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別哭了,我以後一定會娶你的。」
「嗚……真的?」
「當然,只要長大了,就可以結婚,電視上都這麼演。」
「可、可是……」
「你不想嫁給我?」
「不,我喜歡小馳。」
「那不就沒問題了,走吧,我們回家。」六歲大的張馳奮力地伸出小手,將蜷縮在滑梯下的夥伴拉了出來……
就算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張馳依然記得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不過林初只是把它當作兒戲吧。
畢竟,男生之間,是不可以結婚的。
當年,從老師那裡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張馳受了不小的打擊,明明林初比女孩子還要可愛上一百倍,為什麼不能娶他呢?
還好他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現在想來真是挺慚愧的。
張馳輕歎一口氣,托著下巴,出神地看著攤開在書桌上的相冊,高中以前的照片,幾乎都是和林初一起拍的合影。
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烏黑明亮的眼睛,就連鼻子都十分俊俏,從六歲到十八歲,林初是越長越秀氣,和他正好相反。
張馳看著照片中的「自己」,那還是十四歲的時候,個頭高出林初一截,制服從來不認真扣好,白色球鞋當成拖鞋穿。
當然,那也是因為他個頭竄太快的關係,鞋跟總是勒得很緊,老師又不肯讓他穿拖鞋,只好這樣邋遢地踩著了。
鞋子上的學號,還是林初幫他繡的,應該是從國小三年級開始吧,運動服、毛巾什麼的,只要需要刺繡學號的東西,林初都會幫他搞定。
林初的手很巧,這大概和他的家庭環境有關。他的媽媽在他三歲時就去世了,欠下醫院一大筆治療費;他的爸爸是廚師,為了賺更多的錢,遠赴日本打工。
林初交由爺爺、奶奶照顧,但他們只有一份微薄的收入,身體還不好。
為了生活,林初的奶奶經常接一些需要加工的零活來做,從給玩具熊釘眼睛,到縫紉汽車裡的座套,他家的房間和客廳,總是堆滿這些東西。
林初放學回家,就會幫奶奶做事,久而久之,也就練出一套不錯的縫紉、編織技術,班裡的女生都不是他的對手。
張馳也嘗試過幫他的忙,但是他太野蠻了,老是弄斷針頭,或穿不進針線,最後只有放棄。
「那是小馳手太大的關係。」林初攤開手,重迭上張馳的手,兩人差了半個指節。
「真的呢!」
「呵呵,我很羨慕你哦,可以一下子就把籃球抓起來。」林初溫柔的一笑,他也想打籃球,但是個子不高,體能也差,連替補資格都沒有,只能做後勤。
而張馳卻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強大到連敵校的女生都會為他吶喊助威。
張馳想說,「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但是沒能說出口。
——男生之間,果然還是不能在一起的。還沒告白就已經失戀,張馳沮喪得很。
但是,前幾天的娛樂新聞,卻像晴天霹靂一樣把他震在原地!
原本去東京參加父親婚禮的林初,竟然在電視屏幕上,和紅得發紫的明星龍野千秋接吻,這讓他整顆心都化成玻璃,碎掉一地!
林初一定是被娛樂圈的花花公子給騙了,看著桌上鋪天蓋地的報紙爆料,張馳決定立刻去日本,把林初帶回來。
呸、呸!管他是什麼大明星!他才不怕呢!
咚咚咚!
房門敲響兩聲後,張馳的媽媽就直接推門而入,手裡拿著一隻棕褐色的精緻紙袋。
「怎麼還是這麼亂,你都沒整理嗎?」
張媽媽看著床鋪上的藍色行李箱,箱蓋敞開著,衣服亂亂的堆作一團,地板上丟著顏色不一的襪子,還有好幾本漫畫雜誌。
「就是有整理過,才會變成這樣的。」張馳扭頭一看,也不禁歎了口氣。
「小馳,讓你獨自去日本,媽媽真是不放心。」
「小初也是自己去的,而且我一找到他,就會回來的,最多一個星期。」張馳走到床邊,試圖把那只過度飽滿的箱子蓋上。
「那不一樣,小初那麼乖巧懂事,英語又好。唉,總覺得小初是我們家的媳婦,就這樣被別人拐走了,好可惜!」
「你還說哩!」
就因為媽媽從小就說,「小初,你以後一定要嫁到我們家來哦!」所以張馳才會天真地以為男生也是可以結婚的。
「對了,這是給小初的禮物。」張媽媽突然想起什麼的,打開紙袋,拿出一套白色的休閒衫來。
「哇,這個價格?!」張馳拿過來一看,那上面的零足夠買一套高級西裝了!
「少大驚小怪的,Grace值這個價。」張媽媽細心地把條形碼牌取下來,「可別把它弄髒了啊!」
「那我的呢?」
「你的什麼?」
「我的新衣服呢?你不是說,叫我別對人家失禮嗎?」張馳是第一次去東京,人生地不熟,不但不懂日語,英語還很差。
張媽媽於是打電話,拜託大學時期的後輩,現在東京松下電器,擔任工程師的申學弟,去成田機場接他。
「是啊,申學弟人很好,你去到那邊,一定要乖哦,別給人家添麻煩了。」
「這我知道啦,所以,我的新衣服呢?」
「你滿衣櫃都是T恤、休閒衫、牛仔褲,為什麼還要給你買?」張媽媽搖搖頭,「別像女孩子一樣計較這個啦,難怪小初不喜歡你。」
「我才不是計較這個!小初也沒有不喜歡我!」看樣子,媽媽一定是又把信用卡刷爆了,所以才沒法買兩件吧?!張馳咬牙地道。
「好啦,我幫你挑一件吧。」張媽媽從敞開著的衣櫃裡,選出一件紅色T恤,好像是上一次逛街的時候買的,但是張馳沒有穿過,連條形碼牌都沒取下。
「你就穿這件吧,也是名牌貨。」
「……好吧。」張馳並不在乎衣服是不是名牌,只要穿著舒服就好,艷紅的顏色有點誇張了,但是在機場上會很好辨認吧。
「快點整理行李,早點睡覺,明天早上六點的飛機,凌晨四點就要出發去機場。」張媽媽臨走前,不忘親了一下兒子的額頭。
「討厭啊!我都十八歲了!」張馳使勁抹著額頭上的唇彩,憤憤地叫道。
「哈哈,你再叫,我就讓你爸爸的鬍渣子來親你哦哦。」張媽媽踩著高跟鞋,哈哈笑著回去了對面的主臥室。
「惡!」張馳忍不住渾身一個寒顫,身為家裡的獨子,他總是受著這對惡魔夫妻的逗弄。
父母在大學時期就已經結婚,生下他的時候,他們也只有二十二歲,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性格總是像個大孩子,根本不是為人父母的樣子。
不過林初很喜歡他們,也總是羨慕張馳擁有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傻瓜。」想到這裡,張馳忍不住輕聲說道。
「您的咖哩雞翅飯,請小心燙。」華航的空姐把熱好的飛機餐,放到張馳面前。
「謝謝!」能搭乘華航的班機真是太好了,張馳還擔心怎麼和日本的空姐溝通,結果父母訂購的機票,是華語航空公司的。
空姐朝張馳甜美的一笑,多給了他一份麵包餐,然後推著車子走開了。
儘管是味道不怎麼樣的微波食品,張馳還是吃了個精光,也許是平時運動量太大的關係,把他的胃也鍛煉大了。
只要超過四個鐘頭不吃東西,肚子肯定餓得直打鼓。
把簡易的餐具收拾好,等空姐來收的時候,張馳百無聊賴地翻閱起,之前看了幾頁的體育雜誌。
不到一厘米厚的全彩頁雜誌裡,大部分是在介紹時下很流行的極限運動,有滑翔翼、衝浪和高空彈跳。
那些個集帥、酷、美型於一體的外國男模,穿著時尚氣息濃郁的運動衫,展露出極富男性魅力的健美身姿。
張馳拉開中間的跨頁廣告,是衝浪泳褲。夕陽籠罩的棕櫚沙灘上,一個有著六塊腹肌的外國男人,胳膊下挾著衝浪板,另一手輕輕搭搭在亞洲夥伴的肩膀上。
「Iamgoingtomissyou(我會想念你的)。」
因為衝浪而結識朋友,到了傍晚的時間,正在惺惺相惜地道別。
男人間的情誼,看起來還是那樣令人熱血沸騰,張馳說不出「引誘」在哪裡,這讓他想起激動人心的高中籃球聯賽,想起籃球隊的朋友們。
花色絢爛的泳褲也很迷人,張馳低頭仔細一看,竟然是日本男裝品牌Grace的廣告。
真是會做宣傳。張馳心生感慨,在飛機上看到這樣煽情的廣告,總會引起一些遊客的共鳴呢。
張馳不知不覺就認真地看起雜誌,就連空姐什麼時候過來端走餐具的也不知道。
一下飛機,張馳就感受到了和國內截然不同的「快節奏」,龐大的機場沒有接駁車,而是輕軌,抵達機場大廳後,入關手續也很便捷,不到十分鐘就搞定了。
張馳東張西望了一下,附近有不少接機的人,高高舉著「歡迎某某旅行團」、「李某某」這樣的牌子,上面沒有他的名字,他等待的申叔叔顯然還沒有到。
張馳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媽媽只有一張大學時期拍攝的集體照,近千人湊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最後一排的「申學弟」的相貌。
「申學弟,其實很好認啦,個子很高,很帥,很有錢。」張馳默默回想著媽媽說過的話,目前看來,還沒有這樣的人出現。
又一班飛機抵達了,是一個旅行團,金髮碧眼的老外陸陸續績地走出來,張馳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八點十分,不由一愣。
國內和日本有一個小時的時差,現在應該是九點十分才對。他趕緊把時間調整過來。
啊!忽然,張馳有點緊張地想,媽媽知不知道時差的事情呢?
萬一「申學弟」以為他八點多就到,可能會接不到他,不過也會在附近什麼地方繼續等待吧。
唉。張馳搔了搔頭,環顧四周,現在也只能等下去了,突然,他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青年,從斜對面走過來。
他大約二十歲的樣子,手裡提著一隻LV旅行袋,讓張馳驚訝的是,他們穿著同一件紅色T恤衫,連花紋也一模一樣。
——撞衫了?
張馳忍不住盯著他看,青年像是感覺到視線一般地抬起頭,回望著他。
但是和張馳的大驚小怪不同,青年只是笑了笑,態度大方,然後就從另外一個出口,走出去了。
張馳面紅耳赤,站在原地又等待了一刻多鐘,他已經確定對方是把接機時間視作為國內的八點多鐘了,不然,不會到現在都沒出現。
好累。昨晚一想著能見到林初,就興奮得睡不著,凌晨三點就被媽媽從床上拖起來吃早飯,爸爸開車送他到機場,根本沒時間補眠。
張馳轉了轉,酸澀僵硬的脖子,彎下腰做了一個伸展動作,試圖緩解睏倦感,當他站直身體的時候,發現來來往往的人,都會朝他瞄一眼?
起初,張馳以為是自己多心,就安分守己地站著不動,但依然有人偷看他,還抿嘴一笑,交頭接耳,說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
到底怎麼回事啊?難道這裡不能等人?還是我的臉沒洗乾淨?張馳尷尬極了,真想攔住一個人問問。
但他不懂日語,說不定還會嚇到別人呢!
他雖然長得不錯,算是帥氣吧,可這個回頭率也太高了吧?
又有兩個結伴的女生拉著行李箱走過,看了他一眼,噗哧笑了。
到底……?!張馳不由漲紅了臉,低頭仔細審視自己的衣服,沒問題啊,褲子拉煉也好好的。
難道說後面有什麼東西?
張馳猛地回頭,他身後的牆壁上,是一幅巨大的演唱會宣傳海報,上面的藝人有一雙金棕色很妖冶震撼人心的眼眸,留著黑色長髮,戴著鎖煉手套,手握著銀色麥克風,化妝打扮屬於視覺系,十分耀眼,所以他一時沒認出這是龍野千秋!
啊啊啊!原來是這個混球!張馳立刻憤憤不平地走開一些,可是去哪裡好?張馳四下張望,最後決定去外面的巴士站台上等候。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張馳不知第幾次看了手錶,還左右張望。
「不可以對人家失禮喔!」媽媽的話再度在腦海裡響起,張馳拿手指弄了弄頭髮,拉正T恤衫,握住行李箱的手柄,拘謹地站著。
突然,一輛銀灰色、帶硬頂敞篷的奔馳跑車,緩緩駛近。張馳目不轉睛地看著。
哇,名車耶!他只在車展上見過這種車子。
「你是ML俱樂部的嗎?」車子停在他面前,車窗無聲地降下,戴著金咖啡色墨鏡的男人,低沉地問道。
「ML?」那是什麼東西?張馳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只覺得他很傲慢,都已經知道他不會說日文了,還故意用日語問話。
既然如此,張馳也不客氣,就點點頭,用中文說,「沒錯,我是!」
男人聽到他用中文說話,不禁一愣,但很快也改用流利的中文說道,「我是森英禎司,你上車吧。」
「哦。」張馳頷首,他會中文!果然是「申學弟」沒錯,因為已經入了日本籍,所以把名字也改了吧?向來直線思考的張馳,不到一秒鐘就得出了結論。
當然,這是「申學弟」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問,只是傻傻地盯著這架雙門流線型的豪華跑車,這、這行李到底放哪?
喀。
駕駛席的車門應聲開啟,男人優雅地下車,邁開一雙長腿走到張馳面前。
好、好高!張馳驚呆了,對自己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他向來很自信,但是在男人而前,卻像個小孩一樣,沒有一點氣勢。
森英不僅身材高大,目測大概有一百八十七公分了吧?身上的西裝看起來尤其高級,不知道是什麼牌子?
張馳的爸爸也經常穿名牌西裝,但是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完美的剪裁襯托出森英陽剛的味道,海藍色斜條紋領帶雖然特殊,但一點也不會覺得突兀,熨燙過的絲帕塞在上衣口袋裡,看起來既儒雅又紳士。
他瀟灑不羈的,濃密的頭髮是棕褐色的,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芒……
怎麼說呢,就像是電影中風度翩翩的大公司總裁,好萊塢明星,雜誌上說的「人衣合一」的境界,就是這個樣子吧?
媽媽說的沒錯,「申學弟」真的好帥啊。
張馳都忘記眨眼睛。
「晚一點,我會讓你看得更清楚。」森英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也如同他的外表,魅力十足。
「啊?」張馳不由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好了,上車。」就在張馳癡癡傻傻地盯著森英的時候,森英已經把他的行李放入後座,並打開另一側的跑車門,恭候著他。
「哦。」有點不太習慣被當作女生對待,張馳猶豫著,但聽說「申學弟」很講究禮貌,所以才特意這樣做的吧。
張馳大步一跨坐進車裡,和家裡的奧迪不同,跑車的座位有點低,但都是十分柔軟的真皮質地,還有可以調整椅背位置的按鈕,用起來很方便。
森英關上車門,走到另一邊,上車,繫好安全帶。突然,他轉頭看著張馳,深邃的眼眸透過半透明的太陽鏡片,筆直地盯著。
「怎、怎怎怎怎麼了嗎?」張馳有一緊張就會結巴的毛病,但已經很久沒犯了,透過太陽鏡,他發現森英的眼睛竟然是淺藍色的,那種冰冷而銳利的感覺,能讓人迷失。
難怪他的五官如此立體、稜角分明,原來是外國人,不,混血兒嗎?
而且,他的皮膚可真好呀,完全不像三十六、七歲的樣子,被如此犀利的藍眸盯住,張馳緊張極了,手腳都動彈不得。
「這個,你沒有拿下來。」森英伸出手,在他的頸背處摸索了一陣,取下一個價碼牌,橙黃色的軟塑料片上,還掛著一枚金色別針。
「啊?!」張馳猛然想起,早上媽媽有提醒他,說衣服後面的牌子還沒拿掉,但是他想睡得很,沒有在意。
雖然不是什麼大紕漏,但一想到自己從登機開始,一直這樣招搖過市,難怪要被人嘲笑了……好尷尬!
早知道出門前就多照幾次鏡子了!
剛才那些人,明明都有看到,卻不和他說,笑話他出洋相,相比較之下,森英就好太多了,還幫他提行李,也就是說,這個人其實不錯吧。
雖然看上去冷冰冰,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呵……」
張馳正在心底重新評估森英,對方卻不懷好意地笑了,那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的樣子,顯然在譏諷他的失誤。
「還是個小孩啊。」森英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那冷傲的眼神,簡直把張馳看透了。
「屁!老子十八歲了,不小了!」張馳惱羞成怒地抓過森英手裡的價碼牌,塞進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裡。
「十八歲?說十八歲,生意會比較好吧?」森英並不在乎他的怒氣,發動車子,「你累的話,可以睡一會兒,今天的行程有些趕。」
「行程、生意?」張馳聽不懂森英的意思,他是不是在說目的地很遠?
「食宿什麼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沒有異議吧?」
「呃?……嗯。」張馳重新調整坐姿,說道,「我一點都不累,你專心開車吧。」
等安頓好了就去找林初,張馳急切地想,臉上不覺浮現出笑容。
小初,我到日本了哦……
三個小時後,森英離開國道,行駛進入靜岡縣。
自從答應為龍野千秋設計「熱夏」演唱會所需要的服裝,他已經加班工作三個星期了。
現在,一系列的服裝大致上已設計好,只剩下一些配飾沒有決定,森英想出去做趟短途旅行,順便看看東伊豆出名的人偶吊飾,聽說是用傳統的日式裁剪工藝製成的。
森英今年二十六歲,雖然出生於京都,但並不瞭解日本文化,他是在國外長大的。
他的父親是著名印象派畫家森英俊行,母親是法國鋼琴家伊蓮娜?杜蘭德,如今兩人離異,分別居住在羅馬和巴黎。
也許是出身藝術世家的關係,森英自幼便表現出極高的藝術天分,對繪畫、服裝設計,尤其是男裝特別擅長。
十二歲,森英進入比利時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就讀,成為該校最年輕的「鬼才」留學生。
十五歲,他在法國成功舉辦了首場時裝秀,並創下了「Grace」這個集時尚、優雅、創新於一體的男裝品牌。
如今,「Grace」的專賣店已經遍佈全球二十三個國家,巴黎香榭麗捨大街上,就有森英的旗艦店。
這一次,他從巴黎來到東京,是為了參加冬季時裝周,前段時間,他的好友龍野千秋,也從美國回到這裡發展事業。
接下龍野的邀請後,森英原本就緊湊的計劃表,更沒有了喘息的時間,他連剪裁和縫紉都是親自操刀,每天熬夜到天亮。
「Grace」工作室的助手們,紛紛表示如果他再自虐,很可能會「英年早逝」,強烈建議他放下工作,出門玩幾天。
三天兩夜的短途旅遊,如果只是去看風景的話,實在有些無聊,森英於是想到找伴侶同行。他只愛男人,也從不缺乏性伴侶,但是同一個伴侶,他很少約上兩次。
Moonlight俱樂部(簡稱ML),是東京銀座一家專為男性提供交友服務的高級會所,入會費高達七百萬日元,門坎很高,但裡面的男妓也是非常專業的。
不但床技了得,自身修養也很高,絕不會出賣客人隱私,或是事後糾纏不休。
特點就是乖吧,森英無心去討好床伴,也沒必要去討好他們,人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罷了。
他也只能接受純粹的肉體交易,任何和「感情」有關的事物,他都敬謝不敏。
在兩天前,森英就打電話給ML俱樂部,讓他們推薦一名伴遊過來,經理很熱情地回復說,願意為他把正在外地旅遊的傑尼叫回來。
傑尼是ML俱樂部裡炙手可熱的新人,剛滿二十,外貌清純可人,很適合帶出場。
可是這個「傑尼」竟連日語都不會說,森英很意外,難道是因為自己在俱樂部的登記數據裡,填寫了「語言、國籍、膚色不限」,所以對方把他推薦過來?
森英越想越納悶,至於清純可人嘛……濃眉大眼,鼻樑挺直,嘴唇秀致,看起來確實不錯,身材也很好,要是再高個五公分,應該可以做男模了,只是言行舉止裡,透出一種不合年紀的幼稚。
比如他明明說不要睡覺,可是車開出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傳來他的呼嚕聲。
因為椅背太高,所以他的腦袋歪向一邊,大張著嘴巴打鼾,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
森英把車停靠在一旁,調整了他座椅的位置,「傑尼」縮了縮脖子,曬得紅通通的臉頰緊貼在車窗上,睡得更香甜了,好像還在流口水。
其實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昨晚十分忙碌,是旅程太忙,還是在陪客人?
「不要處男」,是森英向俱樂部提出的第一個要求,缺乏性經驗的床伴,只會吃痛得哇哇大叫,要求又多,最後誰都沒有享受到。
所以森英從不介意床伴有其它生意。只是這個自稱十八歲的傑尼,和ML俱樂部的平均水準有不小的出入。
不過,也許稚氣的舉動和謊報年齡,都是他招攬生意的手段,現在似乎不流行太過主動的男妓,越是矜持,少不經事,也就越受歡迎。
想必這個「傑尼」就是這樣的人,到了床上就會卸下偽裝吧?
森英打算等他醒了以後,問問他有沒有中文名字,「傑尼」應該只是化名,不得不說,這名字取的真差,一點都不適合他。
第二章
「唔……」張馳想要翻身,但因為腳尖踢到什麼,不由驚醒。抬頭,前面是陽光燦爛的寬闊公路。
張馳愣了有三秒鐘,才想起自己在車上睡著了,座椅不知什麼時候被放到水平的位置,由於冷氣開得很足,他的身上還蓋著一件西裝外套。
「這個是……?」張馳一手抓著衣服,坐起身。
「吵到你了?」森英穿著淡藍色的條紋襯衫,領帶也稍微鬆開,看起來很隨意的樣子。
車裡正在放一首曲調舒緩的英文歌,女歌手柔潤的聲音非常動聽。
「沒、沒,沒有……我睡了多久?」張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有精神多了。
「四個小時。」
「這麼久……難怪肚子都餓了。」張馳小聲嘀咕著,都怪昨天晚上興奮過頭了。
「BBQ火鍋怎麼樣?」
「沒吃過。」是燒烤式火鍋的意思嗎?
「那一會兒試試吧。」森英說道,瞬時提高車速。
雖然車速很快,張馳卻沒有心慌的感覺,也許是森英的車技很好吧。
這時,音樂專輯轉入第二首歌,是維也納童聲合唱團的《喜樂》。
「你的中文名是什麼?」森英注視著前方的公路問道。
「張馳,就是『馳騁』的『馳』。」張馳有些不解,媽媽怎麼搞的,竟然沒有告訴「申學弟」他的名字。
「我可以叫你小馳嗎?」
「當然。」張馳點頭,凡是年紀比他大的,都喜歡叫他小馳,就像籃球社的學長們,在贏得比賽後,總愛把他高抬起來,扔向半空,呼喊著「小馳,萬歲!」。
「你就叫我禎司吧。」
「這不太好吧?」就算看起來再怎麼年輕,也是媽媽的「學弟」,應該稱呼他叔叔才對。
「怎麼會,我想早一點熟悉你。」
「……哦。」張馳覺得越來越難接上森英的話題,於是想問問,媽媽到底是怎麼和森英說的,關於帶他去找林初的事。
可是張馳剛要開口,車子便轉了方向,駛上一條微陡的山路,張馳吃驚地看著正前方,竟然是——富士山!
「哇!富士山?!」張馳是漫畫迷,不止一次在漫畫、動畫中看到富士山,但這次畢竟是真真實實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怎麼可能不激動。
森英突然地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痛痛痛!」
「是真的哦。」
「那你也不用捏我啊!」
「到了,夏季牧場。」
「牧場?」
張馳看到入口處的招牌上,畫著巨型的羊群、牛等等,都是立體卡通樣式,看起來生動可愛。
「這裡的火鍋味道不錯,都是最上等的牛肉,等下吃完飯,再去玩吧。」森英說著,把車開到露天停車場,那裡已經有一位穿著綠色牧場制服的員工在等候了。
「歡迎您光臨,森英先生。」大約二十來歲的服務生,恭敬地接待了他們。
張馳不懂日文,但也猜出他在說天氣很好之類的話。走在森英後面,張馳欣賞著四周充滿鄉野氣息的景色,森英是為了招待他,才特意帶他來這裡吃飯的吧。
翠綠的湖泊,優美的小屋,正如媽媽所說,「申學弟」是個相當好客的男人。
面向湖泊的餐廳格調優雅,只有四、五位客人。
入座,點餐,廚師推薦了「燒烤大拼盤」,森英接過精美的木製菜單,順口詢問張馳,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
張馳從不挑食,低頭瞄到菜單上面的價格,暗暗咋舌。一杯咖啡就要五千日元,太誇張了吧。
「我、我我吃普通的就好。」張馳不想森英太破費,免得被媽媽嘮叨,填飽肚子就行了。
「那麼除了『燒烤大拼盤』,再來一份雜燴海鮮、一份高湯火鍋,還有兩樽清酒和綠茶。」森英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貴的套餐,然後把菜單遞回給服務生。
不到一刻鐘,經理和服務生就把菜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絡繹不絕,張馳的面前也擺上了一份火鍋。
高湯汩汩煮著,濃香四溢,各類燒烤食材,擺放成花卉的形狀,羊肉、牛肉等肉類也是切到非常薄的一片,幾乎可以透光,漂亮的紋理清晰可見。
服務生放到他手邊的是菊正宗清酒,張馳搖搖頭,選擇了加冰塊的綠茶。
俱樂部的男妓確實不會在白天喝酒,森英也沒有多想,就逕自端起酒盅,喝了一杯清酒。
「哇!好好吃!」午肉簡直是入口即化,張馳從沒吃過這麼鮮美的火鍋,不住點頭稱讚。
「那試試這個。」坦率的反應也讓森英意外,他把剛撈出鍋的三文魚片,蘸上蘋果醋,遞到張馳嘴邊。
「嗯!」張馳二話不說就咬住了魚片,吞了下去,然後才驚覺得不妥,看向森英。
又不是在家裡,他怎麼可以隨便咬住別人的筷子呢?但是森英在吃海鮮火鍋,什麼表情也沒有,張馳也就不放在心上,痛快淋漓地大吃一頓。
吃完午餐後,森英還訂購了不少新鮮的火鍋肉、蔬菜、牛奶等,讓經理宅配到名片上所寫的地址。
真會享受。張馳不由感慨,他的媽媽只會把錢花在名牌衣服、皮包上,並不熱衷於買食物。
而森英似乎是只要喜歡,就一定會花錢,大量的買入。
這也許是兩地的消費觀念不同……不過要是媽媽也喜歡買吃的,就太好了。張馳默默地想著。
下一個目的地就在牧場附近,森英帶張馳乘坐敞開式的馬車,來到「青空俱樂部」。
「你不怕高吧?」站在山腳下,森英突然問道。
「不怕,怎麼了?」張馳不明白森英為什麼這麼問?
「那就行了。」森英沒有回答他,大步走在前面。
然後,兩人轉搭白色的軌道車。隨著高度的攀升,周圍的景色不斷地變化,鬱鬱蔥蔥的樹木遮起一片蔭涼,夏蟬悠徐的鳴叫著,迎面而來的山風也很舒爽。
張馳突然想到,要是林初也在這裡就好了,他會非常喜歡這寧靜又愜意的感覺的。
不知不覺視野變得高闊起來,地勢較矮的山林都縮至腳下,還能看到優美迷人、終年積雪的富士山。
大約十多分鐘後,軌道車終於抵達最高點,一個極限運動營地,張馳才知道,森英帶他來玩的運動是「滑翔翼」。
站在海拔一千兩百米高的山崖上,營地的教練和助手們已經為他們準備好滑翔翼包、手套、護膝等等東西。
他們和森英也非常熟的樣子。
「……啊、好高!」張馳並不畏高,可是站在往下傾斜的峭壁上,小腿會不自覺地發軟,加上山風一個勁地猛吹,真感覺一不小心就會被刮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你不敢跳嗎?」森英看到張馳面色發白,於是問道。
「哪有的事!這很簡單啊!」張馳硬著頭皮說,膝蓋卻在微微發抖。
「那麼,穿上吧。」森英遞給他一個黑紅相間的滑翔翼包,看起來就像是旅行袋。
張馳伸長手腳套進去,讓森英為他扣好帶子和安全帽。
「然後呢?」
張馳看著森英也套上一個傘包,並把上面的繩索繫在他的背包後面。
「跳啊。」森英說道。
「欸?!我、我還什麼都不會!」張馳冷汗都冒出來了,「要怎麼跳?怎麼控制方向啊?教練什麼都沒說!」
那位教練大多時間都是在幫忙拎裝備,他和助手也穿戴好了,手裡還拿著一部DV機。
「很簡單的,而且是我帶你跳,不用擔心。」
「你帶?不是開玩笑吧?!」要帶也是教練帶啊,張馳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之前森英說「你不敢跳嗎?」的時候,就該老實回答才對!
「嗯,現在是南風,可以飛了。」因為兩人傘包連接在一起,森英抱著張馳,在他耳邊說道,「不要怕。」
張馳鬼使神差地相信了他的話,沒能抵抗到底。
「一、二、三,沖。」森英帶著張馳,滑出了山崖。
「啊啊啊啊啊啊——!」腳下的地瞬間沒了,懸空著,感覺整個人都在往下墜,心卻提到嗓子眼!
會摔死的!天空和地面都在旋轉,張馳恐慌極了,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往上拉起,就像是無形的巨人的手一樣。
風聲很大,充斥耳邊,但是一旦滑翔起來,山野間的風景就盡收眼底,張馳喜歡灌籃時當「飛人」的那一刻,但現在是真正的飛起來了!
哇!好棒!恐懼煙消雲散,心臟激烈地鼓動,血液狂熱地奔流,張馳盡情地翱翔在景致迷人的原野上,張開雙臂,擁抱向藍天白雲。
時間剛過晚上九點,這一天真是過得驚險刺激,到現在還有一點腳軟。
張馳轉頭,望著落地窗外優美的海灣。
「申學弟」果然很有錢,開著跑車,請他玩滑翔翼,又住五星級酒店,他在公司的職位,應該很高吧?
柔和的海面閃著淺銀色的光芒,幽幻又引人遐思,而比夜景更令人心馳蕩漾的,恐怕就是坐在桌子對面的森英了。
一身白色休閒西裝,紅條紋的襯衫,看起來簡潔清爽又得體,張馳都想問問他的西裝到底是什麼牌子,怎麼穿起來都這麼帥。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便宜,他就算是問了,也買不起。
「怎麼?龍蝦不合胃口嗎?」
森英點的主菜是當地的名產「伊勢龍蝦」,廚師用澳洲芝士精心烹製而成,光是聞著香味,就讓人垂涎欲滴。
不過張馳沒怎麼吃,不時看著森英。
「不、不是。」張馳臉紅了,也許是喝了紅酒的關係,他連額頭都是淡紅色的,「你的西裝真好看。」
「呵……」森英放下切割著牛排的銀質餐具,筆直地注視著張馳,「只有衣服嗎?」
「啊?不是的!」張馳覺得自己有點詞窮,整個腦袋都熱烘烘的,他努力表達著心裡的想法,「你本來就很帥,加上這件衣服就更帥!」
「謝謝,我很高興。」森英說著,很紳士地為張馳加了一點紅酒。
這原本是服務生該做的事情,但森英把他們都打發走了,這間VIP包廂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太客氣了,我今天玩得很開心,本來是怒氣沖沖來日本的。」張馳有點醉了,但仍然端起酒杯,咕咚一聲喝下一大口紅酒。
平時在家裡,遇到喜慶的事情,都會喝上一些紅酒助興,但現在這支紅酒比他喝過的所有酒,都要香醇上好幾倍。
就像森英之前說的,這酒的味道會讓人想起法國古堡裡的葡萄園,以及珍藏有數不清美酒的地下酒窖,一點都不假。
「為什麼要怒沖沖的?」森英疑惑地問,打斷了張馳的遐想。
「唔……」張馳皺起眉頭,抱怨道,「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可愛的小初,被一個花言巧語的混蛋給搶走了!」
「哦?」
「我想把他帶回去,還要揍扁那個不要臉的傢伙……」張馳開始語無倫次了。
「等一下,」森英的眼神更加冷硬了,但語氣還是一樣平淡,「這麼說,你已經有一個小情人了?那為什麼還要做這種生意?」
生意?張馳絞盡腦汁地想著森英的話,但還是無法理解,只能呆呆地眨眨眼睛。
森英沒再追問,緩慢地喝著紅酒,胸口翻滾著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怒氣。
明明只是一個洩慾的對象而已,他幹嘛要如此生氣?
森英突然沉默了,默默地轉動著玻璃酒杯。
張馳窺視著他陰沉的臉色,覺得他不開口說話的樣子,怪嚇人的。
「你吃飽了嗎?」一個多小時後,森英拿出信用卡結帳。
「嗯。」張馳一連喝下三杯紅酒,臉頰耳朵緋紅,已經醉了,遲鈍地點頭。
「那我們回房間吧。」從服務生那裡拿回信用卡和賬單之後,森英站起來,走到餐桌對面,拉起張馳,和他一起離開了金碧輝煌的餐廳。
叮!
電梯到達頂層視野極為開闊的,海景套房,由於套房面積很大,因此整條走廊上,只有三套這樣的房間。
「祝您們週末愉快!」酒店服務生為他們開啟奢華的實木門,收取小費後,便鞠躬離開了。
「真不錯啊……那、那是真的壁爐嗎?」
玄關進去便是寬敞的歐式客廳,除了華麗典雅的傢俱外,還有桌球檯、酒吧檯、以及比張馳還高的石頭壁爐。
「是的,冬天來的話,就可以點火取暖。」森英及時扶住步履踉蹌的張馳,把他帶到沙發那裡。
「唔,浴、浴室在哪裡?」張馳卻掙扎著站起來,醉意朦朧的眼睛環顧四周。
「在臥室。」
森英鬆開袖扣,領他去隔壁的臥室。
正對著無敵海景的蜜月臥房,一整面牆都是落地玻璃窗,床鋪也是國王尺寸的,潔白柔軟又豪華。
令張馳咋舌的是,緊鄰臥室的浴室門是水藍色玻璃制的,按摩浴缸、蓮蓬頭、抽水馬桶什麼的,直接從臥室就可以看到。
難道要當著森英的面上廁所和洗澡嗎?
「我在外面等你。」看出張馳的猶豫,森英放開他的手臂,逕自走出臥室。
「真是個好人啊。」張馳憨憨地笑了笑,拿起酒店提供的純棉藍色浴袍,進去沖涼了。
森英走到客廳,打電話叫客房服務,一支DomPerignog香檳王,手工制義式巧克力,新鮮草莓,和一盒保險套。
服務生將這些東西送上來後,張馳還沒有出來,森英看了一眼手錶,起身去臥室,發現張馳鬼鬼祟祟地站在落地窗前,小聲地嘀咕,似乎在打電話。
「小初……是我,我到酒店了哦,你怎麼都不接電話呢?又是語音信箱,我很擔心你啊……」
張馳話還沒說完,手裡的無線電話就被森英拿走了,一下按斷信號。
「你幹什麼?」張馳有點生氣地看著森英,幹嘛無緣無故就搶他的電話。
「這種時候,你還想著聯繫小情人?」森英認為自己已經很縱容這個看起來很「單純」的男妓了,但他竟然得寸進尺!
「你在說什麼?」
「還是說你喜歡演這種戲碼,好讓客人吃醋?」森英說著,解開自己的西裝扣子,脫下,丟進一旁的單人沙發裡。
「你到底說些什麼?是不是在日本住久了,連中文都不會講了?」張馳不滿地說,儘管還是醉醺醺的,但是本能告訴他,森英很生氣,莫名地生氣。
「看來你打算一直裝到底呀,也好,我也不想和你客氣,畢竟花了這麼多錢。」森英鬆開領帶,一步步逼近散發著沐浴乳香氣的張馳。
「你你你要幹嘛?!」是你要請客的啊,現在竟然計較錢?!
張馳滿腹怨言,卻害怕森英陰冷的神情,喉嚨發澀,他後退了一步,脊背卻碰到冷冰冰的玻璃窗。
「想在這裡做也行,反正外面也看不到。」森英兩手撐在玻璃窗上,盯著瞠目結舌的張馳。
「做、做什麼?」張馳想要推開森英,但是腰被抓住,浴袍帶子也被扯開,露出一件黃色的四角內褲,上面還有小熊的圖案。
「真是可愛啊。」森英注視著那裡,包裹住的隆起的部分,正好有一隻繫著藍領結的棕色小熊。
「你——看什麼?」張馳連耳朵後面都紅透了,誰叫媽媽一直把他看作小孩,才會給他買這麼幼稚的內褲!
他慌張地想要遮掩,森英卻抓住他的手,強按在兩邊,接著下半身貼緊張馳,低頭啃上了他的脖子!
「啊!」濕潤的吮吸感,讓張馳驚叫出聲,陡然僵硬!
「啾……」森英沿著富有彈性的頸肌,不客氣地一路親吻到急劇起伏的胸膛,嘴唇剛碰到小巧的尖端時,張馳就激烈地掙扎起來。
「放、放開我!你開什麼玩笑?!瘋子!有病!」張馳大叫大嚷,他很害怕,聲音都在發抖。
雖然他喜歡林初,但僅限於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還沒上升到想和男人做愛的程度!
「瘋子?對了,我聽說你喜歡捆綁式的玩法。」森英想起橋田在電話裡說過,「傑尼」看起來樣貌清純,實際上「玩」起來很瘋的事,就算是SM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誰喜歡捆綁?變態!滾開!」張馳又驚又怒!像是落進陷阱的野獸,使盡全力想要逃離,但是他越反抗,森英也就越不留情,提起膝蓋,就狠狠撞向張馳的小腹。
「嗚!」張馳一聲悶哼,痛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抱住肚子,彎下腰。
「這是你自找的。」森英面無表情地扣住他的雙手,直接抽下他的浴袍衣帶,緊緊捆縛住他的手腕。
「混……混蛋……!」張馳酒醒了大半,惱怒地瞪著森英,像是要把他揍倒一般。
「這種繩結,你越動收得越緊,當然,你喜歡疼痛那就另當別論。」森英的耐心已經被消磨光了,明明不喜歡這樣鬧彆扭的床伴,可是張馳卻能挑起他從未有過的興趣。
一種強烈的征服的慾望,雖然連自己都感到詫異,但是森英已經決定在得到滿足之前,都不會放開張馳。
「跪下。」森英對靠著玻璃窗的張馳命令道。
「什麼?」
「快點!這種事,不用我教了吧?先用嘴巴做。」森英冷硬地抓住張馳的頭髮,迫使他跪了下來,臉孔正對著森英的胯下。
「啊……」看到森英解開自己的西褲,露出優質米白色內褲,張馳臉色都變白了,處於愕然又驚惶的狀態。
「不——不要!」
「是不是要我叫別人來替你?比如那個小初,」森英惡劣地說,「只要把電話撥回去,就能把他找過來吧?」
「不、不行!」要是被林初看到自己這個樣子,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恐懼和擔心讓張馳喪失了判斷力,他真的相信森英會把林初叫來。
「那還不快點。」森英揪緊張馳的頭部,用力按向自己的胯下,不耐煩地催促著。
「嗚……」
張馳眼角泛紅,強忍屈辱的表情,在森英看來是極佳的催情劑,但一想到這不過是他的演技,心裡的不快也就翻騰上來。
張馳慢慢地抬起依然被捆住的雙手,笨拙地拉下森英的西褲,然後是CK內褲,由於雙手在發抖,拉了幾次,都無法順利地碰到森英的分身。
森英無聲地脫下褲子,幫了他一把。
「……」張馳瞪著尚未有太大反應,就已經質量驚人的分身,一時間愣在原地。
儘管腦袋裡想著森英的指示,「用嘴巴做」,可是光看著它,就已經耗盡全身的力氣,不由緊咬住嘴唇,什麼都做不到。
「讓我動手的話,可就不那麼輕鬆了。」森英看出他的畏懼,依然無情地逼迫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