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搖搖晃晃的天平
姐姐的臉不過只在眼前閃了一下，接下來全是程飛揚和那沒天良的萬惡的舊社會地主臉，我就納悶怎麼白天黑夜站著坐著蹲著躺著就連睡著都能看到他們那殺千萬的“尊容”？而且據不完全統計好像似乎仿佛地主臉出現的次數稍微可能也許要多於程飛揚。ＯＨ！老天保佑，這只是在做夢。
“我靠！又他媽是夢！”我踢著被子睜開眼，這也不過就一晚上而已就夢見他們不下百次，這種噩夢發得我都驚醒無數次。ＭＤ，來點新鮮的行不？真娘的沒創意！自顧咒著從床上爬下，打著呵欠喝著涼水想著此刻開始該做些什麼。
……
幾分鐘後我主動放棄思考，翻出手機一瞅，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難怪肚子扁到睡褲直往下掉。
匆匆洗完漱便隨意套了身衣服出門，昨天發生的一切所有全部事經過一晚的過濾已基本忘得精光，只依稀朦朧含糊地記得自己難得偉大一把瀟灑地留下背影消失於黑夜中而且好像是不是也下了個決心做了個決定啊？嗯……呃……忘了∼
坐在車上晃悠了很久我才猛然清醒意識到自己抽風了。
嗯，的確是抽風了，自己竟然對嗓門大大的售票員阿姨說到“天安門”。天安門！天安門哪！！這“五?一”去天安門的人不是抽風就是羊癲！我靠那我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正考慮要趕緊在到達前下車，就聽車上售票員阿姨那一聲洪亮的“下一站就是天安門……”讓我貼著玻璃全身抽搐。
烏泱烏泱的人，黑的白的黃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個個擠得跟貼面餅似的，密密麻麻麻麻密密。我忤在人群裏連個轉身的機會都沒有。
這回憶，真擁擠。
然後在心裏面，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自認為絕對不會出現在腦子裏的人，一個自認為即使地球倒轉了也絕對不會想到的人。
程飛揚把我從人群中解救，我被他拉著機械地走著，沒有思想沒有世界，完全一個人偶狀。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程飛揚的聲音舒坦空空的大腦，我遲鈍地看向他，遲鈍地“啊”了一聲，再遲鈍地點點頭。
這該死的大腦怎麼不運轉了？貌似去年的某天我也是這麼被他牽著走……哦，不，跑的，那裏還聽見眾人齊喊“瘋子”的壯麗景象來著。
靠，又是一慘痛回憶。
“你昨天去哪了？”我停下腳步問。
他拉著我的手，背對著我說：“哪也沒去，一直都在你身邊，只是你沒發覺而已。”
也就是說，昨天的事，他，全，都，知，道？那他是幽靈啊？這麼跟蹤都沒人發現？
“他們都知道，只有你太專注，才什麼都不知道。”程飛揚轉身，笑容盎然。
“對，就我遲鈍。”我瞪他。
“本來我們還想談談的，不過於琛中途給跑了，而我和蕭雲其實也沒什麼話可說，大家就那麼散了。”程飛揚繼續盎然：“於琛昨晚網吧通宵到現在都沒回來，蕭雲也失蹤了，現在就只有我來陪你了。
腦袋“咣咣”地響，我磨著牙，對著他的盎然毛髮直豎。
“先回家吧！”程飛揚完全抵擋我的殺氣，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就把我塞了進去。
阿姨還是和以前一樣熱情，在某種程度上極其酷似我老媽。
吃飽喝足後就是等著玩樂，我正琢磨著程飛揚那台新換的液晶電腦，冷不防肩上被人輕輕一拍。
“呃？叔叔……”我慌忙從沙發上蹦起，對著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長輩心生畏懼。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反正只要一接觸到他雷達般的目光時心就如小鹿般“呯呯”亂撞……小鹿亂撞？真惡寒！
他一個轉身就坐到沙發上，並且拍拍一旁示意我也坐。
我眨眨眼，心裏想著阿姨在臥室看電視而程飛揚正在洗澡，那麼眼下這氣氛便是……
僵硬地坐到他身旁，我再次重複了一遍：“叔叔……”
他摸著我的頭，笑了一下。
“你知道成玉的事？”
“哦，嗯。”我點頭，那小鹿撞得亂歡快。
他沉默，帶動空氣一聲塊沉默。
“揚揚他，喜歡你吧。”
我開始打嗝，捂著嘴猛吸了幾口涼氣。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快，喝點水！”他急忙拍我的背，又急忙從桌子上倒了杯溫水給我。
我嗝著嗝著灌下了一大口水，然後又給嗆了出來。我覺得自己這輩子最丟臉的事就是在此刻發生了，同時我也深刻體會到喝水被噎死是一件多麼受人ＢＳ的事。
就這麼瞎折騰了幾分鐘，我的嗝才終於平息。
而叔叔也終於能擦去額上的汗水，偉大的歷史在此成功向前進了一步。
“不好意思，叔叔，我……”捂著嘴我低著頭道歉。
“沒事，沒事。”他溫柔地繼續摸我的頭：“韓玉和成玉一樣，都是那麼可愛。”
成玉，可愛。
不知是“成玉”刺激了我還是“可愛”刺激了我，總之我現在又被刺激得直打嗝。
叔叔徹底被我打敗，原本以為會是一場地動山搖的談話，沒想到竟然就以這種戲劇性的方式完美收場。而最後我也不知道他要向我傳達什麼真諦，因為他的話愣是被從浴室沖涼出來的程飛揚給憋了回去。
所以，造化弄人。
凡事都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程飛揚看到我和他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爸象徵性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時，他頓時預感到已經或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當我被他拎回房間時，我又十足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大氣不敢出，一種聽天由命的悲涼感擴散全身每處細胞，骨頭裏“嗖嗖”地刮著西北風。
然而他卻什麼也沒問，沉默地打開了電腦。
“那個……你爸爸他……”我想打嗝，該死的我又想打嗝了！
“是問我喜歡你是嗎？”他的聲音平靜得出奇。
我不吱聲，努力壓抑想打嗝的欲望。
“之前就問過我了，我說了‘是’。不過我想你不會這麼回答的。”
你還真是瞭解我耶！我的心在胸口怒放。
“可是你不回答老爸他就會當成是默認，他一向喜歡這種默認式回答，也不管你是不是這樣想。”
“啊！”這一聲叫喚短促有力，我對著程飛揚的背影和百度的搜索頁開始永無止境地打嗝。
程飛揚還沒來得及站起，我那美麗動聽的“包袱”鈴聲就適時響起。
我看向扔在床上的褲子，這聲音如此熟悉，熟悉到我心驚膽顫。
包袱＝地主，這鈴聲早幾百年前程飛揚就知道了，所以現在……
烏鴉從我面前嘎嘎飛過，程飛揚沒有任何反應。
我以極速沖到床邊拎起褲子掏出手機就摁下一鍵，房間重又歸於平靜。
我剛想笑，“包袱”再次響起，我捏著手機，瞅著程飛揚不敢喘氣。
“你接吧。”終於，程飛揚發話，我如領聖旨般捧起電話，顫巍巍地摁下接聽鍵。
“喂……”我乾巴地說。
“韓玉。”蕭雲的聲音聽著怎麼那麼憔悴？
“嗯，是……”
“我，想你了。”
我吞著口水，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打嗝了。
“嗯……你，沒事吧？”我小心地問。
“沒什麼。”他笑：“你在哪？”
“呃……我……我……”
“我知道了，沒事，過個快樂的假期吧！我等你回來。”話音一落，電話掛斷。
“啊……”我張張嘴，又吸吸鼻子，然後嘟起了嘴。
拿著手機坐到床上，正對著程飛揚的半連通器臉，電腦螢幕上仍是百度搜索頁。
“過來。”他轉向我伸出手：“已經沒事了吧？”
我搖搖頭，對著程飛揚的臉念了無數遍“阿彌陀佛”。
他笑，笑容是已經失傳許久的平靜。
“我們仨現在是公平競爭，這是昨天定下的協議，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低下頭，雙手撐著床沿，緩緩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要對我這麼好……我又沒什麼特別的，我家也就算一小康，個也矮，還愛哭，也沒什麼口德，還愛發脾氣，又固執，成天喜歡撒嬌，我……”
程飛揚的臉部大特寫赫然映入眼簾，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正因為如此，我才喜歡啊！”程飛揚按著我的手，溫柔一笑：“傻孩子，你又不是聖人，再說了，即使是聖人也不是完人，你在意什麼呢？”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我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也許你誰也不會選，但我還是會等到最後的結果。”
心“呯呯”地跳，連同程飛揚難得一見的笑容，我從心底向外蔓延出無數愧疚。
“我知道了。”我說：“我知道了。”
“嗯。”他點頭，笑容如花綻放。
其實我說“我知道了”根本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但當時就是想對他說“我知道了”，或許只是出於心裏的某種愧疚或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因素，總之就是我想讓他安心，讓他能恢復成以前的樣子。
然後那晚我霸佔了整張床呼呼直睡，第二天早上也許是中午起床時看到程飛揚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我覺得我還是挺有良心的，樂顛樂顛地找了條毯子就往他身上披。
“我醒著呢。”他突然開口。
毯子順手滑落，我站在他身後不知所措。
切，這年頭，良心什麼的還是不要講的好。
“你帶我去能燒香的地方吧。”我撿起毯子，邊抖邊疊。
“燒香？你要拜佛？”
“呃，是吧……”
他看著我，一臉迷惑。
“不知道，就是想去嘛！呐，你想一個帶我去嘛∼”我抱著毯子晃著他的胳膊，這撒嬌的動作仿佛又回到了數年前。
程飛揚呆若木雞，這個成語用在此刻真是完美無缺，而我在他的面部僵硬了幾秒後終於反應過來，“嗖”一下就鬆開了抓著他胳膊的手。
我……剛才做了什麼？哇啊啊啊∼我剛才做了什麼啊！！
“韓玉……”程飛揚的口齒開始不清。
好吧我就原諒你了，好吧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了，好吧好吧……
“你想一個就行了，我想去能看大佛的地方。”我轉身咽下口水，抱著毯子全身直翹毛。
“那……去雍和宮吧，那裏有大佛——你想看的。”聽起來他的聲音還算冷靜，嗯，很好，程飛揚，真的很好！
“哦，好，就那了。”我答應著，雖然也不知道“那”是哪。
“嗯。”他似乎是笑了，而且還是捂著嘴笑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不屑地“嘁”了聲。
第五章 永無止境的搶奪
其實坐在車上時我就後悔了，在這麼個黃金假期不管去到哪都絕對絕對絕對是人滿為患，也絕對絕對絕對是被擠成貼面餅的份！而這個人貼人人擠人的實例已充分體現在我們所乘坐的公車上。
車上的人，很多。而程飛揚同志也確實很把握機會，在此人多擁擠的情況下他一手抓著橫杆一手摟著我還一臉美滋滋樂顛顛的小人得志表情。我絕對相信現在的我已經不能用“羞愧”來形容，那所謂的“無顏”恐怕就是為了此刻才誕生出來的。
我看著窗外數不清的人群車流和高樓大廈突然有了種離鄉背井的強烈失落感。在心裏的某個地方似乎有某種聲音在輕輕問我：“韓玉，你知道你現在在哪嗎？
在哪？當然是在北京啊。這個繁華喧囂發達沉穩又陌生的城市，它有時呈現在我面前的既是個活潑跳躍的孩子又是個冷漠但卻豁達的中年人，我不知道像我們這些從邊遠城市來的人第一次站在這塊遼闊的土地上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是驚歎它的偉大還是感歎自己的渺小，但不管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最後在走時留下的心情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在想什麼呢？”
“……”
“韓玉？”
“嗯？沒什麼……”
他摟緊我，在這人多擁擠的車上，我清楚地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沉默了一會，我問：“成玉現在在你心裏，是怎樣的？”
是怎樣的？我為什麼要這麼問？我明明……一點也不在意他和成玉的事，真的是一點也，不在意。
“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事了，當我沒問。”
他貼緊我，身體的熱量烤得我渾身發燙。
手機在褲兜裏狂震，我費勁地掏出手機，感到脊背上陣陣發涼。
是於琛發來的短信，我猶豫著看不看，因為以程飛揚的高度和角度不管我怎麼藏怎麼躲他都絕對絕對絕對能看得到。
心裏鬥爭了半天最後終於還是決定翻開看，看完後很久我都沒有抬頭，他在短信裏說的每句話都讓我臉紅耳熱。
“於琛回宿舍了，但他沒看到我，問我在哪呢。”我抬頭看了眼程飛揚，他面無表情。
等到了一會，我說：“我告訴他吧，省得他擔心。”
“你想回去嗎？”
我沒有回答，搖了搖頭。
“不想，還是不知道？”他再問，語氣頗怪異。
“我說了今天去拜大佛的！”我生氣地朝他喊，程飛揚你那是什麼態度嘛！我又沒有現在就跳車奔回去，再說了就算我要回去那也是我的事，你憑什麼管我啊？總這樣自以為是，總是這樣不理解別人，總是這樣亂發脾氣，又總是這樣喜歡暴力！
我的喊聲波及面頗廣，基本上環繞在我們四周的人都以極度訝異極度震驚極度懷疑極度曖昧的眼光注視著我們，不，確切的說是完全投射到我身上。
“韓玉？”程飛揚也被嚇到：“你……怎麼了？”
“我沒事！”憤憤地轉過頭，我咬牙道。
“韓玉，我……”
“是我錯了行了吧？我今天就去那個宮了行了吧？嘁。”仍是不屑加生氣的口氣，我捏著手機的指關節“咯咯”作響。
“我不是那意思，我真的……”程飛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搖著我的胳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邊甩邊喊，這下更是聚集了更多好奇的目光。我就納悶怎麼老是我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怎麼老是我被無數目光壓得抬不起頭？怎麼老是我要被逼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個潑婦似的在駡街？
他抽回手，悶悶地“哦”了聲。
程飛揚我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如是再有一次，再有一次……
抿緊唇，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只是一會，淚水就被悶熱的空氣蒸發，我對自己說，你已經不能再哭了。
到了雍和宮，我想後悔都來不及了，那浩浩蕩蕩的人群佔據了每個角落，尤其以金髮碧眼的外國旅遊團為主。程飛揚拽著我，真的是只有死命拽著我才不至於被洶湧的人潮沖散。
匆匆看完了宗咯巴大佛像，又匆匆看完了一九九零年被載入世界吉尼期大全的用一整根白檀木雕刻的二十六米高的釋伽牟尼像，我已經再沒有勇氣和力氣向前沖了。不得已，只能再次慢慢擠回去。
往回走時，程飛揚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問我：“你今天是為什麼來的？”
“呃？”我被問得一頭霧水。
程飛揚看著我，而我卻看向了一旁興高采烈的外國旅遊團。
那麼多的金髮碧眼，那些真的是閃著光的頭髮耶！看了就讓人心醉！哦哦∼那個小男孩好可愛啊！哇！那個那個女孩子也好好漂亮啊！不行了，受不了了……
啊∼那個ＰＰ的金髮ＧＧ對偶笑了耶∼
啊∼那個同樣ＰＰ的金髮ＪＪ也對偶笑了耶∼
真的是太幸運了，生平第一次和外國人如此接近還如此“深情對望”了一把，哦，真是太棒了！沒想到今天能碰上這等好事，如果能來個異國戀……
異國戀？那麼我家孩子一定聰明得要死，然後一生下來就會兩國語，這樣就不用學英語學得那麼痛苦了！嗯，異國戀，這樣回到家一定很風光！哇哈哈哈∼
“韓玉，韓玉？……”
程飛揚還在不停地搖我，行啦，你就讓我自我陶醉一會不行麼？難得今天天氣這麼好！
唇上突然一熱，我還沒來得及尖叫，就看到更多的金髮ＧＧ金髮ＪＪ對我報以更熱烈的微笑。
天崩地裂！
他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這樣呢？難道他沒看到這有這麼多人嗎？啊！
“程、程、程飛揚你個變態變態變態的！”我拔開人群就向外沖，這一次丟臉真是丟出中國丟向世界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人而且還都是那麼多那麼多的外國人，難道程飛揚你就不能注意下影響？媽媽咪啊！這下真是無法翻身了！
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拼命向外沖，也不知撞了多少人，遭來多少怨怒，所以我也同時在拼命地扯著嗓子喊“對不起”、“對不起”。
又撞上了一個，不過這傢伙卻故意擋著不讓路。
“對不起！”我邊說邊抬頭，好樣的，讓本少爺看看你是誰！
……
沉默掉，同進瞳孔放大，無聲地張大了嘴，他……
當然，也許，不管在什麼時候，他都一直是我的“救星”。
“你怎麼……”說實話，他會出現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也許換了別人我倒不至於那麼吃驚，但……即使現在面對著他，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於琛興奮地抱住我：“從學校打車出來還堵了半小時——太好了，總算趕上了！”
呃……於琛，你怎麼也跟著智商降低了？真是……無話可說了。
於琛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走，我回頭，沒有看到程飛揚。
八成是給卡在裏面出不來了。我想。
坐上車，我越發地不安。就這麼丟下程飛揚走掉行嗎？畢竟今天是我要來這的，畢竟他……因為我而沒有去上海，也不知他姨現在怎麼樣了……
短短的幾秒鐘，於琛靠在我的肩上竟然睡著了。我眼睜睜地看著車子慢慢開走，無奈得直搖頭。
上天保佑，程飛揚一定不要……
手機響了，很歡快地唱起了“千年之戀”。
在此申明一下，不是我想要這麼噁心的音樂作鈴聲的，只不過迫於形勢在反動派的欺壓下暫時無力翻身罷了。
“程飛揚……”於琛嘟喃了一聲。
是我吵醒了他嗎？
“不接嗎？”他仍是閉著眼，聲音倦怠。
“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抬頭，拿走了手機。
“喂……”
我緊張地看著他，他卻笑得春光燦爛。
“嗯，時間到了，該換人了。”
他一邊用手捂住我的耳朵一邊繼續說：“沒想到我會來吧？哈哈，這才叫驚喜嘛！這你就不懂了吧？……好啦，你就想辦法來找我們啦，放心啦，肯定不會回學校的啦！……哦活活活∼這是秘密哦∼……”
不用於琛捂我的耳朵我都希望自己此刻是個聾子了！！
放下電話，於琛又繼續“蔫”。
“別裝睡了，說吧，你有什麼事？”我敲他的頭。
“嗯……真的很困嘛……”他的聲音已不像剛才那麼歡快，又恢復了先前的倦怠。
“喂……車上有人在看啦……”我推他：“快起來啦。”
“不要啦，人家都已經兩天沒睡了……”
“鬼才相信！”我儘量壓低聲音吼。
“……”
“喂……”
“真的是兩天沒睡了，因為你不在身邊所以怎麼也睡不著……”
一句話噎得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喂，真的假的？”我不敢看他，只能看著窗外問。
“不回學校了……程飛揚肯定會回去的，我想睡覺……困……找個地方睡了……嗯……行麼……真的很困……韓玉……困……”於琛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細，直到最後我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喂……”我忍不住拍他的臉，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真的睡著了……喂……”我現在真的很想哭，真的真的很想哭！這又是什麼跟什麼啊！你說困了就睡了難道要一直睡到這車子開不動啊？你到是說要去哪睡啊？你不說去哪睡我怎麼知道除了學校還有哪可以睡啊？難不成要去地主那睡啊……不過他家的床真的是爽到家……不不，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我說大哥你倒是醒醒，你……
“學校旁邊的那個旅館……”像是應了我的回答，於琛夢囈般地說道。
“旅館？”我的大腦在做一下兩下三下的反應。
旅館？！f
“只是睡覺嘛……你不要想太多啦……”
我哭，他到底是睡了還是沒睡啊？r
“睡個兩天補回來就行了，要不去哪人都多不是嘛……”於琛繼續“夢話”：“我是真不想給程飛揚那傢伙逮到，不然打架肯定很吃虧。”
“你醒著呢？”
“不，剛才睡了一下。”
“你當我白癡啊！”
“本來就是……”他殺住話，同時睜開了眼。
“真是說出了真心話嘛。”我皮笑肉不笑，一把推開了他。
“嘿嘿……只不過是順口……”他慌忙捂住嘴，慌張地看住我。
“真是順口就來的話啊！”我繼續皮笑肉不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韓玉……”e
“你該哪玩哪玩去！”我“騰”一下站起身：“起來，我要下車了！”
“不要啦！”他拉住我：“我說錯了對不起啦！”e
“我說了要下車了！”我甩著胳膊喊，也不管周圍一圈的詭異視線，反正都已經習慣了！
“韓玉！”他也急了，用力地拽我：“不要鬧了，快坐下！”
“啊！痛啦！痛啊！”我仍是頑強地站在那，並且已經抬起腳向外邁。
很多很多的人都在看我，很多很多的人都在表示他們的曖昧他們的訝異以及他們的不正常的笑。
“一會就到了，快坐下。”於琛兩手一起硬是把我拉回到座位上：“有話好好說啊……”
有話好好說，我現在就是沒話想和你說！今天本少爺心情不好誰讓你活該倒楣給撞上了！你當這樣搶來搶去的為了一個人好玩啊？你以為這是遊戲啊？搶到了就是勝者搶到了就有財寶啊？我告訴你於琛，我，我……
看到他發紅的眼睛，我忽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只是睡一個晚上吧，行嗎？”他見我冷靜下來，怪可憐地問。
我沒有回答，轉過了臉。
“為什麼兩天沒睡？”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笑。
“有什麼可笑的？”
“沒……一會再告訴你吧，現在讓我先靠會……”他說話的同時腦袋已挨上了我的肩膀，並且在下一秒進入睡眠。
我歎氣，還是歎氣。
好吧，就先這麼待著吧……看在你那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第六章 一夜的現在過去——（上）
於琛確實是累了，他連鞋都沒脫一趴到床上就睡得毫無知覺。我幫他脫下鞋，又費力地把他的腿往床上搬，然後再給他蓋好被子。這一系列的動作完成後搞得我滿頭大汗。如果不是我有超強的抑制力恐怕他現在正縮在角落裏哭了！
盤腿坐在床上托著腦袋對著電視發呆，一旁的於琛睡得又香又ＨＡ，我想啊想啊努力思考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麼，首先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旁邊這位相距不到一米距離的危險人物，如果萬一假如我一不小心睡著了，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不堪設想哪！
可是電視真的是太無聊了，轉來轉去都沒看到什麼有意思的節目，最可惡的是連動畫片都沒有！我說于琛大哥難道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會在你睡著的時候落跑？算了，反正我也沒地可去——真的是不管去哪都是危險地帶，真不怪你睡得這麼安心！
不過再想想還是覺得這樣待著很怪異，兩個大男生開房……等等先，這個問題吧還是不要想得太複雜，只不過是有人要補覺然後我就是一個陪護……可還是不對，為什麼是我呢？怎麼又是我呢？滿天下這麼多人就算不是我他自己也可能睡嘛！那麼為什麼我又在這？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怎麼回事啊到底！為什麼我又稀裏糊塗地跟到了這麼個詭異又曖昧的地方？！這樣算是誘拐？嗯，不對，這算是“自願誘拐”！我靠，那就不叫誘拐了！ＮＮＤ我又想罵人了！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嘛！
腦子越想越亂也越想越困，漸漸視線模糊也聽不清電視裏的人在說什麼，嗯……不能睡，不能睡，旁邊還有一個危險份子……嗯……不能……
睜開眼，屋裏漆黑一片。
漆黑……漆黑……不對！我明明記得在我即將睡著前電視還是開著的，那麼，那麼……
一陣心慌後我才看清在一旁的床上模模糊糊地躺著個人，嗯，是個人沒錯！而且還是那個叫於琛的人！那麼就是我在做夢了，一定是的！一定是我的臆想哈，我一定是關了電視後睡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他還在睡……
摸、摸、摸了半天才在床頭櫃上摸到手機，心裏“咯噔”了一下，這手機是……關機的！ＯＨ！神哪！也就是說於琛在不知什麼時候確實是醒來關電視關手機的！也就是說那段時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是一點點一丁點都不知道的啊∼！那麼，那麼……
冷汗“唰唰”地往外冒，雖然房間的冷氣開得很大，但我還是十分確定十分肯定這是由於我心慌緊張加恐慌所致。于琛，於琛啊，你可別嚇壞小孩子噢！只有你是最讓人難以理解的，也只有你才能做出某些稀奇古怪的驚人之舉！於琛，我很害怕啦∼
掙扎了很久還是決定放棄開機，就怕一開機電話短信響爆了把這位ＧＧ吵醒我還有命能活到明天不？那我現在該幹什麼呀！也不敢開電視，睡太多現在又睡不著，難道要我幹坐著等到那個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醒來的人然後對他說：呐，我餓了……
呵∼真是一句丟人的臺詞。
對著黑暗的房間裏躺在一旁的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蹦起的危險人物，我的腦海裏極度清晰地浮現出一張南方小生特有的白淨臉龐，他總是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將會在下一秒鐘做什麼，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假裝快樂還是真的毫無煩惱，他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但他卻又和每個人稱兄道弟。所以有時我總在想，到底我認識他那麼久了雖然表面上貌似我們很好但其實是我被他瞭解得很透徹，至於他……無數問號在腦中跳躍，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還是說他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玩直到某天他玩累了連“再見”都不說就這樣退出？如果真是那樣，我想到時我們連普通同學都做不成。
我慢慢下床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窗簾往外看，燈火通明的馬路上走著稀稀拉拉的人，只有那些車還在不知疲倦地奔跑著。由此可見，現在一定已經過了十點。
直到左臉被捏得生疼我才從恍惚的走神中回到現實,一邊“哇哇”叫著一邊轉身。
果然，於琛正用他那天使般的笑容一臉天真地注視著我，也正是因為他的這種完全善良完全誠摯的表情不知欺騙蒙蔽了多少男女老少純潔無暇的心。
“笑得我毛骨悚然的！大半夜的你嚇唬誰呢！”我一邊推他一邊抱怨：“這樣嚇人讓我少活了十年耶！真是的，我都餓了啦！你個死人只顧自己睡得那麼香都不管別人了！你個沒天良的大笨蛋！”
於琛一邊吐舌一邊無奈地沖我笑，在我終於抱怨完後他才緩緩開口：“可是八點那會我想叫你來著，但你卻怎麼也不醒……”
“呃？”八點？就是我在熟睡那會吧……
“你搖我怎麼我會不醒？你肯定沒有叫我！絕對沒有！”我仍不服氣地狡辯。
“真的啦！電視那麼大聲你都醒不了，後來蕭雲還給你打電話，你也沒醒。我沒辦法，只能繼續睡了……”於琛鼓著腮幫子說。
又是一個重大打擊，蕭雲來電話了？那個地主來電話了？！難道、難道於琛接了？！
“哎呀∼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嘛！我可沒接啦！它一共響了三次，我都沒敢接。然後你怎麼也不醒，加上我又困了，所以為了安靜只能……”於琛委委屈屈地說著，見我石化，頗興災樂禍地笑了。
所以現在只能怪我，肚子餓了也不能怨別人，不管再餓都不能怨別人，５５５∼
就在我自怨自艾時，氣氛突然轉變，而本人還在為明天什麼時候能吃上飯而計算著。
於琛看人的時候總是會有種奇怪的感覺，特別是當他不笑也不說話的時候，那麼直愣愣地盯著你，盯著你，直到……
汗毛倒豎！
我一邊貼著牆緩慢移動一邊怯生生地回視他，為什麼每到這種時候我都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跑不掉，躲不掉，然後就六神無主冷汗直冒心情沉重。現在該怎麼辦？自信還能和於琛打個平手但只要他一用那種眼神瞅人我就變得毫無底氣，而且說起來今天還真是我自己跟他跑到這個鬼地方來的，所以現在真是呼天搶地都沒用。再說了，至於嘛，不就一晚上嘛！
然後於琛開始說話。
“真想知道你小時候長什麼樣，應該很可愛。”
朝天狂噴700Ｃ鮮血，這哥哥語不驚人死不休！
“呵∼一點也不可愛，真的！”我不敢再動彈，因為我已挪至角落。
“哦，原來如此，都說小時候長得醜長大就會好看，原來是真的。”他說得一本正經。
“呵……”額上青筋直跳，該死的於琛改明兒我一定讓你看看本少爺小時候的照片！不讓你佩服到頂禮膜拜我“韓玉”兩字給你倒著寫！
“真是……很可愛。”於琛拉上窗簾，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揉揉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於琛？”我輕喚。
“怎麼了？”他的手摸上我的臉，我搖搖頭。
小的時候總是怕姐姐會突然離開，黑漆漆的房間裏什麼也看不見，恐懼、害怕及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蹦出的怪物都會把我嚇得全身發抖。所以總是不敢一個人睡，所以總是要跟在姐姐身後，所以總是討厭孤獨。
“韓玉，沒事吧？”
仍是看不清於琛的臉，我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他。只有他，才是這個空間裏與我一起的存在。
“韓玉？”於琛竟變得不知所措，一雙手也不知該往哪放，就那麼半抬不抬地懸在空中。
我把他摟得很緊，於琛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他一直都是用汰漬的洗衣粉。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他自從認識我後就再沒買過洗衣粉！
“太黑了……”我說。
“嗯？哦，那我開燈吧。”
“好。”
十幾秒後，我問：“你不是說要開燈嗎？怎麼還不去？”
“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他明顯地在笑。
然後我知道我的智商又變成零了。
“我去洗澡。”推開他，我慢慢往前走。
如此小心翼翼地往前邁步，印象中這附近就是床了吧。
“韓玉！”於琛拉住我，突然的叫聲嚇了我一跳。
“幹什麼啦！”我也大聲問。
“你……”他猶豫了一下，帶著笑音問：“你剛才是不是在怕著什麼？”
我搖搖頭，也不知他在黑暗中看見沒有。
“發生了什麼事？剛才……你很不安。”
我還是搖頭。
“我要洗澡。”我說。
“韓玉！”於琛的手勁沒有絲毫放鬆：“我知道你有事，到底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沒事啦！”我奮力甩手。
“韓玉！”於琛用力把我拉向他，突然的拉力使我失重地往一邊倒，最後連同他一起摔到床上。
他趴在我身上，呼吸粗重。
“你很沉啦！快起來！”總覺得這種時候如果不發生點什麼事豈不是很對不起諸位姐姐？可是我發誓如果現在真的要發生點什麼事那他一定會被“未成年人保護協會”關禁閉的！！
“不要，你不說我就不起來！而且這樣壓著你還蠻舒服滴——當然，也很方便。”
一肚子花花腸子的於琛，他的話讓我不寒而慄。
“要不說你是小孩呢！這麼容易就給騙來了，難怪他們要把你看得那麼緊，尤其是程飛揚，只差沒在你身上裝個發信器了。”於琛的臉終於能看清，此時他正笑得天花亂墜，讓人忍不住想要對他施展暴力。
他提到了程飛揚，胸口忽然很悶，有點呼吸不暢。
“我……要回去。”我悶悶地說。
“回去？去哪？”他納悶。
我沒有回答，那個名字我說不出口。
“學校？”他不確定地問。
“不……”我搖頭：“我在想今天就這樣走掉是不是很不好……”
他的表情僵硬。
“你是說程飛揚？為什麼？”他生硬地問。
很長的一段沉默後，我吼：“我不要被騙！我不要！不要！不要！！！”
於琛呆在那，我一邊哭一邊喊，記憶的場景慢慢和現實重疊，我看到姐姐一臉驚慌地出現在面前，她抱著我不停地道歉。
她說她不再玩了，她說她不會再丟下我了，她說她會一直一直都在我身邊，她說她最喜歡我了！
那麼遙遠的過去，卻在今晚再次重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