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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論紅樓的倒掉》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完結】

☆、正文 211不舍分離

    林靖這一聲“二哥哥”呼叫出來,眼見著木呆死氣的寶玉眼皮子眨了眨,轉向了發聲處,看著林靖,忽然哇的哭開了。

    老太醫見此,忙上前搭脈,而屋外的老太太聽見聲響,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用人扶自己就搶著要進來,慌得王熙鳳忙跟上,呼啦啦一群人都湧了進來。

    老太太也顧不上別的,上前摟住寶玉也心甘肉兒的哭開了。可憐個王熙鳳懷著身孕,要勸著老太太別礙著太醫問診,又要勸著老太太的眼淚,還要顧著寶玉這頭,更要表示自己又驚又喜,真是忙壞了。

    好容易,太醫收手,沖著老太太一行禮,道:“老太君可安心了。我觀令孫,原是鬱結過盛,風邪入侵,導致神魂蒙蔽,因而斷五感,昏聵不醒,形同假死。如此,致使湯食不進,六體不動,日子稍長,這假死,就成了真亡。如今,令孫已能哭出聲來,五感重獲,加之這一哭,讓原本的鬱結鬆動了。只要放寬心神,我在開個祛風養神的方子,吃個幾劑,也就的大安了。”

    老太太聽到如此說法,總算是放了心,哭聲稍住,謝過了太醫,轉頭對著寶玉心疼的罵道:“你這個狠心的孽障,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這個老太婆可怎麼活啊!”

    可寶玉這時候還沒真清醒了,手上抓著王二丫也沒放,哇哇地哭了一會兒,忽又嚷嚷道,“不能搬,不能搬!一定不能搬!”

    老太太的臉瞬間更難看了,那眼神像是刀子似的刺向了林靖。在場的人,除了林靖臉色不動和那太醫莫名其妙外,其他的人臉上也算不得好。

    你道是為何這般?自然是在太醫過來之前,她們都已經審問過王二丫了。

    那時。李媽媽是寶玉的奶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然不會跟那些沒怎麼經過事情的丫鬟似的只想著隱瞞下來私下解決,馬上連滾帶爬搶著去稟報了老太太,指望快請著太醫過來醫治。

    老太太一聽就著了忙了,二話不說就讓人去請相熟的太醫來,還要快,而自己就去寶玉那兒了。

    只見寶玉果然如同服侍的人說的一樣,眼斜著,口水留著。人卻呆木著,任人喊掐都沒有反應。只是不光如此,一隻手還僅僅抓著個小丫頭。怎麼都不放。

    老太太叫不醒寶玉,只能厲聲問那小丫環是怎麼回事,怎麼在寶二爺身上下毒手了。嚇得那小丫頭邊哭邊道,她並沒有做過什麼,不知寶二爺這是怎麼了。她也只是偶爾碰上,不妨被寶二爺抓住了手,卻不肯丟開,現在這副模樣,她也不知該如何讓寶二爺松鬆手。

    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想要把這小丫頭弄開問話。只是寶玉怎麼都不鬆手,因擔心上了寶玉的手,才作罷。就這樣審問。

    王二丫的話,很快就讓人拆穿了。寶玉身邊的人眼睛都亮著呢,更有些時時圍著寶玉,就怕唐僧肉被人舔了去,不一會兒就有人說曾看見篆兒湊到過二爺身邊。拿來篆兒一問。那篆兒心中害怕,馬上交待的清清楚楚的。說正是這王二丫給自己錢,讓自己給寶二爺捎話的。

    晴雯等大丫鬟也證實,寶二爺出去時,確實說了什麼要去見林大爺的話。

    這下,王二丫也不敢心存僥倖,只能說實話。不過,這實話聽來,也讓人不可信,那賤婢只不肯承認自己使了壞,只說是謝謝寶二爺那日相助之情,說因擔心自己隨著她家主子搬出去之後,沒機會當面道謝了,才莽撞行事的。這些話,並沒有哪裡不對。只是沒想到寶二爺就成了這樣了。她心中擔心,才把寶二爺送了回來。

    這話,沒幾個人信,就像是不相信王二丫是擔心寶二爺因擔心寶玉才把人送回來的一樣——要不是寶玉緊抓著不鬆開,這丫鬟早就跑遠了。

    因不能把人帶下去,又擔心誤傷到寶玉,所以老太太只讓人掌嘴。只是,不管怎麼問,這丫鬟只是咬住這樣說話不更改。老太太沒法,心裡只覺得那是林靖搗的鬼,才讓晴雯去把林靖找來。

    老太太審問是,邢夫人等也得了消息,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只是不管是哪個,都沒法子喚醒寶玉。老太太沒法子,只能讓人把寶玉扶到裡屋躺下,自己在一邊守著等太醫,又讓人給賈政等送了消息。

    當然,這裡頭,探春倒是不忘著表現一下,說是要不要給母親王夫人送個消息,沒准她二哥哥見了母親,就能說話了。只是,這話,並沒人附和。邢夫人是恨不得王夫人去死的,怎麼會幫著她說話。而王熙鳳也知道那裡面的齷齪,更是因著她如今的立場,也全當沒聽見。

    老太太這會兒心神都放在了寶玉身上,也沒功夫計較王夫人了,只是她不信,自己一手養大的寶玉,自己都喚不回他,那個王氏能有那樣的本事,也就更懶得理這個,一邊守著寶玉哭,一邊等著太醫。

    而現在,這寶玉幾個含糊不清的話,再加上太醫剛剛那番話,在場這幾個人,都猜出了原委。

    老太太帶著恨的眼神,猶如實質的釘在林靖身上。可林靖怎麼會真被這個釘住,只是問著,“二哥哥,如今你可好些了。你這是怎麼啦?可把老太太和舅母嫂子等人嚇壞了。”

    寶玉直愣愣看著林靖,神思還未清晰,只是說道:“林兄弟,不能搬,就住這兒。”嘴裡反反復複就這幾句話,好像人不答應,他就不甘休的樣子。

    老太醫在邊上皺了皺眉,依稀明白了什麼,只是這些高門大院的事情,與他無關,只當不聞。只是,事情他可以不聽,可病人他不能不管。看著寶玉這樣,老太醫遲疑一下,道:“老太君,令孫如今神志未清,若不徹底把他的鬱結打散,恐怕會有反復。若真那樣,那就……”

    老太太當然是聽得明白太醫的意思的,這會兒就順著寶玉的意思道:“不搬不搬,你林兄弟怎麼能搬呢,他就一直住在咱們榮國府呢,會長長久久地住下去的。”

    老太太的話,在榮國府一向是真理,寶玉這會兒竟然也聽到了,人也不再那麼躁狂,也住了哭聲,只是,還是死死的盯著林靖看。

    看著樣子,老太太明白了,雖然更恨林靖了,只是她向來是能屈能伸的,這會兒就柔這聲對林靖道:“好孩子,你就點下頭,順著我的話說一下,哄下你表哥罷了。”

    林靖是不怕老太太在出府這件事情上出爾反爾的,沒準兒,老太太恨不得自己快點兒搬出去呢。那個嫁妝匣子,老太太是急不可待的要塞回來呢,自己那時也說了,在林府地盤上。不管開不開匣子,開了匣子後東西是多是少,那都是林府的事情了,老太太啊,盼著快把這事情給了結呢。

    若說那個,還是林靖跟史老太君達成的協議,那現在,倒是多了個讓老太太容不下林靖在榮國府的理由了,那是因為,林靖對賈寶玉的影響力太大了!

    如今看著老太太要忍著對自己的咬牙切齒,擺出這樣副樣貌跟自己說話,林靖心裡就不厚道的舒坦,雖然不符合敬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可林靖就是舒坦。

    這會兒,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寶玉,故作為難得歎了聲氣,才說道:“二哥哥,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話呢。我這不是好好站在這兒呢嗎?”

    寶玉漸漸回轉過來,像是認識人了,看了看林靖,叫了聲“好兄弟”,又看了看老太太,叫了聲老祖宗,然後一一叫了人,才覺得自己又哭又嚷的,很不好意思,臉上也慢慢紅了,那個抓著王二丫的手也鬆開了。

    老太太又請太醫診脈,得了個確實保證,才松了口氣。

    寶玉鬧到現在,人也累了,按著太醫的話,要靜養著,所以,老太太就要帶著人出去。

    哪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寶玉又出了狀況,死活讓人留下芝草不准走,然後又不好意思的偷眼看著林靖。倒不是寶玉有多喜歡芝草,弄得不舍半刻分離似的。在他心中,其實是最想留下林兄弟陪他,只是這話,實在是說不出口。又擔心老太太剛剛是順嘴哄她呢,留下芝草,就像是留下個抵押物似的。

    也虧得他才清醒,就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

    老太太哄著勸著,寶玉也不聽,只能對林靖道:“好孩子,你就當心疼心疼你表哥,把那丫鬟留給你表哥使兩天,我再給你好的。要不,我身邊的哪個,你看中了,只管說。”

    老太太哪裡放心把那個小狐媚子留在寶玉身邊,可是又擔心若不依了寶玉,那孩子再鬧個反復出來。

    當著這麼多人,還有一位出入高門的太醫,林靖能說不嘛?剛剛的好心情,也粘染上了些許不快。她不是對著王二丫有什麼多深厚的感情,只是,這丫頭實在是不安分,看看,現在就能鬧出這樣一場來,還真不知道日後如何。

☆、正文 212就此別過

    看著眼前跪著的碧草,林靖擺了擺手,道:“你起來吧。你知道,一件事,沒有罰兩回的道理,而且,這事根本怪不到你。”

    才從寶玉那兒回來,碧草就跪在林靖跟前了,實在是沒想到,她那好妹子,竟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想著去時那一路上,連個丫鬟都可以對主子那麼無禮,全是因為這個好妹妹攪合出來的好事,她就羞愧得無地自容。一想到,要是這寶二爺沒有醒過來,那會是個怎麼樣的後果,碧草禁不止一身冷汗。而對於主子,則還有更一層的傷害,身邊的丫鬟,假借主子的名義,跟別家的公子勾勾搭搭的,那是怎樣的一種笑話?

    越是想著,碧草就越抬不起頭來,就是林靖說跟她無關,她也沒法就真當如此。

    林靖看著碧草,咳了一聲,“誰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這話不是安慰,連林靖自己,都以為安排好了,今日就把個小姑娘送回去就行了,其他的,等回府再說。卻沒想到,那小姑娘不是個物件,人家有腳,自己會跑。要說真有人做錯了,那也是林靖,知道那小姑娘不安生,為什麼不派人看著,或者是立馬就送出去呢?說到底,還是林靖看輕了人家。

    林靖輕籲了一聲,吃一塹長一智,這也是給自己一個教訓,誰讓自己這段時間有點兒飄飄然了呢,如此,也讓自己明白,一點一滴的疏忽,都能捅出個漏子。

    不過,事已自此,就不要怨天尤人了,當然,若反過來還能從中榨出點好處。那就更好了。林靖看這面前的碧草,倒是發現了這其中的好處,“這事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請忽了你妹子的能耐。只是,經此一事,想來你也看出了你妹妹真正的為人了。”

    主子不怪她,還把責任但在了頭上,更讓碧草抬不起頭了。只是,確實像主子說的,對著個妹子。碧草已經是再難貼心,甚至,還生出了濃濃的反感來。

    “你妹子,怕是要留在這榮國府了。如此,她就再與我林府無干了。這點,你得死死記住。不光你記住,你還得去跟你爹娘親人好好說說。只是,依你妹子的性子,日後未免不會惹出事情來。而我,卻絕不會伸手的。也不會讓人借著林府的名義伸手。”林靖慢慢的說著,眼睛就盯著碧草不放鬆一絲一毫。

    碧草心中就是一抖,要說。若等現在的心情平復,慢慢淡忘今日之情,等日後著王二丫苦上一哭,碧草沒准還會心軟。只是,現在。想著主子所遭受的,碧草重重的點了點頭。

    林靖知道碧草忠心。並不會叛主,但這人心性淳厚,就怕她念著手足,不經意間惹了什麼。如此,明明白白把話放在那兒,就算她日後做不出漠視手足的事情來,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其實,林靖也可以想其他法子,弄掉個小姑娘,雖然並不像人想像得那樣“伸伸手的事情”,可也並不難。只是,一來,她還做不到這樣謀害人命,只因為不知道何時何起的麻煩,二來,碧草,王喜王慶都是她心腹,卻也都是王二丫的骨肉親人,萬一有個什麼沒妥貼,泄了機密,那才真是災難呢。而恐怕,在林靖心中,自己顧忌第二點,遠遠高於第一點。

    而此時,林靖由此想到自己用人的不足,默念了還在京中的林來平,和遠在姑蘇的林安,幸好,前段時候做了鋪排。

    回神過來,見碧草還跪著,林靖忙過去親自攙扶起來,“你可會怨我?”

    依著主子的手站起來的碧草忙搖搖頭,“主子這是什麼話,我臊還臊不過來呢。難不成我真是晴雯那蹄子口中‘那等皮厚心狠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不要臉的’?若真那樣,不用等雷劈,我自己一根繩子先勒死我自己。”

    林靖一笑,沒再說什麼,只是讓蘭草到黛玉那兒,把寶玉偶感不適的事情說了說,讓黛玉身邊的人給備一份說的過去的東西。怎麼說,寶黛也是一起長大,寶玉對黛玉的好,又是有眼睛都能看到的,雖然林靖要拉遠這兩人的關係,可也不能讓人說林家的人心狠涼薄。因此,寶玉病了,黛玉不能不聞不問,不過,也不能太親近了,送份不冷不熱地東西就好了。

    等才把事情安排好了,林家的僕人也都知道王二丫留在寶二爺身邊使兩天了,老太太那兒就派人過來了。

    這回過來的人,還真是重量級的。

    賴大家的對林靖行了個禮,又問了聲好。林靖看著眼前的人,並沒有像其他小輩們看到到這位管家娘子那麼客氣,避受半禮或是忙扶住什麼的,反正跟這家人再客氣也是沒用的。所以只是禮貌地點點頭,讓人端了個腳凳,林靖溫聲道:“難為你老遠跑一次,賴媽媽坐下說話吧。”

    林靖不客氣,賴大家的也沒怎麼客氣,只是規矩還是沒有錯,謝了座,才半個屁股坐在腳凳上。

    坐穩了後,賴大家的先是轉達了老太太的關愛,問林靖收拾得怎麼樣了,可要派人幫忙之類的,又是問了當日人手可夠,不夠儘管說云云。

    林靖一聽就明白,說是說關心愛護,其實,是來暗示林靖,在寶玉跟前所說的“不許搬”之類的,並不能當真。只是,這話,又不能那麼直白的說出口,才拐了彎子讓林靖知曉。

    林靖心中好笑,本就是她自己要求離府的,難道還會真留著?還是說,老太太以為自己後悔了,才指使人弄出這樣一場?不過,不管老太太如何想的,林靖倒是不介意說個明白,“還真是謝過老太太。我這兒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要真實忙不過來,我一定不客氣,定當皮厚向老太太討要人手。”

    賴大家的聽聞點了點頭,也沒就此繼續多言,而是另起一事,“老太太說了,林家。就剩你跟姑娘兩根嫩苗苗了。老太太原是想護這你們,幫你們辦了親事,才算對得住林姑老爺和我們家姑太太。只是,你這孩子太過好強,老太太也不能攔著你,做下惡人倒是罷了,只怕耽誤你的好強自立。只是,有句話還是要囑咐的,你是個小子,摔摔打打的。也是個修行。只是林姑娘卻是她老人家從小放在心坎坎裡疼著的。林姑娘性子最真,又是目下無塵,最是受不得氣。若是讓老太太知曉。你對不住林姑娘,哪怕是拼了身老骨頭,也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林靖聽這話,只覺得好笑,自己能搬出府去。源於何事,這老太太怎麼就能講出這樣的話來?不過,笑過之余,林靖也在心中歎了一聲,史老太君,還是疼愛林黛玉的。明知道這樣的話,聽在林靖耳朵裡實在可笑,可她還是讓人說了。不過。這個疼愛,還是比不上榮國府罷了。

    林靖也懶得在這上頭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道:“還請媽媽回稟老太太,林家的姑娘,林家自然會好好疼愛的。”也只是因為林家。並無太多額外的感情!

    賴大家的聽沒聽得出來,林靖不知道。也並放在心上。

    賴大家的應了一聲,繼續道:“有這個話,老太太想是放心了。只是,還有一件事情,林姑娘女兒家嬌柔,身子又弱,這猛一換了個地方,許是比較艱難。別的還罷了,她身邊的紫鵑,打林姑娘來京,就跟著姑娘了,這麼些年下來,最是妥貼,姑娘也用慣了。若是又換地方又換人,老太太生怕姑娘受不住。所以,老太太就想著,把這紫鵑的身契,交給姑娘。”

    這事,林靖本來就要跟老太太提的,老太太本就被拿捏著,想來也不會不同意的。這會兒,也省了林靖的事情了。林靖點了點頭,想著還要再把紫鵑的父母兄弟一併要來才好。正琢磨著怎麼開口呢,就聽見賴來家的道:

    “只是,紫鵑是個家生子,這老子娘在榮國府裡,這紫鵑向來也會想得慌,老太太也就思量著是否也一併給了林姑娘。林大爺,您說這可好?”

    “這可感情好,多謝老太太想的周到。”

    “林大爺哪兒的話,老太太那是疼自己家外孫女兒呢。老太太說了,這寶玉黛玉,可是她的手心手背肉。”賴大家的感慨道,然後話題一轉,“老奴這回已經把身契帶來了,如今先稟報了林大爺,等下就去給了林姑娘。哦,對了,那芝草姑娘的身契,林大爺也交給我順路帶回去吧。”

    賴大家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那會兒老太太只是說使兩天,現在已經把這個期限給抹去了,林靖若真在這上頭跟她爭論,反倒是落個小氣不顧兄弟,甚至沒准弄出表兄弟爭風吃醋什麼的話。這事情,放在寶玉身上,只是個風流而已,再說,人家都知道寶玉只是疼愛女孩兒,而在林靖身上就不好了,林靖還有父孝呢。

    更何況,老太太做足功夫,拿紫鵑一家來換了。

    林靖早就想明白這些,這會兒點點頭,讓人吩咐林來康去辦了,回頭笑嘻嘻地對賴大家的道:“如此,煩勞媽媽多帶一句話。那王二丫身契給了榮國府,就再跟林家沒關係了。”

    “本就如此。”

    踏出榮國府大門,林靖回頭那塊“敕造榮國府”的牌子,深深地呼了口氣。

    (這章真是各種寫得不好,還請童鞋們海涵~

    總算把林小靜弄出榮國府了哈。不過,尾巴還要留一點的哈~

    好茶在此賣萌打滾:大家要關心愛護茶哈,接下來,沒准就是一桶又一桶的狗血了,大家不能因為狗血淋漓就不冒泡了。童鞋們要挺住!站直了,別趴下!)

☆、正文 213內府當家

    京城中,多了一個有了主人的林府,這實在是算不得什麼,除了林府所在地界的左鄰右舍稍有關注外,更本連個泡兒都沒得冒。就是那些許鄰家,在看到未貼紅色門聯未掛門燈後,也都緊閉起了大門,未去與這新來的人家結交。

    林靖可管不上這些,心中可舒暢著呢。雖因為孝中種種忌諱,沒有燃放爆竹,也沒有往鄰家分送吉祥登高、喜慶安居這類的糕餅團食,更沒有大宴賓客,可這實實在在,是林靖自己的家,不是揚州官衙,也不是姑蘇祖宅,更不是榮府高堂,而是林靖從購置、修整、佈置等一點一滴開始經營的自己的家。

    等送走了柳湘蓮、賈璉賈蓉賈薔、馮紫英等有限的幾個人,林靖倒在自己的臥房,東看看,西望望,身上是累的,心裡是甜的。

    蘭草端著一碗酸湯進來,看著橫躺著傻樂的主子,也抿嘴一樂,忙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大爺身邊的碧草,看著服侍著大爺吃了,才稟報道:“才剛林二嬤嬤問了,等大爺空了,有個事情想要討個示下。”林二嬤嬤,林來康的媳婦,如今這府裡的管家娘子。

    林靖聽著,隨意問到什麼事情,急不急。今兒個有些累了,更是因為有些興奮過度,身子真的犯軟,還真是懶得動彈。

    蘭草見問,笑著回到:“林二嬤嬤倒是說了那麼一嘴,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姑娘身邊紫鵑那一家的事情。要說,也不過一家奴才而已,只是他們是姑娘的人,又是榮國府給的,二嬤嬤未免當真了些。”

    “哦?”林靖揉了揉已經有點兒昏昏的額頭,聲音是有點兒漫不經心。可蘭草卻不敢當真,“姑娘把那家子的身契給林二嬤嬤收著了,二嬤嬤推辭不過,想著是不是暫入了帳房,還有該給紫鵑一家安排格什麼活計。大概就是這些個瑣事吧,啊呀,奴才嘴笨,擔心說不全了,大爺您若要聽,要不。就把二嬤嬤傳進來一問吧,她就等在外頭呢。”

    林靖半閉著眼睛,心裡歎了聲氣。這些人。都是忠心的,但是,有人的地方,總免不了爭鬥,就算是這些人對自己這個主子忠心耿耿。也明白只有“主子好才是真的好”的為奴哲學,可也免不了在這樣的前提下為他們自己多打算一點兒。

    林靖不在乎自己家這些人在忠心的前提下稍有自己的私心,這是免不了的事情,大公無私,真正能做到做好的能有幾個?有時候,有些私心。才能更好的為上者服務。只是,這點兒私心,不能過了。太多了,要是蒙蔽了心神,那就壞事了。

    如今,才有了林府,趁這將立未立之際。有些人有些小心思,是免不了的。而林靖想著。一切規矩,要從開始時就做好。現在,不管是林二老婆的試探,還是蘭草的傳話,還正是林靖所要的。

    林靖掀了掀眼皮子,看了看藍草,“我喜歡聽身邊人給我說些各處的故事,但我只喜歡聽原汁原味兒的,也不喜歡別人替我拿主意。”

    蘭草的臉色猛地白了,大爺那一眼,雖不經心,可她卻生生感覺到了刺痛,那話中一點兒都不遮掩的警告,更是讓她明白,她心中的小心思,早就被大爺洞悉。

    碧草那些糟心事情,蘭草一直看在了眼裡,那個王二丫還是什麼芝草的,她一早就覺得不省心。如今鬧成這樣,雖然沒說透,林家人守著規矩不敢傳小話,可榮國府的規矩可鬆懈著呢,又是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地事情,怎麼能瞞著人。所以,碧草在人前失了體面,蘭草不免心中有些想法。體面什麼的,還在其次,關鍵是在大爺心中的位置!

    蘭草心中一晃神,人就跪下了。

    林靖其實頂不耐煩人跪,只是也明白這是一種態度,所以就由著蘭草跪在那兒。晾了一會兒,林靖才說道:“起來吧,這第一天的,就別給我找不痛快。我這人,喜歡聰明的,更喜歡聰明又懂分寸的,最看重的,還是那顆忠心。”

    林靖一邊在心裡覺得牙酸,但還是堅持著牙酸,把話給點透了,“別動那些有的沒的小心思,我不吃那一套。” 很直白,沒有婉轉,也不需要婉轉,這是在她自己家,“忠心的,我總會護著愛著,不會讓他吃苦吃虧。這話,我不說第二遍。”

    這話是對蘭草,也是對碧草說的。只是,對於碧草,林靖只要她聽明白了,傳回她家裡,少去那一驚一顫。有敬畏是不錯,可身邊人老是對自己這樣,也不太舒服。而對於蘭草,卻不止要她聽明白。

    等蘭草低頭應了聲明白,站起來,林靖就讓她去把林來康家的傳了進來。

    林來康家的見是蘭草出來傳話,笑嘻嘻地就迎了上去,四下飛快地掃了一眼,壓低聲音問道:“蘭草姑娘,大爺現在做什麼呢,我這貿然過來,沒讓大爺不高興吧?”

    林來康家的確實是個能幹人,林靖來京這一段時間,身邊除了貼身大丫鬟伺候著,其他那些內務,以及丫鬟婆子之類的事情,都是林來康家的安排料理的,都弄得井井有條的。只是,那不過是在榮國府客居而已,現在既然已經搬出來,那就跟在榮國府不同了。

    這女人心細能幹,不免想得多些,她不比林來平林來康那幾個手足兄弟間念著骨血,她這個做人媳婦的,總免不了有些自己的小想頭。

    如今,她知道自己的公爹,林安管家,已經差不多算是榮養了,姑蘇祖宅那兒,大伯林來平接手了大管家的事務。而內宅之事,當然是大嫂了。可主子人在京中,又沒有成親,祖宅除了那些下人,不過是個空房子罷了。這要是擱在別人眼裡,可算是個好差,關起門來就是主子了。可在林安一家,卻是最忠心的,也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只是祖產也被先老爺賣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個家人,更是被主子挑挑揀揀,好的能幹的帶著身邊,老實不錯的留著看空屋子,其他的都打發了。如今這林府的大管家,也只是聽著好聽。

    如果,大爺一直在老家,她也起不了什麼心思,只是如今又有不一樣了。她跟她男人跟著大爺,經的事情可是比大伯多多了,如今更是京中林府的管家,這樣,叫她怎麼不多想?

    而今這個林府,大爺未成親,府中並沒有主持中饋的女主人,若按著一般人家的做法,這家中內事,就該是姑娘來管著。

    只是,這說的是一般人家的做法,他們林家,可就未必了。姑娘身子不太好,性子也不耐煩這些,再說了,就算姑娘身子康健,又是能幹肯擔當,也未必能按一般人家那樣。

    林來康家的心細著呢,大爺雖然對著姑娘很好,問寒問暖,無一所缺,可這林來康家的還是能感覺到,大爺對姑娘並不親近。不光不親近,甚至連這面上的客氣,也只是盡力維持而已。

    其實,照林來康家的看,大爺這樣,才是正常,雖然林家老人大都給打發了,知道那些舊事的沒幾個,特別是賴二那一家更是沒人敢提,可她林二媳婦可是明白著呢。大爺如今能禮待姑娘,已經是遵了孔孟仁教。

    所有這些,都是她的機會,占著先機,牢牢把持住這些,別說江南的,就是將來的……

    只是,心細的人生性也謹慎,林來康家的雖然心中有著盤算,還是不敢冒然,總要試探一下大爺才好。這最好的探路石,自然是紫鵑那一家人了。

    林靖其實還是低估了老太太的野心。

    在林靖看來,黛玉離不開紫鵑,可紫鵑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討要了紫鵑一人,讓人離了父母骨親總不太好,不如就把一家子都要過來,同時也免得讓人拿捏。所以在她看來,老太太拿一家人換一個王二丫,再好不過了。

    只是,別人卻不這樣看著。姑娘總要出嫁的,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往往就是陪嫁。如今這紫鵑是姑娘離不開的,那紫鵑一家,都從榮國府出來了,身契還給了姑娘,那不就是陪房了?陪旁是姑奶奶的左臂右膀,可是攬著內院大權的人物。

    如今林府沒有大奶奶,姑娘當家那是必然的,假以時日,那就成了榮國府分院了。

    卻說眼前,林來康家的笑眯眯地對蘭草說話,卻沒有換來蘭草會心地一笑,心中就是一格愣,難道,自己想錯了?大爺,還真是有讓姑娘管家的意思?

    只是,現在並沒有時間讓這林二嬤嬤細細琢磨,轉眼間,就來來的大爺的跟前。

    林靖臉色算不得很好,任誰在痛快高興的時候,被人催著做家庭作業,都不會高興到哪兒去的,更何況,還不是簡單的家庭作業。

    “聽說,你收了紫鵑一家的身契?”林靖也沒等林二媳婦反應,上來就直接問到。

    (謝謝茈沫薰可愛貓咪童鞋的粉票和喵喵100童鞋的滿分評價票!chieh-ching和danb童鞋,謝謝你們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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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4有客來訪

    “啊,姑娘說是家裡下人的身契都統管著,沒有道理她那兒就特別些。我,我推辭不過,想著主子們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只能暫時接著,才急忙來討大爺示下。”

    “知道了。”林靖點了點頭,“把身契交還給姑娘。那是老太太送給姑娘的人,怎麼能把身契收在府裡頭?要是讓別人,特別是榮國府知道了,該怎麼說咱們家?”

    說著林靖冷笑了一聲:“這些,別人或許想不明白,林二媳婦,我不信,你理不清這些事理!”

    這話,有點兒重,林二嬤嬤一下子就跪下了,“實在是一時沒想到,姑娘樣子又懇切,態度又不容拒絕,奴婢一時疏忽,就昏了頭,大爺恕罪,大爺恕罪!”

    “姑娘?姑娘目下無塵,一向不把庶務放在心上,想不到這些也是有的。原指望你們這些當差當老的,能提點著姑娘一二,我也好省心些。沒想到,今日才搬出來第一日,你這個管事嬤嬤就給我來這一出!”

    林二嬤嬤背上已是出了冷汗,已經是顧不得大爺話中,那姑娘不通庶務望老嬤嬤提點一二,到底指的是什麼意思,她只是聽出來,自己這事怕是做過了,要讓大爺拿自己開刀立威了。

    呵呵,也是,自己都能想到趁著才開始搶了先機,大爺又豈能不明白?

    這林二嬤嬤到底是個明白人,一想清楚這些,就打定主意,不管自己原來的念頭是什麼,都得先放放,得讓主子立好了這個威,這以後,才有以後。唉。誰讓自己撞槍口上了呢。心中明白這些,只是到底還是有些難受,這蘭草,怎麼也不知道提點一下呢,不過,因為在主子跟前,這婆子還是懂事,並沒有多餘的表示,而是重重的一叩首,道:

    “主子教訓的是。奴婢實不該這樣疏忽,在這第一天就給大爺填堵。奴婢現在想明白了,還請大爺責罰。”說著。就伏地不起。

    林靖眼神閃了閃,這婆子先前還說著什麼恕罪,轉眼間就請責了,想來是轉過彎來了。如此通透,倒是讓林靖高看了這婆子一點。很好。就怕身邊都是蠢笨還死要盤算,更怕那些目中沒有主子的。

    如此,林靖對這個林二媳婦,倒是緩下了臉色,“很好,知錯嫩改善莫大焉。我原還擔心林來康太笨了些。又擔心他媳婦太伶俐了些。”

    這話,太有說頭了,林二嬤嬤剛才緩下來的心情就有緊繃了。

    只是林靖並沒有說的太多。“等下吩咐帳房,革去林來康家的一個月的銀米。今日是好日子,我不願動怒重罰,只是也不能縱著。下回,若還有人辦事不過腦子。不講規矩,不顧咱們林家的名聲。就沒那麼容易了。”

    林二嬤嬤忙迎著,等下不光要自己去領責,還要把事情吩咐下去,這可夠難堪的。只是比起這點兒難堪,她最著緊著大爺剛剛那話的意思,生生把那些討巧謀劃的心思,收起了大半。

    林靖也不管林二媳婦心中所想,繼續問道,“那,紫鵑那一家的事情,該是如何呢?”

    林二嬤嬤忙轉回心思,“奴婢這就去把那家的身契還給姑娘。若是姑娘執意不收,奴婢,奴婢該去找林來壽媳婦。她是姑娘那邊的管事嬤嬤,有些話,奴婢得顧忌著點兒,哪怕是為了姑娘好那樣的話,也不能隨便說的。可林來壽媳婦,本就是姑娘的教養嬤嬤。”

    林靖點頭,攤開手,笑著道:“瞧,二嬤嬤不是想得挺周到的嗎?怎麼才剛就犯了糊塗了?”

    林來康媳婦訥訥的,不知道一向是給臉的大爺,這會兒這麼就撿臉皮子揭?

    剛剛還微笑著的林靖,這會兒面孔板緊,直言道:“聽好了。我知道你聰明,這府裡的。聰明人也很多。只是,我希望,上上下下的這些聰明,都用在正道上。類似的事情,不管是哪個,我定不饒第二回。其他的,我或許會好脾氣。但,我林靖,最恨欺主的!林來康媳婦,你該當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怎麼能不明白呢,別說是賴二一家,連那個馮婆子,都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還有,萬事開頭,不能錯了規矩。傳我話,半個時辰後,都在議事廳等著。”

    林來康媳婦是碰了一鼻子灰領了一身排頭,收斂了許多。只是,這府內中饋,還是沒著落。可林來康媳婦的那些小算盤,已經收了起來。她怎麼就忘了,大爺可不個能糊弄的。隨便哪個主持,自己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至於其他的,還是等等再說罷。

    半個時辰後,林靖召集家下人,說了幾條規矩。其實,這些跟以前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自從林如海走了,林靖接手林家,就是這麼定下的規矩。

    當然,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也是有的。那就是,林府撤了內帳房。

    原本這個時代,男主外,女主內,府內一應事情,特別是二門內的事情,都是女主人打理,包括用人,用物,用錢等等。府中一切生息,包括俸祿、田莊出息、其他各色營生收入,都是外帳房管著,而後一部分的收益,轉入內帳房,支應著二門內的一應開銷往來。而,外帳房,一部分是指外院的開銷,除了外院的人力物力,還包括門下清客等等,一部分是府中爺們的外頭往來,還有整個府的人情、祭祀、公中婚喪等事,當然還有購置田產新開營生等等一應對外事情。

    大多數情況下,這內帳房,都是女主人管著。而外帳房,很多事情,也歸主持中饋的女人把著,當然也有的是大管家管著的。而大多數的男人,是不搭理這些的,只管在外頭花錢,升官發財就好了。

    只是,這在林靖看來,是不能接受的。

    這也怨不得林靖,在她這現代人眼中,不管是三室兩廳,連體別墅,還是別墅,家裡有什麼東西有多少錢,每個月用哪兒了,就算小頭不管,大頭總不會不知道的,這古代的家庭管理制度,她實在是不太接受的。特別是林府沒有女主人,她也不打算弄個女主人,這自己的家,她還真能撒手不管?

    所以,她早就琢磨著,把這內帳房給革了,所有人事分男女匯總男女兩管事,可銀錢匯總一處,每月跟自己對帳,向自己負責。這只是第一步,然後,陸陸續續的,林靖打算按著現代公司的管理機制,管自己家的事情。雖然,這樣不一定就好,但是卻是林靖熟悉的方式。反正她家裡,做主的只有她一個,主子也就那麼兩個。連這點兒都擺佈不過來,她這個林家家主,還真是不要混了。

    嗯,雖然每月看賬很煩,但是,誰讓這是自己家的財政呢。再說了,現在反正她閑著。等過個幾個月,把這一切捋順了,她倒是可以擇一心腹、慢慢放手,做好抽查監察事務。當然,若她還空得長毛,還可以弄出個審計什麼的來。

    林靖說完,正等著下面議論或者諫言呢,哪想到下頭一片靜默,連個大聲喘氣咳嗽的都沒有。這倒是讓林靖稀奇了一把。其實,她還有點兒事情沒說呢。正打算等人出頭,然後再槍打出頭鳥,再然後再把那事情吩咐下去呢。

    這回,看著下面肅穆,林靖落空了,心裡一轉,明白大概是昨天那一個月錢糧革出來的。既如此,也起到了作用,就不再糾結。繼續說道:“姑娘那個院中,另外劃開。”

    其實,這也是林來康媳婦蹦了那麼一把,讓林靖想起了這麼個事情。現在,她已經把黛玉帶入凡塵了。黛玉總不能一輩子不嫁,而嫁人了也是以林家的名義結兩姓之好,林靖可不願意因為這個嫁人,反倒是跟人結仇了。以前聽過一個笑話,就是說,跟一家人家有仇,很好的報復方式就是養壞一個女兒,嫁到人家家裡,去禍害那一家。以前,林靖還覺得這是個笑話,可等見識了榮國府,還真深以為然。

    這樣的名聲,她林靖不想擔,可林靖也不願意拿自己的家給林黛玉玩,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讓黛玉自己玩自己的。她那院子開,一應銀錢另撥,現在先交給林來壽媳婦,讓她指點著黛玉,至於岱玉玩好玩壞,也是黛玉自己的了。至於日後如何,林靖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該作的,她都作了。

    林靖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好人啊。是不是有聖母光環了?

    正當聖母林靖在自我褒獎的時候,外頭人報,榮國府老太太派人來探望林大爺跟姑娘了。林靖抽了抽嘴角,這位史老太太,還真是等不及了。

    沒錯兒,史老太君真是等不及了。那嫁妝匣子,就像是燙手的炭火,在她手中,讓她很難放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點著了這榮國府。

    林靖點頭,正要吩咐把人引到姑娘那裡,自己隨後就到,就見罄兒急忙忙趕過來,“大爺,大爺,快,快!都在正廳等著了!”

    林靖皺了皺眉,這誰辦的事情,還把人領到正廳了?

    (這個,那個,對對手指,這章有些讓大家不耐煩的瑣碎家務事,可又是必須的。所以,那啥,就這樣的了。

    老茶越來越皮厚了,乃們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

    只是,好茶還是有點兒擔心,畢竟以前好茶灑狗血都是輕輕的,可這文後頭,真的是以缸論的,童鞋們都準備好小雨傘了麼?)

☆、正文 215水能生火

    林黛玉坐在那兒,看著面前之人向自己問好,心中酸酸澀澀的。她能做出那樣靈氣逼人的詩詞,自然是聰慧過人,只是不耐於俗務罷了,可如今這場面,她哪有不懂的?今日這架勢,怕是為了那只嫁妝匣子而來的吧?那一日,她可是在那屏風後頭,被那等醜陋的俗事割傷了,刺痛了,如今一想起來,心裡還是痛得一抽一抽的。

    只是再痛,如今,她也得忍著,眼前的人,可是她外祖母派來的人。

    看著這人,就想起出府前,這人替自己的老外祖母來看自己,把紫鵑一家的身契塞給了自己,說著自己子打進了那榮國府,老太太是如何的心疼自己,又是怎麼樣為自己打算,就算,就算是沒有攔著二舅母暫借自己的嫁妝,其實也是為自己考量,字字句句,說的黛玉是淚流不止,更是說道老太太為這件事都病倒了,哪怕昏沉之際,都喃喃道對不起玉兒之余,黛玉更是自責。這塵世上,她的血親,如今還有幾個?

    黛玉早就心軟了,所以這會兒也避開了賴嬤嬤的全禮,吩咐道:“紫鵑,還不扶賴嬤嬤起來。”

    於是,賴大家的借了紫鵑的手起身,坐下,才同黛玉閒話,先是問姑娘可好,這邊看著東西可齊全,人手夠不夠使等等。

    黛玉微皺了皺眉,這才搬進來,還沒安頓妥當,哪知道這許多,只是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點頭道都好,勞媽媽操心了等語。

    那賴大家的也道:“真的都好?唉,老奴知道,姑娘一向是圖省事的,可別委屈了自己,有什麼不痛快的。也一定要吱聲。這比不得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能時時看著。要是有什麼不痛快……”

    賴大家的還在嘮叨,一個聲音就接著說道,“要是有什麼不痛快啊,我們姑娘一定會告訴大爺,再狠狠地處置那些讓人不痛快的,沒得在自己家裡,主子還能讓奴才給欺負了。媽媽,您說,我說得可對?哎。媽媽,您喝茶。這可是今年才下來的秋茶,大爺知道姑娘喜歡。特意讓人給姑娘準備著的。今兒個可是您來了,我才拿來給您嘗嘗的。”

    紫鵑一邊給賴大家的端上茶水,一邊嘴上吧啦吧啦說個不停,心裡卻是極氣憤的,這老婆子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如今這可是在林府。姑娘自己家裡,卻說什麼老太太顧不到之類的話,這不是明著挑撥姑娘跟大爺之間的情份嗎?這要是到大爺耳朵裡,還不知道大爺怎麼想呢?還有,在自己家裡還不痛快,還要找到外祖母告狀不成?

    紫鵑確實對黛玉極用心。心裡既然想到這些,就惦記著等下要給姑娘說說,嘴上更是說個不住。“哎,媽媽,您一路進來,就沒看看這一路的景致?姑娘這處院子,據說是大爺親自定的樣子章程。說是惟有竹子。才配得起姑娘的才氣,還把這院子定名為*館。我雖然不懂什麼竹子。君子什麼的,只是想著大爺這份用心,也知道是極好的。媽媽您老可以放心了。姑娘,您說是不是?”

    林黛玉雖然極厭惡這些檯面上說笑台底下踢腳的事情,可也不是不明白這些,聽著紫鵑一反往日的沉著,又是插嘴又是多話,就有點兒品出味兒來了,面上輕叱了紫鵑一句“多嘴”,才轉過頭看對賴嬤嬤說道:

    “讓嬤嬤見笑了。別看往日這丫頭一副老城樣子,今日才一回家,到興得她忘了規矩。”

    “家”,黛玉這裡用的是家這個字!賴大家的眼光一閃,呵呵笑了下,不在多說什麼了。

    黛玉心裡歎了聲氣,想起老外祖母,不由還是想起那一日白髮零亂滿面淚痕的辛酸樣子,心裡又是酸痛,又對老太太的,也有對自己的,怔愣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掙扎出幾句安慰的話,“如今,黛玉都好,還請老太太放心。我知道老太太是極疼我的,我一直把這記在心上,不敢有片刻忘記。”

    賴大家的點點頭,“林姑娘是個有情意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有點兒冷場,黛玉本就是不怎麼會應付這些老嬤嬤,而賴大家的又覺得這個林姑娘也是個腦子不明白看不清輕重局勢的,也懶得再多說,所以,剛剛還熱鬧的花廳,現在只聽見呼吸聲,以及斷斷續續地喝茶聲。

    好一陣子,還是這賴大家的有點兒憋不住了,放下茶盞,對黛玉道:“老奴今日過來,是奉了老太太的話,有件要事,要當著林大爺和林姑娘的面開銷的。只是,老奴來了也好一陣子了,府裡老太太還等著老奴回稟呢。不知林大爺可曾得空了?”

    黛玉聽問,也皺了皺眉。她當然是聽出這賴大家的不滿意了。這老嬤嬤,是府裡的大管家娘子,上面一輩更是府裡的管家、老國公爺身邊的親信,雖是奴才,可比一般奶奶小爺姑娘們都有氣勢,平時看著奶奶小爺姑娘們的一些行事,也能教訓上一兩句的。這走到哪兒,不是被人奉承著的,何曾等過什麼人?如今,想來是覺著被怠慢了,不滿意了?

    自己那哥哥,想來是早就得信了,只是哥哥不過來,估計是不待見這位,故意晾晾她吧?

    想到這裡,黛玉也沒接話,她也不耐煩這老婆子呢,所以只是沖著紫鵑揚了揚首。

    紫鵑忙上來笑著道:“喲,媽媽,瞧您這問的,我們這兒哪知道啊?今兒個咱們才搬過來,大爺那兒許是忙亂著呢。要不,您再等等,我跟咱們姑娘說說,讓這兒給您找個人問問去?要是大爺得空,就看看,能不能請他過來一次,要是不得空,也不能讓您老空等不是?您這是繼續等,還是讓咱們姑娘轉告啊,或是您老改日再來啊,都有個說頭不是?”

    賴大家的胸口一悶,多久沒讓人這樣對待了?還在自己跟前端主子譜兒?果然姓林的,都是不好的!那林家小/賤/婢/養的雜/種是個黑心辣手的,這一個,也是個這樣輕狂樣兒,以為有了哥哥腰杆子就硬了?早晚有哭著求上來的時候!

    只是,這會兒賴大家的就算再恨,也發作不得,這兒可不是榮國府,更何況,她身上還有要事呢。所以,只能極力忍下怒氣,“那敢情好,就麻煩林姑娘了。”說了這一句,連個笑臉都不給一個,就在下頭垂目閉口起來。

    紫鵑作勢作足,也不理賴嬤嬤那高端冷豔樣子,忙對黛玉請示道:“姑娘,要不讓人去請一下大爺。”

    黛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並不開口。紫鵑忙出去,想了想,找了雪雁來,也不多說,只是道:“去問問大爺怎麼個說法。”

    看著雪雁痛快答應著轉身就跑,紫鵑等了一會兒,才轉身進屋。

    這個賴嬤嬤今日來幹什麼的,紫鵑也猜到了。姑娘跟她雖是主僕,情分卻又蓋過了主僕。那日在老太太那兒發生的事情,姑娘雖然沒細說,只是那透露出來的一兩句,也讓她大吃一驚,這才明白,怎麼會那麼突然,就搬出了榮國府。

    紫鵑雖然出自榮國府,可卻是忠心對著黛玉,也因為這個,竟然有了一份跟黛玉不同的心思。她明白姑娘親近老太太,在姑娘心中,大爺根本是比不上老太太的。可是,在她看來,姑娘姓林,林家兄長才是她真正的仰仗。以前,因為那寶黛之說,姑娘早晚要嫁進榮國府,有些事情,糊塗著也就糊塗著罷了。可如今這一場鬧,那門親事想來是不成了,大爺定不能點這個頭的。那姑娘將來的一切,都拿捏在大爺手中,那姑娘還怎麼能再糊塗下去?

    如今,看大爺這架勢,定是不滿意榮國府才打發一個奴才過來了結此事。那這樣,她也一定跟好了大爺唱好了這齣戲。不過,這些都是她的猜想,所以,剛剛她才讓雪雁跑一次討個章程。

    等進了花廳,裡頭還是鴉雀無聲,紫鵑更是不說什麼,看著讓人把茶水換了。直到換了兩次茶水,那雪雁才氣喘吁吁的趕回來,“姑娘,大爺跟前的碧草姐姐說了,大爺在正廳會客呢。好像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大爺今兒個不得空。”

    “好,好個不得空。林大爺如此繁忙,倒是老奴不知趣了,上門打擾良久。今日之事,老奴一定如實稟報老太太,老奴告退。”賴大家的終究是多年擺譜擺灌了,現在肚子裡雖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卻把這心中的火氣給點燃了,竟然也不等黛玉說什麼,蹭地站了起來。

    黛玉心裡雖然念著老太太,可是對這些老嬤嬤向來是看不入眼的,往日是因為尊敬老太太,才敬一聲老嬤嬤,可並不代表,這些人可以在自己面前倡狂,她是眼中最容不得沙子的,當下也不起身,只是吩咐一聲:“媽媽走好,紫鵑送客。”

    那賴大家的本來只是想著擺下譜,讓黛玉賠個禮,也好在跟著來的人面前作個臉,沒想到這林家姑娘果然沒爹娘教養,如此刻薄不敬長輩,當下下不了臺了,只得冷哼一聲,不顧身邊人的勸,轉身走了。

    只是,未能成事,這樣回去心有不甘,那老婆子眼珠子一轉,出了邊門,繞到了林府正門。

    (chieh-ching和cix1982童鞋,謝謝你們的平安符!來,抱一抱~)

☆、正文 216再次醉酒

    賴大家的一走,林黛玉一轉身也就回了房,紫鵑跟在黛玉身後,心中歎了聲氣,看這樣子,今日許是又要哭一場。

    果然,回了房黛玉也不說什麼,只是望著窗外的那幾杆竹子出神,慢慢的臉上浮現出悲戚之色。紫鵑忙說話打岔,笑著說道,“姑娘,我今兒個才知道,雪雁還會做戲,瞧她先前那樣子,還真能唬人。”大爺守孝客居榮國府,往來的不過是那幾家人家,能認識什麼貴客啊?不過是不見那老奴假作的託辭罷了。還有那雪雁小蹄子,氣喘吁吁還真像那麼回事。

    雪雁在一邊聽了“啊”的叫了一聲,自己什麼時候做戲了,自己怎麼不知道啊?這呆呆愣愣的傻氣樣子,倒是有點兒好玩。黛玉見了,也覺有趣,倒是稍解了鬱氣。紫鵑在邊上看著,稍稍送了口氣。

    紫鵑以為是林靖的託辭,可林靖這會兒,確實是有點兒驚喜了。

    林靖愣怔間來到了正堂,快到了門口,才把自己的腦子找回來,停下腳步,心中就有點兒生氣。這些人是怎麼辦的事情,不是已經交待下去了嗎,榮國府來人怎麼處理,怎麼還把人給迎到了正廳?還貴客?真正不知所謂!

    只是,既然已經讓人進了正廳,自己就算是不見,也弱了氣勢,索性把這怒氣發作出來,也扇扇裡面人的臉。

    林靖站定了,對著罄兒喝道,“這是誰辦的事情,隨便什麼貓貓狗狗,就往我林府正廳領?”

    林靖聲音不算很高,但這兒安靜,此話一出,相信裡頭人應該聽得見。此時,不知道這些人是該羞愧啊還是該惱怒。

    罄兒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大爺,嘴巴半張著抖著,忽然腳下一軟,跪倒在林靖跟前,“奴,奴才該死,真該死!”

    林靖皺著眉,心裡確實有股子怒氣。也就沒平時那麼好說話,狠瞪了罄兒一眼,“那該怎麼做。還要我教你?”

    “不,不敢不敢,不不,還請大爺教我!”罄兒語無倫次了。

    林靖倒是被氣樂了,冷笑兩聲。“好,好!”

    順順氣,林靖張嘴還沒待說什麼,就聽見有人在身後也是連聲說著“好好”。這聲音,很耳熟,林靖一轉頭。看著那跨出正廳的人,滿面詫異,脫口而出地問道。“您怎麼在這兒?”

    話一出口,林靖就轉過味兒來了,握拳輕擊一下前額,要不要這麼烏龍啊,那種喜劇電影中那誇張的情節。怎麼會讓自己搞出來了?

    只是這會兒可沒功夫感歎藝術來源於生活,林靖忙抱拳深鞠。賠禮道:“靖莽撞錯認,出言無狀,還請世子爺責罰。”誰讓自己沒搞清楚狀況呢,還有那臭小子罄兒,平時話倒是挺多的,今兒個卻連個客都說不全。

    林靖低著頭,只等著西寧郡王世子金錚金大爺發話,可半天,都沒聽見那人出個聲,心裡不安就加深了,不會吧?那麼小氣?不過,話說回來,剛剛自己說的那話確實很難聽啊!唉,人啊,就不能太得意忘形了,這口舌之快,還真不能貪啊。

    林靖半天沒等到金錚說什麼,心虛的偷偷抬眼,想看看這金錚到底如何了,只是悄悄抬眼,卻發現人家根本沒看著自己,眼中望著自己的身後,臉上的神情,嘖,說不好,有點兒奇怪,像是緬懷,又像是不想再見?

    林靖想要看的再仔細點,冷不防,金錚視線往下一劃,正對上林靖探究的眼神。林靖下意識的一閉眼低頭,而後心中對自己一哂,剛剛怎麼做出那種幼稚動作?

    “好了,知道你不是對我,起身吧!”頭頂上,金錚終於出聲,話語中依稀帶著好笑。那一刹那,林靖恍然覺得自己變深成了某星星了。

    林靖算不得皮薄,只是這會這事鬧得確實不好意思,金錚不怪她,她到更不好意思起來,忙把人往廳裡讓,嘴上說著請,還畫蛇添足的解釋道:“我給您下了帖子,只是沒想到您這會兒來了。”這話出口,林靖恨不得再給自己一巴掌,這是埋怨人家來早了嗎?

    其實,剛剛那句,還真是林靖心中所想。林靖能這麼早搬家,金錚無疑是有汗馬功勞的,況且上次吃酒,林靖就說了要請人家世子爺來撈鍋底,但酒醒後,林靖認為這無非是一句酒桌上的戲言,飯桌間的客套。

    只是,雖然心中如此想,林靖還是一本正經的給這位世子爺下了請帖——言出必行嘛!不過,雖然遞請帖了,林靖還是不認為對方會來的,能派個家人送份賀儀頂天了。可沒想到,人家真來了,還來得這麼早!

    金錚聽了這話,並沒有動步,只是嘴角勾了勾,看著林靖沒言語。林靖這臉就紅出來了,慢慢的越來越紅越來越燙,硬忍著臉上的燙人,當自己剛剛說話時那啥,誠懇的再次請進。

    金錚嗯了一聲,忽然開口道:“林公子,這正廳,我真能進?”

    林靖難為情到極點,索性是豁出去了,“懇請世子別揪著我錯處了我。就算是我不能進,您也能進。剛剛真是無心之錯,實在是對不住。您要我怎樣,才能消氣?”

    “成,等下陪我喝酒!”金錚倒也痛快,林靖心中卻在叫苦,啊啊啊,她才下定決心,絕不在外頭吃酒了。那什麼,難道誓言真的是被用來打破的?只是這會兒林靖還只能點頭

    “好。”金錚見林靖答應了,嘴角又往上翹了幾分,“那我就不進去了……”

    “哎?”林靖有點兒發急了,這不是都說好了嗎?

    “哈哈,”金大爺大爺般的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府上,看著景致不錯,我是否有幸,能讓主人帶著賞賞景?”

    林靖猛瞪了金大爺……的衣裳下擺一會兒,耍人很好玩嗎?嗯,是很好玩吧,所以自己也嘗耍碧草罄兒等人。

    雖然腹誹,林靖還是很盡責的帶著金錚逛起來了。這是自己的家,請說的來得朋友來逛逛,別有一種滿足感,雖然林靖不知道該把金錚定義成為稱何種關係的交往,不過,帶著這人走走兜兜,感覺,很好。

    宅子不算大,但這兩人兜的並不太快。開始,林靖還怕人只是客氣,就有意識的精簡著。結果發現金錚還真是要細細看看,一路慢慢走著,一棵樹,一座假山,都要看看,有時候還要點評幾句。林靖接手這宅子,改動並不算大,很多都是前主的奇思妙想,巧妙佈置。林靖也不貪這個功,實話實說。沒想到,這世子更有趣味,看得也更慢了。

    人家這麼給臉,林靖性質也上來了,每到一處,兩人一起評頭論足,若是林靖有改動的地方,林靖還會指出來,說說當初這是什麼樣子的,自己又為什麼這樣改。

    這樣慢慢磨蹭著,雖然是個小宅子,等天色暗下來之時,也不過兜了外院的大半。

    金錚雖然還是很有興致,林靖作為主人,總覺得不能這樣待客,笑著道:“請您來撈鍋底的,可沒有餓著來客的道理。眼看著天已經黑了,也看不清什麼了,不如就此打住,咱們下回再看,你我吃酒去?”

    金錚也站住了,四處環繞著一眼,才笑著道:“是啊,天黑了,也看不清了,下回,嗯,下回。”

    林靖暗自皺了皺眉,金錚這話,字面上沒什麼,怎麼總覺得有點意遠流長,聽著不太對味兒。只是這種感覺,又很模糊,說不出個什麼意思來。

    林靖不好就顧著琢磨著,這會兒就接著話道:“那,就請吧。”說著,轉身就把人往正廳領。卻沒想到金錚還沒動窩兒,揚了揚下巴,意指前面一個院子,道:“這是你的院子?”

    古時宅子格局雖不想同,可大致幾進,正房何處還是分明的。兩人七繞八繞的,正好來到正房不遠處。如今,林靖當家作主,當然是住在正房的。

    也不等林靖點頭,金錚就笑道:“今兒個就擺在你院子裡,也方便你了。”

    金錚這話的意思林靖明白,無非是嘲笑林靖醉了以後不用挪窩了。不過在她院子待客,也沒什麼失禮的。林靖也說不出個不好來。況,她還是要謝謝金錚體貼,不管如何,面上林靖可是不能喝酒呢,雖然她是一家之主了,能小心還是小心些。

    這一晚,林靖被灌得無話可說,也耍不了一杯抵一壺的賴來,直看得碧草蘭草心急,卻也只能幹著急。最後,林靖真是趴下了,趴下之前,還在心中念著金錚體貼,她邊上還有碧草服侍著呢。

    後來,是怎麼送的客,何時送的客,林靖已經是模模糊糊。

    依稀間,林靖忽然伸起一個念頭,等明天,明天白天時,一定要去正廳外頭站著,就站在金大爺先前站著的地方,然後就順者金大爺白日的視線,看看他到底在看些什麼……

    林靖一夜酣睡,並沒想到,她又被人記上了一筆。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在乎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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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7這是福分

    這一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林靖起身,只覺得不管是這個胃,還是這個頭,恨不得那個刀子割掉才好,只等一碗暖暖的銀耳燕窩羹下肚,才好了許多。

    對上碧草擔心的眼神,林靖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有分寸。”可不得有分寸嗎,可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掉了。

    用了點晚早飯或者說是早中飯,林靖正想著問問昨日榮國府那頭的事情,就聽見外頭傳話,說是璉二奶奶過來探望了。

    林靖心中一跳,王熙鳳還懷著身孕呢,怎麼就讓她過來了?她不擔心,自己還擔心呢,要是在自己地頭上出個什麼事情,或者是一回去鬧個肚子疼,自己也總有被說嘴的了。隨後,又暗罵了那史老太君幾句,真是個好老太太,這孫子媳婦還懷著呢,到好意思差使出來做這種事情。

    心中這樣想著,行動上一點兒也沒耽擱,忙讓人小心去迎,還是到內院花廳,又忙讓人知會黛玉一聲去,自己也忙帶著碧草蘭草趕了過去。

    等快到二門,林靖忽然站住了,指了個小子,讓他去找罄兒辦差,讓罄兒去找把賈璉找來,要快。

    林靖想著,這一個大肚子在自己家,可真不能有點兒閃失,把大肚子的老公叫來,陪著那大肚子,感覺上就放心些,萬一有個什麼,人家老公在場,也比較好說。

    至於,自己這樣連個說法都沒有,就急忙忙的把人找來,還要快,會不會嚇著賈璉,林靖可是管不著的,雖讓他沒管好自己老婆。讓王熙鳳帶著球到自己家來嚇人呢!

    而罄兒,昨天有本事鬧那一出,讓自己搞個大烏龍,今兒個要是辦不好這個差,看自己不好好罰他。

    林靖承認自己小心眼兒了,遷怒了,可人家既然折騰到自己家來,自己有什麼理由不能折騰人?

    等林靖急急忙忙到了花廳,專門去抬王熙鳳的軟兜還沒過來,黛玉倒是已經到了。

    見林靖過來。黛玉忙過來行禮,林靖忙扶住黛玉讓坐了,嘴上問著妹妹昨兒個睡得可好。眼睛細看黛玉神色,見其眼下有些青,倒是沒有浮腫,想來就算哭了也沒很厲害。

    黛玉忙說不錯。“兄妹”倆說了幾句閒話,黛玉感激地謝過哥哥給自己準備的那個小院子。說自己最喜歡那幾杆竹子,謝謝哥哥對自己的用心。

    林靖笑著搖手,“這不費什麼事情。”確實不費事,書上寫著呢,林靖也有點兒她自己的小癖好,總覺得沒有瀟湘館的林黛玉。總是不怎麼完整的。只是,現在再想想,聽著雨打竹林。數著更漏,配著林黛玉這悲春傷秋的性子,好像越加悲戚,實在是對身心健康不利,不由多說一句。“竹乃君子之質,中通外直也適於它。只望妹妹多看看它的筆直向上,凡事且看開些。留待殘荷聽雨聲這樣的句子,美則美矣,但意境上畢竟有些頹廢,心胸未免淤積些,倒是失於格局了。”

    黛玉身子一震,待要細想想,就聽見外頭說是榮國府璉二奶奶到了。

    兩人忙出去迎了,看著王熙鳳下了軟兜,也不待見禮,就忙著讓人先扶進了花廳。

    王熙鳳還要客套,林靖笑著道:“好嫂子,你且坐著歇著,就當是疼我們兄妹了。”

    王熙鳳臉上訕訕的,這話裡的意思,她怎麼會聽不明白,於是也不好多客套,先安坐了,才笑道:“老太太實在是不放心你們兩個小的,我才過來瞧瞧的。”意思十分明白的。

    只是她不說,林靖早就知道,也不接話,只是笑笑,讓人上茶。

    王熙鳳是個能說的,等歇上口氣,就開始說上了,先是誇林靖這宅子好,她坐在軟兜上才粗粗看了這一路,就捨不得拔眼了,又說花廳裡的佈置,還說看著黛玉起色不錯云云。這一通下來,沒個地方不被她誇的,偏生還說得情懇意切,一點也聽不出異味來。

    林靖笑了,知道這是王熙鳳拐著彎兒道歉呢,而自己也不是記恨她,就說到:“二嫂子,您也是國公府的奶奶,又是出身金陵王家,什麼好玩稀奇的沒見過,倒在這兒哄我了。我若信了你,回頭興得沒邊兒了,倒讓人說我眼皮子淺了。”

    看著林靖肯跟自己說笑,不想剛才那麼客氣疏離了,王熙鳳才舒了口氣,忙說自己可沒有哄人之類的。

    王熙鳳看看鋪墊的差不多了,就要說明來意,“昨兒個,賴媽媽回去,讓老太太狠狠說了通。怎麼就能這麼沒有眼識呢,林兄弟開府首日,她不說看著有沒有事情搭把手,反而還要讓人費心去搭理她,哪來這麼大的面子。今兒個特地叫我來,給林兄弟和林妹妹賠禮呢。”

    “老太太真這樣說的?還是二嫂子你按外我呢?”林靖忽然插口問道。

    “可不是老太太說的嘛,我哪有這膽子假冒老太太的話啊。原本啊,還要讓賴媽媽跟著來呢,只是到底是幾輩子的老人了,老國公爺那會兒,她家上人就跟在老國公爺身邊伺候著呢,所以,還請林兄弟給個面子。”

    林靖忙笑著說太客氣了云云,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對。若真按王熙鳳這話,老太太如此做派,昨兒個就根本不會派個奴才出來了。如此前倨後恭,實在是有點古怪。當然,也可以說是因為林靖昨日給人臉子看了,才有了今日這一遭,但林靖總覺得不對。

    轉了一圈,林靖沒想明白,所幸也不費這個功夫了,見招拆招,在榮國府自己都沒怕過,難道現在都在自己家了,反而活回去了?

    王熙鳳又說了一會兒,才轉到了正題,“如今,林兄弟也大了,開門立府了,老太太很欣慰。林姑老爺想來也安慰了。當初,他讓璉二爺帶來姑娘的嫁妝匣子交給咱們老太太保管著。只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看不到的地方。這林家的東西,還是讓你們自己管著才好。所以,讓我帶著過來,你們兄妹,可收拾好了。”

    這話說得王熙鳳萬般艱難,好不容易說完,連背上都出汗了,忙飛快地叫了平兒把那個多事的嫁妝匣子捧了出來,又笑著說道:“林妹妹,你且看看,這東西可對?”

    林黛玉不去看那個匣子,只是拿眼看著林靖,那眼睛已經紅了,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既定的事情,林靖也不想多費什麼,對著黛玉點點頭,“如此,妹妹收好了。這匣子,可是母親的東西。”

    然後,也不看王熙鳳,對這蘭草道:“讓你帶著的東西呢?”

    蘭草忙拿出個包袱,也放在桌上,當著王熙鳳的面打開,裡面還是個油紙包袱,再打開,竟然是一疊子地契房契什麼的,還有個單子。

    蘭草蹲了一蹲身,拿起那單子讀了起來,原來就是那些房地契的清單,只是王熙鳳等眼睛都睜大了,竟然是那些被王夫人暗中賣掉的產業。

    等蘭草讀完,按原樣把東西包好,林靖才說道:“父親臨走前,讓我看著給妹妹添妝,那這些,就算是我給妹妹添上的。妹妹可收好了。”說著把東西往黛玉跟前推了推。

    林黛玉已經是哭到在紫鵑身上,她不在乎這些產業,真不在乎,可那都是爹爹的舔犢之情,如今,都叫哥哥買回來了,家裡的祖產也都變賣得差不多了,想來那份銀子也不見了,哥哥還……她真是虧欠哥哥良多!

    林靖看著,覺得差不多了。其實她心裡也挺不舒服的。一方面是林如海對自己的狠絕,讓她絕地反擊,而一方面又覺得坑了人家小姑娘的東西。雖然,沒有她,這小姑娘連命都保不住,別說東西了,可總有點意意思思的。如今,那二百多萬兩的黑鍋是讓王夫人背了,可她設計讓王夫人吞了的東西,她還是要想法子補給黛玉的,當然,還是用的是王夫人自己的錢。只是這一進一出,還賺了黛玉一把眼淚,希望此後黛玉能領情一些,別老是要跟榮國府攪合了,讓自己也輕鬆點兒。

    王熙鳳的臉上也很不好看,這又是給了榮國府一巴掌。原來,老太太還有那個想頭,想把那些被王夫人賣掉的產業再弄過來,補給黛玉,徹底抹掉那個不名譽的說法。只是家裡銀子不湊手,還急著娘娘的事情,就想先等等。沒想到,林靖這兒就堵上了,讓榮國府徹底跟那個不名譽的說法連在一塊了。

    這短短的時間,這林小子怎麼就做得這麼全?還有那些官府的記檔副本!

    這樣一想,王熙鳳就覺著,賴大家的昨天說的那個事情,想來不是空穴來風。只是,到底是誰呢?

    王熙鳳雖然臉上不好看,但還是努力的壓制了下去,拉著黛玉勸著:“傻丫頭,你哥哥有這份心,真是你的福分。你笑都笑不過來呢,還哭個什麼勁呢!要是攤在我身上,我睡著了都能笑醒了。”

    此言不虛啊,王熙鳳不由想起自己的那位哥哥,還有爹爹斥責的話,心裡就一痛,只是馬上掩了下去,打點起精神,準備打探點兒東西。

    (謝謝茈沫薰童鞋的粉票~)

☆、正文 218一地雞毛

    王熙鳳把那匣子終於給了出去,又陪著說了會兒好話,看著黛玉那樣子,不知道是該羨還是憐,正想打點著精神,探聽些別的事情,就聽見外頭一陣兵荒馬亂的,依稀有著賈璉的聲音。

    王熙鳳才剛顯出詫異,就見花廳口來了個婆子匆忙地通報道:“大爺,榮國府璉二爺來了。”話音未落,賈璉就從這婆子身後閃身而進。

    “二爺,這是怎麼啦?”王熙鳳心中發急,難道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你還好吧?”賈璉顧不得別的,只是拿眼上下不住的看著王熙鳳。

    此時秋已經深了,可賈璉頭上冒著熱氣,額上鬢角汗津津的,身上連個披風也沒有,衣著還算整齊,只是袍腳淩亂著,像是跑了不少的路。

    林靖眯著眼欣賞了一下,才出聲道:“璉二哥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啦?”

    賈璉看著璉二奶奶上下並沒有什麼不妥,也是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心神才回籠過來,想著那罄兒語焉不詳,只是一個勁兒的催自己快快,自己想著妻子身懷六甲,只以為有了什麼不妥,如今再看看林靖那模樣,怎麼不明白自己給人戲弄了呢?

    只是,心中雖然有火,但看著桌子上那些個東西,這個活,就怎麼樣也發不出來了。賈璉抹了抹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道:“沒事,沒事。”

    王熙鳳還一臉疑惑著,只聽得林靖哈哈一笑道:“是我不好,想著跟璉二哥開個玩笑,就讓小廝去找璉二哥過來,只說要快,其它卻什麼也沒說,倒叫二哥誤會了。”

    林靖看著眾人都朝她看過來。眼神中有吃驚的,有好笑的,也有極力隱忍的,只是她跟本不在乎,反而沖著王熙鳳一眨眼道:“如今看來,璉二哥心中最重的,還是二嫂子和這肚子裡的小侄子。二嫂子,才剛還羡慕人好福氣,如今,這可怎麼說?”

    王熙鳳聽著賈璉被戲弄。心中本是不愉,只是看著賈璉這般模樣,且又有股子甜蜜漫上來。聽著林靖如此打趣,竟又如未出嫁時,偷聽人說自己未婚夫時的那種臉紅心熱蒸騰出來,一時間,竟不知是說些什麼才好。

    林靖又一轉臉。對著賈璉道:“璉二哥,小小玩笑,你不會生氣了吧?”

    “怎麼會,怎麼會?”賈璉連連擺手。怎麼會不生氣?只是人家當面坦認,自己認了,反倒是氣量狹小。剛剛就已經忍耐了,豈有這會兒還說什麼的,只能陪著哈哈大笑。

    林靖且等人真笑假笑都笑完了。才兩手一攤,道:“好了,現在,正事也說完了,玩笑也開過了。我原本還想留著二位多說些話呢,只是看著如今璉二哥這副心疼著緊二嫂子的樣子。可不敢多留了。來人,軟兜搭上來,送客!”

    林靖哪裡在耐煩多說什麼?

    趕人,還要趕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還要被趕的除了感激不能說別的!

    只等賈璉夫妻走了,黛玉也被紫鵑等人擁回瀟湘館,林靖才掛下了臉回了自己院子,吩咐人把昨兒個的事情說來聽聽。

    林靖聽著那紫鵑配合著黛玉把那賴大媳婦給氣走了後,倒是笑了,這丫鬟,還真不錯,不枉她費心思從榮國府把人弄出來。,在一想到她那一家子,就讓人去給林來壽家的傳了幾句話。

    只是,昨日那賴大家的走了以後,這事情還沒算完,聽門房上的人報,這榮國府跟著賴大媳婦來的人,不知怎麼的,竟然跟府門前停著的一輛青布馬車起了爭執,門房上的人知道那馬車是大爺貴客的座駕,正要插手,卻不想讓賴大媳婦搶了先,訓斥了下面跟著的人,還給那馬車上的說了好話賠了禮。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看來那賴大家的還是有些眼力勁兒,所以,今天其實王熙鳳還想探聽些什麼吧?

    林靖心中好笑,那史老太太,倒是懂得知己知彼。林靖並不在意這些個,忙著指點著人歸置著她的東西。只等到晚上安置時,才想起來,今天忘了往正廳跑一次看看了。

    如此,林靖算是安頓下來了,慢慢的林府的事情也理順了。

    平日裡,林靖要麼去老師家,要麼在府裡看書寫字,每日裡的騎射也不輟,不見得能挽多少石的弓射多准多快的箭,只是這個身體倒是結實起來,人又把搞了不少。除此之外,賈璉賈蓉賈薔等,也時有拜訪。柳湘蓮倒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那日賀過以後不久,就出門遠遊了。

    而來得最勤的,就數馮紫英了,而沈淑公務繁忙,只來了一回。不過這一回,倒是跟林靖把手暢談許久,還在客房裡留了一晚上。

    林靖覺得這日子很逍遙,可別人卻不怎麼舒心。

    榮國府老太太就是那不舒心的。那日賴大家的來報,說是有那麼一位訪客去了林府,那訪客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只是那車駕雖然不顯眼,可卻用的實打實的好料子,車底盤又高,看來不是普通的騾馬車架,這些還不算什麼,那駕車的大漢,一身彪氣,孔武不凡。賴大家的原本是想讓跟著的人去找人晦氣,噁心噁心林靖的,後發現這些點滴,見機得快,馬上兜轉回來了。

    那賴大家的如此行事,博得了老太太的好一陣子誇,總算是填補了在林家的失去的臉面,只是這人心思不小,在老太太跟前說到,林大爺從哪兒結實了那麼一位客人?明著暗著提點著,林大爺是抱了何人的大腿,才把那些官府文書弄出來的?若是結交了權貴,這樣的好事,為什麼還要遮著瞞著?還有,他哪來的本事結交別人,會不會是做下什麼說不出口的事情?

    而後,又句句話不離林靖處心積慮挑撥林姑娘跟老太太的骨肉親情,不顧林姑老爺臨終前的托孤,說這林靖指不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盤算,這一通話說下來,只差說林靖賣了妹子抱人大腿了,只把老太太說得心驚肉跳的。

    老太太心裡雖然不是很信,但卻也有狐疑,只想打聽清楚了才有盤算。想起黛玉,老太太一陣心寒,養了這麼大,這麼疼她,卻敵不過些許財物,任自己白髮滿頭,還要受小子言語侮辱欺負。

    只是,待要不管,卻又放不下。而且,榮國府花了林家的嫁妝銀子,黛玉若嫁給別人,這事總有漏出來的時候,那就不好聽了。再說了,那個小兔崽子,自己不除掉他,心中這氣難平,怎麼能由著他壯大?而林家產業雖然面上十去,可那小崽子那麼精明,暗底只怕還有不少好貨,只要黛玉嫁過來,這肉就爛在了鍋裡了。

    老太太正頭疼著呢,就聽見外頭一陣忙亂,一問,原來是寶玉又在鬧騰了。

    寶玉那日被哄過,又把王二丫給留下來,只以為天下太平了。而後幾日,林靖也天天過來看他。這樣一來,寶玉雖然不好意思,但也挺高興的。可某一天,林靖突然就不過去了。

    這一日還好,兩日還好,三日四日,寶玉就不耐煩了,只鬧騰著要找林家兄妹過來。老太太看著不行,又急得沒法子,正為難的時候,那薛家的寶釵倒是出了個主意,說是讓姨父政老爺親自去對寶玉說,保准沒事。

    果然,當賈政板著個臉,對著寶玉道,林家兄妹置了產業,如今已經搬過去另過了,寶玉雖然難受,卻也老實,。只等政老爺訓了一通話走了之後,這寶玉傷心的大哭了一頓,卻並沒有失心瘋。

    內院等人俱是松了一口氣,老太太還拉著寶釵的手誇了半天,這熱切程度,真是不亞於對寶玉的了,看得王熙鳳心驚肉跳的。等沒人的時候,那王熙鳳悄悄跟平兒閒話,虧得這薛大姑娘志向遠大,不然的話,看她那狠得下心、看得清事、要手腕有手腕、眼界又不低的樣子,日後若真如了王夫人的意,這榮國府最後是誰當家,還真是不好說了。

    平兒聽了卻是一笑,給王熙鳳倒了一杯紅棗茶,看著二奶奶喝了下去,才笑著說:“奶奶這是太看重了他人,又看輕了自己,就算她真進了這個門,又能如何,她一個商戶之女,嫁的又是二房次子,名不正言不順的,老太太就算是再偏心,也越不過理!”

    不說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只說這會兒老太太聽見寶玉鬧騰,心裡歎了口氣,問道:“這又是怎麼啦?”

    那日寶玉知道真相後還算太平,後來幾日不過是開始鬧著要去看林兄弟林妹妹。老太太又拿賈政嚇唬住了寶玉。只是這一回二回的,寶玉品出賈政在這個事情上也不會怎麼苛責自己,就又開始鬧了。

    老太太聽了寶玉鬧了,忙過來看看,經不住寶玉哭求,揉了揉頭,想了想,道:“小祖宗,你乖乖的養著,只要你好了,我自然是派人送你去林家。不然的話,你就只管鬧,看你老子會不會來揭你的皮!”

☆、正文 219雞同鴨講

    寶玉過林府的時候,林靖恰巧不在。

    寶玉心中失落,來時的興奮消失了大半。只是,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拉了拉他的衣袖,悄聲道:“二爺,我們大爺不在,您可以先去看姑娘啊。等跟姑娘說會兒話,想是大爺就回來了。我們大爺可惦記著您呢,知道您特意來看他,心裡一準兒高興。”

    就算這小丫鬟不說,寶玉也會想到先去看黛玉,這會兒被這小姑娘搶先說出來,卻覺得這小姑娘份外解意,笑著點頭道:“芝草,你哪是什麼草,分明是一朵解語花嘛!”

    說著寶玉這興頭就有上來了,就要讓人帶著去黛玉的院子。

    這話傳進二門,黛玉想了想,道:“還是去花廳吧。”說出這話後,心中有酸澀,卻也有釋然。

    比起黛於地酸澀和釋然,寶玉就像個傻子。他一路進來,心中熱切,根本沒有留意到周圍的情形,就算是進了花廳,也眼中只剩下了妹妹。

    “妹妹!”寶玉近前兩步,待要拉起黛玉的手,又想起黛玉不慣在人前跟人拉拉扯扯的,好容易忍了下來,眼中已經帶上了濕意,“妹妹,你怎麼,怎麼就……”

    寶玉想要埋怨,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埋怨,他的心意,妹妹該當知道,只是這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心裡一急,這眼淚就下來了。

    黛玉雖然想著如今跟寶玉再無交集,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只是猛然見著,心裡也不是滋味,而剛剛才有的那點點釋然,被寶玉那滴滴眼淚。就沖泡得了無蹤跡了,一時間,眼中脹痛,眼淚也如粒粒滾珠,直顆顆的掉落下來。

    跟在黛玉身邊的紫鵑一下子就傻眼了,這兩人見面,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這樣相對哭上了,看著就知道,這兩人是互有情誼的。只是。這兩家裡鬧成那樣,還不是個小事,大爺怎麼會把姑娘許配給寶玉?只是若不是寶玉。又能有誰能這樣心疼姑娘?

    一時間,紫鵑心裡委實茫然,愣愣地站在那裡。

    而跟著寶玉進來的芝草,也站在那裡出神。一會兒想著,要是大爺能對著自己流淚。那該是多好;一會兒又想著,自己那日被寶二爺拉著手不鬆開的滋味,以及這段時日寶二爺對自己的好;再又一想,寶玉那樣對自己的好法,總比不上大爺對自己淡淡的說話,若是大爺也能這樣對自己笑對自己哭。那該多美。只這樣一想,又覺得眼前這樣子分外的刺眼。

    還是紫鵑先回過神來,忙上前給寶玉行了個禮。“見過寶二爺。二爺今兒個怎麼出府來咱們家了?”

    被紫鵑這話一驚動,黛玉首先回過神來,忙低呼一聲轉身背著人。寶玉也回過神來,不好意識的摸著袖袋找著帕子擦眼,只是因一心惦記著來看林家兄妹。出來得匆忙,倒是忘帶了這個。

    黛玉斜著身子瞧見寶玉的窘樣。輕呸了一聲,把手中的帕子甩了過去,見寶玉接住了,才又另在袖中拿了一塊,自己擦拭起來。

    紫鵑輕歎了一聲,請寶玉坐下,又拉著姑娘坐好,自己轉身出去傳了熱水,才回來聽著兩人說話。

    只是這兩人才剛哭了一場,又自己感悟著自己的心事揣摩著那人的情意,這會兒竟然抵著頭,相對無言,來了個此時無聲勝有聲。

    還好一會兒熱水洗臉巾子就送上來了,明明是兩份,可那寶玉偏等著姑娘用過了,才去用姑娘的,紫鵑笑著請二爺用那處新的,寶玉卻悵然道:“往日在家裡,也不是沒這樣的事情,紫鵑你還替我梳頭呢。如今妹妹才出來,就跟我生分如此了嗎?”說著,這眼淚就又要掉下來,只讓紫鵑又是心酸又是心驚,這可怎麼好?

    哭了這一通,洗乾淨了坐下,才說了幾句話,就聽人說大爺回來了,寶玉心中一喜,臉上就帶了出來。黛玉看著,心中不知怎麼的,忽然一酸,說道:“哥哥既然回來了,那你就同他說話去,我也乏了,改日再見吧。”

    說著,也不等寶玉再說什麼,就站起來,也不等紫鵑,往那一邊的屏風一繞,就往那一頭走開了,寶玉直在後面喊妹妹也沒停下來。紫鵑忙在後面追著姑娘,等走出去了好遠,這才想起來,姑娘的手帕子還在寶玉手中呢,待要回去拿,卻又怕碰上了大爺,反倒是不好。罷了罷了,從小到大,姑娘有多少東西拉在寶玉那兒,也真是分不清了。

    寶玉才想著要去追黛玉,卻聽見林靖的聲音近了,雖然捨不得妹妹,卻又放不下哥哥,再一想今兒個已經是見過了妹妹,又哭上了那麼一回,妹妹怕是不會再跟自己說說什麼了,而林兄弟還沒見著呢,自己也要好好跟林兄弟算算帳,怎麼能那樣哄騙自己呢。

    林靖一回來,就聽說寶玉來了,還要去黛玉院子,還算好,黛玉也算通透些了,只把人帶到花廳說話。林靖連衣裳都沒換,匆匆的趕了過來。

    這會兒見寶玉呆站著,黛玉卻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林靖歎了聲氣,道:“二哥哥,你怎麼來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好在家等你。”

    寶玉原本是滿肚子的責怪,滿肚子的傷心,只是聽了那句“我在家等你”,一下子,如春雪乍見夏陽,一下子就消融在這句話裡頭了,罷了罷了,他總有他的不便和無奈,作為知交至交,總要體諒才對。

    想到這兒,這剛剛還哭得起勁的賈寶玉,對著林靖,竟然笑了笑,“我一直想著你,直到今日,老祖宗才准我出來,我就急著來看你了,來不及跟你知會了。”

    寶玉如此態度,倒是讓林靖有點兒不好意思。榮國府裡各人再怎麼算計她,哪怕是幼時幫過自己的賈璉也不例外,可這塊石頭倒是從來沒有那個心思,只是一味的對自己好,雖然很多時候的好是自以為是,也因為這些好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但不能抹殺那份心思。

    林靖歎了口氣,“二哥哥,總之,是我對不住你。”

    寶玉聽見這句對不住,心裡卻是樂開了花了,他就知道,林兄弟是有苦衷的,林兄弟不是存心要騙自己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哪裡哪裡,沒事沒事!”他恨自己,為什麼每每在林兄弟跟前,總是那麼笨嘴拙舌的。

    林靖見著寶玉這樣,也只有歎氣了,總不能就這樣站著發傻吧,眼睛一轉,笑著對寶玉道,“二哥哥來了,還沒有仔細看過我的宅子吧?我這就領你轉轉可好?”

    當然好,還有什麼不好的?

    宅子本就不錯,林靖又花了心思,兩人一路走一路看,倒是話聲語音不斷。寶玉有林靖陪著,又是觀賞著林靖的家,更是用心看著,興致也上來了,指點著一處處的景,每每說些花開如何,葉落又如何的話,時不時,看著水榭亭台,又鬧著吟詩作對。眼看著到了飯時,興致也不減。

    還是林靖勸了寶玉,今兒個先到此,留著點地方下次看也不錯。

    這下次二字打動了寶玉,且他到底躺了段時間,今日走了這幾處,也是乏了,當下兩人在一處暖塢用飯。

    寶玉是個不消停的人,吃著說著,忽然想起個事情,沖著林靖道:“差點兒忘了件事情!”

    說著,寶玉招手,把芝草叫到跟前,沖著林靖道:“好兄弟,那日是我的不是,我只想著留著點什麼,好讓你不搬。如今,我把她帶來了,好兄弟,既然是你喜歡的,我總不能占了你的。”

    林靖早就看見王二丫跟在寶玉身邊,只是當作沒看見罷了。她還以為寶玉喜愛,才把人帶在身邊,沒想到寶玉來了這樣一出,心裡歎了口氣,雖然寶玉心不壞,有些事情也知錯能改,只是,有些事情,已經做了,就改不了了。

    搖了搖頭,林靖道:“二哥哥哪裡話。那日真要說起來,本就是這丫鬟惹事生非。這丫鬟,也就是你要去了,不然我一定狠狠罰了她。再說,那日,老太太就來討要了她,如今,她是你榮國府的人了,身契在老太太那兒。我不瞞你,我用她換了紫鵑一家人。”

    王二丫沒想到大爺竟然這麼說,一時間,心中苦澀,眼睛霎時就流了下來。

    王二丫也就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林靖雖然討厭這姑娘心思太多,可也不見得就逼著人不能過好日子,見她這樣子,不由歎氣道:“你若不要她,那她只有到老太太那兒去了。我想,還是在你身邊,你時常照顧著點兒好。”這小丫頭既然挖空心思要傍上寶玉,那就成全了她。留在自己這兒,她三天兩頭弄一出,也是麻煩。

    寶玉本來還想說,身契不是個大事,自己去問老祖宗討要過來就好,聽著這話,一時愣住了,原來林兄弟對自己的心,就跟自己對他的心一樣,總想著把好東西給對方,想到這兒,不由笑開了,“那就如此吧。”

    這兩人雞同鴨講,而金錚那兒,手拿著幾張薄紙,臉色愈漸變黑,最後,只把那幾張薄紙揉成一團,對外喊道:“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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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0私密之事

    寶玉本就心性隨意,這會兒因心中惦記的事情跟好兄弟說開了,就更為高興了,這話也就更多了,這一餐飯,林靖跟寶玉兩人用的倒是不錯。

    林靖看這寶玉興興頭的樣子,想了想,決計還是把那個事情跟寶玉提上一提。手中墊了撚茶盞,看了看暖晤裡服侍的兩個丫鬟,道:“都下去吧,我跟二爺面前不用這麼些人。”說著,又含蓄的看了看寶玉身邊的芝草。

    林靖這邊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東西,行了個禮,退下了。芝草看了看寶玉,又眼巴巴地看了林靖,勉強扯出了個含淚的笑,對寶玉道:“二爺,那我,我先到門口略微站站。”

    寶玉開始還不明所以,轉念一想,明白林靖是有什麼體己話兒要說,馬上笑顏逐開,根本沒看芝草,連連揮手道:“去吧去吧。”

    林靖不出聲,只是低頭給寶玉面上了一杯淡酒,眼角,卻看到那芝草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後,心中冷哼,在自己面前,還要做這種小把戲。只是轉念一想,卻又另有了個主意。

    等人都出去了,林靖也跟著到了門口,讓那兩個丫鬟去廚房交待一下,要一鍋暖暖濃濃湯色乳白的鯽魚豆腐湯,眼角卻是看都不看芝草一下。

    等再次回座,寶玉早就按耐不住了,沒半點兒婉轉,急吼吼的看著林靖道:“好兄弟,你有什麼事要說?”

    林靖看著面帶興奮、一臉無知的寶玉,心中再次歎氣,故意把臉色冷了下來,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瞞著府上?”

    寶玉見林靖板上臉,心中已經是忐忑了,直思量著。除了前些日子的莽撞,還有什麼事情惹了好兄弟,只是想來想去,好像都沒有,而且,林兄弟是再好不過的人了,大氣著呢,從不在小事上頭跟自己計較,這點,跟妹妹就大不同。只是。越是親近之人,才會求全求毀,妹妹同自己這樣計較。那也是待自己不同於旁人,各外親近罷了。可,這,難道林兄弟不把自己當知己?

    只是馬上,寶玉又推翻那想頭。林兄弟怎麼會跟自己不要好呢,往日那點點滴滴,可是歷歷在目呢,他們還說了那麼多的知己話。林兄弟只是不會同人計較罷了。是了,妹妹只是個女子,未免小性。

    這樣胡思亂想。寶玉根本就不知道扯哪裡去了。

    林靖看這寶玉直愣愣的瞪著自己,半天沒吱一聲,就有點兒不耐煩了。輕輕敲了敲桌面:“二哥哥,你想起來了沒有?”

    “啊?哦,沒有沒有,還請兄弟你教我!”寶玉被輕擊聲喚回過神,只覺得林兄弟板著臉的樣子也特別好看。不知怎麼的,心中直跳。竟然不敢直視這樣的容顏,慌得他馬上垂目,卻又被林靖那放在桌上的手吸引住了眼神。

    那只手,不大,生在男子身上,只覺得秀氣,只是卻又不女氣,手形修長,根根手指,骨節分明,卻又極整齊漂亮,看著爽利有勁。膚色極白,襯著那翡翠指環翠綠欲滴。指腹略有繭,想來是挽弓練字磨出來的,卻不失美感,只覺俐落。而指背手背肌膚卻又極為柔膩,那只上好的羊脂玉板指套在那兒,感覺上卻好像分不清玉好,還是手背好?越看,越想讓寶玉摸上一摸,細細品品,到底是哪個才更為細膩。

    寶玉眼看著那只手,就有點兒恍惚,沒想到,耳邊卻刮進了幾個字,只如霹靂,讓他把三魂六魄,都震回了身軀中,把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了的腦子,帶了回來,只聽到林靖在那兒問道:“那貓兒眼胡同,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林靖看著寶玉半張著嘴,像是癡傻似的看著自己,不覺心中一悶,只覺得自己真是多管閒事。只是,寶玉對自己還真用心,自己也沒法子明知不妥,也不提醒他一下。這樣昧著良心,還真不是自己所為。罷了罷了,只求自己安心而已。

    這樣想著,林靖按下不耐,換了個語氣,慢慢說道:“我那小廝,幾次在貓兒眼胡同一家住戶外頭,聽見過你那身邊的茗煙在裡頭高聲說笑,把這當成個趣事告訴於我。開始,我只以為,說不定,那家跟茗煙有舊。”

    林靖一邊說,一邊看著寶玉,只見寶玉臉色通紅,頭也慢慢低下來了。林靖繼續說道:“直到有一日,我也路過那兒,不光聽見了茗煙的聲音,還看見你的坐騎。而回府,卻聽人說,你去北靜王爺府上了。倒要請教二爺,何時,北靜王爺府,搬到了貓兒眼胡同?”

    寶玉臉上如滴血,訥訥不能言。林靖欣賞了一會兒,準備再接再厲,她才不想管寶玉什麼外宅之類的事情,只是提點一下而已。

    可哪想到,寶玉忽然抬頭,“好兄弟,我本不該瞞著你的。你跟我,不同旁人,說與你聽也沒什麼。那裡,是我替襲人租的院子。”

    這一開口了,寶玉也不隱瞞,只把怎麼去的襲人家,覺得她家不好,想著替他們家找個地方,而後卻不知怎麼的,就襲人一人搬過去了等等,說了個底朝天。語速又快又急,林靖幾次想打斷,都查不進口。只等一氣兒說完了,這人才像是口渴,端起林靖跟前的茶盞,一口灌了進去。

    林靖看了看自己的茶盞,又看了看寶玉跟前的酒杯,閉了閉眼,不提了,只當是沒看到,等下自己再新那一個就好。只是如此,就忍不住刺一下寶玉,“我才疏學淺,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倒要請教二爺,如此這樣,跟人家那些酒色之徒在府外置的那些外宅,又何不同?”

    沒什麼不同,所以寶玉才覺得說不出口。這會兒聽林靖這樣問他,寶玉臉上的紅,就褪不下去了,半低著個頭,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事情,寶玉也覺得不太對,只是到了那個地步,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也想過,是不是要稟明老太太,索性把襲人接回去,把那事情瞞下來就好。襲人照樣跟著自己,一切,就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只是,他才同襲人提了個頭,襲人就連連搖頭。襲人說,她得罪了林家大爺,老太太一定不會輕饒了自己的,怎麼可能還讓自己回去?就算回去了,沒准也不是在他屋子裡服侍了,只不定在那兒當個粗使丫頭。她倒是不怕吃苦,只是捨不得離開二爺。

    被襲人這樣一哭一說,寶玉也覺得確實如此,倒是不提這個了。後來,襲人倒是又說起來了,說是要想個長遠的法子。說到這個長遠的法子,寶玉還是忍不住害臊。襲人倒是坦然,她是二爺的人了,自然想著給二爺生兒育女的。她說,既然兩人想長久的在一起,那就不如要個小寶寶,慢慢拉扯到個六七歲。這樣,老太太看在寶寶的份上,也能同意了他們在一起了。

    寶玉是不懂這些彎彎繞,他只想姐姐妹妹長長久久在一起,日後他死了,就讓那些姐妹們的眼淚把自己淹了,既然襲人說那個法子能長久在一起,那就聽她的。所以,一得了空,寶玉就去看她,也把身上的那些體己銀子和好東西拿去給襲人。

    只是,寶玉雖然不太懂那些,可也模模糊糊覺得說不出口,這會兒低著頭,正向著法子怎麼開口呢。

    林靖是不知道這些,不然,還真要詫異,襲人真不知死字怎麼寫吧?母憑子貴,想得確實不錯,可她怎麼不想想還有個去母留子。孩子長到六七歲,記得人了,可那又怎麼樣?榮國府是在乎庶子的嗎?要是在乎,那什麼環三爺琮哥兒,怎麼就養成那樣?不要說,這寶玉還沒結親,就有了外宅孽債,這不是醜聞,什麼還是醜聞?怎麼還會留下醜聞主角?到那時,她能仰仗什麼,不就是寶玉的憐愛?可寶玉的憐愛,管用嗎?管用,她怎麼還被譴出府?

    寶玉還在想著怎麼開口,林靖卻沒那閒心在聽了,她只是為了提醒寶玉而已。再次敲了敲桌面,林靖問道,“這事,你告訴了薛蟠?”

    寶玉愣了愣,忽然醍醐灌頂,他了悟了,原來,林兄弟是心裡不舒服了,使小性了!林兄弟知道了襲人的事情,又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薛蟠也知道了這事情,還是自己親口告訴薛蟠的,讓林兄弟覺得,自己能把這個秘密告訴薛蟠,而不是說給他聽,那在自己心裡,是把薛蟠看的比他還重!

    寶玉一想到林靖吃醋了,竟然是渾身舒爽,才剛他還想著林兄弟是不是跟自己不夠親近,這會兒就給了他個好答案,不是不夠親,是寶玉他做的不好,沒有看清林兄弟心中藏著的事情。

    “好兄弟,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原是第一個要告訴你的。”寶玉一把握住林靖的手,就把當日自己要借銀子,陰差陽錯的借了薛蟠銀子的事情告訴了林靖,一邊說,還一邊高興的咧著嘴角。

    林靖實在不知道這事有什麼好笑的,只是忍耐著,提點了寶玉幾句。讓寶玉稍微上點兒心,畢竟如果有孽債,本就不好了,再來個父不詳的孽債,就跟是糟糕了。

    只是,看著越來越高興的寶玉,怎麼總覺得,這節奏,就沒匹配上?

☆、正文 221室內裝修

    雖然不知道寶玉到底跟沒跟上節奏,可林靖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該提點的,她已經提點了,甚至……林靖眼角掃了一下門外,那未及避遠的一片裙角,讓林靖嘴角泛上一個冷笑。她甚至給寶玉準備了個備份解讀文件,至於接下來會怎麼樣,就看各人吧。

    林靖也不再與寶玉虛應,低頭吃菜,再說下去就要倒了胃口了,實際上,她現在就已經沒什麼胃口了,所以也不等那什麼暖暖濃濃湯色乳白的鯽魚豆腐湯,就撂了筷子。只是,等她把寶玉送出府門時,日頭已經有點兒西沉了。

    寶玉是想來賴著不走來著,只是林靖一通諸如“老太太定等著你用飯呢”的話,讓寶玉不得不走了。不過,就是在大門口,寶玉還是跟林靖墨蹟著,說著日後稟過老太太,必要在林靖這兒住些日子,到時候,兩人可以或抵足而眠,或秉燭臥談,定是又愜意有爽快。

    寶玉說得興奮,不免手舞足蹈,甚至還想摟上林靖的肩。

    林靖克制著沒有皺眉,她不喜人碰觸,只是閃避動作也不好太明顯,只得微微閃過,只讓寶玉搭了搭肩膀,又借著轉身說話而滑開,心中同時吐槽著,史老太太能同意才怪了呢。不過,就算以前在榮國府裡住著,林靖也沒同寶玉那麼親近過,這寶玉,腦子又跳線了吧?

    正想著,林靖呼覺得世界安靜了,寶玉怎麼不說了?轉頭一看,只見這塊石頭不知又怎麼著了,就這麼愣愣的看著前面。

    順著寶玉的眼神,林靖也轉了過去。只見,斜陽下,一輛青布馬車。車前是兩匹棕色的高頭大馬,輕拉著馬襻頭的,是一個彪型大漢,這一切,就已經有些惹眼的,只是,還不夠!

    車邊,站著一個人,五官雖俊秀,卻不是極出色那種。身量挺高的,一身煙色錦緞長衫,不便宜。可也不是極富貴。就這麼一個人,這麼個長相,這麼身打扮,還這麼靜靜的站著,卻偏偏讓人無法忽視。通身透出的氣勢,直刺人人心底。

    就連林靖,也愣了一會兒。

    她跟這人念過經,吃過飯,喝過酒,耍過無賴。只知道這人很冷,心善,有點孤傲。也有點獨,卻從來沒見過這樣這樣。

    只是林靖才愣了一會兒,就緩過神來,金錚到了自己家門口,那總是來找自己的。那自己總要上前說話的,即如此。那又管他什麼樣呢。

    “您好,今兒個得空了?快快請進。這也巧了,我才在這兒送客,倒是把您給迎上了。”林靖語中未有生疏,只是也沒透出金錚的身份。看著金錚點頭,林靖不知怎麼的,心情也挺不錯的。只是一轉身,才想起來,她把那塊石頭給扔那兒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林靖的客人,總要介紹一下的,可這怎麼介紹呢?

    林靖皺了皺眉,有點兒犯難。只是再難,也得做啊,那就先從簡單的開始。林靖笑著把手往寶玉處一引,道:“這位,是榮國府賈氏政老爺的次子,寶玉。這位。。。。。。”

    還未等林靖說完,就見那位大爺冷冷的削了一眼寶玉,然後,也不等林靖在前面引了,昂首闊步,錯身開寶玉,就這麼往前走了。如此大牌,端得是高端霸氣,只留下林靖還在想著怎麼說,那人卻率先進府了。反倒是把林靖這位主人家,扔在後頭一愣一愣的。

    才那麼一下子,林靖就會轉過神,對明顯還在發愣的寶玉道:“對不住,我這朋友,性子有些冷。二哥哥,如有什麼冒犯,還請看在我的情面上,海涵一二。”索性也不介紹那位大爺是怎麼個大爺了。

    寶玉好似剛從夢中醒來似的,“沒有沒有。你這朋友,看著極是不凡。如此出色之人,必是率性而為,那才配得上他的出色呢。”

    林靖不知道,就這麼一面,寶玉從哪裡看出人家的出色不凡了,只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罷了。忙招來寶玉身邊的長隨、小廝,讓人仔細點扶著寶玉上車,又讓跟著的人小心伺候著。其間,林靖收穫了寶玉話澇般的“可惜”“不巧”,聽著他可惜今日未能跟人家說上話,囑咐林靖下面一定要給他引薦引薦,才依依不捨,在從人三請四請中,才未盡意的上車了。

    林靖這頭送走了寶玉,連忙進去去招呼西寧郡王世子。

    進了府門,就見金錚並未走遠,只在那影壁前站著,好像是沒有生氣,也沒有不耐煩,這才讓林靖松了口氣。而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憋屈,當姐這是戲園子還是茶樓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人家戲院子,還得收個門票錢,而去茶樓,再不濟也得點壺茶吧?而自己這兒,好吃好喝招待著,自己成了“陪吃”、“陪喝”、“陪玩”的三陪不說,還得看人臉色,怎麼這麼銼啊!

    林靖心中憋屈,臉上也就有些冷,走到金錚跟前,正想著怎麼說道說道,可沒想到金錚先發話了,“回屋!”

    回屋?林靖眨巴了下眼,自然是明白金錚的意思,當下前面帶路。一路上,金錚並沒有出聲,可林靖剛剛有點兒發熱的腦子,慢慢冷了下來。這一冷下來,林靖就覺得脖子涼颼颼的。自己剛剛是怎麼了,還挺有個性的哈,還敢給人擺臉子,也不看看對方是誰。人家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西寧郡王世子,自己這個小秀才,有實力跟人叫板?不就是仗著跟人吃了幾次飯,喝了幾次酒,人家幫了自己嗎?這些臉面都是人家給的,自己拿著人家給的東西,還好意思跟人家挺腰子,還真是不知所謂了!

    這一回過味兒來,林靖的憋屈不見了,倒是又添上了羞赧。這會兒,就一邊走,一邊跟金錚照著話題,希望兩人不要那麼僵硬。可幾次下來,不管是為你吃了嗎,吃了什麼啊,可人家,都用短短的“嗯”來回應了。

    只是,雖這樣,林靖還是幾次捕捉到金錚打量著自己色神色,不光如此,幾次,這眼神還掃到了林靖的肩頭。

    從進門到林靜的正屋,不算太近,只是兩人這麼走,一會會兒就到了。碧草等得了息,正在屋門外頭侯著,才上來請安問候,就被金錚給逮住了,“你,去給你家大爺拿件褂子給你家大爺換上。”

    碧草等有些摸不著頭腦,偷偷看了看邊上的林靖。林靖點點頭,天大地大,此時金錚老大!不過,忽然間,林靖也算是明白了。

    剛剛一路上,這金錚看自己的肩頭,那正好是給寶玉搭著的地方。而在外頭,金錚看寶玉的時候,好像是冷眼刺過寶玉的手。

    想明白這個,林靖忽然有點兒不敢深想。

    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林靖忙笑著說自己去挑件好看的,就進了內屋。

    在屋裡轉了兩圈,壓制住猛跳的心,林靖總算是平靜下來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這世界崩塌了,現在都不是個想事情的好時機。

    林靖眼色一冷,特意找了件跟金錚衣色相近的褂子換上,等出來笑著跟金錚說話時,並沒有看見金錚有什麼特別的神色,這才讓林靖放下懸著的心。

    林靖故意走到金錚跟前,揚臉笑著問,“這件可好?”

    “只要乾淨,就好。”金錚這會兒倒是沒有硬冷如鐵。

    上了茶,落了座,林靖才跟人寒暄著,又拐著彎兒問金家大爺這是唱得是哪一出?

    金錚倒是沒跟林靖兜圈子,問道:“聽說,沈淑在你這兒歇了晚?”

    林靖點點頭,雖然不認為這是啥機密,可金錚竟然打聽到了?這樣一想,倒是讓林靖繃緊了。金錚像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洩露了什麼,只是讓林靖帶自己過去看看。

    林靖皺了皺眉,只是間客房而已。不過,那日,原本也沒想著留人,不知不覺說得晚了。沈淑忙碌,難得有假,就過來看自己了,第二天還要進宮職守,林靖一下子腦抽,才留人歇一晚上的。不過,也因為突然,客房什麼的還沒有歸置好,所以就用了件已經掃灑收拾好了的偏房。正在林靖正屋臥室隔壁。

    金錚要去看,這要求雖然毛病,可林靖這兒卻沒啥不方便的。可哪想到,到了那間偏房,金錚煞有其事的東看看西摸摸,那會兒也不嫌屋子髒了。只是看過摸過還不甘休,金錚忽然一指某處,道那兒該放個矮幾,幾上因有盆擺設,又指了一出說什麼要防個插屏。還一一指出幾個不夠好不協調的地方。

    這一切,都把林靖搞得有點兒蒙,這位,改姓作了室內裝潢師?

    可金錚憂嫌不足,又陸續指出點兒不夠的,才輕歎道:“先就這樣吧,勉強也可以小歇了。”然後看了林靖一眼,說到:“你放心,不勞動你。等下我的人會過來收拾得。哦,對了,我這兒,除了收拾打掃的,不許隨便進人。”

☆、正文 222清靜之所

    不用說,這個等下,確實只是等了一下下。

    等這個兵慌馬亂的過去了,林靖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大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依舊陪著他吃酒。

    其實,不是林靖不想說,可,說了管用?至於金錚為什麼這樣做,她也不想問。問了,金錚未必會說,說了,也未見得就是真實。還不如她自己慢慢琢磨。

    她要確認的只是,金錚會不會害了她。

    會嗎?大概不至於。

    自己,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子。也只有原來那一世的人,才知道這是個紅樓的世界,知道那出名的林妹妹。而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書中未著筆墨的小人物。她看不出來,這位異性王的繼承人,有什麼要對付自己的。

    要知道,金錚認識自己時,自己還是個被棄在方外帶發修行的幼子。那時,雖只有點滴,可林靖感覺得出這人僅僅是好心——那時,林如海在世,如果說要通過自己結交林如海,那根本沒有必要。既然能知道林如海庶子在寺中祈福,那也該知道林家根本是不在乎這個庶子的。

    而後來,京中示警,搭救,雖說背後可能有些什麼皇權上的故事,可對於自己來說,這就是恩情!

    至於林如海去世,除了賈府要算計著自己這點兒身家,可對於金錚,自己更是沒什麼好被人圖謀的了。要說是圖謀皇帝對自己的看中,那更是一個笑話。自己能得那一旨意,不過是皇帝面上的功夫,大概也不排除,皇帝看著自己年幼就能進學,不妨給個機會看看日後。可這對於金錚來說,這項投資。未免太長也太不可預期了。值得投資的人多得很呢,你道誰都像賈家那樣鼠目寸光?

    反倒是自己,一次次的被他幫著。

    金錚待自己好,那是真的好。林靖也真的感激他,反倒是因為林靖心有顧忌,還會時時盤算琢磨金錚的舉動,並未像對馮紫英那樣,真誠以待金錚。只是,每回琢磨一次金錚的用心,事後總會心有愧疚。就比如現在。

    可。就算這樣,林靖也無法忽視金錚今日的古怪。一個以往她忽略的念頭,此時忽然竄了出來:

    那。會不會,會不會是所謂的龍陽之好?

    想到這個,林靖心中一抖,再一次的細細打量了下金錚。

    這個世界,南風盛行。所以,通常人並不認為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養個孌童,留連倌館,抬舉個伶人,也不會費心遮掩。可她。從未聽聞金錚有此行徑。

    那到底是自己想差了,還是自己不知道?

    林靖心中轉著念頭,但也沒有就這樣呆坐著。推了推一碟八寶素鴨到金錚跟前,笑著說:“嘗嘗我府裡揚州廚娘的手藝。西北,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東西。有些甜,你以前在南邊應該吃過。”

    金錚現在倒是很柔和,一邊依言夾了一段。一邊笑著說道:“吃過,高旻寺的素齋。也是出了名的。”

    林靖聞言又看了金錚一眼,這人從來不說高旻寺的話,所以即便自己偶爾說到以前,也避諱的用南邊等字樣帶過。

    金錚像是沒看到林靖看他,把那段素鴨放入嘴裡,細細咀嚼,咽下,又喝了口淡酒,才道:“確實甜。不過,沒小時候在高旻寺吃的那麼甜。”

    林靖也笑著介面道:“那是。我讓廚娘改的。不過,若是你想那味兒,我可以讓她再改回去。”

    “不用,小時候覺著太甜膩,吃不下,後來,卻發現,記憶中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可那以後,再怎麼吃,都有股苦味兒。反倒你這樣的,不膩,也不苦。”

    金錚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林靖居然覺得,自己口中的那滋味,也帶著苦味了,一時間,竟然難以咽下。

    只是,金錚還在那兒一筷子一筷子夾著那碟素鴨。林靖忽然長身,把一碟子五色蔬拌涼皮推到了金錚跟前,不著痕跡的換開了那碟子素鴨,親手淋上麻醬,“那你再嘗嘗這個,這是我讓人特意從蘭州會館偷師的,你嘗嘗對不對味兒。”

    金錚又笑了,只是這會兒的笑,如春日溶雪,不烈,初時未暖,讓那積雪淅淅瀝瀝慢慢的化開,等人覺著暖了,其實已經到了心底了。

    金錚放下筷子,看著林靖,“本不想跟你說的。只是,又不想你瞎折騰。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先帝南巡,駐高旻寺,我父王也伴駕。我娘跟我也去了。回來後不久,我娘就故去了。”

    林靖心猛地一縮,原來,自己無意間碰到了人家的傷口上了。正想著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卻又發現,此時,真是詞窮。

    “你不用避諱什麼。並不是避諱了,那些就不存在了。”金錚看著林靖,忽然又說道:“你這個人,乾淨,也安靜,跟你在一塊兒,清靜。所以,這兒,也應該清靜。”

    前面那半句話,讓林靖本來的歉疚,更加深了一點兒,原本自己想著安慰人的,沒想到反倒被需要安慰的人給安慰了。可聽到後來,林靖的心,就怦怦直跳了,自己剛剛那是瞎琢磨什麼呢。一時間,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

    跟金錚結識,林靖從沒有把著這人以謀好處,也沒有諂媚巴結,更沒有狐假虎威在外頭做什麼,只是陪著吃喝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這大概就是金錚口中的乾淨和安靜吧?

    而,看著這人平時在京中鬥勇無畏的做派,實在是很難把這人跟蘭州會館獨自一人發呆過年的樣子聯繫在一起的。這人要是圖熱鬧,不用說話,估計一個眼神,就有一幫子人奉承上來。

    所以,這個清靜,就更明白了。

    其實,在林靖心中,那時的金錚,身周那不叫清靜,那叫寂靜,死靜。

    所以,這才讓金錚更加與自己相交?

    而這人今天跟自己這樣的計較,因為沈淑的留宿,而弄了那麼間屋子,想來是他嘴裡最後那一句話。他想自己這兒,能是個讓他清靜的地方,不想讓人壞了這分能讓他放鬆的感覺。

    這,未免強人所難。這是林靖的家,林靖招待朋友,難道還要他點頭?

    可,不知為了什麼,林靖心中就是一軟,點了點頭,“我儘量!”

    沒有信誓旦旦的保證,只是輕描淡寫的儘量。可這,又讓金錚笑了,他明白,這是林靖心甘情願的許諾。

    這一頓飯,吃得時間並不長,而後,金錚也沒有久留,就告辭了。

    林靖把人送出了府門,等回身關門落鎖,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也不管身邊跟著的人,就往正廳處奔了過去。

    身後的人莫名其妙,還好素來的規矩,讓他們沒有大聲嚷嚷,只是悶頭跟著大爺。可大爺奔至正廳門口,就停住了,轉身背對著廳裡,站直身子,時不時還惦著腳,或是左右前後挪動幾步,就這麼著往前面看,也不知道看些什麼。好一會兒,才擺擺手,讓人散了,大爺自己也回屋去了。

    林靖悶頭走著,心中實在是不解,那日,金錚臉上怎麼會有那樣的神色呢?那日原想好的,第二日去正廳查探的,可到了第二天,七七八八事情一起,就讓林靖給忘了,直到剛才,才又讓林靖想了起來。

    只是,她剛剛琢磨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眼中,觸目所及的,就是幾棵大樹。這很正常嘛,一般人家正廳門外,庭院都差不多個模樣,中間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路兩邊是成對的大樹,百年世家悠長,那樹就越見粗壯,也更顯出世家悠長百年。她這宅子才買來,正廳的樹,她看著挺好並沒有換掉,大多是松柏,還有兩顆是銀杏。

    金錚靠坐在馬車上,看似閉目養著神,其實,心中並不太平。

    剛才,他並沒有說謊,跟林靖在一塊兒的時候,他是覺得舒服,也不希望人破壞這份清靜。只是,這清靜之處,還有些事情,還有些源頭,金錚並沒有對林靖說透,他不想嚇著那人。至於為什麼不想,這個問題,老早之前,他已經不再去想了。

    只是,今日,他又把這些翻出來,好好琢磨上一回。

    看著密報,林靖竟然留宿沈淑,這讓他大為光火,所以,才又一次去林靖那兒。並未深想,他原只以為,那是因為有人侵入了他的清靜之所,才那麼發怒,可現在,他不由得細細思量。

    還有,那個假寶玉!自己這個火更是發得莫名其妙。

    他知道林靖愛乾淨,還不願同人有身體上的碰觸,可,那賈寶玉,林靖怎麼就讓他近了身,還讓他把手搭在肩上。那是不是說明,這賈寶玉對林靖來說,是不同於別人的?

    那時候,自己真想一下子把那爪子給剁了。

    這不僅僅因為自己口中說的乾淨、安靜了……

    金錚閉目片刻,也不睜開,忽然問道:“金無傷,父王那裡,對我的親事,有何說法。”

    馬車裡,金福半張著大嘴,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馬車外頭,那個膘型大漢穩穩的駕著車,聲音也沒見驚訝,“並未聽說。大爺若著緊這個,小子這就安排人手去打聽。”

    (謝謝白施淵、千里琴書的粉票,謝謝chieh-ching平安符,還要感謝cyl68、棲羽的滿分評價!好茶繼續埋頭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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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3一方羅帕

    金福怎麼會不驚訝呢?

    要說,世家勳貴子弟,十七八歲上,哪怕是沒有成親,也都定下親事。可偏他家主子,都已快二十冠禮了,這親事還沒著落。早幾年,金福心中就惦記著這個事情,唉,誰讓他年紀雖不大,卻是主子的心腹呢。可主子卻不把這當回事,還不許他說。

    真以為他不明白嗎?主子如今在京中,王爺卻在西北,這親事,王爺未必做得了主,就算做得了主,主子不在身邊,王爺未必想得著,就算想著了,也不見得會謀一位配得上主子 的。再加上王府那些……唉,他也明白,主子根本就是不想提那事。

    而皇上面前,主子雖然留在京中,可這世子親事,畢竟是臣子家事,臣子不請婚,總要顧及著點兒臉面,不能貿然說事。

    他倒是想讓主子到皇上跟前請婚來著,可主子不急,恨不得一輩子就這樣糊弄著,就他急也沒法子。

    如今,這諾大一個西寧郡王府,就是當年王妃的老嬤嬤看著,再加上主子嚴厲,才嚴謹規矩。後院倒是很有幾位姬妾,大多是外人送的,還有好幾位是當年那幾位皇子、如今的親王給的,更好笑的,還有那位從西北捎過來的。人家送,主子就收,如此而已。就這樣,養著就養著,份例不少了人家,四時年節也不虧待人,可卻沒一個人能讓主子放給她管些家務。收用不收用且不說,反正主子絕不會冒出什麼庶長子出來。

    只是,今兒個,怎麼不明不白的,打聽起親事來了呢?

    也是,主子快二十了,得冠禮了。很多事,不管哪方面人,都拖不下去了。定是這個道理!可恨這金無傷,還這麼四平八穩的,一點兒都不吃驚的樣子,難道他事先知道些什麼?

    金福在這兒一驚一乍的,而榮國府裡,就是另一番景象。

    金鴛鴦施施然在前面走著,身後跟著個才留頭的小丫鬟捧著個食盒。一路上遇見的人,見了鴛鴦都停下來。笑著問一聲好,還有搭訕著問道:“姑娘這是上哪兒去啊。”

    鴛鴦並不見得個個都理,也不是端著冷臉。有時候只是說聲,“老太太派的差事,不敢耽擱。”就走開了,而有時候就會爽快地答道:“老太太吃碗酥酪,都想著寶玉。這不。趕緊地叫我送過去,還讓我看著寶玉吃完。”識相的,都會說聲不敢耽誤姑娘功夫,姑娘快請之類的。不識相的?不識相的,鴛鴦也不見得會搭理。

    寶玉就在老太太跟前養活,這也不過是幾步路。鴛鴦人才到了寶玉屋子外頭。早有人打著簾子迎了進去。麝月指著人接過那個食盒,笑著說道:“這麼個跑腿的活計,怎麼就讓你給接了。”

    鴛鴦笑駡了一句。“跑腿怎麼了?我樂意。”

    秋紋正好端茶過來,聽聞忙道:“麝月你真當她傻啊,不過是借著跑腿上我們這兒玩樂罷了。”

    鴛鴦哈哈一聲,“還真給你說對了。”

    正說笑著,寶玉就打裡頭出來。先沖著老太太屋子那裡拱手謝了賞,才轉臉笑著跟鴛鴦道:“姐姐要是樂意。什麼時候都可以來玩,不用借什麼勞什子差事。”

    說話間晴雯跟著寶玉身後,介面道:“是啊是啊,你是盼都盼不過來呢是吧?”然後轉眼也對鴛鴦笑這道:“聽見了嗎,金大姑娘,日後常來。”

    “喲,瞧這張利嘴,給我這大姑娘看看,這牙口是怎麼長的。”鴛鴦說著,就要去掰晴雯的嘴,而晴雯作勢就要去捶她,嘴裡也笑駡著,“你才長了個好牙口,怎麼沒給你上籠頭!”

    幾個人笑鬧成一團,寶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裡扶一下,那裡擋一把,心裡著實喜歡。

    好在幾個都是大丫鬟,知道分寸,鬧了會兒也就丟開手了。

    來者是客,又是老太太屋裡替老太太送賞的,也就有小丫鬟給鴛鴦上了茶,坐下來跟寶玉說話。

    寶玉今日才去了林府,剛剛回來時,已經跟老太太稟報了一遍了。可這會兒鴛鴦再提,說是剛剛在服侍,未及顧得上聽,這會兒好奇,讓寶玉再說說。寶玉本就是要跟周圍的人說,這會兒見問,更是藏不住話了,事無巨細,一一道來。不過,還好知道點兒分寸,也知道黛玉不喜人說她哭的事情,並沒有說在花廳跟黛玉拉著手對哭的事情,只是把林府怎麼個精緻,怎麼個好,反反復複說著。

    鴛鴦仔細的聽著,時不時還要插上問上一二句,更把寶玉喜得恨不得從頭再說一遍。當然,林靖跟他避人談襲人這一截子是跳過的。

    鴛鴦也不嫌煩,又笑眯眯地聽了一遍,才笑著說道:“看來,林家很不錯,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她可是一直懸著心,擔心姑娘不知自己的冷熱,擔心林大爺被人帶壞了。哎,說起這個,聽那馬房的人說,你出來時,正好遇上又有人拜訪林大爺,那人,甚是無禮,而林大爺也沒幫襯著您點兒,可有此事?”

    寶玉忙搖搖手,說並非如此,只說那人高貴不凡,那樣出色的人,有點兒脾氣,也沒啥,那樣子,就該讓人捧著敬著的。而林兄弟,也沒有什麼不幫襯的說法,他還是給自己引薦那人的,還好好的安排人送自己回來,哪有什麼無禮,定是那些下人眼拙,又喜好搬弄是非,才有這樣的說頭。

    寶玉說說,就來了氣,就說要治那些狗奴才一個搬弄是非的罪名,好歹被幾個丫鬟給勸著,最後,還是麝月說道:“小祖宗,您還是消停點兒吧。我們幾個不過是說說閒話,聽個新鮮事,你就這樣急赤白臉的要治人罪,別人還以為是我們幾個說了什麼呢。如此,不等你問別人什麼搬弄是非,就有人來治我們這個搬弄是非的罪了。”

    這下,寶玉雖然還是不忿,可算是坐下了。

    鴛鴦嘴裡忙打岔:“都是我不好,說什麼不好,非得說這個!我給二爺賠個不是。”心中卻想著,那些外頭跟著的人,回說後來那人,都說衣裳打扮都不見得是頂好的,只是那氣勢實在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賴大家的說的那位。不過,那人既然有那般的氣勢,傲上一點兒也是有的,說什麼無禮又說林家大爺不好這類的話,想來確實有點兒挑撥在裡頭了。

    那頭,寶玉聽著鴛鴦如此說話,倒是不好意思再鬧騰了,又說笑了會兒,看著時候不早,鴛鴦也就告辭回去了。

    那幾個跟鴛鴦道了個別,麝月卻是偷了個冷子,托了辭,離了寶玉身邊,快步抄了近路,在老太太屋子外頭截住了鴛鴦,而後兩人就避到一邊的廊下,說起了悄悄話。

    鴛鴦看著麝月,笑問,“怎麼,才離了你們那兒,就想我了?”

    麝月回了一笑,“正是,我還想著問你呢,你什麼時候搬來我們屋裡呢?是該叫你大姑娘呢,還是叫你姨娘?”

    “呸,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嘴裡更是胡嚼,仔細我啐你一臉!”

    麝月見鴛鴦真惱了,才告了饒,兩人似真似假的說上幾句,算是把剛剛那幾句玩笑揭過去了。

    麝月這才問到,“怎麼樣,寶二爺那裡,你這回可問仔細了,可有哪兒有什麼不對的?說給我聽聽,我也好有個防備。”

    寶玉從林府回來,雖然把經過都稟報了老太太,可老太太並不放心,擔心寶玉只揀好聽的、不要緊的說,怕他在外頭受了委屈,那可是林靖哎!因想著,寶玉素來跟女孩兒好,恐怕不會欺瞞這些大小丫鬟,所以,就讓鴛鴦走了這麼一回。

    而鴛鴦也盡心,反復問了幾遍才罷,來的路上又聽聞了林府門口的事情,想來等下老太太還是要讓人問的,也就一併打聽了過來。而現在,見麝月如此說,也不否認。

    鴛鴦仔細看看麝月,忽然笑了,“都說你是襲人一手教出來的,素有襲人賢人的做派,可我看著,你比襲人還做的好。”

    麝月呸了一下,“當你是個正經人,正要跟你商量正經事情呢,你這兒混說什麼呢。”

    襲人在府裡就跟寶玉有了首尾,雖然瞞得好,只是身邊人還是隱約知道點兒的,更何況麝月這個細心的,這會兒聽鴛鴦這樣說話,不免急了,而鴛鴦又求饒了一回,才罷手。

    其實,說到底,兩人究竟怎麼個心思,互相如何試探,怕還是有些說頭的。只是這會兒,兩人都不點破罷了。

    鴛鴦忙問是什麼正事,麝月歎了口氣,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今日,寶玉回來,是晴雯伺候著換的衣裳。晴雯忽然指著塊手帕子追問,寶玉只是不說,後來,又不讓漿洗上的人清洗,只要晴雯收好了。

    晴雯並不以為意,想著用過的帕子怎麼能不洗洗就收起來,所以嘴上雖然應著,行動上卻不然。

    還是麝月看到了那帕子,又問了晴雯,說是林姑娘的針線,麝月才攔下了。

☆、正文 224年節之前

    鴛鴦聽了,低了會兒頭,然後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道:“我還道什麼了不得的正經事呢。寶二爺跟那位,從小一處兒長大,這相互的東西,混在一起,怕是分也分不清了,你是跟前服侍的人,這個,你還不知道?如今,不過是多塊手帕子罷了。”

    當初是當初,那時候大家年紀小,能跟現在混為一談嗎?再說了,沾了眼淚的手帕子,不讓洗,就這樣收起來。這能說是件妥當事?

    麝月仔細看著鴛鴦的臉,過了會兒,才說到:“正是那樣說法,是我糊塗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們那個祖宗,如今可鬧騰著呢。”

    正該如此不是嗎?林姑娘,跟寶姑娘一比較,一個是萬事放在臉上,也不喜歡暗地裡陰人,可另一位,別的不說,且看看王夫人和璉二奶奶的手段,那可都是王家出來的人呢。只有那些傻子才會說,寶姑娘厚道大方。

    兩人也不多說,就此分頭走了。而等兩人走後,這花蔭中,冒出了個人影,看著那身形,依稀是白日裡跟著去了林府的芝草。看了看遠去的麝月,又看了看跨進老太太正屋的鴛鴦,抿了抿嘴,把身影往花蔭中更遮了遮。只等兩邊都看不到人影了,她才急忙忙地回寶玉那兒。

    本來,她是過來想找鴛鴦的。她想回林府,又想著白日裡大爺的說話,她的身契在老太太那兒呢。所以想來求著鴛鴦幫忙求個情,甚至,她想著拿個秘密換老太太的同意。只是,這會兒,聽著那些遮遮繞繞的話,她有些不確定了。這人,真能幫自己?還是看看再說吧。至於那個襲人。芝草就更好奇了。這是怎麼個人,一邊有著賢人的名號,一邊卻哄得寶二爺置了個外宅養著她。這手腕,自己也該學著點兒。要不是她那親姐姐跟自己耍那見不得人的手腕,自己怎麼會這樣。

    時光如梭,看著,不過是四個字,可真等人去品味這個詞時,那時光,卻早已不在了。而此時。林靖聽著林來康彙報這各類過年事項,心神,卻是有點兒不在其中。

    早在十一月中。各地的莊子就來對了年賬,而揚州姑蘇等地的祭田祖產上的管事,也準備了年節禮和以及近三年的帳冊,跟著林來平,來京中給家主磕頭。而林來平。除了把南邊這兩年的帳冊帶來了,還給林靖帶了一封信。

    本來,林安是要親自來的。林靖那次的那番訓斥,讓這位老僕深感自己的不妥當,非要過來給大爺磕頭。不過,林靖只是要讓人明白事情根源。而非是一個兩個的頭,所以讓林來康捎話回去,不必了。不過。也給了林安點兒活計,讓從家中世代忠厚下奴家裡,挑七八個八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男丁過來。

    結果,這人給挑了十六個,也不問主子是什麼意思。連自己家林來平兩個小子也在內。

    等林靖看到那封信時,總算是對南邊放下了心。那是林安寫的。除了自檢外,還跟林靖彙報了個事情,說是先老爺臨終前吩咐了他一件事,只是到底是什麼事,他不能說,因為老爺囑咐過,不能透露。雖說,現在大爺才是主子,可這事情有先後,恕他不能違背老爺遺願。

    看到這個,林靖並沒有被冒犯的發怒,而是真正地松了口氣,能真正放心使用林安送過來的人。

    於是,那十幾個孩子,林靖挑中了四個十四的。不過所有這些孩子,等林來平回去時都捎回去了。過年開春了,才讓那四個再來服侍,也算是給那四個孩子一個團圓年。

    林靖還讓林來平捎話給林安老管家,自明年二月中起,家中下僕,男丁滿七歲,就讓林安挑出那些家裡口碑好的,為人忠厚的,出色肯幹能吃苦的,集中管教訓練。先由林安親自教導這些孩子學一年規矩,其實也就是各種洗腦一年。而後,再抽調各地莊頭、掌櫃等,甚至帳房、廚房、馬房等各處管事輪流教學,再看個人天分各精所長。不過,這個規矩,還是得繼續學,只是改成一旬一日,或者是每五日半天,再或者是每日半個時辰,不足一而述。

    這些,都有林安統管著。

    等這些孩子年滿十二歲起,就每年送至林靖這兒挑選任用,直至十四歲還沒被挑中的,就交給林安分配安排。京中也是如此。只是讓林來康和林家福共同挑人,還是送回南邊管教。若有捨不得孩子遠離的,林靖也不勉強,只是日後等這些孩子長成,就近不得林靖身邊了,估計也安排不上什麼要緊差事了。

    等送走了這些莊頭掌櫃,林靖還未透口氣,京城這邊的田莊上的管事也來報帳了。這其中,還有那些給王夫人賣了又給林靖買回來的莊子鋪子。林靖也不知道他們往年是什麼樣的,可自她買回來後,只說了一句,就是必得向姑娘報帳。負責的人手,也讓林來壽跟他的老婆跟黛玉合計著,該換該留,由黛玉做主。

    那日花廳的事情,怎麼能瞞得過林靖?只是林靖也不會就此數落黛玉,她沒這個心情。不過,給黛玉找點兒事情做做,別太空了老是想著流兩滴淚也是好的。至於黛玉是管得一團糟還是什麼,林靖就管不著了,反正還有林來壽兩口子呢。再說了,再糟,又能糟到哪裡去,總比賠了東西更還賠了命好。

    就這麼忙忙碌碌,就進了臘月了。林靖心神不再地聽著林來康說著,不一會兒不耐煩了,讓林來康挑重要的說,其實一切都有歷來的規矩在那兒,林靖也不想改動招風了,有林家下僕技校兼思想品德短訓班已經夠出頭了。

    林來康看著情形,也明白主子不耐煩了,想了一下,道:“其他的都有章程,只是大爺跟各家的走禮,還是要討主子個說話。”

    林來康這問得相當婉轉。林靖現在沒啥就交際,她自己就認識那幾個人,其他老爺故交,去年也有章程,這麼問,無非是榮國府,還有西寧郡王府而已。

    榮國府,去年林靖還住在那府上,雖然不能比老爺太太還在世時,可也不能太薄了。可今年,鬧出這麼些個事情,該怎麼走法?還有那個世子爺,這才是最要緊的。

    林靖一想,這還真是個事情,得讓她好好想想。

    正說著呢,外頭就來報,說是榮國府上來人了,想來接大姑娘過去玩兩天。

    林靖更是眉頭緊皺。這榮國府的老太太,還真是拍不死的小強啊。三天兩頭,就差人過來一遭,有時候吃個什麼菜,也讓人過來送一回,像是生怕人不知道榮國府跟林家走得近。

    其實,這會兒林靖已經不怕皇帝誤會什麼了,在人家花團錦簇的時候搬出榮國府,已經是最好的說明了。這會兒,她是真的煩老太太的做派了。這些人家不是講究個臉面嗎,都給林靖這樣打臉了,這老太太怎麼還這樣好意思?

    無二話,林靖讓人回了,理由還是現成了,忙著過年事務,不得空。說完這個,林靖心中有氣,對林來康道,“榮國府,比照去年,只去年三成即可。”

    林來康眼睛瞬間瞪大了,這個,好像不怎麼體面啊。林靖正一肚子氣呢,“體面,也不是跟這樣的人家講的。咱們家去年是體面了,可人家回了什麼?你信不信,就算只有三成,人家照舊跟咱們家粘糊。”

    其實,林靖還真希望人家氣得不跟自己家來往了,可以她所知,沖著老太太這個忍耐,難!至於其他人家得知,那又如何,如今林家只兩個未成年!

    林來康出去了,林靖才伸了伸懶腰,讓碧草過來給她捏捏肩膀,這些日子伏案,忙得她肩背都抽緊了,上一輩子的頸椎病,肩周炎滑鼠手什麼的,可別再來找她,難受著呢。

    碧草是有一分手勁,捏的林靖嗯啊直叫喚,又酸又痛,很爽快。正鬆快著呢,就聽見外頭人通報,說是金府的管家求見主子。

    這金府,也就是假託了金錚的姓氏。進來的正是以往給林靖快遞、給王喜王慶的金無亂。

    金錚身邊的這幾個人,林靖總算是搞明白了,除了那呼啦啦一幫子的護衛外,小廝金福、金甯、金安、金康,長隨金無傷、金無痛、金無病、金無亂。這幾個,聽說都是王妃在世時給金錚的。看著這名字,林靖也覺得揪心,不求你出人頭地、光輝萬丈,只求你福寧安康,無傷、無痛、無病、無亂。真不知道,每每叫出這些人名,金錚是如何的感受?如此,林靖就更對金錚心軟些。

    這會兒金無亂進來,低著個頭,“給林大爺請安,我家主子說了,這幾日忙亂,就不過來了。不過,臘八那日,還問大爺討碗臘八粥。還有上回您讓捎回去的玫瑰大頭菜,主子用完了,可還有呢?”

    偷冷子間,這個金無亂眼神在林靖跟碧草之間掃了幾回,心想著,這事情,要不要回去跟主子說呢?主子爺的親事,無傷已經探得了消息。主子雖然沒說什麼,可他們都知道,這回,主子又是被王爺給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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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5各府百態

    林靖倒像是已經很習慣金錚這樣行事,點點頭,道:“知道了,也問你家大爺好。這大頭菜只是個醬菜,早上過個粥什麼還行,可也不能多吃了。這樣,我讓廚房再給拿點兒。還有南邊送過來醃嫩筍尖,我們家作咸方等等,你都拿點兒過去,吃了好再說,不過,可不能當正經菜。哦,對了,今兒個廚房還做了鮮肉扁團,上回看你主子好像是愛吃,你也帶些回去給你主子做個宵夜吧。”

    碧草聽著就想發笑,好不容易忍住了,只是著身子還有點兒微微顫抖,手上也少了力氣。林靖覺察到了,偷偷背過手去捏了一把。碧草僵了一下,接著抖動就厲害了。

    金無亂連聲應著,“這感情好,小人多謝林大爺。”只是,看著是半垂眼睛,其實早已把林靖主僕動作收進眼裡,心中又是一聲歎氣。

    只等金無亂告辭出去了,這碧草再也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啊喲喂,這世子爺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一本正經討個小菜。哈哈哈哈。大爺,您也真是,不過是個扁團,又不是什麼寶貝,您還正經讓人帶給世子爺。人家那王府裡,什麼樣廚娘沒有,什麼樣點心宵夜做不出來?還要您特意給人家?”

    林靖看也不看笑得一點兒沒有形象碧草,“他是他,我給,是我。東西不貴賤,乎一分心意,乎合適喜歡。這才是朋友相處之道。”

    碧草慢慢收了聲,默了半晌,才開口,聲音裡有些緊張,“我知道是這個理兒。可。大爺,這交友之事,真妥當?”

    真妥當?

    不知道。其實,林靖心中也不太有底。只是現人家這份折節相交,林靖沒有拒絕。

    金無亂一路趕至世子爺書房外頭,正好碰上金福出來,看見金無亂手裡捧了個包袱,忙要接手,嘴裡還嚷嚷著,“不是說大爺讓你去小和尚那兒了嗎。這就回來了?什麼好東西,還要你親自捧著?”

    金無亂微一晃手,避開金福手。看著這大大咧咧東西,真不知道說他什麼,索性也就不說了,只是問道,“爺可裡頭?”

    金福正想說句主子呢只是忙得很。你這閒事還是等會兒再說吧,就聽見裡頭金錚聲音:“無亂進來吧。”

    “是!”金無亂也顧不得眼前這憨貨,忙應著進去了。

    一進門,就見金錚正坐大書桌子後頭,桌子上攤著一摞書信和一些冊子,主子腰還是挺著。臉上也沒見什麼倦色,只是他們這些跟著人都明白,這段時日主子是怎麼個操勞。

    進了門。也沒等金錚吩咐,金無亂就把林靖說話給轉了一遍,又忙著把手裡包袱解開攤主子跟前。看著主子翻開著包袱裡東西、指著那盒扁團吩咐自己這就讓人給煮了端上來後,金無亂忍了忍,到嘴上話。就這樣給吞了下去。

    只是,退出來後。金無亂還是去找了下金無傷。別看金無傷那彪悍身軀、給人一副猛張飛有勇無謀樣子,其實,他們這些跟著主子,還就是數他腦子靈性。平時看著好像只是主子身邊趕車,可誰能知道,他還算半喇個謀士,還是主子耳朵。

    榮國府裡,也是份過年忙碌。

    王熙鳳歪炕上,肚子挺著老大了,臉上是濃濃倦色,只是時不時地,還有人門外回話。好不容易等清靜了,平兒忙遞了一碗參片八寶茶過來,憂心問道:“奶奶您這還行?要不,托個病罷了。小哥兒要緊。”

    王熙鳳搖搖頭,“容我再想想。”

    可不得再好好想想嘛!

    當初,王夫人囑託,她算是應了,可又是沒應。王夫人讓她提著讓幾位姑娘幫著理家,又格外提了提寶釵。只是,這裡面利害,讓鳳姐兒給看出來了。鳳姐兒原本就想著提讓家裡三位賈氏姑娘管家,只是聽著王夫人話後,老太太跟前確實提了家裡姑娘,這算是應了王夫人囑咐。只是,別說是薛家寶釵了,連四姑娘,她都想法子繞著話讓老太太主動說了個不合適話。瞧瞧,連同是姓賈,就因為是東府,老太太都說了不合適了,這薛姓,就不用提了。

    這樣一來,王熙鳳又算是沒徹底辦成王夫人託付,只是這樣結果,王夫人也怨不得她。

    不過,說起來,雖然二姑娘不怎麼頂事,可三姑娘確實是把好手,真不知道,趙姨娘這樣賴貨,怎麼生出這樣女兒來。

    只是三姑娘怎麼能幹,也不過是個姑娘,何況,這到年下,這往來節禮,帳房結算,姑娘們是插不進手。過年操持,不是姑娘能幹就行了,還得講究個身份。不說別,這祭祀器皿,就不是姑娘可以碰,得做媳婦親手收拾出來。要不,怎麼說得生兒子呢,不然,連年節祭祀上都沒得後人點香貢禮!

    而正因為這些繁忙,還有老太太動不動就讓人走一趟林家,才讓王熙鳳有些應付不來了。只是,都挺到這會兒了,過年了,讓老太太不舒坦了,是不是有點兒前功棄味道?

    王熙鳳人歪著,腦子盤算著,委實決斷不下。正犯難著,賈璉一陣風似刮了進來,大年節下,他也是很忙碌。

    才進來,就沖著平兒說到:“,把我那身補子給拿出來。”

    然後才轉頭看著王熙鳳,心疼地問了聲可好。

    王熙鳳也不說別,只是追問,“好好兒,二爺要拿那身衣裳做什麼?”

    賈璉身上捐了個同知,芝麻綠豆大點官兒,雖有有著官服,只是向來不穿,今兒個怎麼想著找那身了呢。

    賈璉咳了一聲,道:“才剛,老太太咱們老爺,政老爺,東府珍大哥合我都叫過去商量省親事情了。說是商量,其實,老太太發下話兒了,要往上頭提摺子,想趕著正月十五接娘娘回來省親。這不,明兒個一大早就趕著去操辦這事呢。想著,還是穿那身合適些。”

    王熙鳳聽得省親之事,人就豎了起來,等賈璉說完了,才急急地問,“正月十五,這麼趕?怎麼不是三月三,咱們不是商量好嗎?”

    賈璉咳了一聲,泛起了個苦笑,“咱們商量,那是咱們事情,後還得聽老太太。也不知是哪個給老太太遞話兒了,說是吳家,周家,都要請旨,趕正月十五呢。你想想,本就是沖著拔頭籌,怎麼這個上頭反給人超了過去?”

    賈璉頓了頓,道:“況且,園子也是造好了,東西也預備下來了,只剩下後頭一些收拾上事情,就是那些小道士小尼姑小戲子這類,加緊著讓給調/教下規矩,滿打滿算,這一個月也夠了。”

    賈璉說著疲憊靠坐椅子上,“也不知道老太太那頭得消息,是真,還是那位給歂掇出來。這大節下,本就是夠事多了,現又要添了忙亂。”

    王熙鳳皺著眉頭,道:“就算不是真,過了明日也成了真了。”

    賈璉長歎了一聲,“我何嘗不知道這個!”是啊,只要賈氏一遞省親摺子,那兩家必不會落下,這樣,不就成了真了嗎?“只是你這個身子,”賈璉看了看王熙鳳高聳肚子,“怎麼吃得消!”

    王熙鳳眼珠子一轉,用力抿了抿嘴唇,半天,才蹦出句話來,“吃不消,那就不吃!”

    “這?”賈璉有些愣愣地看著王熙鳳。

    王熙鳳橫了賈璉一眼,“怎麼,怕你這未來榮公承嗣人丟臉?”而後又愛撫輕摸著肚子,放柔了聲音道:“以前,你還常勸我,要分得出孰輕孰重,這會兒,唉!可見是……”

    “哎哎,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確實得以咱們兒子為重。吃不消,那就不吃。況且,若咱們真不顧身子勞心勞力,還不知道為誰做嫁衣呢。”

    王熙鳳笑了,正要說什麼呢,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啊唷,鴛鴦姑娘,您這麼來了?”

    王熙鳳聽得,忙輕聲道:“快,我病了,你急著要去給我請大夫,快!”

    “你連她都要避著?”賈璉還沒有轉過味兒來。

    “你這傻子,快,讓你說就說!”王熙鳳急得很,可這會兒也沒法細說。然後說了聲“我暈過去了”,就兩眼一閉,人往後倒,慌得賈璉忙摟住,連聲叫著“鳳兒,鳳兒!”

    這下,才剛去找東西的平兒聽見了,慌得丟下手頭的東西沖了過來,“二奶奶,二奶奶!您這是怎麼啦?二爺,您快去請大夫去!”

    賈璉連聲叫著王熙鳳,而後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鳳姐兒扶著躺下,才被平兒推著搡著要往外頭走,臨走之前,還偷掐了平兒一把,偷偷使了個眼色。而後,賈璉才急匆匆地沖出門外,也不管聽著屋裡動靜,急急忙忙要往裡頭來的鴛鴦,還撞了她一下,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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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6惡客上門

    “什麼?璉二奶奶病了?”林靖是晚飯前的時候得到的消息,皺了皺眉道:“真病了?”

    碧草詫異,“這還有假?都快過年了,誰還咒自己不曾?況且,璉二奶奶還有身子呢。”

    林靖想了想,“讓罄兒,還有林來壽家的過來一下。”

    等人來了,就見正屋桌上,準備了兩根老山參,兩枝老靈芝,還有些其他補藥,分成了兩份,寫了兩份禮單,林靖正在桌邊等著他們呢。

    兩人行過禮,林靖直接吩咐道,罄兒直接去賈璉那兒道惱,只說是大爺擔心就好,賈璉說什麼就聽著。而後打聽一下,之前有什麼事情,不管是大房還是二房的。而林來壽家的直接去探望璉二奶奶,就說是姑娘吩咐的,同樣打聽下。

    說完,林靖又想了想,吩咐道:“叫上紫鵑雪雁,跟著你學學。”

    雪雁,是林家人,雖然忠心,只是有點兒笨笨的,不過跟著黛玉多年,還是從揚州就出來的,林靖也不好說換人。而且,對於黛玉的事情,她早就拿定主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黛玉又哭上個半天,心裡揣摩著自己到底對她怎麼個手段。

    至於紫鵑,林靖真沒想到,那日花廳之後,她竟然會找來稟報自己。雖然,偷著來說姑娘的事情,看上去是背叛姑娘了,可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忠心呢。因為那才是分得清輕重緩急。說是為了小姐,紅娘牽線搭橋,最後被打得遍體鱗傷,看著是個好丫鬟,可真正說起來,那才是害得崔鶯鶯慘澹結局的幫手呢。

    掌燈時分,人都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

    因為二奶奶病了,賈璉也沒心情多說什麼,只是說了聲替他多謝謝林靖,就讓罄兒回了,而他,好像也趕著回去照看璉二奶奶。只是罄兒那個滑頭,拉著賈璉身邊的旺兒等人,說是好久沒見了,一起樂呵樂呵。可平時聽著“樂呵”很樂呵的那幾個,一臉惋惜的說不能了。明日一早就要跟著二爺出去。罄兒心中留意,又多勸了幾句,那些人只是搖頭。說是不光是跟著二爺呢,還有大老爺、老爺,東府的珍大爺,可得把皮子繃緊些才好。

    而林來壽家的這邊倒是沒聽說什麼,只是說當時平兒姑娘都嚇壞了。正趕上鴛鴦過去,璉二爺差點兒還把鴛鴦姑娘撞一跟頭。紫鵑也道沒什麼,那雪雁就更不用說了。

    林靖正要讓人回去,一抬頭,就看見紫鵑有些個猶豫,眉一挑。那紫鵑一嚇,道:“有個事情,實在是吃不准。想來是奴婢瞎琢磨的,只是不說吧,又……大爺恕罪,奴婢平常也跟平兒等多有往來,多少也摸出些脾性。二奶奶這個時候病了。平兒還有功夫來搭理林嬤嬤和我們,這讓奴婢。嗯,這麼說吧,姑娘若病重了,我怕是只想著姑娘了,做不到她那樣。”說到這兒,紫鵑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比喻太不恰當了,像是在大爺跟前表示自己如何忠心向主了,再說了平兒可是璉二奶奶的陪嫁,給璉二爺作了通房。自己和姑娘,怎麼好拿平兒和璉二奶奶作比較呢。因這樣想著,紫鵑臉都漲得通紅了。

    哪想到林靖聽了這些,只是一個勁兒的出神,並沒有一句話,讓個紫鵑僵在那兒,恨不得找個地洞給鑽了。

    只等紫鵑差點兒站不住了,林靖才回過神來,道了聲紫鵑很不錯,然後再問了幾句黛玉這些日子身子如何的話,才讓各人都退了。

    等人走了,碧草才發現,林靖臉色有點兒沉,不由問道:“難道璉二奶奶很不好,這可怎麼好,哎,不知道那張先生是不是還在京中。”

    看著碧草這樣,林靖歎了口氣,“你也是太心善了。叫我看,璉二奶奶好著呢,你家主子,這兩日怕是要不好呢。”

    “我打算出門避兩天,哎,可惜,我那山莊還沒收拾好,都是叫這省親鬧的,只能苦兩日了。碧草,準備東西。”林靖不管碧草明不明白,只管一路吩咐著。

    等第二日一早,林靖就吩咐下去,說是要查看一下田莊山林,因在城外,每日往來麻煩,就暫住在城外了,讓黛玉在家仔細,關門落鎖,不會客不接友。其他的,都有前後院一干奴僕呢。要是有什麼急事要緊事,就讓人給城外送信。

    才吩咐完,林靖一刻也不耽擱,輕車簡裝就出了城,心中哂笑,自己這也算的上是落荒而逃了。

    只是到了這山莊,林靖才有點兒乍舌,這山莊才修的半半拉拉的,真要住這兒,那還真不是農家樂,而是吃苦遊了。不過,林靖也不是那種沒吃過苦的,也算是憶苦思甜了吧。

    才做好思想準備,吃了頓原生態的農家飯,就聽人報,金家大爺來了。

    他?林靖知道自己是被關注著,沒想著這麼快就被艾特了。吩咐著快請,才一會兒,金錚就大踏步進來了,看著林靖的神色並不算很糟糕,才緩了緩,問道:“出了什麼事?”

    林靖連連搖手,擺出個架勢道,“沒事沒事,只是昨日山人掐指一算,近日有惡客上門,所以出門避之。”

    金錚皺了皺眉,“誰?”

    “榮國府的,不是王夫人,就是史老太君。”林靖一攤手。

    金錚也不問為什麼,只是點頭道:“多少占著長輩的名分,你不見也好。不過,”這位大爺環視了下四周,“你這莊子能住人?跟我走!”

    林靖笑了,只是還要故意拿一下喬,“哎,這位大爺,我身上還帶著孝呢,這就不必了,沒得讓你沾了晦氣。”在林靖不知覺中,已經是跟金錚玩笑取樂了。

    林靖以為,接下來,這人肯定是會冷嘲一下,就如那以前這人讓自己吃肉時一樣,可沒想到,金錚忽然沖自己笑了。這一笑,春花爛漫,並不見如何豔麗,卻是告別冬寒迎來了春暖。

    林靖驚了一下,原來不常笑的人,笑果,挺驚人的。

    可沒想到,金錚突然說了兩字,“矯情!”

    林靖差點兒淚奔了,用這樣的笑臉,說這樣的話,真是,太糟塌了!而心中,梳著把子頭,翹著長長的指甲套,說句“賤/人就是矯情”,那才是正解啊!

    驚訝中,林靖已經跟著金錚離開了她的半壁山莊,最後安頓在了金錚的田莊裡。人背後,碧草拉了拉林靖的衣裳,“主子,這真沒事?”

    “沒事!”能有什麼事情呢?林靖早就想明白了,就算那金錚真有龍陽之號,看那樣子,也不是個用強的人。只要自己無此心,按金錚那個驕傲的性子,定不會勉強。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麼擔心呢?更何況,這也是自己在瞎琢磨罷了,那人沒准根本就沒這意思,只是赤誠結交而已。

    這一夜兩人相談甚歡,而後互相道別回房安頓。

    聽說碧草安置在林靖房裡,金錚緊了緊拳,沒說什麼,就讓金無亂出去,自己回身也安置下了。金無亂在自家主子院子外晃了幾圈,還是被金無傷逮著了,被金無傷踢了兩腳。

    一夜無話,第二天,等林靖起來收拾出來,正要去金錚那兒一起用早食呢,田莊的下人就把吃食給送過來了。原來,這位大爺天還沒亮就動身了,趕著城門開進城。林靖這才想起來,人家,還是要天天上班的,哪像自己這樣。這時,才更明白,人家昨日的不容易,心中實在是不好意思。

    碧草忙過來幫著擺桌子,那送餐的笑著道:“不知林大爺吃口如何,這些,都是我們主子吩咐廚房,按南邊口味準備的,大爺要是覺得哪些不合適,儘管吩咐。”

    看著林靖笑眯眯的挺好服侍的樣子,那下人也話多,還說主子特意吩咐了,打聽著林大爺起身了,才能送過來,怕送早了,東西涼了或擾人清夢了,送晚了,又餓著客人了。

    林靖點點頭,笑容更深了幾分。

    下午,金錚又趕過來了,林靖也不勸這人,由著這人來來回回的。不過,這兩人說話間,確實是越來越隨便了。

    這日,林靖接到府裡的消息,說是榮國府二太太過府探望。因主子不在,姑娘見了,只稍坐了片刻就告辭了。本來,還想接姑娘過府住兩日的,只是姑娘推說,家裡大爺不在,托不開人。王夫人只能作罷。

    林靖冷笑了一下,原本她還想著,老太太周全點兒,就該自己出馬的。沒想到這會兒倒是放不下身段了,就這樣把王夫人給放出來了。想來,黛玉那點兒回暖的心,又冷下來了吧。

    碧草倒是嚇了一跳,“二太太來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呢,她不是在念經嗎?怎麼就出來了,啊呀,咱們不在家,這可怎麼好,姑娘那頭還不知道慌成什麼樣呢。要不,咱們快回去吧?”

    (謝謝danb童鞋的平安符,麼麼~

    第二更送上,好茶繼續埋頭碼第三更。不過,看著這時間,以好茶的碼字時速,估計這第三更早就過了十二點了,嚶嚶嚶~大家將就一點兒,就算是今天更的吧!)

☆、正文 227各有所得

    林靖搖搖頭,繼續悠哉地住在人家那裡。

    只等都過了臘八,進了臘月中旬,林靖才會轉家門。都進了臘月中旬,榮國服也不好再過來接黛玉過去做客了。

    當然,對金錚那兒還是深表歉意,今年這臘八粥先吃上金錚的了,明年保准讓金錚吃上林靖做的臘八粥。

    金錚其實也沒多在乎什麼臘八粥,只是個說頭而已,如今林靖自己個兒的許諾,倒是讓金錚暗自高興了一會兒。不過,等林靖離開了,看到西北那兒送來的消息,又在金錚心頭灑下了層砂子——雖然早已經告訴自己別在意,可每次有事情出來,總還會不舒服的。

    這會兒,他真想撩開手上這些,抓著那小秀才,吃吃茶,聊聊天,沒有目的,天馬行空。

    自己這個,到底算個什麼?

    林靖趕在了飯前進了家門,黛玉聽說了,在二門口迎著林靖。

    見著林靖,黛玉倒是又哭了。只是這回,並不同於以前,而是有著她自己個兒的委屈,和對林靖的歉疚。

    林靖雖不耐煩哄人,只是對著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也只能忍下來了。等黛玉哭了個夠,林靖才開口道:“妹妹委屈了,我在外頭也聽說了,二太太上門來了。”就這一句話,差點兒又讓林黛玉哭了起來。

    林靖不等黛玉先哭,忙道:“我想著,如今咱們還是有父孝在身的,所以年節拜會也就省了吧。咱們自己心裡本就不舒服,衝撞別人更不好。”

    黛玉一聽說正事,倒是把那哭的意思給引開了,連連點頭,“正該如此。”說著,忽又覺得失言了。忙又補上一句,“我聽哥哥的。”

    林靖心裡點頭,這些日子的折騰沒白費啊,繼續道:“還有一件事,還得先跟妹妹說清楚。省得別人說些什麼,讓妹妹誤會了,以為我是賭了你的路。”

    黛玉一愣,隨即心中就有些難受。

    林靖也沒有看黛玉,要不是怕人家繞過自己,直接找上黛玉。她才不會說這麼多呢,“我想著,大概不用多久。榮國府上的省親盛事,就會被聖上恩准了。我擔心,老太太會讓你過去,給娘娘見見。”

    “在人看來,這是個了不得的好事。只是。在我看來,這樣並不妥當。一來,娘娘省親,你畢竟姓林。就算是外戚,也沒這個道理。不然,王家的。李家的,薛家的,是不是都得過去。若別人都不去。偏你去了,又算個什麼?二來,你身上有孝,恐衝撞了娘娘,就算別人都不在意。娘娘也不講究這個,咱們自己得有講究。至於其他的不妥。還有,只這兩條最要緊。”

    “所以,就算榮國府老太太來親自說項,我也是不會點頭的。望妹妹能體諒一下,也不要應承才是。”

    黛玉是個通透的,與人情世故上,並不是不通,怎麼說,也是在榮國府上被揉搓了這麼些年的,只是她向來不屑而已。如今聽林靖這樣一說,那兩條理由,更是激起了她的傲性,於是人人都搶的機會,她倒是不屑一顧了,更別說,她如今還知道,哥哥想是為了她好,即便不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這個“林”字好。

    “哥哥這是說的什麼呢!我還是那句話,自然是聽哥哥的才是。”黛玉點頭應了,只是再好聽點兒的話,她說不出來了。

    林靖只要聽見這個保證就好。雖說如今搬出榮國府,就是一種表示,平時那些禮節往來擺不脫也就罷了,可若是在這個省親這樣的大事上頭,林家也過去了,那就又含混了。

    兄妹倆又說了幾句,林靖也就回正房了。才離開了黛玉那兒,碧草就憋不住地問道:“大爺,您怎麼知道榮國府上的大事要到了?”

    林靖看了她一向,笑著道:“貧道掐指一算,就明白了。我不光知道他們好事要近,還知道定在了正月十五呢!”

    林靖雖然說得有趣,碧草卻沒有笑,看了看主子,“想來是那位金爺說的吧?”

    “是,也不是。”賈赦等人請旨的事情,金錚當然是告訴了林靖,可在這之前,林靖就猜出來了,因而想到了一連串的事情,這才出門避客的。

    那日零碎散落的消息,就讓林靖明白了。先說罄兒得的消息,賈氏兩府集在一起,早起,出門,這就夠讓林靖想的了。那幾位說得好聽,是國公之後,其實都閒散著呢,什麼事情,能讓他們都快過年了忽然勤奮起來了?這兩府裡今年算得上的,也就是營造園子了。

    順著這點,不難猜出,這要是請旨省親的事情,更何況,林靖還記得,原文中好像就是這個正月十五的,雖然很多東西都變了,可也有可能不變的。

    正是因為想到了省親,又聽著鳳姐兒像是裝病,在聯繫到是鴛鴦剛去東跨院,鳳姐兒就“病”了,能讓林靖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老太太為何一直讓人來拉近關係。

    元妃省親,元妃的生母怎麼能不出面呢?所以,老太太勢必要放王夫人出來。可王夫人所犯的事情,實在是太不要臉了,所以老太太還是要顧忌這點兒林家,最好讓黛玉點頭,把這事情揭過了。

    可榮國府連連在林靖這兒碰壁,也沒法把黛玉接入榮國府,好讓榮國府的人好好勸勸。如此,只能是重量級的人過來了,或當場勸說或讓黛玉去榮國府。這樣的人,掰掰手指,也就是王熙鳳和老太太了,邢夫人跟王夫人不對付,想來是指望不上她了。王熙鳳挺著那麼大的肚子了,林家的人怕有閃失,當然不敢給她氣受,也不能讓她發急,所以,王熙鳳出馬,沒准這事情就成了。而老太太過來,那就更不必說了。

    只是王熙鳳現在是挺著肚子管家的,這樣本就不太妥當,若王夫人出來了,這管家的事情自然是讓她接過手去了,在加上分娩坐月子等等,足夠讓王夫人又把管家權籠絡到手裡。若王夫人再說個讓鳳姐兒好好帶孩子的話,這管家權什麼時候再能到王熙鳳手裡,那就更不好說了。

    所以,王熙鳳並不樂意這樣。

    只是,看先前王熙鳳這樣硬挺,向來是做好了打算,省親不能沒有王夫人,可省親可以安排在她昨完月子之後。而現在王熙鳳“病”了,也正好說明事情失控,這個省親提前了。

    只要省親趕在王熙鳳生孩子之前,這管家權,那肯定是沒有了。所以,王熙鳳痛快地“病”了,既可以不被當槍使,不用過林府討人嫌,也不用辛苦操持過年以及省親等事了,所以她也不用辛苦為她人做嫁衣裳了。不如好好養“病”生孩子了。

    這些就是林靖想明白的。其實,誰主持榮國府的中饋,跟林靖是一點兒也沒有關係,林靖是琢磨著誰會來她家,不管威逼利誘什麼的,讓她或黛玉點頭,把那事給揭過去。

    在老太太看來,如今東西已經回到黛玉手中了,也事也算了了。處置王夫人,本來就是榮國府的態度。如今榮國府態度給了,把王夫人禁足了,而後還一直示好。那林家兄妹也該表個態,痛痛快快點個頭,多大的事情,非得這樣依不饒嗎?

    正因為想到這些,林靖就避出去了。一來是不想應付這些討厭的嘴臉,二來嘛,也讓黛玉體會體會,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更何況這傷疤還沒好透呢。這樣也方便林靖為後來的事情安排一下。

    林靖是明白,王夫人被放出來時勢在必行的,別說黛玉一定頂不住,就是她也不能硬扭著,所以也圖個眼不見。可她沒想到,老太太竟然直接就讓王夫人過來了!

    或許,王夫人還覺得掉價了,她一位五品宜人,貴妃娘娘的親生母親,登門拜訪一個孤女,沒准還賠了不是。可對林家來說,這也太欺人了。

    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的效果很好!

    林靖現在一反常態是好心情。而寶玉的心情更是很好,如今學裡放了假,這兩日太太雖然不念經了,可架不住家裡事情更多了,也沒拘著他了。所以他樂得時不時溜出來探望襲人。

    現在,寶玉正是從襲人那兒出來剛回了榮國府。才進門,晴雯打發她換了衣裳,麝月倒了茶,秋紋端了熱水,碧痕給他擦了臉,一干丫鬟,把他身邊的事情都占了,只留下芝草被人擠在一邊,也沒人同她說話。

    這芝草,照看了寶玉生病的那幾日,等寶玉病好了,就被擠到屋子外頭當差,跟那群小丫鬟一起。還是前些日子老太太想起來了,才把這人調進了寶玉屋子裡,說是不讓她白白服侍一場。

    芝草可憐兮兮的看著寶玉,倒是讓寶玉心疼了,趁人不注意就給她使了個眼色,沖著廊下某處指了指。不一會兒,一人先到,過一會兒,另一個也到了。

    然後兩人拉著手,躲在一處避風的地方說悄悄話。

    “你偷偷出去看襲人姐姐了嗎?”芝草忽然問道。

☆、正文 228事情敗露

    寶玉大吃一驚,顧不得想這芝草是怎麼知道襲人的,忙私下看了看,才悄聲求饒,“好妹妹,你可千萬別再說了!”

    芝草撅了撅嘴,道:“可擔不得這妹妹,二爺的妹妹,可是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咳個一聲就有人擔心、掉滴淚就有人睡不著的千金大小姐。我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連屋裡都站不住腳、就算說句話也得背著人躲在犄角旮旯裡的丫鬟。”說著說著,眼淚竟然也掉下來了。

    寶玉剛剛就有些心疼她,這會兒看著這梨花帶雨的樣子,心早就軟成了一團了,恨不得把心都掏了出來,直是又哄又央告的。

    芝草作張作勢了一番,也只到不能一味的風勁扯足帆,也就應了寶玉許的總總好處,只是也沒有完全收勢,把個話題又繞回了襲人身上,只磨著寶玉要跟著去看看襲人姐姐。

    要說,寶玉其實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可就偏偏吃女兒家的那一套,而芝草因牽著林靖的關係,讓寶玉又是感覺不同。這會兒口風就有些松了,“不是不想帶你過去,你襲人姐姐如今身邊沒什麼人,想來會悶,讓她認識認識你這樣乖巧的妹妹,想來她也是高興的。只是,如今有些事情,還真不能說,也不能讓人知道。”

    芝草哪裡聽不出這個鬆動?忙賭咒發誓的不往外說,只磨著寶玉帶著她去,末了,還說道:“聽聞茗煙經常跟著二爺過去。我為何去不得,難道說,我在二爺心中,是那麼不屑一顧的?”

    “你知道茗煙跟著我去……原來那些事你都知道?咳,什麼不屑一顧的。這可哪兒跟哪兒啊!”寶玉聽芝草提到茗煙,先是一驚,後來又是釋然,既然他往日曾被林兄弟那兒的下人撞見過,那芝草知道那些事,也不奇怪了。既然那些事情芝草都知道了,那要去看看襲人,那就去吧。

    第二天,芝草就在一干羡慕吃驚妒忌等等的眼神下,微紅著臉。跟著寶玉出門了。在寶玉轉身後,這姑娘回頭看了一下眾人,揚起了個得意的笑臉。

    芝草是得意了。可當襲人滿心歡喜地迎向寶玉,準備往寶玉懷裡撲上去的時候,看見寶玉身後轉出一個如小荷般清嫩的丫鬟,那臉差點兒繃不住笑綠了。

    寶玉猶未自覺,還笑著拉著芝草。向襲人說著芝草的來歷。

    襲人到底是出了名的“賢人”,轉瞬就滿臉堆笑的拉過芝草,“倒是個俏麗的小丫頭,看著就是個機靈的!嗯,我瞧這長相,可跟林大爺身邊那碧草有五六分相像。”然後給了寶玉一個眼神。笑得有那麼一點兒意思,“怨不得二爺喜歡呢。”

    這一句好話,就讓芝草心中疑問乍起。連帶著臉上的笑都有些僵住了,等回過神,寶玉已經攜手襲人進了裡屋,而襲人這處的一個老婆子卻笑咪咪的攔著芝草往邊上的屋子,茶水點心倒是不缺。

    裡屋。襲人是靠在寶玉的身上,揀著寶玉愛聽的話說著。等哄了寶玉高興時,才進一步探道:“二爺今兒個怎麼帶了她來?咱們說好的話,二爺忘了不曾?”

    寶玉倒是不瞞著,“她原就是知道的,”說著,就把林靖的小廝在這兒撞見過自己幾次的事情說了,直聽得襲人心驚肉跳,滿臉倉皇。看襲人變色,寶玉心中愛憐,忙樓住安慰。

    襲人卻不是這幾句空話能哄得主的,說著自己的擔心,又把自己是如何出府的事情略略的提了提。

    寶玉也真是實在,雖憐愛著襲人,可聽見襲人說林靖不好的話,臉上就有些難看了:“林兄弟不是多嘴的人,你我的事情,早些年他就撞見過,你看,他何曾在外頭說過什麼?你放心,如今這事情,他要說,早就說了,何必避著人才跟我說那些話?”

    襲人眼看著寶玉有些不高興了,忙轉了口風,“我知道林大爺是個好人,可他身邊的也是個個嘴緊的?你今兒個帶來的那芝草,不就知道了,你就放心,她不在外頭說?”

    寶玉不耐煩了,“我跟林兄弟說過了,他定會管住他的人的。至於芝草,她可是發了誓了。再說了,我不是怕你悶,帶個人來陪你說說話嗎?”

    襲人知道這位爺的脾氣,心裡雖然還為這事極為擔心,臉上卻已經換了神色,“那我就謝過二爺體諒。只是,二爺,你回去時,那孩子是不是跟你一起回去啊?”

    “那是自然。”

    “撲哧”襲人笑了,“你回去把她帶走了,我上哪兒跟她說話,而你在的時候,我還要跟她說話嗎?有你在,我怎麼會悶?”說著,橫了寶玉一眼,眉眼中自是帶上了春意,人也欺在寶玉懷裡緊緊貼著輕輕揉搓著。

    寶玉神色也變了,下面的話,就不用說了。

    榮國府老太太屋外,賴大家的急匆匆地走過來,門外的小丫環見了,忙堆著笑請安,見賴大家的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說什麼,忙大聲通傳。

    屋裡,史老太君像是在等著她似的,點點頭,就有人給打了簾子讓那婆子進來了。

    那賴大家的一進門,臉上的神色,就讓老太太心中一格楞,只是歷練多了,臉上絲毫未顯。

    等那賴大家的請了安,示意老太太讓其它人都出去,連鴛鴦都不讓留,老太太心中就越加緊了。

    只等人都退下了,那賴大家的竟然跪下了,“今兒個二爺帶著那小賤蹄子出府,奴婢那口子就讓人跟著了,原以為二爺是上林家去了,沒想到,沒想到,二爺去了貓兒眼胡同。”

    芝草是林靖給的,雖然是老太太討要的,可老太太哪裡會真的放心?就讓人多看著點兒。哪想到這丫鬟還真能多事。上回就讓寶玉帶著去了此林家,今日,又讓寶玉給帶出門了。

    看著下頭跪著的婆子臉上的神色,老太太就覺得事情不秒,也不耐煩這般作勢了。“快說!”

    “是!”大冬天,可賴大家的臉上汗都下來了,這會兒小心翼翼的措著辭,“寶二爺進了貓兒眼胡同一戶人家。跟的人去打聽了,說是那裡頭,對外說是一對小倆口。只是,看著那樣子,不像是正道的。那男的長日不在,偶爾來了,好像也不過夜。最近,倒是去多了。那女的,跟的人扒牆瞧見。是,是襲人。寶二爺,是,是鄰人口中那男的。”說完,就伏了下去。

    “哐啷”一聲。一隻茶杯就飛了過來,落在了賴大家的身前,賴大家的動也不敢動,就在那兒伏著,任那碎瓷片濺在她身上手上,殘茶漸漸沾濕了她伏地上的額頭鬢髮。

    老太太氣得手都發顫。才剛就覺著不好,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一件大事!那可是她心肝寶貝兒。竟然就讓人給勾搭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不,一定不是寶玉不好!小孩子家家的,哪懂那些個事情,定是那些賤/婢做出這些來,仗著寶玉的好心。哄著他過去罷了!

    “查!給我仔細查!把寶玉給我叫回來,那兒都封了。身邊的人都給我堵著嘴抓回來!那個襲人,給我打死!”老太太抖著手說到。

    賴大家的應著,磕了個頭就要出去。忽然老太太又叫住了她。

    依老太太的心思,這些人就是被扒了皮,還是輕的!只是,這事情,得悄悄兒的,不能弄出個什麼響來。只是再一轉腦子,不由讓她想多了。

    那事情,起了多久了?寶玉怎麼會把那個林家的那個小/賤/蹄/子帶過去的?這裡頭,跟林靖那個賤/種有什麼關係?是不是那賤/種做的什麼局?

    這一想,就讓老太太遍體生寒。

    黛玉嫁妝的事情,雖然老二媳婦做過了,可現在想來,這裡頭未免沒有那賤/種的手段,不然,怎麼就能那麼正巧地南邊來人了,還能拿到那些官府文書?只是,事後她讓人怎麼查都不見痕跡,好像只是她的臆想似的。到底是她想多了,還是那賤/種行事滴水不漏,到現在還未有定論。只是,她就有那麼種感覺,定是那小子搞的鬼。這種直覺,早年在宮中,可是救了她好幾回,所以她深信不疑。

    而如今,寶玉的事情,真的又是一場巧合?

    那要是不是呢?

    那結果會是什麼?不用說,寶玉的名聲被汙黑了。那賤/種不想把黛玉嫁給寶玉,這下就更有依仗了。真是個黑心爛腸的狗東西,不,連豬狗都不如,枉寶玉對他那麼好!

    不,不光是這些!

    老太太忽然又想到了省親的事情上了。若是在這個要緊關頭,弄出這麼件事情,寶玉會得了個德行不休的說法,娘娘臉上也會無光的。而聖上恩典,讓淑房省親,本就是要弄個好名頭,讓天下人都知道天子重孝道,重德行,更是向上皇表心態。若是寶玉那事情吵吵出來……

    老太太都有點兒不敢深想,卻又不得不想,越想,就越覺得那是人布了個大局,挖了個深深的陷阱等著,而榮國府,就站在那陷阱的邊緣,一低頭,就可以看那見陷阱,深不見底!

    (謝謝cix1982童鞋的平安符)

    (第一更)

    (好茶厚皮地說一聲,空檔中,可以去看看好茶完結老坑:

    書名:重生老倆口悠閒紅樓生活

    書號:1584026

    簡介:雖說人生就像刷牙,一手杯具一手洗具,但看精英夫妻檔如何擺脫紅樓餐桌人生之刷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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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9牽草引須

    賴大家的走出老太太屋子時,臉色還是很難看的。外頭的人看見賴嬤嬤一頭一臉這個狼狽樣子,都嚇得不輕,這又是哪門子的事情?也有有眼色的上來獻殷情,讓賴嬤嬤一邊去歇上一會兒吃口茶洗個臉啥的,賴大家的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身,就著這人的巴結,倒是應了。只是聽那拐彎抹角的打聽,心裡的擔心害怕還沒平息呢,這會兒就不耐煩地沖了人一句,有這些小聰敏的功夫好打聽的功夫,不如管住自己的長舌,才是正經事。

    那婆子獻個殷勤,反倒被數落,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可誰讓人家是賴嬤嬤呢,還得小心賠笑應著,只是轉頭就把賴大家的狼狽樣子給宣揚出去了。

    賴大家的可不知道這個,這會兒她心裡還是混沌著呢。老太太這回怎麼手軟了?

    她先頭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就想著,襲人小賤蹄子這回准沒了命了,嘖,看著平時挺老實的丫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手。只是,她一條小命算不得什麼,可這回知道這些事情的,保不准就被她害了,這才是大事情呢。

    因是老太太特意交待下來的話,林家那小崽子又是那麼打了她的臉,所以這回的活計,她很上心,還讓他那口子安排最好的人手,幹活的幾個人裡頭,還有幾家平時跟她可是走得緊得很呢。這要是都滅口了,她還真有點兒捨不得呢。

    所以前頭她進去的時候,還想著怎麼幫個話撈幾條命出來呢,可,沒想到,最後,老太太竟會這樣吩咐!

    查,那自然是要好好查。透底的查!怎麼就讓盯住林家,盯住那叫王二丫的賤婢?難道說,這裡頭還有什麼說法?

    還有那個襲人,竟然讓先放個兩天再說,也讓給盯緊了,這是不是說,老太太想著用那襲人做些什麼?

    老太太並沒有多說什麼,可作為大管家媳婦,賴大家的這麼些年來,還是覺出老太太身上那股子擔憂。以及後來的那股子戾氣。老太太吩咐這些時候的那個眼神,還有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這婆子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身上一抖。同時,又在為自家擔心,看來眼前這事情並不簡單,別到時候,自己家都沒法子脫身了。還想著那幾條人命做什麼?

    這個時候,唯有好好當差,作到好到極致,這樣,老太太才要留著自家!這樣想著,賴大家的原打算讓那幾個少牽在裡頭的打算。就散了。嗯,那幾個小子算什麼,得讓他們好好幹。把事情弄得妥妥兒的才好。

    老太太發火了,這個消息,不一會兒就傳遍了榮國府。

    東跨院裡,平兒得著了消息,眉頭皺得緊緊了。這又是為了哪般?

    那一日二奶奶忽然病倒了。鴛鴦也在邊上幫了忙,最後走時。啥都沒說,只讓二奶奶好好養著。老太太得了消息,倒是讓人送了一大堆東西過來,只是她老人家自己卻沒有來看過一眼。這要擱在別人家,還有倆月不到就要生了的孫媳婦病倒了,老人家怎麼都得來看看吧?

    誰想到,第二天,老太太就讓人說,如今過年繁忙,家裡不能沒人當家,就讓人把在佛堂的二太太給請了出來。二奶奶這一病,倒是給了二太太由頭!

    如今這事情,要不要給二奶奶知道?

    平兒想著二奶奶那大大的肚子,再想想二奶奶萬事要操心的性子,歎了聲氣,把那消息給暫時壓了,還是等二爺回來,請二爺定奪吧。

    擦著黑,寶玉回來了,只是才一進門,就被人攔著,說是老太太找他好久了,知道寶二爺出去了,才讓人在門上等著,讓人回來了就去見老太太。

    寶玉一聽,腦門子上就見汗了。這兩天是興過頭了,所以才回來晚了,忙應著就往裡走。才進了二門,又是碰上個婆子等著。寶玉這下更慌了,一路一路上就編著故事,眼珠子一轉,對著身後的芝草道:“你去一下寶姑娘那兒,問寶姑娘可好,連日在幹什麼呢,怎麼走動少了?哦,問她借個說文解字,她那個版的,跟我不一樣,有個地方我要印證一下。”

    芝草一聽就明白了,躬身應了就要走開,卻沒想到被那婆子給攔下了,道:“二爺用功讀上書了,老太太自然是歡喜的,我這老婆子聽著也高興。只是,這是也不急在一會兒,老太太說了,跟著二爺的人也要過去,老太太要問話呢。”

    寶玉元就是擔心老太太問話,他跟芝草沒有對得上口供,才把她支走的,這會兒聽聞,就更急了,“她不過是跟著我去了次北靜王府,連什麼王府裡有些什麼都沒看清的小丫頭,有什麼好問的。如今我讓她給我去拿本書,你這老貨非要攔著,是個什麼意思?老太太那兒我自會去說的!”

    往日寶玉只要稍微橫一點兒,那些婆子丫鬟就會賠笑,哪想到今兒個這婆子不為所動,只是死板地說道:“老太太的吩咐,還請二爺不要為難老奴。還是說,二爺如今連老太太都不放在眼裡了?”

    寶玉也就是個銀樣鑞槍頭,這婆子一硬,他就軟了,只能哼哼唧唧的跟著到了老太太那兒。

    才進了門,寶玉就撲到老太太跟前,拉著老太太的手鬧著,只說自己在北靜王府跟人說話,忘了時辰,還請老太太不要生氣。

    史老太君心中怒氣直身,只是看到身邊寶玉討好的看著自己,一臉求饒的樣子,心中有軟了,總是那些跟著的人使壞,存著心要把寶玉帶壞,等這回過去了,看她不好好整治一番。又想到襲人,更是有恨,自己真是年紀大了,竟把這種包藏禍心的,當成是好的,還給了寶玉!而後,又把王夫人在心理罵了一通,自己年紀大了倒也算了,那王氏呢,那眼睛是個瞎的?這個王氏只是一天到晚一心想著把寶玉要回去,反倒抬舉了襲人黑心爛肺的,可見不光是眼睛瞎了,還是個死人!

    心裡越恨,對著寶玉越是憐惜,現在還不到時候,那些教訓的話也不好說,只微微提了幾句要把心思放在正地方才是。看著寶玉點頭應著,繞著自己說好話的樣子,老太太歎了聲氣,道:“如今也近年底了。我想著有幾件事情要交給你辦,別人辦了,我不放心。從明兒個起,你就跟在我身邊。這些福字,可是個好兆頭。明兒個開始,你就替我寫上千福,等日子,就讓你老子送進宮裡去敬獻給娘娘。你,可是娘娘給開的蒙,如今,要是知道那福,是你親自寫的,娘娘心中肯定很高興。”既然事情還沒有理順,那就先把寶玉拘在身邊,免得再生什麼不測!

    寶玉聽了這事,也知道是自己無法推託的,更何況他還心虛著,忙點頭應了。只是襲人那兒,還得讓人送個信。原本說好了,這兩日還要過去了,可看如今這架勢,得有些日子了,可別讓襲人空等盼望著了。

    只是這之前,寶玉還撒著嬌,當著老太太的面,說是要讓芝草快去寶姑娘那兒給問個好,取了那本書來。

    聽了芝草的名字,老太太好懸沒壓住火氣,只是想了想,還是點頭了。

    寶玉大聲地吩咐著芝草,趁人不注意又小聲吩咐了幾句,看著芝草出去了,才安分下來。

    寶玉這兒覺著自己的事情算是過去了,也就高高興興的等這開飯,又跟後面來的幾位賈氏姑娘說著玩笑話,全然沒看到,有個老婆子匆匆從外頭進來,湊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兩句,而老太太端著茶盞的手,瞬間暴了青筋。

    寶玉沒怎麼注意,可幾位姑娘都是看見了的,再想著先前的聽聞,也就都安靜的坐著,不到萬不得已,就不開口說話。

    只不過,老太太轉瞬平復了下來。而後幾日,老太太天天樂呵著,看著寶玉在她屋子裡寫著福字。寶玉原本是要拿回自己房裡寫了,哪知道老太太笑著發話了,讓在她屋子中間擱了張梨花木大桌,又讓鴛鴦從自己的私庫裡挑出澄心紙,松墨湖筆端硯,還有那一溜兒淡青裂璺筆架筆洗筆筒等小玩意兒,讓琥珀磨墨,珍珠鋪紙,玻璃端茶,說是自己看著,也生出些熱鬧,該是寫福字的樣子。

    寶玉讓那幾個這樣圍著自己一繞,覺著也不錯,瞬間就把別的都又丟開了。

    只是,他不太回屋,他物子裡的幾個就不太好過了。王夫人吃了這麼長時間的齋,可不是真的連心都吃齋了。雖然年事忙碌,可兒子那兒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何況她在佛堂,又不是不知道外頭的事情,對那個芝草,可是恨得牙癢癢的,還有那幾個,她看著也不好,只是顧忌這要過年罷了。

    芝草日子不好過,那日晚上,就眼淚撲簌地看著寶玉。寶玉腦子一熱,就說到,“說來,都是我的不是,讓你受委屈了。要不這樣,我替你告個假,你先躲出去一陣子,等太太氣過了,也就好了,我再去接你。”

☆、正文 230小年之夜

    寶玉原以為不過是個小事,哪想到竟然捅到了母親王夫人那兒,引得王夫人就令人過來要把那芝草拉下去打一頓,慌得寶玉急得不行,卻又沒說法。看著王興家的把芝草拉下去,寶玉只能在一邊叫著好媽媽。

    正鬧著呢,不想賴大家的正好過來,一來就訓著王興家的,這大呼小叫的,是要幹什麼,老太太還在前頭歇著呢,還有沒有規矩了?

    寶玉知道這些老婆子一向是恨那些做丫鬟的,沒事還要編排個事情出來,這有事更是了不得了,就想著把人哄走了就完了。沒想到那王興家的嘴快,顛兒顛兒就把事情給說了,還說著小丫鬟不學好,見天變著法子挑唆主子,要不是快過年了,這就不止一頓打了。

    哪想到賴大家的聽了,並沒有點頭稱是,反而看著那芝草笑了笑,問道:“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挑唆主子?”

    芝草早已經是嚇怕了,這榮國府裡頭太可怕了,二太太竟然這麼狠心辣手,每回那二太太看著自己,總覺得是要把自己給撕了吞了。而這些婆子,竟然連寶玉的話都不聽。而寶二爺,雖然被稱為爺,可連身邊的丫鬟都保不住!

    如今那賴媽媽雖然是對著芝草笑,可芝草卻不敢放肆,也不敢哭,只是含著眼淚連連搖頭,只是這搖頭間,眼眶中的淚水憋不住,簌簌的掉了下來。

    如此我見猶憐的樣子,看得寶玉的心早就碎了,而那些婆子就更鄙視了,還真是個狐狸精樣子啊。

    賴大家的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厭惡,想著老太太的吩咐,就道:“這大過年的,就不要弄得這樣哭哭啼啼的了。況且。二爺明兒還要繼續寫福呢,這福字,可是要送到宮裡去的,可別被什麼衝撞了。依我看,這事情就罷了。寶二爺既然要放這丫鬟的假,那,就放吧。”

    王興家的哪敢反駁賴大家的話啊,可這又是太太的吩咐,這又實在是讓她為難,不由說道:“可我們太太的說話。我也做不了主啊。”

    賴大家的冷哼了一聲,“那要不,我就去問一聲老太太?”心想著。這芝草,老太太本就不放心放在寶玉身邊,只是想著不能打草驚蛇,又想要查探她身後事情,如今她求著要假。正好不用在寶玉身邊,老太太正是巴不得呢。而她這一出去,正好盯著看準備謀劃什麼,二太太又算得了什麼?

    王興家的哪敢說這樣的話,忙道不敢不敢,還是賴媽媽說的是。而後躬送了賴大家的。

    等王興家的也灰溜溜的走了,芝草才敢哭出聲來,剛剛可真是好險啊。想她就算是出生在奴僕家中。不記事時據說家中還很苦,可爹疼娘愛,哪裡吃過這樣的驚嚇?更不要說,差點兒就要給打死了!這榮國府,她說什麼也不要待了。都是她那個姐姐。真是心狠手辣,明知道是這樣的火坑。還要推自己進來!

    芝草邊哭邊想著自己的心思,寶玉一旁好聲勸著,非但沒讓芝草高興起來,反而讓她更是厭煩,好好一個爺們,竟生出這樣,在婆子面前連腰也挺不直,盡會用虛的對付,哪及得上大爺一根手指頭!只是,一想到大爺,芝草心中更是難受,這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了。

    第二日,芝草就從角門出了榮國府。寶玉還是有些不舍的,先前還拉著芝草的手說了好些話,還讓芝草別老悶在家裡,沒事就去看看襲人,陪著襲人襲人說說話,兩人做個伴兒。說到襲人,寶玉還塞了個荷包給芝草,讓她帶給襲人,說自己原本打算陪著襲人好好過個吉日的,眼見著不成了,還不知道過年前出不出得去,那些東西,原本是送給襲人新年帶的。

    坐在央人給雇來的小車上,芝草心想著,再也不想要再回那榮國府了。只是,這事情,還是得著落在大爺身上。可大爺怎麼會聽自己的呢?想著想著,忽然一個主意就冒了出來。要說,這主意還是有些學襲人的。再想到那日大爺說的一些事情,芝草冷笑了一下,不光是學了襲人,有些東西,還得落實在襲人身上呢。捏了捏荷包,芝草想著,寶二爺讓自己去探望襲人,還真是正好的事情。

    芝草回家的事情,碧草晚上就知道了,是她爹王二牛讓人給捎的消息,還讓她抽空回去看看妹子,說是在榮國府受苦了。

    碧草知道榮國府不是個好地方,大爺把那裡頭的道理都給她說過,只是妹妹太會惹事,那有什麼辦法。只是聽見妹妹受苦,心中晃了晃,可一抬眼,看著大爺樂呵的翻著帳本子,這要請假回家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林靖翻著帳本子,眼角卻把碧草猶豫的樣子收了進來。王二丫回家的事情,她早就得到了消息。這個小丫頭,她並未太看在眼裡,也不想破壞這兩天的好心情。所以,根本不想提她。

    這些日子,榮國府倒是沒有過來夾纏,眼看著已經下旬,不幾日就是小年了,也沒過來說是請著去一起過年的話,這讓林靖心裡舒爽。雖然說就算是來請,林靖也不會過去的,只是老是這樣,也費力氣。

    再過些日子皇帝就要年底封寶了,想來是趕在這前頭處理些要緊的政務,因而這些日子,金錚也沒過來,想來也忙得很呢,而且,他還有個王府要規整呢。不過,這人時不時差他那個私人快遞過來一次,或是給東西或是取東西,倒也不客氣。

    在別人都忙碌的時候,過得悠哉,是一種福氣,因而,林靖更為舒坦。除了早上的鍛煉,上午的練字,林靖就抱著閒書諸如洪荒志山海經夢溪筆談這類的看得起勁,要不是怕天怒人怨,她這會兒根本不會拿本帳本子遮臉,其實是在打著瞌睡。

    就這麼混著,眼看著就到了小年。林靖在這世界已經近十年了,可這還是第一次她當家作主,在自己家裡過年呢。所以,一大早,她就睡不著了。早上起來,東摸西摸,還特意到了廚房,看著人做出來的灶糖,還偷偷拈了塊吃,二十三拈糖瓜,這祭灶的糖,可真甜,都希望灶王爺灶王奶奶甜甜嘴上天只說好話呢。又看了人掃塵,四處轉著,竟是笑眯眯的樂呵。

    只等瞧著林來康媳婦替著她送灶神上天,又吃了小年飯,林靖才消停下來,發覺這轉了一天,還真是累了。

    因是小年,林靖連碧草也沒用,趕了她回去跟家人一起過小年了。碧草臨走前,倒是想著讓蘭草過來守夜來著,只是林靖搖了搖頭。她又不是小孩子,還得有人陪著。

    碧草想著大爺身子,也就沒有再提,只說自己吃了小年飯就回來,也不用別人守夜了。林靖只說不用,讓碧草踏實在家裡住一晚上,明兒再過來“接神”就好,還笑著說,一年到頭,也就這幾日能踏實睡著呢。

    芝草特意趕在小年之前又去了次貓兒眼胡同,看著襲人見著自己,臉色發白,芝草笑了,嘴裡卻是甜甜地叫著姐姐。

    前些日子,她就來看過襲人,說是領了寶二爺的話,來跟襲人說話的。只是,那一場話說得,嘖嘖,也真叫個怪。芝草臨走時,臉上有著得意地笑,而襲人,卻臉色發白,呆坐在一邊發愣,只等小丫頭子進了屋,連聲喊著奶奶,才把襲人驚醒。驚醒後,襲人把人都趕了出去,關上了屋門。

    等屋門又開了,襲人臉上的神色還是不好看,臉色發白,眼睛卻是紅紅的,只是,雖神色不好,人卻鎮定下來,叫了個婆子到跟前,囑咐人一同話打發人走了,才有愣愣地坐下。

    而後,又發生了好多事情,讓襲人看見芝草時,不由想起那些,臉色很不好。

    芝草卻不管這些,上去親親熱熱地挽著襲人的胳膊,真跟多年要好的姐妹一樣。而後,屋門又關上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在裡頭說些什麼。只是等門開處,芝草踏了出去,笑嘻嘻道:“多謝姐姐,我這就先回去了,說不準,得過了年才能來看你。我先在這兒提前給你拜個年,祝你跟二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蠻好的一句話,卻是讓襲人身子一晃,本就發白的臉色,就更白了。

    於是,這一回,依舊是芝草得意地笑著走,襲人臉色發白地發著呆。

    只等芝草出了院門,走得老遠了。襲人屋裡,忽然冒出了個老婆子,臉上死板著,聲音陰測測的,“襲人姑娘,這就請吧。”

    “媽媽!”襲人臉上更白了,聲音淒慘。

    “襲人姑娘該是個明白人,也就不要為難我了。”那婆子神色不動,聲音還是那麼陰得可怕。

    這小年,林靖起早了,有忙了一天,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覺口渴,模糊著醒了,好似聽到外間有些聲音,懵懂中說道:“碧草,倒茶。”

    (繼續努力下一章,不過看來12點前傳佈了了,不過,我仍舊努力,所以,就算過了十二點,童鞋們也請高抬貴手,就當是同一天吧~)

☆、正文 231夜半**

    林靖這聲喊,倒是把自己給叫醒了,心中好笑,自己這還真是,人越來越嬌慣了。只是才這樣想著,就真的聽到外屋傳來應聲,心中陡然一驚,難道碧草真地趕回來給自己守夜了,心中,暖意生氣。

    外間裡,碧草點了盞燈,只是燈芯大概籠得很小,罩子又厚實,並沒有多少光亮透出來。里間更黑,只模模糊糊勉強分辨出個人影子從外頭摸索著進來了。

    碧草進來了,卻沒有走到屋側那放著暖捂子的桌邊。一般預備著主子半夜要喝水啥的,都會在暖捂子裡捂上一吊子熱水。可這會兒碧草卻直接走到林靖跟前,舉著茶盞,嗡嗡的說道:“大爺,請喝。”

    林靖接過水,疑心陡升,也就不忙著喝水,反而問道:“碧草,你這聲音是怎麼了?”

    “晚上在家話說多了,後來又跟妹妹吵了一架,倒了嗓子。”雖然話語簡潔,倒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林靖長長地歎了聲氣,“王二丫,你還真能攪事!”

    那人影頓住了,再開口時話音已經是清脆的了,聲音中還帶著雀躍,“大爺,你能聽出是我來?”

    林靖心中有氣,“我能聽出你不是碧草,剩下的,只是胡亂猜的。你,不該在這兒。”

    “大爺,您不是口渴嗎,先把水喝了吧。”王二丫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急,你說你是怎麼過來的?”林靖竭力壓住火氣。

    被人就這樣悄悄地摸進房裡來了,這可實在是個大問題。還好今兒個只是這個芝草,而不是手握利刃的殺手。

    芝草遲疑了下,才說到:“大爺,要不您先喝茶,我去把燈點上,這樣說話也方便些。”

    林靖點點頭。這樣也好,不然烏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楚這芝草到底在幹什麼。只是,這會兒她心裡煩著呢,對這個芝草更是厭惡,並不想喝她端上來的東西,所以一順手,就把那杯茶放在了床榻邊上的小立櫃上,而自己一探手,套上了一件棉衣。籠好了衣襟,半靠在床頭,只等芝草來說清楚。

    猛然間。屋子裡亮了起來,林靖朝光亮處望過去,一個窈窕的身影,穿了件水紅色的薄夾襖,夾襖很薄也很緊身。襯得人腰身盈盈一握,而夾襖靠近頸子的地方,幾粒盤口並沒有扣上,也不知道是剛剛匆忙,還是故意為之。領口前胸衣襟開處,漏出了一段雪白的脖子和玲瓏的鎖骨。一件黑色的抹胸,半遮半掩的也漏了出來,襯得肌膚更是雪白。胸前鼓鼓囊囊。雖然才十三歲,這身子已經是曲線必現,比碧草都發育得好,更不用說向林靖這種整天束胸的人了。

    林靖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移到了王二丫的臉上。若是美男出浴圖,沒准她還有些興趣。可清秀小佳人,她還是不看了,又不是百合。

    芝草回身過來,看見林靖並沒有喝茶,奇怪道:“大爺您不是渴了喊倒茶嗎,怎麼不喝呢。現在天冷,這茶水不禁放,還是先喝了吧。”

    林靖還真是佩服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暴躁跳起來,眼前這人是寶玉的丫鬟,可現在卻深更半夜跟自己“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共處暗室,一個不好,就是一件桃色事件,所以怎麼都得把自己的脾氣管住。

    這會兒又聽這芝草讓自己喝水,卻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心中更是生氣,“這個不急,冷了再倒就是。我現在特別好奇,你是怎麼進來的?”

    芝草一抖,不知道是林靖語氣中的寒意,還是這冷天夜寒刺激了她。

    林靖這時才注意到,她下身竟然只穿了條薄薄的綢褲子,許是做小了又因為是綢的,這會兒就貼在了腿上,把那修長的腿型勾勒的一清二楚的,而這褲子也短,只到了小腿肚子,漏出了白白的小腿肚,白白的腳腕,白白的……這姑娘連襪子也沒穿,只拖著一雙紅綾鞋。

    看到這兒,林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沒想到,還有那麼一日,自己要被人爬床了。

    林靖心中怒氣已經不用再說了,只是除了怒氣外,還有的就是害怕。是的,害怕,若是今日自己沒有醒過來,讓這丫鬟爬上床來,摸索開來,那自己這身子……

    驚怒後怕一時之間,統統湧上林靖心間,林靖臉上再也端不住了。

    那芝草看著情形不對,大爺好像並沒有被自己的養子身段給迷住了,這樣看著,倒像是因為自己的這身打扮生氣了。這芝草這段日子跟人“教學相長”,馬上明白了過來,於是,毫不猶豫地跪下了,磕頭賠罪道:“大爺請不要責怪姐姐,她只是,只是喝多了。”

    這話很有意思,碧草喝多了,到底是喝多了不能來服侍,還是說喝多了硬要讓芝草來服侍?

    林靖才不為這些搖晃,碧草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絕不會做出這樣事情來。只是看著下面跪著發著抖,林靖喝了聲,“去穿好衣裳,過來給我講清楚,不要存在糊弄過去的想頭。”凍著人不好,再說了自己終究是林家大爺,而芝草是寶二爺的丫鬟。

    芝草磕了個頭,起身往外間走去。只聽得稀瑣聲響,不一會兒,芝草又回來了,這會兒倒是多穿了幾件,可還是曲線畢露的。

    林靖也不管這些了,虎著個臉,冷聲道:“給我說仔細了,你怎麼會在這兒。這話我已經問了好多遍,別讓我再說一遍!”

    芝草這會兒貌似老實了,跪在那兒,低著頭,側顱著頸子,卻把最美好的一面顯露出來沖著林靖。見林靖不為所動,這人才帶著哭音說道:“今兒個是小年,大爺好心,給了姐姐的假。我們一家,都很高興。許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在一起過小年,姐姐不免多喝了幾杯,讓人勸都勸不住。”

    “姐姐醉了,然後卻有嚷嚷,說是今兒個晚上沒人服侍大爺,就要進府來。只是她那樣子,不用人服侍她就是好的了,怎麼還能服侍別人,更何況那一身的酒氣,還怕熏著大爺了。我上前勸著,可哪想到,姐姐抓住我的手,只讓我進來服侍大爺。”

    “我推託不過,就胡亂應了,原想著哄哄姐姐,讓她睡了也就是了。可姐姐不依不饒的,一定要讓我進來。我只能說,我進不來,大爺這兒,嚴著呢。可哪想到,姐姐醉了,還是聰明的,她,她就跟我換了衣裳,又讓我低頭,換成她的打扮。她說,我們姐妹倆身量差不多,容貌也相像。讓我等天黑了再進來,只要想著自己是碧草,擺出她的平實說話的強調來,准行。我一時糊塗,想著大爺沒人照顧,心理揪著慌,也就應了。沒想到,還真成了。”

    說道這兒,這芝草語氣低柔,像是在表白著什麼心思,只是林靖卻不為所動,還是冷冷地看著她,就只好說去:“我進來時,大爺已經睡下了,我也就在外屋姐姐平時睡的地方安置了。只是我睡得死,聽了大爺叫人,才想起來,因為心急匆忙,顧不得披衣裳,所以才……大爺,都是我不好,你可千萬不要責怪姐姐。”

    林靖對芝草的話,卻只信了一半。現在,她正想著,自己這安保事情還真是有點兒疏漏了。因為身子的不同,所以不想人靠近,自己的正屋,更是沒有召喚不准進來的。而正是因為這樣,今日反倒被人摸了進來了!看來,還得象個法子才好。

    芝草看著林靖不回答,眼睛好象還老是在自己身上轉悠,眼珠子一轉,就哭上了,“大爺,大爺,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吧。榮國府,是存心要我命的。還請大爺慈悲。”

    林靖沒想到芝草會這樣,一時間有些發愣,芝草馬上逮住機會,說這王夫人老太太對自己的不喜歡和找茬,還說,聽人說,那是因為大爺您曾狠狠的得罪了他們,所以,所以。。。。。。

    林靖知道著位說得有些各道理,只是大部分,還是這丫頭自己找的,要不是她跑到寶玉那兒說了那麼些華,現在這人就不會是榮國府的。只是,林靖也不想跟這人多說什麼,只想快把人打發了。現在這樣,像個什麼樣子!

    可才這樣想著,林靖的肚子,忽然咕嚕的叫了。林靖今日其實吃得不少,只是這樣半夜醒來一折騰,就有些餓了。

    林靖的肚子叫,跪在下頭的芝草也聽見了,抬著剛剛哭得水潤的眼睛,對林靖道:“剛剛我過去,發現那還有個暖捂子,裡頭是溫溫的銀耳羹,我去取來給大爺吃可好?大爺,我明白,想要回來,怕是不能了,如今,就讓我服侍您這一回吧。”

    林靖皺了皺眉,實在是不想跟這人再糾纏。不過是端碗銀耳羹過來,那就讓她端吧。

    林靖點點頭,那芝草像是撿到了什麼大寶貝,整個人都笑開了花,站了起來,走過來端走了小立櫃上的茶盞。

    一瞬間,林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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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2襲人襲人

    王二丫端走了那杯子,而後走到那放暖捂子的桌邊,背對著林靖,瓷器微微叮噹著,稍等了一會兒,才捧著一盞羹糖奉到了林靖跟前,“大爺請”,聲音中,有著一絲很難察覺的顫抖,要不是林靖仔細看著聽著,還真覺察不出呢。

    林靖接過碗,一手執起調羹,輕輕攪動了幾下,心裡冷笑,自家的甜羹,何時變得這麼稀了?再斜眼挑看過去,只見王二丫不錯眼的盯著林靖的手,神情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撚住,指節都有些白了。

    林靖攪動了兩下,忽然又把小碗放到了立櫃上。

    王二丫驚呼一聲,見大爺看過來,馬上僵笑著說:“大爺怎不不吃了?不是饑了嗎,那可傷胃呢。”

    林靖忽然展顏一笑,“不急。你既然替你姐姐來服侍我,賞你碗甜湯也是應該的。去吧,給你自己個兒也盛一碗,快點兒,我等你一塊兒吃。”

    “哎哎!”王二丫喜的聲調都有些變了,連忙轉身,也顧不得什麼了,叮叮噹當幾聲,也給自己盛了一碗,轉身就要走到林靖身邊。

    哪想到林靖忽然又出聲了,“等一下,你先出去把衣裳穿整齊了。你雖是替你姐姐服侍我,但好歹是寶玉的人,這樣衣衫不整在我跟前,不好。快點兒,不然羹冷了,就不能吃了。”

    王二丫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心中雖然嫌這個多此一舉,等下又要費自己功夫,可林靖的話她不敢不聽,更何況,那個不能吃了,才是要緊的事情。

    王二丫忙放下碗,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而她的身影才消失在里間門口。林靖就快速的起來了,端起了立櫃上的小碗,跑到桌邊,跟那上頭的碗換了一下。就這點兒功夫,林靖還有空看邊上的那一隻杯子。

    那只杯子,就是王二丫從外間端來給林靖的,林靖沒有喝裡頭的東西,而王二丫又給端走了。此時,杯子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林靖冷哼了一聲。快速回到床上,把小碗擱在一邊,等著王二丫進來。

    林靖是被人在吃食中動過手腳的。所以,也算是有些個警醒。開始沒喝王二丫端過來的水,只是警惕,連人都搞不清楚是誰,怎麼能喝那人端來的東西。而後來。則更是情況不明。

    可王二丫端走那杯子,才讓她忽然驚覺,這人三番五次讓她喝了那杯子水,在她不喝的時候竟然提出給她盛碗羹湯,還用那樣的理由。想來是想博自己一個心軟胡亂吃上兩口吧?

    其實,林靖完全可以不理會那小丫頭的。打發了人出去就得了。只是,這樣三天兩頭出妖蛾子,也太煩了。而且。敢用這個手法算計自己,總要好好給個教訓!

    先就讓這王二丫先自己嘗嘗那碗甜羹,然後再看自己怎麼整治了她!就是碧草王喜王慶,也不好開口求情了。

    哼哼,想那王二丫也是好笑。想來是把藥都下在那杯水裡了,所以才只能收走那杯子。又把那水加進了碗裡,而聽自己說一句涼了不能吃了,就跑得那麼快!

    嘖嘖,這樣說起來,自己這半夜怕走困只喝水不喝茶的習慣,倒是便宜了她,不然這茶水怎麼加進甜湯裡?

    林靖腦中閃現著一些念頭,可其實也不過幾眨眼的功夫,那王二丫求快,手忙腳亂地捯飭著,等再進來的時候,林靖一掃,嗯,這回襪子穿上了,外褲也穿好了。

    “大爺,您,用吧?”王二丫又是激動又是極力把持著。

    林靖淡淡的應了一聲,“快些吃吧!”說著,就端起了邊上的那碗,拿著調羹又攪了幾下,嗯,果然稠了許多,才舀起一勺送向嘴邊,眼睛一瞟,果然,那王二丫的眼珠子就差掉在調羹裡跟著送進林靖嘴裡了,臉上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幫著林靖把那調羹送進林靖嘴裡。

    見林靖看她,王二丫忙端起碗,也吃起了那碗銀耳羹。

    林靖垂下眼,吃了一勺,又一勺,只覺得這碗銀耳羹是吃到現在現在最難吃的東西。才兩三勺,就有些反胃。只是這時,忽然聽見啊的一聲,王二丫叫了起來。

    林靖本就在關注王二丫,見了這情形,忙撂了碗掀開被子下了床。眼前這情形,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只見王二丫一手拉扯著胸口,一隻手直去卡著自己的脖子,那碗湯羹,被放在了桌上,已經見了底。

    “疼!疼!”王二丫直著脖子叫著,人也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口舌鼻間,竟然有殷紅流了下來。

    這是,謀命!

    林靖眼睛猛地一眯,大聲叫道,“來人!”

    王二丫的進進出出其實早就驚動了人,只是沒林靖吩咐,不敢吱聲罷了。這一聲來人,就聽見外頭蘭草以及院中的守衛應著。

    “請大夫!”林靖吩咐道,就有人忙著出去了。

    這時候,王二丫已經在地上打著滾了。蘭草嚇得都不敢動了,還是幾個嬤嬤用力抱住王二丫。

    “襲人!襲人!”王二丫像是明白了什麼,淒厲的嘶叫著,眼中鼻中耳中流出的血,把那張臉活活勾勒成了個厲鬼的模樣。

    林靖看著眼前情形,臉色鐵青。

    王二丫掙動著,忽然,就停了下來。一個婆子小心的把手探到她口鼻處,幾息後,叫到“大爺,她沒氣了。”

    林靖只覺得身邊人聲嗡嗡地,而自己跟周圍,像是隔著個紗套子,看得見聽得見,卻又有些模糊,就這樣幾息間,一條命,就沒了?

    林靖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讓隔膜稍微退去了一些。穩了穩心神,林靖才吩咐道:“把她抬到外頭院子裡停著。叫林家福,還有讓王喜王慶進來!”

    等人都退出去了,林靖才想著自己衣裳也沒穿整齊。穿衣系袍帶時,才發現自己的手,顫的厲害,竟然打不成衣結。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怎麼能不慌,原來自己跟死亡曾經擦肩而過。只有死過一次,才知道生的渴望。這一世,她還沒有肆意暢快的活呢,怎麼能夠死?怎麼能夠死!

    竭力擯棄掉王二丫臨死時的慘狀,林靖深呼吸了幾下,冷靜,快點兒冷靜下來。只是屋內似有若無的血腥氣,直沖這她的鼻子,越是深呼吸。越是濃重起來。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真疼!只是這疼痛。還是讓她亂七八糟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林靖大踏步走到院子裡。

    院子裡,,那些僕婦守衛都靜靜的站著。林家福已經趕了過來。不遠處,王二丫被放在一個鋪蓋上。身上已經罩上了白布。

    林靖吩咐道:“林家福,你帶著人,去把襲人的家人,都抓過來。罄兒,給林家福帶路。記住,別露了身份!”而後又掃了一眼院子裡的那些人。這眼裡的含義,他們自然懂得。

    王喜王慶比想像中來得慢了一些。今兒個小年,大爺放他們一家子團員。他們高興,不免多喝了幾杯,醉了。才剛去叫他們的人好不容易才叫開了門,進來就弄醒他們,說是他妹子出事了。大爺叫他們去。他們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碧草今兒個歇在了家裡。怎麼說是出事了呢?

    王二牛也奇怪著,只是,沒想到王婁氏一聽就“哇”地哭開了,死活要跟著人一起去,說是要去給大爺求情,讓他高抬貴手,饒了二丫這一次。

    王喜王慶雖然喝醉了,可是底子還在,一聽就知道不對,忙讓她娘快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王婁氏其實也是個老實人,只是不知道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二閨女出來,只是經不住女兒說自己要沒命了這樣的話,才昧著心幫了幫二閨女。看著老大老二著急的樣子,再加上她本來就不同意,就抽抽噎噎地說了。

    說是,原來二丫想去求大爺,讓大爺把她留在林府。可她現在不是林家的下人,她進不了林家的門見不到大爺,也就求不到情。今天,正好她姐喝多了,大爺身前沒人服侍了,她就裝著她姐的樣子去當差,若大爺看她勤勉,沒准就會留下他了。

    王婁氏總覺得這樣不妥,說要不讓她姐給說說情,不說是要大爺留下她,哪怕是讓大爺見上她一面,讓她能有個央告的機會也好。總比這樣裝神弄鬼的強。

    可哪想到,二丫說了,就是她姐害她如此的,她姐怎麼會跟大爺求情?她姐那是防著她,因為二丫長得比她姐好看!

    王婁氏拗不過小閨女,又實在是為小閨女在榮國府的日子擔心,也就點頭了。還幫著小閨女換了大閨女的衣裳首飾,幫著梳了一樣的頭,等天黑透了點了燈,幫著她出去了。

    王婁氏是個老實的,只以為二丫去當差了。可王喜王慶是什麼人啊,一聽就明白了,不由怒火中燒,他們沒想到,自家妹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沒羞沒恥的東西!只是,這會兒大爺來叫,想來是實情敗露了。

    兩人緊趕慢趕,卻見到一院子的人,而那些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都像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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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丫:呀,看到那麼多親對我的表演大加點評,我甚欣慰啊!看來我作死的節奏得到了大家的認同。所以,看著我如此精彩的表演,如此痛快的領盒飯,大家是不是該表示一下什麼呢?謝謝,謝謝!感謝大家的掌聲!那啥,就看大家的表現,來決定我是不是要詐屍謝幕了~)

☆、正文 233夜不成寐

    林靖看著這兩個忠心的下人,本來想說什麼,只是瞪著那兩人臉上忐忑的神色,最終閉上了眼簾,長歎了一聲,而後睜開眼神色複雜的說道:“你們跟我來。”

    一回身,林靖帶著王喜王慶進了屋子。站在守夜的小隔間,林靖讓那兩人細細找找,還真在枕頭下發現了個荷包,而荷包裡,是一張揉皺了的黃紙,上頭,還殘餘著少許粉末。

    王喜王慶從小妹妹冒名進來,就猜到了這妹子的無恥念頭,這會兒看到這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妹子還要下藥。

    兩人對看一眼,也不求大爺恕罪,撲通就跪下了。

    林靖道:“你妹子,誤食了自己的東西,卻沒想到,中毒而亡。現在,就停在院子裡,你們,去看看她吧。”說著,林靖也不管跪著的兩人,起腳就賣了出去。

    當時的那情形,想來自己這些下僕多少猜出了些什麼,只是林靖還給這兩人和碧草留些臉面,才沒當著眾人說。

    林靖不認為前一刻還在勾引自己的王二丫,存在著要毒死自己的心思,這不符合邏輯!惟有的解釋,就是這個王二丫也被蒙在了鼓裡。

    襲人襲人!王二丫臨死時的慘叫,都說明了個事情。說明,不是說,襲人知道些什麼,就是說,王二丫認為那襲人才是害她的人!而那淒厲帶著恨意的聲音,讓林靖則更傾向於後者,變個說法,也就是說,那藥是襲人給的!

    為什麼?襲人哪有這麼個膽子,來謀害自己?

    林靖當場就想讓人去把襲人弄來拷問。只是,才這樣想著,理智就冒了頭。就算把襲人抓來考問。也不一定能撬開她的口,更何況,如今,還是個死無對證。不如拿捏著她的家人,慢慢想法子。不過,就算這一條,林靖也覺得沒底,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在她認為,不管是貓兒眼胡同,還是花自芳那小院子。如今沒准早就人去樓空了。

    林靖猜的一點兒也沒錯,襲人如今正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裡。屋子裡倒還算暖和,被褥也夠厚。連這幾日吃的,也不算差了,可襲人,還是迅速的見瘦了,原本的鵝蛋臉。都快成了瓜子臉了,豐腴的身段,也開始縮水,只是腰身一塊,反倒是沒有瘦。

    因為今日是小年,所以菜式比前兩日都好了點兒。可襲人卻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勉強自己吃了兩口,還差點兒吐了。現在躺在被窩裡。軟軟的褥子是暖和的,可她卻覺得四處發冷。

    她不知道,這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她還能不能走出這間屋子。。。。。。

    林靖,林靖。都是這人害了自己!她恨不得能咬下他兩口肉!

    前些日子,那賤/人芝草來找自己。口口聲聲說是奉了寶玉的話來探望自己的,可說話間,又忸怩的讓自己去找那種藥,那種讓男人吃了能跟女人好的藥。自己當然是不肯的,還訓斥了她,正經人家的女孩兒,就算是為奴為僕,也不能聽說那種事情。哪想到那丫鬟竟然說了個讓自己心驚肉跳的事情。

    到現在,襲人還記得,那小賤人拿出了個荷包,裡頭個金釵,那人拿著一邊把玩著,一邊笑著道:“姐姐說的是,正經人家該不知道那種事情的,只是啊,爬牆偷人的,一定會知道。姐姐,這是寶二爺讓我帶來給你的。哎,要是他知道,他沒空過來的時候,薛大官人會時時替二爺來關照姐姐,嗯,讓姐姐服侍,這金釵,二爺還會不會賞給姐姐啊?”

    這番話,差點兒把襲人的魂都嚇掉了。薛大爺,那也不是她願意的,可誰讓她只是個丫鬟,還是被趕出府的。那段時候,連寶玉都沒怎麼去,她差點兒都沒米下鍋!

    只是,當著那芝草,襲人自然是不會承認。可那小賤/人卻不被唬弄,指著自己說色厲內荏,還說既然敢說,那自然是有證據的。末了,還說,她在小年前還會再來的,若倒是沒有她要的東西,那襲人也不用好好過年了,就算寶二爺不在乎這些,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寶二爺置了個外宅,還是那樣的外宅,會怎麼處置呢?

    不過,像是為了讓襲人寬心,老實給她找藥,這芝草臨走說了,寶二爺,她是看不上的,襲人姐姐好好服侍就好,說著還真把那金釵扔給了襲人。

    襲人賭不起這個,在人走後,愣坐了半日,才想著,先把眼前這事情混過去再說。至於薛蟠的事情,襲人想著,還得先在二爺跟前找個好說法把那事糊弄過去才好。

    正想著讓人出門找自家哥哥想法子呢,襲人卻沒想到自己就被人堵上了。看著來人,襲人真是怕了,忍不住就跪了下來。來人,正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媳婦,賴嬤嬤。

    到了那時候,襲人為了活著,賴嬤嬤問什麼,她是答什麼。連芝草找她尋春/藥的事情,也說了,當然也把芝草詆毀二爺的話也說了。

    賴嬤嬤知道了那些話,緊緊皺著眉,倒是沒有繼續拷問襲人,只是讓人看住了她就離開了。隔日,就給她送來個小黃紙包,說是芝草要的東西,讓那芝草來時交給她,說是無色無味,兌水就化。

    襲人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卻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自己做完了這事情,怕是更沒命活著了。所以,就拼命求饒,還把肚子拿出來一搏。

    她是沒路了,偏那會兒也見不到寶二爺。她不知道,她說了身孕之事,到底是死得更快一些呢,還是老太太捨不得寶玉的骨肉。

    還好,她賭對了,老太太果然最疼寶玉了,捨不得捨棄寶玉的骨血。

    那賴嬤嬤說了,只要好好辦好了那差事,就不難違自己,還讓自己好好養胎。

    那日,等芝草拿了東西走後,襲人就被帶到了城外莊子裡,進了這屋子,竟一步都沒出去過。

    襲人側躺著,慢慢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她到底是做對了,還是錯了?眼淚,慢慢劃出了眼角。只是,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她身上還有些金玉釵環,等過些日子,跟守門的熟了,就讓人想法兒給寶玉送個信,讓他救自己出去,當然,還有他的兒子。

    只是,這孩子,真的是他的兒子?襲人並不確認。

    不,一定是寶玉的種。就算原本不是,現在也一定是!

    林府內,林靖出了那屋子,當著人,只說那王二丫得了絞腸痧急症去了,讓大家管住自己的嘴。而後,並沒有在院子裡多站,而後,也沒再進自己的屋子,而是歇在了為金錚準備的客房裡。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卻是個婆子多喝了酒又吃得太油膩鬧肚子,看在診金豐厚的份上,大夫倒是沒說什麼。

    林家福回來了,跟林靖所想的一樣,花自芳家裡空了。罄兒不死心,說是明日天亮再去打聽,非要把他們挖出來不可。可林靖已經明白了。

    院子裡的人領了吩咐早就散了,該當差的當差,該睡覺的就算是睡不著也躺著。只有王喜王慶呆坐在王二丫身邊。

    前一刻還恨這妹妹恨的牙癢,可後一刻,竟然聽說,這個讓他們牙癢的妹子,就這麼沒了!王喜王慶當場就木了,再聰明能幹,那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吹著冷風,王喜回過神,一抹臉上,濕的,但是還是說話了:“替碧草跟大爺告個假。這事,先想想怎麼跟她說。她心善,准會往自己身上拉扯。可這事,要不是二丫算計,哎!”

    “襲人!草!老子找她去!”王慶忽然拔身起來。

    “回來!你發什麼瘋?這事情,主子怎麼說,咱們怎麼做!要不是,要是,咱們家就闖大禍了!咱們,有愧!死上個一百次,都值不起!”要不是二丫存心不正,怎麼會有這樣的禍事?要是二丫得逞,那被害的就是主子,那就是更大的禍事!

    只是雖然明白,心中還是不好受,那可是他們妹妹,從小寶貝疼愛的妹子!

    林靖雖然也明白,王二丫的死,實在怨不上自己。可,心中也不好受。才剛有事要做的時候還好些,這會兒躺著,那垂死時的掙扎,那淒厲的嘶叫,還有那血淚勾勒的臉,都在眼前一輪一輪的過著。

    其實,林靖手上算不得乾淨。早年揚州的那些老僕,雖然林靖從來不問,可也知道,雖大部分發賣了,可滅口的,也大有人在。這些,雖然是林如海下的命令,可實質上跟林靖算計有關。

    那些人,悄無聲息,消失在林靖看不見的地方,林靖就如掩耳盜鈴,只作不知,這麼些年來,也騙過了自己。

    可如今,這一條人命,雖然是自取滅亡,可卻在林靖眼前那麼痛苦的消散了。坦然自若,她還沒有修行到那個地步!

    天亮了,罄兒等出門打探,不光花自芳一家不見了,貓兒眼胡同那戶說是前兩日就沒人了。林靖沒有驚訝,只是在想著,這筆帳,怎麼跟榮國府算!

    接連兩三日,林靖都是在金錚這兒歇息的,只是還是夜不成寐。這一日下晌,金大爺上門了。

    (過度章,好茶按了快進~,一大/波狗血將要靠近~)

☆、正文 234那時煙花

    金錚看著林靖,皺了皺眉,“這是怎麼了?”說著,手指動了動,就又立馬拳緊了起來。剛剛,他忽然想去拂一下林靖眼下的烏青,幸好馬上醒覺了。

    林靖有些苦惱的皺了皺眉,“睡不好。”忽然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金錚,這兩天,她都睡在為金錚空出來的房裡。那屋子,要是只是林家的客房,也就沒什麼了——林靖住自己的屋子哪還用理會別人?可其實那裡頭的陳設,都是金錚讓人搬來的。

    林靖臉微紅,腳尖輕輕踢了踢金錚的座椅,“那什麼,這兩天借住一下你的屋子,行吧?”其實已經住了,只是補個借條啊。自己那間正屋,林靖總覺得有些血腥氣,雖然知道其實那只是心理作用,可現在,她真不想住,最起碼最近幾日不想。而作為主人,林靖也完全可以令讓人收拾間屋子出來,可想著沒人氣的陌生屋子,就更讓林靖不舒服。

    金錚抿了抿,沒作聲,心裡卻在琢磨著,睡不好,該怎麼辦,吃劑安神湯?還是睡前多打趟拳?要不要回去找個太醫問一下?

    林靖看著金錚緊皺的眉,有些訕訕的,“哎,你不出聲,我就當是你同意了啊。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愛人碰你東西,我也有那樣的毛病。只是,我那屋子,暴斃了個丫鬟,滲得慌,得散散,再收拾別的屋子吧,總覺得冷冰冰的。就你那間,往日你常來歇著,有人味兒。”

    說著說著,林靖就看見金錚原本皺著的眉,舒展開了,連嘴角也微微翹著,雖然還是一張青嫩的臉。身上據說還帶著傳說中的暴戾之氣,卻讓她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下來。

    金錚並沒有問林靖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林靖也沒有說,兩人眯縫著眼,曬著難得的冬日陽光,想到什麼,就說上兩句,要不然,就只是靜靜的孵日頭。慢慢的,林靖的眼皮子就搭了下來。頭也跟著往後仰啊仰的。

    金錚沒有出聲,只是看著這人慢慢睡了過去,臉對著暖陽。被鍍上一層光圈,臉上極為乾淨,連那極短細軟絨毛好像沒怎麼長,就是鼻下唇上也不見幾根。而睫毛卻是極長,不光上睫毛像把扇子。就連下睫毛細細密密的,如今迎著日頭,倒像是金色的。

    金錚看著看著,就有股子好奇,這到底該有多密啊?湊過去,竟然一根根的數了起來。左眼上面,左眼下面,右眼上面。右眼下面,也不知道是數了三百二十八根,還是三百二十九根,慢慢的,竟然數不清了看不分明瞭。

    眼前的睫毛忽然輕輕顫抖了起來。倏然,眼簾打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出現在金錚眼前,眼睛中還有著將醒未醒的迷茫。

    “湊這麼近幹啥。”林靖半醒不醒的嘟囔著,再眨了幾下眼皮,才清明起來,“太陽都快沒有了。你也不叫我。”雖然只是小寐,卻極為舒服。只是,林靖才剛的睡姿不好,正坐著仰著頭就著了,這會兒一動,“嘶”,脖子疼!

    “哈哈哈!”金錚忽然爽笑起來,“有聽說過冬日曬老龜背的,沒聽說過癩蛤蟆曬肚皮的!”

    林靖齜牙咧嘴的扭著脖子,不斷地朝著那人甩眼刀子,你才癩蛤蟆,你們全家癩蛤蟆,只是又被這人的爽笑搶眼了,真難得啊,能看見這人這樣的笑法。

    等林靖揉完脖子感歎完,最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這人跟前睡著了!

    金錚沒留在林靖這兒用晚飯。臨走時,金錚終於開口了,“什麼人做的?要不要幫忙?”

    林靖笑道:“有頭緒了。暫時不要,我已經想到法子了。你看著,今年除夕的煙火,會格外漂亮的。”

    金錚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那成,年前就不過來了。元日過來等你給我磕頭拜年。”

    林靖知道一般年底是極忙的,想來這人是擔心,才特意擠出這小半日過來,陪著自己曬太陽睡覺,這會兒也沒說什麼守孝避諱的話,只是笑著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靖也忙。不,其實是林府也忙。雖然曾有著芝草那不和諧的事件,可現在默契的都不去它。

    碧草歇了兩日就回來了,回來後就給林靖跪著了,小年那日,她要是沒醉多好。二丫居心不良,可若是她警醒一點兒,是不是就沒事了?如今,這樣,她實在是有愧于大爺,也心疼早夭的妹子。

    林靖看了眼,就只到碧草在糾結什麼,只是這會,她沒開口勸,得等她自己想明白才好。若不然,只能再把蘭草提一提,然後還得讓江南教些洗過腦的家生女孩兒了。

    二丫那頭,王喜往榮國府報了個因病暴斃。那邊現在倒是沒人提出什麼來。像這樣送出府然後暴斃的丫鬟,多著呢。不過,林靖卻不認為榮國府不以為意,人家只是現在騰不出手來而已。元妃省親阿,多重要的事情!

    林靖心裡冷笑著,她還會讓榮國府更忙,更加不能拿這個事作筏子來埋汰自己。

    省親,聽著真不錯。林靖卻想著,這省親,太牢民了,想想書裡寫的,幾百個小太監拉著布幔,幾百個在前頭灑水,幾百個掃塵,多少人捧盂,多少人執紼。若是沒有了這一場,是不是會省些錢下來?那,自己就來幫上一把。

    榮國府裡也是一團忙。

    只是再忙,都忙不到老太太這兒。只是有件事情,讓一些敏感的人覺著有些奇怪,老太太往日愛熱鬧,可這幾日卻沒讓幾個姑娘在身邊說笑玩樂,只是拘著寶玉寫福字,原本說是替娘娘寫的千字寫好了。老太太像是忘了這個由頭似的,讓寶玉繼續寫著。

    寶玉撒嬌賣癡也不管用,只是不放人。但凡寶玉鬧得厲害些,就有人拿政老爺來說話。原本護著攔著的老太太,也不像往常那樣不滿了,反而會笑呵呵的看著。這樣幾次下來,寶玉也算是看清了,只得偃旗息鼓,乖乖的繼續寫字了,只是偷著跟老太太那幾個丫鬟笑鬧一下解個悶。這個,老太太也是笑著看著。

    到了小年那日,老太太像是來了興致,闔家痛快地過了個小年。久居佛堂的王夫人忙上忙下的。孫媳婦李紈倒是沒插手那些事情,畢竟是守寡的,不過坐席時也在上頭。一家人只有王熙鳳沒過來,這些日子總說是不爽利,月份又高了。老太太倒也十分在意,賞東賞西的額外看中。只是一家子裡沒了她,說笑話的好像也少了些,而王夫人也格外累些。

    老太太二十三日還這麼好興致,哪知轉日就沒了精神。鴛鴦倒是悄悄對外說了,據說只說是昨日晚上多喝了幾杯,才懶得動彈。不過,也沒讓寶玉過去寫字了。

    而屋子內,老太太倚在榻子上,一張老臉冷著。除了賴大媳婦垂首低眉站在邊上,屋內空無一人,連鴛鴦都被摒退了。

    老太太不說話,賴大媳婦也不敢說話,只是眼觀鼻鼻觀口罷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才捶了下榻子,“見過蠢的,可沒見過這麼蠢的。那東西,是她要來給別人的,卻自己個兒吃了。她死她活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隻小蟲子,碾一下,能花多少功夫?可恨那林靖!哎!真叫個好運氣,給他躲了過去。”

    賴大媳婦心裡抽了抽,林靖那兔崽子能躲過去,只怕不是靠的運氣。只是,這話,她可不敢說。眼珠子一轉,賴大家的問道:“那林大爺不知道能不能知道這裡頭的事情?若知道了,也算是撕破臉了,老太太您看?”

    老太太搖了搖手,“知不知道,都那麼回事。裡子都沒了,面子早晚的事情。”

    “那?”賴嬤嬤忽然說到:“老太太,那芝草的身契還在您手上。如今放她回去過個小年就接回來的,卻沒想到成了這樣。您說,這些,能不能好好兒的跟林打葉說道說道?再不濟,這逼死表兄的丫鬟,還是在自己臥房裡,這些就夠他一壺的了。再說林大爺還在孝期。”

    老太太點點頭,“你倒是個聰明的,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現在還沒到時候。”

    “娘娘省親的事情還沒最後定奪,這個時候,弄出那些事情,還牽著寶玉的臉面,那賤種顧然不得意,可咱們家面上也不好看。千萬不要連累了娘娘才好所以,現在,這個事絕對不能漏了。且等著,等過了這正月,自有收拾他的時候。”老太太的聲音,終於從憤恨趨向于了平靜。

    老太太的不舒服,果然像鴛鴦說的,只是喝多了懶動彈,過了午飯時就好了。寶玉跟幾位姑娘都過來請安了。老太太也笑著配著說了幾個大笑話。

    轉眼,就到了除夕了。這一日的忙碌,就不要說了,不過大家都挺高興的,過年嘛,總是喜氣。

    等吃罷年夜飯,大家圍坐著守歲,其樂融融。慢慢到了下半夜,正是困乏的時候,家人伺候著點了煙火爆竹,也算是解了乏。只是忽然一陣的騷亂。

    林靖這時並沒有在屋裡抄經,站在院子裡,看著某處,天空也似被染成了紅色。

    (謝謝蘋果59、水晶碎玻璃童鞋的滿分評價票,謝謝poppyjj、a5s5童鞋的粉紅票,謝謝chieh-ching、喵家小狐童鞋的平安符,哈哈,bjzjbjzj童鞋一口氣給了三個平安符。王二丫童鞋的臨別感言讓童鞋們有木有都感動?好茶表示,王二丫童鞋很開心,基本上可以安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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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5天降之旺

    那一片天空,色澤似紅錦,便是這除夕子夜後的煙花燦爛,也遮不住這粼粼沖天的景象。

    林靖站在院中,仰著頭看著,眼睛漸漸笑眯成了一條線,來到這世界這麼多年,過了這麼幾個除夕,今兒個才發現,榮國府今次的迎新焰火是最好看的。

    殺人和放火,真是一對姐妹詞,既然有了殺人,怎麼可以少得了放火呢?

    林靖欣賞了好一會兒,只是夜寒如冰,再好的景致總比不過自己身子重要,因而再看了一眼那紅色沖天的地方,林靖就回屋了。有人心心念念巴著自己歸西,就是沖著這份情,自己也要把自己顧得好好的。

    鋪紙研墨,開始抄她的心經,再不聞這外頭的喧嘩。

    大年初一,京中人家拜年之時,多了一個可以下飯的澆頭,當今聖上看中的賢德妃娘娘的娘家榮國府賈家,除夕子夜之際、新舊交替之時,得了天旺。著的,還是省親別墅呢。據說啊,原本榮國府還趕在了聖上舊年封寶之前,請了聖旨,請娘娘元宵歸省呢。這下子可好,發了大火,還不知道那院子怎麼樣了呢。

    而此時,榮國府上是極肅穆的,完全沒有了新年的喜氣。自昨日守歲之時得了消息,說是省親園子著了,大家都慌了神了。還是老太太焦急中穩得住事情,忙著讓人救火。

    好在除夕之夜煙花盛多,京兆伊本就關注京中各處,這回看方向又是榮國府,所以來得也快,配合著榮國府的家下之人,火勢倒是很快就掌握住了,省親院子倒也沒有全毀。只是正門牌樓卻是塌了。

    老太太焦心等了大半夜,得來這樣的後果,哪還顧得上新年的忌諱,一拍桌子,“查,給我仔細的查!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

    一邊的賈赦也有些失魂落魄的,不過,除了受了驚嚇,比之老太太和二房。還有些慶倖,幸好,被燒毀的還不算太多。那可是他挖空心思花了府裡公帳和各房裡私錢往奢華處造的。日後可是留給榮國府的,也就是他的。這要是全燒了,他還不得肉痛死?現在不過是牌樓而已。

    除去受了驚嚇,其實說起來,賈赦還有股子說不出的竊喜。沒錯。娘娘得寵,榮國府看著是更上一層樓了,可其實與他大房,他又得了多大的好處?無非是二弟腰背更直了,更能理直氣壯地霸著榮禧堂了。說什麼娘娘好了,才是大家好。總會幫襯娘家的。可要幫襯,也是幫著老二。而老二若是有那份心思,敬著他這個哥哥。會堂而皇之的住在榮禧堂?他的這個弟弟,連這個都覺得理所當然,怎麼還會在別的事情上想著他這個哥哥?

    當然,這絲竊喜,賈赦是深深埋在了心底。誰都不會說的。而且,省親園子著了火。也確實是個挺丟份的事情。只是想歸想,他可不想在這個上頭勞心勞力。

    與他相比,賈政王夫人卻是心急如焚而又憂心忡忡了,王夫人甚至顧不上過年忌諱,在一邊抹上眼淚了,不過在這個當口,也沒人顧得上她這個犯忌。

    老太太一拍桌子,賈政忙上就站了起來垂首領命,聽了這話,政老爺遲疑了下,才道:“兒子昨夜領人會同京兆伊下屬值夜班頭並各房衙役救火,聽那些班頭老手說,看那樣子,像是天旺……”

    除夕之夜爆竹震響高升沖天焰火點點,就算小心了再小心,也有飛濺別處,點燃某物的。每年過年,都有聽說某某人家某某地方著了這樣的話,所以除夕之夜才有那麼些個值班班頭防走水的。就那些老手說,這一次正好讓榮國府給趕上了,可不就是個天旺嗎?

    老太太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沒給賈政面子,“那也要查!”

    “是。兒子已經讓那人給京兆伊大人帶了話去了,今兒一早,又補送了貼子。只是畢竟是大年初一,倒也不好再去上門。”賈政此時一板一眼的說著,聽著,很是像話。只不過做這些,還是侄子賈璉給提的醒。

    老太太這才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麼,一邊的鴛鴦卻驚呼了起來,“老太太,您的手!”

    鴛鴦一邊驚叫,一邊小心的捧起老太太的右手,只見指縫兒見,依稀有些紅絲,分明是見了血。

    這下子,餘人哪還坐得住?紛紛湧了過來,驚叫的,喊找太醫的,忙著察看的,問怎麼樣的,真是差點兒掀開了屋子!

    老太太一夜未眠,又是經歷了那樣的大事,心焦,苦熬,發怒,生恨,這會兒哪再禁得住這亂哄哄的?不由斷喝一聲,“吵吵什麼?”

    一句話鎮住個人,才由兩個媳婦服侍查看。原來是老太太剛剛太過生氣,用力拍了下桌子,不想手上一隻戒指斷裂,裂口劃傷了指腹。戒指戒指,原意是讓人戒怒戒躁,只是這回它雖殞身提示,可卻並沒人把這個寓意放在心上。

    老太太再次發火,又把人訓斥一頓,只是這回訓斥的是放出來主持中饋的王夫人。可是終究年紀大了,熬到現在,老太太眼前有些發黑,還是惜命,也沒阻止人請太醫。

    長歎一聲,老太太看著賈政,“去吧,寫個請罪摺子,辭了萬歲爺的恩典,這省親盛事,是不成了的。”

    賈政忙應道:“是,兒子這就去辦。還望老太太寬寬心。這次不成了,等把省親別園修繕後,咱們府再請旨。”

    老太太神色複雜的看了看賈政,政兒就是忠厚,沒聽出這話裡的意思,這省親盛事,不光是這次不成了,恐怕日後也不成了。如今這事情,怕是在萬歲爺心裡存了一筆,過了子夜,就是元日了,大年初一著了天火,偏偏還是省親用的園子,擱普通人身上都得想想,更何況是聖上?

    移了下眼神,掃到了百無聊賴的大兒子身上,這怒氣又頂了上來,好容易控制住,才狠聲道:“你也寫!你可是咱們府上的將軍!”

    賈赦一窒,忙也站了起來,應了個是。

    老太太再無力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讓人都出去了,也沒記起這大年初一,該是磕頭拜年的時候。

    林靖靜心抄完經,已經是天光大亮了。把經文放進食盒,才洗乾淨手,淨了面漱了口換了身衣裳,走出屋子,在正廳前,接受了闔府下人的跪拜,放了年賞。才又折回屋子用了甜酒釀鋪水鋪蛋,又受了黛玉的拜年給了紅包,才算是走完簡潔版的新年伊始。

    跟黛玉說了幾句話,讓人回去了,才讓林家福進來,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林家福進來,看了看依舊在主子身邊服侍的碧草,才說道:“王喜王慶兄弟倆幹得挺乾淨的,沒留下尾巴。京兆伊的人也說,只是天火燒。我也在那兒讓人盯著呢。”

    林靖點點頭,“話都放出去了?”

    “是!”

    林靖呵呵一笑,“那就好,把人都撤回來,不用盯著了,更不要再有動作了。”

    “這?”林家福心中一急,“奴才不是想質疑大爺,只是不讓人盯著,萬一有個什麼疏漏……”

    林靖搖了搖手,“讓人盯著,被人發現了,反倒是不好。你看著,這天火燒,就是天火燒,就算有查出什麼,也會變得查不出。”

    林家福疑惑的皺著眉,半天,才恍然大悟,大爺,就是高明。

    如今,這榮國府出了這樣的大事,這京中最樂的是誰?自然是周吳兩家了。有人縱火,哪比得上天意如此,更能蠱惑君心?再說了,若是讓人查出是縱火,萬歲爺未免會憐惜賈妃,這怎麼使得?原本三家差不多,這一憐惜,不免有了偏向。後宮爭寵,往往就是憑那麼一點點恩情,多了這點憐惜,未免會多一些雨露,這雨露多了,事情就更多了,別的不說,多出點聖上血脈,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大爺才會那麼篤定。

    更何況,大爺還放了那幾句話出來,吳家周家,想必更會借此推波助瀾吧?

    其實,林靖想得可比這些多多了。就算暗中有人會查,也不太會想到,一個今天才十六歲的孤兒,會作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這孤兒還是榮國府家的親戚。要查,還是會查吳家周家居多。

    就算榮國府疑心到她頭上,也不會嚷嚷出來,一無憑證,再說,這裡頭牽涉到的陰/私。榮國府可沒臉說出來。更何況,就憑榮國府能查得出來?

    至於皇帝那裡,她倒是沒把握瞞著。只不過她可是有金手指——劇透君的。皇帝可不是真心為榮國府好的,所以她做的這些,只要沒有明晃晃砸在面上,皇帝不會主動為難她。

    林靖樂了又樂,史老太君,你要我命,我可不會只給你一把火,等著接招吧。必會讓你不能再挑剔什麼芝草暴斃之類的事情來。

    (謝謝月光清風、cix1982、高興611、流浪小妖兒、紅豆妮、chen_cat79、千山千山外童鞋們的粉紅票,麼麼~

    明天,又是新的一個月了,好茶在盤算,明天起要不要雙更來著。哎,好茶是手殘黨,三千字有時候就要磨一天,是不是需要挑戰高難度啊?童鞋們,你們怎麼說?)

☆、正文 236以玉試毒

    林靖想了想,又問道:“府裡給榮府上拜年的人回來了?”

    林家福有些跟不上大爺的思路,忙點頭道:“已經回來了,說是門上亂著呢,連個茶水都沒有。”

    林靖黛玉還有父孝在身,逢年過節當然得避諱些,可榮國府是林家已故主母的娘家,所以得讓體面地下人去磕個頭全個禮。榮國府時常打著關愛林家兄妹的幌子,因而林靖在這面上也做的相當的齊全。

    這會兒林靖笑了笑,道:“備車,我親自去一下。”

    林家福這下是真的驚嚇了,“不妥啊,主子,那個藥,雖說是二丫整的,可是,咳,您怎麼還……”

    林靖擺了擺手,“那府上也只敢借人之手,難道還真敢在她們府裡下手?要不然,咱們怎麼能囫圇著出來?”。

    其實,林靖知道這話說的有點不實。自那一夜後,林靖多少也被那府行事的狠毒驚出一身冷汗。

    自己進了榮國府時,說好吃穿用度都自己來,連廚房都另開著,除了是為了維持“林家”體面,同時也讓自己日子過得舒服點兒,可暗地裡未嘗不是為了預防那些陰/私手段。林靖是吃過虧的,想著前世那些點評紅樓的話,可不想在榮國府裡“哀思過重,身子越來越虛弱”。

    而經過王二丫一事,林靖忽然領悟,還有這樣的“暴斃”一說。想來,原先在榮國府沒有如此,開始是因為還到那地步,那些人也顧忌著名聲,更多的,是因為元妃省親,那府上不能沾了白事。

    如今嘛,林靖眼睛眯了眯。冷笑了下,那把火,只是為了反擊,至於接下來,哼哼,就是瘋狗,也得讓那瘋狗知道怕覺得疼,再拴上狗鏈條。

    “再說了,榮國府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咱們怎麼能不聞不問呢?不然。沒幾天,京裡就有說我天性涼薄的了。”

    林家福當然知道這個,可還是不放心。林靖看了看他。溫和地笑道:“再沒臉皮,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生事,再說,還有寶玉呢。”

    林家福面皮抖了抖,自己真是急糊塗了。再怎麼著,榮國府也不會在明面上動手,只是主子說那寶二爺,唉,那二爺頂個什麼事情啊?

    看著林家福臉上抽搐著出去了,林靖心中哪裡不明白。不由哈哈大笑,寶玉,可真的頂用呢。

    再說了。這回,除了要上個狗鏈條,林靖還是想要幸災樂禍一下。想一想,人出醜的時候,這人的對頭上門安慰看好戲。這人還得扭著看著,心裡怕是更憋屈吧?

    林靖上門。門上當然不敢怠慢。那些人可是眼見著過年前那兩月的事情。那時,府上再忙,還是要去林家,連太太才出了佛堂就去看望這兩兄妹呢。所以,小跑著把人迎了進去。

    林靖點頭道:“知道府上事多,兩位老爺想來也忙著呢,我就不去打擾了,直接去探望老太太了。”那小管事忙點頭哈腰的把人送進二門,林靖讓人道了謝,打了賞,忽然說道:“好些日子沒見著寶玉了,他可好?”

    “謝林大爺。咱們二爺可好著呢。”那管事捏著大紅包,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四下看了看,才低聲說道:“大過年的,原不該說這個話,只是,哎,老太太都請過太醫了。二爺也沒出門拜年。”眼珠子又一轉,“二爺跟您交情好,知道您來了,想來是更高興了。”

    轉身對二門的一個婆子道:“快去給老太太那兒傳話,林大爺來了,再去寶二爺那兒吱一聲。”

    “哎喲,還是你會來事。”看著主子點頭,罄兒忙又給了個紅包。

    那管事更是點頭哈腰,讓兩婆子引著林大爺進去了。

    林靖給了人一個笑臉,大踏步走著。

    等林靖到了老太太屋外,老太太不好不見,只能讓林靖進去了。

    林靖進去,看著老太太,臉上故意大大的驚訝了一把,“老太太,您這是?啊,還請放寬心才好。”說了堆子孫吉祥,讓老太太怎麼著也得看著子孫的面上保重,大年下的,千萬別淤積著。

    這一席話,聽得老太太眉毛直跳,可看著林靖,那小子一臉的誠懇,連笑都那麼的恰到好處!

    老太太心裡直憋氣,可對著這樣的張臉,卻又不能摔臉子。還是鴛鴦機靈,忙端過上茶小丫鬟手中的託盤,親自給林靖上了茶,笑道:“林大爺今兒個這嘴上是抹了蜜了?快請吃茶,然後再多多的說些好話來。”

    說著,又招呼人把金銀絲小年糕,炸果兒,粘糖瓜兒等拜年時應節吃食端上來。

    林靖笑著端起茶,輕輕地掀開茶盞蓋子,用蓋子輕抹著杯沿,看了看,才又放了下來,然後抬頭,沖著老太太別有意味的笑了笑。

    老太太原本是看著林靖心中發燒,可見林靖這一路做下來,不覺心中只跳了兩下,只覺得那笑,像是再說什麼。可一轉念,心裡又嗤笑了下,就憑著小崽子,能知道個什麼?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哼,總有你哭的時候,到時候等你這逼死表兄婢女的話傳出來,看你再笑!

    正想著,就聽見外頭一陣想,說是寶二爺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抬眼看著鴛鴦,眼中有著厲色。先前前頭說林靖來了,老太太就吩咐下去,不讓去告訴寶玉知道。可這會兒看著,明顯是沒瞞住。

    鴛鴦頓了頓,臉上有絲委屈,可馬上又收斂了起來,快步走至老太太邊上,在老太太耳邊輕語兩句什麼,眼神又掃向了林靖一下,老太太聽了才歎了聲氣。

    林靖在一邊把這些眉眼官司盡收眼底,造就明白這些了,心裡想著,還是有錢就好啊,那婆子得多給點兒,自己這預備工作做得也不錯。邊想著,林靖還邊回了鴛鴦一個笑,著實讓鴛鴦尷尬了一把。

    說時吃那時快,寶玉就進來了,先對著老太太問好,然後就沖到林靖跟前,就要拉著林靖的手,嘴裡道:“好兄弟,可算是見著你了。你怎麼來了。”

    林靖不著痕跡的避開寶玉的手,把自己的那盞茶塞進了寶玉的手裡,也不回答寶玉的話,只笑著道:“吃茶!”

    寶玉也不說話,就跟個受訓優良的小寵物似的,一個命令一個動作,抬手就把林靖塞過來的杯子往嘴邊一送,一口喝幹了。

    林靖瞟了老太太一眼,繼續對寶玉道:“你這人真是,也不看看!怎麼讓你吃你就吃了呢,幸好我這杯不是殘茶……”

    “林兄弟給的總是好的,哪怕是殘茶,只要是林兄弟吃剩的,又有什麼,只怕是更好了。”這話,其實說的很曖昧,可那老太太卻是只想著另一層意思,顧不到這個了。

    林靖心裡惱火,一抬手,撚起一塊小年糕,往寶玉嘴邊一送,寶玉二話不說,張嘴就接了。林靖面上帶著冷笑,接著又換成炸果兒……原先只是想著做做樣子給老太太看的,這會兒心中惱火,只把眼前這四五樣都喂了個遍!每樣,還都給寶玉塞下了小半碟。

    老太太還在吃驚於剛剛的話,臉上有些個怒氣,雖看著眼前情形心中更氣,只是因為驚怒過甚,反倒一下子說不出來。

    還是鴛鴦,忙過來笑著說道:“雖說年節裡吃這個應景,可這都吃了,肚子裡就存地方了。”

    林靖沒想讓寶玉真積食鬧肚子,也就收了手。寶玉在一邊傻樂,“沒事,我吃得下。都吃了也沒啥。”只是終究還是拿手偷偷撫了撫胸前。

    林靖笑著接道:“那好,以後我讓你吃什麼,你?”

    “那我就吃!”寶玉混不覺有什麼,馬上介面道。

    林靖哈哈大笑,“你這真是,你不怕我,不怕我讓你吃那什麼……”

    寶玉笑著接過去,“不怕!”

    林靖看了一眼老太太,笑得更開心了。

    老太太的臉色變得煞白,吃殘茶!讓吃什麼就吃什麼!這小子,這小賤/種,明擺著就是拿寶玉來戳自己的肺管子,警告自己呢。只是,自己還不得不認了這條!寶玉就是自己的寶貝,沒得為除了那個賤種,讓寶玉受難的道理,為打耗子傷了玉瓶,自己賭不起,那只能受這個拿捏!

    只是,雖然認了,老太太這怒氣就更深了,也顧不得臉上露不露來,死死的瞪著林靖。可林靖豈是那種被人盯兩眼就害怕的人?老太太越是這樣,她越是開心,笑得也越是甜了。寶玉哪裡知道這些,看著林兄弟笑得開心,自己就算已經吃的不舒服了,還是嘿嘿地笑著。

    林靖是笑著回去的,今兒個,真舒坦。林靖一邊笑著,一邊決定,以後啊,這榮國府得多來來,這可是多讓人開心的事情。老太太越是看自己難受,自己就越是要讓她看看。

    至於會不會讓上頭誤解什麼的,林靖是不用擔心了,自己那些表態已經夠明顯了。

    沒准,在面上,自己還能得了個美名呢,看看,人家順風順水的時候,自己不湊熱灶,搬出來了,現在人家遭了事情,自己趕去安慰。多好!

    不知金錚聽到這些,會覺得如何。一想到金錚,林靖心頭一跳,壞了!

    (先補上昨天的。感謝信等下寫~)

☆、正文 237畫梅相探

    林靖緊趕慢趕,才進了自己院子門,就見屋前西側,一棵臘梅樹下站著一個人,背著手半抬著頭,一幅寧靜優雅的樣子,像是在賞梅呢。

    林靖卻知道,這人不一定就是現在面上這樣,心中噴了自己一句,揉了揉臉,擺出個自以為最真誠的笑臉,上前道:“你來了?啊,給世子殿下拜年,祝世子爺萬事大吉,祝進大爺心想事成!”這人早就說了要過來的,自己卻忘得一乾二淨了,雖然說,沒有他要來她必得等著的道理,但總有股子心虛。

    金錚聽到說話聲音,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林靖的這張笑臉,雖然林靖以為這是自己最真誠的笑臉,可金錚卻活生生看出那討好和心虛來,心中本就沒跟她算這個,這會兒更是想要發笑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林靖的這幅樣子,讓金錚生出一股子捉弄的趣味兒,再次貪看看著那張臉,刹住想要回她一個笑臉的衝動,硬是扭轉頭,板著個臉,也不說話,只是對著眼前怒放的臘梅。

    林靖心中哀歎,果然是生氣了阿,這下子,不知道又要怎麼哄。只是,這人不肯說話,倒是給大麻煩。林靖眼珠子轉啊轉的,又說了一通拜年吉祥話兒,說道最後連個恭喜發財都說了,還一順嘴,故意把那下半句沒皮沒臉的也說了。

    金錚本就是為了個樂子,見林靖這樣搜腸刮肚的,早就想笑了,只是忽然卻觸動根神經,愣愣的看著眼前,看著這人為讓自己開心而在那兒抓耳撓腮,心中暖暖的,越來越暖。原本捉黠心思早就沒了,笑意也不見了,反倒是眼窩子有點兒酸酸的。

    等這人故意伴小丑兒說著那句紅包拿來,金錚順勢哈哈一笑,遮掩住發燙的眼窩,“真是個不害臊的,好,我就給你個大紅包兒!”

    說著,金錚還真從胸口衣襟裡掏出件物事,那物事還真是用紅色的錦緞包裹著的。金錚也沒打開。就著手塞到了林靖手中,“拿好了,這可是你自己個兒討要的紅包。不准說掃興的話。”

    林靖發了一下愣,自己也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怎麼還真就得了個紅包?只是看著金錚這樣子,知道若是不收,准又鬧脾氣。於是也就應了,“哪能啊,自然是要的,妥妥兒的。我巴還巴不及呢,哪敢掃您的興啊。”說著,來不及的就把那小包包揣了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金錚又是一笑,“你不敢?未必,我看你的膽子大得很呢。”

    林靖眨了眨眼。這又開始找碴了?這話,到底是說自己沒在家裡等他,還是說的是淩晨那把火?

    不管說哪個,都不太好接,林靖眨了眨眼睛。順溜看見邊上那棵臘梅,馬上左右而言他。“不敢不敢。哎,您剛剛再看柱臘梅吧?怎麼樣,暗香沁人,不豔不妖,我就喜歡這樣的。”

    金錚配合的咧了咧,然後,卻吐出一句話,差點兒噎了林靖一跟頭,“我還以為,你現在最喜歡的,應該是紅色。”

    林靖本就不打算瞞著金錚,當然也不會主動告訴他,反正這位金大爺能耐著呢。現在雖噎了一下,但也坦然,只是還是想了想,還是問到:“怎麼知道的?”

    “淩晨得報,就猜到了。”停了停,又道了句,“放心,喜歡就喜歡了。”轉過頭,金錚撚著朵臘梅骨朵兒,道,“西北靠山牆那兒的開闊地裡,種著一片紅梅,現在去看看?”

    林靖額頭跳了跳,這位大爺說話,比自己還跳得利害!不過,那處,自己也沒好好看看呢,他倒是記得!

    賞梅,是個清雅的事情,只是有時候,林靖還真做不出什麼清雅的事情,才在那處站了會兒,就打了兩噴嚏,看得金錚直皺眉,也不說話,直接拉著林靖就拽回了林靖的書房,還讓碧草快出去煮碗濃薑茶出來,這哪像個客人?分明就是個主子

    碧草聽了這位大爺的話,頂著這人利劍一樣的眼神,微微顫著,腳下卻沒動,只是看著林靖。林靖歎了口氣,沖著碧草道:“去吧。”

    等人出去了,林靖才對著金錚道:“你別這樣,她還是個忠心的。他們一家子,也就出了那麼貨色!”

    “我知道,才沒動她。只是如今,你自己也想著點兒。”金錚不愈多說。

    林靖也不想多說,自己要考慮的,只比金錚知道的要多得多。

    自己這個身子,不是自己一個人能遮瞞得過去的。棄碧草不用,那就得再找一個。再找一個,就一定能比碧草好了?用沒根外買的丫鬟,不見得就真拿得住,要是用家生子,那這些日子碰上的事情,日後也難保。而且,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再說,不用碧草,那把碧草放在哪裡?天長日久,反倒是要出什麼變故。要說滅口,自己的心還沒狠到那種程度,能對這一家子下手。

    貼身的人,不需要聰明,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只要足夠的忠心,那才好呢。而如今,王家最會惹事的,也沒了。雖說自己還好好的,可王二丫謀害主子的事實,是逃不脫的。那一家才更會盡忠贖罪。

    這也是林靖為什麼保有王家臉面的原因之一,市恩,雖然這話很難聽,但是好用。

    當然,後手也不能缺,該有的敲打也是要有的。開了春,林靖打算讓王家最小的兒子王樂回南邊,參加林氏下僕學習班,既是體面,又是拿捏。

    林靖不想跟金錚多說這些,笑著鋪開紙,拎著筆開始做起畫來,疏落幾筆,一棵虯結老樹躍然於紙上。換了只筆,蘸著朱紅,稍微調幾滴清水,在枝頭連點。老樹紅梅,就這麼怒放了。

    林靖退開幾步,看了看,笑道:“剛剛沒讓你看舒暢了,這幅畫,算是賠你的。”

    金錚上前,手就搭在林靖肩上,頭湊過來,仔細賞看著,鼻息一陣陣就噴在了林靖腮邊、耳垂。

    林靖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覺得耳邊發燙,雖然沒照鏡子,也知道,肯定是紅出來了。

    林靖咬了下嘴,向左側邁開一步,裝著很自然的給金錚讓了個位子,用輕快的語調問著,“怎麼樣,還可以入眼吧?”

    金錚深深的看了林靖一眼,並沒有回答,而是上前了一步,抄手,拿起了林靖才剛放下的那只筆,蘸著濃墨,幾下一勾勒,後取水勾兌了淡墨,又開始畫了幾筆。

    林靖等那人移開眼神,就偷偷松了口氣,那眼神其實並不迫人,只是林靖忽然就那麼不自在。這會兒站在金錚身後側,不知怎麼的,眼神,總是落在那人的耳垂上。

    那耳垂看上去肉肉的,挺厚實,好像以前聽人說過,耳垂厚,福氣厚,耳垂長,壽命長。這人的耳垂,算是長,還是厚?

    林靖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會兒想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就這麼站著。

    金錚感官敏銳,怎麼會不知道有人盯著自己看?可,被林靖這樣看著,就覺得欣喜,感覺胸口這兒,有個東西裂了個口子,流出了股子熱熱的東西,然後著熱流有隨著血液,流淌在身上,不一會兒,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一個看,卻並沒有看著畫,一個畫,其實是早就停了筆,可兩人還就這樣一個看一個畫。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外頭碧草道:“大爺,姜茶得了。”

    “啊?哦,好,端進來。”林靖這下臉都紅了。

    趁這當口,金錚順勢放下了筆,收手之間,探了探自己的胸口,又往下按了按,心還在跳著,只是剛剛的那股子暖意,已經是無法捕捉了。

    心中有些惱怒,金錚沖著端著薑茶進來的碧草狠狠瞪了一眼。

    碧草原來膽子其實算不上小,只是如今出了妹妹這個事情,人就有點兒瑟縮,再加上金錚氣勢足,被這一瞪就一哆嗦。

    林靖搖了搖頭,橫了金錚一眼,“你別嚇唬她了,她可老實著呢。”

    金錚其實並不是跟一個計較,只是剛剛實在有些失落,這會兒也不知怎麼,嘴上就嘟嚕出來了,“我畫了半天,也沒見說句話。”倒是為她說好話了!

    只是這後半句,被金錚死死吞了下去。怎麼差點兒脫口而出這樣的話,幸好及時閉口,不然還真是丟人了,怎麼跟個吃醋的姑娘似的?

    林靖聽了這話,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臉又紅了起來,遮掩著端起熱薑茶喝了一大口,好懸燙著了,只是接著這個熱茶,遮住了臉紅。

    走過來幾步,從新看向畫紙:紅梅下,兩個身影,一高一低,緊靠著,高個子在前,把那矮個子的密密遮住,只依稀出了個肩頭和一角衣裳。花枝繁茂,並看不清那兩身影的長相神情,依稀看著,像是那高個子攀折著花枝遞於那矮個的。

    “寥寥幾筆,好一幅梅趣圖。”林靖看著心中直跳,只是這個跳,又不同於以往那些。

    金錚仔細看了看林靖,半天,點點頭,“你說梅趣圖,那就是梅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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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8流言如洪

    京中這幾日,又有了個新的話題。話題人家,還是那賢德妃的娘家榮國府。

    原來只是天火燒,有人唏噓有人幸災樂禍,但總的來說,頗有些同情榮國府。可現在,這話就不是那樣的了。竟然有人說,有那神算子之流算那是因為賢德妃娘娘的緣故。

    賢德妃娘娘元日出生,那不是個秘密,當初還被當成了個吉兆。元日,一年開始之際,就如那初陽,一陽初生,純正而不濃烈,最是養人,養自己,更養他人,實在是旺夫之命。

    這話,要是只說到這兒,那還算的上是好話,言下之意,聖上榮登大寶,未嘗沒有賈氏的功勞。只是牽扯到皇家,大家不敢肆意而言。

    可再往下,那話就不怎麼好了:陽生漸久,不免轉老辣,更何況身在天子身邊,由那龍氣反哺,這陽就更盛了。如今這省親院子著了天火,那就是陽氣過甚,直沖天的緣故。

    這話初聽,那真是無稽之談,甚至還是滿滿的惡意,可是再細細琢磨琢磨,好像,大概,估計,興許是有那麼點點道理的。天下有大災,聖上還要下罪幾詔呢。這榮國府省親別院被燒,還真可能有那麼幾份意思在裡頭。

    這話,牽扯到天家,所以傳得相當的塊,越是人皇的事情,越是能勾起小老百姓的八卦。又有點兒隱秘的冒著風險的刺激,就更符合八卦邏輯了。

    所以一夜之際就傳遍了京城,又,向外處擴散的趨勢,而源頭何起,早已湮沒在擴散的洪流之中了。

    只是這洪流起的迅猛,而後卻噶然而止。開年未多久,聖上就發佈了政令。拽文的就不說了,大意是,天下太平,四海富足,擔仍要儉樸,珍惜上天的恩德。因此,皇帝做了表率作用,停了正月裡宮中的慶典。希望以此及廣,及天下。而後,又隱晦的點了點。非議皇家的處罰之類的。

    皇宮裡面正月裡都要太太平平的了,連看戲慶生什麼的,都要斟酌著了。皇宮裡如此。外頭,還敢過分?勳貴官家,都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在了。反倒是小老百姓還好些。

    當然,這樣一弄,連周家吳家的省親盛事也只好暫時作罷了。

    賈政得了這消息的時候。已經顧不上他端方君子的做派了,緊趕慢趕的去了老太太那兒。

    榮國府這個年過得很不好,先是省親別院被燒,接著,又有了那些個話。老太太聽了真是心驚膽戰,差點兒就繃不住了。娘娘,怕是要被厭棄了吧?那自己這個榮國府呢?

    老太太迅速的瘦了下來,開始還讓人去查。可沒多久,就讓說罷了。賈政也急得團團轉,就又要上請罪摺子。

    這回,是被老太太攔住了。外頭那些,甭管說的多熱鬧。那就是個謠言。賈政這一遞請罪摺子,那就是認下了那些話。也把那些謠言落在了紙上,日後連迴旋餘地都沒有了。這怎麼行?

    賈政被老太太提醒,才明白了這點,可,除了這個,他還能幹什麼,他們家還能幹什麼?

    老太太答得很乾脆,什麼也不幹;關上府門管束家人,聖上自有明鑒,他們只要等著。這會兒上竄下跳的,反倒找事情去了。

    賈政心中,雖然不以為然,只是多年的習慣,還是讓他點頭了。沒想到,今兒個聖上說這個話,賈政他能不激動嗎?

    跑到老太太屋子外頭,也不等人通傳,賈政就要闖進去,弄得丫鬟婆子驚聲尖叫。

    老太太這兒,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兩房的太太奶奶姑娘們都陪著呢,只缺一位待產的璉二奶奶,就連薛家,薛姨太太也帶著寶釵在一邊奉承著。

    賈政這樣一闖,大家都挺尷尬的。老太太不好說這當了官的兒子,只能訓斥那些尖叫的下人。

    賈政在外頭等不及了,“老太太,好事,大好事啊。”

    這樣一說,老太太也顧不得別的,一看,屋裡頭,這一家子都是自己人,只除了薛家母女,不過,也是小姨子和內外甥女,也沒大礙,就忙讓人把政老爺請進來。

    賈政二次進來,但興奮是一點兒也沒減,忙把那政令的事情給說了。

    老太太聽著,漸漸的直念阿彌陀佛,只等賈政說完了,老太太才說道:“這是,皇上恩典啊。”

    看來,這幾日龜縮著,是賭對了。

    老太太喊著皇上恩典,那邊上的王夫人也憋不住了,眼淚又掉下來了。不過,這回是高興的,嘴裡念叨著:“我兒是有福氣的,有福氣的。”

    在王夫人心裡,女兒肯定是聖眷厚隆著呢,沒看見嗎,榮國府的省親園子燒了,省親是不能夠了,那頭皇上就變著法兒,把那兩家的也給停了。不許非議皇家,就是不讓人造謠誣衊嗎?要不是寵愛著元春呢。這會兒王夫人就替著元春高興呢。

    況且,這盛充不衰,總能幫著寶玉的。想著寶玉,不由就看向自己的小兒子。見兒子也窩在老太太身邊笑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心中就更開心了。又看向學薛寶釵,只見寶釵豐腴端莊,這會兒低著頭,稍微避著點兒,卻一絲窘迫的意思也沒有,就更讓王夫人滿意了。這樣的氣派,還真壓得住。不是她偏心,另一個,根本就沒這種氣勢。如今,不在眼前礙眼,還算是有點兒好處。

    王夫人心裡發熱,也不得人來勸,已經收住了眼淚,上前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爺。”

    老太太還沒怎麼樣,賈政這會兒是真樂昏了,前兩日那煎熬,這日子過得,真辛苦。這會兒一樂,忙道,“夫人同喜。”

    這幕,看得寶玉也忍不住笑了,這時候也不怕賈政了,上來恭喜老太太及老爺太太。

    老太太揉搓著寶玉,說著懂事之類的話。王夫人眼睛一轉,準備借勢而起了,“老太太皇恩浩蕩,給了咱們府上這樣一個機會。您看,咱們現在是不是就把這修繕的事情給定了?然後催著人緊點兒,等出了正月,也好完工,這樣還能不讓周家吳家搶在頭裡。”

    賈政一聽,也連連點頭,就看著老太太,等著她的示下。

    老太太原是高興著榮國府脫困,可聽了王夫人這話,心裡就直罵蠢婦,可憐我兒,怎麼就娶了這樣一個沒腦子沒成算的東西。這時的老太太,就當自己暫時眼睛失明了,看不見兒子正眼巴巴地等著呢。

    雖然老太太心裡直罵王夫人愚蠢,可有些話還是要點透的,“你既然知道皇恩浩蕩,那就要珍惜。這修繕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看看,正月裡頭,皇上都要節儉過日子呢,咱們怎麼能大興土木?”

    這話,把王夫人說得一愣,不過,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忙低頭認了錯。

    老太太也不理她,繼續說道:“等出了正月,也得看看再說。嗯,那院子的修繕嘛,那正門牌樓,要好好修修。其它的地方,只要不是斷牆殘埂就好,只要收拾乾淨了,也不用多好。”

    賈政夫婦俱是吃了一驚,這樣怎麼能行?王夫人還在盤算呢,有些地方是不是再弄得精緻一點兒,聽了老太太的話,差點兒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賈政忙問道:“老太太,這是何故啊?”

    老太太真是忍不住要歎氣了,這一個兩個的,咳,這可怎麼好?原本,她還不擔心,挺樂和的,老大雖然糊塗,但膽子小,闖不出大禍,老二忠厚本分,還能再上一步。如此,宮裡還有娘娘扶持,只等寶玉大了,能幹了,娘娘也好靠著娘家。

    可如今這事情一出,老太太心裡涼了大半截,就算這會躲過去了,娘娘以後怕是也艱難。若這伯父父親爭氣,還能幫著娘娘站起來,讓皇上不得不顧念著。可現在,唉,老太太第一次覺得,兒子的腦袋,真是榆木疙瘩。

    老太太慢慢說到:“不光要節儉著來,而且,這省親的事情,再也不用提了。”

    “這,這怎麼行呢?”賈政失聲問道,王夫人在邊上扯著手帕子,也差點兒叫了出來。

    老太太閉著眼睛,慢慢道:“今兒個的這個政令,我揣摸著,真正的用意,只怕還是在最後那上面,皇上,不讓人造謠。而前面那些節儉啊,停了慶典啊,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弄個新鮮事情出來讓人嚼嚼舌。若是直接就說不許非議皇家,那也太明顯了,更是讓那些人眼睛都盯著,腦子都想著,越不讓幹,有些人就是越起勁。”

    眾人細細品品,不由點頭,好像,是這麼回事。

    想通了這點,王夫人就更急了,“那豈不是說,皇上十分在意咱們家娘娘?越是這樣,咱們不是越應該給娘娘添些體面?”不讓修繕,是不是怕公中沒多餘的銀子了?再用下去,等下過日子就要有點兒為難了。要不,是擔心我算計她那些嫁妝?

    一定是這樣的!王夫人心裡暗恨,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死拽著她那點兒嫁妝!只是看到寶玉,王夫人心中又有點兒猶豫,若是把錢都花了,那寶玉怎麼辦,那些,可是要留給寶玉的。

    對了,逼死表兄的丫鬟!?林靖那賤/種手裡一定有錢!

☆、正文 239韜光養晦

    王夫人才把主意打到了林靖身上,就聽見老太太在那兒繼續說了,“皇上,都要用這種法子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韜光養晦,不能讓那些人,再把眼睛對上咱們娘娘了。不光娘娘要韜光養晦,咱們這賈氏氏族也要如此,不能在人前鬧出什麼事情來。省得別人看著咱們,又牽連出娘娘來。”

    “啊!”眾人聽了,俱是點頭,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

    王夫人雖心有不甘,也只能按捺著,又因剛剛想起林靖,心中更是憤憤,聽老太太的意思,連著小賤/種的事情都要放一放了。是啊,咱們可以踢爆這些,順勢把他給毀了,可無疑,那世人說著那些的時候,多少要說幾句榮國府的,雖然按著自己的說法,榮國府是無辜的,寶玉更是被欺負了,可不免又讓人想起娘娘,說起那些謠言!

    哼!這小賤/種,還真好命!

    老太太像是感覺到王夫人在想什麼似的,轉過頭,眼睛對著王夫人的眼睛:“老二家的,我說的,你可都明白?”

    明白,很明白,連老太太為什麼要的單獨這樣問一遍,王夫人也明白。不過,心裡雖然明白,心氣還是不平的。這會兒當著小輩和娘家人,還被老太太這樣,心裡更是氣堵,至恨不得把林靖拉過來磨牙。

    只是,心裡再恨,這會兒也要恭敬地應著。

    老太太哪裡看不出這個,不過,面上還是和顏悅色道:“我知道你是個明白人。萬事,多想想娘娘。還有,吩咐下去,咱們府裡,要好好整飭一下。但凡出賣主子、背信棄義、欺上瞞下、在外生事、偷懶耍滑的,管她是多少輩兒的體面,又是哪個屋子裡的,一律不輕饒!政兒,把我那些話,帶給珍哥兒,不管是他們東府,還是族裡,都要整飭一下。”

    賈政忙站直低頭,恭敬地答了個是字。

    老太太看了屋裡一圈。難道,自家這榮國府,榮耀就要消散了不成?

    當今這位聖上。當年自己還真沒怎麼親近過,只是看他走到這一步,一定不是個簡單的。其實,宮裡哪有簡單的?這位,能在尖子堆裡最後勝出。定是更不簡單。只是,這樣的人,別的不說,心性多疑,那是一定的,宮裡。就沒有個能讓人掏心掏肺相信的,這樣地方長大還拔尖的,怎麼會隨意相信人。

    如此。那些外頭的話,別的先不說,這陽氣過甚沖天的話,就太犯忌諱了,因此。那位元也忍不得,不惜以這樣的方式來堵住人口?

    只是。心中忌諱既然已經升起,還會輕易放下?大丫頭,怕是太難了。

    看了屋子裡一圈,眼神從迎春、探春、惜春臉上一一劃過,又看了看寶釵那樣子,心中一動,再又暗暗搖頭,最後,化作一聲歎息,“看我這老太婆,大過年的,拘著你們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哥不識趣的。都散了吧散了吧,自己去找些樂子來。寶玉,跟你姐姐妹妹好好兒玩,可不許鬧小性兒。”說到這兒,明顯一失神,又很快回過來,沖著王夫人道:“你在這兒陪著我說會兒話。”然後笑著對著薛姨太太道:“你這個姐姐,就是老實,真是讓人心疼,又氣不過,剛剛讓她擔待了,讓姨太太心疼了。”

    這樣,也算在人面前把王夫人的臉面給撿回來了。

    薛姨太太哪裡想到老太太會沖著自己這樣說話,嚇得忙道:“哪裡哪裡。老太太是最心疼人的,我這姐姐,還多虧有老太太照應著。”這話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個不對,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跟大房的走動,臉上就熱了,坐在那兒訥訥的,不知該怎麼說了。

    老太太心裡冷笑著,還打量自己不知道那些?只是臉上還是笑眯眯的。

    等都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寶玉等就過來邀著寶釵一起玩。寶釵扶著她娘,笑著道:“等我先把太太送回去,再來找你們。”

    薛姨太太看了看寶玉臉上帶出的少許失望,正想推開女兒說聲你們去玩吧,不想寶釵把她的胳膊摟得更緊了,這要說出來的話,咕咚一聲,又隨著唾沫咽了。

    寶玉只能點頭說好,心裡卻是有點兒提不起勁來,他打小就混在脂粉堆裡,家裡姐姐妹妹又多,可現在,林妹妹出去了,寶姐姐也走動少了,今年連史大妹妹也沒過來,而自己家的三位姐姐妹妹,二姑娘是個木頭美人,找她說話,十句回個兩句就很好了,四姑娘又小,說話又冷又硬,就是個三姑娘,嘖嘖,姑娘家家,還喜好說個經濟仕途。如今,看著滿滿一府的人,卻沒有個能跟自己好好說話的。想到這個,寶玉不免悲從中來,恨不得流兩滴,只是好歹還記得是過年,生生忍了。只是,也沒心情玩樂,大家就散了,他也回屋子找晴雯那幾個。只是,那幾個也不知怎麼了,前些日子,連晴雯都背著自己哭了一回,問她也不說。還有碧痕,好好的,怎麼就出去了呢?

    寶釵扶著薛姨太太慢慢走著。薛姨太太看著四下沒什麼人,悄聲問到:“你怎麼現在就跟寶玉那麼疏遠了?”

    寶釵是知道自己老娘的心思的,只是她自己有自己個兒的看法,今日這一場,更是讓她了悟到了榮國府的尷尬。不過,這些話,她也不想跟她娘細說,她娘,跟姨媽總是親姐妹,有時未免把不住嘴上的門。這會兒,聽老娘問,寶釵一笑,道:“有倒是男女有別,這一日大似一日了,怎麼還能同小時候一樣?我知道姨媽的想頭,只是再如何,也得給自己留著餘地,沒得把自己的名聲給賠上去的。再說,我還要應選呢。”

    薛姨太太聽著那一日大似一日的話,心頭一窒,翻過年,寶釵已經是十七了。女兒家的青春本就短,怎麼能擔得起那個等字?原先姐姐同自己說得好好的,等娘娘省親時,讓寶釵好好表現一下,她去求個說法,也就不用擔心老太太了,索性就把事情定下來。

    自己聽聽不錯,也就應了,可如今,還是個等字。這一年大二年小的,怎麼使得?

    想著女兒一心應選,自己也被拉著跟大房套近乎,不過那時想著鳳姐兒也是自己的侄女,也沒覺得有啥,就陪著女兒鬧,當是博女兒一樂,如今看來,就要認真一些了。

    這樣想著,薛姨太太停下腳步,“要不,咱們去探探你鳳兒表姐吧?”

    寶釵愣了下,看著太太四下一看才小心翼翼的用嘴型比了個“選”,心中一暖,笑了起來,“今兒個早上才去探過。表姐身子重,不耐煩人,還是等等。再說,這也不是急著一天兩天的事情。還有,今兒個老太太的話,也得讓鳳姐姐有功夫琢磨下才行。咱們明兒個再去吧?”

    薛姨太太連聲應著,“瞧我這腦子,寶釵你想得齊全。咱們明兒去,明兒去。”說著,更是把胳膊緊了緊,讓女兒挽得更牢些。

    寶釵依偎著薛王氏,心裡暖暖的,比起黛玉,慈母在側,自己還是更幸福一些吧?不過,自己的哥哥,確實離人家太遠太遠,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麼算起來,黛玉又比自己好些。不,不能這麼算,自己哥哥雖然沒本事,盡闖禍,可好歹是自己親哥哥,對娘親對自己,那是真心實意地好。可那人,自己這麼些年看來,不過是面子功夫。只是,就算是面子功夫,那人,也是仔細不漏的。

    想到那人,寶釵不由心中酸酸的。上一次看見那人,是多少日子之前?那人又長高了,肩膀好像也寬了,臉上也長開了,那劍眉朗目,偶爾看向自己,就像是看進了自己的心裡。那種風神韻味兒,再也沒人比他好了。想想那丫頭也真是眼睛瞎了,怎麼能舍了他,跟著寶玉了?還讓那人下不來台,那時,自己為他擔心受怕,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

    其實,知道有怎麼樣,不知道有怎麼樣?不過是搏他一聲謝謝。最終,什麼也不是。自己還真是有些傻氣。

    真傻呀,只是還是忍不住想,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是否會偶爾想起我?

    林靖從沒有想起過薛寶釵,也從不知道,自己在寶釵心中是特別的。要是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還有,要笑自己什麼。笑自己個人魅力足?男的女的對自己都有想頭?還是笑自己角色扮演成功,就是個蒸不熟煮不透錘不扁打不爛劈不開響噹噹一顆銅豌豆——真漢子?

    此時的林靜,正對著那幅自己取名的“梅趣圖”發愣。折花相贈,這意思,自己怎麼會不明白呢?只不過,不能夠!自己又不是真的男的,怎麼能夠?

    只有當成不明白,掰成個沒趣圖。

    沒趣圖,金錚也明白了。果然是如自己所料,那人有那人得驕傲。這幾日,再也沒有來過。希望再見時,他們,還是簡簡單單的朋友。

    不過,那東西,到底是不是要退回去呢?

    (一萬二,我人都糊塗了,錯別字什麼的,肯定一大把,童鞋們忽略吧忽略吧。

    感謝信,再讓茶拖下下。

    總算,算是把昨天兩更和今天的兩更都補全了。明天繼續挑戰~

    啊,不能說不能說,說了總會出點茬子。

    童鞋們,求鼓勵求安慰求撫摸求賣萌~)

☆、正文 240三人始末

    金錚這些日子沒來,林靖也沒出門。

    過年,其實于林靖來說,並無太大的改變,只是會被周遭的氣氛情緒渲染,心情會莫名高亢,時而又會因清醒而跌落而已。

    門房來報的時候,林靖正在打譜,要知道這縱橫十九道,實在是開拓腦域並殺時間的好利器。

    聽著是門房上的人,林靖先是一喜,而後又很快自嘲的撇了下嘴,金錚來時,哪次是門房通報的?

    等看到拜貼,林靖“哈”的笑了一聲,只見上首書著:敬請祖宗福祉,往下一掃,果然是:不孝灰孫薛蟠拜上。

    薛蟠?他怎麼來了?

    要說,前段日子薛蟠還有糾纏著林靖的意思,只是吃了好幾次虧以後,特別是開玩笑似的尊了林靖為活祖宗後,這人就開始避著林靖了。林靖搬出來的這些日子,也一直沒來過。林靖其實很能體會這中間的微妙,而這樣也挺和林靖的心意的,林靖其實並不想與這呆霸王有什麼交集。

    只是,今兒個這人怎麼就過來了?

    門房看著主子拿著拜貼輕敲著手,微微皺著眉,心裡就發急。他就說那薛家大爺不是個好的。只是人家上門,主子也沒說過這樣的人是不是要攔著,他一個門房上的人,怎麼能善作主張呢。他也真是傻了,還自己個兒沖到大爺跟前!就該交給罄兒那幾個的。

    “領人至偏廳侯著。”

    “啊?哦,是!”門房彎腰退了出去,心中卻想著,以後再也不擅自把東西遞到主子跟前了,主子平時看著好聲氣樣兒,哪曉得剛剛自己腿腳杆兒都轉筋了。

    林靖慢慢把剛剛那步棋對著書又研究了一會兒,覺得吃透了。才帶著罄兒鼓兒兩個去了偏廳。

    才至偏廳門口,就看見那薛蟠在裡頭焦急的轉著圈兒,一身衣裳倒是改成了水紅色的了,頭上發冠歪斜著,他還要不時地撓輛下,竟然是一幅走投無路的樣子。

    那薛蟠轉著,心裡急躁,就又向偏廳外看了眼,當下正好看見了林靖過來,面上大喜。忙過來招呼道:“好兄弟,你來了怎麼不出一聲呢?”

    林靖避開那只手,還沒說什麼。就聽見邊上的罄兒嗤笑道:“怎麼又跟咱們大爺成了兄弟?我可記得,咱們大爺剛剛收到的是灰孫子的貼子。”

    薛蟠是僵住了,只在那兒嘿嘿的傻笑著,並不介面。

    可罄兒的嘴就不是白給的,這會兒就突突突的。“這新年裡頭,這做孫子的,見了祖宗太爺爺,也不磕頭也不拜年,這是跟誰學的規矩?”

    薛蟠這會兒心裡急著呢,原就是個無賴性子。不然也說不出什麼祖宗孫子的話,這會兒被罄兒擠兌狠了,又想著自己的來意。索性臉皮一老,“也是,這是哪個?也不跟我學著點兒。”

    說著,就沖林靖先是一鞠,道:“薛蟠給林祖宗拜年了。”然後一撩袍腳。還真的準備跪下來磕頭。

    林靖不想跟薛蟠身體接觸,皺了皺眉。橫了眼罄兒。這罄兒馬上竄過來,扶住了薛蟠,道:“哎,我說薛大爺,心意到就成了。”然後忽又嗤笑道:“喲,薛大爺,您怎麼這麼輕啊,我這還沒扶您呢,您就站好了。”原來,薛蟠也根本只做了個樣子。

    薛蟠是個你打上來,他也能混賴的主,根本不把罄兒這句諷刺放在心裡,只是沖著林靖道:“祖宗,您可是我祖宗,你一定得幫幫我才成,不然就對不起我這些日子的孝順。”

    “嗨薛大爺您怎麼說話著呢?”罄兒跳了起來,他還真沒想到,這薛蟠好歹還是個大家公子吧,怎麼能無賴到這個份上。話說,他剛剛雖然擠兌了這位,可那也是這位自己先開頭的,怎麼現在就順竿爬了?

    薛蟠也不管罄兒,就要往林靖身邊湊,罄兒哪肯啊,就一把抓住了薛蟠。薛蟠真急了,忽然說到:“襲人,襲人,祖宗,我跟您說她的事情。”

    這“襲人”倆字一出,罄兒手一抖,雖然還沒鬆開,卻失了的大半的力氣,扭過頭去,直看著大爺。

    林靖本來被這兩人鬧騰得慌,就想撂手走開的,這會兒襲人倆字,也像針似的刺了她一下。這會兒就上前兩步,坐在主位上,道:“坐!”、“上茶!”

    薛蟠跟個小人得志似的,馬上應道:“哎!”而後後一拱罄兒道:“聽見沒,上茶上茶!”

    罄兒這會兒哪還有心思跟薛蟠鬧,看著主子,得到了明確的示下,才一躬身出去了。

    薛蟠忙在客座坐下,看了眼林靖身邊的鼓兒,才又舔著臉,沖著林靖直眨眼。林靖明白薛蟠的意思,只是就是不想跟這人單獨帶著,所以只當沒看到。

    薛蟠見林靖不搭這個茬,蘑菇了一會兒,也就厚皮到底了,沖著林靖央告道:“林祖宗,您可知道,襲人,襲人她上哪兒去了嗎?”

    林靖心中一跳,這話什麼意思?來試探?還是說榮國府又想做些什麼?

    壓下心中的疑問,林靖迅速在臉上堆上怒火,“這話問得荒唐!襲人是誰?她原在哪兒?我為什麼要知道?你又憑什麼來問我?”

    薛蟠本就是小心著,見林靖發怒,忙跳了起來,“啊唷祖宗,我可真沒旁的意思,我,我只是上他們家,卻發現人都不見了,連宅子都空了。我這不是著急嘛!我又不好去問寶玉,想來想去,寶玉跟你也要好,所以只好求上門來了。”

    林靖冷哼一聲,“襲人原是寶玉的房裡人,我竟不知道,你也如此上心,寶玉知道了,是不是該多謝謝你?”

    “哎,祖宗哎,我上次都認了你做祖宗了,你也認了,怎麼還惦記著告訴寶玉啊?”薛蟠這會兒可真急得沒法了。

    “上回?哦,就是那次在小胡同啊,話說回來,我還要問你呢,你那時做什麼,什麼人在後頭攆著你不成,怎麼就那麼個落魄樣?碰上劫道的了?”林靖眯了眯眼睛,進一步試探著薛蟠。

    “啊?上回?你不知道?虧了虧了,我還真認你做了祖宗!”薛蟠眼睛一瞪,忽然之間,自己想像的把柄,竟然是假的?既然這人沒捏著……薛蟠忽然覺得腰杆子又挺了,“林兄弟,你騙我好狠啊,你說,我改怎麼跟你算算這賬?”說話間,這人臉上竟然又顯出明顯的猥瑣。

    “不過,上回我雖然沒明白,今兒個算是親耳聽見,你薛家大爺,瞞著寶玉,跟那襲人,勾搭……”

    “哎哎,大爺大爺,不,祖宗祖宗,你是我祖宗,剛剛是孫子我跟您開玩笑呢。”薛蟠腸子都悔青了,咋整的這是?原以為他捏著自己把柄,想著他反正也知道了,不如求他幫幫忙,可沒想到,人家原來不知道,反倒是現在自己送上門把把柄塞在了人手中。

    “說說,都是怎麼回事,從頭上開始。”林靖往椅背上一靠,看著薛蟠,把這人一舉一動盡收眼裡,仔細琢磨著這人的話的可信度。

    薛蟠沒法,就把那日巧遇寶玉,借給寶玉銀子,套出寶玉置了個外宅的事情,然後上門吃酒。其實他開始也沒存什麼心思,只是起個哄而已,沒想到寶玉要玩就玩大的。後來偶爾一次,竟然碰見襲人那兒的婆子在當東西,原以為是那婆子偷東西,結果拿住一問,竟然是寶玉沒給錢。

    薛蟠擺出個苦瓜臉,“我原只是想幫一把,可沒想到一時就糊塗了……”確實是一時糊塗,不過不是想幫一把,而是動起了齷齪心思,什麼樣的人,有什麼了不得的手段,竟然哄得寶玉置了外宅,那人不是榮國府有名的賢人嗎?

    其實襲人長得並不時很出挑,要說本事,也覺比不過揚州瘦馬、京城花魁等,薛蟠也沒嘗出什麼好來。只是,襲人卻勝在體貼小意,這種作貼身丫環的體貼小意,跟那花場裡的,又不一樣。薛蟠不同寶玉,身上銀錢多著呢,想著,也不費幾個銀子,養著就養著了。

    可沒想到,那回,寶玉竟然又去了。薛蟠也是昏了頭,在襲人著急的推搡下,竟然逃了,還遇上了林靖。等過了一段日子後,才想起來,他逃個什麼勁兒啊,寶玉養養不養的東西,自己不嫌棄,接過手繼續養著,寶玉不是該謝謝才對嗎?

    這樣想著,薛蟠就又去找襲人了。襲人又是央告又是討好,什麼樣子姿勢都肯,真是上床風情萬種,下床溫柔服侍,倒是讓薛蟠得意了一下。一次,他還故意跟寶玉一起去,偷在桌下摸腿,還在廚房背人弄了一次,這滋味,總算讓他明白,為什麼人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就這麼著,三人就這麼處下來了。

    林靖心裡狠狠罵了幾句齷齪,臉色一板,“這種骯髒事情,不用跟我說,太髒了我耳朵。”

    薛蟠也不管林靖的臉色,苦惱的說,“要不是我實在沒法子,我也不來找你了。那什麼,襲人有我兒子了。”

    (感謝chieh-ching童鞋的平安符,感謝珊瑚蟲某童鞋滿分評價,感謝千山千山外、千里琴書、dcc洛藍、飛天招凰、月光清風童鞋的粉紅票,飛天招凰童鞋一下子給茶投了四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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