔宣瞭解得比夏嫵更多些。見此時孔宣說得有門,當即示意他繼續。
  “若是能夠在那分界之地,連續出土上幾個靈寶,這邊界上只怕就會大打出手了。”
  麒憶在邊上聽著,此時插言道:“這就好了,闡截兩教中,多有那大能者自開洞府,在東西方邊界之旁的,若是能夠其中引出一二,我道門整體與西方對上的勢頭便成了!”
  夏嫵點頭,這說的確是有理,但具體實行起來,卻還有很多問題的。比如怎麼能夠讓靈寶四處開花,還不讓西方二聖覺出不對來,比如既然是邊界,怎麼讓闡截兩教不自己先打起來,而是合力對付西方教——若是闡截兩教轉而自己打起來,那夏嫵還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哭都沒地方哭去?
  夏嫵此言一出,麒憶和孔宣也都沉默了下來。兩隻此時修為突飛猛進,都到了金仙後期,離准聖也不過是一步之遙,雖說沒有跨出,在各教的一代弟子中,也算是頂尖的了,此時道門三教中,也只有玄都、燃燈、多寶三個成了准聖而已。然則兩隻閉門修煉時間多,外出歷練時間少,此時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夏嫵看著苦思的兩人,忽的眼前一亮。
  “有辦法了!”
  麒憶和孔宣聞聲抬頭,卻見看著他們的夏嫵眼中正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即使是接近准聖的兩人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還是麒憶與夏嫵熟悉些,掙扎了下道:“老師?”
  夏嫵目光炯炯:“有辦法了!你們兩個,一個跟闡教交好,一個跟截教交好,是也不是?”
  兩人聞言都有些不好意思。孔宣是弟弟在截教,又有一起尋妖族、巫族復仇的經歷,自然走的近些。麒憶卻是得益於他的出身,在闡教一眾人眼中算得上根正苗紅,比起孔宣來,自然更願意親近他,加上那會兒他與孔宣還有矛盾,自然也願意與闡教接近,於是就成了這個局面。
  見兩人要低頭請罪的樣子,夏嫵搖手:“這卻是正好,你們兩個,便到那東西方邊界之地,各自將截教和闡教的隊伍帶起來,也不用控制成什麼樣,只要兩邊能夠私下解決糾紛,不打起來就好。橫豎那幾個修成准聖的都是大弟子,輕易不會出山,你們兩的戰力,卻足以壓倒兩教了。”
  麒憶和孔宣對視一眼,眼中便都有些躍躍欲試,即使是淡定如孔宣,也頗有些興奮。
  夏嫵合掌,一個問題解決!
  那麼剩下的,就是怎樣讓靈寶出現的問題了。靈寶的來源好說,夏嫵當年美其名曰修行實際上是閒逛的時候,幾乎把所過之處洪荒一切有些靈氣的東西都搜刮了過來,那時候洪荒還是先天時期,那些東西隨便拿一樣出來,在此時都是些靈寶級別了,再用乾坤鼎返本還源帶上絲混沌氣息,想糊弄糊弄准聖以下的,絕沒有問題。
  夏嫵雖說煉器水準不高,這個卻也簡單——誰規定靈寶一定要是現成的法器?那些珍貴無比的材料也是可以的麼。夏嫵不過片刻就搞鼓出一個偽先天靈寶,拿給麒憶和孔宣試試。
  兩隻感應了半晌,孔宣點點頭說沒問題,麒憶卻皺眉道:“神識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但總有一種違和感。”夏嫵皺眉,如果麒憶都覺得違和感,那准聖必是瞞不過去的,雖說西方現在似乎還沒有准聖,但西方二聖並不像東方一般高高在上,什麼時候心血來潮看看手下的靈寶,可不就穿幫了?
  夏嫵歎了口氣,幾乎想蹲到牆角去畫圈,那些腦子一轉就是一套連環計的人是多麼難得啊,自己不過是想個陽謀而已,就這是問題那是問題的,可惜人類此時還沒有發展到春秋三國,不然孫武啊,諸葛亮啊的隨便收一個回來,就搞定了啊。
  夏嫵的思緒已經飄到了無限遠的地方,孔宣和麒憶卻還在冥思苦相,聽著夏嫵嘴裡喃喃著人類怎麼樣怎麼樣,麒憶忽然眼前一亮:“十二生肖神器!”
  這一聲可算把夏嫵喚回了魂,只是還沒有明白狀況,孔宣卻已經懂了:“那經大師伯鍛煉的法器,可是地地道道的靈寶,這一點,便是二師伯和三師伯都對門下弟子稱讚過的。”
  夏嫵眼前一亮,是了!八卦爐在老子手中幾乎無所不能,連齊天大聖孫悟空都能練成先天道體,這區區幾個先天靈寶,自然不在話下啦。什麼?老子肯不肯做?拜託,夏嫵真一意孤行的時候,他什麼時候阻止過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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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開始
  夏嫵跟自家大哥沒什麼可以客氣的,主意一定,向麒憶孔宣囑咐一聲,便開路往老子的小天地去了。
  夏嫵到了那混沌中的小天地外,天地中已然鋪成了一條雲路,夏嫵熟門熟路地一步跨上,雲路便如後世的電梯般自動運行了起來,片刻功夫便直入丹房。
  老子看夏嫵行禮,就哼了一聲,也不理她,夏嫵也不急,就在一邊坐下,祭出乾坤鼎,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無數年來積攢的材料,一點一點地將它們返本還源,煉出點寶光,返出點先天之氣來。來自就在一邊煉著丹,眼角都不帶瞟的。
  一晃便是數十年過去了,老子這一爐丹終於出爐,這邊剛揭開爐蓋收了丹藥,夏嫵趁此機會,雙手手決一捏,將自己數十年煉成的那些偽天地靈寶一股腦兒給丟了進去。老子一時不防,那堆雜七雜八的就進了自家的八卦爐,忍不住便瞪了夏嫵一眼。
  夏嫵就在那笑得純真,純潔,兩隻眼睛眨巴眨巴,神似麒憶還是小麒麟那會求人的樣子,只是缺個尾巴搖晃搖晃。老子能拿自家小妹怎麼辦?這東西都放進去了,難不成真的就原樣拿出來?老子又瞪了夏嫵一眼,便轉頭專心操控八卦爐去了,繼續眼角都不帶瞟的。
  夏嫵自然是仍然不介意的,索性就拿著乾坤鼎又煉了些小玩意給麒憶和孔宣防身用。對於修行之人來說,這時間,實在是沒什麼值得珍惜的,兩人這麼一起煉器,轉眼又是數十年過去了。
  一道金光劃破天際,給寂靜了近百年的丹房帶來了些許生氣,老子與夏嫵同時自煉器中醒覺,互看一眼,夏嫵的眼中便帶上了些焦急:“大哥!”
  老子還是那副樣子,指指八卦爐:“這就好了。”
  夏嫵哭笑不得,八卦爐中的各樣偽靈寶即將祭煉完成,她自然感應得到,她所擔心的,卻是至今沒有找到合適的法寶投放時機,哪料到一向嚴肅的自家大哥居然來了個答非所問。
  老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見夏嫵調整表情開始怒瞪著他,方慢悠悠道:“此次為二次相商封神榜,這封神榜為天道所成之法器,每次祭出必引起天地異變。”
  夏嫵眼睛一亮,天地靈氣異變,再聯繫上西方教近日欲侵入東方的舉動,若是東西方分界線上開始法寶頻出,只怕即使是西方教的兩位聖人,也會以為是天機應時而動,預示他們的舉動順應天意吧?橫豎此時天機已經漸漸開始混亂,若是大哥和我聯手遮掩的話,必不會引起懷疑的。
  越想越興奮的夏嫵看著依然翩然出塵,淡然如雪的大哥,心中的一個想法便不由自主地冒了頭:難道俺家大哥不是淡定型,其實是腹黑型?或者其實是腹黑淡定型?恩,這樣的女主我比較喜歡,男主就很可能會虐心了。
  “小妹?”老子皺眉看著明顯神遊天外的夏嫵,怎麼成聖了這毛病還沒有改啊。
  “啊?哦!”夏嫵回神,看著老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這就去囑咐麒憶和孔宣一聲,大哥等我回來一起去啊,免得讓他們懷疑。”
  老子點頭,夏嫵急急忙忙回了分寶崖,再跟著老子去了紫霄宮,果然是最後到的兩個,幸而有老子在前面擋著,准提和接引都不以為意,只是鴻鈞在上面瞄了夏嫵一眼。夏嫵縮縮頭,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即人已到齊,你等當再議封神之事。”言罷,身形便漸漸消失。
  幾位聖人躬身送了鴻鈞離開,對視幾眼,氣氛頓時便緊張了起來。准提接引VS元始通天,紫霄宮頓時翻了天,老子瞟了一眼,向鴻鈞學習,抬腳走人。女媧和夏嫵對視一眼,索性拉著夏嫵到一邊低聲聊天,順便留意一下兩邊的鬥爭結果。
  結局跟上次沒什麼兩樣,兩邊吵到最後又不能動武,便定了再商一次,各自閃人。夏嫵想了想覺得自己的神識探查未必能瞞過准提或者接引的感應,索性一事不煩二主,分寶崖也不回,直接在混沌中拐一個彎,往老子的丹房去了。
  老子看著又來報導的夏嫵,很無奈地歎氣:“你自己就有水目,還到我這做什麼?”夏嫵嬉皮笑臉:“這不是以防萬一麼?”老子無語,伸手一指,水樣的鏡面便在夏嫵面前漣漪開來。
  一切正如夏嫵計畫的,各種靈寶以設定的頻率,十數年便出土一個,引得東西分界線周邊的修行之人趨之若鶩。而十幾年,正是一個修行者將靈寶煉化的時間,每一個新出現的靈寶展現的威能,進一步提高了這一股搶寶風的劇烈程度。
  憑著接近准聖的修為,麒憶和孔宣很快就在截教和闡教兩群尋寶人群中取得了領導地位,而因為夏嫵的中立立場,兩人在兩教中都有那麼些話語權。
  開始的時候,搶奪靈寶算是各自為政,隨著人數越來越多,西方教、截教、闡教便成了主力。西方教靈寶奇缺,雖說煉製金身代替法寶,但畢竟不如先天靈寶,因此那奪寶之勢簡直如飛蛾撲火。反而截教和闡教,因著東方人傑地靈,聚集的修行者水準和數量,單獨算來都是比不上西方教。在麒憶和孔宣的有意引導下,闡截兩教開始聯合起來對抗西方教。
  正式對抗之後,兩邊為了靈寶,各自不可避免地有了傷損。很快,互相之間便不僅僅是為了靈寶了,那人數,也是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多,很快,邊境衝突便成了局部戰爭。
  當局部戰爭就要演變成全面戰爭的時候,終於到了封神三商的日子。鴻鈞還是如上次般瞅了夏嫵一眼,不過這一次,卻是夏嫵傳聲問了鴻鈞一個問題:“封神之人,往天庭供職,是否一定要失去肉身?可否肉身成聖?”鴻鈞頓了一下,但夏嫵並不是他門下弟子,若是算鴻蒙紫氣的級別,作為一線生機的夏嫵與鴻鈞是一個等級的,因此他不能不答夏嫵的問題:“可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籌謀
  夏嫵嘴角一翹,輕鬆地看著二哥三哥與准提接引之間更濃的火藥味,感覺這一齣戲還是不錯的,尤其又是幾位聖人親身出演。最後的結果如夏嫵曾經知道的一般,從商定封神榜,變成了各安天命,誰上算誰的。。。
  女媧宮中也有幾個要歷劫的,眼見各安天命,早早便走了,准提接引鬥嘴鬥不過,惱羞成怒之下也一走了之,片刻之間紫霄宮中便只剩下夏嫵和元始通天了。元始通天卻是被夏嫵攔了下來。
  “小妹?”通天看著夏嫵皺眉
  夏嫵道:“我剛問了老師,上封神榜,並不一定要真靈。”
  元始和通天對視一眼,都是一震,不用真靈上榜,就意味著能夠肉身上榜,雖說上榜之後被天規約束少了些自由,但天庭之上,卻是僅次於混沌的修煉寶地,修為上漲速度卻相應增加了不少,更可以借助天庭的規則之力,也算是有失有得,想來不少弟子也是感興趣的。
  只是,通天皺眉:“我堂堂聖人門下大教,卻不屑借這些外力。”元始也是點頭,深以為然的樣子。夏嫵頭痛地扶額,心裡嘀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劫影響心智?
  “兩位哥哥便不曾想過,這天劫從何而來?”
  元始和通天互看一眼:“無非是天道好還,天機運作,氣數終了。”
  夏嫵真的想撞牆了,兩位哥哥雖然不是像大哥那樣斬三屍,道行精深,怎會此時連這個也想不明白?
  “第一劫,龍漢初劫,蓋因龍鳳麒麟三族占盡天下資源,卻不曾稍有貢獻,全族凋零;第二劫,巫妖之爭,只因一守天,一據地,卻只為各族私立,時時力圖一統洪荒,此時只存小貓兩三隻;如今乃是人族佔據洪荒,其先天資質均不如先天種族,其即便統一洪荒,亦無能有多少改變,這劫,所以才應上我道門!”
  元始和通天都是天機通透之人,只是此時劫數到來,即使是聖人,亦不免有些迷了心智,此時被夏嫵一點,頓時醒覺。
  “我道門卻必須有人上榜才是,一來削弱我道門之力,二來為維護天機出了貢獻,此劫方能化解。”元始頗有些鬱悶地道。
  夏嫵點了點頭,看向通天,通天哼了一聲,雖說心中老大不樂意,卻也知道這是實情。
  夏嫵再看向通天:“三哥,你教下良莠不齊,卻不妨乘此機會清理一下內部。”這一次雖說夏嫵的邊界挑亂計畫執行得很成功,但實在是太過 了,通過麒憶和孔宣,夏嫵已經在兩教中看到了後世所現悲劇的一些苗頭。
  那些截教之人,形勢占優之時一窩蜂湧上去,形勢混亂之時,那些內門弟子還好,外門弟子多有腳底抹油的。那些闡教之人更絕,雖說看起來鐵板一塊,但不少人私底之下,多有羡慕西方教那速成法門和地位的,因著闡教收的都是資質卓絕之人,但凡此類人,均是心高氣傲之輩,哪裡能夠安於人下的?比起闡教清規戒律,反而西方教同樣修為水準者一呼百應的地位,看似成就非凡的法門,以及明顯更重視弟子的西方雙聖,更對他們有吸引力。
  截教的情況,通天或多或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本著自己聖人的身份不欲處理,此時大劫將至,便是護也護不住,通天自然知道該怎麼做,雖然面色難看,卻也沒有分辨。
  元始的眼中便有些戲謔,夏嫵只好再當回惡人,把闡教的情況也說了一遍。歷史上闡教贏了封神之戰,卻連弟子都不剩幾個,被撬得一乾二淨的事,她絕不會讓他發生!
  元始其實是一個比通天還要自傲之人,心知小妹既然說出了口必是實情,那臉色比通天還要難看一些。
  夏嫵縮縮脖子,看看兩位哥哥難看的臉色,此時真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時候,但一旦出門,紫霄宮關閉,就再沒有那麼保險的談話場所了。只好硬著頭皮又把邊界之事詳細交代了一遍。
  元始和通天不料小妹竟做了這麼多事,驚奇之下,面色反而不那麼難看了。元始心思細密,當先想到了一個問題:“就算你趁著天機逆亂之時投放那些靈寶不被懷疑,你哪裡來這麼多靈寶?”
  夏嫵笑:“我哪裡有這麼好主意?當然是大哥想的啦。”
  元始通天對視一眼,心中不知為何一動,對方在自己的眼中忽然又親切起來,昆侖山學藝的日子便不期然間滑過。
  通天忽然歎息一聲“說起來,小妹,從來都是叫我們大哥、二哥、三哥的。”
  元始也有些晃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三人之間,只用師兄弟互相稱呼了呢?
  等等,怎的忽然會沉浸在這種情緒裡!元始和通天都是聖人,在那情緒中不過一轉,便回過神來。何人竟然敢暗算我等!兩人的氣勢下意識地全力激發,頓時聽到“噗!”一聲,接著神識便清晰地感覺到血落地的聲音。
  “小妹!”通天一個箭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夏嫵,看著她手中正閃爍著微弱黃紫光芒的玉笛,心中一時不知是該驚還是該怒。
  元始心中亦是百味雜陳,卻還是揮手間數道溫潤的靈氣輸入夏嫵體內,夏嫵的臉色依然煞白,仍需靠在通天身上方能坐起。通天此時再沒心思管該怒還是該驚,手中靈氣急急輸入。
  聖人級別的療傷法術,便是魂飛魄散,都能救得回來,可此番元始通天輪番施為,夏嫵體內靈氣依然混亂,不過好歹是清醒了過來。
  “沒事,一時半會好不了的。”夏嫵收回手中的笛子,笑道。
  通天和元始對視一眼,夏嫵強逆天機的時候,都是這般模樣,只是此時夏嫵已然成聖,反噬不如之前那般重罷了。
  “難道,我兄弟反目,亦是天機所限?”元始和通天都想到了這一點,倏然一驚。
  夏嫵笑笑:“只要道門實力衰弱,過了這一劫,並不一定要反目的。只是小妹不想冒一絲絲風險,所以就擅自。。。。。兩位哥哥不要介意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準備完成
  元始和通天的臉色,在那一刻,是極經典的。
  夏嫵雖然千方百計地設下了種種伏筆,造成了東西方對立之勢,但若是兩位哥哥之間心有嫌隙,便必會讓人有機可乘,而天道,一向喜歡用最簡單的方法達到最好的效果,還有什麼,比道門聖人反目更能削弱道門的實力?
  所以,夏嫵會特地去向鴻鈞問詢,是否一定要兄弟反目才算過了此劫。鴻鈞雖然給了否定的回答,但他的遲疑已經提示夏嫵,這才是天道選中的處理方法。所以,做得再多,夏嫵依然心中存著擔憂。
  在紫霄宮這個絕對不會被打擾的地方,夏嫵才會先拋出肉身上榜之事令兩位兄長一喜,再挑出劫數真相讓兩位兄長一驚,接著翻出兩教底下的暗流使兩位兄長一怒,趁兩人心思動搖之際,最終交代出大哥與自己的設計,讓兩位兄長又是一愣,感情迅速變化之下,即使是聖人也有一瞬間的心神失守,夏嫵便是趁著這個機會,用那天道賦予三件混沌至寶中的紫玉笛,瞬間引導了元始與通天的情緒,讓他們回憶起了那久遠的昆侖山時光。
  這等事,元始和通天互視一眼,便在心中猜了個通透,看夏嫵此時的樣子,這責怪之語哪裡能說得出口?
  “小妹。。。”良久,通天長歎一聲,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夏嫵笑,明明是一張娃娃臉,明明是那樣努力地笑著,卻在毫無血色的面色反襯下,有一種徹骨的悲涼。
  通天和元始都不自覺地避開了夏嫵的目光。
  夏嫵還是笑著:“此次三商,封神便起,這執掌封神榜之人,小妹欲收歸門下。”
  元始和通天都是一震,尚未答話,便聽夏嫵接著道:“天道已定,以周代商,小妹此次動用混沌紫氣之力,改了兄弟反目之局,雖說仗著聖人修為,反噬不重,卻短期內再無改動之力,兩位兄長若是一個助一邊,小妹這血豈不是白吐了?”
  元始和通天都沉默了一陣,便聽有飄渺的聲音傳來:“斬善,斬惡,斬自身,方跳出紅塵,不在五行,成大自在。”卻是鴻鈞的聲音。
  元始和通天渾身一震,同時翻身行禮:“謝老師。”
  那聲音再未出現,夏嫵卻坐在邊上鬱悶地畫圈圈,我做了這麼多事,你們兩個猶豫不決,想到是身在劫中,我也不生氣,怎的鴻鈞不過說了一句,你們兩個就翻身拜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徹大悟了呢?
  元始和通天行禮畢,便同時發現夏嫵一臉委屈的樣子在那坐著,十足一個被搶了糖果的小女孩,哪裡還有剛才一身悲涼的樣子?通天忍不住搖了搖頭,拉起夏嫵:“小妹,都依你。”元始注意著夏嫵的表情:“小妹可是生哥哥的氣了?”
  夏嫵哼了一聲,掙脫通天:“我能自己回去,夏嫵告辭。”
  通天一聽,得,連小妹都不叫,改自稱夏嫵了,必是生氣了。與元始對視一眼,都是滿臉苦笑,知道自己适才的猶豫讓小妹傷心了,雖然即使鴻鈞不出現,他們最後還是會答應的,但此時,想來夏嫵是不會聽的了。
  眼看夏嫵真的縱雲頭要走人,元始急忙揮出一道清氣想將夏嫵攔下,卻又知道夏嫵重傷,不敢真個出力去攔,夏嫵身上天地玄黃玲瓏塔黃光一閃,便自遁了出去。
  通天想追,卻被元始攔了下來:“小妹此時正怒著呢,我們又不能出重手,必是攔不住的,好在有天地玄黃玲瓏塔在,路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小妹心心念念便是要我們和好如初,倒不如計畫計畫怎麼將西方教忽悠到商朝那一邊,到時兩邊對陣,以完此劫,小妹只怕這心情就好了。”
  通天想想也對,索性和元始兩個人直接在紫霄宮中商量起了計畫。兩人雖分開日久,但畢竟相處億年,彼此相知甚深,商量起來妙計迭出,顯然,是該擔心西方教的時候了。。。
  夏嫵一路憤憤地回了分寶崖,她又不是真的小蘿莉,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有上億的年紀,這點時間足夠她理清思緒,把那些激動的情緒拋開。不過麼,看樣子這次兩位哥哥都有些愧疚呢,應該怎麼利用呢?
  夏嫵坐在茅屋中,擺了個福爾摩斯的經典POSS開始認真思索,渾然沒有注意到被自己怪異行為嚇到的梅花鹿夫婦小心翼翼地打量的眼神。
  夏嫵雖說準備了很多年,又有老子相助,但畢竟先天靈寶不是那麼好偽造的,她在紫霄宮呆了這麼長時間,那邊靈寶也漸漸出盡,雖說邊界上仍然有戰事,但麒憶和孔宣就沒有留在那裡的必要了,兩隻完成任務,躊躇滿志地回來的時候,便接收到梅花鹿夫婦的求助的眼神,一看,便發現了夏嫵的異狀。
  “老師?”還是麒憶先出聲。
  “啊?”夏嫵回神,看向麒憶和孔宣,“你們回來了。”
  兩隻都是單膝跪地,行禮如儀,夏嫵搖手命起,問了些當時的情況,便道:“我要閉關一段時間,你們也休息一下,稍後商朝會有一名叫薑子牙之人出身,此人為命定封神之人,將他渡上分寶崖來,便是那你們的四師弟了。”
  麒憶孔宣俱是一愣,兩隻都是接近准聖的修為,自然知道執掌封神榜便是被天機庇護之人,連聖人都窺探不得,不知夏嫵到底從何處知道了他的具體身份。
  兩隻仔仔細細瞪著夏嫵,聯繫她剛才的話語,終是發現了一絲不同,麒憶驚道:“老師,您難道又?”
  夏嫵苦笑,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了,不料竟然還是被看了出來。當下咳了一聲道:“我已是聖人,不用擔心,閉關一段時間便好。”
  麒憶臉上便帶著些憤憤,孔宣拉了他一把,方告退出去了。夏嫵苦笑,自己剛準備利用利用自家哥哥,便在自家弟子那受了報應,誰說她是一線生機來的?明明是一杯具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開場
  夏嫵雖然成聖,這天道反噬卻也不是那麼好挨的,因此她很快就把這些雜念丟到九霄雲外開始閉關。
  “你為什麼不讓我說!”麒憶瞪著孔宣,把自夏嫵身上引起的怒氣都發洩了過去。孔宣看他一眼,表情淡然:“你覺得說了有用麼?”麒憶一頓,偏過頭卻也不再說什麼。
  孔宣並不在意,嘴角微翹:“這封神之劫即將到來,封神之人方是關鍵中的關鍵,老師既然已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我們絕不能讓她白費!”目光中,是與親和語音截然相反的堅定。
  麒憶聞言,眉頭卻不由皺了起來。若是平素,他們兩個接近准聖修為的要找一個人,不過是掐指一算的事。此時天劫將近,又是事關封神之人,以他們的修為,絕算不出什麼來,商朝面積在修行者中自然是不屑一顧,但若要在其中找一個人,卻也難為了忽然失去神機妙算之能的兩人。
  孔宣亦知此事不易,也是沉吟不語。
  麒憶卻忽覺一道靈光一閃,一把抓住孔宣道:“有了!”
  孔宣抬頭,麒憶急急道:“地府!生死簿!”
  孔宣亦是一喜,隨即卻又搖了搖頭:“那六道輪回乃是巫族祖巫所化。其中執掌者亦是巫族之人,哪裡能夠讓我們去看?”
  麒憶笑道:“無需通過他們,只要到了地府,我便能看到。”
  當日夏嫵曾將奈何橋與輪回池贈予麒憶以助他取得功德,因此天道之下,麒憶對那地府,亦有微弱的掌控之權,雖說極其微弱,但查看生死簿上一個人的名字還是能夠勝任的。
  孔宣亦是明白過來,當下點頭:“事不宜遲,我等這就去地府守著!”
  有孔宣和麒憶這等上心,薑子牙不過剛出生,便被渡上了分寶崖,其時夏嫵尚不曾自閉關中醒來,麒憶與孔宣自然承擔起了教導之責。
  分寶崖上,靈氣、靈果、靈丹樣樣不缺,因著薑子牙的身份,孔宣和麒憶都是毫不吝嗇地往薑子牙身上灌,可惜這位天命之人便如歷史上記載的一般,對於這修道實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在那等堪比先天初期的環境下,這位姜太公愣是修習了幾十年,都不過堪堪達到天仙境界,讓麒憶和孔宣鬱悶得想去撞牆——同樣是被選中的人族,為什麼當年伏羲不甚用心卻修行神速,這一位明明很努力,努力得他們都不得不佩服,修為卻整天原地踏步?
  封神之人被接到分寶崖這等事,即使是劫中,各聖人也依然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最初的幾年,准提和接引幾次想趁著劫中因果混亂之機,偷襲夏嫵閉關,無人鎮守的分寶崖,將那不過剛剛出生,尚未是非觀念之封神者納入西方教中,卻屢屢被元始和通天協力阻止。元始通天合作默契,對西方教入中原之勢,堅決拒絕。
  “那元始與通天早已分道揚鑣,怎的此時反而如此步調一致?”西方極樂內,數次突襲不成,已然錯過了搶過封神者時機的准提憤憤道。接引眉頭緊鎖,亦是不解,即使是夏嫵為三清之妹,但封神大劫如此大事,以通天的性子也許對那封神之人並非志在必得,元始也是如此,卻頗有些奇怪了。
  當下歎道:“大劫將至,天機晦澀,卻是算之不明。看如今形勢,只怕那道門將合為一家,如此一來,我等卻需全教合力,方有一拼之力。”准提聞言,面色更苦,他這西方可不比東方人傑地靈,雖說如今門人眾多,卻是損耗不起的。
  接引見狀勸解道:“他二門分開已久,如今即使有合作之勢,也未必是鐵板一塊,我等到時扶一家打一家,讓他們內耗便是!”
  西方二聖這廂定計定得心痛萬分,那東方二聖卻是一派輕鬆之態,正在閒聊。
  “那接引准提此番必是懊惱之極。”通天笑著對元始道,語氣中帶著慣有的意氣風發。
  元始點頭:“此二人卻也不好對付,想必此時正定計欲離間我兄弟。”通天笑:“有小妹在,這等卻是癡心妄想了。”
  元始點頭,隨即忽然想起什麼道:“天機既定,以周代商,我們
  不妨將門下送到那西岐先行合作,同時擺出互相摩擦之態,給那西方教一點希望,免得到時候他們不支持商朝,直接放棄。”
  通天道:“二哥說的是,不妨把小妹那兩個弟子也派下去,讓他們局中調和,既不會爭得太過火,又能糊弄那西方二人。”
  元始道:“只是如今小妹尚未出關,這兩人又身肩調教封神者之責,卻未必肯出山。”
  通天聞言,也是一聲歎息:“只怨我們當日。。。。”
  元始亦是沉默一時,方道:“此時想這些亦是無用,我等還是速速著手佈置,免得小妹醒來憂心。”
  東西方定計已畢,便各自開始實施,三教門下,均彙聚了東西雙方的精英,兩方教主定下了計畫,實施起來自然有專業人士負責,周代商之序幕,已在修行者中提前揭開。
  夏嫵醒來之時,姜子牙已然是七十余歲,修為依然不過天仙,被麒憶和孔宣帶著拜見夏嫵時,頗有些戰戰兢兢。夏嫵倒沒什麼感覺,橫豎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看麒憶和孔宣訕訕的樣子,反而安慰了幾句,便讓他們退下,單留下了薑子牙。
  “老師?”雖然名為師徒,今日卻是薑子牙第一次見夏嫵,作為人族,夏嫵的畫像自然是看過的,這一孤身相見,便不由得局促起來。夏嫵一笑,伸手一招,封神榜便落到了薑子牙面前。
  “薑子牙,你為天道所定,封神之人,無需為修為憂心,再過數年,便需下山執掌封神之事,待事畢之後,方是你追求仙道之日。”
  雖說麒憶和孔宣這些年從未說過些什麼,但薑子牙自身豈不知自己修為之低?因此常覺惴惴,被夏嫵這樣一說,方放下了些許心思。
  夏嫵見薑子牙面色變換,終歸平和,點了點頭道:“此時離你下山尚有數年,不妨去學習兵書政法,以為封神之用。”
  姜子牙諾諾應了,退了下去,麒憶孔宣便迫不及待沖了進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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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怒
  人族自有統一的族長之後,曆三皇五帝,大禹之後,便是全新的奴隸王朝,首先是夏,繼而,便是如今的商朝了。可惜,如今,這個數百年的朝代,也隨著天機的改變,而踏入了終結。
  末代商朝之主,成為後世昏君典範的商紂王,此時正不情不願地走在往神廟上香的路上。隨著西方教的滲入,越來越多的人族開始信奉佛教,商朝境內也樹立起了大大小小數十座廟宇,但作為離那蠻荒時代尚不遙遠的商朝,人族的第一祭祀目標,依然是女媧和夏嫵兩位聖母,此時的商紂王尚沒有昏庸到極致,在一眾大臣的勸導下,才會不情不願走在這上香的路上。
  女媧與夏嫵都是在人族中顯露過真身的,因此兩人的塑像並不是後世那些神仙塑像還會依據朝代和作者有些許的不同,完全是寫實主義風格。這,就出了問題了。女媧表像是個妙齡女子,端莊聖潔,那商紂王不情不願地倒也完了禮去,接著輪到夏嫵,商紂王看時,恰微風拂過,塑像前薄紗飄起,正正露出夏嫵不過十一歲的蘿莉形象——還是不怎麼可愛的蘿莉。
  紂王這就不幹了,起先還有些收斂,看著雕像喃喃不過是個小女孩,憑什麼要拜。如此時紂王身邊都是幫忠貞賢良之人,此時一起規勸幾句,便也就罷了,殊不知那西方教所謀甚大,這滲透走的是上層路線,紂王身邊此時頗寵信的幾個,便都是有那佛教背景的。這等人聽到紂王諷刺夏嫵,只有大樂的,哪裡會規勸?一方面不陰不陽,不顯山不露水地攛掇紂王幾句,一方面將那欲進言的有識之士都不動聲色地攔了下來。
  紂王秉性暴躁易怒,素來做主慣了,又是有了偏見在先,吃這麼一激,當下不管不顧指著夏嫵之像道:“此等黃口小兒,有何資格稱為人族聖母?有何資格受我商朝供奉?速速除去!”
  前文說過,夏嫵自接女媧之職,但人族一念及她時,便有一因果線連接而至,只是夏嫵多數不予理會罷了。此時紂王之言,成一明晃晃因果線破空而至,連帶天機都有些波動,夏嫵頓時便有了察覺,抓過因果線細細一體悟,頓時心中大怒。
  當下叫進麒憶孔宣道:“可讓薑子牙下山去了,你二人帶著他直往西岐便是。”言語間頗有些憤憤不平之音。
  麒憶孔宣互視一眼,都對夏嫵的怒火有些驚訝——這數十萬年功夫,自家老師發火的次數,當真是一個手掌都不到,怎的此番如此激動?兩人退下各自一算,這等已發生之事卻是好算,片刻得了結果,亦是大怒,連說道都不與薑子牙說道,抓上他直接走人,倒將薑子牙嚇了一跳。
  麒憶孔宣這等作為,夏嫵在茅屋中自是一清二楚,只是她此時心中頗有些古怪,因此未出聲阻止。夏嫵沒穿過來之前,也是看過封神演義一書的,知道封神的發端,便是紂王對女媧的不敬,當時她還甚不理解,不過是一首詩,何至於讓女媧發如此大火,毀滅整個朝代亦在所不惜。此時事到臨頭,方才體會到,那種自己傾心相護,一路扶其成長,對方卻反過手就是一刀時,是何等的悲憤。
  深吸幾口氣,夏嫵借著修為將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儲存了起來——這等情緒的體悟對別人有害,對夏嫵卻是有益的。接著單手虛空一抓,那靈氣便凝成了一顆不起眼的灰色小珠子,再屈指一彈,那珠子一閃,便消失無蹤。
  媧皇宮中,正閉目靜坐的女媧忽然睜開了眼,單手一接,那灰色的小珠子便滴溜溜在她的素手中旋轉。女媧神識一探,卻是搖頭苦笑一聲,當即吩咐自家侍女取了招妖幡出來。
  招妖幡者,乃當日太一帝俊統妖族天庭時所立法器,功能招天下群妖。此時女媧命那侍女施展開來,片刻間,媧皇宮中便妖氣沖霄。能過得混沌氣流的阻隔,到達媧皇宮的,也不過是十六七隻大妖罷了,女媧一一掃過,想起當日太一帝俊天庭集眾妖的盛況,心中一時亦有些感慨。她卻比夏嫵成熟得多,一晃念便即拋開,留下了那軒轅墳三妖,面授機宜,令其蠱惑君王,擾亂朝綱,便算完結。
  待得眾妖退出,女媧卻忽然想起什麼,招手取過個隱泛紅光的寶珠,伸手一擲,那寶珠便自混沌中落下,直往夏嫵的分寶崖去了,隨之而去的,還有一道傳音:“小妹的要求,我已達成,這寶珠合該於此劫出世,妹妹門中人丁稀少,不妨再收一個。”
  夏嫵苦笑,看著那寶珠思忖了片刻,揮手打上數道符籙,一揚手又將那寶珠將紅塵滾滾中丟去,至於寶珠投身何處,卻是看他機緣,只到時候令麒憶孔宣前去渡化也就是了。
  卻說夏嫵這邊將那寶珠送下凡塵,這邊麒憶孔宣也已抵了西岐——也就是未來周朝的發源地。薑子牙路上聽了經過,亦甚是憤憤,因他的作用與麒憶孔宣不同,倒是早早就分開了。至於這薑子牙冥思苦想之後,使了一招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進入了西岐核心,卻是後話。
  道門與西方教目的不同,此番以平安渡過劫難,損失最小為第一目標,因此並未直接滲透高層,而是數十名門人弟子,各自非商朝直屬範圍內傳道行善,即打下堅實基礎,又積累自身善行,以在渡劫之時爭一線生機。只是究竟分兩派日久,互相間總有些摩擦。麒憶孔宣到達道門駐西岐總部之時,正逢著兩邊打鬥得熱鬧。
  夏嫵派了麒憶和孔宣出來,目的自然是防止闡截兩教假戲真做,真個傷了和氣,給了西方教可乘之機。因此麒憶一見兩邊打得漫天禮花,便欲沖上去攔下,孔宣終歸細心一些,一把扯住道:“再看看。”麒憶頗不耐地站下,隨即卻平和了下來,兩邊雖說靈氣波動驚天動地,各種寶光晃得人眼花繚亂,但均是亂飛的多,瞄準的少,顯見也是做做樣子欺瞞那西方教之人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進展
  既然不過是裝裝樣子,雙方的精力自然不集中,因此很快就發現站在邊上的麒憶與孔宣兩人。兩隻在不久前的邊界奪寶中表現搶眼,兩教中都有不少人認識,很快便有人上來接待。
  麒憶和孔宣應酬幾句,便自安頓下來。不久之後,卻發現自己對情況的估計有些太過樂觀了。的確,絕大部分打鬥都是裝裝樣子而已,但闡教收徒只看資質,因此一代的十二金仙還好,二代的那些弟子就有那麼幾個偷偷下了狠手的。截教就更不堪些,通天講求有教無類,只要有拜師的都收,內門弟子還算不錯,那龐大的外門弟子,就多有那渾水摸魚,秉性奸邪之輩,無論是爭奪弟子還是爭搶法寶,多有不念師訓,大打出手的,雖尚不曾真正出現死亡的,但受傷的卻也頗有一些。
  麒憶出手平息了幾例,便有些忍不住,想出手將那些道門敗類給滅了,卻被闡截兩方的負責人給攔了下來。此番西岐傳道,雖說是為了在這封神大劫中爭奪先機,但兩教弟子幾乎傾巢而出,卻也沒有這個必要,此番西岐會集中如此多的兩教弟子,卻是兩教欲借此查看各弟子的心性之故。有那確屬心性不良,為非作歹,不思悔改的,到時便送了他上封神榜,即留了性命全了同門情誼,又過了這等天地大劫卻不動兩教根本。
  那倆負責人一一解說了,攔下躁動的麒憶,卻又怕麒憶臉上過不去,續道:“兩位師兄來的正好,我等或多或少總有些偏見,還望兩位師兄冷眼旁觀,助我等考察弟子本性。若我等有不到之處,卻也不妨了。”
  麒憶與孔宣均知他是好意,紛紛行禮謝過,再無二話,索性借著自身接近准聖的修為,神出鬼沒,在那西岐中做起了監察事物。兩人為夏嫵門下,不與闡截兩教行動,倒也沒有引起懷疑,兩教卻也沒有人真的防備二人,因此這監察做起來,真是得天獨厚,得心應手,讓麒憶大呼過癮。
  西岐這邊進展順利,那被女媧娘娘派出去的軒轅墳三妖亦是找到了突破口。那三妖為首之人,乃是只九位狐妖,彼時恰逢蘇妲己被紂王看中,被父兄送入宮中,那狐妖眼轉一轉,覺欲想蠱惑君王,時時可以相處的後妃比之大臣自然方便得多,便直接侵入了那蘇美人的軀殼之內,抓住蘇妲己的靈魂,便想大快朵頤——對她這種妖怪來說,人類的靈魂也是很好的補品,她自然不肯放棄。
  那狐妖正將那蘇妲己的靈魂逼到了軀體死角,狐口一張,便欲吸入腹中,忽然卻聽到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那狐妖倏然而驚,橫豎那蘇妲己區區一個凡人靈魂也不怕他逃脫,便暫時放棄,將注意力轉到了外邊。
  适才除了蘇妲己再無一人的屋內,正有一個小女孩靜靜地站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形貌普通,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周身靈氣平靜,亦不似修為高深之輩,周身不過一件普普通通的長衫,不見什麼奪目的法寶。
  然就這麼一個看著普普通通的女孩,不過一眼掃過,狐妖那正在蘇妲己身軀中的神識,瞬間便退了出來,整個身子五體投地,連那一貫囂張搖擺的九條尾巴都緊緊貼著地面不敢稍動。
  “見過夏嫵娘娘。”狐妖的聲音帶著一絲強制抑制的顫抖。
  夏嫵倒沒有料到這妖狐反應如此強烈,眼神有趣地在那妖狐身上轉了一圈,方應了一聲。
  夏嫵沒有叫起,那狐妖自然是一動不敢動的,自能強自撐著道:“小妖奉女媧娘娘之命,侵奪商朝國運,不知夏嫵娘娘光降,有何指示?”
  夏嫵一挑眉,好麼,看著挺乖的,居然敢用女媧的命令來壓我,這出口的聲音,便又沉了幾分:“女媧姐姐指示你迷惑紂王,可有命令你侵奪人族靈魂?”
  狐妖身子一抖,顫聲道:“不曾。”
  “不要以為女媧姐姐命你迷惑紂王,便可為所欲為,若是敢妄傷人命,擅動酷刑,我便滅了你,女媧姐姐也自不會有意見”
  夏嫵鮮少用這種強硬的口氣與人說話,但歷史上,這位蘇妲己所折騰的酒池肉林都成了後世奢侈浪費的代表性成語,其發明的炮烙更是成了酷刑的代名詞,因此夏嫵實在對這狐妖起什麼好感,若是狐妖真個敢把這些東西給折騰出來,夏嫵保證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出手滅了她。
  隨著這想法,一絲殺意很自然地便流露了出來,狐妖那身子抖得如暴風雨中的小舟,一個字都應不出來。夏嫵最後重重地哼了一聲,揮手收了蘇妲己的靈魂,轉身離去。
  看著自己手中蜷縮成一小團沉沉入睡的蘇妲己靈魂,夏嫵忍不住歎了一聲,明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卻因著那狐妖的借體,自此遺臭萬年,連自己的靈魂都被狐妖吞吃,消失於天地間,連轉生的可能也沒有。這一出,或多或少與夏嫵也有些因果關係,既然自己碰上了,那就送她去轉世抹了這一世的過往,再收入門下,也算償了因果。
  夏嫵幾步便到了地府之外,卻有後土消散後的化身平心娘娘親身相迎:“見過夏嫵娘娘,不知娘娘此來,有何貴幹?”
  夏嫵回了半禮道:“卻是送個可憐人來轉世。”
  平心的修為乃是准聖之上,聖人未滿,又有地府功德護身,眼力自是不凡,一眼掃過夏嫵手中靈魂,便自明瞭了前因後果,應道:“此人倒確實可憐,然靈魂齊全,以夏嫵娘娘手段,塑身卻是不難,何必轉這一世。”
  夏嫵笑笑:“何必讓她眼看著自己的名字被人利用,不若轉這一世,斷了此中因果,再收入門下,與她只怕更有益處。”
  平心點頭:“夏嫵娘娘確是為人族考慮甚多,如此,娘娘便去吧,恕我不奉陪了。”
  夏嫵點頭送過,自到六道輪回送了蘇妲己的靈魂,方轉回了分寶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妄念
  老子、元始、通天、夏嫵,東方四聖把自己的計畫吩咐下去之後,基本就各自在大本營中靜修,偶爾像夏嫵這一回這樣出門打打醬油,也就搞定了。
  准提和接引這西方兩聖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他們現在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逆轉封神之劫的方法。聖人也是人變的,通常有很多人的通病。比如人心不足,這人哪,沒有生存機會的時候,想著,要是能活著就好了,等活著沒問題了,就想著,要是能天天吃飽就好了,等吃飽了,就又想著,要是天天能有人使喚就好了。。。。准提和接引現在就是類似的現象,沒參與這封神之劫的時候,他們倆的最高理想就是道門能鬥個兩敗俱傷;等發現可以參與這封神之劫,他們倆的理想就成了要是能夠趁著這機會撈一票就好了;等如今西方教在商朝收穫了若干信徒,若干資質極佳的徒眾的時候,他們的理想上升到了封神之劫大逆轉,商朝贏了周朝的絕對高度。
  當然,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畢竟天機中,總是有那麼一線生機的存在,若是操作得好,大翻盤亦不完全是虛幻——雖然其實差不多就是虛幻。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准提和接引想了很久,要想逆改天機,沒有夏嫵那代表一線天機的鴻蒙紫氣為支撐,直接使用該法力逆改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能在俗世的層面上,使用種種偶然,改變理應註定的必然。
  最終的結果,便是滲透入商朝高層的西方教信眾們,開始忽悠商紂王,讓他召四大諸侯覲見。
  當時商朝的制度,並不是如今我們所常見的郡縣制,而是更早期的分封制,也就是商朝直屬一塊土地,其他的國土便分封給各個諸侯,由他們來管轄治理,商朝中央政府,只起一個監督收稅的權利,每一個諸侯封地內的一切制度,都有該諸侯自己說了算。商朝當時,一共分封了八百諸侯,其中最強的,便是東南西北四大諸侯,前文提到的西岐,便是四大諸侯中的西伯侯所在。
  道門聖人能夠看出西岐為反商興周之地,西方教的兩位聖人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這一番動作,便是想要一次性將四大諸侯同時滅了,除了未來周朝的領袖,不動聲色間破了西岐大興的運勢。
  此時尚未到周朝真正興盛之時,即使西岐反商,成功率絕對不高,因此那些信眾們並不擔心西伯侯敢於不來——若是不來,他們可能更開心些,便有藉口趁如今西岐氣勢未聚之時直接打過去了。
  現任西伯侯,姓姬名昌,在百姓中廣有賢明,對商朝也頗為忠心。中央朝廷命令覲見的文告一到,這位已然古稀之年的老翁便欲起行。姜子牙此時已然憑著姜太公穩坐釣魚臺成了西岐的丞相,聞聽姬昌欲往都城去,急急前來阻止。
  “丞相無需再說,為國盡忠乃臣子本分,我四大諸侯未奉召不得離開屬地,此時正好乘此規勸大王一二,怎可因些微疑慮便拒不前往?”姬昌說得斬釘截鐵。薑子牙心知勸不住,有仔細看了看姬昌雖面色晦暗,印堂發黑,卻無必死之兆,無可奈何,只得讓他去了。
  姬昌一路起行,到得商朝中央時,也已月餘之後,四大諸侯匯齊,便欲請見紂王。不料紂王為蘇妲己所迷,十天之中,只好有那麼一兩天理事的,一等,便是五六七八天。紂王沒得空看自家屬下,那些身居高位的西方教眾可是借拜訪之名,將四人看了無數遍,回來卻都是沉默。
  只因他們從姬昌身上,竟看不到王氣。興周一朝的開國大王,居然沒有王氣,這種事,即使沒有成仙的修行者都是不會信的。那麼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姬昌之子,方是周朝開國之主。
  西方教眾人也不是吃素的,幾個人向接引准提一嘀咕,待紂王想起來召見那四大諸侯之時,便列舉些莫須有的罪名,欲將四大諸侯除姬昌外的,都斬了,又將姬昌囚禁,只待以其為餌,將那真命天子誘出來殺之。紂王此時早無心政務,全憑幾個寵臣擺佈,一聽那列舉罪狀煞是嚇人,當即便點頭應了,還想把姬昌一起砍了。
  商朝畢竟是數百年大朝,朝中除那西方教中人外,自有賢良之輩,出班進諫。紂王滿腦子都是粉紅帳中靜等垂憐的蘇妲己,一聽有人唱反調,頓時心生煩躁,直接呵斥幾句,便欲退朝。
  那跳出來之人乃是比干,卻是個直性子,因著夏嫵的緣故沒有如歷史上般被刨心,故此時尚活蹦亂跳,只是脾氣更暴躁些,一見紂王數天不上朝,上朝不聽諫,激憤之下,血濺五步,一點真靈,直接成了封神榜中人。
  紂王被那比干一激,倒也微微清醒了些時候,四大鎮諸侯均不曾殺,卻是囚禁了起來。那西方教眾人覺雖與計畫有出入,卻不影響根本,也就應了。紂王見再無人反對,又安撫了眾臣幾句,便自回了內宮,不片刻功夫,這點點清明便又消失於無形。
  姬昌被困,在西岐引起了軒然大*,比起遠在天邊,惡名遠播的商紂王,近在眼前,溫和待下的姬昌自然更為百姓所認同。姬昌起行之後,西岐內便由其長子伯邑考主理。伯邑考秉性至孝,得知消息後有多方打探,方知自己父親乃是因著奸人誣告,方囚於中央,便欲帶些金銀寶物,前去疏通關係,以救得父親平安歸來。
  當伯邑考找到薑子牙,將自己的計畫和盤托出的時候,薑子牙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作為夏嫵門下弟子,別人不清楚這件事的內幕,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奈何此次西方教借的是大義名分,玩的是陽謀,所以他只能無可奈何看著姬昌去了,橫豎那姬昌也無生命之憂。伯邑考就不同了,他身上有真龍之氣——雖然是微薄的,到了那中央朝廷,還不必然是死路一條?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疑問
  “伯邑考即使遇害,以他的功績人品,其真靈也必會上封神榜,待到封神之時,他自然會有相應的報償,成為天庭重臣。比起他成為周朝之主後,不足百年的壽命,他封神之後,能夠為人族所做的,遠比那區區不足百年更有意義。”
  這一段話,卻是夏嫵對薑子牙說的。本應在西岐做他的丞相的姜子牙,因為無論如何都阻攔不住伯邑考送死的行為,所以在伯邑考起行之後,連夜奔向分寶崖,想祈求夏嫵的相助。
  薑子牙沉默一會,終於道:“既然大太子不是命定之主,為何他身上會有真龍之氣?”
  夏嫵笑笑:“那是他封神之後,所處神位賦予的。”這件事,除了她這個穿越者,厄,可能還要算上鴻鈞之外,即使是聖人,也並不清楚。
  薑子牙自此,再無救回伯邑考的奢望。
  看薑子牙頗有些頹廢的樣子,夏嫵安撫道:“人族,終究是要靠自己的,在天庭中安插上足夠能夠為人族說話的勢力,才是對人族最有利的解決方法。對於我等修行者來說,真靈上榜,再無進步可能,實在是大悲之事。但對於人族之人來說,本就無修行之心,得部分法力,從另一種層面上為人族服務,對他們才是真正的好事。”
  薑子牙雖然是人族,在人族中所呆的時間卻並不長;女媧雖說創造了人族,卻連人族生活都沒有體會過,真正說起來,諸聖連上高層修行者中,對人族本質最瞭解的,卻只有夏嫵一人而已。那種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趨避之的境界,只有夏嫵這個在無數歷史中看過無數名臣良將的過去者才可能理解人族的這種境界。畢竟,只有人族,才會有那樣的文化與制度。對於修行者來說,師門傳承才是根本,沒有修行者能夠理解人族為了自己國家的奉獻。
  薑子牙沉默,他不能理解,並不是不能接受,但他仍然有一絲疑慮:“大太子魂歸封神榜之後,子牙可否去那封神榜中一探?”
  “你是封神榜的執掌者,這等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薑子牙退了下去,夏嫵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那封神榜中一個個賢臣良將,可都是無辜的枉死之人,即便是歷史上,那些先天下之憂而憂者,又有幾個是善終的?夏嫵搖搖頭,把自己的思緒拋開,人族的優點和缺點一樣多,她不是早就知道的麼,在這裡感慨個什麼勁啊。
  夏嫵糾結的時候,姬昌正走在回西岐的路上。依然是怒馬鮮衣,雲隨影從,姬昌的心中,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孤獨感。第一次,第一個,任何一個普通的東西如果與第一這樣的字眼掛上關係,都會變得不同。何況那東西是兒子這樣人人都會珍惜的東西?伯邑考是姬昌的長子,亦是他親身教導,得意非常,以之為繼承人的孩子。然而當他終於跨出囹圄的時候,他所得知的,卻是這個兒子,為了他,帶著奇珍異寶到了中央,然後,死亡。
  姬昌在行進間,仰首看著天空。天空,對他們這種普通人類來說,是遙不可及的東西,但對於修行之士來說,不過是一片坦途罷了。姬昌不是個笨人,作為西伯侯而廣為受愛戴的他,怎麼可能是一個笨人?在商朝中央的這些日子,雖然是被囚禁,但他的消息並不閉塞,那段拘而演周易的日子,加上這次伯邑考被殺,姬昌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修行之士的影子。要殺、要關、要放,事實上,都不過是操作在那幾西方教信眾的手中罷了。他們所要盡忠的紂王,早已放棄了這個國家。
  “恭迎西伯侯歸來。”一陣整齊的歡迎聲拉回了姬昌的思緒。
  姬昌面前的,是以身披重孝的姬發和薑子牙為首的,西岐諸人。姬昌目光掃過不過幾日功夫迅速成熟起來的姬發,便被他身上濃厚的龍起刺痛了眼眸,下意識地轉到了薑子牙身上。雖然薑子牙只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以才識被他賞識而加入西岐。但對於此時周易大成的姬昌而言,他還是從薑子牙身上看到了一絲淡薄的仙氣。
  原來,不止是大王,連自己的西岐都已經?
  姬昌閉了閉目,和聲道:“都起吧,姜丞相隨我來,其餘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眾人都有些疑惑,卻還是依命退了下去,只留薑子牙伴著姬昌回了內宮。
  “侯爺?”姜子牙看向姬昌,疑惑地問道。
  姬昌看向薑子牙,沉聲道:“子牙,你師從何人?”
  薑子牙一愣:“侯爺這是何意?子牙當日便曾說過,均是自書中學來。”
  “不是治國之道,而是,修為。”
  薑子牙大驚:“何出此言?”
  姬昌毫不放鬆:“事到如今,子牙還要瞞我麼?”
  薑子牙矛盾,若是如紂王般的昏君,他置之不理,拂袖而去甚或利用法術消除他的記憶,薑子牙有一百種方法可以選擇。可是,對於一直欽佩的姬昌,薑子牙卻無法動用任何一種方法。
  薑子牙躑躅良久,姬昌也不催促,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薑子牙終於下定決心,起身對著分寶崖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請老師原諒。”方回身對姬昌道:“不瞞侯爺,子牙之師,正是人族聖母,夏嫵娘娘。”
  “什麼”姬昌終於色變,站起來看著薑子牙,失聲道。毫無疑問地,他得到了薑子牙肯定的答覆。
  姬昌面色變化良久,忽然對著薑子牙屈膝一跪。薑子牙急急避過一邊道:“侯爺”
  姬昌道:“昌想見夏嫵娘娘一面,還望子牙成全”
  “什麼”這一次,輪到薑子牙色變失聲。
  “子牙”姬昌目光灼灼,燒得薑子牙不由自主轉開了目光。
  “現在商朝的一切,都有修行者的影子,我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一直對人族說著要自立,要靠自己的夏嫵娘娘,也會參與其中?人族,便要一直受修行者的操縱麼?”

第一百二十章 決心
  薑子牙終是沒有抵過姬昌期盼的目光,長歎一聲,輕捏法訣,帶著姬昌上了分寶崖,卻終是心中忐忑,阻止了梅花鹿夫婦的通報,自在夏嫵的茅屋前無聲地跪了下來。
  姜子牙帶著姬昌入了分寶崖,夏嫵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微微皺眉,夏嫵還是揚聲讓姬昌進來,至於薑子牙,擅自帶人入分寶崖,就在那老實跪會吧,橫豎也跪不壞。
  姬昌入內,見了果如**般的夏嫵,強自抑制了心中悸動,依禮叩拜。對於姬昌逼迫薑子牙帶他前來的行為,夏嫵作為曾經的普通人,倒是非常理解,易地而處,夏嫵都不知自己是否會有姬昌這般的膽量,畢竟,對於人族來說,聖人是一個遙遠到根本不知該如何衡量的境界,因此見他行禮便道:“不用了,坐下吧。”話音落時,姬昌身邊便多了個蒲團。與那破落的茅屋與夏嫵所坐半新不舊的蒲團相比,這個蒲團倒是全新的。
  姬昌雖說是心存不滿來的,但畢竟是個極為講求禮節的人,面對身為人族聖母的夏嫵,哪裡肯坐下說話,雖得了夏嫵的言語,也依然是行禮畢,靜靜跪著不動。夏嫵皺眉,卻也只跟這種固執守禮之人講什麼都是白費,索性單手一指,一道靈氣將姬昌托起,直接送到蒲團之上。姬昌大驚,普一被按下便欲起身,卻只覺一道大力傳來,直直按到蒲團之上時,那大力才消失無蹤。
  姬昌無奈,只得坐在蒲團之上傾身告罪。接著也不廢話,直接問道:“夏嫵娘娘是否曾對我人族首任人皇說過,人族不可靠修行之士相助,根本之上,需要的是人族自己的力量。”
  夏嫵點頭:“沒錯。”
  姬昌深吸一口氣道:“那麼,娘娘為何要使人入我西岐?為何要使人入我商朝?為何要滅亡我人族國家?”語聲略帶顫抖,卻有一往無前的堅定。
  夏嫵聞言,露出的卻是苦笑:“商朝滅亡,西岐取而代之,乃是天機所定,與我等修行之人卻是無關。只是,修行者的大劫也恰逢其時,修行之人渡劫,九死一生,多有想要借助天機降低渡劫難度的,亦有想逆亂天機,火中取栗的。”
  姬昌面色變幻,語聲中說不出的消沉:“也就是說,我人族此番動亂,不過是被修行之士利用罷了?”
  夏嫵道:“卻不只是利用而已,對於人族來說,也是難得減少修行之士干擾的好機會。”
  姬昌一愣,夏嫵卻不再解釋,閉目凝神一會,啟唇輕道:“現”姬昌面前,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虛幻身影。一直表現得相當鎮靜的姬昌面色一變,失聲道:“伯邑考?”
  那身影言笑晏晏,宛如生時,的的確確是那已然故去的伯邑考。伯邑考先對著夏嫵一禮,方回身對著姬昌道:“父親。”
  姬昌再無懷疑,渾然忘記了那強大的壓力,直直地立起,向伯邑考沖去。而那壓力,也已然不知何時消失。直到沖過了伯邑考那虛幻的身影,姬昌方微微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夏嫵的目光中帶著祈求:“娘娘”
  夏嫵微微點頭:“讓伯邑考給你解釋吧,一切來龍去脈他都已經清楚了。”
  父子倆行禮退下,夏嫵微微闔目,將伯邑考強自從封神榜中拉出來,顯形于非修行之士面前,本質上也是違反天機規則的一種,因此她需要好好調息一下。
  封神的前因後果,人族入封神榜後可能付出的代價與獲得的利益,伯邑考都詳細地向姬昌交代了一遍,姬昌亦是心存大義之人,自然再無疑惑與怨念,詳述別情之後,便到那普普通通的茅屋前向夏嫵請辭。
  夏嫵自顧自調息,只是分出一道元神吩咐道:“子牙送姬昌回去便是,以後若無性命攸關之事,無需回來。”
  被晾了如此之久的薑子牙心中一顫,卻絲毫不敢辯駁解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便帶著薑子牙回了西岐。此番二人出行,時間不長,又是借助道術而行,西伯侯府中一干人等都是毫無察覺。姬昌看著薑子牙許久,終道:“子牙,抱歉。”
  薑子牙笑笑:“我也是人族。”
  姬昌有千言萬語,卻只覺多餘,終究只有一句:“此番幸苦子牙了,回去休息吧。”
  薑子牙行禮退下,走到門口之時,卻有問句傳來:“我還有多少時間?”
  薑子牙腳步一頓,也不回頭,只留下一句:“12”便逕自走了出去。
  自此之後,十二年間,姬昌理政決斷,時時處處均將姬發帶在身邊,更命薑子牙為姬發亞父,予以指導。十二年後,當姬昌終於壽命耗盡,往那封神榜與伯邑考團聚之時,西岐蒸蒸日上,而姬發,也已經得到西岐諸人的認可,順利地接過了西岐的軍政大權。
  “這就是民不聊生啊。”夏嫵收斂了神識,化身一個普通的黃瘦漢子,走在商朝中央的土地之上。看過了西岐那蒸蒸日上,安居樂業的繁華世界,再看看如今商朝行人寥寂,土地荒蕪的場景,夏嫵心中很有些感觸。
  即使是前世,剛好長在紅旗下,生在改革開放的年代,趕上經濟騰飛浪潮,又恰好有個能夠保證自己衣食不缺的家庭,那些荒蕪,那些貧瘠,那些易子而食,那些吃土咽草,對於夏嫵來說,從來只是在電視中看過的畫面,如今,卻真實地呈現在自己眼前,夏嫵怎麼可能不深有感觸?如果不是修行者的介入,單純的人族更替,是不是就會少一些慘劇,多一些生氣?
  “不可以不可以把孩子還給我啊”嘶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夏嫵被驚得回神,目光所向時,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正死死地抓住一個官兵的衣角。那官兵手中抱著個三朝未滿的孩兒,眼睛斜睨著那女子,一腳踢去:“滾,能被大王選上,成為肉林之一,乃是你等的榮幸,還不快給我滾。”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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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災VS人禍
  上回說到夏嫵收斂了氣息,走在商朝的大街之上,恰見一官兵自某女子手中搶了她的孩兒,口稱欲為紂王修個什麼肉林。那女子便奮不顧身去搶,無奈女子面黃肌瘦,看著就已然餓了多時,哪裡敵得過那身強力狀的官兵,片刻間便被打翻在地,再無活動之力。夏嫵下意識地渡出一道靈氣,護住了那女子,再一轉身,隱去了身形,跟在了那官兵身後。
  那官兵對女子毫不留情,對於那孩子倒還算斯文,看那抱孩子的手勢,顯然幹這碼子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那官兵在路上疾行,七拐八拐之間也彙聚了幾個同樣手抱嬰兒的官軍,各人互相點頭示意,便繼續悶頭前行,待得停腳之時,卻是在一間極大的房屋之前。
  夏嫵神識探入,那房屋內雪洞也般的,除了正中央一個蒲團,便是鋪的還算平整的地面以及光禿禿的四壁外加個茅草屋頂。此時那地面之上,一個挨一個,少說放置了四五十個嬰兒,都是出生不過月餘的,想來這附近的孩子都被他們搶了過來。
  夏嫵跟著的那些官軍將嬰兒依序放下,也不管那震耳欲聾的童聲合唱,一起在門口束手立了。夏嫵便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漸漸近前,就見幾個高級軍官打扮的,引導著一個光頭行了過來。
  那光頭一臉倨傲,對於列隊行禮的官軍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到正中央蒲團上盤膝坐下,闔目運動,便見那光頭漸漸亮了起來,隨著其手訣一送,那周身金光炸裂開來,鑽入了周圍嬰孩體內。嬰孩的哭聲同時一頓,接著各自小小的身體便微微發出光來。光色不同,強度也是差距懸殊,有的不過能看到些光影,有的卻耀眼得仿佛小太陽一般。夏嫵恍然,這卻是在測試那些孩子的天賦了。
  那光頭施法完畢,便指揮一眾官軍將那些資質絕佳的孩童收集起來,大袖一揮,連帶那些孩童一起消失不見。夏嫵微微皺眉,彈指在那光頭身上留下道水目,自身卻沒有追去。那些官軍顯然類似的事已經做過多次,對於光頭的消失絲毫沒有反應,只是將那剩下的孩童都抱了起來,那後出現的高級軍官道:“將這些都送回去,記得要說是受了西方教大師的教化,故而送回去的。至於那消失的,只說已然救之不急,切莫說錯了。”
  底下人轟然應了道:“這等事我們做過多次了,老大放心就是。”片刻功夫,一群官軍帶著嬰兒作鳥獸散,那大屋中唯餘風兒刮過的嗚嗚聲。
  弄這麼一出,卻是要做什麼?夏嫵感應了一下水目的位置,便跟了過去。此時商朝中央政府所佔據的土地時時在准提接引神識監控之下,夏嫵此來只是想看看,並不想驚動他們,可以動用的能量與神識也就不得不壓縮了很多,不然何須水目如此麻煩。
  那光頭在西方教中的地位倒也不低,帶著那些嬰孩直接到了商朝都城。自然便有人接了過來,那光頭直接甩袖子走人,卻命個叫五元的依各嬰孩的資質分門別類將嬰孩放好。夏嫵元神微微探出,發現那些看護嬰孩之人,卻都是普通人。
  那五元待一切妥當,幾步到了首領所在之地,稟道:“此番共有6名童子,由袁黃大師送至,均是上佳資質,亦各安排好了。”
  那首領頭都不曾抬起,不過揮了揮手,五元卻不欲離去:“這童子越來越多,又是長途跋涉,雖說資質極好,也都虛弱不堪……”
  首領這才抬頭:“袁黃大師。”
  五元笑笑:“袁黃大師丟下人就走了,只怕根本就認不出誰是誰,更不會留意具體情況。”
  首領點頭道:“這一批卻是到了4名童子,有兩名抵達不久便即沒了。”
  五元躬身領命,又道:“有了這兩個,我們的壽命又能增加不少吧。”夏嫵皺眉,元神在那五元身上一轉,頓時怒火中燒。原來此時人與那修行者是雜居,這五元不知從哪個邪派修行者身上得了個邪法,卻是靠炮製那資質絕佳之兒童後食用以增加壽元。那五元便千方百計得了這個安排嬰孩的任務,夥同這首領,玩著欺上瞞下,竊取嬰孩生命以延長自己壽命的勾當。
  人族,每當大亂來臨,往往是人禍猛於天災啊。夏嫵心中感慨,手中卻沒有停頓,雙手虛抓,將那兩個敗類的靈魂直接抓了出來,正待舉手一捏,整他個魂飛魄散,忽的一皺眉,身形一轉,直接離了商朝,回了分寶崖。卻是她心中激憤,修情之靈氣便起了絲波動,被時時關注此地的接引給察覺到了,不得不提前離開——此時,卻還不是大打出手的時候。
  回了分寶崖,夏嫵心中憤怒略減了些,方想起來在讓那兩個敗類徹底消失之前,卻是該讀讀那首領的記憶,看看西方教此等作為卻是為了什麼。
  一讀之下,夏嫵覺得,如果將修行者對於人族的作為劃歸天災的話,那這天災跟人禍還真是有得一拼。原來准提和接引即存了逆轉封神的念頭,又在提前殺死天機所選的王者減低大劫威力的行動中取得成功——他們迄今還不知道殺錯了了人,自然是想取得更大的利益。
  准提和接引畢竟是聖人,雖說貪欲滋生,還是知道就算逆轉封神,也不得不付出一定的代價,如今這個昏庸無能,荒yin無度,又不能完全控制的紂王,自然是保不住的。在這種情況下,准提和接引的打算,便是順應天機,徹底搞臭紂王,順便借此樹立起西方教的高大形象,到時直接在商朝的廢墟之上,建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無論是獲取信仰還是資源抑或弟子,都將方便很多。退一萬步說,即便不幸失敗,在民眾中留下西方教的光輝形象,只要因此十成中有半成成了信徒,這一趟渾水也就不算白趟。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聞聲救難
  “端的狠毒”自那首領靈魂記憶中得知了西方二聖的計畫,夏嫵憤憤地念了句,隨即有些疑惑,這等事,怎的一個區區的主管收集嬰兒的首領會知道?再細細搜尋了一遍,原來這首領資質心性被某個西方教大光頭給看上準備收為弟子,這首領職務不過是個過渡,而這內幕,便是那大光頭為了堅定那首領“向道之心”,恩威並施之時說的。
  看樣子是不假了。夏嫵心中轉著念頭。如果是剛來這個世界,初掌力量的夏嫵,此時必然已經沖過去把那些被帶走的孩子帶回來,一一物歸原主。但此時的她卻明白,雖然此舉沒有尊重那些孩子與其父母的意願,但對於那些孩子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家庭的溫暖與成仙了道得長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選擇,所謂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就是這種情況。也許,等他們真的能夠自己做出判斷的時候,再給他們一個判斷的機會,才是最好的方法。
  既然下了決定,夏嫵的思緒便轉到了西方二聖那陰謀的處理上。不對,事實上這根本就是陽謀,因為就算是知道了整個計畫,也不能真的出手阻攔,畢竟全程西方教動用的主要是普通人手,而要西岐方面在商朝中央動用普通人手,跟明反有什麼區別?可此時天機尚未到那造反的時間,西岐的準備亦不充分,只能幹看著。
  真的由准聖以上出手,當然也能解決問題,但到時候,若是西方二聖找上門來,卻是講不上理去,畢竟雙方已經有了大戰之時各據一方的默契,此時同樣不是打破的時候。
  越想越頭痛,夏嫵搖搖頭,索性將那團記憶凝成個球,再複製成四份,老子、元始、通天、女媧,人手一份。這種事,讓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專業人士去處理吧,反正大局我都折騰好了,現在也該放鬆放鬆了。
  夏嫵本性是個疏懶的人,若不是有人族負擔,連成聖都不帶成的,此番若不是有自家哥哥反目這麼個大標題壓著,也不會在封神初起之時勞心勞力,此時大局已定,這位自然是懶性發作,直接將問題轉交,自家索性再次收斂了神識,往商朝中央政府去了。
  不只接到夏嫵丟過去的記憶球,又感知到夏嫵***直接開溜的舉動的四位聖人苦笑,准提和接引也在苦笑。無他,夏嫵正在商朝中央政府的地界內折騰呢。
  雖說是懶性發作,畢竟夏嫵也是以人族為自己種族的,眼見其被西方教玩弄於股掌之上,自己卻又不能明著處理,心裡自然憋屈著呢。索性便化身千萬,來了個聞聲救難,慈航普度。有這麼個聖人在自家後院折騰得歡實,准提和接引自然不爽。偏偏夏嫵只是化身解難,卻不顯露身形,便有些人將這些歸咎到西方教身上,搞得准提和接引都不好出手阻止,只能苦笑地看著。
  夏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橫豎西方教多這一點聲望與少這一點都沒什麼區別,接引和准提卻因此不能出手驅逐夏嫵,她便或多或少能在這天災人禍中做點什麼。
  時間便在夏嫵的分身行動中匆匆劃過,這一日,她的本體隨著一隊災民往西岐轉移之時,忽然發現,封神之劫的高潮,已經開始了。
  姜子牙的施政理念是夏嫵調教出來的,便不可避免帶上一些現代的烙印,比如他在商朝與西岐的邊界設立了救助站,每一個抵達那裡的商朝之人,都可以享受到免費的醫療、食水,以及安家服務。亂世之中,越是安定的地方越吸引人,何況又有如此完善的服務,這種情況下,便自然有很多商朝之人遷徙過去。夏嫵此是跟隨的那一隊災民,便是這種情況。
  那一隊災民中,有一對姐弟,那姐姐得了重病,一路都是自己不到十歲的弟弟背著前行。正是有感于那弟弟的堅定與執著,夏嫵才在施法保住了姐姐了生命之後,還一路跟了下來、對於這一隊災民,尤其是這對姐弟來說,順利地抵達西岐,得到那裡免費的醫療,便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就在抵達西岐與商朝中央政府之間最後一道關卡的時候,商朝中央政府正是宣佈了對西岐的討伐。自然的,那道關卡便被關閉了。長途跋涉,眼看希望在望的那一隊災民,便眼睜睜地看著關卡關上了門。
  別人尚可,那弟弟卻知道自己姐姐沒有多少時間了——他並不知道夏嫵出過手,直接跪在那關卡之前,弟弟苦苦哀求著把守的士兵:“求求你們,把我姐姐送過去吧,她要死了”
  士兵自然不可能就此應允,兩邊糾纏得動靜大了,卻驚動了這關卡的守將。這守將不是別人,卻是商朝鎮國武成王黃飛虎的父親黃滾。這黃滾黃飛虎父子乃是商朝此時所剩不多的忠臣良將,在歷史上因為紂王謀奪黃飛虎之妻而被逼反商的這一對父子,因著夏嫵這個蝴蝶翅膀的揮舞,使得紂王被蘇妲己死死迷住,並沒有去謀奪黃飛虎之妻,自然,也就沒有反商。
  黃滾問明情況,皺眉看著那弟弟,在瞄一眼那姐姐,歎口氣召來隨軍醫師,命其為那姐姐診治。那軍醫看過姐姐的情況,對黃滾回道:“這位姑娘病情不重,只是體虛所致,若能好生調治,當無生命之憂,只是……”
  黃滾聞言,眉頭皺得更緊。那西方二聖覺得到商朝與西岐大戰之時,只需修行者完勝,便能取得勝利,對於這普通人的軍隊卻是極不在意,軍糧克扣、物資短少都是家常便飯,因此此時黃滾軍隊之中,雖然尚能吃飽,卻也沒有多少藥物,能治療那姐姐的藥物,便恰恰不在其中。
  那弟弟本來升起的一絲希望再次受到了無情的打擊,弄清了前因後果,他再一次跪在黃滾身前,只求能夠救姐姐一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尷尬
  黃滾很為難,放出去,是有違軍令,不行;不放,卻又得眼睜睜看著這年歲不大的女子無辜尚命,還是不行。黃滾閉眼,腦海中各種念頭轉來轉去,真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有人有個女人在往這個姐姐身上丟東西就是你害這個姐姐生病的”
  一個稚嫩卻因為大聲呼喊而顯得有些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所有人都轉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算是稍微為黃滾解了圍。
  那聲音的主人卻是個不過四五歲大小的小男孩,渾身都是塵土,穿著都不能稱之為衣服的破布,臉上更是黑糊糊的,只能隱約亮晶晶的雙眼,以及,雙眼中間上方一個小小的突起。此時見所有人都看過來,那小男孩黑糊糊的臉上,略透出些紅色來,卻也沒有如別的小孩般退縮,而是一手指向夏嫵的方向:“就是這個女人,我剛才看到他往哪個姐姐身上丟東西了”
  夏嫵只覺得青筋暴跳,該死的,看那孩子指的方向,顯然是確實看到了她,不然方向不會絲毫不錯,可是既然看到了就更不可原諒。她明明就是一小蘿莉,怎麼成這個女人了而且,她剛才只是渡靈氣而已,怎麼就成了丟東西了?
  夏嫵咬牙切齒的時候,場面中的其他人也在咬牙切齒,因為在那男孩所指的方向,他們理所當然地沒有看到什麼東西。就有人自這氣氛中回過神來,忽然道:“是那個小鬼”
  周圍幾個本地人也紛紛恍然,當下就有人沖過去欲打那男孩:“又是你這小鬼,嫌詛咒人詛咒得還不夠是吧哪裡有什麼女子?這姑娘是個外來人,你居然都不放過滾,馬上滾”話音未落,便聽一陣嘹亮的狗吠,一隻不大的黑狗斜刺裡沖了出來,護著那男孩,對著沖過去的人便是一陣狂吠,將那人逼退了幾步。
  周邊的人顯然對這一幕異常熟悉,只是剛才事出突然不曾反應過來,此時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從諸人紛紛的議論中,夏嫵知道,這小男孩無父無母,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自這邊人發現時,便是與這小狗相依為命,初時看他可憐,家有餘糧的或多或少略助他一些,但這男孩漸漸便常說看到死去的人啦,看到某人將要死去啦之類的。但凡是人都怕未知事物,他小小兒童又不知道掩飾,久而久之,以訛傳訛之下,這男孩明明只是看到某些人命該絕,卻也變成了那人是被他生生咒死的。若不是那小狗看著小卻十分勇猛,這男孩早就活不下去了。
  夏嫵此時使的隱身訣雖說沒有用到什麼特殊技巧,但也不是一般修行之人可以看破的,這小男孩居然天生能夠看到,顯然出生不凡,且照周邊人來說,男孩此種表現不是一次兩次,目光在那男孩及那狗身上一轉,再略略推算一下,夏嫵倒是沒了氣惱,只是覺得巧的不能再巧。
  這男孩,竟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楊戩。那個截教的二代弟子,在封神中大放異彩,肉身成聖,其後又在西游中與齊天大聖孫悟空以平手收場的楊戩;當然,他更是那個作為玉皇大帝的外孫,學成之後劈山救母,接著又把做了跟自己母親一樣事的妹妹給壓在山下,逼著自己的外孫沉香再玩了一把劈山救母的楊戩——每次想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夏嫵都覺得不是編神話的人腦殘了,就是楊戩腦殘了,有這麼兩代自找麻煩,一起劈山玩的麼?
  那只狗,自然便是後世的哮天犬了,他的來頭也不小,竟是當日夏嫵磨著老子為人族煉的,十二生肖神器中的狗。自黃帝之後,人族多有內亂,那十二生肖神器也流落四方,這也是人族的通病,夏嫵並沒有刻意去尋找,卻不料在這裡居然看到了一隻。
  那狗即是當日的神器,其中便有夏嫵的精血,雖說夏嫵收斂了氣息,那狗還是在先天上有一絲畏懼,此時嚇退了周邊欲找麻煩之人,便咬著那小男孩的褲腳,想要把他拖走。
  小楊戩卻養成了個倔性子,也不理旁人怎麼說,一把將那小狗抱起來,直直對著夏嫵所在走過去:“那人就在那裡,你們不相信,我便抓出來給你們看”
  回應他的,是一片噓聲。只有那弟弟此時茫然無措之下,死馬當活馬醫,對著楊戩所指方向就叩了下去:“這位大仙,請您饒了我姐姐吧,我姐姐要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我替她賠,請您放過他吧。您要還是不消氣,只管罰我就是,我姐姐真的不行了,求您放過她吧。”
  幾句話說得夏嫵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事啊?目光看向正走來的楊戩,鬱悶中忽然促狹心起,對楊戩傳音道:“我可以放過那個小姑娘,只要你把你手上那只狗給我。”
  楊戩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那狗更摟緊了些:“你要吃它?”此時正是饑荒之時,這小狗自然被不少人打過狗肉火鍋的主意,只是都沒有得逞罷了,因此楊戩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女人要吃了小狗。
  夏嫵幾乎要無語望天,今天都是什麼日子啊,她堂堂一人族聖母,道門四大聖人之一,居然先被人認為報復某個小女孩,接著被人認為要吃狗肉……與此同時,她的耳邊響起了幾聲輕笑,夏嫵幾乎是咬牙切齒對楊戩道:“他有什麼好吃的”隨著話語放出的,是一絲微弱的氣息。
  楊戩只覺得氣息一滯,那小狗卻是忽然活躍了起來,在楊戩懷中左右掙扎,楊戩輕聲道:“你要過去?”那小狗便使勁點頭,楊戩還是不放心:“她真的不吃你?”
  聽著耳邊越來越響的笑聲,夏嫵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小手一揮,光芒閃過,那躺著的姐姐便睜開了眼,而小狗和小男孩都不知去向。
  “真,真的有仙人啊……”伴隨著不知哪位反應較快的人士發出的感慨,那邊關之下,瞬間飄落了無數葉片,似乎,還隱隱伴著某些笑聲回蕩。

第一百二十四章 楊戩
  分寶崖,崖頂茅屋
  夏嫵看著面前的一人一狗,聽著耳邊因為沒有了顧忌,笑得愈發開心的聲音,咬牙切齒。自家哥哥和女媧笑笑就算了,那接引和准提居然笑,還笑得最大聲,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楊戩雖說天生神力,但畢竟還是個四五歲的孩子,頭一次到了分寶崖這等修行寶地,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舒服,眼中看來看去,都是從來不曾見過的奇花異草,靈獸珍禽,此時根本就不記得身處何地,只顧貪看風景了。
  那小狗卻沒有楊戩這麼好的心情,作為夏嫵一手締造的神器,它自然認得出夏嫵的氣息,乖乖地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只是雙眼炯炯地看著夏嫵。
  “哼”夏嫵耳邊的笑聲中忽然出現了一聲冷哼,正是老子的聲音,笑聲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夏嫵一愣,隨即頗有些自嘲,明明是修情的,明明早就決定駕馭感情來的,怎麼不過分身在人群中走了幾天,就把修心忘得一乾二淨了?居然還要大哥來提醒。
  自我譴責畢,夏嫵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一人一狗身上。
  這麼會功夫,楊戩的新鮮感也滿足得差不多了,見夏嫵看過來,不滿地道:“你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口氣頗沖。
  夏嫵啞然,只是她此時心情平復,對於楊戩此種口氣倒也並不生氣:“有兩個選擇,要麼,你選擇一個教派加入,要麼,我送你去鳳凰山青鸞鬥闕,與你表姐一起。”
  楊戩大驚,幾乎是下意識地前沖了幾步:“我的表姐?你知我父母是誰?”
  夏嫵反倒席地坐下,拍拍草地讓楊戩也坐下,待他不情不願地坐下,方道:“你父是一個人族,姓楊,母親卻是昊天上帝之妹,乃瑤姬仙子。”
  若不是坐著,楊戩便得栽個跟頭,自記事起便無父無母,只道是死於戰亂中,忽然得知自己居然有這般不凡的家世,自然是驚大於喜。表情茫然地道:“怎麼可能?”
  夏嫵道:“你可知自己叫什麼?”
  “楊戩”
  “何人取的?”
  這話問得楊戩一愣,仔細想了想,眉頭皺成了疙瘩:“自我記事時,便知自己叫楊戩——這跟我父母有什麼關係?”
  夏嫵道:“這便是你母親印入你腦海中的,不然,一個無父無母之人,如何自記憶中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恰好與父姓相應?何況,你自己的經歷,難道就不是個明證麼?”
  楊戩愣住:“所以,那時候誰都看不到你?”
  總算想通了,夏嫵點頭。
  “那我父母呢?”
  “你父親已死,母親則被昊天上帝壓在桃山之下。”
  楊戩一時沒有言聲,只是呼吸漸漸粗重起來,良久,起身對著夏嫵跪了下去。
  “我知你將我帶回來必有所圖,無論是什麼,”說到這,撇了眼一直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狗,“除了傷害小狗,別的我都無條件照辦,只要你能救回我母親。”
  那狗便輕輕嗚了聲,卻還是一動不敢動。
  夏嫵看著楊戩,雖說對於他總認為她要傷害那狗哭笑不得,卻倒有些欣賞起來。她會向楊戩提條件,不過是有感於他後世的形象,起了促狹之心罷了,後來將他帶回來,也不過是因著尷尬,急於擺脫這局面。但楊戩一個四五歲,自小沒有人教養的孩子,咋逢大變,能做到這個地步,實是不易。至少夏嫵自問,前世二十幾歲的她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夏嫵思緒流轉,自然便將楊戩晾在一邊,他雖小小年紀,卻沉得住氣,只一動不動地跪著,也不出聲。倒是那未來的哮天犬急起來,對著夏嫵嗚嗚哀求。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知我會答應你的要求?”
  楊戩抬頭,看著夏嫵的目光,平和中帶著堅持:“若我無所作用,似您這種怎會多看我一眼,适才您所說的兩個地方,與我而言,都是連想都不可想之地,若是僅僅心存利用,又怎會提到這兩個地方?”頓了頓,他的臉上終究浮現出一絲孩子應有的稚氣,“這地方,一看便是有道高人所居之地。”
  夏嫵被他最後一句逗樂,笑道:“我卻無用你之處,你還是在那兩個地方之中選上一個,到了那裡好生修煉,待得修為高深之時,自然可以救出你母親。”
  楊戩沉默了一會,問道:“我母親在那山下,是什麼處境?”
  夏嫵瞄他一眼:“功力全失,困於山腹之中,日有責罰加身,你認為呢?”
  楊戩沒有去問為何明明是自己親舅舅的人要如此做法,而是叩首道:“楊戩雖然無知,也曉得修為非一朝一夕之功,又怎忍母親在山腹內受罪?楊戩付出什麼代價,可換得母親脫險?”
  此言一出,夏嫵倒是有些猶豫,她之所以說出讓楊戩好生修煉救母之路,卻是被前世的慣性思維所束縛,只覺是唯一出路,此時被楊戩一說,方憶起前世情景之中玉鼎不能出手,卻是礙了天帝的面子,元始也不會為三代弟子出手,所以只能等到楊戩自身修成正果,劈了山,占了些許理,再去同玉帝分說。
  可是,現在夏嫵需要賣玉帝面子麼?需要顧忌玉帝的情緒麼?都不用啊,她跟那一對號稱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可是有仇來的,出手救出楊戩之母,可不是既做了好人,又損了仇人?
  “我確可以出手救了你母親,讓她功力盡複亦不是難事。”
  楊戩大喜,隨即鎮靜道:“我需要做什麼?”
  夏嫵想說不用,但看楊戩的神色也知他必不會信,便道:“還是那兩個去處,你挑一個去了,好生修煉,不久便是神仙大劫,我卻不便插手,你可去相助西岐一方,以你的天資,想來到時是不小的助力。”
  楊戩雖然聰穎,對於修行者之事,卻是一無所知,若是此時任換一個洪荒時候過來的人,便是不認識夏嫵,也能自她的行動中猜出一二——能把天庭不放在眼中的,也不過是那麼幾位罷了,此時便絕對不會選什麼去處,而是力求拜師才對。然而楊戩對著修行者之間的劃分一竅不通,並不知欲保住他**需要多大的勢力,故此夏嫵如此一說,便只顧著比較起兩個地方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聲
  卻說夏嫵以救出楊戩之母為代價,讓他選擇往鳳凰山或道門教派之中修習,以在封神之中出力。楊戩凝眉苦思之下,問道:“兩邊哪個功法高深?”
  夏嫵毫不猶豫:“自然是那教派之中。”
  楊戩道:“我便去那教派之中拜師吧,卻不知是哪個教派?”
  夏嫵便將闡截兩教教義大概給他略說了一句,任他自選。楊戩此時心中裝著家庭慘劇,在心情上,卻是向著截教方向靠攏,問得兩教修行之法為伯仲之間,便選了截教。待夏嫵點頭認可,就催著她救出母親來。
  開桃山救人,關鍵在於能夠頂住天庭的壓力。夏嫵帶著楊戩到了那桃山之下,守山之神將自然出來拜見:“見過夏嫵娘娘。”
  “夏……夏嫵……娘娘……”楊戩因著整日流浪,沒見過夏嫵的畫像,卻還不至於連人族聖母夏嫵之名都不知道,此時一聽那神將稱呼,呆在當場,總算他今日已然受打擊過多,抗打擊能力直線上升,片刻就回過神來。
  夏嫵也不理會他,只對那神將道:“將瑤姬仙子送出來吧,與玉帝與王母說,我那邊山居寂寞,想要個人陪著說說話,瑤姬仙子出身高貴,又與人族有舊,卻是不二之選,便請回去了。”
  那神將被說得愣住,苦著臉道:“娘娘……”
  夏嫵懶得與他囉嗦,一指開了桃山,帶著楊戩之母瑤姬仙子直接走人,那神將眼睜睜看著,哪裡敢言聲?只得乖乖回天上向玉帝王母回稟。至於玉帝王母在天庭之中砸碎了多少珍奇古玩,夏嫵就不在乎了,她這會怒火中燒,巴不得這對夫妻直接將天庭敗光才好。
  那瑤姬好歹是玉帝之親妹,夏嫵雖知她處境淒慘,卻不曾料到,瑤姬竟然已是元神動搖,幾近魂飛魄散了——若真個等到楊戩學成去救時,只怕這瑤姬已然消散在天地之間了。不論是出於前世自由戀愛觀念,還是這一世人族守護者的身份,對於因為與人族結婚就將自己妹妹罰成這個樣子的玉帝與王母,夏嫵心中的不滿之情可想而知。
  夏嫵處理楊戩母子一事的時候,商朝大軍已經在武成王黃飛虎的帶領下,跨過了黃滾所據守的邊關,到達了西岐境內。此時的西岐尚未做好正面抗衡商朝的準備,索性來了個收縮防禦,對於入境的商朝大軍不攔不擋。
  那商朝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所過之處望風而降,黃飛虎乃是成名宿將,絲毫不敢輕敵,一路安撫地方,分兵駐守,做得井井有條,幾乎是小心翼翼,前進速度極為緩慢。黃飛虎治軍嚴謹,軍士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但封神之戰的特色,便是這軍隊之中不只有軍士,還有修行之人,此時隨軍的,便是西方教中的大光頭。
  此行隨行光頭,帶隊的有佛陀的修為,換算過來,是金仙後期,在西方教中,也算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了。此番隨隊西來,本就不服黃飛虎指揮,起先因著准提接引的囑咐,還是小心翼翼的跟著,並不冒頭。待見到西岐毫無還手之力,這心思便活絡起來,對於黃飛虎之小心翼翼極為不滿。
  這一日,西岐總算是集結兵力與黃飛虎正是戰上了一場。西岐有薑子牙當總指揮,又有南宮適這等與黃飛虎齊名的大將衝鋒陷陣,兼之養精蓄銳多日,一戰之下,順利地將那黃飛虎所部逼退了百里。這一下,本就不滿的光頭們忍不住了,第二日再戰之時,那大光頭眼看戰事僵持不下,也不跟黃飛虎告知一聲,便暗放了根毒針。
  他倒也不算完全沒有腦子,知道此時對方修行之士沒有現身,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出手對付普通人類,所以特地選了那毒針。這毒針乃是他精心煉製,發出之時無聲無息,一中人體,立即斃命,且可自行崩散,了無蹤跡,神不知鬼不覺,端的歹毒。
  這大光頭計畫得很周詳,滿以為毒針放出,對方將領必敗無疑,且無人知曉。不料孔宣麒憶兩人此時正守護在自家師弟姜子牙身邊,他做得雖說隱蔽,卻瞞不過孔宣麒憶的眼睛。孔宣五色神光一刷,那毒針便落在孔宣手中,略一感應,當即找到了那發出法器之人,可謂人贓並獲。
  “師兄?”姜子牙不過天仙修為,忽看孔宣出手,驚疑道。
  孔宣微微一笑,對麒憶道:“護著子牙師弟,看我與你打個頭陣。”
  麒憶自然是躍躍欲試的,但畢竟修為日長,毛躁性子去了很多,知道此時孔宣的五色神光比他的麒麟氣合適得多,當下點了點頭,示意孔宣放心。
  孔宣也不如何作勢,直接自薑子牙身邊飄起,淩空而立:“這位道友既然出手,不妨現身一見。”
  那光頭本就是傲氣之輩,孔宣自那邊界奪寶之事後,在西方教諸人眼中也算是眼中釘級別,此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當即飛上場來:“道友倒是好眼力。”
  孔宣哈哈一笑,舉手一禮:“分寶崖,孔宣。”身姿說不出的瀟灑,引來西岐方一片叫好。便是黃飛虎看著,也不由暗暗喝了一聲彩。
  那光頭不情不願回了一禮:“西方教,黃玉。即已上場,便手底下見真章吧”
  言罷,身周飄起一陣佛香,梵唱陣陣,一尊三頭七臂的佛陀自他背後升起,卻是西方教壓箱底的本事,佛門金身是也。西方教地處西方,靈氣貧瘠,法寶匱乏,那接引准提便創出了這門佛門金身大法,以西方教心法為引,法力凝集成佛陀金身,雖說攻擊力比不上那先天至寶,但就防禦與人寶配合度而言,卻是極高。且隨修行之人的不同,各有妙用。
  這黃玉第一次出手便被孔宣無聲化解,出場又不如孔宣搶眼,心中早下定了要出狠手的打算,因此場面話說過,便直接使出了這佛門金身,一時將那場面渲染成了西天佛國,端得聲勢驚人。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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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立威
  卻說商朝以黃飛虎為帥,出兵伐西岐,西岐在姜子牙指揮下避敵鋒芒,直待黃飛虎軍深入腹地之後,方才與其正是接觸。西岐與商朝中央政府首次排兵對陣,那西方教黃玉便暗施殺手,卻被孔宣利用五色神光的特性來了個人贓並獲。黃玉顏面盡失,欲陣前立威,一出手便是西方教看家法寶佛陀金身向孔宣攻去,整個戰場之上一時梵唱陣陣,飛天虛影若隱若現,蓮花清香撲鼻而至,有那心智不堅的士兵,直接就跪下叩拜起來,直將個修羅戰場翻做了西方教廟宇殿堂。
  那黃玉這一擊蓄勢良久,聲勢浩大,自己固然得意非常,在場外看著的薑子牙卻也心中惴惴。金仙後期全力出手,就算不是針對而發,他這個天仙修為還是覺得窒息感撲面而來,比之反而感覺不到靈力威壓的普通人,壓力更大。師兄,會不會有問題啊?從來沒見過孔宣和麒憶真正出手,心存疑慮的薑子牙目光便不由飄向了麒憶。
  麒憶雖緊緊盯著場內,卻還不至於發現不了薑子牙的情緒變化,傳音道:“這人修為不如孔宣,法寶亦不如,雖說會戰得比較幸苦,但必勝無疑,你只待孔宣勝後揮軍衝殺便是。”
  麒憶傳音剛落,場上一直卓然而立的孔宣終於出手了。環繞他周身的五色玄光,便如微風拂過水面般,蕩起了陣陣溫柔的漣漪,無聲無息之間,那金身與玄光相接,漣漪微微一頓,依然溫柔地波動著,那聲勢浩大的金身及其隨身梵唱、飛天、蓮花,就在這溫柔的,不易察覺的波動中,消失無蹤。
  極動瞬間化為極靜,滿目繁花異草眨眼成了天朗氣清,場中諸人一時頓住,只覺變化突兀,心中難過之極,不知該作何反應。一片寂靜之中,一聲“噗”的吐血聲被無限放大,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音,諸人的目光便下意識地轉到那聲音來源,适才還意氣風發,不對,應該說飛揚跋扈的黃玉大光頭,此時面色蒼白,嘴邊一絲猩紅格外醒目,雖然還飛在空中,但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已然搖搖欲墜。
  就在他的對面,孔宣依然是一襲道袍,纖塵不染,飄然而立,面帶微笑,身周五色神光溫柔漣漪,越發襯得道骨仙風,不同凡響。只是那五色神光雖美,此時在諸人眼中,卻仿佛是個血盆大口,正待擇人而食。商朝陣營中的光頭們回過神來,眼看自己這方首席高手幾無再戰之力,對方卻行若無事,舉重若輕,心驚膽戰之餘,竄上去接了黃玉,連大營都不回,直接向著西方極樂世界奔去。沿路為防孔宣追擊,更放出煙花若干,倒是添了些熱鬧。
  片刻之間,勝負已判,雙方對這突變的局勢還有些呆滯,薑子牙不愧天生將才,卻是首先反應過來,令旗一揮,南宮適為箭頭,帶著西岐士兵沖了出去。即使是黃飛虎,此時也心中不安,更何況是商朝的普通士兵?眼見西岐軍沖來,也不知哪個發了一聲喊,當先開始戰略轉移,瞬間便兵敗如山倒。
  姜子牙指揮軍隊分割包圍,並不盲目追擊,而是以消滅商軍有生力量為首要目標,雖說西岐軍隊均是薑子牙一手調教,此時卻也不免忙得不亦樂乎,待回過神來,方才發現場上的孔宣及身邊的麒憶不知何時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竟是孔宣的弟弟大鵬,一時有些愣怔。
  見薑子牙如此,大鵬無奈傳音:“麒憶送我哥回分寶崖了,托我在這照看你。”
  “回分寶崖?難道說孔宣師兄……”看薑子牙面色大變,大鵬歎了口氣:“那光頭雖說功力弱于我哥,卻也只是一線之差,若是正面對戰,有五色神光之助,當然能夠戰而勝之,只是耗時必久。我哥為了助你立威,利用五色神光強行收了那光頭的金身,怎可能沒有代價?”姜子牙一時感慨,正待再問些什麼,卻被人請去回話,軍務繁忙,竟再抽不出空來。
  同一時間,麒憶已然帶著孔宣直入分寶崖。大鵬估算得沒錯,孔宣傷得極重,一路上為著鎮壓那光頭的金身,更是傷上加傷,饒是麒憶將功力展到極限,到得分寶崖之時,孔宣已然不省人事,那本命的五色神光都已經搖搖欲墜了。
  事出緊急,麒憶索性連通報都省了,直接闖入茅屋之內,此時夏嫵正用天地玄黃玲瓏塔為瑤姬治傷,神識感應麒憶孔宣這般闖入,不免皺眉。
  掃了眼孔宣的傷勢,夏嫵留下部分神識操控天地玄黃玲瓏塔,便騰身到孔宣這邊,空手伸出,輕抓之下,那金身縮成個小小的娃娃落在夏嫵手中。孔宣重傷至此,夏嫵心中頗有些不滿,直接一把握了下去,那金身瞬間便化為靈氣消散於天地間,正在往西方極樂趕去的黃玉,再次一口血吐了出來。
  去除金身,夏嫵手一翻,便取出個古色古香的瓷瓶,孔宣此時勉強睜眼看見,急道:“不用”夏嫵卻理也不理,自那瓷瓶中倒出兩粒芳香撲鼻的丹藥,直接彈入孔宣口中,又揮手打出數道靈氣助孔宣吸收那藥物。
  那丹藥乃是老子出品的九轉還魂丹,即使對於聖人都有效力,孔宣傷勢雖重,卻也不過片刻功夫便完全恢復。一直邊上緊緊盯著的麒憶眼見孔宣氣息平穩,抬頭對著夏嫵喜道:“老師”不料對上的,卻是夏嫵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
  這種臉色,麒憶只在當年夏嫵發現他圈禁了孔宣大鵬的時候看到過,頓時心中一凜,心中卻又沒來由有些委屈,跪在那一聲不敢吭。孔宣閉目調息片刻醒來時,看到夏嫵的面色,也是低著頭老老實實跪了下去。
  夏嫵神識仔細探查了孔宣,見他神完氣足,元神飽滿,果然完全回復,方哼了一聲:“滾外面跪著去,想想自己錯哪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訓誡
  把孔宣麒憶丟了出去,夏嫵方轉身去繼續瑤姬的治療。瑤姬是玉帝的親妹妹,修為雖說沒有達到准聖,也是老牌的金仙了,居然生生被玉帝磨到燈幹油枯,神識渙散。所謂虛不受補,瑤姬就是這種狀況,夏嫵只能借著天地玄黃玲瓏塔的功德金光一點點修補她的損傷,到瑤姬能夠清醒開口之時,已然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了。
  作為先天所生的大能,瑤姬雖說沒有像自己的哥哥那樣成了道祖的隨身侍童,修到准聖,為天庭之主,這見識和經驗也不是楊戩能比的。雖然同樣沒有親眼見過夏嫵,瑤姬睜開眼的第一刻,便認出了夏嫵的身份,掙扎著起身行禮:“瑤姬謝過夏嫵娘娘。”
  夏嫵輕揮衣袖,將瑤姬扶起:“你傷勢初愈,不必多禮。”言罷,看看眼巴巴望著瑤姬的楊戩,再看看雖然沒有偏頭看向楊戩,神識卻早已探了過去的瑤姬,索性道:“你們兩母子久別重逢,且敘敘吧。”
  茅屋外,麒憶和孔宣正端端正正地跪著。畢竟是接近准聖的修為,雖然不敢動用靈力,跪了幾十天,也不過讓兩人面色略微蒼白罷了。見夏嫵踱出來,兩人不約而同又挺了挺背,垂下了頭。夏嫵掃了眼兩人,沉聲道:“知錯了麼?”
  孔宣道:“弟子知錯。”
  夏嫵在草地上坐下,曼聲道:“那就說說吧。”
  孔宣眼見瞄瞄夏嫵,卻不敢抬頭,只道:“弟子不該妄自尊大,貪功冒進。”
  “唔。”夏嫵不置可否。
  孔宣咬了咬牙繼續:“弟子不該不明敵情,擅自出手。”
  “恩。”夏嫵還是不發表意見。
  孔宣只好繼續喃喃:“弟子不該痛下殺手,不留情面。”
  “哼。”夏嫵這次聲音都是從鼻孔裡出來的了。
  孔宣張了張嘴,卻再沒說出些什麼。
  夏嫵索性不理他:“麒憶說。”
  麒憶比孔宣膽大些,偷偷抬頭看向夏嫵,見她面部表情不像之前那麼黑,輕聲道:“麒憶身為師兄,未能約束師弟,致師弟重傷,請師父降責。”
  夏嫵總算抬了抬眼皮:“你說,怎麼處罰?”
  麒憶不料夏嫵有此一問,又偷偷瞄了夏嫵一眼,卻看不出什麼情緒,心中忐忑,思忖良久道:“但憑老師處置。”
  夏嫵這次連眼皮都懶得抬,一言不發,只是靈力微微散了出來。麒憶和孔宣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身子微微顫抖。孔宣咬了咬唇,終究開口道:“是孔宣的錯,是我擅自出手,為立威,不顧自身安危,不關師兄的事,老師要罰,就罰我吧。”
  “你還知道?”聽到孔宣的話,夏嫵只覺得怒氣上湧,靈力隨之提升,“既然知道,為何要做?”
  孔宣垂頭不語。
  “既然知錯,适才為何不說?”
  孔宣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你覺得,五色神光神妙無方,略微冒一下險,受一點傷,即立了威,又顯了神通,是也不是?”
  “你覺得,這樣做,是為了過這一場封神之劫,是為了相助自家師弟,負一點傷,也是得大於失的,是也不是?”
  “你覺得,雖然傷重得有些超出預計,但目標已經達到,也沒有留下什麼後患,就算有過,也該功過相抵,是也不是?”
  問出這三句話的時候,夏嫵收回了靈力,麒憶和孔宣的身子,卻抖得越發厲害了起來。
  孔宣雙手前舉,雙手間一陣光彩流動,一根五色長鞭顯於其上。“孔宣知錯,請老師處罰。”道門中的處罰手段,其實與武俠小數中門派的處罰手段一般無二,或鞭刑,或封住修為,或面壁思過,都是最最常用的方法。此時正是渡劫之期,孔宣自然而然便選擇了雖然極為痛苦,卻不會長期影響行動能力的鞭刑。
  夏嫵看了看明顯是由孔宣那五彩尾羽化成的鞭子,抬手取過,向下一揮,“啪”一聲脆響,分屬混沌至寶的分寶崖上,生生被抽出了一道寸許深的鞭痕。將混沌至寶所成土地上抽出如許鞭痕,可見夏嫵所用靈力,孔宣和麒憶都不由得瑟縮了下。
  夏嫵一鞭抽過,卻沒有繼續,反倒仰身躺在了草地上,手中把玩著那華麗的長鞭。
  “你們自問,這鞭子,能挨得了幾下?”
  “十鞭之內,我便能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耗費法力將你傷勢治癒,再抽得生不如死,再花力氣去治好,我閑得慌麼?”
  麒憶不安地動了一下,孔宣還是微垂頭的樣子。
  坐起身,夏嫵輕聲道:“看著我。”
  夏嫵不過是個小小孩童的身體,此時坐在地上,因著身高的關係,不得不略抬起頭才能看向跪著的孔宣麒憶二人,手中雖有一條長鞭,但其五光十色華麗無比之處,足以讓人忽視其威力。總之,就這麼一副完全沒有威懾力的形象,麒憶和孔宣正面相對時,卻都下意識地將眼神滑了開去。
  “你們下山之前,我是否說過,此次乃是封神之劫,要小心應對?”兩隻點頭,繼續眼神飄忽。
  夏嫵也不點破,繼續道:“洪荒之劫是何等慘烈,你二人並非沒有親身經歷,即使竭盡全力,脫劫仍是希望極為渺茫之事,即使不在劫中之人,不慎捲入,仍是九死一生。你們倒好,明明身在劫中,卻漫不經心,不把自己當回事”
  孔宣動了動:“這是我私自決定,與麒憶無關。”
  夏嫵不理他:“你仗著麒憶在身邊,負傷之後可以立刻得到救治,便明知自己必會受傷也要出手,若是那人的功力再略強一些,不需到達分寶崖,你的五色神光便會破碎,大劫之中,元神受損如此,你的靈魂連六道輪回都到不了,便會被封神榜吸入,那時候,你是要我去封神榜中聽你請罪麼?”
  “還是說,你覺得就算一時不慎,真的上了封神榜,我也有鴻蒙紫氣可以逆轉天機,將你放將出來,不過是付出些許代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情
  卻說孔宣為著給薑子牙爭個先機,致使自身重傷,惹得夏嫵怒火中燒,兩隻偏還不論怎麼說都隱隱不服,自以為有理的樣子。夏嫵只好出最後一招,直指若是孔宣麒憶任一人出了意外,她都不得不動用鴻蒙紫氣逆轉天機,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得不付出些許代價。
  麒憶和孔宣的臉徹底白了,一直跟隨在夏嫵身邊的他們,自然知道那“些許代價”是怎樣的負荷,怎敢讓夏嫵為此出手?
  “孔宣知錯了,必不敢再輕忽自己,大意輕敵,自以為是。”孔宣叩首下去,麒憶沒有說話,只是跟著深深地叩了下去。
  夏嫵起身:“商朝的第一次討伐已經被擊退,西岐暫時無事,你們兩就在這裡好好反省吧。”
  沒錯,就在夏嫵救治瑤姬這短短的幾十天中,薑子牙靠著堅壁清野,四面合圍,封鎖糧道,先是對深入西岐腹地,又失去了修行人士支持而士氣大跌的黃飛虎來了個圍而不殲,接著對於糧草耗盡,不戰自亂的黃飛虎軍來了個分化策反,最後方起兵正面打擊。這麼連消帶打之下,商朝的第一次攻伐很自然地以主將被擒而失敗告終,西岐的兵力反倒是略有小補。黃飛虎的遭遇,其實可以套用一句老話:不是我軍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
  短期內,商朝是不會組織起第二波進攻的,畢竟商朝底蘊再深厚,從各地調集軍隊,調理到能夠出征,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有這個空擋,橫豎闡截兩教徒眾的人品也都觀察得差不多了,倒不如趁這個空當讓得意忘形的兩只好好收斂一下。
  夏嫵腦中轉著如意算盤回了茅屋,瑤姬和楊戩已然敘話完畢,終究是修行之士出身,雖說久別重逢,也沒有什麼淚流滿面,雙眼紅腫之類的姿態,依然是神清氣爽的樣子。見夏嫵進來,瑤姬拉著楊戩又拜了下去。
  夏嫵微微皺眉:“不必多禮。”
  瑤姬沒動:“戩兒說您欲送他入截教?”
  夏嫵點頭,心中忽然有些不爽的預兆。
  瑤姬接著道:“戩兒雖說不算天資卓絕,在這後天世界,也算是幾億人中方才出一個的了,能得您青眼,想必品質您也是看得上的,能不能……”
  夏嫵直接打斷:“瑤姬仙子也是自先天過來的,當清楚夏嫵的性子。”
  瑤姬張了張嘴,垂下頭:“天地大劫,根本就是十死無生,您又讓他入截教門下,何必,將我救出來……”
  楊戩大驚:“娘”隨即看向夏嫵。
  夏嫵並不準備向瑤姬解釋道門的渡劫方案,自然也不會說楊戩這一番渡劫十之八九是有驚無險,見楊戩看過來,便點了點頭。
  楊戩咬了咬牙,看向瑤姬:“娘,能將您救出來,孩兒死不足惜。”
  瑤姬看一眼無動於衷的夏嫵,終於忍不住起身抱住楊戩:“戩兒,他們明擺著是要將你送去替人擋劫啊”
  楊戩面色白了白,卻仍是道:“那也是戩兒自己答應的,娘,在這裡天庭就不會再找您的麻煩了。”
  瑤姬哭:“傻孩子,你爹沒了,娘就剩下你了,若是你不在了,娘還留著做什麼?”堂堂一個金仙後期,居然當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戚戚慘慘切切。
  夏嫵捂額,她不過是一時好心救了瑤姬而已,為什麼轉眼就上演了這麼一出八點檔經典苦情劇?照這個情況,她豈不是就成了那設計一切的大魔頭了?
  “行了,不用做這個樣子,楊戩我必不會收入門下”——不然還不是會被你這個麻煩的母親給折騰死——“楊戩本就是應劫之人,難道你想要他就這個樣子去渡劫?”
  眼見瑤姬收淚,夏嫵無來由覺得一陣煩悶,她對於楊戩頗有好感,對於這個瑤姬,雖說心中能夠理解她所做一切都是出於母愛,但作為被設計者的自己,她起不了一絲同情。
  夏嫵反問得在理,瑤姬收淚之後道:“夏嫵娘娘一貫對人族極為照顧,看在戩兒那一半的人族血統上……”
  “若不是看在人族血統上,我無緣無故帶他回來做什麼”夏嫵的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她在洪荒中的表現,比如阻止龍鳳麒麟三族相鬥,比如護人族,一貫是那種頗為心軟,頗為護短的,不然瑤姬也不會更不敢來這麼一出。可惜,夏嫵的心軟,絕對不是針對這種設計而發的,只有真摯的感情方才能夠打動她,而瑤姬的表達方式,將這種可能性減低到無窮接近於零了,若不是楊戩的表現還算不錯,夏嫵都想將他們掃地出門了。
  眼見夏嫵絲毫不為所動,楊戩這個當事人也並不願努力的樣子,瑤姬終究長歎一聲道:“是瑤姬冒失了,夏嫵娘娘若有怪罪,盡數算在我身上吧,只求娘娘,若戩兒遇險,能告知我一聲。”
  楊戩看著瑤姬,雖然他小小的心靈還不能完全理解瑤姬迂回作戰的用意,但瑤姬此時話語中的淒涼與決絕卻讓他驚恐,似乎這個才見面不過一會的娘,又要離去的樣子,伸出手緊緊抓著瑤姬的衣襟,狠狠地搖頭。
  夏嫵歎了口氣:“若能保時,我自當盡力。”
  瑤姬大喜叩首不迭,夏嫵揉揉額角,決定眼不見為淨:“我這就送楊戩去截教,你就在這分寶崖住下,若楊戩功力能到護住你之時,再隨他下山去吧。”
  楊戩聞言抬頭:“修到您那樣要多久?”一直有影帝表現的瑤姬,聞言也著實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了,夏嫵無力道:“不可能。”
  見楊戩一臉你騙我的表情,夏嫵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你若想能與瑤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便至少需接近准聖修為,少說也是數萬年的事,你只慢慢練便是。”
  見楊戩還想問,夏嫵終於耐心盡失,對瑤姬道:“去外面讓梅花鹿給你安排住處,一天后我送楊戩去截教”言下之意,這一天之內,你都給我解釋清楚嘍。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遇險
  夏嫵作為提前就規劃了大方向的道教聖人,又有三個哥哥壓陣,還能時不時地出門打打醬油,去救救諸如楊戩之類的“閒雜人等”,罵罵孔宣麒憶的冒失作為,順便讓他們在那兒不痛不癢地跪地自省,也並不怕會耽誤了正事。
  准提和接引可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了。雖然早就料到攻伐西岐不可能一次成功,但不過百日的功夫,就失敗得如此乾淨俐落,連主帥帶兵將都毫無遺落地被敵方吃幹抹淨,不但毫無損傷,甚至還略有小補,這等事,他二人即使是聖人,也頗有些心情不平。
  夏嫵料得不錯,以商朝目前的情況,無論接引准提心情有多急切,都不可能短時間內二次進兵了。但,西方教內人口眾多,總也有那麼一兩個能夠動腦子想事情的,沒幾天功夫,便獻上了個以彼之道還制彼身的法子——你西岐不是斷了我軍糧道借此滅了我軍麼,那我軍索性就不進了,我把你西岐的糧道給封了,等上一年,看到時候你還有什麼兵士能與我作戰
  這一著,不得不說,正打在西岐的七寸之上。當時商朝的地勢,是商朝中央政府所佔據的土地在中間,以此為中心,四方的土地由四大諸侯鎮守,此時除了西岐之外,均尚在商朝中央掌控之中,西岐等若被包圍其中。禁糧令一下,西岐便徹底斷了外來的糧源,若是以往,憑著洪荒之地風調雨順,糧食產量極豐,西岐本是可以自給自足的,即使斷了糧源也無甚大礙。而這數年間,因為西岐的安定與其安置政策,人口已經大大超過了西岐本土的承受能力,這糧源一斷,極有可能讓西岐不戰自潰。
  作為西岐的丞相,姜子牙很快便從各地的文書中發現了端倪,但這缺糧卻不比其他,委實是巧婦乃為無米之炊,他空有千般機巧,此時也半點施展不出來。這等煩惱,為了穩定人心,卻又不能對外人言,連知道內情的姬發之前,都必須做出一副胸有成竹,必能解決的樣子,搞得薑子牙只能每日晚間對著燭火長歎。
  自從麒憶孔宣離開之後,那保護薑子牙的任務便被派給了大鵬。大鵬自然不可能每時每刻守護在薑子牙身邊,只是在他身上設了記號,如若薑子牙有什麼變化,他也能及時前來。薑子牙日日長籲短歎,心緒不寧,大鵬也是感覺到了的,這一日恰好想憩息片刻,索性便去找薑子牙一探究竟。
  薑子牙將那缺糧之事前因後果,可能的影響反反復複從頭到尾地解釋了一遍——因著上次之事,他不敢擅自去分寶崖求援,又深知以西岐如今的實力絕對無法靠自己平安度過此劫,大鵬是孔宣的親弟弟,又是修行之人,薑子牙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大鵬身後的截教之上。
  大鵬與麒憶的性子有些相像,但他作為截教的內門弟子,一直在金鼇島閉門修行,除了當年追殺巫妖兩族報仇之外,並無過多經歷,性子比之如今受過多方磨練的麒憶還要急躁得多,哪裡有心思細細去分辨薑子牙話後的意圖。因此薑子牙詳細的敘述,落到大鵬眼中就只剩兩句話:西岐缺糧,而商朝有糧。
  對於我行我素慣了,沒有什麼道德觀念,腦海中還完全是洪荒中誰拳頭大誰有理這一套的大鵬而言,這其實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既然商朝有糧,拿過來就是了麼。於是就對薑子牙說了句:“我這就搬運糧草過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把個薑子牙弄得不知是否該信任他抑或另找出路。
  大鵬可不知薑子牙的矛盾,他一貫自視甚高,區區糧草之事,也不找人相助,只是一振翅十萬八千里,直接往商朝找糧食去了。大鵬作為孔宣的親弟弟,又是在截教聖人門下,雖不曾入洪荒歷練,卻亦是金仙後期的修為,不過神識一掃,便尋出了數個糧草儲存之地,仗著自己修為深厚,直接便振翅沖了下去。
  西方教既然已經想到了封鎖糧道,自然也就想到了西岐可能搶糧,那糧草儲存之地除了重兵把守,自然也還有幾個光頭駐守。只是這等泛泛駐守之人,卻不會有金仙後期這等修為,大鵬優哉遊哉收拾了糧草跑路,居然是毫髮未傷。
  頭一次就乾淨俐落地成功,大鵬心中自然更得意了些,毫不停頓地便往下一個糧倉趕去,光頭這邊當然也有應變,無奈大鵬的天生神通乃是一振翅十萬八千里,論起跑路來即使准聖都不是他的對手,光頭這邊雖然三番五次地提升人手圍攻,大鵬卻每次都最多只是輕傷便能突出重圍。到得後來,這廝反而將糧食送回之事拋在了腦後,只覺得這等行為是無以復加的舒爽,恨不得一直這麼繼續下去才好。
  在大劫之中,這等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行為,無疑就是找死。
  孔宣跪在分寶崖頂的草地之上,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一陣深入骨髓的恐慌猛然沖了上來。孔宣的面色瞬間蒼白。這種感覺,在他出生後的那幾年中,時不時都會出現。每當這等感覺出現,便意味著,他的弟弟,大鵬有難,每一次,如若他晚一些趕到,大鵬都會有生命之危一念及此,一貫鎮靜如孔宣也慌了神,雖不敢起身,卻喊道:“老師大鵬”
  送走了楊戩之後,正在茅屋中不知琢磨著什麼的夏嫵被他喊得一愣,下意識地凝神推算,隨即面色一變,大鵬,竟到了緊要關頭。
  大鵬是在他沖到第二十座糧倉的時候,遇到的麻煩。自從第二座糧倉開始,伏擊就一次重過一次,所以當各色法術法寶向大鵬沖來的時候,他絲毫不以為意,仗著先天強悍,不過是密密地布了一層防禦靈氣便沖了下去,他速度絕快,不過是一輪攻擊之後,便順利將糧食收入囊中。正是自得意滿預備離去之時,卻覺全身一重,自己引以為傲的速度竟瞬間降下了一半有餘。

第一百三十章 知錯
  上文說到大鵬得知西岐缺糧而商朝有糧,直接便往商朝“借糧”,肆無忌憚之下被西方教設伏,搶了糧食逃走之時,最引以為傲的速度竟驟然狂降。大鵬心中警兆連連,全身功力一轉,全力催動自家的天賦神通,往外沖去。
  不料功力一轉之間,所散發的靈力竟瞬間被什麼吸得一乾二淨,他自以為速度極快,其實速度再降了一層大鵬發覺不對,欲再鼓催功力之時,只聽下麵一聲輕呵:“下來”話音普落,大鵬便覺渾身一緊,一股巨力將他直直拉到了地上
  此時大鵬方才發現,困住自己的,竟是一無形有質的大網,也不知是何物煉製而成,他直到親身撞上大網是方才發現它的存在,且這大網除了捆縛減速之外,兼具吸收靈力之妙用,所以大鵬運使功力之下,方才速度更減慢了一層。總算他還有些戰鬥經驗,一旦確定自己無法掙脫,直接祭起了那偽天地玄黃玲瓏塔,暫時保住了自身。
  夏嫵神識探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大鵬在偽天地玄黃玲瓏塔之下,苦苦支撐三個金仙後期的攻擊的場景。大鵬這一貫的行為大大滅了西方教的臉面,在此埋伏的三個金仙後期均是咬牙切齒,直欲除之而後快,火力全開之下,即使是當日夏嫵所仿製的偽天地玄黃玲瓏塔,也是光影搖曳,震動不已。
  大鵬心中暗暗叫苦,不過他此時後悔的是沒有早點將糧食送點回去,若是他不慎在此處重傷甚至隕落,這糧食可都白偷了——在這一點上,他倒真不愧是孔宣的兄弟,首先考慮到的是對於封神之劫有什麼幫助,而不是自身的安危。
  偽天地玄黃玲瓏塔黃色的邊沿,忽然罩上了一層黃色的虛影,雖然只是淡漠的虛影,卻在各種法寶法術的攻擊之下,連一絲波動也無。大鵬愣愣看了幾眼,方反應過來,喃喃道:“師叔……”
  大鵬安下心,周邊的光頭們可就急了起來,各色攻擊越發如狂風驟雨般落下,那虛影卻絲毫不為所動。正在為難時節,空中忽有七彩光芒閃現,一根蒼翠欲滴,周身光彩熠熠的枝條,自空中直墜而下,滴溜溜直沖那黃色虛影而去。
  立時便有人叫道:“准提佛爺”不錯,那枝條,正是西方教聖人准提以其本體西方庚金菩提結合金、銀、琉璃等七寶煉製而成的“七寶妙樹”,乃是准提的證道法器,號稱無物不刷。
  分寶崖上的夏嫵略微皺眉,她送去的只是天地玄黃玲瓏塔的虛影,卻不一定能擋下這七寶妙樹實體的一擊,正在猶豫是否正式出手,神識卻掃到了一絲犀利的劍氣。明明只是一道不過寸許的劍氣,偏偏破空而至之時,卻有遮天蔽日之感,那正在降落的七寶妙樹微微一顫,止住了下落之勢,發出道道彩光刷向那道劍光。
  能夠被准提如此鄭重對待的劍光,自然是通天教主的誅仙劍氣了。眼見七寶妙樹無功,空中又想起了一聲佛號,一座蓮花閃現在七寶妙樹之下,光芒自蓮花瓣中灑下,將大鵬連著那虛影以及偽天地玄黃玲瓏塔包裹其中,看似保護,實為囚禁
  到了這個時候,大鵬的心情反而完全放鬆了下來,坐在偽天地玄黃玲瓏塔的黃光之下,閑閑地看著上空正鬥爭得激烈的劍氣與樹枝,橫豎這等級別的戰鬥已經不是他能夠參與的,他對自家的老師和師叔有信心。看他悠閒的樣子,夏嫵覺得有些牙癢癢,但此時卻也不能出手教訓,沉吟了一會,索性脫手送出了乾坤鼎。
  乾坤鼎的功能,在於裝物,以及化後天為先天,對於攻擊防禦都沒有特長,但此時卻正好合用,大鵬沖不出那蓮花座的範圍,乾坤鼎卻只靠自身混沌之器的品質就可以衝破。因此夏嫵直接來個釜底抽薪,將大鵬連著偽天地玄黃玲瓏塔一起收入乾坤鼎中,揚長而去。
  那劍氣微微一震,刷地散成了漫天煙花,也跟著散去,徒留那七寶妙樹與蓮花座在空中孤懸著,彌漫出一股蕭瑟的味道,稍後也自行消失,留下一陣涼風卷著數片樹葉在眾多光頭的頭頂飄過……
  乾坤鼎一路飛回分寶崖,反轉過來一倒,大鵬連著那偽天地玄黃玲瓏塔掉在了地上。大鵬不料自己出來竟是這種待遇,收起偽天地玄黃玲瓏塔,揉著被摔痛的胳膊起身,方才發現身前正跪著的孔宣與麒憶。
  “大哥?麒憶?”大鵬頗有些驚疑地開口。
  孔宣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響起:“跪下向老師請罪”适才大鵬的情況,夏嫵展開水鏡讓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大鵬居然讓自己身處如此危險的境地,孔宣适才被嚇得夠嗆,思及當日夏嫵對他的斥責,自愧之餘,對於自己弟弟的行為更不能容忍。
  大鵬自來沒有聽到自家哥哥用這種語氣說話,下意識地跪了,方疑惑道:“哥?”
  孔宣幾乎在咬牙切齒了:“請罪”
  夏嫵卻已經沒有興趣跟他生氣了,淡淡道:“你如今拜師在三哥門下,自回去請罪便是,無需在這裡作態。”
  孔宣心中一跳,求道:“老師”
  夏嫵不理,直接靈力彈出,將尚自目瞪口呆,疑惑不解的大鵬送往了金鼇島。
  孔宣伏地:“老師。”
  夏嫵歎氣:“真知道錯了?”
  孔宣道:“是。”
  若說之前認錯,是礙于夏嫵對自身的預言,這一次大鵬遇險,卻實實在在讓孔宣和麒憶認識到了大劫的兇險。天劫之下,即使是聖人的感應力都會大打折扣,此番若不是孔宣與麒憶的心靈感應乃是先天神通,根本就來不及救援,到時,即使有偽天地玄黃玲瓏塔,在三個金仙後期的圍攻之下,大鵬必敗無疑。只怕,就要等他上來封神榜,他們才能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那個時候,老師的預言就會成真了吧。以老師的心性,若發現大鵬上了封神榜,只怕真的會施法逆轉天機救出他來。若老師真的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們兄弟該如何自處?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這種事發生這是麒憶和孔宣此時心中唯一的念頭。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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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見玄都
  大鵬挑的都是商朝的大糧倉,這二十幾倉糧食送到,西岐雖說仍不寬裕,但多少也能夠過得了。與之相應的,平白丟失了如此眾多糧食的商朝,實實在在地損失了很多年內的再戰之力:糧食這種東西,是必須要一年一年積累的,急都急不來。至於修行者層面,西方教的光頭們因為大鵬如此多次成功的搶糧行動,以及之後大鵬的成功被救,顏面盡失,口口相傳之下,在商朝的威信不可避免地跌落了許多;道教這邊,唯一能夠稱得上損失的,卻不過是一個金仙級高手被禁足。
  雙方第二回合,西方教精心策劃的以其之道還制彼身計畫,以完敗告終。
  受限於糧食這個根本問題,商朝一直到三年之後,方才有機會,有能力,發起第二輪針對西岐的討伐。這一次,西方教學聰明了很多,以絕對的兵力強勢壓進,每過一地,便將其中民眾轉入商朝中央土地之內,不願遷徙之人,則絲毫不容爭辯,格殺勿論。待人群全部遷徙之後,則由光頭們在所過之地設下禁制,除己方運糧及運兵之人外,任何人均不得出入,即使有修煉之士破了禁制,光頭們也可有所察覺,提前準備,不致重蹈當日大敗之覆轍。
  所謂一力降十會,說的便是如今商朝對西岐所使用的方法。論地域,商朝所占為西岐四倍以上;論人口,即使經過多次民眾遷徙,商朝依然佔據兩倍以上絕對優勢;論物資,無論人口和地域都數倍以上的商朝自然也在西岐的數倍以上。這種情況,商朝這種烏龜式的推進方式,確確實實讓西岐找不到下嘴之處,只能眼睜睜看著其步步緊逼。
  夏嫵並沒有分心去管底下的局勢,她正琢磨著有什麼方法能夠保證當麒憶孔宣遇到危險之時,她可以及時知曉。大劫之中,聖人們一直依仗的神識靈覺統統失效得極其離譜,只看孔宣、大鵬兩次遇險,都有性命之憂,夏嫵卻均無所覺便可想而知。但作為闡截兩教之間的潤滑劑,麒憶和孔宣在之後的大劫之中,必然需要出場。那麼,保證這兩個看著還算穩重,一激動就可能熱血上頭化身少男動漫男主角的徒弟的安全,成了夏嫵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老師,麒憶、孔宣告進”一晃三年的時間,夏嫵雖然惱怒兩人,也不可能真的將他們罰跪上三年,自然早就赦了他們起來,只是如今西岐尚可支應,故此在尚未想出解決兩隻安全問題的方法之前,並不准兩隻下山。
  “進吧。”夏嫵應道,頗有些漫不經心。
  麒憶孔宣行禮畢,麒憶便稟道:“老師,子牙師弟傳來消息,商朝大軍前行過程之中,有一人族忽然出現,設下一玄奇陣法,阻住了商朝大軍,那人族卻在佈陣完成之後吐血倒地,子牙師弟遍請此時在西岐的闡截兩教師兄弟相助,都無法救治那人,此人現危在旦夕,故傳訊回山求助。”
  以陣法阻住商朝大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商朝步步緊逼之下,闡截兩教必然會出此擦邊球之策——修行之人不能直接干涉凡人的動向,但設個陣法在那,天道卻也管不著。只是,據姜子牙傳來的消息,這陣法竟由一個普通人族設置,更成功地阻住了商朝大軍,卻是件相當奇怪的事情。夏嫵想著,舉手一指,打開一面水鏡,預備仔細看向那玄奇的大陣。
  水鏡中霧靄陣陣,那大陣遠觀之下,不過是一片濃霧,若用神識探入時,卻仿若陷入棉絮之中,只見白茫茫一片,神識竟然什麼都探查不到。麒憶和孔宣也都皺眉研究那陣法。孔宣琢磨良久,即破不出陣,也看不出些許所以然,索性放棄。麒憶卻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看了許久,總有種抹不去的熟悉感,索性便合上雙目,往記憶中探尋而去,良久方睜眼道:“老師這…這難道是……兩儀微塵陣”
  兩儀微塵陣,在後世傳說中,是老子門下峨眉派的護山大陣。而這後世大名鼎鼎的陣法,在洪荒時期,卻是籍籍無名。兩儀微塵陣,乃是當年夏嫵四兄妹在昆侖山論道之時,老子所悟出的陣法,以無極之顛融萬物一體,以五行為煤納天地元氣,化虛為幻。真亦假,假亦真。無始無盡。威力端的不凡,當日即使是元始准提都讚不絕口。只是三清甚少有出手的機會,即使出手,也用不到這陣法,故此,洪荒中除了當日論道四人,以及那時旁聽的還是只小小麒麟的麒憶,理應再無人知曉才對。
  “會是什麼人呢?”麒憶喃喃,忽然一擊掌,“老師,是玄都大師兄不曾?”
  夏嫵點頭,除了她兄妹四人以及麒憶之外,便只有身為老子唯一嫡傳弟子的玄都才可能知道這個陣法,更何況,被貶下界的玄都,可不正符合一個普通人族的標準麼?
  雖說當日因著玄都洩露天機,導致夏嫵為人族逆轉天機,身受重創,麒憶和孔宣都對其不無埋怨,但其受罰已久,兩隻的氣也就平了,此時知曉那人族竟是當年號稱道門一代弟子中第一高手的玄都,知道他竟淪落到這個份上,兩隻都心生惻隱。
  “老師,救救他吧”麒憶看著夏嫵,首先求道。
  孔宣亦是點頭:“老師”
  在二人的眼中,老師對玄都甚為看重,既然他們和大鵬犯險之時夏嫵均及時出手,此時出手救玄都,應該是理所當然才對。不料,夏嫵竟搖了搖頭。
  “老師?”麒憶和孔宣互視一眼,都是大惑不解。
  夏嫵搖了搖頭:“此事的處置之權,並不在我手上。”頓了頓,看兩隻都迷惑不解的樣子,續道,“你們可知玄都為何以普通人族身份出現?”
  麒憶道:“妄泄天機,被大師伯罰的。”
  夏嫵點頭:“是啊,既是被罰入輪回,便當記憶全失,需憑自身之力回復記憶方才有望被赦。”

第一百三十二章 無名
  孔宣與麒憶互視一眼,都沉默了下來。玄都大師兄既能擺出兩儀微塵陣,自然是恢復了記憶。那麼,救與不救,是就此恢復玄都的身份,還是再入輪回,繼續受罰,卻需要老子決斷才是。
  只是,如今的玄都,乃是凡人之身,已經危在旦夕了啊……
  麒憶終究性子急些,膽子也大些,看夏嫵和孔宣都默不作聲的樣子,一指點上水鏡,水鏡畫面劃過,定格之時,卻是玄都所在的場景。一眼所及,麒憶和孔宣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涼氣。
  畫面中,玄都一身破破爛爛的布衣,面目黝黑,皺紋爬滿了全臉,雙手亦是骨節粗大,得益于水鏡的良好效果,麒憶甚至能夠滿布雙手的豁口與老繭。但這並不是讓麒憶孔宣吃驚的原因。此時的玄都,五官都有鮮血不斷淌出,很好地詮釋了七竅流血這個詞彙,他牙關緊閉,青筋暴突,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著,顯然在忍受不可名狀的痛苦。但即使這樣,他竟然雙膝跪地,擺出了一個再標準不過的跪姿,雙手雖然不住地顫抖,張合,卻依然雙手張開,不曾握拳抵禦疼痛
  玄都的四周,除了薑子牙,廣成子、雲中子、趙公明、多寶等闡截兩教高手盡數在列,幾人俱是眉頭緊鎖,身邊尚有法寶環繞,靈氣極度活躍,顯然曾出盡方法欲減輕其痛苦,卻沒有成功。玄都被罰一事,除了老子就只有夏嫵、麒憶、孔宣、伏羲知道,因此在盡力治療之餘,眾人也不免猜測他的來歷,只是基礎知識差得實在太遠,即使諸人均是洪荒以來聰明絕頂之人,這猜測結果未免與事實真相相去甚遠。
  眼看著闡截兩教高手又一次努力失敗,麒憶終究忍不住道:“老師他好歹也是人族的一員,當年之事也算事出有因,您就幫他向大師伯求求情吧。”
  夏嫵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麒憶一眼,當年事情曝光的時候,他可是最氣憤的一個呢,怎麼忽然就開始為玄都求情了?這立場未免變化得太快了吧?
  一邊的孔宣雖然也想求情,但一貫恩怨分明,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的麒憶居然會為玄都做到這種程度,他也非常驚訝,不由停下嘴邊的話語,同樣看了麒憶一眼。
  麒憶被兩邊看得不好意思,垂頭:“如果只有上一次,我雖然能夠理解他,但仍然很憤怒。但這一次,玄都大師兄一定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方才恢復了神識,如果他不為人族出這一場頭,而是潛心修煉,只怕已經被大師伯接納了吧?但他如此一行,大師伯,只怕會更加惱怒才對。”
  可不是,老子本就是因著玄都妄泄天機,擅助人族而將他罰下凡間,此時他恢復神識,不說潛修以求恢復,反而強自為人族出頭,還有比這更強悍的明知故犯麼?但即使這樣,夏嫵還是不認為能讓麒憶做到這種程度。
  麒憶低低歎了一聲:“他做了這麼多,可人族中,卻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像,當年,我族的族長……”
  一句話,將孔宣也說得默然,龍鳳麒麟三族的爭鬥,是天機所定,三族既無能反抗,便拼盡全力鬥上一場,以求那一線生機,可是在之後的洪荒中,這三族打鬥,被評價為三族族長的愚蠢短視所致,那個時候已經被夏嫵救回昆侖山的麒憶,自然知道這是多麼大的誤解與污蔑,卻無從解說。而此時,如果玄都因為此事被老子真個逐出師門或者送上封神榜,在不明真相群眾眼中,只怕又是一個不尊師重道,妄自出頭的典型吧?
  夏嫵看看低沉許多的孔宣和麒憶,知道這種事無從寬解,她只好轉移話題:“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不能出手。”
  麒憶道:“封神榜此時正在分寶崖,若是……能不能,在封神榜前將玄都大師兄的真靈截下?”
  夏嫵瞪了他一眼:“你以為若我做了這個佈置,大哥會不知道?”
  麒憶還想再說,卻被孔宣拉了一下,終究住口,注意力又轉向那水鏡。玄都畢竟重傷之身,已然維持不住跪姿,周身靈氣如井噴般不受控制地散逸,身上也已只剩下本能的顫抖,在麒憶與孔宣眼中,甚至能看到玄都黯淡的真靈已經開始漸漸離體。麒憶孔宣能看到的,在他身邊的都是修為高深之士——除了薑子牙,當然也能看到。諸人均是各種恢復法術不要命地往下丟,但顯然沒有任何作用。
  麒憶牙關不知不覺地咬緊,偷眼看看一臉淡漠的夏嫵,著實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求助地看向孔宣,不料孔宣也如夏嫵般一臉淡漠,頓時有些洩氣。
  “來了”雖然面色淡漠,但這一聲的顫抖與突兀,卻還是暴露了孔宣的激動。
  不需要看水鏡,分寶崖中的三人均能感覺到一道龐大的靈氣自三十三天外直落而下,鋪蓋在倒地的玄都身上。顫抖停止,出血消失,玄都看起來瞬間活了過來。掙扎地起身,玄都跪地磕頭:“謝老師。”
  毫無情緒的聲音隨之傳下:“一步一磕,去分寶崖。”短短八個字,聲音與那金光隨即消失無蹤。在場的諸人,這才反應過來般跪了下去:“見過大師伯。”待那靈氣波動完全消失,諸人起身,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玄都,終於有人做出了正確的判斷:“難道,您是玄都大師兄?”
  作為道門准聖中修行時間最短,達到准聖時間卻最長的大師兄,老子的唯一徒弟,一貫不出老子靜修之地,絕大多數道門的核心弟子都不曾見過的玄都,居然以這樣一種姿態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確實由不得他們不驚訝。
  玄都倒是面色平靜:“玄都犯錯,讓諸位師弟見笑了。”隨即,一步一磕,起身離去。
  看著玄都慢慢離去,多寶幾乎是機械地轉過頭,看向薑子牙:“如過沒有記錯,西岐在大陸的西邊,而分寶崖在東海之濱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伏羲
  薑子牙點頭,顯然還有些接受不良。在場諸人看著一步一磕,毫不遲疑離去的玄都的背影,适才的驚訝以及其中混淆著的些微的看到某些人被從神壇上拉下來的快感,都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逐漸加深的敬佩之情。
  薑子牙忽然回神:“傳令下去,沿路保護好玄都大師的安全”隨即有些咬牙,“西岐控制之地自然沒有問題,可是,若要去往分寶崖,是必須通過商朝的,這兵荒馬亂……”
  諸人一起皺眉,玄都的作為,讓他們都想做些什麼,或多或少能幫上一些也好,但西岐境內用人族的力量護送還好說,商朝那邊,人族不可用,他們自己出手相護,只怕就會惹惱了大師伯,更會引動西方教的注意,而若是不出手,玄都大師兄顯然是全身功力被封,如何能安全通過商朝?似乎,怎麼做都只會火上澆油的感覺。
  在現場的闡截兩教高層人士糾結不已,分寶崖上正在看現場直播的麒憶和孔宣也很糾結。基於與闡截兩教師兄弟們相同的理由,他們也不能出手相助,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夏嫵。
  夏嫵歎了口氣,面色都是苦笑。
  “別看我,我也沒辦法。”
  看麒憶和孔宣一臉不信的樣子,苦笑道:“我沒有在封神榜前設置障礙,沒有出手幫助玄都,就是逼著大哥表態。大哥知道我必不會眼看著不管的,既然沒有自己出手,就是逼著他出手,雖說最終他出手了,他自然是生氣的。”不然,也不會讓玄都一步一磕,目的地卻是分寶崖,明擺著是做給夏嫵看的。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出手?
  麒憶孔宣也是默然,神識急速運轉,無奈以各人數萬年的經歷,竟也都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老師,伏羲求見。”一道熟悉的男聲將屋中難耐的寂靜打破。麒憶和孔宣對望一眼,都驚奇不已,自從成就人皇之位,伏羲與夏嫵的師徒緣分也算是到了盡頭,他再不曾登過門的。此時過來,卻是為了什麼?
  夏嫵卻是面色更苦了些,揚聲道:“進吧”
  伏羲曾拜夏嫵為師,分寶崖自然是能自由進出的,這才能直達崖頂茅屋之前。只是伏羲前世乃是女媧聖人之兄,後世的身份又是人族聖皇,與夏嫵的師徒之分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眼見伏羲入內後以師徒禮相見,夏嫵側身避開:“聖皇不必如此。”
  伏羲卻恍若未聞,又轉身對麒憶孔宣行下禮去:“見過二位師兄。”論起真正入門時間來,伏羲卻是得排在孔宣之前的,只是孔宣追隨夏嫵時日極早,因此他依然用師兄呼之。證得聖皇之位的伏羲行禮,夏嫵側身避開也就是了,麒憶孔宣卻不敢怠慢,雙雙還禮——聖皇之位乃是功德之位,為天道認定之人,若是對聖皇無禮,是會被天道直接扣除功德值的,不容得麒憶孔宣不緊張。
  看三人互相行禮畢,夏嫵單手一指,地上顯出個蒲團:“坐吧。”伏羲也知自己今時身份不同往日,禮數已到,也不矯情,直接坐在那蒲團之上道:“伏羲有一事相求。”
  夏嫵揉揉太陽穴,頭痛道:“不用說了,他們兩個,”眼神瞄瞄孔宣麒憶,“已經求過了,我也已經解釋過了。”
  伏羲頓了一刻,方道:“伏羲想去護送玄都大法師。”
  夏嫵瞪眼:“什麼”
  麒憶和孔宣卻是在一愣之後,雙雙眼冒精光,這是個絕好的辦法闡截兩教的修行之士,包括夏嫵孔宣麒憶,不能出手相助的唯一理由,便是老子的態度。由三清之首的老子親自定下的責罰,修行者任何形式上的出手相助都會被視為對老子的挑釁。即使是夏嫵也受制於老子憤怒的表示,不能出手。
  但伏羲不同伏羲是什麼人?往遠了說,是女媧聖人的哥哥,往近了說,是人族的聖皇。這兩個身份,足以在老子的怪罪面前保住伏羲。聖人之兄也就算了,聖皇這個天道所眷顧的位分,即使是聖人都得忌憚一二。再進一步說,玄都之所以有如今的處罰,誘因,不就是伏羲的退位麼?由伏羲一路護送玄都,正符合那一啄一飲莫非前定的因果律條,在動機與理由上,老子也抓不到問題。
  這大千世界中,當真沒有比伏羲更合適的人選了麒憶和孔宣越想越覺得心潮澎湃,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同樣的堅定:無論如何,一定要老師同意伏羲的行動
  同一時刻,夏嫵卻在苦笑,目光注視著三十三天之外“大哥,你狠”這一切,大哥其實都算到了吧,知道伏羲最終會出場,他必然不會直接去求三清中最不近凡塵的大哥,而會來求最熟悉的我,我卻必然會同意伏羲的請求,玄都受到了足夠的懲罰,我也會因為這件事上的理虧,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乖乖呆著,不出什麼么蛾子。
  大哥,你確定你是淡定型的,而不是腹黑型的?
  “老師”麒憶的呼聲將夏嫵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面前排排跪的師兄弟三個,夏嫵搖了搖頭。
  三人只道夏嫵不同意,齊齊急道:“老師”
  夏嫵苦笑,發現自己似乎苦笑得越來越多:“我同意了。”
  麒憶大喜,伏羲和孔宣卻都有些遲疑。
  猶豫了片刻,孔宣與伏羲對視一眼,終究由孔宣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師,是不是會違逆天機?”
  麒憶本來笑得合不上的嘴巴頓時張大,短期似乎是合不上了,伏羲也緊緊盯著夏嫵,一時憂慮,一時慚愧,一時堅持,一時堅韌,如萬花筒般變化萬千。
  夏嫵吐了口氣,心中略有些暖意,卻忽然有了些心情逗趣,便做沉痛狀:“是。”
  三人沉默一時,孔宣看著伏羲,遲疑道:“要不,算了吧?”
  伏羲咬牙良久,終道:“好玄都終究也是人族,不可因他傷了老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十絕陣現
  與伏羲和孔宣的沉重截然不同,麒憶卻是越想面色越明媚,眼見孔宣伏羲一副著實對不起玄都,卻又絕捨不得夏嫵承受逆天機反噬的糾結樣子,忽然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不意外地引來了兩道憤怒的目光。
  麒憶見此,索性不在壓制,笑得越發大聲:“若老師真個會受天道反噬,老師絕對不會說出來,只會風輕雲淡說沒有事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孔宣和伏羲都一心在想玄都的事,忽略了夏嫵與眾不同的表現,只有麒憶,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夏嫵,而最熟悉夏嫵的,也是他,最信任夏嫵為人的,也是他,所以,只有他看出了夏嫵的故意而為。
  孔宣和伏羲反省了一下自己對自家老師的誤解,但隨後又齊齊瞪向夏嫵,眼中是滿滿的譴責。饒是夏嫵修為精深,看著兩隻的目光也忽然覺得有些冷,趕忙笑道:“此地與西岐有些時間差,如今,玄都可是快要出西岐境內了。”——你們再耽擱,剛才可就白鬧了。
  伏羲倏然而驚,幾人自那水幕電視中看去,果然玄都前方不遠處,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對峙的雙方大軍。眼見事情緊急,伏羲再不耽擱,對著夏嫵匆匆一禮,直接轉身沖了出去。
  有伏羲在邊上,憑著他人皇的身份,即使准提和接引都不好意思去找麻煩的,玄都的艱辛之旅,苦是苦了點,但至少是有生命安全的保障,不至於掉到封神榜之中了。
  這件可以說驚天動地的插曲解決,夏嫵與麒憶孔宣的注意力才算是轉到理應是主線,卻實實在在是插曲待遇的西岐與商朝正面戰場之上。兩儀微塵陣不愧是由聖人創出的陣法,儘管其時玄都不過是恰恰恢復了記憶,功力十成裡都不到半成,這陣法也將商軍阻了近月餘的時間,等夏嫵的現場直播外景地改到正面戰場之時,商軍也不過是在眾光頭的努力下,堪堪突破兩儀微塵陣罷了。
  站在兩儀微塵陣原址,本因破陣成功而欣喜若狂的商軍,歡呼聲尚未出口,便被他們不約而同的咽了下去,無他,不過是面前又有了一座大陣罷了。花了月餘,死了大量士兵,還折了數個光頭,才破了一陣,本以為噩夢就此結束,卻不過一抬眼的功夫,面前又多了一座大陣,這讓商軍諸人情何以堪?
  兩儀微塵陣擺出來,外間只見到雲霧陣陣,內裡情況絲毫探查不得,入內之人,只要不動妄念,也頂多是走得暈頭轉向,不知何時便繞回了大陣入口。此時面前的的這座陣卻不然,陣陣紅光沖天而起,將西岐的半片天空映得如同夕陽般血色漫天,隨著紅光的波動,股股煞氣亦彌漫開來,商朝士兵不過前進了數步,便被那煞氣所奪,再不能前進半步,西方教諸光頭的身上,亦不得不騰起陣陣金光以對抗那煞氣。
  “師兄看,此陣如何?”光頭當先兩人中一瘦長之人問道。此人乃是此次攻伐西方教主持人之一,金仙後期修為,名曰文欒。
  另一身形略矮之人,乃是另一主持之人,同樣是金仙後期修為,名曰文禾,見自家師弟動問,皺眉道:“此陣煞氣陣陣,血光沖天,必不好相於,只是感應之中,那靈氣波動,玄妙之處似反不如之前那陣,卻不知是否另有妙用。”
  文欒點頭:“師兄說的是,我等當謹慎為上。”說著,對後面的光頭們做了個手勢,把隊伍停了下來。
  似是回應他們的舉動,前方陣中紅光陡然橫掃,一高尖的男音自陣中滾滾而來,瞬間震痛了所有人的鼓膜:“吾等乃截教門下十天君,素聞西方教佛法別具一格,吾等又不是那凡夫俗子,恃強鬥勇非修行之人所為,今便以我等十陣,與道友切磋一二。”
  十天君。文欒與文禾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擔憂。
  截教教主通天聖人是個有教無類的,但凡前來拜師之人,來者不拒,故此截教號稱萬仙來朝。不過截教徒眾雖多,能得通天法眼,入得內門終究也是寥寥,大部分都只是外門弟子,僅僅在通天教主講道之時,前往金鼇島聽講,之後便自由活動。這種情況之下,即使是通天聖人這個教主,不用神識推算一下,有時都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門下。
  十天君就是這一類人,不過,作為外門弟子中少有的能夠讓西方教特地收集情報的外門弟子,這十個人自然有幾把刷子。十天君早在拜在通天教主門下之前,就結為兄弟,在當年的洪荒中也算是一方人物,修為都到了金仙初期至中期。按說這種資質的人物是會被收入內門的,無奈這十人也不知怎麼想不開,去煉了十個大陣,名曰十絕陣。其中之一,便是如今立在文欒和文禾面前的紅砂陣,由十天君中的張天君主持。只看紅砂陣的外貌,便知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事實上,這十個大陣,均是十天君采天地之煞氣,集有靈性之物的血液與臨死之怨念,結合自己修行的特點所成,都是一等一的惡陣。煉有這等惡陣,自然,十天君是入內門無望,這一次,也註定了要上封神榜,但十人借助這十個惡陣,卻也在洪荒中闖下了名頭,頗有些風光——端的是成也十絕陣,敗也十絕陣。
  文欒和文禾商議良久,論起修為來,他們未必怕了十天君,只是十絕陣凶名赫赫,若是出陣之人一著不慎,著了道兒瞬間敗北,商軍本來已經很低的士氣只怕就要不存在了。最終派出了一敦敦實實,外形極類東北大漢的光頭,名曰弘勻。
  弘勻修為不算最高,也就剛剛踏入金仙的門檻,但和他的體型特點一樣,專修的是防禦。西方教大法所修煉出的金身本就以防禦擅長,弘勻又是專修,那防禦能力連帶隊的文欒和文禾都比不上。這兩個派出弘勻的目的很明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對於自家帶隊師兄的想法,弘勻自然心知肚明,之前的經歷也給了他足夠的警醒,因此,邁入紅砂陣之前他就把金身給祭了出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風雲
  “這個光頭的那個什麼身,頭和手怎麼這麼少啊?”說出這種沒有緊張感話語的,自然是跟著夏嫵在分寶崖頂看現場直播的麒憶小同學。很自然的,夏嫵和孔宣都回過頭瞪他,
  見自己說了一句,便得到自家老師和師弟的側目而視,麒憶縮縮脖子:“本來麼,我們之前看到的那批,金身不都至少是四頭八臂的麼?這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三頭六臂的。”
  夏嫵滴汗,反省自己這個老師做得太不成功,自家徒弟居然這麼無知。孔宣當日在東西邊境晃蕩過許久,對於西方教的理解自然比麒憶多得多,眼見夏嫵臉都要黑了,急忙咳嗽一聲解釋道:“西方教的金身,並不以頭與臂的多少來判斷實力,他們一般選擇多頭多臂,不過是想要全方位的視角和更大的攻擊力度以及更多的法寶數量。這個光頭幾個手臂中拿的都是盾牌之類的防禦物品,看情況是專修防禦的,當然要減少頭臂的數量以減少需要防禦的面積。”
  麒憶在這邊心平氣和地接受科普教育,那邊弘勻心跳一百八地頂著金身往紅砂陣裡沖。所謂紅砂陣,按照陣主張天君的介紹,錯,是誇耀,乃是按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氣,內藏紅砂三鬥,看似紅砂,實為利刃。人若入陣時,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轉眼間便魂飛魄散,化為灰灰。
  弘勻一入陣中,便覺無窮量紅砂撲面而至,將護身金光震得波動連連,以法力穩定金身後弘勻方有時間細細觀察,四面八方只見紅茫茫一片,果真不辨上下東西。這卻還在等閒,耳邊陣陣冤魂哭號,怨氣煞氣交錯而過,更讓弘勻驚心,只覺一眾惡鬼直欲將他撕之而後快——這才是紅砂陣真正的殺招,凝練紅砂的乃是無盡的冤魂,其污染法寶及惑人心智之處,便是修為高深之人,一著不慎,也得著了道兒。只看當年即使是夏嫵,在血海那凶煞之地上修煉之時,也是萬般小心便可知這冤魂凶煞對修道人的影響。
  探明了紅砂陣的殺著,弘勻的心率反而掉下來了。冤魂麼,別人怕,他們這些以渡化冤魂得功德化功力的西方教眾還真的不怕。弘勻直接就地盤坐,聲聲梵唱自口中湧出,端的地湧金蓮,天散鮮花,異香撲鼻,所有沖過來的紅砂,都在那金光籠罩之下,鍍上了一層金光,幻化出朵朵蓮花,在弘勻身邊漂浮。
  麒憶在螢幕外咬牙切齒:“沒看出來,這些光頭還有幾手。”
  孔宣也點頭,目光閃動,隨即搖頭:“無用的,難道我們還等著他在那慢慢念經不成?”
  麒憶恍然,表情隨之平靜。
  夏嫵看了看兩人,明明那張天君已被逼入絕境,但這兩隻還有閒心討論西方教的法術,顯然沒有將張天君的生死放在心上,這與兩隻之前的表現大相徑庭。
  察覺到夏嫵的目光,孔宣解釋道:“我們已經把兩教的一代二代弟子都大概過了一遍,這十天君雖說修為高深,但為練十絕陣害各種生靈無算,此番卻是該上封神榜的。”
  夏嫵微微點頭。只這會功夫,由於兩邊的時間差,那邊弘勻已經成功地將紅砂陣完全渡化,紅光統統化作了金光。張天君此陣狠毒,自己的修為其實也就跟弘勻差相仿佛,紅砂陣被煉化,張天君羽翼盡失,被弘勻送上封神榜,卻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弘勻如此簡單破了第一陣,商朝方面士氣大漲,文欒和文禾索性也不換將,便命弘勻接著破陣。弘勻看那第二陣,黑雲滾滾,其內不詳,隱隱透出的,亦是煞氣與冤孽鬼叫,只以為跟紅砂陣一般。也是他第一番準備得過於充分,實際取勝又過於簡單,心中便存了個對十絕陣的藐視之意,走入陣內,直接便盤膝坐下,開始超度。
  文欒和文禾也是一般想法,眼看著那第二陣中金光騰起,便在那老神在在,敬候佳音。不料那金光不過一閃,接著一聲短促的慘叫,弘勻七竅流血的屍身便被丟出了陣外,一道流光自其上騰起,直往東海分寶崖方向去了。
  勝負變得太快,就像龍捲風,場中雙方一時靜默,只有那第二陣陣主姚天君張狂的聲音響徹天地之間:“吾這落魄陣,乃閉生門、開死門,中藏天地戾氣,內有法寶,上印符咒。若人、仙入此陣中,催動法寶,定當魂飛魄散,頃刻而滅。可笑那禿頭,進得吾落魄陣來,竟敢放開神識,妄圖救毫無神智的冤魂,真是自尋死路”
  文欒和文禾氣得面色煞白,卻也知己方先高估了十絕陣,接著又低估了十絕陣,才鬧出了這等丟臉之事。但十絕陣尚有九陣在面前擺著,絕不是衝動的時候,文禾和文欒對視一眼,文欒微微點頭,跨出一步:“既如此,就由我文欒來領教道友的大陣。”
  落魄陣之威,在於能呼魂引魄,殺人于無形,封神榜原著中跟陸壓道人大名鼎鼎咒殺趙公明的釘頭七書可謂功效相同,名氣不如釘頭七書,卻是因為當日闡教十二金仙以老子的太極圖開了金光指,把薑子牙的魂魄給搶了回來,險死還生;反而是輪到趙公明之時,不過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二代弟子去搶法器,自然難逃一死。
  不過此事文欒自然是不知道的,但當時陣法遮蔽,他連弘勻的死因,都是靠著張天君的狂呼方才知道的,足以讓他對落魄陣有一定的瞭解。所以,他採取了十二萬分謹慎的態度,頭頂金身之上,竟托著一十二品金蓮金蓮對於西方教,也是有特殊意義之物,這十二品金蓮,在西方教中,更是接引的招牌。論起防禦力來,這十二品金蓮,即使是全洪荒法寶統一排名,也不過僅在夏嫵的天地玄黃玲瓏塔之下。
  眼看文欒竟然祭出此物,孔宣麒憶都是一陣冷笑:“果然無恥”天下排名第二的防禦法寶,即使文欒修為尚不能完全驅動,依然是准聖都輕易傷之不得,這充其量金仙威力的落魄陣如何能傷。接引眼看自家弟子若要贏需得付出不少代價,居然使出這等招數,也難怪麒憶孔宣如此不屑。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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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對峙
  西方教連十二品金蓮都出了,後面的十絕陣再厲害,再機巧,也不過就那麼回事了,片刻間便被文欒破得一乾二淨。雖然十天君已經被內定要送上封神榜,但畢竟是一教同門那麼久,力敵而敗就算了,這等被西方教投機取巧而勝,闡截兩教的門人都有些不忿,躍躍欲試準備出手。
  十天君在這一點上倒是相當有骨氣,明知必敗,卻堅定地拒了同門出手:“出陣既然是我等的選擇,請諸位師兄師弟尊重我等的選擇”
  十絕陣破,商軍與西岐軍終於正面相對。普通士兵可不知道西方教方面其實是投機取巧,開了超級金手指,只道自己這邊修行之士比不過對方,士氣嘩嘩地往下掉。
  薑子牙暗自咬牙,此時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出個人將那囂張的文欒給滅了,問題是對方也是金仙後期接近准聖的修為,單論修為之上,能夠勝過對方的,三教門下也不足十個,還得算上玄都、麒憶和孔宣,然加上十二金蓮,此時此地卻無人可能勝之,幾位老師又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冒然出戰,根本就是必敗無疑。
  歎了口氣,薑子牙令旗揮舞,命:“後退三百里紮營”又回頭對此時接替大鵬守在他身邊的趙公明道:“還請師兄相助。”
  不得出戰,趙公明已經憋了一肚子火,他雖性情急躁,倒也不是不知事理,知道薑子牙只讓他阻擋商軍一時是為了他好,只能哼了一聲,一指曲劃,二十四顆耀眼明珠隨著他的動作升起,撲撲撲之聲連綿不絕,往商軍前陣打去——卻是他心有不甘,且知文欒必會護住商軍,索性便直接向商軍前陣打去。
  趙公明所驅使的,乃是大名鼎鼎的先天至寶——二十四顆定海珠,這珠為趙公明所有,封神原著中後為燃燈搶走,並被其演化二十四諸天,成功助燃燈晉升准聖,內含天機,威能莫大,論起攻擊力也是數得上的。此時趙公明沒頭沒腦對著商朝軍陣那麼一砸,文欒雖然極想乘勝追擊,此時卻也不得不將十二品金蓮金光展開,生生擋了這定海珠二十四下,待塵埃落定,西岐早退得不知去向。
  文欒咬牙切齒,文禾在邊上道:“師弟無須惱怒,這西岐總共不過多大的地方,我等再勝幾次,他便無路可退,到時……”
  文欒點頭,方回身命商朝大將收軍紮營,可憐堂堂商朝大將,對於西方教諸光頭來說,不過是個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來支使一下的,可有可無的雜役罷了。
  兩邊暫時消停了下來,麒憶這個勉強算是旁觀者的卻是咬牙切齒:“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一場很精彩的鬥法,但西方教兩位聖人怎麼可以這麼十天君是應該上封神榜,但也不是這麼窩囊的方法”隨即轉向夏嫵:“老師,那十二品金蓮……”
  夏嫵看著麒憶的表現,忽然覺得有些懷念。托如今修為的福,儘管前世區區二十幾年在她如今的記憶中不過滄海一粟,卻因為與此間的截然不同及豐富多彩而總是被某些事觸動而想起,比如麒憶此時的表現。怎麼說呢,感覺就像當年看網文的時候,明明追了一篇感覺很好的,情節也漸入佳境的文章,其中的主角卻忽然用起了被拋棄很久的YY手段,連反復鬥爭生死攸關的情節都不出現,就直接開了金手指大殺四方,其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處,唯有同樣的書蟲可以理解。
  “老師?”眼見自己一句問出,自家老師卻半仰頭掛起神秘微笑,麒憶不得不再次開口。
  夏嫵自回憶中分出部分神識回應:“無妨。”
  說著靈力幻化紙筆,寫了一句:“天地玄黃玲瓏塔為洪荒排名第一的防禦至寶,道友以為然否?”紙條一彈,直接落入此時客串通道的水鏡之中,消失無蹤。
  幾乎立刻的,那紙條又原樣彈了出來,展開之時,那句話卻變成了:“阿彌陀佛。”下一刻,十二品金蓮的寶光,自商軍陣營中消失。麒憶和孔宣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蠢蠢欲動。
  夏嫵好笑地看著兩隻明明已經這般年紀,居然還有熱血的兩人,搖頭道:“如今西方教在西岐的實力,當前闡截兩教足以應付,你們兩老老實實給我在這呆著”
  孔宣還好,麒憶還有些蔫頭耷腦,索性洩憤似的往水鏡中打了數個法決,讓這洪荒版電視機開始自動搜索頻道——借助已經被夏嫵散播道洪荒各地的水目,依照靈力波動大小進行搜索,以便及時發現有意思的事件。
  對於麒憶這種孩子氣的行為,夏嫵與孔宣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是無奈,不過夏嫵沒有阻止,其實心底裡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想看各種有意思的事件來的……
  “什麼箭,竟這麼大威力”
  水鏡之前一直在波動的畫面穩定了下來,一支通體黝黑,長度也算正常的箭支正在雲層上快速穿行,周邊的雲霧都被運動時帶起的巨大風力破開。不過這並不是麒憶驚疑的地方,畢竟略有修為的修道者,只要找到略好點的材料製成箭枝,都能導致這需要巨大動能與速度便可產生的現象。但是,在這箭的周圍,充盈天地的靈氣也如同那普通的雲層般被完全破開了
  孔宣端詳良久道:“這是……震天箭?”
  “震天箭?”麒憶微微側頭,皺眉思索了一會方道,“那個軒轅聖皇的兵刃?”
  孔宣點頭:“看情況應該不錯。”
  說話間,那震天箭已經開始落下,然後……速度絲毫不減地……插進了某個女修行者的胸膛,那個明顯沒有防備的女修行者身上,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往分寶崖處而來——也就是說,這個不幸的女修行者,被一箭斃命,送上了封神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孩童
  夏嫵屈指推算一會,皺眉略有些疑惑地道:“那個女修行者,是截教的外門弟子,石磯。”口中說著,心中還是很有些奇怪,如果她神識中的記憶沒有錯的話,這震天箭應該是由大名鼎鼎的哪吒三太子射的,而被射中的,應該是石磯門下的一個小童,而後石磯娘娘尋仇,哪吒則在自家歷史上的師傅太乙真人的幫助下,將其反滅之。可這會,怎麼就直接把石磯給滅了呢?
  孔宣卻有些欣喜的樣子:“小弟說過,這個石磯總喜歡掠奪一些普通男子去洞裡尋歡,他們早就想借助封神將之除去,無奈這石磯從來只在洞中,只出門搜尋男性的時候才會出一出門,正愁著怎麼將她引到戰場上去,沒想到這一次……”
  這麼一說,麒憶也有些印象,往水鏡內看去,這才注意到畫面中除了那箭,那被射死的女修行者以外,竟然邊上還有一個明顯被嚇昏過去的男性,於是忍不住啐了一口。當下轉了畫面,想看看射出這代表天罰的一箭的是何方神聖。
  畫面飛快回退,追溯到那箭枝出發的一點時,場面依然一如既往地出人意料。一個胖胖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全身上下只著一個肚兜,最多三歲的年紀,正念叨著沒有無聊地將一把弓往地上扔。
  麒憶嘴角抽搐地回頭看向夏嫵與孔宣:“這難道是伏羲師弟傳給那軒轅黃帝的乾坤弓?”孔宣也有些僵硬地點頭,只有夏嫵因為前世的記憶打底,對於哪吒是個小孩這件事有充分的接受能力。
  然而生活往往比故事更具有戲劇性。
  麒憶和孔宣還沒有從乾坤弓的使用者居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屁孩這個打擊中醒過神來,這小屁孩便被一個相貌威武,長須飄飄的勉強算是個中年美男的男子抓著脖子提了起來,幾步入了見石頭砌成的房間,再一會,那小屁孩便被雙手束縛,吊在了那房子中間垂下的繩子上。
  那男子的身影接著消失了一會,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中拿著一根黑黝黝泛著油光的長鞭,那鞭子的長度甚至超過了小屁孩的身長。男子也不做任何準備,一站定,鞭子便對著小屁孩揮了過去,口中呵斥:“誰許你去動那弓箭的畜生我怎麼生出你這個兒子”
  麒憶和孔宣這才恍然。他們本在奇怪那小屁孩能使用乾坤弓射出震天箭,怎麼也有天仙以上的修為了,而那男子身上雖然也有些修行的痕跡,但撐死也就剛剛到天仙,絕對不是那小屁孩的對手,那小屁孩被抓被打為何卻絲毫不反抗,這才知道,居然是父子
  麒憶和孔宣不由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的命,都可以說是在父母捨命相救之下活下來的,基本沒有多少與父母團聚的時光,這讓他們對於父母親情格外看重與渴望。洪荒中雖說以實力為尊,對各種血緣關係淡漠得很,但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感情,卻是最少被忽略或打破的,尤其是在孩子又如此優異的情況下。
  幾乎是下意識地,兩人心中對於那男子都泛起了厭惡,對於那小屁孩,更多了些同情。
  稍等了一會,那孩子已然全身密佈血痕,身子也在劇痛中不自然地抽搐,只是依然緊咬著牙關,沒有發出一絲呻吟,面上也全無怨恨,只是掛著堅持。這一次,反而是孔宣先忍不住,看向夏嫵:“老師,我可不可以……”
  麒憶在邊上猛點頭表示支持。
  夏嫵道:“去吧,把那孩子接回來,他是你們師弟。”
  麒憶猛點的頭頓住了,自家老師收徒弟有多不容易,他最清楚不過,這孩子雖然甚是可憐,卻怎麼會讓老師動了收徒的念頭?
  夏嫵道:“去接了來,我回頭在解釋,再拖,可就真的體無完膚了。”
  麒憶和孔宣便再不發問,起身出了分寶崖,兩隻的速度,到那陳塘關也不過是片刻功夫。那中年男子——也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托塔天王李靖同志,正自一鞭一鞭抽得更用力,忽覺一股大力傳來,那鞭子居然被反彈到了自己身上
  李靖曾經拜昆侖山度厄真人為師,雖說修為在真正的修行者眼中不值一提,但畢竟對於術法之類的有些常識,普一被鞭子抽上身,迅速急退,橫鞭護在胸前:“何方道友前來?”
  麒憶和孔宣就站在那小屁孩身邊,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對外交涉工作都是由孔宣負責的,因此麒憶將李靖的鞭子揮退之後,便直接去解下了那小屁孩,揮手灑下數道青光,直接開始治療。
  孔宣則對著李靖微微一笑。停頓了這一會工夫,李靖已經認出了在洪荒中也算是小有名聲的兩人:“兩位道友可是分寶崖的麒憶師兄與孔宣師兄?”李靖的師傅度厄真人,也是洪荒開天之初便得道的,勉強可以算上夏嫵他們一輩的人物,因此他稱麒憶與孔宣為師兄雖然有刻意拉近關係的嫌疑,也算是與理相合。
  孔宣這才開口:“是的。我等奉師命迎小師弟回山,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很自然的,孔宣可不認識仙道未成的李靖。
  李靖道:“在下昆侖度厄真人門下李靖。道兄言下之意,莫非夏嫵娘娘欲收小兒為徒?”
  孔宣點頭:“不錯,若是道友同意,我們這就帶小師弟回山,不知令郎如何稱呼?”
  這等事,李靖怎麼可能拒絕,正點著頭,卻聽到了最後一句,不由有些尷尬:“此兒乃是我與夫人的第三子,出生之時,滿室紅光,生下來的,卻是個圓滾滾的肉球,被我一劍劈開,方得了此子,因生得詭異,一直只喚作三兒。”
  麒憶在旁實在忍不住,冷言道:“就因為出生之時異於尋常,你便將他罵為畜生,下得如此狠手去打,連名字都不取”
  李靖面上有些愧色,更多的卻是苦笑:“這孩子,實在是太會胡鬧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首戰
  在那孩子收斂靈氣,乖乖挨打的情況下,要讓人相信他是個很會胡鬧的孩子,實在是相當有難度,因此麒憶理都不理,孔宣道:“既如此,若老師賜名,想來道友不會反對吧?”
  李靖點頭:“求之不得。”
  麒憶一扯孔宣:“既如此,我們告辭。”
  “等一下。”出聲阻止的,卻是自被麒憶救下,就一聲不吭的“三兒。”
  對他,麒憶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怎麼了?”
  “三兒”張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麒憶:“我以後還能回來嗎?還能見到我母親嗎?”
  麒憶失笑:“你是去當徒弟,又不是囚禁,只要你乖乖修煉,隨時都能回來的。還有問題麼?”
  “三兒”自然沒有任何問題了,麒憶孔宣對李靖微微一點頭,便施法離去,照顧著“三兒”的身體,此番略遲了一些,方才回到分寶崖。
  “你就叫哪吒吧。”看著面前已經連那小肚兜都被麒憶修復得完好無損的小屁孩,夏嫵想也不想就將這個後世如雷貫耳的名字給了他,哪吒自然毫無異議。
  “麒憶、孔宣,你們將哪吒待下去,先傳授一些基本法門吧。”孔宣領命,麒憶卻在瞄了一眼明顯開始有變化的水鏡後,猶猶豫豫地開口道:“老師,那些基礎的東西,只要孔宣就可以了吧。”
  夏嫵瞪他一眼:“立刻、馬上、去”看麒憶委委屈屈地跟著出去,夏嫵無奈地歎氣,麒憶和孔宣都是那種天資極好,起點極高之人,相應的基礎就打得不那麼牢靠,兩隻總是卡在距離准聖一步之遙的地方,卻無論如何上不去,未嘗沒有這個原因,希望這兩隻借著此番給哪吒授課,也好好給自己一個夯實基礎的機會。
  至於水鏡中的變化麼,雖說十二品金蓮被夏嫵逼走,但總體形勢上,還是西方教與商朝這邊佔優勢,自然不可能一直休戰下去,麒憶看到的,便是商朝開始調動大軍的一幕。
  雖然佔據優勢,文欒和文禾其實依然很頭痛。比之於西方教,東方道門的種種陣法多如牛毛,層出不窮,若是再如之前十天君十絕陣般擺上十七八個陣法,那著實是件頭痛的事情,破了沒好處,不破又不行。所以兩隻商量了半天,直接排兵佈陣後對著西岐陣營道:“我等修道之士不便參與凡人之爭,既然道兄一定要與我等分個高下,不如我等各出數人互相比鬥如何?輸之一方再不得參與此次戰爭,如何?”
  麒憶和孔宣被夏嫵扣在分寶崖,玄都尚在被罰之中,此時在西岐道門中人便是闡截兩教,其中闡教以廣成子為首,而截教以趙公明為首,均尚未出動最終的力量。廣成子和趙公明均是心高氣傲之輩,之前十二品金蓮時便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聽到文欒提出這等要求,趙公明頓時轉頭對廣成子道:“看樣子對方道友是準備自動放棄啊。”
  廣成子瞥一眼正怒喝“狂妄”的文禾,笑對趙公明道:“可不是,看樣子對面的幾位不但手底下不行,記性也不行呢。”
  趙公明很配合:“我想想,上次天庭之戰不過幾百年不到吧,居然就將自己灰溜溜離開的事忘了呢,看樣子修為真的會影響記憶啊。”說著,還用力點了點頭。
  廣成子看著對面數人青紫的臉色,又滿面疑惑地加上一句:“修為要低到什麼程度才會連這麼近的事情都記不住啊……”
  要不怎麼說西方教是修心的呢,在這種情況下,文欒和文禾居然沒有沖出去,而是淡定地說既然就此商定,那就給彼此一個準備時間,第二天再開始正式,此時何必耍嘴皮功夫,便直接回營了,倒生生將趙公明和廣成子氣了個倒仰。
  次日,西方教這邊,派出了一個很奇怪的人。面色黑,皮膚黑,而且骨瘦如柴,明明是個修為已然達到金仙之人,居然全身上下不過裹了層布,露出的肢體上,更是只見皮包骨,再不見一兩肉的。夏嫵透過水鏡看著,只覺嘴角抽搐——這不是後世某國苦行僧的標準形象麼?
  道門這邊,一小矮個不待趙公明與廣成子發話,便自動跳了出來:“我鮑龍來會你”原來此人乃是截教外門弟子,因生得矮小,其貌不揚,素來在外形上被個同門取笑的,此時忽見一個比自己更其貌不揚的,只覺心懷大暢,加之截教外門弟子本就沒有多少遵令而行的觀念,此時一技癢,便直接跳了出來。
  廣成子偏頭看向趙公明:“此是截教門下?”
  趙公明面色微紅:“在下管教無方。不過,他卻不是非上榜之人。”
  廣成子喟歎:“只怕,天數如此。”
  趙公明亦是皺眉不語。
  兩人數語之間,場上已經行禮通名畢,正式開打。鮑龍自己其貌不揚,便也煉了件看似其貌不揚的法寶,黃色的極類普通土塊,連靈氣波動也是極微,但爆開來時,卻威勢極大,倒有些類似後世的炸藥。那鮑龍既然是興奮出場,出手之時自然更是興奮,刷拉拉數十塊“黃土”便“丟”向了那自稱“黃務”的“苦行僧”。
  截教中多有見識過那“黃土”威力的,見鮑龍竟然一出手便是數十塊,再看看那站在那似乎準備硬抗的西方教黃務,紛紛在心裡替那西方教眾歎息——因著這“黃土”靈氣波動極微而妄圖硬抗,最終敗的不明不白的人,他們可是見過不少。
  不料,那黃土堪堪及身之時,黃務動了。只是幾個簡單的俯身、後仰、縱躍,那數十塊黃土竟然紛紛落空,而黃務與鮑龍的距離,也在這幾個簡單的動作間,縮短了一半
  鮑龍雖說沒有刻意操控黃土的路線,但但凡這一類法寶打出,均有一道靈氣隨之定位,類似於那後世導彈的定位系統,僅僅靠著幾個動作,竟然讓這些黃土均落了空,就極不簡單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體術
  那黃務幾個躲閃避過“黃土”,身形絲毫不亂,幾瞬之間便沖到了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鮑龍身前,單臂前伸,直接帶起一溜黃光向鮑龍胸口刺去總算鮑龍還有些鬥爭經驗,電光火石之間啟動了一個防禦法寶,將自己籠罩在一片光幕之中。那黃務的擊出的手與鮑龍的法寶光幕之間“吱啦啦”爆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僵持不過片刻,那光幕轟然碎裂,鮑龍卻也已經與黃務那泛著黃光的手臂拉開了距離、再次對著黃務拋出了數十個“黃土”,將黃務的身形團團圍住。
  全三百六十度角被那“黃土”包圍,意味著黃務再不能靠著回避躲掉鮑龍的攻擊。“這種時候,看你怎麼逃”鮑龍臉上的表情,大底就顯示著這一句話。黃務的面上依然是毫無表情的,他眼見回避不得,索性凝身站定,雙手合十,身上黃光乍現,一具金身祭起,直接向著周圍的“黃土”撞去,“轟”一聲巨響,那“黃土”強烈爆炸的煙塵瞬間將黃務的身影遮掩。
  在黃務的身影從那煙塵中直沖而出之前,鮑龍的表情是愉悅的,眼見著黃務渾身上下不過變得更黑了一點,就沖出了爆炸圈,這表情就很精彩了,不過反應還算迅捷,直接一個五行遁法,躲到土地下去了,並在片刻之間,在自身周圍布上了數十塊“黃土”。
  這用意很簡單,你不是動作神速麼,到了土裡怎麼也得捏個避土訣,看你到時候怎麼快得起來就算你進來,這周圍的“黃土”就算傷不了你,也能限制你的行動,然後麼……
  鮑龍的鬥爭經驗還是相當不錯的,就這麼片刻功夫,雖然仍處於震驚之下,卻立刻設計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方案。黃務的身形,在鮑龍躲入土中的那一刻便停頓了下來,閉目凝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這讓鮑龍一直受挫的信心終於有了一絲寬慰——看樣子這次他是沒辦法了。
  就在這一瞬間,黃務動了,周身黃光再次一閃,那金身居然直接在鮑龍身邊成形,引動其周圍的“黃土”瞬間爆炸。
  鮑龍對於“黃土”自然是有抵禦之策的,不然也不會做出身邊埋這許多“黃土”的舉動。無奈他平日裡用的最得心應手的防禦法寶冉鏡剛才被黃務給毀了,黃務這一擊又來得突然,鮑龍直接被那“黃土”的攻擊給逼出了地底
  看著鮑龍躍出的身影,趙公明和廣成子同時歎息了,聲音未落,恰恰浮空的鮑龍便被早就準備好的黃務揮出的手臂一斬兩段
  “可惡”站得比趙公明略下一些,脾氣火爆的截教內門弟子瓊霄見狀,一握法寶便要出戰,卻被自家姐姐,同為內門弟子的雲霄給攔了下來:“不可對方明顯是以體術獲勝,你用法寶壓制,勝之不武”
  上首的趙公明和廣成子對視,面色都有些不渝。廣成子遲疑道:“我曾經聽老師提過,我道門有一種煉體法門,名喚九轉玄功,乃是將自身身體淬煉得如法寶一般,爭鬥之時,極有優勢。師弟看這黃務所用,似乎也是煉體法門。”
  趙公明點頭:“我亦曾聽老師提起過,那九轉玄功乃是老師與三位師伯師叔在昆侖山上討論出來,專修修行者本體的法門,但對於修行之人的體質要求極為嚴苛,我截教上下,卻也找不出幾個。大鵬師弟倒是合適,無奈他有四師叔給的防禦至寶,入教之時也已有相當法力,卻不可能煉這法門。倒是四師叔之前送來的楊戩師弟,符合這法門的要求,如今正在修煉。”
  廣成子想了想道:“楊戩?是那個玉皇的女兒的兒子?”
  趙公明點頭:“正是。”
  廣成子歎氣:“此人我見過一次,確是資質不凡,但如今修煉才不過幾年功夫,雖說我道門的九轉玄功較之那西方教的煉體功法更為精深,他此時,只怕也戰不得這黃務。”
  若要殺黃務時,憑著法寶精妙,闡截兩教中至少有十人以上可以做到,但正如雲霄所說,胸中自有傲氣的廣成子與趙公明,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這個取巧的方法,希望從體術上打敗這黃務。
  趙公明猶豫下,道:“反正今日勝負已分,不若將下場比鬥拖上幾日,我等想想辦法,若實在不行,這等封神大劫之中,卻也顧不得了”
  自黃務的元神飛出之時起,夏嫵便再不曾關注主戰場這邊,而是實在不知該氣還是該樂地瞪著目前在分寶崖上的三個徒弟。所以說,徒弟多了要出問題的,你看這不就出了麼。
  事情起因挺簡單的,夏嫵命孔宣和麒憶去教導哪吒各項基礎知識。這修行者之間,自然不可能像一般人般上課填鴨,孔宣和麒憶直接將自己神識中的基礎知識拿出來,互補下,然後直接印到哪吒的元神之中,等他消化之後,直接答疑便是了。
  哪吒乃是女媧宮中混沌法寶出身,因夏嫵欠了女媧一個人情,故此在歷劫之時得以托庇夏嫵門下。他雖說接著夏嫵的靈力化身為人,具有經脈,可以修行增長修為,但本質而言,還是那混沌法寶。自混沌中誕生的法寶,其本身的防禦力及蘊含的靈氣,都是與生俱來的龐大,區別只是哪吒的神識能夠動用多少。因此年不過三歲,並無名師指導的哪吒,才會輕輕鬆松就有了天仙以上的修為。這等高起點下,孔宣和麒憶的教導工作自然頗為順利。
  麒憶和孔宣見哪吒理解能力強,修為也不弱,掌握知識十分迅速,加之明瞭了夏嫵的動機,預備加深自己的基礎,見哪吒靜極思動,便放他自去玩耍了。哪吒即為入門弟子,自然是能夠隨意出得分寶崖的,而分寶崖外,正是那遼闊的東海,於是,經典的一幕以歷史那強大的慣性,絲毫不變地發生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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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鬧海
  其實,當日水鏡映出哪吒受罰一幕的時候,夏嫵就在遲疑要不要那時候把他給接回來。無他,當年那大名鼎鼎的哪吒鬧海動畫,在夏嫵上一世的記憶中,算是極深刻的了,她怕自己這麼一接,哪吒脫離了那陳塘關的環境,直接就將那經典情節給弄沒了,後世豈不是少了一段佳話?不過,之後李靖做得有點過分,哪吒也著實可憐,連孔宣和麒憶都看不下去了,她也就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直接讓他們去接人。
  誰知道,這等經典情節居然在這種時候猝不及防之下,上演了。夏嫵瞪著面前一溜兒跪著的麒憶、孔宣、哪吒,再看看三人身前橫著的一具縮小的龍屍外加邊上的一條完整的龍筋,實在覺得頭痛的慌。
  真的跟那神話沒什麼差別。麒憶和孔宣放哪吒自由活動,這小屁孩就跑東海洗澡去了,手裡揮舞的,倒不是神話中的混天綾,而是他當年作為女媧娘娘隨身法寶之時,女媧娘娘用來束這主子的絲帶。老子分身太上老君的隨身腰帶都能把孫大聖給捆得沒辦法,何況是女媧的隨身之物。哪吒把那絲帶在海中這麼一晃,很自然的便把那巡海夜叉給引了出來,巡海夜叉自然不敵,這龍宮的三太子便順理成章地被引了出來。
  哪吒雖說修為不錯,靈力也高,無奈其得靈識其實也不過三年,論起情商來還真就只有個三歲小娃娃的程度,果然看著那三太子的第一反應,便是將他抽皮剝筋送給孔宣和麒憶做禮物——這對於三歲小孩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孔宣和麒憶可不是三歲,剛看到哪吒送過來的龍屍龍筋便知道要壞,還沒來得及反應,那東海老龍王便找上分寶崖來。若是別個人,以孔宣和麒憶的修為,復活個把人還是沒有問題的,然後賠點禮道點歉,憑著分寶崖的地位,這事也就算過去了。無奈對方是同為龍漢初劫之下的遺種——龍族,孔宣和麒憶沒本事將那龍族三太子救活,也不好意思對於東海老龍王來個以勢壓人——他二人也為龍漢初劫的遺種,算得上與龍族同病相憐,還真出不了這個手。於是,這事便這樣擺在了夏嫵面前,弄得她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麒憶和孔宣其實並不很怕,他們知道,老師再氣,也就是罰跪罷了,只是,在那東海老龍面前跪著,實在有些失了臉面,所以看夏嫵的眼中也就帶了絲哀求。哪吒卻不知道夏嫵的脾氣,跪了一會見夏嫵瞪著眼一言不發,便依照自己既往的經驗,雙手上舉互握,一如當日他被李靖吊起時的樣子,輕聲道:“哪吒知道錯了,老師打哪吒吧。”說著小臉微微垂下,遮去了一抹類似於視死如歸的表情。
  一個三歲的,粉雕玉琢的小孩擺出這種姿勢,夏嫵本來勃發的怒氣,迅速地消了下去,不一會就毫無蹤影了。歎口氣,夏嫵揮手打出法決,無論如何,先將那小龍救活才是。好在那小龍並不是封神榜中人,不然,夏嫵也救不得了。三太子復活,夏嫵方對那老龍王道:“卻是我門下不是,三太子我已救活,並經洗精伐髓,以後修煉必能事半功倍,分寶崖後尚有幾株寶樹,如今恰逢結實,龍王若是不嫌棄,不妨去取上一二,也算是我分寶崖賠罪了。至於這肇事的哪吒——”
  老龍王急忙磕頭:“小道友年紀尚小,有此作為也算是孩童天性,夏嫵娘娘若是再嚴懲,卻是讓小龍心中不安了。”那複生的三太子亦在邊上道是自己言辭不謹,行為失當。
  夏嫵搖頭:“本就是他不是,我分寶崖門下,再不可出仗勢欺人之事。哪吒即有此行為,卻是劫數中人,兩日之後,便往西岐走一遭吧。”
  “老師”
  “老師”
  孔宣和麒憶同時驚道。
  夏嫵瞟一眼兩人:“你二人管教不嚴在前,思謀包庇在後,去把那修道基礎知識,給我從頭到尾筆錄一遍,寫完之前,不許出分寶崖一步,下去吧”
  孔宣還想說話,卻被麒憶拉住,微微搖了搖頭,一起磕頭退了下去,夏嫵聽到麒憶傳音對孔宣道“老師即肯收哪吒為徒,絕不可能讓他去送死的。”
  看向一旁還想說話的龍王與三太子,夏嫵微微搖頭,道一句這是他罪有應得,便命梅花鹿夫婦將兩龍引到後山去了。
  看向依然跪在那裡,手已放下,面上卻帶上些驚慌的哪吒,夏嫵沉聲道:“你可知錯?”
  哪吒垂頭:“弟子知錯,不應仗技行兇。”
  夏嫵點頭:“你即犯了殺戒,便當到封神大劫中走上一遭。既然知錯,我也不為難你,給你兩百年時間,好好修煉我給你的九轉玄功,然後去西岐走上一遭。”
  哪吒心知夏嫵這是處罰而不是放棄,心中的鬱鬱一掃而空,當即滿面喜色地叩首:“哪吒謝老師。”看他滿面笑容,怎麼看怎麼不像知錯能改的樣子,不由想起李靖當日那句“這孩子實在太會胡鬧了”,忽然有一種心有戚戚之感。
  至於夏嫵口中那前後兩天與兩年之差,自然得靠夏嫵手中那把時扇了,對於能夠隨意加快覆蓋範圍內時間的混沌至寶時扇而言,在夏嫵法力加持之下,將一天變成一年,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兩百年,對於凡人來說,也許很長,但對於修行之士來說,卻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時間。兩百年,不要說從凡人修成金仙,即使是從天仙後期修到金仙,對於大多數修行之士來說,都是不夠的。即使是像三清與夏嫵這種先天資質無人能敵的,兩百年,也不夠從天仙到金仙。可是,哪吒做到了。
  當然,嚴格來說,哪吒這兩百年也不能算是修煉,他只是在兩百年間,熟悉了九轉玄功法門的運作,並借助這法門,能夠更好地運用自己原身中的那些力量罷了。 但如今他外在的能力表現,卻實實在在是到了金仙期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興奮
  時間是個相對論,對於時扇中的哪吒而言,兩天是兩百年的漫長,對於心中有事的廣成子和趙公明,兩天時間卻不過是轉瞬即過。雖然多方努力,兩人都沒能在各自的同門或者其他道家修行之士中找到足以匹敵那黃務的修煉體術之人——畢竟,對於東方豐富的法寶資源而言,怎麼看,修煉體術都是捨近求遠之道,只有修為不高之人才會花時間在煉體術之上,可那黃務可是有著金仙初期的修為呢。
  兩人正相對歎氣,準備實在不行也只能靠法寶壓制,畢竟是封神之戰,面子還是沒有勝負重要。忽聽外面有人通稟道:“外間有一小孩,自稱乃分寶崖之人,求見兩位道長。”
  趙公明和廣成子面面相覷,趙公明奇道:“分寶崖之人?四師叔門下不是就孔宣和麒憶兩位師兄?怎會有個小孩?”孔宣和麒憶兩隻,追隨夏嫵的時間在四兄妹成道之前,若是單論入門年限不看修為以及師傅的排位,這兩隻才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以他二人的資歷,卻是該直接登堂入室才是,怎會還要等人通報?更何況,兩人雖說都是青春少年,卻怎麼也不會被認成小孩。
  廣成子也是不解,猶豫道:“難道四師叔竟然又收了個徒弟?”夏嫵收徒之嚴,全洪荒略有些資歷的都知道,因此雖說說出這句話,廣成子自己也不甚相信,索性道:“快請”
  看著面前年不過五六歲,全身上下除了肚兜就是一條紅綾的哪吒,趙公明和廣成子都有些發愣,難道是四師叔什麼時候收的隨身童子?
  哪吒經麒憶和孔宣的基礎知識培訓,倒是認得趙公明與廣成子兩人,當下施禮道:“哪吒見過廣成子師兄,趙公明師兄。”
  趙公明和廣成子對視一眼,又一起看向哪吒:“你是四師叔新收的弟子?”
  哪吒笑得一派天真:“是。”
  “那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哪吒道:“老師說我身犯殺劫,當到西岐走上一遭,故命我前來陣前效力。”
  趙公明道:“不知小師弟修的是何種功法?”
  哪吒回:“九轉玄功。”
  “什麼”
  “什麼”
  趙公明與廣成子異口同聲,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
  廣成子終究略微沉著些,又加問了一句:“師弟已是金仙修為?”
  哪吒點頭,暗自卻在心中疑惑,麒憶和孔宣兩位師兄不是說這兩位師兄修為高深,見識不凡麼,怎的連自家金仙修為都看不出來?
  他卻不知,廣成子和趙公明都有心讓哪吒上場,又怕他出個意外不好跟四師叔交代——畢竟,四師叔護弟子也是洪荒有名的,看麒憶孔宣大鵬人手一隻防禦至寶就知道了。他們這才不得不謹慎一些,多此一問。
  眼見哪吒點頭,兩人均是大喜,直接道:“師弟明日出戰可行?”
  哪吒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個暴力分子,看他對龍王三太子的行為就知道了,再說他此行就是為了出門打仗來的,聞聽此言,哪裡會拒絕,立刻點頭道:“聽師兄吩咐。”
  隔日。
  黃務站在兩軍對峙的場中,看著面前的小屁孩發愣。
  禾欒在自家陣營中笑得很開心:“看樣子,道門真是沒人了。”
  文禾卻有些遲疑:“趙公明和廣成子也都不是易於之輩,此番既然敢派這小孩出戰,想來該有些把握才是。”
  哪吒見對面的黃務站著不動,看他的眼中頗有些蔑視,他本不是好性子的人,頓時覺得怒火中燒,一躍而起,毫無花俏的一個直拳便沖著黃務攻了過去。那攻勢簡潔明瞭得,趙公明和廣成子都有些擔心起來。
  與之前相反,黃務卻是目中終於閃過了一絲興趣的意味,也是一擊單純的直拳,迎上了哪吒的拳頭。
  哪吒雖說在時扇中呆了兩百年,但他體質特異,形象上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童,小拳頭白嫩嫩、水生生的,怎麼看都沒有威脅力。而黃務,雖說黑黑瘦瘦,皮包骨頭,但畢竟是成年人的拳頭大小,顏色黑黝黝的也好歹有些威懾力,看起來,比起哪吒的小拳頭可威猛多了。這樣兩個拳頭以極大的動能撞在一起的瞬間,很多人都有一些不敢看那白嫩可愛的拳頭瞬間化成血肉模糊的摸樣……
  黃務很鬱悶,鬱悶得有些心慌。在哪吒出拳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小孩在體術上應該有些修為,所以那擊出的一拳上,還是含著八分力道的。不料,兩邊拳頭普一接觸,黃務便身不由己地倒摔了出去。完全是遵循物理規律,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呈抛物線飛行,無論黃務怎樣努力,都沒能使上一絲一毫的力道,只能劃出個完美的抛物線後,生生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呸呸呸”黃務掙扎著從那深坑中爬出來,吐乾淨了滿口的塵土,方凝神感應了一下,發現雖然受力極大,未能做下任何緩衝,卻只是內腑略有震動,無甚大礙,頓時鬱悶一掃而空,激動道:“再來”隨著話音,又是一個直拳對著哪吒直沖而去。
  哪吒不閃不避,就在原地不丁不八那麼一站,伸出拳頭恭候黃務那一拳的到來。前一次,哪吒帶著衝擊的動能及自身的體術,將黃務順利擊飛,這一次,黃務就要依樣畫葫蘆,將哪吒也擊飛一次
  他這種想法,哪吒又何嘗不知,但作為修煉體術之人,有一個人能單純拼一下力量,卻也是件很難得,很快意的事情。何況哪吒心中自有傲氣,哪裡肯占黃務的便宜,索性就在那等著,結果,非常不幸地,也做了一次自由落體。
  從土坑碎石中掙扎出來,哪吒和黃務的眼中,都凝聚了興奮,也不再吊周圍觀眾的胃口,兩道人影同時躍起,乍分乍合,功力略差之人只能見到兩道黑影在天空劃出長長的軌跡,只能聽到每一次碰撞後許久,方姍姍來遲的“碰碰”之聲。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悲
  前文說到,哪吒與黃務各自試探兩招之後,正是開打,算得上技驚四座,讓人眼花繚亂,修為略低一些便追不上兩人的動作。哪吒打得酣暢淋漓,越打越興奮,滿面笑容,呼喝連連,黃務卻是悶聲不吭,有苦自知。
  黃務雖說煉得秘法,能夠將金身與自身合二為一,極大地增強肉身的防禦力,但又有什麼東西的堅固程度能夠比得上在混沌中受混沌氣流衝擊不知多少萬年的混沌法寶?每一次正面相撞,黃務體表的毛細血管,都得爆裂一片。漸漸地,場中的兩道黑影,便成了一道黑影與一道紅影,那紅影呼嘯而過時,灑下點點血跡,端的是觸目驚心。
  “哈”黃務亦知自己這樣下去必敗無疑,雙臂一振,輕喝一聲,接著哪吒攻來的力量飄過一邊道:“我等一招定勝負,如何?”
  哪吒看他一眼,卻自開戰以來,頭一次有些猶豫:“你是個難得的對手,我卻不想殺你。”他的情商畢竟還不高,對於封神大劫也沒有深刻的認識,只是像一個戰鬥狂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對手一般,不願意輕易放手。
  黃務傲然一笑:“封神大劫,生死無論,你到時別在榜上怨我就是。”
  哪吒卻是眼前一亮:“對了,師兄曾講過此時身死的修行之士多會上封神榜,待封神結束,便可借封神之力恢復肉身與修為,到時再戰就是”
  他小孩兒言者無心,黃務卻是聽得火冒三丈,不再廢話,直接開始蓄力。黃務的絕招,是他自己領悟的,呈螺旋形以點破面的氣勁,全力放出氣勁,他便將自己的金身往身前一放,準備拼著不要自己心神相連的金身,換一場勝利。
  哪吒的青色氣勁與黃務的黃色氣勁在空中相遇,卻同時一拐,各自放過了對方的大招,欲同時拼一拼自己大招的攻擊力和自身的防禦力。
  哪吒的青氣如蛟龍出水,在空中一晃避過了黃務的螺旋狀氣勁,直接向黃務蓋了過去,金身連黃光都不曾散發,便直接被那青光給消融殆盡,後面的黃務更是連哼都不曾哼一聲,直接化光往分寶崖去了。一直關注黃務的文禾和文欒都是心中一緊,急忙看向哪吒那邊,此時他們唯一的希望,便是哪吒也上封神榜。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事實是殘酷的。雖然哪吒又一次被那黃色氣勁擊飛了出去,做了一次完美的自由落體,但當他鑽出自己砸出的大洞時,全身上下除了一點塵土,以及略有些破碎的衣服,便絲毫沒有變化了
  怎會如此文禾文欒互視一眼,都是驚駭莫名,黃務那道氣勁單論攻擊力,他們兩個都需要小心應對,這哪吒最多不過剛剛踏入金仙的功力,怎麼可能攻擊力驚世駭俗,連防禦力也是超凡脫俗?
  文欒忽然閉目,再次睜眼時,狠狠對著哪吒的方向啐了一聲:“師兄不用想了,那哪吒乃是混沌法寶所化,他那所謂的絕招不過是將自身所有能夠應用的靈力全部打了出來,他那所謂的防禦,靠的不過是他自身的材質罷了”
  文禾心知文欒是自教主那得了提醒,心中卻不由得苦笑。這攻擊力還好說,不過是能夠運用的最大力量,必然控制力大減,只要運動靈活,便不足為懼。可是那防禦力,混沌法寶,在混沌中孕育有年,除了聖人修為,哪怕准聖,想要毀之,都不得不借助犀利的攻擊至寶才行,這仗還怎麼打?
  文欒看文禾的面色也知他想些什麼,當即道:“我們也拖延幾天便是。老師既然傳音給我們,想來會有對策。”
  西方教是愁雲密佈,西岐這邊卻是歡欣鼓舞,還有什麼比在對方最得意的地方狠狠給他一拳更能鼓舞士氣的?如果不是哪吒的年紀實在是不對,廣成子和趙公明恨不得能與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大擺筵席,才算是一表心中喜悅。
  可惜,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在這場大戰中很詭異地消失的姜子牙姜尚同志出現了,一臉的沉痛,他嘴裡說出的消息與他的表情極為相符——西岐要缺糧了。
  沒錯,在商朝刻意的糧食封鎖政策下都打了個漂亮的糧食翻身仗的西岐,缺糧了。自從之前的商朝封鎖政策之後,西岐刻意地經營了幾條走私糧道,商朝中央雖然控得嚴密,但其他諸侯國卻未必這麼齊心,所以這些糧道還是能夠滿足西岐之需的。
  然而這第三次圍剿,持續時間之長,商朝軍隊組織之嚴密,動員高手人數之多,都大大超出了西岐的預料,雖然靠著道門的實力,勉強還占著西岐三分之一的面積,但那些糧道卻已經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了。薑子牙消失的這幾天,就是在統計西岐的存糧,最終得出的結論,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
  廣成子略略消化一下這消息,澀然開口道:“還能撐多久?”
  薑子牙臉上都是苦澀:“除非西方教在十天之內退兵,否則……”
  廣成子和趙公明對視一眼,都凝眉苦思起來。讓西方教十天之內退兵,以如今的形勢而論,只有以雷霆手段將西方教此時在征討軍中的修行之士全部擊敗,接著趁著商朝普通士兵士氣大跌的時候火速出兵才有可能。但瞬間擊退所有西方教光頭,即使是廣成子和趙公明這等自傲之人,也不得不承認機會極為渺茫——也就是說,根本就是沒有機會。畢竟,西方教也是聖人大教,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敗的。何況,東方道門也不可能不顧犧牲地派人去打。
  姜子牙也是修行之士,其中種種情由,他豈有不知,此番過來尋廣成子與趙公明,也不過是存了萬一之念,此時看兩位的表情,也知沒有意外可尋,不由長歎一聲:“不料我西岐竟會敗於此處,卻是對不起老師和各位師伯的厚望了。”
  他話音剛落,一道女聲忽然憑空而至,帶著些許壓抑的怒氣:“你確實對不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雪
  卻說在西岐第三次反圍剿的過程中,薑子牙忽然發現自家後勤出了問題,除非十日之內商朝退兵,不然就得面對糧食危機,急忙找廣成子和趙公明求助,無奈經過上一次大鵬的暴力搶糧行為,西方教多有防衛可,這搶糧是不可能實現了,而正面擊敗西方教,十天之內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廣成子和趙公明也是一籌莫展。薑子牙無奈歎息:“不料我西岐竟會敗於此處,卻是對不起老師和各位師伯的厚望了。”
  不料隨之一道女聲在空中回蕩:“你確實對不起”
  女聲剛落,哪吒和薑子牙同時屈膝跪了下去,薑子牙更是面色慘白,以頭貼地:“姜尚無能,請老師處罰。”
  本來不明所以的廣成子和趙公明同時一驚,不約而同跪了下去:“見過四師叔。”
  夏嫵皺眉。
  西岐和商朝的正面交鋒,迄今為止已是第三輪,第一、第二輪,這戰鬥都是圍繞著糧食而解決的,在這種情況下,西岐居然在第三輪還被困於糧食問題。什麼叫一二不過三,什麼叫前車之鑒,什麼叫後事之師,什麼叫同樣的招數不能使用第二次,夏嫵越想越憤怒,再看到薑子牙在那只顧歎息的樣子,便忍不住出聲呵斥。
  看著跪在那的四個人,夏嫵揉了揉額頭,她是很憤怒,但她想看的是幾人想解決辦法,而不是只會跪在那請罪,她對讓人跪著沒什麼興趣,而且,光是請罪有什麼用當下沉聲道:“你們三個起來。”
  廣成子、趙公明、哪吒起身,貼著屋邊束手垂頭而立,一言不發,一動不敢動,姜尚更是連頭都不敢抬,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外間卻有聲音傳來:“有一位自稱東海龍王的老道求見。”
  廣成子和趙公明誰都不敢說話,哪吒和薑子牙就更不用提了。夏嫵歎了口氣:“先起吧。”
  東海龍王進得房中,便覺得房中的氣氛有些不對,無論是洪荒中名聲由來已久的廣成子和趙公明還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姜尚和哪吒,表情都些驚疑不定的樣子。姜尚的面色更是白得下人
  看到東海龍王面上一閃而過的疑惑,薑子牙輕咳了一聲,恢復下自己的情緒,開口道:“不知龍王前來,所為何事?”
  龍王收攝心神道:“聽聞西岐與商朝相持不下,本王久居東海,承蒙夏嫵娘娘照顧,今日卻是欲報答一二。”語畢,瞄了哪吒一眼。
  在場的都是人精了,只看龍王的動作,便知道此事與哪吒有關,當下傳音相問。其實龍王的打算很簡單,雖然夏嫵狠狠罰了哪吒與麒憶孔宣,並且很真誠地賠禮道歉。但就是這樣,龍王才不安。只看哪吒當日作為,就是個衝動脾氣大的,若是他心懷不忿,給龍王下下小鞋,以他聖人弟子的身份,龍王還真得有苦自己咽。所以,在探知哪吒出現於西岐之後,龍王便決定來賣個好,把這事給抹過去。
  龍王的想法,聽了前因後果的幾人自然瞭若指掌,但,在這種時刻,加一個龍王又有什麼用呢?
  姜尚雖然心中著實沒有什麼希望,但還是開口問道:“不知龍王的意思是?”
  東海老龍一聽,便知只要自己做出實績,這事就算過去,當下笑道:“我龍族卻是有項天賦,可呼風喚雨,我稍後在那商朝駐軍之地,刮起大風,下起大雪,他商朝軍隊,必退無疑”
  幾人同時眼前一亮。局部改變天氣這種事,修為到金仙都可以做,但要想長時間改變天氣,同時連整個氣候都隨之改變,卻是需要天賦的,或者,准聖以上修為也行。反正,在場諸人中,只有龍王想到了,也只有龍王能做到。
  “下雪了?”當日晚間,文欒看著天上扯下的大團白影,疑惑道。
  文禾皺眉:“此時天氣理當溫暖才是,怎會大雪?”說著,微微感覺一下,“靈氣運行很正常,氣溫下降得也很自然。”可是,就是因為太自然了,才是不自然,因為這雪本身,卻是不正常的。
  雪,整整下了一晚,第二日,便有大批的保暖不足的商朝士兵凍病了。但這並沒有引起多少關注,因為,對面的西岐軍隊,竟然一夜之間,撤得一乾二淨只是傀儡的商朝幾個將領雖然心中不祥預感極為濃郁,卻做不得主,只能一早便連袂找上了文欒和文禾。
  文欒和文禾自然也發現了西岐的消失,兩人正愁著到底是借此進攻,還是同樣撤離。西岐不可能無緣無故撤軍,他們想到的最可能的理由,便是那場詭異的雪,難道,這場自然得極不自然的歌還要持續許久?兩人煩惱之中,聞報商朝將領求見,文欒直接道:“不見沒見正煩著麼,讓他們等著”
  文禾瞪了他一眼,道:“讓他們進來吧。”
  幾名將領魚貫而入,他們已經私底下統一了意見——退兵他們這一次出兵,絲毫沒有準備禦寒物資,只要這雪再持續一天,隊伍中大半士兵將完全失去戰鬥力,這種隊伍,就算是前進佔了土地又如何?西岐方面軍隊只要殺個回馬槍,便能輕易地擊潰他們,至於土地,那時候必然是守不住的。
  聽了將領們的陳述,文禾皺眉道:“只要能占到土地,守住,卻不是問題。”他還有一句話沒說,這等事,千載難逢,若是就此退卻,他和文欒在西方教中的地位,不用說,必然會受到影響。地位他們也許不那麼在乎,但沒有地位,所能受到的指導和秘法都會下降好幾個檔次,這,他們就不能不在乎了。
  文禾想到這裡,文欒已在邊上道:“拼了”兩人眼神一對,都下了決心。到了這個地步,若是無端端退去,與戰敗後退,又有什麼區別?什麼,軍隊的傷亡?普通士兵的痛苦?那些東西,文禾和文欒並不怎麼在乎。商朝的幾位將領很焦急,但拳頭大才是真理,他們沒有絲毫的辦法,只能看著軍隊在漫天大雪中開拔,原地遺留下了滿地的傷兵。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掙扎
  這一場雪,潔白得純淨,將數十天以來的金戈鐵馬,浴血疆場,統統掩埋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可憐永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對於無力改變現實的商朝幾位將領而言,看著滿地命不久矣,被直接拋棄的傷兵,也許,這兩句,是他們心情最好的詮釋。
  文欒和文禾對他們的心情並不感興趣,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些人這一世的苦,必然在後一世,會有因果回還,只有目光短淺的人類,才會對此心有戚戚。
  他們不在乎,所以催動著絲毫沒有禦寒裝備的商朝軍隊一路向前,一個個因凍傷而再也無法行走的商兵,用身體構成了一條悲哀,卻絲毫無法壯烈的路途。
  大雪籠罩的範圍,大雪持續的時間,都遠遠超過了文欒和文禾的預計。當商軍的將領們忍無可忍,以死相逼停軍的時候,目光一直只看著前方的文欒和文禾才赫然發現,商軍中能夠行動的士卒,竟然十成中剩下不到半成,這半成還是人人帶傷
  以文欒和文禾來說,他們的神識足夠他們能夠隨時關注隊伍的情況,但他們把所有的神識都集中在前房凝神戒備,沒有放哪怕一絲一毫的精力在那些追隨他們的士兵中,直到情況如此慘烈。
  “還是撤退回去吧。”文欒看著文禾,猶豫道,口中有諸多的不甘心。
  文禾看著曾經滿營的隊伍已然稀稀拉拉,雖然面色陰沉,卻也只能點點頭,畢竟,封神之戰,雖然是修行者之劫,其結束,卻是要以人族的勝負為標準的,不然,西方教和道門直接找個地方對K就完了,何必一次次費力圍剿都要商朝組織大軍?現在的情況,即使他們能直搞黃龍,商軍的士兵,卻連一個都不留不下了,如何能不退。
  “西岐倒是想的好計策”一邊耗費大量功力保護起剩下的士兵,文欒一邊咬牙切齒道。
  這一場雪,對於商朝方面來說,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陽謀,因為,無論這場雪如何詭異,文欒和文禾為了自身,為了一絲勝利的希望,必然會帶隊前行,為了防止西岐方面的偷襲,他們在前行之時,更不可能分出神識,分出法力去保護那些商朝的普通士兵——當然,他們也並沒有想法去保護就是了。只要西岐能夠將這場雪維持得足夠長,足夠廣,他們就必勝無疑。
  “人……呢?”文禾看著面前一乾二淨的雪面,沒有絲毫的痕跡,仿佛曾經留下的一路傷兵都是幻覺,呆滯地回頭看向文欒。不可能啊,他們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靈力波動,那一路的傷兵都到哪裡去了?
  商軍的將領和士兵們可沒有西方教諸人的鎮定。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那是自己同吃同睡同戰鬥的同袍啊,怎麼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呢?不能馬革裹屍,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了,現在,怎麼會屍骨都不能還鄉呢?所有能夠動的人都沖了出去,在雪地上掘地三尺。
  然而,除了平靜的雪面,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一直壓抑的商軍將領們終於爆發了,紅著眼惡狠狠地沖到文欒和文禾面前,“你們不是修行者麼?你們不是聖人門下麼?你們不是大能麼?我們的兄弟在哪裡?”
  文欒與文禾如何知道?剛剛那一會,他們聯合了在場的所有西方教眾神識狂掃能夠籠罩的範圍,卻一無所獲。他們不在意商軍的詰難,卻不能不考慮是否有一個不出世的強者看上了這一行人,然後再無聲無息中做了這一切。
  “有人”最先發現一個身影在大雪飄飛中逐漸行來的,是一個普通的小兵。在西方教諸人的神識中,他依然是不存在的。
  “什麼人”西方教下一個光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個攻擊法決打了出去,那在漫天潔白中格外耀眼的光線卻在那身影前自行消散。見那身影沒有反攻,文禾第一時間阻止了下一步進攻,只是戒備地等著那身影漸漸走近。
  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這是看到那全身都已經被飄雪染白的身影時,所有人的感覺。似乎,很熟悉啊。一個商軍將領疑惑地回憶,看得更目不轉睛,然後情不自禁地“啊”了出來,抖聲道:“伏羲聖皇?”
  所有人都瞪大眼望去,伏羲聖皇的畫像,在有一點歷史傳承的大家族中都是按時祭拜的,於是很快便有人紛紛確認。
  “真的很像”
  “應該就是”
  “見過聖皇”
  商軍終於確認,然後不約而同跪了下去。留下突兀站立的西方教諸光頭。
  老實說,一直呆在西方極樂世界修煉,出世較晚的文欒和文禾,真的不曾見過伏羲,因此文欒問了句:“伏羲聖皇?”
  來人面容和熙:“叫伏羲即可。各位請起。”後一句,卻是對著商軍說的。隨著這一句,一股不亞于聖人,卻更顯隨和的威壓播散開來,商軍諸人只覺得渾身一輕,文禾與文欒卻覺一陣心中冰涼。
  聖皇是什麼人?是即使聖人都要讓三分的人所以西方教諸人不得不躬身行禮:“見過聖皇。”
  伏羲微微一笑。
  文禾問道:“不知那些士兵?”
  伏羲道:“蒙夏嫵娘娘相助,已經全部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各位不用擔心。”後一句,依然是對商軍說的。
  西方教諸人面色難看,文欒道:“夏嫵娘娘既然身為聖人,已相助西岐方面,怎可直接插手這封神之戰照此看來,是否我等老師亦可出手”一句話,他說得是義正言辭,卻沒有注意到商軍諸士兵眼中閃過的驚異。
  伏羲冷冷一笑:“以夏嫵娘娘人族聖母的身份,阻止人族的無謂犧牲,有何不可?”
  文欒絲毫不懼:“如聖皇這般說,夏嫵娘娘隨時可借著自己聖母的名頭,來定義這犧牲,隨時出手不曾?他等既然為商軍士兵,便當為勝利而戰,為此犧牲,如何可稱無畏”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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