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神佛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不管是慈悲的還是做惡的,悉數地都逃不過她的法眼,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林如海這裡剛剛喪妻喪子,自己隱隱地老了十歲的模樣讓管家心酸不已。可又能如何呢?
林如海想著岳母的書信,將玉兒託付給她,倒也便宜。再者,江南的這個爛攤子越發地讓人揪心了,將女兒送進京裡,也是個法子,總之,要避開這些烏七八糟的才好呢。
黛玉才五六歲的光景,剛剛失母,如今又要拋父進京,如何能不惶恐忐忑了,可是父親已經發話了,她還能如何呢?
少不得在林如海哪裡哭上一鼻子,然後隨著賈府的幾房奴才下人們一起進京了。
這裡不說林黛玉是如何進京,如何地與外祖母相依為命,如何地眾姐妹相處,如何地與寶玉鬥氣耍鬧。
只說如今已經是二十歲的吳元澤今年才過了童生試,名次倒也不低,是蘇州的第七名,人人都誇讚士隱的弟子聰慧非凡,士隱自己卻是但笑不語地瞧著吳元澤越來越通紅的模樣。
吳元澤丁點兒也不覺得大家的誇讚有什麼好值得驕傲的,想著他前些年拿大,執拗非常地非要下場的情形,吳元澤只覺得臉燒的慌。
兩年前,士隱算是徹底地壓制不住弟子一心想要下場的性子,便隨著他的性子去了,結果,自然是自己的預料之中,最後一次院試,卻是沒考過。
吳元澤自覺羞愧,無顏見人,自己也是頗受打擊,想他堂堂一個成年人,學習了這許多年,卻是連一個童生試都過不了,真是無用的緊。
一時之間,這位倒是鑽了牛角尖兒。士隱的性子一向都是隨和的很,可是對著弟子沒有考過童生試這事兒,怒氣衝衝的,將吳元澤罵了個狗血淋頭,他這一頓罵,倒是讓吳元澤並不像往日那般托大了,就是隱隱地那些優越感,也是減少了不少。瞧著他日後的行事越發地謙虛謹慎了,士隱心下歡喜,面上卻是越發地嚴厲了。
吳元澤自己覺得丟人羞愧的慌,一連好些日子,都是悶悶不樂的模樣,難得的展顏一笑也只是在英蓮小丫頭跟前,只是如今他們都大了,再不能像過去那般隨便了,見面啥的根本就是妄想,聽著哥哥名落孫山,英蓮自己也是不高興的很,在她心裡,哥哥那是無所不能的,這次的失常,要麼是主考官有眼無珠,要麼就是哥哥發揮失常了。
打發了自己身邊兒伺候的,帶了些自己準備的各項吃食之類的,算是安慰。
英蓮自打前些年學習廚藝之後,卻是實實在在地喜歡了下廚,平日裡有事兒沒事兒地做上一兩道菜,煲上一鍋好湯,送給父母兄長,也是討他們歡心的事兒。
一家子骨肉,雖然不用如此,可是英蓮自己卻是歡喜的,大家便不勉強了。
士隱更是高興非常,自家閨女果然能幹的很。
吳元澤經受了一次落第的打擊之後,倒是沉穩下來了,既然是自己的學問不扎實,那就更加努力便是了,左不過自己年紀還小,也不怕什麼。只是,讓士隱失望了,這也是讓他覺得羞愧的緣由。
士隱瞧著他踏實下來了,便不在搭理了,不過功課上面,卻是抓的更緊了,尤其是這館閣體,每日裡非要寫上個百篇才好。
吳元澤的字兒雖是不錯,可是館閣體卻是一般,還是需要加強練習才好呢。
至於府裡的那些瑣事兒,吳元澤一早地就撒手不管了,既然自己的身世有問題的,瞧著也是吃穿不愁的,銀子要的多了也是罪過,還不如就這樣算了,那間鋪子,也一早地就低價折給了甄家,因著裡面有兩份兒是英蓮的脂粉錢,是以,士隱與封氏兩個一商量,便做主將鋪子放到了女兒名下,契紙也是交給了英蓮自己保管著,算是替她置辦嫁妝了。
內有管事嬤嬤的幫襯,外有掌櫃的打理,英蓮的小生意做的也是有聲有色的,她是女兒家,自然更瞭解這些玩意兒,除了點子之外,並不比吳元澤差。自然地,那些點子,吳元澤一早兒地就寫下來,讓人交給英蓮了。
英蓮雖然不愛這些算計上面的勞什子,可是這是哥哥的一番心血,又到了自己手上,自然地,就要好生地打理了。
封氏瞧著女兒這樣,歎氣一聲,任由她去了。
這一次,吳元澤過了童生試,成了遠近聞名的小才子,眾人隱隱地追捧也沒讓他飄著,士隱也算是放心了。
封氏卻是覺得更加惋惜了,這要是定下了是女婿人選,該多好啊。吳元澤已經十二了,再過不了幾年,也該到議親的時候了,他又沒有親長,到時候,還不是要求甄士隱做主麼。
吳元澤既然是過了童生試,這兩年之後的秋闈自然也是想去下場一試的。只是如今時日尚早,也不想說出來,讓人以為他輕狂說大話,便埋頭苦讀罷了。
士隱對著弟子的性子是知道七八分兒的,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對著他的著急,倒是不置可否。可是也不攔著就是了。
京裡的情況越發地晦暗不明了,這兩年,上皇的身子大不如前,雖然看著胖,可是也虛啊。太醫勸著了好幾回,讓飲食清淡,可是上皇哪裡能受到了那些清湯寡水的飯食,太醫們沒法子,也只好弄些子藥物,好生地調養罷了。
就為著這事兒,上皇還找茬訓斥了皇帝幾次,說是皇帝克扣他的飲食。
瞧著皇帝無奈的模樣,大家自然知道是誰人的不是,不過這天家的事兒,大家誰敢開口呢?陪著笑,將這些爛到肚子裡就是了。
上皇老了,只怕是有些糊塗了。
這樣的傳言不免地就在京中上層人家傳開了,雖然大家都是斥責的模樣,可心下,也是覺得有些可信。
這樣一來,老臣勳貴們就越發地急迫了。皇帝的幾位兄弟們卻是更加地猖獗了。
許是有那麼一句話“老天欲其亡,必使其瘋狂。”如今上皇諸子,當今手足中,不乏有那麼幾位,頂著親王的爵位,幹著些狗屁倒灶的事兒。
皇帝為了“友愛手足”,“孝順上皇”的名聲,卻是半點兒也沒有薄待過幾位兄弟。
各個兒得封親王之尊,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其中最為瘋狂的不是自小就亂七八糟,男女不忌的忠順親王,卻是上皇的幼子,忠勇親王。
這位爺,因著上皇的寵愛,一度地大家都覺得是他有機會問鼎大位,卻不想,皇帝竟是將帝位傳給了不聲不響的四皇子。這下,即便是兄長封為忠勇親王,掌管宗室,這位爺心氣兒也是不順。
正好兒地,皇兄看重他,上皇喜歡他,寵著他,串聯了宗室,不為別的,就是想著給皇帝添亂一番。
至於謀奪大位啥的,他還真是沒想過,有上皇看著,也不能太過了,小打小鬧的,別說上皇不放在眼裡了,就是皇帝,也壓根兒不管,一笑而過。
近日,這位爺竟是低調起來了,似乎是收斂了往日的那些張狂性子,開始修身養性起來。
上皇聽說了,還頗為高興,自家小兒子長大了,頗有慈父之態,將皇帝噁心了個半死。上皇欣慰,皇帝可是半點兒也不敢馬虎大意。
皇室無親情,都是仇人。為了這把椅子,什麼事兒做不出來呢?
平日裡看著他在父皇面前撒嬌賣乖的,就能將人噁心個半死,現在說是收斂了性子,人人都信,唯獨皇帝不信。
果不然地,沒過了幾日,皇帝收到了密探的彙報,險些氣了個半死,果然沒一個省心的東西。
竟然敢算計自己,那就等著自己的收拾吧,皇帝氣惱歸氣惱,可是更加擔憂的卻是遠在千里之外之人。
吳元澤一身是血,癱坐在地上,雙目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竟然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
雖然是失手反抗,可那真是活生生地一條命啊!
“元澤,快點兒,將這裡料理清楚了,咱們走啊!傻站著幹什麼?”
聽了旁邊之人的嗔怪,吳元澤才回過神來,立即地動氣手來,幫著白坤誠料理了起來。
兩人雖然都是生手,可因著下邊兒奴才的幫忙,還是很快地就將這些事兒料理清楚了。
一把大火,燒的乾乾淨淨的,就是兩人身上,染血了的袍子也是換了下來,扔到了火堆裡,燒了個乾淨。
白坤誠比他年長五六歲的模樣,今年剛中了舉,兩人倒是至交好友,在這個世上,也有七八年的功夫了,朋友也不算少了,可是有過命交情的還真只有白坤誠一個。
白坤誠面上瞧著是個謙遜的,可是內裡卻是傲氣非常。當然了,身為江南白家的嫡子,也確實有傲氣的資本,人人都說白坤誠是個溫雅君子,只有親近之人才知道這位絕對是不好惹的。
小小年紀,手段心計都不缺。作為白家下一任的家主,白家老太爺對這個孫子寄予厚望。這不,作為蘇州的小三元出身,白坤誠還是照舊地謙和,半點兒不見傲氣,讓人誇讚白家的教養。
白坤誠與吳元澤的相識非常的狗血,兩人都不是好事兒之人,卻是因著些許的誤會而大打出手了一回。小小年紀的吳元澤將白坤誠揍了鼻青臉腫,可也算是弄了個知己好友,這倒是也不虧。
白坤誠自詡是文人,不與吳元澤這種莽夫計較,可私底下,也是加緊了騎馬射箭的修習,就想著有朝一日,能報仇回來,省的那小子又笑話自己是屁的文弱書生。
兩人之間的交往大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士隱與白家都是查過對方的底細的。
雖然白家聲名顯赫,可是士隱也不差哪兒去。吳家只不過是小門小戶罷了,這唯一的主子倒是不錯,又有士隱的教導,自然地就是不凡了。
白家雖然在江南的一畝三分地上有些子份量,可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輕重,半點兒也不是輕狂之人,反而更加地小心謹慎了。這也是他們傳承了兩朝不到的秘訣。
自家孫子心高氣傲的性子白家老太爺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如今竟然有了摯友,驚奇之下要見見吳元澤,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正好兒地,白坤誠要與祖父顯擺自己的好友,便有了吳元澤的白家之行。
白家身為江南的文人之首,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可即便如此,吳元澤的態度還是很平和,也不過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樣,不卑不亢,倒真是讓白家老爺子高看一眼。
就這樣,便默許了孫子與吳元澤的往來。白坤誠好容易得了一至交,又得了祖父的認可,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的模樣。
吳元澤雖然面上嫌棄非常,可是心底裡也高興,這交友可不是單方面的,他自己對著白坤誠也是滿意的緊。
兩人的往來便更密切了起來,就這樣,白家與甄家也慢慢地有了走動,士隱是個風流人物,自然地就與白家老太爺成為了忘年交,頗有幾分通家之好的模樣。就是封氏,與白家的女眷們也有了淡淡的走動,英蓮自然地也能交到一二的閨中好友。
這次,白坤誠約了吳元澤,去城外三十裡外的莊子上去賞花兒的。當然了,這也不過是個名頭,說白了,就是兩個懶人不想應付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物,來這裡躲清閒來了。
在莊子上玩樂了三五日之後,兩人這才慢悠悠地回城了,卻不想,兩人遇襲了。
兩人自己身邊也都帶著七八個長隨的,其中不乏好手,可是竟然不是那三五人的對手。很快地,他們就有些撐不住了。
吳元澤與白坤誠兩個面色凝重,也不能坐以待斃,指揮著長隨們,將那幾人分隔開來,逐個料理了。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可是他們有些失算,這些人,壓根兒就是些亡命徒,哪裡會顧忌到自己的生死呢,竟是放手不要命地攻擊了。
吳元澤他們帶的,雖然有好手,可是更多的卻是些略通拳腳的。這不,有人躍出了包圍圈兒,沖著吳元澤來了。吳元澤手裡握著的是一把短匕首,往日裡也曾經切過肉,殺個兔子,可是這殺人,倒是頭一回。
白坤誠將吳元澤護在身後,他覺得這是沖著自己來的,自然不能讓吳元澤受連累,吳元澤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是隱隱地覺得,這些人要對付的是自己。
兩人聯手對敵,總算是撐了下來,等吳元澤反應過來的時候,前面的那人已經眼神渙散,倒了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而他手上的匕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不見了,插在那人的胸前。
吳元澤腦袋裡一片空白,隱隱地竟然有幾分雀躍,幾分惶恐。等其他的護衛過來時,吳元澤就是這副模樣了。
雖然對方的幾位人手全殲,可是他們也是損失慘重,一行二十多人,竟是一半兒不到了。尤其是吳元澤手底下的,只剩下了三位。白坤誠那裡,倒是還有六七位。
白坤誠瞧著他的模樣,只以為是被嚇傻了,倒也是,才多大的人呢,遇上了這樣的事兒,也是自己連累了他。想要說些什麼,安慰一番,可是又覺得矯情,便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幹點兒活兒,先別胡思亂想的好。
吳元澤收神回來,幫著幾位長隨們打下手,將那些歹人弄到一起,然後放火一把,燒了。至於他們手底下的死傷者,自然是要入土為安的。
兩人雖然沒有開口商議,卻是極為默契地沒有提起要報官經衙門的意思。白坤誠與吳元澤兩個,心下都覺得是沖著自己來的,都隱隱地有些自責。
將痕跡清理乾淨了之後,吳元澤默默地將之前自己弄到手裡的那塊牌子放進了懷裡,然後上馬,回城了。
白坤誠不放心吳元澤,想勸說他去自家去住幾日。可是瞧著吳元澤一副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也只好閉嘴不言了。況且,他還真是有大事兒,要回去和父祖商量。
將吳元澤送回了吳家,白坤誠便帶著小廝長隨們回去了。吳元澤這會兒隱隱地覺得有些頭暈,在眾人的驚詫中,撅了過去。
吳嬤嬤哭天抹淚兒地讓她家男人去請大夫了,她自己親自地守著小主子。
對著吳嬤嬤,一起隨著吳元澤回來的那三位也不敢隱瞞,一一地將自己等人遇到的事兒告知了吳嬤嬤。吳嬤嬤眉頭皺的快能夾死蒼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虛,她與吳元澤的判斷是一樣的,這壓根兒就不是沖著白坤誠來的,是沖著自家小主子來的。
想著吳元澤糾葛的身世,這些年的坎坷,吳氏忍不住地悲從中來,用帕子捂著,也不敢哭出聲兒來,眼淚很快地就打濕了帕子。
吳管家帶著大夫進來,瞧著自家娘子這副模樣,只當是吳元澤不好,心跳的厲害。
等大夫把脈之後,說是受驚過度,心力交瘁之下,不堪重負,休息幾日,好生調養一番便不礙事兒了,這才放心了下來。
大夫留下了方子之後,便被管家好生地送了出去。至於抓藥煎藥這樣的事兒自然地有吳嬤嬤接手。
吳元澤睡了兩個時辰之後,在夜幕降臨之際,醒了過來。瞧著吳氏腫的爛桃兒一般的眼睛,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掙扎著身子,坐了起來,吳氏急忙地將一個半新不舊的大引枕放到了他背後,讓他靠著。
“總算是醒了,可真是嚇死奴婢了,這樣朗朗乾坤的,怎麼會有那樣狠心的歹人呢……”
“奶娘放心,我並沒有什麼,只是有些累罷了。”
吳元澤摁著眉間,安慰道,對著自己剛剛所做的鮮血滿布的噩夢隻字不提。
“哥兒,還是先吃飯吧,然後大夫開了靜氣凝神的藥,喝上幾劑再說吧。”
“好,我還真是有些餓了,不拘什麼,讓他們隨便上點兒東西吃吧。”
吳元澤摸著空癟癟的肚子,說道。聽著他還有胃口吃飯,吳嬤嬤甚是高興,急忙地打發丫頭們上菜。一切都準備好了,只是在廚房溫著。
簡單的四樣小菜,一碗白飯。不知道為什麼,瞧著那道魚,吳元澤變了神色,推開了小炕桌兒,爬在床邊,一陣的吐。直到將膽汁兒都嘔出來了,這才算好些。
接過了吳氏手裡的清水,漱口之後,吳元澤並沒有多少力氣了。吳氏已經讓人將這些東西連同那一桌子吃食都收拾了下去。
瞧著自家哥兒的模樣,心下更是擔心了。吳元澤就是想要開口安慰兩句,吳嬤嬤也是不會信的,況且他這會子也沒有多少力氣開口說話。
胃裡空蕩蕩的,更加難受了,可是嘴巴裡一點兒東西都不想進。吳元澤心裡將那些人罵了個半死,又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不就是殺了個人嗎?那人是要置自己於死地的,自己隨手反擊了一番,到底有什麼錯呢?
這樣唾棄了一陣自己,便耐不住地睡了過去。瞧著他這樣,又不許人去請大夫,吳嬤嬤也沒法子,只好讓人好生地照看著,自己出去找管家商量了。
外面的吳管家寒著一張臉,仔細地詢問著那三位倖存者。事兒也太過兇險了,好在哥兒沒事兒,若是有半點兒差池,自己兩口子只怕就要交代在這了。
別說是四爺,就是自己這一關,也過不去。再者,公子身邊兒還跟著一位,為何那位沒出現?
暫時地聯繫不上那位,吳管家又是氣惱又是緊張,就怕自己安排的人手出了問題,出了吃裡扒外的東西那就真是糟糕了。
聽了妻子的說辭,又有三位長隨的稱述,他自然是知道公子的問題所在,只是,有些事兒,自己出面只怕是不大好用。
“先別擔心,我去一趟甄府,讓甄家老爺明兒一早就過來一趟,開導一下公子吧。”
“這樣好嗎?甄府的那位老爺……”
“放心吧,沒事兒的,他人老成精,對著公子又有教導之誼,由他出面,最是恰當不過。”
“唉,既然你說行,那就試試吧,總不好一直這樣下去,瞧著哥兒的模樣,我這心裡就難受的慌。你說主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這都什麼時候了,哥兒也漸大了,總不好一直這樣瞞下去吧?總有一日,哥兒再開口相詢,咱們可要如何應對喲!”
吳氏對著自家公子的前程卻是更為地擔心,雖然在她眼裡,哥兒有大才,就算是入閣拜相都不為過的。可是,可是,這其中的事兒只怕是不好辦的很呐。
“這話能是咱們做奴才的說的麼?還是少操心吧,主子自由思量,咱們還是安分些子,好生地當差吧。若不然,主子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唉,只是替哥兒有些惋惜罷了,若不是大人造孽,這關哥兒甚麼事兒呢?好端端一個金尊玉貴的哥兒,如今成了這樣,真是造孽啊!”
聽著妻子說的越發地不像了,吳管家輕咳一聲,止住了吳氏嘴裡的牢騷。
吳元澤繼續沉沉地睡去,入夢便是一片血色,記憶很是淩亂,嘈雜的人聲,明黃的袍子,哭泣的大人小孩兒。這樣的夢境持續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大早,揉揉有些發懵發脹的腦袋,吳元澤想要仔細地探查自己的夢境一番,卻發現,空空如也!
只是,覺得好累。
吳氏怕他今天還有影響,也不敢弄些複雜的東西,只是煮了一碗燕窩粥,清清白白的,吳元澤自己倒是好了許多。在吳氏的殷切的眼神下,用完了一小碗兒粥。
吳氏喜的念了好幾聲兒佛,然後端著湯藥上來了。吳元澤也不管是為了什麼,安自己的心也好,安別人的心也罷,也不矯情,端起那碗藥就直著脖子灌了下去。
瞧著他發皺的眉眼兒,吳氏急忙地遞上了旁邊的蜜餞。可是這蜜餞,也太甜了些,竟是隱隱地有些發苦。
吳元澤自然是不會為難自己的,吐了蜜餞之後,用清水漱了好幾次的口,方才覺得好了些。
對於昨日的事兒,他不知道該如何了,對著吳氏夫婦,也不是不信任,只是他們對於自己,一直當做是孩子,什麼實話真情地也不吐露,久而久之,吳元澤便不過問了。
如今倒也好,有個白坤誠,倒是可以指望他那頭了。吳元澤只希望他能查出些實情來,也好過讓自己做個糊裡糊塗之人。
士隱聽了吳管家的話語,知道吳元澤被圍攻之事,對於吳家不去報官而讓自己去開解吳元澤的事兒實在是想不明白,可是瞧著吳管家的樣子,只怕是問不出來什麼的。
士隱隱隱地不滿吳管家自然是能察覺的,可是又能如何呢?如今只能這樣了。主子哪裡已經有一月多沒有讓人傳來音訊了,他還真是拿捏不住主子的心思了。
雖然對著吳管家不滿,可是對於吳元澤,他還真是不能撒手不管,讓管事兒去內宅找太太準備些補品,然後他便動身去了吳家。
聽著先生來了,吳元澤還有些詫異,他已經打發人告假了,難不成是先生不放心自己之故?
急忙地讓人替自己換了衣衫,總不能這副模樣去見先生吧?士隱卻是沒有拿自己當外人的意思,直接地就進了吳元澤的院子,瞧著他的模樣,倒不算太差,便放心下來了,自己的弟子他是清楚的,並不是仁懦之人,只要自己想明白了,這就很好。
士隱本想勸說幾句,可是瞧著吳元澤的模樣,到嘴邊的話便住嘴不提了。只是告訴他,自己路過,要去城外訪友,放假十日,過來是佈置功課的,若是有半點兒地怠慢,那就等著受罰吧。
吳元澤聽了,很是無語地應了。瞧著那一摞摞地書,吳元澤頭都大了幾圈兒。可是沒法子,也只好應下了。
親自地將先生送了出去,站在門口良久,這才又回來了。
對於白家那邊兒的查探,他也沒有過問。白坤誠肯定會告訴自己的,只要他有了消息。
這樣篤定的吳元澤並沒有得到半點兒地消息,白坤誠似乎是忘記了那日的遇襲一般,閉口不提此事。
吳元澤有好幾次要開口詢問,可是話一出口,便被白坤誠岔開。瞧著他的模樣,似乎是極不願意提及,吳元澤倒也不好勉強他,只好不提了。
這事兒,竟然就這樣詭異地平息了,兩人雖然還是一樣地親密,可是總有些不對勁兒。
白坤誠想著祖父之言,實在是沒法子,這裡頭的水太深,可不是白家能攙和的起的。
隱晦地提點了吳元澤幾聲,瞧著他懵懂的緊,他便有些拿捏不住了,這到底是個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啊?
對於別人對於吳元澤的惡意揣測,白坤誠自己很是惱火,可是心下也覺得有些不對。
吳家雖說是小門小戶,可是瞧著吳元澤日常的吃穿用度,樣樣不凡,就是他的談吐教養,也是不凡。
自己之前只當是他老師所為,可是去了吳家兩次之後,見著吳家的管家與嬤嬤的氣度之後,就知道吳元澤不凡的緣由了。
只是,他與吳元澤的交往,只是本心罷了,並不想探究人家的私隱。是以,白坤誠並不多想。
如今,祖父既然提及了,自己還能像以前那樣懵懂麼?白坤誠這樣想著,便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就是自己雖然一直疏遠眾人之故,自己是白家子,要考量的不僅是自己的一切,更多的還是家族啊,不能為家族增光就已經很讓人愧疚了,如何還能為家族引來麻煩呢?
這樣,對不住的只能是吳元澤了。
想著他的性子,只怕自己這裡略微地一露出苗頭,那小子就會立即地與自己疏遠了吧。
白坤誠這樣一想,心裡竟是有些厭煩,不管是自己,還是家族,還是吳元澤那裡的那些麻煩事兒。
想著自己若是能隨心自在,那該多好……
果然地,對於白坤誠的疏遠,吳元澤是瞧在眼裡的,略微地試探了幾次,吳元澤便撤退了。依著自己對白坤誠的瞭解,只怕他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這為難之處,要麼是家族,要麼是……
吳元澤便慢慢地與白坤誠兩個淡了下來,自是不能讓他為難了。
白坤誠雖然料到了此事,可是心中還是難過的不行,借著過節,過年的,大喝大鬧了幾回,可醒了之後,也知道不是自己能任性的,便停了這種可笑的舉止。
吳元澤倒是想的比白坤誠開,成天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對於士隱的功課,卻是更加地刻苦了。
英蓮是個十歲的大姑娘了,不能像之前那般任性地與哥哥聯絡了。這樣想著,便有幾分惆悵。
封氏自然能瞧出來女兒的心事,可是老爺一直不吐口,自己還能如何呢?也只好裝作不知罷了,否則,她怕自己說開了之後反而惹的英蓮開竅,事兒只怕是更不好辦了。
英蓮一直被父母寵著,倒也不是那些驕縱之輩,在長輩面前,從不露出這些愁苦之態,讓士隱與封氏歡喜的同時,又覺得虧欠了女兒。
即便是這樣,士隱還是讓封氏慢慢地打聽了,若是有清白上進的子弟,開始為英蓮找婆家了。
封氏雖然覺得老爺操心的過早了,可是自己與老爺都是將要六十的人了,膝下只有這樣一個女兒,還真是不敢大意,便開始注意世交往來的人家了。
雖然封氏極力地小心,可是有些人還是能發現一二。甄家要為獨生女兒相看女婿之事,便慢慢地傳開了。
吳家自然也能得到消息,可是聽了嬤嬤的封口令,卻是誰也不敢在內宅提起,吳元澤自然就被蒙在鼓裡,半點兒也不知道。
這日,吳元澤去了外面街市上亂逛,想著下月是先生的壽辰,這壽禮,還是要自己親手準備的,方顯得的心意。
誰知道,在茶樓的吳元澤便聽到了些子閒話。瞧著自家主子波瀾不驚的面容,小廝只覺得自己的腿肚子直打轉,想了好久,都想好了要怎麼應對主子的問話了。可是,自始至終,吳元澤都沒有發問。
小廝平安隱隱送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是更擔心了。這些年,他們一直都當甄家的那位姑娘是未來的女主子,兩位青梅竹馬的長大,自家主子對於甄姑娘的上心程度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這驟然地聽到這種消息,也不知道心裡該多難過呢。
這樣想著,平安竟是隱隱地有些埋怨甄家夫婦了。這人都有遠近親疏,自然是自家主子更為要緊,雖然甄老爺是公子的先生,可是這事兒做的真是太不地道了。
平安的心思沒人知道,吳元澤的心思自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對於英蓮,他一直都是當妹子的,從來沒想過其他亂七八糟的,這些年下來,兩個人處的也很融洽。
吳元澤今兒乍然地聽了師母要為英蓮選婿之事,他突然覺得沒滋沒味兒的,心中只覺得揪心的很。
還是有些弄不懂自己的心思,可是這種不爽還是成功地讓他回府去了。
壽禮啥的,還是再說吧,總歸還是有時間的,再不行,就讓吳嬤嬤準備算了。
吳元澤意興闌珊地回府了,吳嬤嬤瞧著平安的眼神兒,就知道有事兒發生了。
瞧著丫頭們服侍他換衣衫去了,吳嬤嬤便拉著平安問了幾句。果然,還是瞞不住麼!
吳氏歎氣一聲,這事兒只能裝作不知了,若是貿然捅破,只怕哥兒更不好受。再者,甄府的那位姑娘她是見過的,雖然頗為不俗,可是門戶太低,配不上自家哥兒,吳氏一點兒也不看好英蓮能成為大家主母。
出身決定眼界,這位甄府的姑娘雖然樣貌談吐皆不凡,教養也好,可是想要成為哥兒的賢內助,只怕差的不是一絲半點兒的,只求著哥兒如今也是懵懂狀態,否則,哥兒只怕得要傷心一回了。
第186章
吳元澤雖然躺在床上,可是了無睡意,眼前閃現的一幕幕都是自己與英蓮這些年的事兒。
最初的那些震驚,後面的各種逗趣兒的事兒,到現在她被束縛在內宅,自己在外院兒不得見的,這些往事,並沒有因為時間而褪色,卻是更加地鮮活了起來。
想著最初英蓮小丫頭的模樣,雖然害怕地半死,可還是聽著自己這個陌生人的指點,一路上也不叫苦,也不哭鬧的模樣真是懂事的讓人歡喜到骨子裡了。
當然了,那個時候的自己與英蓮只想著要逃離人販子,並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吳元澤卻是知道,若不是當初有那個小丫頭陪著自己,不說別的,就是初臨異世的那些惶恐就能將自己壓碎了,他雖是成年人,心智成熟,可是也是有著惶恐不安的。
好在身邊兒有一位全心全意地倚靠著自己的英蓮,小丫頭雖然沒做什麼,可是那樣的依戀和信任,就能讓他沉穩下來了。
吳元澤沒有時間慌張,沒有時間去留神自己的好壞,只想著逃出去,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吳元澤自己也不知道當時到底有多少是一心地為自己著想,多少是為了英蓮著想的,總之,面對苦難時他並沒有想著丟下一個小丫頭,獨自逃生,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知了。
想著那些波折,苦難,吳元澤心下早感知不到那些苦啊疼的了啊,如今想起來的滿滿地都是自己與英蓮的相依為命。
人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許是有道理的?
自打安全回了蘇州城之後,英蓮自是受到了父母的寵愛,吳元澤自己也是不例外的。雖然家裡並無父母,可是對於唯一的主子,這些人還是沒有半點兒怠慢的。
吳元澤現下想想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那些謹小慎微,都覺得有些好笑。
英蓮雖然年紀小些,可小丫頭主意倒是很正,之前士隱夫婦對她也是寵愛非常,這會兒自然是更加地寶貝了。英蓮很快地便在父母的關愛下恢復了之前的活波,除了夜裡做些噩夢之外,竟是沒任何其他的不適。
吳元澤自己則忙著適應新的環境,倒也沒時間去理會什麼拐子之事。
等後來,蘇州府的差役們將那拐子捉拿回來,判刑之後,吳元澤更是丟到腦後再也不理會了。
這之後,便有了吳家與甄家的往來,到後來士隱將吳元澤收為弟子,更是讓兩家的來往親密了。
這個時候,吳元澤才得以和英蓮繼續往來。對於英蓮來說,在吳哥哥身邊兒,總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似乎什麼事兒都難不到他的樣子,對於吳元澤來說,英蓮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第一眼看的人,意義果然是大不同的,更遑論小丫頭頗為知禮,也是個體貼的人了。
英蓮與吳元澤兩人的往來雖然平淡,可是感情卻沒有淡下來,似乎更加地融洽了。英蓮說起吳元澤那是滿臉的笑意,吳元澤瞧著英蓮是滿滿地溫柔,這也是封氏為何想要為兩個小的早早地定下來的緣由。
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也捨不得她受苦,若是真的定給了吳元澤,可真是美事一樁了。
可惜,吳元澤的身世複雜,即便是疼他愛他的士隱都不敢定下,比較吳元澤再怎麼親,都是外人,怎麼著也越不過英蓮去。
吳元澤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不大平整的絡子,這是英蓮送他的第一個物件兒。他一直掛著,沒放下來過,後面這幾年送的荷包兒,其他的針線都收在匣子裡,好生地讓人收了起來。
借著淡淡的月光,吳元澤撫摸著有些褪色的絡子,心下一歎。與其這樣糾結,還不如親自去開口求了先生呢,若是自己真的有什麼讓他看不上的地方,改了就是,再不然,就只能當自己與英蓮有緣無分罷了。
這樣一想,竟是覺得輕鬆了不少,可是這夜也太長了一些,什麼時候到天明呢?
吳元澤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烙餅,外間榻上值夜的丫頭問了幾句,他是否要吃茶,吳元澤低聲打發她回去睡了,自己便停了下來,沒了動靜兒,
最後折騰來折騰去,快要四更時,才挨不住疲乏,沉沉地睡去。第二日一大早,瞧著面色不是很好,可是精神亢奮的吳元澤,眾人都覺得有些詫異。
吳氏本還想問幾句,可是被吳元澤打岔讓她去準備些東西,自己要去甄府。吳氏看了幾眼旁邊伺候的丫頭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便應下了,出去自去準備不提。
吳元澤雖然有心事兒,可好歹還能耐著性子,慢條斯理地收拾洗漱了一番,又讓人將前兒針線上新作的衣衫拿了出來,仔細地比對了一番,這才選定了一套寶藍色的,等著各色配飾齊全之後,吳元澤才在不大清晰的銅鏡兒裡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瞧著人還算看的過去,這副皮囊也是儀錶堂堂之態。
若是沒有眉眼間的那點子忐忑,只怕是更好了。
吳元澤對於自己今日之行確實沒有多少的把握,自然便是有些不安的。可是想想英蓮,他又覺得精神大振了。
吳元澤一向不大打理自己,這樣鄭重其事的,讓屋裡幾個伺候的丫頭們很是詫異,可是主子們的事兒,哪裡有插話發問的份兒呢?
想著前年被攆出去的青兒,有兩個嘴快地急忙地咽下了到嘴邊兒的言語。
吳元澤收拾的簇新,便去了前面的小花廳去用早膳。雖然今日的早飯與往日裡也多大的差別,可是吃在嘴裡,總是沒啥滋味兒。
匆匆地用了一碗紫米粥之後,吳元澤便放下了筷子。聽著吳氏說各色禮品已經備好了,他點點頭,又讓人去小書房拿了自己的功課,這才動身去了甄府。
自打上次出行遇襲之後,吳元澤身邊兒的人手便重新安排了。有兩個其貌不揚的,卻是身手不凡之輩,隱在吳元澤身後的那位,生死不知,到現在吳管家也沒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也不敢再托大,又重新安排了兩個隱在身後,算是彼此間有個牽制也好,互助也罷,總之不能讓哥兒再涉嫌。
不大一陣子,便到了甄府,對於弟子每次出行都是身邊兒十幾個人的行為士隱如今已經習慣了。
看著他略微地有些不自在,士隱就有些奇怪,只當他是功課完成的不好,怕自己責罰,便也不大在意了。
聽查完了吳元澤的功課之後,發現完成的很好,這下,倒是讓士隱有些奇怪了。
瞧著他帶著些羞赫,大是驚奇,不過卻是不動聲色地將弟子的笑話看了個夠。
吳元澤雖然能看出來士隱略帶戲謔的笑,可是此事事關重大,他還真是不敢輕忽。
支支吾吾了半晌兒,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還沒說出個三五六來。這倒是讓士隱更為驚奇了。
本是書房密室,他這樣支支吾吾結巴就讓士隱有些不喜了,耷拉著眼皮,士隱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呷了一口之後,淡淡地開口了,
“說吧,有甚麼事兒能將你難為成這樣?總是要說出來,不管是多大的事兒,商量著辦,總會有解決之道的。”
“我,我聽外面人說,師娘開始為妹妹相看人家了……”
說到最後,竟是有幾分底氣不足一般,聲音又低了下去。士隱瞧著他的模樣,心下有些計較了,這事兒他也知道,很是自然地就點頭承認了,“是呀,我們兩個都是快要六十的人了,你妹妹也十歲了,這人家,自然是早些相看的,若是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還是要好生地□□幾年呢。”
士隱說的鄭重非常,自然是一顆拳拳父子心。聽了這話,終於鼓起勇氣的吳元澤便脫口而出,“我日後會好生地照顧妹妹的。”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弟子,與英蓮又有救命之恩,這幾年你們兄妹倆處的也好,等著我與你師娘百年之後,英蓮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自然還得靠著你這位師兄呢。”
甄士隱也沒多想,只當他是擔心英蓮的婚事,笑眯眯地道。雖然說的輕鬆,可是話中的沉重吳元澤也是聽的出來的。這世道不易,女兒家更是艱難,士隱有這樣的擔憂也不足為奇。
“先生,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娶妹妹為妻,而且終身只要妹妹一個,求先生成全!”
說完之後,便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垂到胸前,等著宣判。
士隱聞言,半晌兒地沒有回話,就在吳元澤心中的忐忑俞盛,越發地沮喪之時,聽到了士隱的話語,“唉,其實你的心性學識,我也是盡知的,你師母也很是喜歡你,就更別說你與英蓮也算是青梅竹馬的長大了,我與你師母前幾年也是有這個心思的,可怎奈,世事不盡如人意啊!”
“先生,可是我有哪兒做的不對的了?您儘管說,我會改的,我不會辜負先生與師母的信重的……”
瞧著他急的臉都白了,甄士隱的心下更是歎息不已,這樣好的孩子,錯過了該是多可惜啊!
“也不盡是你的事兒,元澤,你家裡的那些不尋常之處,你可曾留意過?”
吳元澤低著頭,還尋思著到底是什麼會讓先生和師母棄了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大好女婿人選呢,這會兒聽了士隱之言,還哪裡不曉得他的言下之意呢。
吳元澤的頭更低了幾分,袖筒中的拳頭攥的更緊了,果然是因為這樣麼?
他就說麼,依著先生與師母的性子,怎麼可能會撇下自己,去相看那些外人呢?想到這裡,他便是苦澀地說,“先生,這事兒我不能說自己半點兒不知道,可是前方總是一團迷霧,若是因此,那麼我,我,也罷,還是拜託師母為妹妹找個穩妥的人家罷。我日後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對著妹妹好的,好在有我這半個娘家哥哥撐腰,他們懂事不敢欺負妹妹的!”
說到最後,竟是低不可聞了……
第187章
士隱雖然愛惜自己的女兒,可是對著唯一的子,也並不是沒有疼愛之心的,聽著他強笑著說出了這樣的話,心裡極是不好受。
可面上,卻是更為嚴厲起來了,“婆婆媽媽甚麼,左右你妹妹還小,這些事兒也做不得准,我與你師母也只是提前準備罷了,兒女都是債,尤其是英蓮,不僅是我與你師母兩個寵,你更甚,如今那樣一個嬌小姐的模樣,我哪兒還敢大意呢,只望著她後半生平安喜樂,我這一輩子也算是沒白活了。”
說道最後,自己竟也是傷感起來了,吳元澤聽了,也顧不上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了,急忙地安慰起了士隱。
瞧著他這副樣子,士隱更是傷感了,這要是沒有那些烏七八糟之事,多好的一個女婿人選啊。就算吳家是小門小戶,又有什麼呢?
依著元澤的學識,為女兒賺個誥封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最後,此事便這樣不了了之了,吳元澤放下了心中無謂的糾葛,想著趕緊地將家裡的閒事兒料理清楚了,再托了官媒過來,向先生提親好了。
這樣一想,頓時地又振作起來了。再沒有了之前的那點兒自怨自艾,這倒也好,省了士隱再費口舌了。
既然這裡之事再沒有自己自怨自艾的份了,吳元澤也是心智堅韌之人,並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自是告辭了士隱,家去了。
士隱本想留他用飯,可是想著他之前的那些話,歎口氣,點點頭,讓他走了。
士隱自己,則帶著一個小書童,去了內宅,將元澤求娶英蓮之語,一一地告知了封氏。
封氏帕子攥的更緊了,她倒也不是怕老爺一時心軟就應了下來,只是擔心元澤那孩子一時地受不了,雖然吳元澤是士隱的弟子,與甄家並無血親,可是元澤是個孝順的,又從小沒有父母教養之故,封氏對他與英蓮並無二制,如今,確實到了真正為難之時了。
“老爺,元澤可還好?”
“唉,瞧著精神還好,並沒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到底如何,我卻也不知,你也知道,元澤是個心思重的。”
士隱說到最後,竟是帶著幾分怒氣,這個弟子,也太過婆媽重情了,不像是大男兒所為。
雖然不知道老爺在發的哪門子邪火,可總歸與元澤離不了關係,封氏嗔怪道,“老爺,這話什麼意思,元澤那樣好的孩子,老爺還要挑刺,也未免過了!”
“嗨,說這些什麼,算了,擺飯吧,我下午去白家一趟。”
“好,我讓人去準備禮品。”
封氏聞言,立即地打發丫頭傳飯了。
至於士隱去白家之事,她也只當是去與白家老太爺下棋吟詩罷了。雖然白坤誠與吳元澤兩個越發地淡了下來,可是士隱與白家老太爺的關係並沒有淡下來,兩個都是灑脫的性子,並不大管這些小輩之間的事兒。
一時午飯畢,士隱便回了小書房歇晌兒去了。封氏則帶著婆子丫鬟們去了英蓮的院子裡,這兩日,她有些苦夏,不思飲食,封氏便有些放心不下,每天非要過來瞧上一兩回方好。
英蓮聽著外面的請安聲,放下了手中的書稿,往門口去迎母親去了。
“快別出來,外面這樣的天氣,你身子弱些,可要小心了。”
“女兒哪兒就那樣嬌氣了?母親也太過小心了,老爺與太太才更應該小心些呢,如今這樣的天氣,可要保重為上。”
聽著女兒的關切之言,封氏心中及時熨帖,可是想著女兒的婚事,她心下一歎。
又問了幾句她的起居飲食,母女倆便坐了下來,英蓮打發人送上了涼茶,瞧著亭亭玉立的女兒,封氏既是驕傲又是心酸。
女兒家大了,還能留多久呢。
被封氏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英蓮也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臉上現出幾分紅暈來,更是嬌豔了幾分。
瞧著女兒的嬌態,封氏不喜反愁。母女倆又對答了幾分,便帶著婆子丫鬟們回去了。
英蓮雖然有些詫異,可也沒有發問,將母親送出了院門口,這才回去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手中的書稿也是看不下去了,意興闌珊起來,打發人收了起來。
王摩詰的詩稿,還是自己當初學詩之時,哥哥費了大功夫才找來的,如今掂在手裡,卻不是當初的那份兒滋味兒了。
母親為自己相看之事,她也是有所耳聞的,可是女兒家,說到了終身大事,自然是不敢有多餘之言的,也只能裝作不知了。
英蓮想著這些年下來,哥哥對自己的好,心中更是沉重起來,也不知道父母在擔憂什麼,她才多點子年紀呢。
不過想著父母年歲不小了,英蓮也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格,對著自己這個女兒,父母也算是勞心勞力,也盡夠了。
這父母的生養之恩,還無法償報,再鬧出其他事體來,別說是惹的父母傷懷了,英蓮只要想想,就覺得心下絞痛不已,只當是無緣罷了。
也是,無緣罷了……
瞧著自家姑娘紅了眼眶,丫頭們本想安慰一兩句,可是被姑娘嬤嬤一瞪,眾人很是不甘地退了出去。
內室只餘下英蓮一個,臉上的笑容俞盛,卻是沒幾下,一方帕子就被打濕了,帕子上的花兒卻是愈發顯的嬌豔了……
※※※
白府,前廳
白家老太爺陪著士隱,兩人從山川大河說到了詩詞歌賦,談性正濃,白坤誠想要問一番吳元澤的近況,卻是半點兒都插話不上。
白老太爺瞧著孫兒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想著自己與士隱兩個也並不用人陪著,便揮揮手,讓白坤誠退下了。
白坤誠不得已,對著士隱行禮之後,便退出去了。
“白老先生,士隱此次前來,卻是有個不情之請……”
“士隱兄,這樣外道做什麼,有什麼白家能效勞的,自然是盡力而為的。”
老爺子人老成精,自然不會將所有事兒都攬到身上,士隱一向是個爽利人,也是個不愛管閒事的,如今這副樣子,倒是讓白老爺子有些詫異。
“唉,說起來,這事兒確實不該拿來煩您老,可是士隱也是沒法子了,才想著拜託府上一二,就是元澤那孩子,我瞧著他家並不尋常,往年他年紀小,也不礙的。如今,他已經是秀才了,今年八月又要下場參加秋闈了,我想著,孩子糊塗,大人可不就得要操勞一二麼。我想求著老太爺,看白家能不能想法子查一下他的身世,不為別的,就想著孩子一個太過單薄,不拘是父母那一方,有親族照應的話,我也放心許多。”
士隱這一番話洋洋灑灑下來,倒也沒有一句假的。可是白老爺子卻是不能,也不敢應承下來,這其中所涉之事,實在不是白家能攙和的起的,更遑論是小鄉紳的甄府了。
“士隱,我勸你一句,元澤這孩子的事兒,你卻是不要再追問了,他之前與坤誠相交,白家自然也是探查過的,其中有很多的不同尋常之處,只怕與天家有些關係,到底實情如何,卻是年代久遠,也是有心人掩蓋,白家無能無力了。”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白老爺子也不會將自己所知都一一地告知士隱,士隱聞言,卻是頹喪了半晌兒,這樣的話,卻是糟糕的很,天家之事,多半兒都頗為兇險,士隱這樣想著,神色更加鄭重,“多謝老爺子了,讓您為難了,是士隱的不是。”
瞧著士隱的神情,百啟也是有些不忍,可是這事兒還真是他們這些人攙和不起的,還是早早地抽身為上。
正事兒說完,其他的就沒滋味兒起來了,士隱略微地坐了一會子,兩人說了些孩子的閒話,便告辭了。
白啟也不攔著,自己將士隱送到了二門上,這才歎口氣,轉身回去了。
士隱的震撼其實要比表面上的更甚,雖然知道元澤身世不簡單,可是半點兒也沒想到會與天家扯上關係,這樣一來,元澤府上的不凡倒是能說的過去了。
這些事兒,涉及天家,別說是士隱,就是白家,也是避諱更多,這樣一來,其實也就等於沒什麼線索了,士隱歎了口氣,還是告訴元澤,讓他自己有個心理準備才好呢。
若果真是龍子鳳孫,那麼,自小之事,只怕也是不同尋常的很,就是元澤被綁走,大了被刺殺這些事兒,是不是也涉及到京中的人事了?這樣一想,對於要將弟子變為女婿的心思,更是淡了幾分。
不知不覺間,士隱的思緒便飄遠了。
回到家裡的元澤,鄭而重之地將吳氏夫婦兩個請到了小書房,外面的人也是打發的遠遠兒的,他不能再繼續做個糊塗鬼了,許多事兒,現在就要有打算了。
吳氏夫婦對視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小主子這是要做什麼,只是他鄭重,他二人也不敢怠慢,神色也是嚴肅,心中惴惴。
可是吳元澤不開口,他二人也不好貿然地說話,主僕三人,便在書房裡緘默。
吳元澤手中捧著茶杯,目光深遠迷離,似乎是在透過什麼看什麼一般,一副很是讓人琢磨不透的味道。
吳氏夫婦只覺得自家哥兒這一刻離自己很遠,人雖然近在眼前,可是有股子摸不著,抓不到的虛無縹緲……
吳氏夫婦心下惶恐,對視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眼中的恐懼,吳管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剛想要開口,就聽公子開口了,可是這話,卻是讓吳氏夫婦面如金紙一般……
第188章
“我父親是皇家的哪位?”
聽了這話,吳氏夫婦兩個俱是一愣,看著他面容嚴肅,卻也平和,並沒有什麼怨憤或者激動,兩人面上愣著,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他繼續發問,“莫非不是皇室,而是宗室?”
吳元澤皺著眉頭,繼續發問道。
這話一出,吳氏還哪裡能忍的住呢?眼淚立即就撲簌簌地下來了,從袖筒裡掏出帕子,捂著。
室內一片壓抑,只餘下吳氏壓抑的哭音。吳元澤並沒有指責之意,可是眉頭皺的更緊了。
吳管家怕他再惱了妻子,便扯扯她的袖子,吳氏自己也是有數的,只不過是一時激蕩罷了,立即地,就將自己收拾乾淨了,她本是個利索之人,平常又是溫和之人,若不是紅著的眼眶,還真是瞧不出來她哭過的樣子。
“說說清楚吧,我前些年也問過,瞧著奶娘與管家為難的樣子,便沒再過問了,如今我也是大人了,再不能像往日那樣糊塗下去了。總要知道清楚,才好行事。”
說的不疾不徐,語言也並不激烈,可是話語中的堅持卻是明明白白,他的性子,吳氏與管家兩個哪裡還不清楚了。
對視一眼,如今只怕是沒有選擇了。
“主子確實是宗室中人,而且身份不低,只是,這事兒,奴才身份低微,還真是不好說。且容奴才慢慢說,可好?”
吳管家口中的主子,顯然不是吳元澤,吳元澤也是能聽出來的,對著他點點頭。
接下來的事兒,就是一場狗血大戲罷了。聽的吳元澤目瞪口呆起來,實在是想不到,這為了女人,人還真是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
吳元澤的生父是當今的堂兄,肅親王府上嫡長子,娶的江南吳家的嫡長女。夫妻倆個一個多情,一個溫柔,正是琴瑟和鳴,肅親王妃對於長媳也是滿意非常,四處地誇讚媳婦兒是個好的。
好景不常在,好人不長命。
肅親王年歲大了,不耐應酬,嫡長子是自己的繼承人,自然地,這各項地應酬便落到了他的頭上。
肅親王世子,也就是吳元澤的父親,徒正言也不是個孬種,自小兒地就長在老王爺的身邊兒,言傳身教也罷,家學淵源也好,待人接物,自然是另有一番從容氣度的。
肅親王覺得長子業已成才,朝中又亂糟糟的,太子地位不穩,下面的幾個小皇子漸長,只怕到時候就更加亂了。他不想自家攙和進去,想著依長子的性子,倒也無礙。便上書皇帝,將王府交給了長子,自己帶著老王妃去了京郊的行宮,養老去了。
新上任的肅親王徒正言對於父親的教導牢記在心,他們本是宗室,又是親王爵,封無可封,摻和皇室之事不僅不會為自家招來什麼福緣,更多的卻是禍端。
受了這麼多年父親的教導,徒正言覺得自己若是還揣摩不透這其中之事,只怕是榆木疙瘩了。
對於徒正言的退避,皇帝是滿意的,曉得不攙和皇家事,倒還算是個知道輕重的。
對於肅親王一脈,尤其是徒正言,皇帝很是禮遇。
這下,卻是讓徒正言遇到了更多的拉攏,別說是太子了,就是甄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心高氣傲的徒正晨,對著堂兄,也並不擺著自己得寵皇子的架子,頗有賢王禮賢下士之態。
只是這個徒正言卻是個不知好歹的,誰的拉攏都不給一句實話,成日裡一副以皇上為重的模樣真是惹人厭煩。
徒正晨的滿腹牢騷,對著自己的母親自然是沒有什麼隱瞞的。甄貴妃心疼兒子,便心出歹計。
太子爺這幾年,越發地昏聵了。當然了不僅是昏聵,還貪色!東宮那邊兒,側妃通房的已經快要住不下了。
皇帝寵愛長子,賜幾個女人自然是沒什麼大問題的,再者,還有下邊兒屬官的巴結,這送什麼也比不上溫香軟玉啊。
是以,太子爺那邊兒的女人就更多了,若不是太子妃是個有手段的,還有太子親母,皇后娘娘的轄制,只怕成日裡的女人官司,這位太子爺忙不過來了吧。
太子的幾位兄弟私下裡這樣嘲笑,就是赫赫有名的“雙插頭”徒正順也覺得自己比那位太子哥哥靠譜許多。
這樣一來,眾人便知道該如何地巴結太子了。江南盛產美女,自然地,大家就會想著往江南這裡找了。
這日裡,太子正聽了自己的近侍太監的閒言碎語,說是肅親王徒正言的髮妻,現任的肅親王妃是個絕色美人兒,若不然,肅親王怎麼會為了她,將府裡的其他女人散光呢。剛被父皇訓斥了一頓的太子便是眼前一亮,只覺得滿腹的煩躁氣兒都散了不少。
雖然知道那是自己堂兄的妻子,可是太子爺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不過是瞧上一瞧罷了,自己外頭行宮裡,可是有兩個江南的頭牌,不知道誰更俏麗些。
借著太子妃的名義,就給肅親王妃吳氏下了帖子。
雖然有些往來,可是太子妃與吳氏的關係並不親密,這好端端地,不年不節的,並沒有什麼要與太子妃往來的理由啊。
肅親王妃雖然詫異,可也不好太過怠慢,臉上滿是溫柔地打發了兩個送帖子過來的老嬤嬤,只是其中一位的眼神,卻是讓她有些不喜,太子妃身邊兒的嬤嬤,怎的如此地沒有規矩。
打發了宮裡的嬤嬤後,吳氏又讓自己身邊兒的婆子去外面探問一番,是不是別家也有下了帖子,這賞花還是看寶的也不過是個藉口罷了,誰知道是不是太子那邊兒又要行拉攏之事,這裡自家王爺那邊兒不撒口,才把主意打到了女眷頭上。
她拿了帖子,又讓乳母抱著自己將將兒兩歲的小兒子,元澤,一起去了丈夫的書房。
她與丈夫恩愛,成婚七載,生了兩個孩子,長女與幼子。長女如今已是六歲的大姑娘了,幼子方兩周歲罷了。
對著王府下一任的繼承人,高興的可不只是肅親王夫婦,就是老親王夫婦也是極為高興的。兒子不納妾,就是側妃也不要,他們又有什麼法子呢。
媳婦兒也是個好的,對著他們夫妻也是孝順非常,可惜,子嗣上略微地艱難些。
這不,有了元澤之後,肅親王府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對於吳氏再沒有半點兒挑剔的地方了。老肅親王兩口子算是放心地回歸了天上。如今,肅親王府上就是這位王妃的掌中物了。
這位王妃可不只是長的漂亮,手段自然也不差,性子也並不像是外界所傳的那樣綿柔,反而是個烈性子。
只是她處事極為公正,一對一,二對二的,倒也不刻意為難人,是以,不管是各處的外管事還是內宅的管事兒婆子媳婦子們,對著王妃那自然都是心服口服的,可不敢有半點兒地不服。
當然了,這其中有吳氏的手段,也有肅親王的支持。若不然,女人再如何地強勢,要是沒有丈夫的愛重,也不過是白給罷了。
聽著下人回稟,王妃帶著小世子來了,徒正言很是高興,掩下了臉上的不爽,親自地迎了出去。
也不管別的,先一把地撈過兒子,玩起了父子間的遊戲,拋高高,聽著兒子咯咯的樂,肅親王兩口子都覺得心中的煩心事兒也沒那麼沉重了。
待聽完了妻子的話語之後,無奈地搖頭,這還真不好不去。
“去看看就是了,只當是平日裡親戚走動,略微地坐上一陣子,我就去接你,如何?不管是什麼事兒,你都推作不知,推到我頭上就是了。太子妃是個厚道的,不會過於為難你的。”
“也只能希望於此了。爺,我明兒帶著元澤去,就算是有什麼事兒,也可以借著孩子,倒也容易脫身。”
吳氏瞧著笑的歡喜的兒子,對著丈夫道。
“這也好,這也好。太子妃如今正懷著身子,你帶著他去,正好兒地眼熱,兩人說說育兒經啥的,就趕緊地回來吧。”
夫妻兩個定下了章程之後,對於婆子們所言太子妃並沒有請其他女眷之事,倒也不大理會了。
第二日,吳氏妝扮一新,便坐上王府的馬車,進宮去了。不過她倒也不是完全地沒心眼兒之人,再去東宮之前,特地地去了皇后娘娘宮裡,請安問好。
這侄兒媳婦一向是個不愛出門子的,這貿然然地上門,皇后還有些拿捏不住什麼意思呢。
聽聞是太子妃的宴請,皇后與吳氏的看法是相同的,對著兒媳自然是滿意不已。
這才是太子的賢內助,肅親王勢力雄厚,若是真能拉攏到太子這一方,還真是大大的助力。再者,肅親王自己學識不凡,若是能真的成為太子的隱謀,那才是真正地助力。
皇后這樣想著,面上越發地和顏悅色起來。對著吳氏懷裡的小小子兒,也是喜歡不已。
挑了幾樣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統統地賞了下來。吳氏謝過了皇后的賞賜之後,這才帶著兒子,隨在皇后身邊伺候的嬤嬤身邊兒,去了東宮太子妃處。
可不巧的是,在東宮岔路口,遇上了正在四處閒逛的太子爺。瞧著這明黃的袍子,宮裡除了皇帝外,也只有太子了,吳氏不敢輕忽,心下也是驚疑不定。面上半點兒禮儀不落,請了安,見了禮。
卻是好久地不見叫起,吳氏懷裡抱著兒子,這半天下來,便隱隱地有些支撐不住。
雖然沒有看到全部,可是這位元容貌確實不俗,太子這會兒已經面上露出了幾分來。
吳氏略微地抬頭,瞧著太子的模樣,複又趕緊地低下頭,將懷中的兒子抱的更緊了。
太子的眸子亮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