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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棄子》作者:紹離【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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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笑著歎了口氣,麻美揉著東的後頸,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要是真捨得就好了。」

  東低著頭沒有說話,紅著眼默默吃著盤裡的三明治,麻美拍拍他的肩背還覺不夠,又把他按進懷裡安慰了下才放開。

  眼淚再也忍不住滴了下來,麻美雖沒看到東落淚的模樣,但自多了水漬的桌面也能明白,心裡實在憐惜這個自小沒人疼愛卻又懂事的孩子。

  那日的情景大家早傳開了,其中內情外人當然不知道,但麻美相信東是受了委屈,而且是極大的委屈,否則以往被錦誤會、被人陷害的事也不曾少過,絕不致無端消沈至此!

  這樣體貼溫柔的好孩子,怎麼就有人忍心傷害?!

  麻美轉身抹了眼角的淚,回過身來又是一付溫暖笑容:「這小狗取了名字沒?」

  「還沒有,麻美有什麼好主意嗎?」東抬起頭來,除了眼眶、鼻頭泛紅也已經看不出異樣。

  「是東山先生的寵物還是東山先生自己取吧,我才懶的費那個腦筋。」

  東想了下也沒什麼好主意,伸出手指逗那狗兒,只見狗兒把東的手指當成玩具一樣,追來逐去,它個頭還小,又跑又轉又跳根本跟不上東指頭的速度,看起來憨傻的可愛。

  東看了不禁笑了出來:「就叫短腿吧!」

  麻美聽了也忍悛不住:「哪有人給狗取這種名字,將來要是跑不快,可要怨你亂取名字了。」

  「跑不快沒關係,」東看著小狗兒玩的不亦樂乎的樣子,輕聲說道:「它父母已經對它沒有期望,只要它自己過得舒服自在就好。」

  東雖然說的是狗兒,但何嘗不是對自己身世的感歎。

  並沒有人對他有任何期望,從來沒有,他卻活的如此失敗痛苦,同樣是被遺棄的生命,希望這狗兒…能擁有和他不一樣的命運!

  「就是,人過得舒服自在最重要。」門後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原來是錦。

  看到東終於自動走出房間,還和麻美聊起天來,錦真心感到欣慰。

  「少爺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還沒到錦平日回家的時間,麻美不禁奇怪。

  錦聳聳肩,說道:「我總得看看小狗兒有沒有被某人餓死。」

  「怕被虐待就抱回去自己養。」東挑了下眉頭,淡淡說道。

  錦在東身邊坐下,嘻嘻笑道:「我可沒辦法帶個不事生產的畜牲上班,等你把它訓練成專業狗特助時,我一定帶。」

  東橫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回話,短腿倒是捧場,跑到錦面前舔他伸出來逗弄的手指。

  錦對著狗兒認真問道:「小短腿,今天有沒有讓你爸爸開心啊?!沒有惹他不高興吧?!」

  狗兒哪裡懂得,對著錦動來動去的手指嗚嗚亂叫。

  「真是只小笨狗。」錦笑啐一聲,一把將短腿抱了起來,拉起東,說道:「養狗兒不能只顧著喂,還得讓它跑跑,走!」

  東皺著眉頭,懶洋洋的說道:「你帶著就行了,我去幹嘛?」

  根本不理東的拒絕,錦幾乎是拉著東走:「這麼小狗兒哪兒知道怎麼跑,你做主人的當然得示範、示範!」

  「我又不是狗,怎麼示範?」東簡直哭笑不得。

  「叫短腿跑個二圈給你看,你不就知道了!」錦理所當然的回答。

  錦這亂七八糟的強詞奪理東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時之間還真不知回什麼好。

  錦只管拉著他走,揚聲交待:「麻美,一會兒讓人把東的養生茶和水果送到後院來。」

  「好。」麻美看了也是高興,錦以前對東愛理不理,現在卻明顯不同,家裡終於有了一絲絲她期待已久的溫暖和樂。

  到了後院,錦放了短腿讓它跑去,和東並肩慢慢散著步。

  「麻美最近老了好多。」錦忽然慨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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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美最近老了好多。」錦忽然慨歎一句。

  「嗯。」明白為什麼,東這一聲應得有些心虛無力。

  「你搬走的那一陣子,她難過歸難過,可看著還是很有精神,」錦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因為知道你過得開心吧! 現在你在眼前,她反而憔悴的多…」腳步停了下來,錦轉頭看著東,凝聲說道:「人們常常為了無關緊要的人事,傷害身邊最親近重要的人,東那麼聰明,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吧!」

  東沈默著,垂下的眼睫顫個不停。錦耐心等著可就是等不到東的半句話。

  雖然告訴自己不能急、不要躁進,可是一看到東,錦所有的自制力全部宣告瓦解。

  這張臉一點兒也不適合消沈,只適合淡淡的笑容,帶著明亮煦暖、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這雙眼睛一點兒也不適合悲傷,只適合淺淺的溫柔,帶著恬和寬容、讓人沈醉其中的的溫柔。

  錦再也忍不住,扣著東的肩膀,低聲喊道:「十幾年來不肯見你一面的狠心女人難道比得上對你疼愛有加的麻美?!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千葉幾句話難道比得上我…我們對你的關懷?!你到底還要我們著急擔心多久?!」

  「錦…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要管我嗎?」東幽幽慢慢的說道。

  沒料到等了半天、說了這麼多竟是等到這一句,說沒有氣是騙人的,但…又怎麼捨得…

  錦深深吸了口氣,刻意放緩了聲音,溫聲說道:「剛剛說的錯誤,我犯過一次,但絕不會再犯第二次,不只如此,我也會攔著不讓你犯,因為那錯讓人悔恨莫及、痛不欲生,你不會想嚐的,我也不能讓你受那種痛。」

  「悔恨莫及、痛不欲生…」東輕輕的喃念著,臉上看不出什麼心緒。

  錦拉起他的手包覆在自己手中,略有感慨:「是的,幸好我還有補救的機會,」接著話鋒一轉,臉色也稍微嚴肅:「但是麻美年紀大了,真要出什麼事…」

  東」霍」地抬起頭來,眸底有著明顯的惶亂。

  錦看了胸口發悶,實在不想逼他,但還是把話說完:「你記得麻美失去兒子的時候,你怎麼安慰她的? 你說世上還有需要她的人,就像我們,你請她用對待她兒子的心情繼續照顧關懷我們,而她也確實把我們當成她的孩子一般疼愛,尤其是你…」說到這裡,錦深深望進東的眼底,凝聲說道:「但你現在這樣,是要讓她再次經歷那時的哀痛嗎?」

  怔怔看著錦,東虛軟的說道:「我…是嗎?!」

  扣著東的肩膀,錦沈聲道:「你想她這麼疼你,為什麼在病中卻不曾來看你?其實在你昏迷時,她探過你幾次,之後是捨不得再看,只敢私下問中野或問我你的情況…你知道從你回來到現在,麻美偷偷哭過幾次?!頭髮白了多少?!」

  「我…真是糟糕…」東清澈的眸子裡此刻儘是迷惘悵然,唇角微微泛出自苦的笑來:「無論怎麼做都無法讓人滿意…」

  「你用什麼做標準?你母親、我父親、千葉、還是我?!」看到東這種神情,錦的聲音不禁高了起來:「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你媽媽,她是故意折磨你的!至於我父親和千葉,根本早被自以為是的仇怨蒙蔽了理智,如果是我…那是我混帳!」扣著東肩膀的手順著東的手臂滑了下來,順勢握著他的手,錦接著說道:「若是因為這些可惡的人而放棄你自己,那你才真的叫人失望!」

  看著錦,東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像是茫然的發著呆。

  「一個人獨自忍受這些二十幾年而沒崩潰,你也算堅強的了。」錦拍拍東的手,刻意露出的笑容帶著撫慰人的溫暖:「但是,請你再堅強一點,接下來是你自己的人生,不必再為任何人背負的人生,所以,請你再堅強一點,為了你自己…」

  「為了我自己?!」東揚起了眉梢,喃喃說道。

  雖然那雙細長美麗的眼中還是帶著沈沈的灰鬱,但錦沒有漏看掩在陰霾下微微露出的希望火光。

  「是的,為了你自己及…真正愛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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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美,有看到東嗎?」錦踱進了廚房,問著正在忙碌的麻美。

  麻美停下手中工作,對著錦說道:「可能和短腿在後院吧!」接著微微又笑:「東山先生精神好了很多呢! 剛才過來說要幫我的忙,才讓我打發走。」

  錦自然看得出來最近幾日東的心情開朗不少,但離完全恢復還是有段差距,想到了什麼,他對著麻美說道:「麻美,以後東想幫忙就讓他幫吧!」

  「不好吧! 東山先生身上的傷還沒大好呢!」麻美不太贊同。

  錦笑道:「他傷病難好主要是心情鬱結,讓他有些事做引開心思應該比較好,我知道你心疼他,別累著他也就是了。」

  麻美想想也是,應道:「好,我知道了。」

  錦笑著點點頭,轉出廚房又尋東去了。

  果然在後院找到他,只見他坐在廊下的矮欄上,眼神無意識的跟著院子裡東奔西竄的短腿轉。

  走到他身旁坐下,錦問道:「無聊了?!」

  東抬頭瞄了錦一眼,懶懶說道:「什麼事都不讓做,還能不無聊?!」

  錦聽了笑道:「現在知道大家疼你了!」

  東哼哼笑了二聲,淡淡說道:「勞碌日子過慣了,這種日子還真難熬。」

  聽他話裡自嘲意味濃厚,錦不禁轉頭看著東,但見他帶著淺笑的神色如常,已經不見前幾日的悲涼,看來純粹只是順著玩笑,揪著幾日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想勞碌還不容易,三合會特助的位子還給你留著呢!」錦頂頂東的肩膀。

  橫了錦一眼,東沒好氣道:「我只是嫌無聊可不想下地獄。」

  「地獄?!有這麼慘嗎?!」錦不禁苦笑。

  東淺淺哼了兩聲算是回答。

  「吶,如果你回來,我這閻羅王一定派最輕鬆的活兒讓你幹。」錦軟言軟語打著商量,還不時趁機蹭蹭東:「要不,這閻羅王給你當也成。」

  東聽了好笑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只有淡淡一句:「錦,三合會我是不會回去了。」

  錦心裡早有預想也不覺得失望,此刻只要身邊這個人安安樂樂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頓了一下,東又開口:「過幾日我想回家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真的聽到東說要離開,錦胸口還是一窒,隨即笑道:「我知道我留不下你,只要你能說服麻美、中野,我沒意見。」

  錦這麼說不跟拒絕一樣嘛!之所以先跟他說就是要他跟麻美、中野說去,結果他倒推得乾淨,東臉色不由沈了下來,略帶哀怨不滿的瞪著錦。

  努力幾日終於看到他不一樣的表情,錦實在高興,不由滿臉的笑:「你怕得罪他們兩個,我可更怕。你都不知道,第一次你住院的時候,麻美弄給我吃的餐點有多恐布,一桌子菜全是甜的,甜點卻是鹹的…」說到這裡,不由做了個噁心又害怕的表情:「上次你做給我吃的那種半生不熟麵餅,在你家我是第三次吃到,前二次都是麻美賞的,難道她連怎麼整人都教給你了?」

  最後一句當然是說笑,東想上次錦在自己家裡吃那餅的表情,再想到他給麻美惡整,不禁又是可憐、又是好笑的瞅著錦。

  錦聳聳肩膀,沒奈何道:「所以這家裡我根本做不得主,你想走自己跟他們說去。」

  錦絲毫不介意被東瞧小了,比起來更重要的是趕緊把這事撇得一乾二淨。

  東轉回頭去望著前方,一時倒無語了。

  看著他這麼想走,錦心裡也不好受,不過思量了下,還是開口:「再勉強也待到過年後吧!人多過年也熱鬧點。」

  東抿著唇角,沒點頭也沒搖頭,錦心裡歎了口氣,臉上也不敢顯露其它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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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抿著唇角,沒點頭也沒搖頭,錦心裡歎了口氣,臉上也不敢顯露其它表情。

  抓過東的手來東翻西看,真是一雙漂亮的手,男人的手。

  指節修長有力,指甲貼著肉修剪的弧圓乾淨,和他身上幼滑細膩的肌膚不同,這手掌上有些繭子,經年做事留下的,乾爽粗糙的觸感卻異常讓人舒服。

  弄不清楚錦抓著自己手的用意,東偏著頭,詢問似的看著錦。

  壓下想把帶著些微涼意的手掌貼上自己臉頰的衝動,錦用手指圈住東的手腕,實在太過纖細了。

  微抬起頭,對著東的目光,錦說道:「真沒半點肉了,這陣子正好讓麻美養養,也好安她的心。」

  說到麻美東可沒辦法再拒絕,垂下眼簾,微微一撇唇算是回答,錦知道他是答應了,雖然和自己說的一樣,是有點勉強。

  短腿活動的夠了,跑回東的腳邊,汪汪直叫,曉得它要人抱,東一彎腰把它撈了起來放在腿上,短腿還不滿意,嗚嗚撒著嬌逕往東懷中鑽去。

  「沒見過這麼黏人的狗兒。」東搖搖頭沒奈何說道。

  錦在一旁看著,終於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來:「你不知道為了讓它黏你,我費了多大勁兒。」

  「我就知道有鬼!」橫了錦一眼,東臉上倒看不出有什麼不高興。

  「剛開始我天天帶著它到你家去熟悉你的氣味,有時就抱著睡你床上,所以它最熟的就是我們倆兒了。」錦伸手逗著短腿,像是印證他的話一般,狗兒立時伸出舌頭舔著錦的手。

  「原來。」東淡淡說道:「所以它媽媽不肯養它那段也是騙我了?」

  「不是。」錦低著頭邊玩弄狗兒,邊說道:「它是真的給它兄弟們擠到邊上連它媽媽都挨不上,它媽媽不知是沒發現還是也管不了,看也不曾看它一眼,好幾天都是這樣,到最後它就自己奄奄一息趴得遠遠的,我看著實在可憐,想著你也無聊,索性抱回來陪你。」

  看不到錦的表情,東也無從判斷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又在騙人,真想把懷中狗兒一把丟回他身上,但想著小小狗兒始終無辜也就下不了手。

  錦還在搔弄著短腿,忽然抬起頭,對著東笑道:「以前我們不養過一隻貓嗎?!那貓凶的要命、也不讓人親近,為了給它洗澡,你還被抓了幾把,那是我第一次見你生氣,氣乎乎的問我怎麼不養狗,又乖、又聽話還愛跟人玩兒。」

  想起以前,東臉上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笑,那時剛來錦織家不久,脾氣還沒給磨掉,竟然敢跟錦發脾氣,把濕淋淋的貓往錦身上一丟就不管了,結果錦也給那潑貓抓的滿臉是傷,後來他被管家罰了不准吃飯,還是錦央著麻美偷偷包了些吃食送來,然後兩個人把那貓送回寵物店才了局。

  從此錦織家沒有再養過寵物,不過讓東來看,錦那些個情人跟他養的寵物也沒兩樣,每一個都嬌貴高傲的跟只名種貓一樣,這大概也算是另類的補償心理吧!想到這裡,東不由笑的更歡。

  錦哪裡知道他腦袋裡那麼多念頭,只道他想起那時的趣事。其實剛開始幾年兩人相處的很好的,直到…那件事發生兩人才漸漸疏遠了開,認真說來,都是自己的偏見誤解才造成現在這番局面。

  錦接著又道:「這次見著短腿,不知怎麼想起這段故事,才撿了來。那時它看著最可憐,誰知道最後竟成了最幸運的狗仔。」

  「哪裡幸運了!」東嗤笑道:「被你撿到可還難說幸或是不幸。」

  「能讓你親手照顧還不幸運?!」錦半開玩笑、半是認真:「若能讓我得這運氣,就是變成狗仔我也甘願。」

  東聽了低低笑著,伸手搔著錦的脖頸,輕聲細語:「小錦好乖,叫兩聲給聽聽。」

  「汪!汪!」錦還真的叫了兩聲,然後乾脆滾進東的懷裡學起短腿嗚嗚撒起嬌來。

  東給他逗得笑了開來,錦一面撒嬌還不忘到處蹭,東怕癢一時讓他蹭得全身發軟,要不是錦攔腰抱著,只怕要笑得跌到地上。

  好不容易鬧過一陣,東的頭髮亂了,眼睛霧了,和服開了,露出的肌膚映著日光泛出淡淡亮亮的粉色,那樣子說有多誘人便有多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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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鬧過一陣,東的頭髮亂了,眼睛霧了,和服開了,露出的肌膚映著日光泛出淡淡亮亮的粉色,那樣子說有多誘人便有多誘人。

  錦連忙拉好東身上衣服卻遮掩不住那濃濃的惑人氣息,雖然已經表白過自己的心意,但更清楚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忍住心旌動搖,眼觀鼻、鼻觀心,只能強迫自己做聖人了。

  瞟了錦一眼,沒漏看他的狼狽難堪,東吃吃笑了出來。

  自然明白東在笑什麼,錦也不掩飾自己窘迫,惡狠狠的威脅道:「還笑,這不都是為你,再笑,我也不忍了,立時把你吃了乾淨。」

  東收了笑聲卻沒歛去笑意,只是淡淡說道:「讓人尊重的感覺真是不錯。」

  只這麼一句,錦就算真要做什麼也是不能了,他臉上表情一下變得柔情似水,凝望著東並不言語,但那真摯深情的溫潤眸光卻又把什麼都給說盡。

  東低下頭,躲開那令人心跳失控的眼光,聲音有些低啞:「不過我倒寧願你像以前一樣。」

  「為什麼?!」

  「…」沈默了一會兒,東才說道:「我不想太沈重的關係。」像以前那樣,雖然被人輕視著,心靈卻很輕鬆。

  這話等於是變相的拒絕了,錦有些傷心,卻不死心,故做輕快的說道:「那我就是憋到死也得忍著了。」

  東自然也聽得出來錦這是宣示著絕不放棄,不由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何必呢?!」

  忍不住用手指按了按東的眉心,錦輕聲說道:「別給自己壓力,有壓力的人該是我啊!」

  「你做事向來勇往直前、不計後果,能有什麼壓力?!」東啐了一口,只把錦的話當風涼話聽。

  這次是真的怕了,就怕再傷了你…錦心裡苦笑不已,怎麼也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最後還是故意哼哼笑道:「所以我勸你還是早早投降的好,你啊,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再好利用不過。」

  「怎麼?!你想拿什麼威脅我?」東一面搔著短腿,一面沒好氣的應道:「硬把短腿塞給我不會就是這用意吧!」

  「哪裡用得著短腿,我只要對你好就行了。」錦笑吟吟的加了註解:「一直一直的對你好、盡我所能的對你好,好到你捨不得離開、好到你沒辦法拒絕。」

  瞥了錦一眼,東輕哼二聲:「這麼早就把你的陰謀說出來還能有效?!」

  「我這可是陽謀,才不怕你知道,」錦根本無所謂,得意的笑道:「你愈是清楚明白,只會愈加心疼難捨。」

  想了一想還真是無法反駁,對於自己弱點被人光明正大的拿在手裡威脅,東還真有點不甘心:「你就吃定我了?!」

  「是吃定了!」錦抓東的手,在他小臂上輕輕咬上一口:「不過我會忍到你願意的時候再吃。」

  「只怕還不到那時候,你就會認清自己錯了。」眼角挑著錦,東抿著唇幾乎沒有情緒的說道:「你現在對我不過是小部份的好奇加上大部份的憐憫,這種感情是無法產生愛的。你想想你以往的情人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是你會愛上的類型。」

  錦有時候真氣他這種近乎無清的淡漠,偏偏這種無情都只針對他自己,如何能不令人更心疼。

  「都認識十幾年了我對你還能有什麼好奇! 憐憫…我不能否認沒有,但是,更多的喜歡是來自於你本身,你的容貌、你的身體、你的姿態、你的氣質、你的性情、你的堅強、你的毅力、你的溫柔、甚至你的脆弱…」錦溫溫潤潤的笑開:「就因為你一點兒都不像我以前的情人,所以我更能確定,我確確實實是愛上你了,連一點點能說服我自己的灰色空間都沒有。」

  輕輕歎了口氣,東說道:「錦,我哪裡值得你投注感情?」

  「我不知道。」錦仍是笑得那樣和煦卻又那麼的蠻不在乎:「但我更看不出哪裡不值得!」

  錦的笑彷彿一股暖流就這麼緩緩的流入心中,不很快,徐徐地、慢慢地,但東還是可以感覺得到胸口正在升溫,那樣的溫暖融了心頭的冰寒也融了眉梢眼角的漠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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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醒醒…醒醒…」錦一面推、一面喚。

  東睡得正沈硬是給錦弄醒,張開眼睛瞄了下窗外又閉上,翻了個身,咕咕噥噥:「天還沒亮呢!」

  「別睡了,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想去。」東拉緊被子把自己蜷成一團,用行動表示自己的不願意。

  錦看了好笑,在他脖子上呵氣,見他皺著眉頭、窩著脖子,整個人又更縮了縮都快成了煮熟的蝦子,那模樣實在可愛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別有目的,還真捨不得吵他。

  「還想睡是吧!」

  「嗯。」廢話! 也不看看現在幾點。

  「就一下,到了車上再睡。」錦輕輕搔著東,就是存心讓他無法安睡。

  「去哪兒?!」東不堪搔擾,隨口敷洐。

  「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錦繼續蠱惑著:「保證不虛此行。」

  「非去不可嗎?」聽慣了錦的話,即使完全沒有意願也只用徵詢的口吻。

  在東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錦聲音輕柔,語氣卻很堅定:「非去不可。」

  在潛意識裡根本無法拒絕這個聲音所下的指令,東迷迷糊糊坐了起來,卻沒弄清楚自己起來幹嘛,略微歪著頭看著錦,眼底迷茫散漫,輕咬著唇的神情卻有些委屈不甘。

  錦給他這麼一看,頓時只覺心都化了,這一輩子哪怕要自己捨棄所有也絕不放開他。

  就著原先蓋的暖毯把東裹起來,錦不自覺的用著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語調:「要是不想走,我抱你過去吧。」

  不過東的恍惚只是一瞬間,這時已經完全清醒,聽了便說道:「不必,我自己有腳幹嘛要你抱。」

  錦不覺可惜,大歎一口氣:「你也給點機會讓我獻獻慇勤,不然什麼時候才能加分啊!」

  東聽了瞅著錦笑得有幾分嘲弄:「無事獻慇勤,非…」說到這裡,想著後面的話實在不好聽就也沒接下去。

  錦卻是逮著了機會,一把抱起東來,膩在他脖子上說道:「我是要盜,盜你那顆心,所以這慇勤我是非獻不可。」

  東不知是癢還是被錦的話逗得笑開了聲:「得了吧! 你別獻慇勤不成,摔了我反倒扣分。」一面說、一面掙著從錦懷裡下來。

  知道東不同於以往他那些情人,這番絕不是做作,錦有些惋惜的把他放了下來。

  東坐正了,耙了二下頭髮,問道:「去哪兒?」

  「秘密。」錦神神秘秘的笑。

  沒再問,東進了浴室梳洗,不一會兒出來打量了錦一眼便拉開衣櫃拿衣服。

  錦知道東打量他是因為不知道去哪兒,所以參考他的穿著才決定自己穿什麼。這個人從來都是這麼遷就配合,要是別人,死纏爛打也要問出個結果,哪裡像他,一點兒好奇心也沒有,想著想著錦不禁有些窩火。

  「連去哪兒都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帶去賣了。」

  抬起眼,有幾分訝異,東說道:「不是秘密嗎?!」

  「你就不能多問幾句?」雖然是自己無理,可錦就是忍不住埋怨。

  抿著的唇線有著幾分無奈,東再次問道:「錦,我們去哪兒?」

  「秘密!」說完錦自己都笑了出來。

  早知會是一樣的答案,東也只是搖頭輕笑,逕自脫掉上衣露出精瘦白皙的上身,背上救小翔的傷因為泡在水池裡造成嚴重的感染,留下很明顯的傷痕,可惜了那片光滑膩手的背,不過帶點傷痕反而更加性感。

  才剛痊癒的肩傷反倒沒留下任何痕跡,錦知道是因為千葉送的那罐葯,那葯可不是尋常東西,雖然不肯承認東的出身,但總算他還有點良心。

  褪下褲子,拳擊型的貼身四角內褲並不特別引人遐思,但包裹著的臀部堅實小巧,線條卻意外的渾圓飽滿,連著纖細的腰、窄窄的髖部直到筆直有力的雙腿,可以說是完美至極。

  這是東第一次在他面前寬衣不帶任何情色的挑逗,但這樣誘人的身材露出一星半點都能讓人著迷,更何況是現場脫衣秀,錦瞇著眼睛一轉也不能,自心底深處浮起濃濃的渴求,無關乎身體的慾望…

  …好啦,當然是有一點,他又不是和尚!

  但最多的卻是…希望一輩子就這麼看著東,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自然隨心的做著最私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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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子 91

  東著完裝,是跟錦風格差不多的休閒裝扮,他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氣質清爽,隨便穿什麼都好看的不得了。

  錦看著卻微微皺起眉頭,說道:「外套太薄了,換件能御寒的,襪子別忘了,還有,帽子、圍巾、手套記得帶著。」

  東挑高了眉尾,盯著錦沒有動作,沒道理他穿的是去附近散散步的樣子,自己卻是要去賞雪吧! 更何況今年暖冬,這時就算是北海道也沒雪可賞。

  錦回瞪著他:「你別忘了自己受涼就完蛋的體質,我可不想再被中野罵到臭頭。」

  難得嘟起了嘴唇,東略帶賭氣的口吻:「在被窩裡最暖和。」

  終於抗議了,帶著火氣的眉眼實在生動活潑,錦不由婉聲笑道:「先帶著吧! 總是有備無患,到時不覺得冷不穿就是。」

  瞪了錦一眼,東還是沒有動作,錦卻嘻嘻笑著:「你嫌麻煩,我幫你帶著總行了吧!」說完自顧自翻找起東的衣櫃。

  錦從來不用自己整理,找起東西自然也是翻的亂七八糟,東簡直看不下去,一把拽開他。

  「連小偷也沒像你這樣翻東西的,你這麼翻二分鐘我得整理二十分鐘。」一面念,一面認命的拿出那些零零碎碎的備用防寒配件裝進小行李袋裡。

  錦吐吐舌頭,只是笑也不敢說話,很自覺的接過東的行李袋,很自然的牽著他的手往門口走去。

  東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被牽著的手,想說什麼,動了下嘴唇還是沒說出口,或許是錦的態度實在太自然了,自然到自己若是拒絕反而顯得奇怪!

  上車沒多久,東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待被錦搖醒,車子已經停在一處沙灘上,東邊的海面上泛出魚肚白。

  錦拿出東的外套遞過去:「有點風,還是穿著好。」

  套上外套下了車,東才發現車子側邊已經鋪好了厚厚一層軟墊,車子正好停在風口,擋住了大部份的風。

  錦拉起毯子蓋著他的腿,說道:「海上的日出沒見過吧!」

  別說海上的日出沒見過,就連海灘東也沒見過幾次,他母親自然不可能帶他來了,到了錦織家更沒有機會。

  東響往的看著沒有盡處的海平面,鼻喉間充盈著海邊特有略帶鹹味的濕潤氣息,耳朵裡是浪花逐岸的聲音,天地如此遼闊,心也跟著開廣,鬱悶的心情好像被一波又一波退去的潮水緩緩帶走,取而代之的是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波帶來的不絕勇氣,他的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

  錦在一旁看的不是海景,而是環著膝看著海面的東,見他逐漸變化的神情,錦的唇角也跟著勾起了溫柔的笑。

  接近海上的雲彩漸漸被染成金黃,隨後是緩緩射出海平面的金光,接著金色的太陽瞬間便跳了上來,一樣的燦爛奪目,但與落日淒艷的絕美不同,旭日顯得蓬勃生動,沈寂了一晚上的世界在一瞬間彷彿整個活了起來。

  東自己都能覺得日出照亮的不只是自己的臉龐還有他幽暗已久的心房,陽光愈來愈烈,已經讓人無法迎視,但是東瞇起了眼睛,還是捨不得轉開眼去。

  「很美吧!」錦讚歎著,一半為著眼前的自然美景,一半為著身旁不輸美景的人。

  「嗯。」東應了一聲,確實,大自然的美永遠震撼人心。

  「這樣的日出有多少人能看到呢?!」錦望著被朝陽映的波光萬點的海面,說道:「但不論有沒有人看,不管沒有人讚歎,它都堅持著自己的堅持,每天升起,日復一日。其間或許有烏雲遮蔽,甚至每天一定以沈落做結,但是隔日的曙光依然光耀明亮,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也是新的希望。」

  東躺了下來,望著中天尚未被日光吞噬的幾點晨星,說道:「希望、光明、勇氣…這就是錦帶我來的目的。」

  「說來也太俗套了點。」錦笑著,攏好東因為躺下而散落的衣襟。

  瞄了錦一眼,而後又將目光放在遠遠的天際,東輕聲說道:「我已經沒事了,或許你們看來還是消沈,但確實不一樣了…」把手放住自己的胸口,聲音還是淡淡的:「因為,這裡已經有了溫度。」

  握住東的手,把他微涼的雙手包裹在自己的雙手中,錦額頭抵著東的,柔聲問道:「這裡面…有我一點點功勞嗎?!」

  東微微笑開:「大概有吧!」

  唇落在東的唇上,輕輕細細的描繪著、吮吻著,動作並不急切,反而顯得更加柔情似水。

  沒有逃避,東反而望著那雙在自己正上方的眼睛,距離那麼近,近的可以在那雙盈著水的眸裡看見自己,看見沈溺在錦的眼中的自己,看見深陷在錦的溫柔中的自己…迷濛的已經不像是自己…

  還是逃不了,那又何必逃呢!

  張開雙唇回應了錦的吻,彼此交換的氣息中也交換了彼此的心意,或許還不夠深切,也沒到繾綣纏綿的地步,但…時間還多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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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子 92

  東在錦織家暫時住了下來,偶爾會回他自己家裡住二天,錦明白那個家是東長久以來的願望,是完全屬於他的天地,也是他最後的避風港,所以並不阻止也不曾勸他處理掉,知道他有潔癖,還雇了清潔工定時去清理免的他回去打掃的太累。

  說不介意那是騙人的,但錦仍是信心滿滿,縱然東現在喘息休憩的地方不是自己的肩膀,但終有一天…終有一天他不會再需要那個」家」。

  其實回自己家裡和在錦織家並沒有太大不同,東不得不承認,堅持保有這裡,好像只是在堅持他是獨立的,並不像千葉說的,必需依附著錦才能生活…

  東很慶幸,千葉不是他的父親,否則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一個如此痛恨自己的親人。

  但即使那個人跟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但那時的一番話還是深深刺進他的骨血之間,即使隔了這麼久想起來時仍是週身遍骨的痛。

  所以才無法放棄這裡,即使知道對錦不公平,也無法放棄這個可以證明自己也能獨立生活的地方。

  但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東苦笑著搖搖頭,不止,另一個深埋在心裡,連想也不願意的原因是…害怕又被狠狠的拋棄吧!

  雖然嘴裡說著沒事了,但是長久以來受到的傷害讓他根本控制不住心裡的晦暗,這裡不只是退路,同時也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能陷得太深…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即使是輕柔的樂音,在這靜默的空間裡仍然顯得突兀,不會是錦,錦體貼的不會在他回來時打擾。

  實在不想接,但還是忍不住拿起來看是誰打的…

  小翔?!東心裡疑惑,他打給自己幹嘛?!難道是找不到錦?!正猶疑著要不要接,電話突然間斷了,但東的心並沒有隨著中斷的鈴響而放下,反而有股不好的預感霎時充滿胸臆。

  按下了回撥鍵,對方的電話幾乎是立時接了起來。

  「東…山先生…」

  一向驕傲明朗的聲音竟然顯得支離破碎,讓東無法確定接電話的到底是不是他。

  「小翔?!」

  「救我…東山先生…救…我…」是小翔,壓抑著哭泣的虛弱聲音。

  東皺緊了眉頭,問道:「你在哪裡?!」

  「XX飯店,1754房…」似乎是用盡力氣說完這句話,小翔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任何遲疑,東立時衝出門去。沒有通知錦,因為小翔寧願找自己求救,一定是發生的事不願意讓錦知道。

  來到小翔說的房間,東敲敲門等了許久沒有人應門,心中不祥預感更盛,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拿出卡片用著特殊手法,一下就把門打開。

  迎面而來的血腥騷膻味,開啟了塵封已久的記憶,東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壓下胃裡的翻騰欲嘔,打開電燈…眼前慘況讓他不由閉上眼睛,果然如自己所料。

  東深呼吸二口,緩緩走向前去,床上的人已經陷入昏迷,原該健美的光裸身軀被折磨的無一處完好。

  大致看了一下小翔的情形,他身上的傷不輕,心裡的傷恐怕更重,這麼驕傲的人被如此蹂躪摧折…東不由歎息。

  俯下身,輕聲喚道:「小翔…」

  喚了幾聲,小翔幽幽轉醒,發覺眼前有人,整個突然蜷縮在一起,哭喊道:「不要…不要碰我…」

  「是我…小翔…是我,東山。」東沒敢碰他,只是不住說道:「那些人走了,你安全了,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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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小翔…是我,東山。」東沒敢碰他,只是不住說道:「那些人走了,你安全了,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還記得嗎?」

  小翔縮著顫抖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清楚是東後,整個人撲到東的懷裡,哭道:「東山先生,好可怕…那些人好可怕…」

  「別怕,沒事了,我在這裡,沒人能再傷害你…要叫錦來嗎?」

  「不要…」小翔立時又激動起來,大聲哭叫:「不要叫錦,不要讓他知道,我不要他看到我現在這樣…不要…」

  「好好好,不叫他…不叫他…沒事的,我陪著你…」可以理解小翔這時自厭自棄的心理,還是順著他好。

  東輕聲安撫著小翔,察覺到他的身體仍然不住的打顫,心下一軟,不由將他納入懷中。與眼前重疊的是幾年前相似的場景,這一輩子再也不願憶起的片段…

  小翔是公眾人物,這種事當然不能曝光,錦那裡…既然他不願讓錦知情自然還是先瞞著,東思來想去只好先把小翔安置在自己家裡。

  所幸小翔身上都是皮肉傷,東還照顧的來,昏睡二天後小翔終於清醒,看到東,話還沒說,眼淚先淌了下來。

  受過一樣的遭遇,所以能夠明白小翔現在的痛苦,東知道這時說什麼也沒用,只是溫柔的撫摸著小翔的頭髮、拭去他不斷落下的淚水,默默地給他支持和安慰。

  這種無言的溫柔最是讓人難忍,小翔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一個翻身抱著東的腰痛哭起來。

  待小翔止住哭泣、心情平復下來已經是大半天以後的事了。

  東不是愛刺探的人,對別人的隱私也沒興趣,況且小翔已經是成年人了,該怎麼做會有他自己的主意,所以那日的事小翔沒提,東也沒問。

  默默吃過飯後,倒是小翔囁嚅了半天,開口問道:「錦…他好嗎?」

  楞了一下,東點點頭道:「還好。」

  「他…還想我嗎?」

  抿了下嘴唇,東輕聲說道:「這個我無法替他回答。」

  小翔抬起頭來,眼睛裡有幾分後悔:「我現在終於知道,我是愛他的,是不是…是不是…太晚了?!」

  東沒有回答,他也沒辦法回答,雖然錦現在的愛人是他,但這段感情是在錦和小翔分手之後。在那之前,錦有多愛小翔,他是最清楚的人,在二人感情尾聲和分手時,錦還經常來找他訴苦…

  所以錦心裡肯定還是愛著小翔的吧!只要二人還相愛,又有什麼晚或不晚?!

  「是太晚了吧!」小翔露出一個淒楚的笑:「他答應讓我去確定自己的感情,我現在確定了,可是…卻失去了他。」

  東幽幽歎了一口氣,忍住胸口悶疼,說道:「小翔為什麼不找錦確認呢?」

  「我現在還有什麼臉見他…」小翔雙手捂面,堅持著最後尊嚴不肯哭出聲來,但不住抽動的肩頭卻什麼也掩飾不了。

  拍拍他的肩膀,東張口想說什麼,卻發現聲音全堵在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於錦的愛,好不容易才開始有了真實的感覺,就馬上要失去了嗎?!東握緊自己的拳頭,卻覺得像掐著自己心的一般…

  小翔已經確定是愛錦的,那麼自己對錦呢?!

  不確定…東根本無法確定自己對錦是什麼感情,能確定的只是…溫暖…他貪戀著錦的溫暖,嚐過那溫暖便再也不想孤獨一個人,而那…根本不能稱之為愛吧!

  小翔才是該和錦在一起的人,不是無法回應錦的愛的自己!

  明明已經得出結論,但卻無法開口捨棄…

  為什麼不說話?!東山紀之。你為什麼不開口告訴小翔錦還愛著他?!真是太自私了…難道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青年滅頂…最需要錦的人是他不是你!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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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手機把玩了好久,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但遲遲就是無法撥出那組早已熟悉的號碼。

  因為知道只要一撥通便會失去所有,所以…再等一下,反正小翔還睡著,再讓他自私一下下,享受這即將逝去溫暖的餘溫。

  貼在胸口的手機被熨得微熱,東緩緩翻開蓋子,尋到那組號碼,看著螢幕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手指微微用力,慢慢下壓,在按鍵啟動的瞬間可以清楚感覺到心也跟著下沈,沒有感情的機器撥號聲在今天聽來更是特別的冰冷…

  電話接通,沒等錦說話,東便說道:「錦,過來我這裡,現在。」然後立刻掐掉電話,因為怕聽到錦的聲音所有的決心便要化為烏有。

  東重重地往後一倒,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望著天花板發楞。

  沒過多久,急促的電鈴聲響了起來,東看著大門卻任何動作,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享受錦為他擔心著急了,就任性一次吧!

  外面的人果然沒有多太耐心,沒一會兒便傳來鑰匙的聲音,然後推門而入。

  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錦噓了口氣,明顯放下心來,帶些埋怨:「怎麼不開門呢?!害我急的。」

  「試試你的耐心。」東衝著錦微微笑道。

  那笑容雖然明快,錦卻看的有些心驚:「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回答錦的問題,東低聲說道:「小翔在客房,他…需要你!」

  錦眉頭一皺,尚未發話,東接著又道:「你看了就明白,有什麼疑問自己問他吧!」

  帶著疑惑,錦往客房緩緩走去。

  凝望著錦的背景,東彷彿看到他一步步地慢慢走出自己生命。

  錦忘了關門,所以房間裡的一字一句東都聽得分明,錦勸了小翔很久,最終不意外是錦先帶小翔回錦織家,雖然沒有明著說二人重新開始,但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了。

  是啊!在這種情形下錦要是能放開小翔,錦就不是錦了。

  更何況他們二人本來就是一對愛侶,錦對小翔是真心實愛,和對自己的同情憐憫完全不同,如今小翔願意回頭,又帶著滿身傷痛,錦怎麼可能再放開他,所以…被捨棄的注定是自己…

  聽著錦滿懷柔情地撫慰著小翔睡去,聽到他踱出門來…

  是攤牌的時候了…東心裡想道,無論如何,笑著接受。

  「小翔出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走到東面前,倚著茶几,自上而下凝視著東,錦劈頭就是一句不輕不重的指責。

  東默默地看著錦,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淡淡說道:「對不起。」

  錦聽了卻是心頭一震,想起以前東曾經說過」…對不起不過短短三個字,比起說一些別人根本不相信的話或是根本不在意的解釋,我覺得認錯省事多了…」東…不願解釋也懶得辯駁…好像又回到最早,被冰冷的拒於他的心門之外…

  急急握住東的手,錦連忙解釋:「東,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輕輕掙脫錦的手,東淡淡說道:「錦要帶小翔回去?」

  「嗯。」錦點點頭,來來回回抿著嘴唇,有些話不知怎麼開口才好,最後還是橫下了心:「東,小翔受到的刺激很大,我們現在的關係暫時…」

  「我明白。」東點點頭,絲毫沒有異議。

  錦鬆了口氣,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等過些時候小翔心情平復了,我再和他解釋。」

  「嗯。」東輕輕應了一聲,心裡卻清楚的知道不會有那麼一天。

  拍拍東的手,錦柔柔說道:「所以這陣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東淡淡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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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拍東的手,錦柔柔說道:「所以這陣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東淡淡應道。

  低下頭看著錦握著自己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長,手掌滑潤而厚實。」好命人的手」…忘了是誰曾經說過,確實是,與自己滿是繭子的粗糙雙手完全不同,兩人的差距一向如此明顯,他之前是蒙了心才會看不清楚。

  察覺到東的異樣,錦低下身來,手掌扣著東的後腦,額頭抵著他的,望進他略顯迷惘的眼眸中…是不安嗎?!

  「別胡思亂想,你和小翔對我都很重要。」錦低柔的說道。

  愛情裡沒有」都很重要」,只有」最重要」,而你已經做了抉擇…

  東心中黯然,臉上卻笑了起來,睨著錦,也是一句:「你才別胡思亂想。」

  那露出牙齒的笑容看起來明亮已極又帶些淡淡羞澀,漾著笑的微挑眼角更是勾得人意亂情迷,錦不覺貼著他的唇廝磨起來。

  是最後一次了吧…存著這種心思,東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主動回應,兩人來來回回交換著輕啄淺吻,彼此雖然控制著沒有深入卻愈加曖昧難分。

  最後還是東推開了錦,二人輕輕喘息凝視著對方,眼裡映著彼此的身影,因為都有著要對方安心的想法,眸中愈加婉轉纏綿、柔情似水,其中情意不言可喻。

  「一會兒我就帶小翔走,你要一起回去嗎?!」錦問道。

  東搖搖頭,微笑道:「不了,住在一起容易被看穿,小翔心思很細的。」

  錦想想也是,但又捨不得和東分離,便柔聲央求:「回三合會吧,特助的位置還給你留著呢。」

  東仍是不允,淡笑道:「小翔的事隨你意思處置,但其它的事你別迫我。」

  抓起東的手,在他掌上滑來劃去,錦也不明求了,低著頭就是有些幽怨:「這樣多久才能見你一次面。」

  「有心的話還怕沒機會?!」輕輕巧巧一句頂了回去,東態度仍然溫和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知道東心意已決,自己再多說什麼也沒用,錦無奈的說道:「好吧!聽你的。」接著口氣一轉,仔仔細細叮囑起來:「飯要每頓吃、煙酒不能碰、天氣冷出去要多加衣服,你平時吃的葯我再讓人送來,記得按時吃,養生茶別怕麻煩就不泡了,還有…」

  伸手摀住錦的嘴巴,阻斷他不知還有多少的叨念,東吃吃笑道:「你等於是我照顧大的,難道還要教我怎麼照顧自己。」

  想著自己跟個老媽子也沒兩樣,錦也笑了出來:「我這是代替麻美叮囑你,你也知道她年紀大了嘮叨,至於我,只有一句話…」錦的鼻子幾乎是頂著東的鼻子了,輕輕低喃:「愛你…」

  但還能愛多久?!東在心底自嘲的問著。雖然心中絕望,臉上卻沒顯現半分,只是抿著嘴低低笑著不應話。

  以為東聽進自己的保證,錦的心思一下子全轉到怎麼解決小翔的事上。這番情景落在東眼裡,愈加證明自己所想,對於二人的感情,本來就不存著希望,到了此時更是全然放棄。

  送走錦和小翔之後,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只覺愈來愈冷,整個人縮在一起抱著腿都還是不由自主的發著顫。

  一直都是一個人的啊,為什麼現在卻覺得特別寒冷,環顧四周,明明什麼也沒變,卻一下子冷清空虛起來,早就習慣的孤獨寂寞卻在享受過短短的溫情之後變得如此難以忍受。

  溫暖…果然太容易讓人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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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時錦幾乎每天下班都會到東的家裡坐坐,有時只停留一會兒、有時一起晚餐、甚至過夜也有幾次。

  想著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二人感情的句點,東反倒放得開了,再無顧忌的享受著錦的愛,也毫無保留的回應著,既然注定沒有未來,就多把握現在,能留下的至少是美好的回憶。

  至於錦,雖然小翔讓他掛心,但和東不斷升溫的感情卻又令他倍感欣喜,他歡喜之餘哪裡料得到東竟抱著如此灰暗的想法。

  經歷這次創傷小翔變得極度沒有安全感,只要醒來沒有看到錦,便自己縮在牆角不言不語,誰靠近都不行。

  有一次錦在東家裡過夜,隔天回去發現小翔就坐在牆角驚惶地挨過一整晚,從此不再留宿東家中,而隨著小翔傷勢漸愈清醒的時間多了,錦到東家裡的次數也日漸減少。

  對於這種情形東早有心理準備,錦的疏離也在他意想之中,所以對於錦的任何解釋完全接受,甚至連問都不曾問過一句,在東來說,也就是默默地等著這段感情走向必然的結束。

  心還是會痛,但能夠安慰他的人現在正在安慰另一個更需要拯救的靈魂。所以,還是像以前一樣,自己的傷口只能自己舔舐,早已經習慣了…所以慢慢也麻木了…

  雖然對東有些愧疚,但東一向善體人意,所以錦相信他絕對能包容體諒,因此這些日子以來,錦絲毫沒有察覺那一顆脆弱的心房已經逐漸關閉。

  沒想到這麼快會再回到錦織家,更沒想到,邀請自己的會是小翔,而且是以主人的身份…也才短短二個半月而已…站在錦織家門口,東心中滿是苦澀。

  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大門沒開,開的是側邊小門,僕役進出專用的門…東楞了一下,原來在錦眼中,自己連客人都不算!

  一路上看到他的每個人眼光都帶著憐憫,甚至有意無意的避開他,東明白為什麼,心中直歎氣卻又不覺可笑,想不到自己在別人眼裡竟成了像棄婦一般的角色。

  習慣性先來廚房找麻美,那慈藹的婦人一看到他便連忙放下手中工作,拉著他的手,東瞧西看。

  「還好沒又瘦了。」竟是見面的第一句話。

  充塞胸臆的溫暖沖淡不少心中的沈鬱,東笑道:「這下麻美相信我能照顧自己了吧!」

  麻美聽了卻是大歎口氣,說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和少爺好不容易…」

  「我們是和好了,但也沒別的了,」東寬慰著麻美:「難道麻美不想我討個老婆,生個胖娃娃給你抱抱嗎?!」

  雖然難過,但聽了這話,麻美還是抹著淚笑了開來:「東山先生的孩子一定漂亮。」

  「東想和誰生孩子?!」門邊上傳來的聲音冷冷的有些不悅。

  東轉頭看到是錦,若無其事的打了招呼。

  「怎麼過來了?!」錦臉色不是太好,口氣更差。

  就這麼怕我來壞了你的好事?!東不知為何,一口氣就這麼堵了上來。

  「怎麼?!來不得?!」原本想諷謔幾句,但看到錦沈冷的表情,東頓時沒了心情,淡淡答道:「小翔約我來的,說是要謝謝我。」

  錦點點頭,臉色略微放鬆了些:「最近好嗎?」

  「還好。」東回道:「剛才麻美才說我胖了點。」

  瞄了東兩眼,錦眼神又沈了下來:「沒什麼感覺。」

  東覺得沒趣,也不搭話,自顧自看著爐台上準備到一半的食材,約莫猜出晚上的料理,不意外全是小翔愛吃的。錦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挑食,餐桌上向來遷就情人,其實在他來說什麼損失也沒有,但就讓對方覺得特別受到尊重。

  等了半天不但沒等到東半句話,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沒有,錦不禁來氣,站在東面前,故意擋著他的視線。

  「什麼時候來的?」這根本是沒話找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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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半天不但沒等到東半句話,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沒有,錦不禁來氣,站在東面前,故意擋著他的視線。

  「什麼時候來的?」這根本是沒話找話了嘛!

  東抬眼看他,懶懶一聲:「剛才。」覺得委屈,突然又加了一句:「從側門進來的。」說完不禁又氣起自己,嘴角一抿,計較這個算什麼!

  對於東這個反應,錦反而露出了點笑容:「一會兒我罵他們去。」

  「你這不是幫我得罪人嘛!」東皺皺眉頭。

  「誰讓他們得罪你。」錦回的理所當然。

  東想想不妥,反倒勸道:「大家習慣了,也沒什麼。」

  錦若有所思的望著東一會兒,才說:「我倒忘了還有習慣這件事,說來習慣最不好的是你。」

  東聽了不禁笑道:「我習慣還不好?」他習慣要算不好,天底下沒有習慣好的人了!

  瞅了他一眼,錦沒有答話,站起身來,逕自交代了麻美:「挑幾樣菜做成不辣的。」

  「不好吧!」錦還沒走出廚房,東已經喊了出來:「這樣不是讓小翔不高興嗎?」

  錦冷冷睨了東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站到麻美旁邊,東一面幫忙,一面說道:「還是全弄成辣的吧!不然小翔要鬧脾氣的。」

  原來小翔口味很重,什麼菜都要辣的才行,但是東卻碰不得辣,以前東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也沒關係,今天小翔說了請他,肯定要一起上桌。

  「少幾道菜也餓不死他!」麻美沒好氣的說道。

  她是在生小翔的氣,原本以為東是碰巧回來,剛才聽了才知道是小翔邀請他來吃飯,明明東是客人,菜單卻全不顧慮他的口味,就算再不懂事,這麼做也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裡。

  東討好著說道:「當然餓不著,麻美做的菜那麼好吃,一道就能讓人大飽口福。」接著口氣一轉,歎了口氣:「可是小翔才剛遇到難過的事…好不容易心情開朗一些,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惹他不開心!」

  麻美心腸本來就軟,聽了這話也不好說什麼,看了東一眼,憐惜道:「光想別人,也不想想自己,你胃不好,全是辣的你怎麼吃?」

  東倒是無所謂,嘻嘻笑道:「一會兒麻美特別幫我下碗什錦面吧!好久沒吃了,今天知道要過來,就一直想著呢!」東一面說,一面在料理台上的食材裡挑挑揀揀,裝模作樣的堆了一盤子材料,又道:「喏,這是專屬我的面料,不准給別人喲。」

  一碗什錦面能有什麼想頭,知道東這番說詞做作都是為了體貼自己,麻美還能不感動,這麼貼心的孩子叫她怎麼能不疼。

  接下那盤其實也不怎麼樣的專屬面料,麻美顯得難過:「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只有一碗麵讓你吃…」

  摟著麻美,東笑道:「所以麻美要特別用心煮喔,我也會很用心吃的,如果不好吃,我可是會哭的喲。」

  麻美終於給他逗笑出來,捶了他一下肩膀,笑罵道:「就會逗老太婆開心。」

  「麻美開心了,煮給我的面才會特別好吃嘛!」東理所當然的說道。

  東在廚房裡打著下手,不時陪著麻美說笑、逗她開心,兩人還真像一對母子。

  雖然自幼獨立慣了,但其實東是很能撒嬌的,端看他願不願敞開心胸罷了,麻美的關愛早就打破他心中藩籬,所以在麻美面前反而像個小孩兒,不過也是個體貼的小孩兒。

  突然想起什麼,麻美指著爐子上的小鍋,說道:「東山先生,你幫我看著這爐子上燉的葯,我去拿點兒東西。」

  「好。」東應了一聲,別說是顧著葯,就是讓他幫忙把一桌子菜弄出來他也沒問題的。

  東看著小鍋,知道是特別給小翔準備的補品,中野雖然是西醫,但對中醫也涉略不淺,開幾方漢葯也是拿手的。

  小翔在這裡仍舊受盡寵愛,對於這個小情人,錦是沒辦法放手的吧!反倒是自己,前一陣子在錦織家的生活像是一場尷尬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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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很正式的晚餐,除了東,小翔還邀請了中野,錦和小翔坐在一起,東和中野則坐在對面。

  中野一向關心東,菜上桌前不斷問著東的身體狀況、飲食、睡眠,脈博、眼睛、舌頭、喉嚨都檢查了遍,就差沒拿聽診器出來,弄得東一臉窘迫。

  錦在對面像沒事人一樣看著,唇角掛著難以察覺的笑意,小翔抿著嘴慢慢喝著那一碗葯,被擋在碗後面的臉則看不清表情。

  隨著一道道菜上桌,錦的臉色卻愈來愈沈,他不好朝麻美發作,只是不悅的瞪著東。

  東根本沒看他,席間和中野說說笑笑,偶爾挾幾筷子看起來不那麼辣的菜吃,不過他真是一點兒辣也碰不得,才那麼幾口菜已經辣的滿頭大汗、臉色潮紅。

  中野看了不對,怨怪的看向錦,哪裡知道錦的臉色早已經是鐵青一片。

  正好這時麻美端出東的什錦面,看他滿臉通紅的呼著氣,不禁擔心說道:「不是說好幫你下面了嘛!怎麼還吃?那麼辣的菜一會兒肯定鬧胃疼。」

  其實東也是想著小翔是主人,一口菜都不吃太不給面子,所以才勉強動筷,要是知道這菜辣到這種地步,他寧可得罪小翔也不肯碰的。

  麻美趕忙拿出帕子給東擦汗,可憐他辣的只能不停用嘴呼吸,連話都講不出來,一雙眼睛都已經汪出水來,眼眶、鼻頭、嘴唇、耳殼…肌膚比較薄的地方也都泛出異常的紅灩。

  中野連忙給他倒來一杯牛奶,說道:「快喝了,牛奶可以緩和辣味。」

  東接過來,看也沒看,咕碌碌便喝了大半杯,結果喝得太猛嗆了一口,頓時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夾著尚未平復的辛辣沖激,東連喘都喘不過來,中野坐得近,連忙給他拍背撫胸。

  好不容易鬧完這一陣,坐位對面的小翔哪裡還有心思吃飯,他一向是眾人圍拱的中心,今天卻被冷落的徹底。

  看了眾人一眼,小翔才施施然道:「原來東山不吃辣,麻美對你真好,還另外幫你準備料理。」

  麻美原本就不喜歡小翔,聽了這話,還有什麼客氣:「這一桌子菜全是針對山口少爺口味做的,就那一碗麵讓東山先生幫我試試味道。」

  小翔聽了臉色驟變,但他清楚麻美雖然是下人可是在錦心中的地位卻不同一般,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咬著唇,帶著幾分不甘和委屈盯著錦看。

  錦沒朝麻美發脾氣,卻對東冷哼一聲:「我說了幾樣菜不必放辣,誰要你自作聰明。」

  麻美心疼東,哪裡捨得他無端讓錦責備,連忙說道:「是我忘了,少爺別怪東山先生。」

  知道麻美維護的心思,錦冷冷瞥了東一眼沒再發話。

  東這時看到錦和小翔的臉色才後悔自己思慮不周,原本以為錦是顧慮自己,現在才知道他是怕小翔待客不周落得場面難堪,自己一番好意反倒成了惡意。

  「對不起…」頭一低,東就是一句道歉。

  這三個字對錦來就像魔咒一樣,提醒了東不會計較的隱忍個性,頓時什麼氣也消了。

  口氣不覺也柔軟了下來:「吃飯吧!」接著轉頭又跟麻美說道:「麻美,麻煩你幫東準備幾樣小菜,一碗麵也顯得錦織家待客寒酸。」

  「不用…」東口中」麻煩」二個字就斷在錦厲如利刃的眼神之下,還是低下頭專心吃飯,這一頓飯能愈早結束愈好。

  餐桌上一下子靜了下來,氣氛沈悶的十分不自然,錦沒話可講,東巴不得快點結束,中野則是事不關己,三個人誰都不想主動打破僵局。

  年紀最小的小翔愈吃愈是氣悶,忍不住把碗一放,發作道:「錦,你是不是愛上東山了?」

  這一句話像顆炸彈一樣,把其他三個人都炸懞了。

  「沒有的事…」錦沒說話,先回話的是東。

  「我不是問你!」小翔吼了一句,眼睛只瞪著錦,質問道:「那天在東山家裡…你和他…我都看到了,你真的愛上他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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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回望著小翔,眼中一片平靜。

  不一樣了,和分手前充滿愛意的深情凝望不同,和這些日子帶著縱溺憐愛的溫柔眼神不同,小翔看得清楚存在於那雙沈凝眼中的決斷…

  不要,不要就這麼失去錦…

  在錦正要說話之際,小翔倏地把手邊的酒往東身上潑去,罵道:「你太卑鄙了,故意騙我離開錦,離間我和他的感情,你才好趁虛而入…」

  「小翔,你胡說什麼!」錦攔著想把菜也往東身上丟去的小翔。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問他!」小翔指著東,全身顫抖:「在分手前我找過他,他說你不可能讓我繼續我的事業,還說我年紀小,對你不一定是愛情,說你愛我,一定會給我時間讓我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總之,千方百計的勸我離開你,原來全是為了他自己…」

  錦緩緩轉頭望向東,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

  不辯解嗎?!東,你一句也不辯解?!

  「錦,你難道不相信我?!」小翔拉著錦的手臂,眼裡已經委屈地蓄滿了淚卻堅持不讓它掉下來:「這次…這次事情發生時我聯絡不到你,只好請東山先生幫忙,我請他送我回錦織家,結果他卻把我帶回他家,後來我不斷的請他聯絡你,他也都推說聯絡不上…」

  錦看著小翔,眉宇間神色複雜卻掩不住憐愛疼惜,那付強做堅強的驕傲模樣實在讓人沒法狠心。

  一旁的東只是坐著,對於小翔的指控始終抿著唇,最初還能說小翔誤會他的意思,後面這段卻是真真實實的謊言了。

  可是東仍然沒有抬頭,是怕看到錦的表情吧!怕看到錦誤解他的嫌惡表情…其實他並沒有自認為的灑脫。

  至於中野,倒楣的攪進錦的家務事裡,走也走不得,只好在一旁看這一點也不想看的戲。

  「東,小翔說的是真的嗎?」錦的聲音清冷,聽不出什麼情緒。

  東始終低著頭,一樣看不出情緒。

  「抬頭看著我。」錦說道。

  低低歎了口氣,東還是抬頭了,望著錦,眼中一片清澈。

  「小翔說的是真的嗎?」深深望進東的眼眸,錦聲音沈凝,再次問道。

  沒有避開錦的目光,東答道:「小翔怎麼說就怎麼是吧!」

  一股深沈的無力就這麼隨著東的這句話湧了上來,壓得錦胸口發悶,是失望吧!深沈而無力的失望…原來這就是東對自己的感情?

  轉開視線,錦伸手抹去小翔滑落臉頰的眼淚,歎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小翔突然抱著肚子跪了下來。

  「啊…錦,我的肚子好痛…」才一瞬間,小翔的臉色立時煞白,整個人緊緊蜷縮著,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錦連忙把他擁進懷裡,喊道:「中野…」

  不等錦交代,中野已經奔到小翔身邊探視起他的情況。

  診視一陣,中野皺著眉頭說道:「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這根本不可能,錦不禁揚高了聲音。

  東聽了卻是心頭猛地一顫。

  雖然令人無法置信,中野還是肯定的點點頭。

  「怎麼可能?!」麻美率先嚷了出來:「如果是晚餐有問題,為什麼少爺、中野先生和東山先生都沒事?」

  「麻美,我相信不是你。」錦安撫著麻美,接著問道:「小翔吃了什麼我們沒吃的?」

  中野往餐桌巡去,說道:「那碗葯。」

  錦眼中精光一閃,聲音森冷:「麻美,除了你有別人碰過那碗葯嗎?」

  「沒有,葯都是我親自燉的…只有下午離開一下子,請…」麻美的身軀不由震了一下。

  「是我!」東突然開口承認:「是我做的,我趁麻美離開廚房時下的葯。」

  「東山先生…」

  「東…」

  麻美和中野同時驚呼出聲。

  錦死死瞪著東,眼神冷銳而犀利,像要生生刺穿他一般。東撇過頭,不敢與他對視。

  「看著我!」錦暴喝出聲:「你敢承認卻不敢看著我嗎?!」

  東轉過頭,迎視著那二道幾乎要將他碎屍萬段的凌厲目光,低聲說道:「是我,是我下的葯。」

  「好…你好…」錦自牙關冷冷迸出這幾個字,眼中精光暴漲,隨後一喝:「田村,把東帶到他房裡,沒我命令不准讓他走,還有,誰也不准進他房間。」

  說完抱起小翔,頭也不回的走了。

  棄子 100

  回到小翔的房間,把他安置在床上,錦看著昔日戀人揪著臉的痛苦模樣,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憐惜,但是…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撫著小翔的臉龐,錦柔聲問道:「小翔,你給自己下了什麼葯?」

  小翔身體一顫,怯怯弱弱的說道:「錦,你是什麼意思?」

  「看你這麼疼我捨不得,你快說了,好讓中野趕緊給你配葯去。」錦仍是臉上帶笑。

  「東山剛才已經承認是他做的了。」

  「是不是他,你心裡明白…」錦撇了下唇角,手上的動作仍然輕緩,眼中的溫柔卻少了很多:「既然你不在乎多疼一會兒,那麼事情早點兒說清楚也好。我跟東說過,你和他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但我忘了告訴他,他才是最重要的…」

  處理完小翔這邊已經時近中夜,錦下樓看到廚房燈還亮著,走近一看卻是麻美坐在餐桌旁抹著眼淚。

  「麻美,你沒睡正好,」錦開口說道:「方便弄些吃的嗎?」

  「好。」麻美連忙擦掉眼淚,起身問道:「幫您熱些晚上的菜行嗎?」

  「不行,太辣了。」錦搖搖頭,說道:「是要給東的,要麻煩你另外準備才行。」

  提起東,麻美眼淚又掉了下來:「少爺,我不相信是東山先生做的,其中一定…」

  錦拍拍麻美的肩膀,柔聲說道:「確實不是他做的。」

  「那他為什麼要承認?!」麻美抬起頭,雙眼大睜,無法理解的問道。

  「那個笨蛋以為是你做的。」錦歎了口氣,看不出是怨是氣:「所以搶先頂了罪。」

  「我?!」麻美驚喊一聲:「怎麼可能?!」

  「所以我說他笨嘛!」錦冷冷哼了一聲,心裡實在氣不過,竟對著麻美訴起苦來:「我待他還不好嗎?!怎麼他一心就想把我往外推?!好心為他準備幾道不辣的菜,他不肯領情,小翔說的那些話一句也不辯駁,最後連這種要遭罪的事都認了下來…」錦愈說愈是氣悶,又是無力、又是怨恨:「我…我真不知拿他怎麼辦才好了…」

  聽錦這麼一說,麻美整個心情都開朗了,對於錦的無奈只能賦予同情:「東山先生對感情本來就缺乏自信也不敢強求,那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少爺您要多包容…」

  「我知道,是我的錯,一開始竟沒看出他的不安,這陣子放他單獨一個人,肯定又胡思亂想了…」說到這裡,不禁微微歎了聲無奈:「要他完全信任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慢慢來吧!」麻美勸道:「冰封這麼久的心哪裡說融就能化了呢!時日久了,他一定能感受到,東山先生值得您付出的。」

  「我不是怕這個,就算一輩子賠給他也不妨…」錦長長歎了口氣,臉上神情不只憂心還帶著恐懼:「我怕的是,我究竟只是平常人,對於旁人的誣陷指控他全部坦承不諱,我真怕我哪一天冤枉誤會他而做出傷害他的事…」

  「不會的。」麻美拍拍錦的肩膀:「少爺既然知道東山先生的性情,怎麼可能會再隨便冤枉他呢!」

  「看他承認的這麼爽快,我可沒自信!」錦哼了一聲,心裡還是怨怒難消:「你看他…哪有半點兒把我放在心上,人人都當我是寶,只有他,連爭取也不爭取一下,竟然還想跟別人生孩子,」說完又是委屈、又是埋怨的望著麻美:「麻美不但不幫我說話還幫忙敲邊鼓…他的孩子漂亮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像他一樣,禍害一個!」

  這分明是在賭氣了嘛! 麻美笑了出來,也不分辯,說道:「我幫東山先生準備點心去了,看他晚上真是辣壞了。」

  「辣死他活該!」錦沒好氣的應道。

  「他面也沒吃幾口,後來聽田村派人來拿胃葯,八成胃病又犯了。」麻美一面忙碌一面擔憂的說著。

  錦聽得眉頭直皺,要不是得等著麻美的點心,錦巴不得立時飛奔過去看那個笨蛋,一樣是要東西,不要點吃的填肚子要胃葯幹嘛!

  棄子 101

  錦端著餐盤來到東山的房間前面,管家田村還站在門口,錦往門裡抬抬下巴,低聲問道:「怎麼樣了?」

  「要了二顆胃葯,後來好像睡下了。」

  錦點點頭,示意田村撤了,他輕輕打開門,將餐盤放在桌上,到房間裡一看,東果然已經睡著了,不過大概是胃不舒服,整個人半蜷著,一隻手還壓著肚子。

  錦想著既然睡著就不吵他好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是一樣。

  靜靜地打量著東,確實沒怎麼瘦,應該是要高興的,但想著他沒有自己陪伴竟然一點兒也沒瘦下,心裡實在不平衡,難道一個人的日子就這麼自在愉快!

  正打算走的時候,卻見東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身體又縮了縮,嘴裡發出無意識的痛苦呻吟。

  「東…醒來…」錦想也沒想,立時搖醒了他。

  東睜開眼睛,看到是錦,臉上有一些迷惘,楞了一會兒才問道:「小翔還好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還能不火?!錦沒好氣的哼道:「你自己下的葯自己會不知道?!」

  「那個…應該不會太嚴重吧!」東想麻美頂多教訓下小翔,也不可能下多重的葯。

  錦冷冷說道:「現在人在加護病房裡,醫院到現在還查不出來,你到底下了什麼毒?」

  「啊?!這麼嚴重?!」東一緊張,臉色更白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葯。」

  你能知道才怪! 錦心裡暗罵,但見他緊張模樣到底不捨,說道:「葯不是麻美下的。」

  「噯?!」東徹底楞住,然後急忙說道:「當然不是麻美,葯是我下的,跟麻美一點關係也沒有!」

  錦只覺一陣無力,真有股想捏死他的衝動。

  愛認就認去吧!心裡一橫,森冷說道:「所以我是不可能讓你走的,要是小翔有個什麼,你得負全責,就算他沒事,也得等他醒來看看告不告你!」

  「嗯,我知道,我不會逃的。」東低下頭,沒有半句多餘的話。

  錦看了更加窩火,問道:「為什麼要害小翔?!」看你能瞎眼說睜話到哪時?!

  「呃…」東頓了一下,才緩緩說道:「爭風吃醋…」

  「爭我的風、吃我的醋?!」錦的聲音裡隱隱有火花爆烈開來。

  覷了錦一眼,東答道:「是。」

  「你個混蛋!」錦簡直要爆走了,忍不住氣的破口大罵:「你要是真的在乎我,會承認的這麼爽快!?你到底在想什麼?!這可能要坐一輩子的牢你也無所謂?!」

  一直沒有吭聲,東的頭垂的更低了,肩膀整個縮了起來,錦注意到他二隻手一直按著肚子,雖然還是氣的不得了,可不捨終究遠遠佔了上風。

  出去把餐盤拿了進來,錦怒氣沖沖的放在小桌上,冷冷一個字:「吃。」

  抬眼瞄了錦一下,東沒有動手。

  「快吃,吃完了還等著給你應訊呢!」

  已經報警了?!錦的動作還真快,也難怪,小翔可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寶貝!

  慢慢地吃著,不時抬眼望望錦,錦面無表情、一身冷肅的坐在那裡,對東根本視而不見。

  對於這種情形,東更覺消沈難過,努力了幾個禮拜才壓下的酸澀又開始在胸口翻攪。

  嘴裡吃的是什麼東西根本也辨不出,只是無意識的咀嚼吞嚥,愈想愈是委屈,他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還是這種結局?!

  之前錦還口口聲聲的說愛自己,才多久時間便翻臉無情?!他也有自知之明,都已經選擇退讓了還不行嗎?

  餐點不知什麼時候吃完的,餐盤被錦收到外間,等東回過神來時,雙腕已經給領帶牢牢縛在一起。

  東抬起頭來,眼底滿是錯愕:「錦,你這是幹什麼?」

  棄子 102

  東抬起頭來,眼底滿是錯愕:「錦,你這是幹什麼?」

  「懲罰。」錦聲音冷的沒有半點兒情緒,拉著東被綁牢的手腕固定在床頭。

  東被拉的只能躺著,錦在他身體上方,像只惡狼一般,惡狠狠的瞪著東:「對你真不能仁慈,不對你凶狠一次,你永遠記不住。」說完,雙手拉著東的衣襟往兩旁用力一扯,頓時露出東整個上身。

  雖然二人交歡的次數多的數不清了,但東對這種強迫式的性愛潛藏著極深的恐懼,而且他也不希望與錦的回憶是以這麼不堪的方式結束。

  一面往後掙扎,東一面說道:「錦,你…不能這麼對我…」

  「那我該怎麼對你?!」錦低聲吼了出來。

  東此刻哪裡還聽得出錦話聲中掩不住的痛苦,只是不斷說道:「你把我交給警察…我做的事我會負責…但你不能這樣對我…」

  再也忍不住,錦用自己的唇舌堵住東的嘴,東不住的掙扎著,錦只是扣得更緊,緊到身下的人動彈不得,唇舌更加的深入,深到彷彿這樣就能進東的靈魂深處。

  東掙動不了也不掙了,可是整個身體繃的死緊的,眼睫不住翕動著,哪裡找得到二人平日的半分柔情蜜意。

  見到東自眼角滑落的淚水,錦還是放開了他,抵著他的額頭,輕歎一聲:「信任我有這麼難嗎?!」那低幽呢喃只剩深沈的無奈和痛苦。

  東張開眼睛,立時被那雙充滿絕望無力的眼眸給攫住,就這麼看著也能清楚感受到錦的痛苦和哀傷…

  「錦…」忍不住想撫慰他,但手被牢牢困住,東不由輕聲說道:「小翔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錦一聽眼睛都紅了,終於爆發出來,扣著東的肩膀,迭聲問道:「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信任我?才能弭平你的傷痛?才能消除你的不安?才能讓你相信…」說到最後,只剩低聲呢喃:「我愛的人…是你!」

  被錦的話震撼住了,東睜大了眼驚訝的望著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真該什麼也不管,一輩子把你牢牢鎖著…」錦用唇摩挲著東的唇,話雖然凶狠,動作卻異常輕柔:「鎖到天荒地老,你不信也得信、不愛也得愛…」

  「可是小翔他…」

  「你再扯一句旁人試試,我做到你說不出話來!」說著用自己的賁張頂了東一下。

  東立時住口,萬般委屈的瞅著錦,眼裡全是控訴。

  「小翔沒事,」錦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聲音放柔了:「都跟你說毒不是麻美下的了,他自己毒自己頂多拉幾場肚子罷了。」

  「他…自己下葯毒自己?」東不可置信的問道。

  「小翔為了得到我可是費盡思量,你呢?!」說到這個就有氣,錦不甘的抱怨道:「就想著把我往外推,沒有我煩著你,日子過的很舒心是吧?!一點兒沒瘦下不說,連找人生孩子都打算好了!」

  「不是…沒有…」東低低的辯解。

  錦才不理他,把跟麻美抱怨的那一套一字不漏的又說事主聽:「體貼你才特別交待別弄辣的菜,你倒是一點兒不領情,這會兒胃痛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胃已經不疼了…」東有些氣虛的應道,然後晃晃自己的手,委屈的說道:「手腕疼…」

  冷冷哼了一聲,還是捨不得,錦伸手揉揉他的手腕,可也沒解開,反而縛的更緊:「還沒懲罰完,別想我放開你。」

  「我知道錯了。」東垂著眼眸低聲認錯。

  「知道個屁!」氣的連髒話都出了口,錦哼聲道:「我罪狀還沒數完呢!」

  幽幽怨怨瞅了錦一眼,眼角處挑出來的風情竟意外的招人憐。

  錦心頭一軟,其實早就軟了,只是現在更加控制不住想溫柔些,吻吻東的眼角,明明還在控訴罪狀,聲音卻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你知道你承認那些事多傷我的心嗎?!你要是有一絲半點在乎我,怎麼能毫不在乎的推開我?!我就不值得你用些力氣追求嗎?!」

  「你愛小翔啊! 我想…就成全你和小翔了…啊…痛…」

  棄子 103

  「你知道你承認那些事多傷我的心嗎?!你要是有一絲半點在乎我,怎麼能毫不在乎的推開我?!我就不值得你用些力氣追求嗎?!」

  「你愛小翔啊! 我想…就成全你和小翔了…啊…痛…」

  原來錦在東唇上用力咬了一口:「那是以前、曾經、過去,現在我只愛一個叫東山紀之的笨蛋!」說完實在不甘心,又吼了一句:「你怎麼就不想著怎麼成全你和我?!」

  「他是小孩子,又遇到那種事,比較需要錦的…」理所當然的話語斷在錦的橫眉豎目下。

  「在我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一點兒也不需要我,我也只要愛你,更何況你還是個讓人半點兒放不下心的笨蛋。」

  「我才不笨,三合會的特助怎麼可能笨!」東嘟嘟囔囔的抗議。

  「工作上是聰明,可感情上連三歲小孩兒都不如…」錦說到這裡,想起他幼時遭遇,不由得把他摟住,柔聲說道:「沒關係,我會更愛你,把你以前少的都補給你…」

  話說完頭一低便細細密密吻著東,額頭、眉梢、眼角、鼻樑、耳朵、頸項…又輕又柔,彷彿愛撫著最珍愛的寶貝。

  熱情一下被挑了起來,東輕喘著氣:「錦,放開我。」

  「不放,懲罰才正要開始…」錦輕輕在東耳邊呼著氣,雙手游移在東身上的敏感處。

  「啊…」東拱起身體,呻吟著:「錦,別這樣,放開我…」

  「不行,這次由我來滿足你,一定要讓你充份感受我的愛…」

  「…嗚…」敏感的身體哪裡禁得起這般刻意挑弄,東忍不住吟喘出聲。

  「真悅耳的聲音,」錦低低啞啞的喃道:「今晚就用這種美妙聲音來接受我的懲罰吧…」

  前一晚鬧的很晚才睡,隔天東醒來已經過了中午,床上找不到昨夜放縱的半點兒痕跡,床的另一邊也是空的,東坐起身來抱著棉被發楞,實在弄不清楚昨晚是真是夢!

  「你還真能睡。」門口傳來明亮的笑語。

  東轉頭看到錦,一身清爽,精神奕奕。

  東歪著頭,遲疑的開口:「錦,昨天晚上…」

  「怎麼?!已經在回味昨天晚上的美好滋味啦!」明知東問的是什麼,錦卻故意扯到令人臉紅心跳的事上面,在東的額頭上輕吻一下,笑道:「我是不介意再讓你滿足幾次,不過得先填飽你肚子才行。」

  果然,東聽了略顯不自在的抿了下嘴唇,才說道:「小翔還好吧!」

  「能有什麼事! 鬧一鬧也就過了。」錦坐在床邊,看著東,眼中流洩著掩不住的溫柔和憐惜:「對不起,這些日子忽略了你的感受。」

  搖搖頭,東說道:「其實…錦和小翔在一起才是正確的吧!」

  「為什麼呢?!」錦壓抑著沒有動氣,柔聲問道。

  「至少…」東低著頭,有些心虛,聲音也顯得薄弱:「小翔確定是愛你的。」

  聽到這話不生氣是假的,沒有灰心失望是騙人的,但就像自己昨天說的,對於愛與被愛,眼前的人從小養成的壞習慣也不是一天、二天能改變,只能…所以只能更加的體貼、更加的主動、更加的厚臉皮!

  「難道你不愛我嗎?」

  東沈默著,室內的空氣就這麼慢慢凍結了起來。

  過了好久…在錦感覺彷彿有一世紀這麼久…

  東才幽聲說道:「我…不知道。」猶疑的口氣反映著他不確定的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小翔一樣的那麼愛錦,所以…」

  「所以我選擇小翔比較不吃虧是嗎?!」錦聽了實在好笑,可是又不禁為他的單純心疼。

  棄子 104

  東才幽聲說道:「我…不知道。」猶疑的口氣反映著他不確定的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小翔一樣的那麼愛錦,所以…」

  「所以我選擇小翔比較不吃虧是嗎?!」錦聽了實在好笑,可是又不禁為他的單純心疼。

  「嗯。」東點點頭。

  即使…錦因為這樣而選擇小翔也沒關係,他不想欺騙錦,也不想背負著這麼深的歉疚和錦繼續在一起。

  「愛要是能度量計算也就不叫愛了。」錦輕輕歎了口氣,揉揉他的頭,輕聲問道:「你不知道愛不愛我,那麼你能確定的是什麼?對我…總有一些能確定的感情吧!」

  來來回回抿著唇,東好一會兒才說:「捨不得…捨不得錦的溫暖…當知道要失去你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冷、很冷…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可是,沒有人能再依賴了,小翔更需要你,所以,我自己可以的,就像以前一樣,自己…雖然寂寞痛苦,但…一定還是可以的…」

  錦聽了只覺胸口抽痛,眼眶發熱,往前一傾緊緊擁著他,深深的自責著。明知他心裡的創傷如此之重,明知他一向掩著傷痛笑的雲淡風清,怎麼…怎麼還會天真以為他是真的沒事了,怎麼還會認為他的體諒是因為全然的信任…

  但於此同時錦的心中又忍不住竊喜,東對他的信任依賴不但已超過自己想像,也遠遠超過東自己所想像…

  「我知道你笨,可沒想到這麼笨…」深深吸了一口氣,錦努力的讓自己不顯得激動:「不過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等你弄清楚對我的感情。」

  「如果…我一直弄不清楚呢?!」倚在錦的肩頭上,感受著失而復得的奢侈暖溫,東說道:「這樣對錦不是太不公平了?」

  「就這麼把我推開才是對我不公平吶!」扣著東的肩膀,錦定定的看著他,微翹的嘴角掩不住滿足的笑意,深邃的眼瞳映著真摯深情:「我說過你不是一個人,你總是不記得,是因為我上次給你的」幸福」不夠誠意吧!」

  聽不懂錦說的是什麼意思,錦也沒再解釋,拉著東就往餐廳走去。

  他讓東坐好,然後從冰箱裡端出一個小蛋糕放在東面前,東一看到那個蛋糕不由失笑出聲。

  錦自己看了也覺好笑,平日他的手也算巧的了,偏偏沒這方面天份,這麼一個小蛋糕花了他一整個早上的功夫,在麻美的指導下,還是做的坑坑巴巴、難以入目,麻美一面看、一面歎息,看得出忍得很痛苦才沒直接罵他笨。

  好不容易做好,她一聽是要給東吃的,那還得了,差點沒把他半天心血直接扔進垃圾桶裡,還好他見機的快硬搶了下來。

  見到東毫不掩飾的訕笑,錦還能不明白,自己先找了台階下:「當然沒你做的漂亮,但心意肯定不比你差。」

  「錦做的?」東不可置信的看了錦一眼,隨後眼光轉回蛋糕,吃吃笑開:「確實也只有錦做得出這樣…特別的蛋糕。」他不好意思說難看,只好說特別。

  錦當然聽得出他的意思,但見他難得的笑臉,心裡一點兒氣也發不出來,反而很是慶幸自己的蛋糕做的夠」特別」!

  「特別的蛋糕代表著特別的心意,」錦倒是大言不慚:「這是我親手給你的」幸福」,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才有。」

  知道錦是記著以前自己跟他說過吃著甜點就感到幸福的事情特意為他做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淡淡的笑卻是滿滿的溫暖感動。

  「快吃吧!」錦揉著他的後頸。

  凝視著眼前蛋糕,微映著水光的眼睛顯的特別柔和動人,東輕聲說道:「捨不得…」。

  錦笑了開來:「有什麼捨不得的,吃完了,我再給你做。」

  「就是這樣才捨不得…」東抬眼看著錦,小小的黠笑:「我可不想一天到晚鬧胃痛。」

  「哼!」錦佯裝做勢一個大大的不爽:「哪有這麼難…」

  話還沒完,東已經切了一塊放在口中。

  「好吃嗎?!」雖然知道在麻美的幫忙下味道不可能太差,但錦還是提著心問道:「味道怎麼樣?!」

  「…幸福…」東淡淡的說道,化在嘴裡、溶在心裡是濃濃的幸福味道…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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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有點心疼的感覺....錦應該再對東更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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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看一邊心裡痛痛的,看來東萛是放開了,真是受了不少苦!
很不喜歡翔啊,他總是欺負東的!!!
很好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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