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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後媽難當》作者:路過童年【完結+番外】

《(網王)後媽難當》作者:路過童年【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fiction22 您是第24387個瀏覽者
網王-BG-後媽難當 作者:路過童年

如果越前倫子病死了
如果越前南次郎要娶妻
要給自己的兒子越前龍馬找一個後媽
如果他娶的是幸村悠揚
如果幸村悠揚是穿越來的
如果穿越來的幸村悠揚的拿手絕活
是偷雞摸狗
如果,如果以上如果都不是如果
那麼,這會是個怎樣的故事?


內容標籤:網王 娛樂圈 種田文 天作之和

搜索關鍵字:主角:幸村悠揚,越前南次郎,越前龍馬┃ 配角:幸村精市,網球王子┃ 其它:網王同人,鍋碗瓢盆,大叔控,傲嬌正太

[ 本帖最後由 Piyoko_9796 於 2012-9-26 21:21 編輯 ]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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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大宅
當太陽下山崗,殘陽一點點塗滿整個大宅的屋頂,就到了所謂的家庭時間。

別以為家庭時間意味著一直死寂的大宅子裡會突然喧囂起來,事實上,這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總是有許多人寧可天天稱病,也不願意在那個大得令人窒息的餐桌上用餐。當家庭時間一到,所有人依照長幼順序依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整個過程必須保持安靜,因為早就坐在上位的幸村爺爺不喜歡嘈雜。

安靜地落座,安靜地等著幸村爺爺宣佈用餐,再安靜地用餐。整個過程中,大宅子裡頭只有擠滿下人的廚房有人存在的痕跡。餐具擺放要規矩,就餐過程要規矩,用餐完畢,還是得規規矩矩就坐著,等幸村爺爺發話。

「我決定和越前家聯姻。」幸村爺爺的話沒有帶來任何噪聲,他滿意地點點頭,「所以枝子,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幸村爺爺老了,說話總是不怎麼清楚,但是大家都聽得懂。

越前家和倖存家一樣是世家,嫁給越前家的人當然是件榮譽的事。可是人人知道這一次聯姻是為了給越前家最沒出息的二兒子越前南次郎續絃,是為了給越前南次郎的兒子找個後媽。況且人家越前南次郎本人對這件事也一直是持反對態度的,誰嫁過去誰倒霉。

除了幸村枝子和幸村美惠子,整個餐桌上的人面色都是平靜的。事不關己己不操心,這就是他們的處事原則。枝子平時仗著自己的媽媽是本家的唯一的女兒,自認為地位高,為人囂張,沒人會為她可惜。其實老一輩的誰都知道,她的媽媽不是本家唯一的女兒,更不是受寵的那個,受寵的那個早在十幾年前就為了愛情離家出走了。就算是枝子這一輩裡,最受關注的也只能是幸村家純正血脈,才能卓越的幸村精市,再不濟也是一年前被找回來的孤女悠揚,哪裡輪的上她枝子?死了丈夫還讓自己的女兒跟自己姓,美惠子更是讓人不齒。

每個人說著恭喜的話,心裡不是祝福而是詛咒。貌合神離,用來形容這個家最合適不過了。這樣的大宅,就像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虱子。

「我不要嫁,我才不要嫁!」幸村枝子憤懣地大叫,靠著椅背上,雙手亂動。鞋拔臉上一雙被美瞳撐大的杏眼大張,略施淡妝的小臉倒是有些嬌俏的影子,再怎麼說也是立海大一花,在美惠子的眼裡倒也可愛得緊。但這些動作在幸村爺爺看來,卻是十足的教養缺乏。

按照地位而坐,美惠子就沒辦法和自己的女兒靠近,所以她也沒辦法攔住女兒衝動的行為。使勁使眼色枝子視而不見,她只好猛地咳嗽一聲,吸引全場的注意。

三番兩次有人破壞他定下的用餐規矩,幸村爺爺頗為惱火,對著自己的女兒說:「美惠子!」外孫女的不雅行為著實有傷大雅,幸村爺爺嫌惡地瞟了她一眼,沒有溫度的眼神正一刻不移地盯著自己的女兒,「美惠子,我會找人來為枝子教授禮儀的,到時候,你也跟著學一學。」

底下傳來一聲聲悶笑,眾人看戲看得愉悅極了。美惠子低著頭答「是」,表面謙恭,心裡憋屈得要命。

大宅浸在紅透了的暮色裡,就像是置身於火海中,燃盡芳華。

接下來是品茶的時間。一盞盞瓷杯裡裝著馨香的淡茶,趁著熱氣騰騰的時候被擺在每個人的面前。這也是幸村爺爺規定的,為了提升大家的修養。

「今天的是什麼茶,悠揚你來說。」幸村爺爺只有面對自己最得意的孫子幸村精市和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的唯一血脈幸村悠揚時,臉上才有暖色。

悠揚一直是個好孩子,溫順、美麗、善良,完全是另一個幸村玲子。幸村玲子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不溫順」的事就是和一個外國窮小子私奔。「但願悠揚能做個好孩子。」幸村爺爺在心裡默默想著,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冰涼。他的寶貝女兒玲子,怎麼會車禍,怎麼就死了……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揚放下茶杯低頭說:「是鐵觀音,爺爺。」一年前她成了幸村悠揚,莫名其妙的到了網球王子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成了幸村精市的表姐。這一切也太神奇了吧!她是個小偷,善於溜門撬鎖,更善於和警察周旋,所以別懷疑她的演技。要不她怎麼會把幸村悠揚這個父母雙亡,為人處世小心翼翼的少女身份演繹的淋漓盡致。

琴棋書畫樣樣不會的她,在這個令人憋屈的大家庭裡,倒還真的學會了不少東西。女紅,烹飪、淑女氣質……只要想學,這一切都不是難事。看得出幸村爺爺想把身體主人的母親會的東西全都教給她,為了混口飯吃,她也好好學,所以她現在簡直就是個合格的待業中的賢妻良母。還好,身體裡還殘留記憶,還好,原先的悠揚懂得日語。

這個家庭,怎麼說呢?簡直就是個籠子,桎梏渴望自由的靈魂。她在車禍清醒後就想離開,不過是因為知道劇情,想幫這個家裡唯一一個還正常的表弟——幸村精市,渡過大病的難關再走。再說了,她的錢還沒攢夠。

悠揚暗歎一口氣,對正在點頭的爺爺微笑。

幸村精市看著裝模作樣的表姐心裡好笑,還是貌似謙卑地低著頭品茶。

幸村爺爺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就這麼決定了,散了吧。」

「等等,爸爸。」美惠子盯著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悠揚,熱切地說。

正準備離開的幸村爺爺皺皺眉,又坐下說:「怎麼了?」

在幸村爺爺的強大氣場下斂氣屏聲的眾人因為這個女人而不得不繼續等待,心裡不免有些怨氣,不敢在幸村爺爺的眼皮子底下有什麼不雅行為,他們只能在心裡吐槽。

美惠子恭敬地曲身,「爸爸,關於和越前家聯姻的人選,我覺得這裡有一個人更合適。」

枝子野蠻卻不傻,她媽媽一開口她就知道這個第二人選是誰,也喜滋滋附和。

幸村精市看笑話一般瞇著眼,眼神時不時飄過他的表姐悠揚。其他人沒有表情,一言不語看著場上的「表演」。他們都是一樣,當事件與他們的利益無關時,沒有人會做什麼。他們一向知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是嗎?」幸村爺爺回話不鹹不淡,話裡的威懾卻分明。

幸村悠揚根本沒有自己就是當事人的覺悟,還是一副溫順乖巧地樣子,手裡隨意擺弄著瓷杯的杯蓋。雖然是面具,戴久了,也會深入骨髓成為一種習慣。

父親對悠揚一向的確好,但是為了自己女兒的下輩子,也為了自己的榮華,美惠子咬咬牙,「是的,父親。我覺得悠揚比枝子大,她都沒有出嫁,枝子又怎麼能逾越。」枝子喜歡的是真田家的
小子,就是真的聯姻,真田家隨便哪個兒子絕對會比越前南次郎有出息。

美惠子的臉上掛著親切地笑顏,「你覺得呢,悠揚?」

這是美惠子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對她講話,悠揚抖了抖,還是盡心表演著自己的淑女角色,半弓著身子,「一切都由爺爺做主。」如水的聲音溫柔熨帖,總是讓人舒服。

悠揚的這副摸樣才是真正討了幸村爺爺的歡心,連帶著他的語氣也放柔,拉著悠揚的手,似歎息似追憶,他最後還是選擇一句話不說。轉過頭面對自己的二女兒,幸村爺爺粗聲粗氣,「美惠子,你是想質疑我的決定嗎?」

從小到大,美惠子都懼怕父親,她連忙擺手,「沒有……」她張口還想說什麼,卻被幸村爺爺打斷。他掃視全場,「你們沒有意見了?」他的怒氣讓在場的每個人戰慄,果然,沒有人再說什麼。

「爺爺,晚上早點休息。」善解人意的女孩總是更讓人憐愛。

「好,好,好……」幸村爺爺緩步離開,滄桑的背影刻在每個人心裡。

幸村精市暗暗搖頭,待人都走光後在悠揚的背後狠狠一拍,「好,好,好,演技不錯。」要論腹黑,他的這個表姐絕對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物,偏偏平常裝得跟個聖女一樣。

悠揚受不住這麼大的力,拍著胸口猛地咳嗽,「咳,你想謀殺。」

「殺了你?」精市白眼,依然風情無限,「殺了你世界上就少了個禍害。」

自稱是御姐的悠揚在美人面前把持不住,一手就直接擰上精市的臉,「嘖嘖,精市美人,讓姐姐好好疼愛你吧!」

「別不正經。」精市拍掉表姐的手,鬱悶不已。不管他怎麼防守,每次她都能得手。那當然,悠揚干的可是偷雞摸狗、佔人便宜的事,怎麼可能身手不好。

幸村悠揚自覺佔了美人的便宜理虧,甩手把袖子裡的手錶丟給精市,「送你個獎品。」

精市一伸手,手錶掉到他的手中,他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去了鑲鑽的手錶絲毫不顯殘破,造型別緻,看起來就不便宜。以他表姐的摳門性格,這絕對又是她的戰利品。

「枝子小姐的新寵。姐姐我忙著繡花,這塊表的後事就交給你了。」悠揚晃了晃右手閃閃發光的鑽石,樂呵呵飄然遠走。

他又得替她銷贓!



混亂的初遇

真是陽光到處發情的一天。

悠揚給今天的天氣一個概括,滿意地看到精市嗆了一口水後,一個人背著包出門。

太陽帽、淡粉色唇膏、七分袖泡泡裙上衣和水洗牛仔褲,配上自製的繡花大簷淑女帽,小美人自認為絕頂拉風地出門。

重生前後悠揚的外貌變化其實不大,當然,這是她自認為的。實際上一場重生對悠揚而言不啻於整容一場,眉毛變淡了,眼睛變大了,睫毛捲翹了,順帶獲贈一雙漂亮的梨渦……可是對於這些改變,自戀的悠揚是不會承認的。

回頭率增長令悠揚心情倍棒,連不愛讀書的她今天也有了裝一回知性女人的興致。

書店就在不遠處,悠揚加快速度向前走。

「砰。」冒失男人的左手肘撞上悠揚的右臂。

疼痛立刻襲來,悠揚「嘶」了聲,怒瞪撞上她的男人。

「對不起。」英文式日文,一身褶皺的武士服,滿臉胡茬,這分明就是悠揚記憶中的動畫片《網球王子》的男主……的父親——越前南次郎。

果然邋遢,悠揚心裡默默說。她還是笑得跟個聖母似的,好像完全不會為此有過怨氣,「沒關係,是我自己走得太快了。」她記得大概的劇情,卻對越前南次郎早早喪妻完全沒有印象。

客套完的兩個人分道揚鑣。

悠揚以為,這會是他和她這一生唯一的交集。殊不知,從這一撞開始,兩個人開始了糾纏一生的命運。

整個過程越前南次郎竟然只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眼,她鬱悶地在洗手間裡瞅瞅自己全身,難道她長得一點都不好看?還是她身上哪件衣服有問題?都沒有!他面前站的明明就是年方十八的美少女一名!他今天青光眼,一定是這樣。

再怎麼自我安慰,悠揚都無法讓自己的心情恢復。一個色狼站在她的面前卻沒有看她第二眼,這怎麼能不打擊她那顆脆弱的小心臟。這一年裡,悠揚因為腿傷一直待在家裡,好不容易好了,能夠獨自出門逛街,卻又遇上這種掃興的事,她心裡自然鬱悶。

把包存在書店的一樓存包處,悠揚兩手插在牛仔褲的荷包裡,懶散地在書店裡閒逛。

網球王子的世界裡有悠揚前世看過的聽說過的所有名著,可她意興闌珊,最後只得零零落落拿了幾本食譜和小說。前世只顧著提高偷竊技能的她從不知道下廚是這麼有趣的事,從最初的不得不學到現在的主動學,悠揚是徹底愛上廚藝。選擇幾本沒什麼趣味的小說是因為悠揚雖然心理年齡二十幾歲,可實際年紀不過十八歲,如果一直只專注於學習技能,會被人說未老先衰,生活無趣的。

以後再不來大書店了,悠揚感歎一句,付了錢就往外走。

她異常懷念前世十五六歲思春的年紀和一群女同學在小書攤前淘書的時光,那種樂趣,沒有失去過的人不會懂得。喝著奶昔,跟著街上的幾個穿著短裙白襪的女學生走著,悠揚忽然有種談戀愛的衝動。

寫有「《少女的心》限量版」的粉色系海報吸引了她的眼球。這種少女漫畫的故事情節悠揚自己都能編,可她今天就是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

書攤的老闆是個中年大叔,笑起來很可愛,因為會露出一對虎牙。悠揚的心情因此好了起來,沖老闆微微一笑。當她抬頭的時候,那群帶著她來到這兒的女學生早就失去了蹤影。在某個莫名的時間跟著某個莫名的人走過一段陌生的路,其實是一種減壓的方法。比如現在,悠揚因為這個舉動而豁然開朗,連笑容也染上純色。

她正準備伸手拿起這本漫畫,一雙手提前做了這個動作。

「老闆,這本多少錢?」不正經的男聲吊兒郎當的,讓悠揚氣不打一處來。

老闆不管對誰都是樂呵呵的笑臉,「一千日元。」

悠揚認出了和她搶少女漫畫的「雄性」正是剛剛撞了她才對她視而不見的越前南次郎,心裡的無名火騰地竄了起來,「這本書是我先看上的。」

這種幼稚的少女漫畫她可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她就是看不慣這個男人臉上蕩漾的笑。

「這本書還是我先拿的。」越前南次郎也認出了悠揚,對於讓剛才還是淑女的悠揚破功,他也投入了相當大的熱情。他把書拿在手裡晃蕩,心裡別提多舒暢。

肯定是你這個混蛋平時壞事做多了,才害你老婆病死,害你兒子沒媽。都是你這個混蛋人品太差,才會讓幸村枝子做你的老婆。阿門,阿彌陀佛,願主保佑你。悠揚在心裡嘮叨,使勁對著越前南次郎擠出笑容。「可是你還沒付錢。」說完,她把一千日元塞到老闆手裡。塞完錢,她頤指氣使地說:「現在你手裡拿的是我的書,你是不是該還給我啊,大師……」最後這一句「大師」可是耗了悠揚不少的肺活量。要是一般人穿著和尚服還真不敢來買少女漫畫,只有越前南次郎如此有才。

越前南次郎的道行一點不比悠揚差,他把老闆手裡的一千日元丟在一堆書上,又把自己手裡的日元遞給老闆,對氣急敗壞的悠揚搖著漫畫,「現在,我不但付了錢,還拿著書。」

見過小朋友吵架沒,就現在這樣。

「大叔,你買書幹什麼,給你的侄女?」悠揚明知道越前南次郎買書是為了給他自己。

越前涎著臉皮說:「關你什麼事,小孩子家家的,還是回去多學點禮儀,要不然你還真難嫁出去。」

看著越前的樣子,悠揚忽然一笑,「大叔,祝你看漫畫愉快。」

悠揚忽然的轉變令越前南次郎擺出受不了了的表情,悠揚也不介意,依然和大叔高高興興告別。
等到得意忘形的越前南次郎回到家,記起剛買的小說,卻發現書不見了,口袋裡多了一千兩百日元和一塊巧克力。

越前宅裡傳出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呼喊:「死丫頭!」

去追回來?誰知道那個裝淑女的丫頭去哪了。去報警?這丫頭不僅把錢留給他了,還多給了他兩百日元和一塊巧克力。認栽?他越前南次郎什麼時候吃過這種啞巴虧。嗯,這巧克力味道不錯……

這邊,悠揚邊看漫畫邊吃巧克力,好不愜意。藍色眼睛的小男孩從媽媽的肩上探過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悠揚,悠揚在看書的過程中抽空抬頭,沖小男孩做了個鬼臉。男孩回了一個同樣天真的笑臉,兩隻手在空中亂揮。悠揚愉悅地朝男孩揮手,小跑著走到母子的前頭。

在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拿出鏡子打理好自己的儀表,目不斜視地走進家門。

今天真是一個陽光到處發情的好日子。



嫁,還是不嫁

「一切由爺爺做主。」幸村悠揚淡淡微笑,躬身回答。

跪坐在軟榻上的幸村悠揚心裡咬牙切齒,該死的幸村枝子,就算不想結婚,也犯不著陷害她吧!在結婚的節骨眼上和真田家的臭小子雙飛美國游,虧她能想出這種餿主意。

幸村爺爺無奈地看著恭敬的外孫女,心裡的歉疚蔓延,如一根根籐蔓,纏得他喘不過氣。

真田家的那個小子是個優秀的孩子,如果幸村家能有人和他聯姻,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要說聯姻,他還是更中意真田家的小兒子弦一郎,那小子才是真的忠厚老實,沒有花花腸子,太配他的乖孫女悠揚了。年紀差幾歲怕什麼,總比到處招蜂引蝶的佑一郎好。可惜了,誠一郎那孩子已經結婚了,他也是個好孩子。

可是訂婚的喜帖正要發出去,枝子卻失蹤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在偌大的美國,哪裡能那麼輕易找到被藏得嚴嚴實實的枝子。即使是找到了,訂婚宴怎麼辦?是他大意了,沒料到自己最看不起的女兒會有膽子耍手段。

不行,他絕對不可以失信於人。

人人都說越前南次郎不受父親的待見,實際上,他從小就是越前家最幸福的孩子。可以自由選擇事業,不用待在貴族學校,能夠自主選擇妻子……即使是對南次郎的兒子越前龍馬,越前家的老頭也是一樣寬容。

真的要把悠揚嫁給越前南次郎嗎?

對不起,他沒有選擇,越前南次郎只能娶一個姓幸村的女人。

幸村爺爺雙手握拳,決意讓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的幸村枝子和幸村美惠子嘗到苦果。他平生最恨家人逃婚,最恨!

「悠揚,委屈你了。」幸村爺爺的話簡直是為悠揚判了死刑。

悠揚平生第一次在幸村爺爺的眼前抬起頭,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直視年長者,「爺爺。」她早就知道幸村爺爺狠心,卻沒料到他冷血至此。據說,當年的幸村玲子也是因被迫出嫁才會離家出走。

不光悠揚想到了玲子,幸村爺爺也想到了。以前的玲子能逃跑不代表她的女兒能逃脫,在心裡對自己死掉的女兒默默說了聲對不起,幸村爺爺對悠揚說:「悠揚,這一個月裡你還是好好待在家裡待嫁吧。」

翻譯過來就是「悠揚,這一個月裡我會派人看著你,你別妄想逃跑。」

結婚是什麼?不過是領個證的事罷了。幸村家的婚姻都是一場場秀,主演是新郎新娘,配角是賓客,每個演員都盡職地投入其中,讓戲劇生動逼真。再逼真又怎樣?新郎新娘沒有愛,或者說他們心裡只有對權勢利益的愛,結婚不過為了結婚。

悠揚自認演技一流,如果只有出嫁才能還了欠幸村家的債,那麼,她認了。悠揚唇角含笑,
「是,爺爺。」

當年的玲子也是這樣,當著他的面恭恭敬敬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卻轉眼逃到天涯海角。當年他能力太弱,才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女兒,如今他不得不再一次犧牲幾乎和女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外孫女,玲子,會怨恨他吧!

對不起。老人換上木屐,響亮的回聲打在自己難以平靜的心裡。

明亮清晰的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形成斑駁的光斑,風吹拂著樹葉,令光斑也搖曳生輝。

幸村精市坐在悠揚的桌子上,晃著兩條長長的美腿,「你真要嫁給越前南次郎?」

「是的。」悠揚瞇著眼笑著說,在快完工的繡品上小心打結,「你最親愛的姐姐我就要嫁人了,別忘了包一個大大的紅包給我。」

精市沒了笑臉,嚴肅地問:「你真的要嫁?」他崇拜武士越前南次郎,可這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表姐犧牲一輩子來委屈自己。越前南次郎的底他是清楚的,為人邋遢古怪,生活上隨意,喜歡比基尼少女,這樣的人哪能托付一生。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表姐能嫁給弦一郎。想到這裡,他同表姐一樣咬牙切齒地咒罵真田弦一郎的二哥,該死的佑一郎,如果不是他擺出的這個大烏龍,他的表姐也犯不著替幸村枝子出嫁。

悠揚推開精市,從左邊的抽屜裡拿出剪刀,把多餘的線剪掉,「當然要嫁!這是幸村悠揚欠幸村家的,我得替她還債。說真的,別忘了大大的紅包。」

精市頭一次覺得他的表姐深不可測,雖然沒聽懂她的話,他還是接著說:「可是越前南次郎他……」

「越前南次郎挺好的。」悠揚打斷精市,把剪刀放回抽屜,使勁關上抽屜。「砰」的一聲,似洩憤似抗爭。她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臉,「精市,讓爺爺知道你勸我別嫁人,他會家法伺候你的。」笑多了會面癱吧!為了她那張自認美麗無雙的臉,悠揚放棄了笑臉,終於恢復與語氣一樣平靜的臉色。

「不抽煙不喝酒,熱愛運動,據說還是日本的武士,運動界的驕傲。」看過動畫的悠揚瞭解越前南次郎,也確信這個人是個好人。

精市癟了癟嘴,從桌子上跳下來,「可是……」

表弟的關心讓悠揚會心一笑,把手裡的繡品放到精市面前,她說:「嫁給他總比嫁給某個我一點也不熟悉的人好。快看看,這個繡得不錯吧?」她想方設法轉移話題,可是她的小表弟不領情。
精市只瞟了一眼,就把大紅色的布放到一邊,「好看好看,你繡的能不好看嗎?真是搞不懂你,幹嘛浪費時間在這種沒用的東西上。繡個紅色的幹什麼?你還真想嫁人想瘋了。」幸村精市怒表姐之不爭,心裡別提多窩火。

「挺好看的。」悠揚拿著被幸村精市不屑一顧的繡品,抖抖上面的灰塵,「如果你不要,我就把這個送去給爺爺。」

精市像炸了毛的貓,一把奪過悠揚手裡的東西,「誰說我不要了。」

「精市,你還是這麼可愛。不過你說的是個好主意,我應該趕在結婚前繡出一對鴛鴦枕套。還有什麼?精市,快幫你姐姐我好好想想。」悠揚吐出一串令精市鬱悶的話,樂呵呵地收拾殘局。

「你這個女人!」

「怎麼著,你有意見?」悠揚其實一直都挺有女王的氣勢。

精市眨眨眼,長長的捲翹睫毛讓他美艷不可方物,「沒有。」

悠揚歎了一口氣,「精市,嫁給越前南次郎對我而言是不錯的選擇。一來,我可以早早離開這個讓人壓抑讓人喘不過氣的家。這一點你羨慕不來的,不過你可以考慮考慮嫁給弦一郎。二來,就算不嫁給越前南次郎,爺爺也會替我選擇另一個他滿意的富貴家庭,這就等於從一個牢籠進入另一個牢籠。既然婚姻不能自主,那麼我還不如嫁給越前,起碼他不住在越前主宅。再說了,我不費一點力氣就得了個兒子,多省事。」

悠揚開起真田弦一郎和精市的玩笑,總是神采飛揚,而精市卻總是想把自己的表姐和老實巴交卻可靠的弦一郎配對。於是,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弦一郎是最受苦的,幸虧他定力驚人,不然,遲早被這兩人汗死。

因為兩個人一樣腹黑,精市和悠揚是這個大宅子裡最親近的兩個人,瞭解對方,體諒對方,偶爾的鬥嘴不過是消遣。真正患難的時候,他們是最貼心的戰友。所以精市關心悠揚,就像悠揚不願意麻煩精市一樣。

「你……」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同時為這默契相視一笑。

精市發揮紳士精神,「你先說。」

悠揚把手搭在精市的肩上,安慰他說:「我覺得嫁給越前南次郎挺好的,真的。」

「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幫你逃出去。」精市咬咬牙,把在心裡醞釀了好久的話說出口。他有些鄙視自己,在這樣緊要的關頭竟然會猶豫是否該幫把手。

「不用了,謝謝你,精市。我還從來沒結過婚,真是期待。」悠揚亮閃閃的眼睛裡光芒四射,讓精市心裡愈發愧疚。

看著表姐的笑臉,精市無奈,說:「我會送一份大禮給你的。」

「小精市,你真是太可愛了!」悠揚一把擰住精市的臉「恣意憐愛」。

「也許我該讓人再帶點質量好一點的紅布回來,然後發揮我的聰明才智繡出一幅驚天地泣鬼神的作品出來。你說我是繡鳳凰好還是繡鴛鴦好?不行不行,太老套了,我弄一對穿婚紗的小人出來怎樣?那我乾脆十字繡好了。可是十字繡會不會太俗,人家穿越小說裡頭都用濫了。太雷了太雷了!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怎麼辦……」悠揚陷入神神叨叨的婚前恐懼症狀態。

寧靜的午後,和煦的陽光灑在窗沿上,精市環臂坐在自家親親表姐專用的躺椅上,陷入睡眠。但願,他有一個好夢。



結婚進行曲

在一個當事人不樂意,另一個當事人更加不樂意的狀態下,一場雙方家長積極投入的婚禮來臨。

越前宅裡,越前南次郎端正地跪坐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一言不發。光從面對家長時的表現來看,越前南次郎和幸村悠揚絕對是絕配。他們一樣是收斂爪子的貓,一樣是家主最疼愛的孩子。

越前正什麼也沒說,面色柔和地看著低頭的兒子的頭髮。今天南次郎特意換上了西服,雖然不倫不類卻還是讓他驕傲。他知道自己偏心,可是他不能一直自己的偏心,南次郎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唯一的孩子,他怎麼能不疼他!想到他的第二任妻子,那個習慣微笑,總是在他辦公時溫柔地看他的小女人,越前家主一貫堅硬的心軟了下來。「南次郎,你會滿意幸村家的那個丫頭的。她就像你的母親一樣溫柔,賢惠,聽說她的廚藝不錯,還會繡花,你和龍馬會喜歡她的。」越前家主不知道的是,悠揚除了會繡花會做飯之外,還會做賊。

越前南次郎瞭解自己的父親,他固執,輕易不做決定,可一旦他做了決定就沒人能置疑。倫子癌症死了超過一年,父親也給了他一年的時間來自主選擇妻子。現在,最後期限到了,所以他必須接受父親的安排。最初的選擇青學而不是立海大,後來的打網球,再後來的職業網球生涯,甚至於接下來的退出網壇。他的父親,總是在對他格外開恩。知足常樂,他知足了,所以他坦然接受家族強塞給他的姓幸村的妻子。

「是,父親。」南次郎應答,跟著自個父親安排的形象設計師離開。

相互關心的父子,用彆扭的方式表達愛。

幸村宅裡,換上白紗的悠揚即使稱不上絕代風華,卻也動人。黑色的長髮盤起,保養得當的肌膚上只塗了淡淡的粉底和腮紅,但為悠揚的的美麗加了不少分。

握著茶杯,精市灌下一口茶,「表姐,你今天簡直迷死人,難怪有人會說結婚時候的女人最美。」

悠揚睜開眼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又閉了眼,靠在椅背上說:「還有人說當媽的女人最美,你看我結一次婚又當媳婦又當媽,能不美嗎?」悠揚敢這麼隨意,那是因為她早就遣開了一干化妝師和僕人。自然,幸村爺爺派來的那些看守她的人還在大宅的隱蔽處躲著。

精市嚥了一口水,「得,我說不過你。美女,我有這個榮幸送你進入婚姻的墳墓嗎?」

「你這種死無葬身之處的人還差得遠呢!」女王悠揚甩下這麼一句話,立刻擺上一副甜美的笑臉緩步走出房門。

精市放下茶杯,追出來。

……

伴著舒緩的音樂,賓客有條不紊地到場,入座。但是,這裡出現的一對情侶卻引來了幸村老爺子的怒視和白眼。

幸村枝子跟在真田佑一郎的屁股後頭走進教堂,故作親密的模樣惹來真田爺爺的厭惡。「弦一郎,別學你哥哥。」真田老爺子沒有直接責罵佑一郎這個除了劍術外,其他一律讓他失望的孫子,而是教育真田家最小的兒子。

「是,爺爺。」弦一郎恭恭敬敬道,繃直身子。

佑一郎嫌惡地瞥了一眼枝子,卻當著枝子笑著說:「枝子,你看,現在你是不是該回到你母親的身邊了?」

枝子不願意惹佑一郎生氣,撅著嘴想說什麼,最後乖乖閉嘴,一步一回頭走到坐滿幸村族人的地方。她正想詢問母親的蹤跡,幸村爺爺說道:「枝子。」

枝子挺直脊樑,渾身僵直,「是。」

「你回家去,到祖祠去陪你母親,別在這髒了悠揚結婚的地方。」幸村爺爺毫不留情地說,一點不顧及枝子的面子。從今天花車出門,幸村美惠子就在祖祠跪著,現在讓枝子回去陪伴美惠子,明擺著是讓枝子也會去受罰。

即使是周圍的幸村族人也沒見過這麼嚴肅這麼刻薄的幸村爺爺,一個個閉著嘴,噤若寒蟬,生怕被幸村老爺子的怒火波及。

「可是,」枝子的話因為幸村爺爺的怒視而生生憋回去,「我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做的過分了,可是她不知道爺爺會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覺得顏面盡失,她紅著眼跑出教堂。

佑一郎嘴角含笑看著枝子落荒而逃,一手搭在自己小弟的肩上,一手放在椅背上,心裡隱隱期待幸村爺爺萬般維護的悠揚。

他拿手頂了頂小弟的胳膊,「誒,你見過幸村悠揚,她長得漂亮不?比起枝子那個女人怎麼樣?」

真田弦一郎不自在地想拉帽子,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西服,頭上根本沒有帽子。爺爺在一旁咳嗽,佑一郎虎視眈眈,他也輕咳一聲,「咳,嗯。」

「沒趣,你光會嗯。」佑一郎摸摸弟弟的頭,笑得沒心沒肺。

別以為真田弦一郎不會躲,但是論武力,他根本敵不過自己的這個總是吊兒郎當的二哥。

賢良淑德的真田奶奶制止了調皮的孫子,「佑一郎,別為難你弟弟。待會你就可以看到原本該做你媳婦的女孩了,你急什麼急。不過以你奶奶我的第六感來看,這個女孩肯定比你的枝子漂亮百倍。」如果不是任性地孫子帶走了幸村家的孫女,就不會弄得幸村家手忙腳亂,她自己的丈夫面對好友時愧疚無語,這個小孫子,的確需要管教。她倒是挺喜歡那個要嫁給越前家的小子的女孩,聽幸村說,女孩孝順聽話,還會繡花會做飯,這年頭能夠沉得下心學這些的女孩少見了。也怪她,平時喜歡在孫子面前誇那個女孩,才讓佑一郎對那個女孩那麼反感。那個枝子,休想嫁到真田家。

奶奶的諷刺讓佑一郎難得收斂,摸了摸鼻子規規矩矩端端正正坐好。

莊重的婚禮進行曲響起。

門口,美麗的新娘挽著幸村老爺子的胳膊一步步走向打扮得體的新郎。伴郎伴娘和小花童跟在新娘身後,一派和諧。

「現在是這場戲的高~潮。」悠揚這麼想著,愉悅地等著看清楚她的臉的越前南次郎露出驚詫的表情。也不知道越前能不能看出她就是偷他漫畫的人。

越前毫無反應,看悠揚的神情就跟看空氣中的水蒸氣一樣,直接忽略。

悠揚心裡別提多氣憤,越前南次郎兩次三番當她是透明的,這讓一個自戀的女人怎麼想。

只有佑一郎在座位上不安分起來,對著一人之隔的奶奶抱著心口說:「天啊,我親愛的奶奶,我的心告訴我,我現在是那麼後悔,這麼一個漂亮媳婦原本應該是我的。」光從外表來看,悠揚絕對不是佑一郎的那杯茶,他這麼說完全是為了討老人的歡心。

真田奶奶見到悠揚本人後,愈發憐惜這個少女,死死敲了敲自己孫子的腦門,「你看看,這麼漂亮這麼乖巧地孫媳婦被你弄個沒了。」

佑一郎繼續西子捧心狀,撒嬌著說:「奶奶,你別說了,我真後悔,心口還疼著呢?」

「你這壞小子!」真田奶奶見多了家裡其他人的嚴肅不開竅,還是最喜歡佑一郎這個調皮的孫子。

當他們繼續關注那對新人,悠揚已經說完「我願意」。

「是的,我願意。」越前南次郎絲毫不猶豫,給出一個令在場所有嘉賓滿意的答案。

越前家主鬆了一口氣,深呼吸放鬆。

「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神父說,虔誠的臉上掛滿笑容。

就這麼就結婚了,悠揚恍惚,一時間忘了拿戒指。

「表姐?」身為伴郎的幸村提醒悠揚。

「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悠揚自我唾棄,拿起戒指與越前南次郎交換。特製的對戒正好配成一個愛心,可是這兩顆心,真的能夠貼緊嗎?悠揚問自己。

哎,真的結婚了。

「接吻,接吻,接吻……」不知道是誰起哄,接著大部分人一起叫著。

悠揚尷尬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從沒談過戀愛的她根本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或者說空有理論沒有實踐過的悠揚有賊心沒賊膽。

越前南次郎也很尷尬,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瞅到他期待的眼神時狠下心,將唇印上妻子的唇,然後迅速分開。

「哦……」笑鬧聲聲一哄而起。

「真的結婚了。」悠揚猛然察覺。男人唇上的餘溫還留在她的唇上,慢慢浸入骨髓,曖昧的感覺怎麼甩也甩不掉。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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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夜宴

婚禮結束,兩位新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坐上同一輛車離開。

今天才見第二次面的一對夫妻分別坐在後座的左右兩邊,兩人中間隔著足有兩個人的空位。男左女右,越前南次郎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的悠揚的心跳還在不規律跳動,埋頭玩自己的手指。

越前家主安排的司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圓圓的大胖臉上掛上笑容,「夫人,你和先生看起來真配。」

「是嗎?」悠揚抬頭,看了一眼睡著了的正隨著車的擺動而點頭的南次郎,說道。

司機透過後視鏡也看到這一幕,訕笑道:「是啊。您那麼漂亮,先生他……先生他又有才華,你們不就是那個什麼,對,男才女貌。」司機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越前南次郎,乾脆昧著心說話,心裡還在為新娘遺憾,怎麼找了這麼個不顧形象的男人,這不正是一朵鮮花擦在牛糞上嗎?

平心而論,越前南次郎長得挺有味的,符合悠揚的審美,雖然氣質基本為負數。悠揚拿起車後座的靠枕墊在南次郎的身後,對司機說:「呵,我也這麼覺得。」環抱雙臂,她翹起唇角微笑,
「司機先生,您的妻子呢,她是個怎樣的人?」這趟路太漫長,如果不找個人聊天,會很無聊的。

「我媳婦啊,很嘮叨的,沒事就抱怨我回家太晚,吃飯太少,喝酒太多……」司機雖然在抱怨,眉宇間的幸福卻掩蓋不住。

悠揚裸露在外的雙臂感到陣陣寒意,搓了搓手,她說:「司機先生真幸福。」

還在抱怨的司機愣住,「幸福?」

悠揚接著說:「是啊,有這麼一個關心您的妻子,真幸福。我猜你們一定還有個可愛的孩子,這樣還不幸福嗎?」

司機停住嘮叨,想著今晚回家之前先到商場給老婆買件衣服。

車內又安靜下來,氣氛卻不那麼冷凝了。

「到了,夫人。」司機說。

南次郎在車停下的瞬間睜開眼,伸伸懶腰,大打哈欠。

一向只為優雅的上流人士服務的司機更加同情悠揚,自顧自替悠揚遺憾。

悠揚苦笑,年紀輕輕就被人叫做夫人,她怎麼聽著都彆扭。

專候在門口的侍者禮數周到地帶路,一路上沒有人講話。下車後南次郎表現正常得多,不再邋遢,連走路也是目不斜視。前一刻還是下層平民的南次郎此刻就是一個真正的貴族。

「就像是月光美少女裡小兔突然變身,方纔還默默無聞的女孩變成說著『代表月亮懲罰你』的高貴美女。」悠揚把越前南次郎的臉換在小兔的身體上,一陣好笑。

人缺德的時候是會被雷劈的。悠揚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的咳嗽。

「很冷嗎?」越前南次郎脫掉外套,套在已經成為他的準新娘的某人身上。

悠揚捂著胸口,「謝謝。」在她自以為無人注意的視角,俏皮地撅嘴。如果是和吊兒郎當的南次郎相處,悠揚還能從容應付,可眼前的南次郎太正統,不怒自威。

南次郎抿唇,收斂笑意。看來他的小妻子並不像父親說的那麼乖巧溫柔嘛!

侍者帶他們來到一個緊閉的房間前,鞠躬後離開。門口著粉色和服的侍女彎腰致敬,又緩緩拉開門,擺出「請進」的姿勢。夫妻兩熟稔地點頭,繼而南次郎進門,悠揚跟在他身側稍後,小媳婦味十足。一邊走,悠揚的心裡一邊咒罵這該死的禮節。

「父親。」越前南次郎對端坐在上位的男人說。

悠揚有些不自在,雖然不願意叫一個陌生的男人父親,但還是照著南次郎的樣子小聲叫道,「父親大人。」女孩聲音本就細膩,如此一來,更是顯得害羞嬌俏。

很顯然,這樣賢惠溫柔的兒媳婦符合南次郎的父親的期許,他的面部表情放鬆,柔聲吩咐:「南次郎,還有悠揚,你們先去換衣服,舞會一個小時之後舉行,待會會有人帶你們去的。」

「是。」兩人異口同聲。

越前正會心一笑,南次郎尷尬地咳嗽,越前正又大笑,「好了,你們退下吧。」

看著兒子兒媳離去的背影,一貫冷面的男人欣慰地微笑。腦海裡浮現逝去的愛妻的笑容,他想他的妻子一定會埋怨他沒有好好祝福他的兒子兒媳。其實他多想拉住兒子的手祝他新婚快樂,想笑著囑咐兒媳婦好好照顧南次郎。

越前家的男人,都是彆扭的男人!

悠揚僵硬的笑容一直保持到進入新房裡才卸下。方踏入新房,瞅準四周除了南次郎外無人,她直直躺倒在床上,拿手當扇子散熱。

南次郎雙手環胸,靠在反鎖的門上邪笑,「哎呀呀,我那溫柔的可愛的賢惠的善解人意的老婆去哪了?」

悠揚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包口香糖,撕開包裝,向南次郎伸手,「喂,你要嗎?」她早就打算和南次郎攤牌,所以才如此隨性。

「你賄賂我?這點東西也太少了。」南次郎斜睨一眼悠揚手裡的東西,並不伸手接。

縮回手,悠揚把口香糖甩在枕頭底下,雙手撐在腦後,「愛要不要。」接著,她坐正,嚴肅地說:「我幸村悠揚鄭重聲明,我不溫柔不賢惠不善解人意,不過你要是非說我可愛的話,我就大發慈悲承認了。」

南次郎沒有接話,坐上沙發,雙手搭在沙發上,「我們是不是該定個協議?」

「回答正確,」悠揚摟著枕頭,雙腿盤起,「我們的確該簽訂一個偉大的協議,不過這個等到我們去你家再說也不遲。伸手。」悠揚對著南次郎伸手。

南次郎猶豫地伸出手,悠揚握住他的手,「預祝我們的婚姻生活角色扮演遊戲愉快。」

雙手的觸碰令兩個當事人頗不自在,隨即鬆手。

輕咳一聲,悠揚道:「我想我們該換衣服了。」床頭擺著兩套禮服,紅色的那件屬於新娘,黑色的那套屬於新郎。

「很漂亮。」面對換上禮服的悠揚,越前南次郎確定地說。紅色的確適合黑髮黑眼的悠揚,貼身的剪裁凸顯悠揚傲人的身材,加之悠揚一貫的溫和氣質,一件熱情的紅色禮服使得悠揚既性感又溫柔。

「謝謝,」悠揚靦腆微笑,「等等。」悠揚踮起腳,擺正南次郎的領帶。

「謝謝。」南次郎說完,兩個人皆拿起書不語。兩人究竟看進去沒有,我們不得而知。

夕陽爬下山,暮色覆蓋著大宅。

「二少爺,時間到了。」管家在門外敲門。

南次郎合上書,起身,「知道了。」

燈光閃爍,滿眼的奢華晃花悠揚的眼。男男女女面上都是或真或假的笑容,隱隱讓悠揚生出不真實感。

登對。這是越前南次郎和悠揚一起出現時,即刻浮現在眾人腦子裡的詞。

首先拉著悠揚說話的正是對她心疼不已的真田奶奶,「剛才還沒細看,原來新娘子是個大美人啊!」老人牽著悠揚略微冰冷的手,臉上的褶子分明。

在眾人面前,悠揚得保持淑女的氣質,只得回以靦腆的微笑。

「來,悠揚,這是我不爭氣的二孫子佑一郎,還有你認得的,弦一郎。」真田奶奶使個眼色,命令自己的兩個孫子上前。

看到悠揚笑瞇瞇的模樣,弦一郎忽然覺得自己多長了兩隻手,手足無措。這個女人,比精市還高一個段數,他根本惹不起。「太鬆懈了。」

反倒是從來沒和悠揚有過交集的佑一郎大大方方和悠揚打招呼,「你好,悠揚。」

悠揚不待見他,忍著火氣微笑,「你好,真田君。」悠揚自認和這位麻煩大爺一點也不熟,也不樂意和他熟悉。

「叫我佑一郎或是哥哥就好,悠揚,別那麼客氣。」佑一郎自認帥氣地挑眉。

悠揚火大,僵著笑臉說:「禮——不可廢。」

真田奶奶沒看出來兩人之間的電光火石,越發喜歡悠揚的懂禮。「悠揚,你就叫他哥哥吧,我可一直都希望能有一個孫女。」

「奶奶。」悠揚故作乖巧。被悠揚轉移了注意力的真田奶奶喜滋滋認下這個孫女,一時也忘了糾正悠揚對佑一郎的稱呼。

佑一郎被兩個女人選擇性忽略,摸摸鼻子,拉著自己嚴肅得不像話的弟弟去「交流感情」。一路走一路為悠揚下定義,「那個女人,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臉長得不錯,而且挺有趣。」真遺憾啊。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佑一郎沒發現,今天他的回頭率特別高。

「哥哥。」真田弦一郎看不過眼,總算下定決心說實話。

佑一郎不在意地答話:「怎麼?」

弦一郎說話一向言簡意賅,「你的衣服……」想到悠揚賊笑的臉,真田身上直冒汗,幸好惹到她的不是他。

「啊!」

……

宴會完美結束,恭恭敬敬拜別眾位長輩,越前南次郎攜妻子回家。

「回去了,我有大禮送你。」悠揚對自家老公拋了個媚眼,右臂搭在他的肩上。從悠揚黑色的瞳
裡折射出明亮的光芒,彷彿幽深的黑洞,令南次郎呼吸一窒。

南次郎也不示弱,「怎麼,你要把你自己脫光了打包送我?」

回答他的是悠揚不屑的白眼。



所謂洞房之夜

回到越前家時,悠揚早已疲憊不堪。但她下車後連跑帶沖的模樣依舊充滿活力,叉著腰立在越前家門口,悠揚嗤笑,「嘖嘖嘖,你家可真是——呃,儉樸。」

「謝謝誇獎。」南次郎不在乎地回答,手上的鑰匙一甩一甩。那身合身的西服此刻真讓人覺得不倫不類,悠揚納悶,怎麼剛才不那麼覺得呢?呵,真撿到寶了,越前南次郎還真是符合當今時代發展的可塑性人才。

深呼吸一口氣,悠揚面露愉悅。

南次郎見狀將悠揚擠到牆角,雙臂環住她的肩,「怎麼著,覺得能嫁給我很開心?」

「是啊,」悠揚雙手搭在南次郎的肩上,滿意地看到男人害羞的神情才收回手,「嫁給你我就能離開壓抑的幸村家,當然開心的不得了。」越是平時色迷迷的男人,真正面對女人的挑逗時,表現就越青澀。當然,冰帝的忍足一定可以除外。

南次郎不自然地揮揮手讓悠揚閃開,「讓一讓。」接著他蹲下來,抱起門口的花盆,摸索著從地下撿起一串發出叮叮噹噹聲音的東西。距離更近,悠揚方曉得這是一串鑰匙。

朱唇微張,悠揚豎起大拇指,「你很強大。」

南次郎湊到光線較明亮的地方擺弄鑰匙,一會兒之後把一個較大的鑰匙插進孔裡。咯吱一聲,門開了,木製大門在打開的過程中發出沉悶的響聲,讓氣氛更顯詭譎。

「這麼多鑰匙,你不會把所有房間的鑰匙都串上了吧?」悠揚幫忙推門,一邊問。

南次郎沒半點不好意思,點頭,「是。」

饒是悠揚這般大大咧咧也對他無語,半餉,她吧嗒吧嗒嘴,「你真的很強大。」

南次郎樂呵呵哼著沒調子的小曲,踩著大步往前走。

「看來今晚有得忙了。」悠揚小碎步跟著南次郎,故意在他的耳後說出曖昧不明的話。

南次郎呆愣,加快步伐。

果不出悠揚所料,她的行李盡數放在南次郎的房中。她邪邪一笑,「看吧,這麼多東西要打理,今晚真有得忙。」

「你想要新婚禮物?」悠揚歪著頭問,說不出的嬌俏可人。

早在結婚前就聽說自己未來的妻子是個美人,但他直到現在才真正近距離凝視悠揚的那張臉。清秀精緻的五官,細膩的皮膚,還有身上淡淡的自然的香味……南次郎一時忘了回神。

撲哧一聲,悠揚從換洗衣物中掏出一本書,扔給南次郎,「送你的,新婚禮物。」話未說完,她跑出房門。

流里流氣的聲音此刻充滿詫異和憤怒,「幸村悠揚!」涼風吹過,揚起書頁,封面上的「少女的心」幾個紅色大字在粉色的封面襯托下分外顯眼。櫻花的甜香留在室內,渲染出一時的氤氳。

裹著印有彩虹花紋的花色毛巾,悠揚一邊擦頭髮一邊認真地明知故問:「你剛才在叫我?」暴露在外的肌膚上還留有熱水的餘溫,裊裊的散著不甚清晰的霧氣。

「你是那天的那個小偷。」肯定地說,南次郎臉色不可謂不精彩。

悠揚故意甩甩濕發,水珠四濺,「別說得那麼難聽,什麼就小偷了,我可是留給你一千兩百日元和一塊由本小姐精心製作的巧克力耶。誰叫你要和我搶的,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掃了掃沾在衣上的水珠,越前南次郎哼哼一聲,不再和悠揚計較。「我去洗澡。」男人彆扭地甩下一句話,在悠揚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匆匆離開。

蓮蓬頭下,南次郎閉著眼任水噴灑在他的臉上,溫熱的觸感讓他大腦即刻清醒。「幸村悠揚。」他輕聲琢磨著這個名字,就像是在吟誦古老的讚美詩,溫柔而舒緩。這個女人,比他期望中的妻子好了許多倍。他還以為會是個多無趣的人呢!沒想到幸村家會有這麼有趣的不死板的人。也對,他自己不就是越前家的另類嗎?當初娶倫子,一方面是看她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樣貪圖越前家的財產,而且生性溫柔,另一方面是為了年少輕狂,想看看自己的父親能容忍自己到什麼程度。倫子她的確是個合格的妻子,他也一直很滿足。命運無常,那個永遠噙著微笑的倫子,竟然會被病魔奪去生命。

「倫子!」

南次郎的眼前浮現去世一年多的妻子的笑臉。他有些恐慌,從前在他腦海裡清晰不已的臉如今竟然模糊了。如今,還記得的不過是翹起的嘴角罷了。

悠揚肆意的笑聲在南次郎的耳畔迴響,南次郎抹了把臉,拿毛巾擦乾身體。

想到要面對還不知根知底的現任妻子,他有些猶豫,放慢步伐,這段短短的路走得異常漫長。
推開門,即將從女孩進階成女人的悠揚那泛著青春氣息的身體出現在他的面前。下意識,他闔上門。他靠在門上,竟像入了魘,方才看到的「風景」怎麼也揮散不去。

悠揚很鬱悶,真的很鬱悶。她估計著南次郎洗澡不會這麼快,才放心大膽脫掉毛巾換上睡衣,沒想到這麼巧被人看光了。雖然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可也不過是名義上的丈夫啊!趕緊穿好衣服,她忐忑地開口,「進來。」

南次郎推門而入,眼神閃躲,「你——你晚上睡在這兒吧,我去龍馬的房間。」

「好。」疲憊爬上悠揚的臉。

南次郎恢復之前的痞氣,雙手交疊在腦後,吹著口哨準備離開。

「等等。」悠揚一手拿著枕頭,指指緊閉的窗簾,「你還是別走了,你爸爸和我爺爺的人一定還在附近。」

關了燈,兩個人各抱一床薄被。睜著眼,兩人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

「喂,你睡著了沒?」悠揚輕輕推了推身邊的男人。

南次郎平躺,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我知道你沒睡著,」悠揚翻身,視線凝聚在男人的臉上,「我也睡不著。」見南次郎還是沒有動作,悠揚從床頭抱來自製的兩米高的大熊,拿厚厚熊掌拍打南次郎的臉。南次郎終於有所表示,她呵呵笑,「其實,我覺得你挺帥的。你知道我為什麼睡不著嗎?這是我第一次結婚誒。」

南次郎黑線,揮揮手把大熊丟開。第一次結婚,這個女人想結幾次婚啊!

緊緊摟著大熊,悠揚繼續說:「喂,做男人要溫柔點,知道嗎?你再對我們家小旺財這麼凶,我就咬你。」

「旺財?」這隻大熊叫旺財?南次郎覺得自己火星了。

悠揚把頭擱在大熊上,直直盯著南次郎,自說自話:「你兒子叫越前龍馬?」

提起兒子,南次郎眼神明顯有所改變,但對著悠揚他還是簡簡單單回答:「嗯。」

「他怎麼不在這?」

「美國。」

「他多大?」

「十二。」

對這種一問一答的方式感到無趣,悠揚瞇著眼,雙手分別放在男人的脖子兩邊,語出驚人,「我們來做——愛吧!」

劇烈咳嗽,南次郎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和悠揚這個非地球生物溝通。

悠揚不過是對「性」有些好奇罷了,說完這句話就立刻紅了臉,幸好這黑暗的環境替她做了掩飾。出於小小的自尊心,某狼女大言不慚,「怎麼,你怕了?我們結婚了,對不?我們是夫妻,對不?夫妻之間做那種事很正常,對不?都對,對不?切,比我這個女人還不如。」辟辟啪啪一長串話不過是為了掩蓋羞赧罷了。

南次郎倒不是真的被激將法擊中,只是如此美色在前,再做柳下惠的,只可能是性功能障礙了。一個翻身,將悠揚壓在身下,南次郎直接覆上悠揚的唇,以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定。

當他的牙齒粗魯地咬開悠揚的上衣扣子,悠揚才覺得有些冷,她捂著胸,雙頰通紅,「干……幹嘛!」 她的舌頭打著顫,差點被自己的牙齒咬到。

「你說的,做——愛。」南次郎禁慾已久,自然不會放過挑起他欲 火的某人。其實欲 望與愛情無關,比如現在這兩人的行為,一個是為了瀉火,一個純粹出於好奇,愛情,還差得遠呢!



新婚第一天

陽光懶懶散散灑在大地上,預示著一天的美好。

「沒有愛情發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釋放青春
刻意凝視每個眼神
卻只看見自己也不夠誠懇」

手機鈴聲響起,悠揚翻個身,拿被子死死蓋住自己的頭,伸手在床頭尋找手機。

「喂?」女人還帶著睡意,聲音模糊不清。

手機裡頭男孩的聲音親切而熟悉,「悠揚姐,新婚快樂!」隱約間,悠揚還能感覺到男孩的笑意。

「大清早的擾人清夢。」悠揚含含糊糊抱怨,摸摸頭,睡意不曾褪去。

精市笑意更濃,「大清早?我可愛美麗的姐姐啊,你睡糊塗了?」

看了看表,十一點!悠揚直直坐起來,下身的疼痛令她摀住唇悶哼,連帶著對精市的態度也變差,「怎麼著,我樂意。」

「咱們去約會吧,親愛的姐姐。」

「沒空。」扣掉電話,悠揚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

立海大網球部的各位,連原因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陷入一整天的水深火熱。

拉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不著寸縷,悠揚想起昨晚的瘋狂,拍拍臉頰,有一種長眠不起的衝動。
披著被子找到衣服,悠揚光著腳跳進洗手間,一路上並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穿好衣服,她雙手撐在盥洗台上,照了會鏡子,鏡子裡的女人真的是她嗎?和善的笑臉,眼角眉梢儘是嫵媚的風情。悠揚多想仰天長嘯。

一襲淑女裙,長髮飄飄的悠揚打扮停當後走到餐廳,發現南次郎正在看報紙,「早上,呃,中午好。」

南次郎抬頭,「中午好。」說完,他又埋頭於報紙中。

悠揚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笑了笑,「吃早飯沒?」

點點頭,南次郎打了個哈欠,「廚房裡還有。」

「謝謝。」悠揚皺眉,逕直走到廚房。

昨晚的一切,他們大可以怪做是酒精的催發,但沒人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於是,兩人之間的氛圍頗為詭異。

煎蛋、麵包、火腿,歐化的早餐雖然不盡如人意,但離開幸村家令悠揚心情放鬆,吃的倒比平時多了不少。

也許是想緩和兩人的關係,南次郎痞痞地笑,「哎呀,難怪幸村家要讓你嫁人,原來是怕你把幸村家吃窮。」

悠揚才不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整個人靠在椅子上,雙腳搖晃,「回答正確,你可得小心了,我一定能吃窮你。」

「咱們該簽訂一個偉大的協議了。」短暫的沉默後,悠揚開口。

南次郎翹著二郎腿,瞟了悠揚一眼,視線重新膠著在報紙上,「繼續。」

「你是男人不?」悠揚雙手托腮,閃閃發亮的眼睛裡是南次郎沒有胡茬的臉龐。

被悠揚莫名其妙的問話問得莫名其妙,南次郎扯著嘴角,曖昧地掃視悠揚,「這一點你昨天晚上還沒試出來?」

悠揚被這話一堵,心裡氣惱自找麻煩,笑靨愈發甜美,「當然——所以家務活都交給你了。」

「為什麼?」南次郎頭也不抬。

「你忍心你如花似玉的老婆被家務活折磨成黃臉婆?不忍心。好了,一二三,我給了你三秒鐘的時間考慮,你沒反對,所以現在再反對也無效。」論語速快,沒人比得上悠揚。

南次郎癟癟嘴,「不行。」他其實不牴觸幫忙做家務,可就是看不慣悠揚志得意滿的樣子。

「好,那我們用最民主的投票方式。」悠揚神秘兮兮站起來,「全世界的人聽著,同意越前南次郎做家務的人不要舉手。」得意地笑了笑,「看吧,少數服從多數。悠揚拍拍南次郎的肩,「任重而道遠,南次郎,辛苦你了。」

南次郎心裡好笑,搖搖頭不置一詞。

「為了表現我對你的理解和關心之情,做飯這件事就交給我了。還有,其實我是個挺開明的人,所以在外人面前,我會一直扮演一個男權家庭的賢惠媳婦,在家,呵呵呵……」怪笑過後,悠揚喝了口水,「我們的確是結婚了,但是沒有感情基礎不是嗎?今後,互相不干涉對方的感情生活,我不會身體出軌,但是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一旦我們中的任一個人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咱們立刻解除婚姻關係。你沒意見吧?」

「這女人真彪悍,」南次郎暗暗打量悠揚,「沒有。」

悠揚走到冰箱前頭,「對了,財政問題還沒說。」拉開冰箱,裡頭除了麵包牛奶竟別無他物,悠揚深吸一口氣,「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把信用卡和密碼給我,另一個是每天由你來買菜,其他的生活用品之類的,也由你負責。」

南次郎從武士袍裡搜出一張卡,擺在桌上,「副卡,密碼是000214。」

悠揚不客氣地收下,「謝謝了。」說也奇怪,悠揚以前的名字叫又揚,以前的生日和現在的生日也是同一天——二月十四。女王一般發號施令,悠揚說:「收拾一下,我們去逛街。」

「不去。」南次郎埋頭於報紙中。

悠揚把卡塞進荷包,「你真的不去?好,你臥室衣櫃的第三個櫃子,洗手間的儲物櫃下面……」
全是南次郎私藏寫真的地方。

南次郎嘴角抽搐,「去!」

「那我先去準備了。」

悠揚繞到南次郎身後,拍拍他的肩,南次郎手忙腳亂,「怎麼?」眼光閃爍,視線閃躲,明擺是做了虧心事的表情。

「沒事,就是喊你換件衣服。」

「哦,好。」南次郎見悠揚眼光直直盯著他的膝蓋,慌不擇言。

悠揚淡淡一笑,扯著南次郎的胳膊,「走,我幫你選衣服。」

「不用了。」不管悠揚怎麼拉,南次郎死也不肯起來。

風起,捲起窗簾,悠揚縮了縮脖子,「怎麼有點冷,我去換身衣服。」

還好!南次郎慶幸地嘻嘻笑著,「快去快去,千萬別凍著。」這一動,原本頂在膝蓋上藏在桌子底下的書從腿上掉落。南次郎如驚弓之鳥,把書摟在懷裡,一副誓死保衛主權的模樣。

悠揚卻故意對這一切視而不見,掉頭就走。等南次郎放鬆,把書重新打開,她站在樓梯口停下腳步。

南次郎大驚,又合上書。

悠揚嫵媚一笑,眉目間儘是風華,「外面有點冷,你也好歹換件衣服。」

「嗯嗯。」南次郎死命點頭,一直不敢把眼光移開。



第一次約會

南次郎戰戰兢兢任悠揚小媳婦一般替他收拾衣服,悠揚像是沒察覺南次郎的不安,沒心沒肺地笑著。拉了拉南次郎的衣領,悠揚一邊做著溫順的表情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書怎樣的。」

南次郎放鬆,當看到悠揚突然擺上臉龐的笑容,頓時毛骨悚然。

出了門,悠揚挽住南次郎的胳膊,引得南次郎身子驟然僵硬。悠揚的愉悅無法感染南次郎,他僵硬著臉不肯露出一絲笑臉。

悠揚踮著腳,在南次郎耳畔咬耳朵,「看到前面抽煙的那個男人沒,那是爺爺派來的。」「所以啊,」悠揚拖長音,「所以你要好好配合我。別有心理壓力,不就是角色扮演遊戲嗎?加油。」

大門口不遠處果真有個男人在抽煙,似乎還時不時往他們身上瞟幾眼。

南次郎立刻笑了起來,流里流氣的笑容在悠揚看來還真是帥得掉渣。

實際上,南次郎可真的誤會了那個男人,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罷了,根本不是悠揚的爺爺派來的人。之所以時不時往他們身上看是因為這對夫妻實在是太不搭,而且兩人的氣場也詭異得緊。

悠揚偷笑,瞇著眼躲開灼眼的陽光。她爺爺可是大忙人,哪有空閒總是盯著她。南次郎還真好
騙,真真白活了三十年。

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鈔票的南次郎依然緊張兮兮傻笑,幾度讓悠揚克制不住大笑的衝動。

超市裡,悠揚熟稔地在一堆菜裡挑挑揀揀,百無聊賴的南次郎推著購物車,眼神盡往年輕美眉的腿上飄。

「要生菜還是白菜?咦,你很喜歡美腿?」悠揚火冒三丈,但越是生氣越笑容燦爛。

「嗯?是。」南次郎沒聽清悠揚的話,扭著腦袋回答。

「越前按次郎,你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飯了。」悠揚冷冷道,氣惱於男人三番兩次的忽略。

接下來,不管南次郎怎麼求情,悠揚都笑著答「不」。

「麻煩你了,幫我把架上的東西拿下來行嗎?」悅耳禮貌的女聲打斷兩人間的波濤洶湧。

南次郎應了一聲,替女人拿下放在最上頭的午餐肉。

一襲紅色家居服的女人連聲感謝,過後看著悠揚和南次郎問道:「你們是夫妻嗎?」

「是。」對美女,除了自家老婆,南次郎一向都很熱情。他更詫異的是女人竟然一眼看出他們夫妻,而不是像之前的大媽那樣說的「父女」。

被明知悠揚的「父親」在場還來搭訕的男人纏得不耐煩,悠揚也對女人的眼光感到好奇,「你怎麼知道的?」在悠揚的認知中,日本人一向忌諱詢問婚姻狀況,這個由美子還真是百無禁忌。

「我是占卜師啊!」女人掏出名片,「歡迎惠顧。」

接過名片,「不二由美子,律師?」

「兼職,兼職,拿錯名片了。」女人換上另一張名片,呵呵訕笑。

夫妻兩一起黑線,這女人和悠揚一樣有才。

「越前悠揚。」伸出手,悠揚自我介紹。

由美子眼神更亮,「你好,越前君。」

兩個女人聚在一起能量有多大,越前按次郎總算見識到了。這兩女人一直不停八卦,從過期女明星的成長史到位高權重的大家族的隱私,一點也不肯落下。不同於平時的笑容掛在臉上,八卦時候的悠揚神采飛揚,倒別有一番風情。

「真可惜,你已經結婚了,要不然我真希望你做我弟媳。」由美子露出惋惜的神情,像挑選貨物一樣審視南次郎。

悠揚早已放開挽住南次郎的手,「我也覺得挺可惜。」

「再見。」交換手機號後,兩女人揮手告別。

南次郎歎氣,「唉,女人。」

悠揚拿出信用卡遞給收銀員,斜睨南次郎,「怎麼,你有意見?」流光在女人的眸子裡徜徉,吸引了周圍大多數雄性生物的視線。

南次郎摸摸腦後的發,退後幾步,「怎麼會。」

「別跑,」悠揚轉身換上笑臉面對收銀員,「我們可以辦會員卡嗎?」論起居家過日子,悠揚也不差。她的確喜歡宅在家裡,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奼女,她有願望,環遊世界的願望。所以她早早開始存錢,精打細算,想想現在也差不了多少了。她暗想,要是南次郎敢惹她發毛,她一定會讓拿著錢跑路。

羨慕地看著悠揚,收銀小姐禮貌地回答:「當然可以,請您拿出有效證件,稍等片刻。」一張美麗的臉總能夠吸引足夠的注意力,她怎麼能不羨慕。家境不好的女孩心裡的黑暗面浮出水面,忍不住嫉妒。

「看見那邊的女人沒有?她是被人包養的哦。」留言的傳播速度總是超出想像。這種無關痛癢的造謠其實很常見,誰的一生從沒做過這種事呢?

人們往往如此,見到比自己出色的人就難忍詆毀的想法,總希望這個人能有哪一點不如自己。看到悠揚出色的禮儀,再聽到包養的傳聞,人們的臉上寫滿理所當然。「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這樣的話在人們腦子裡盤桓,然後他們為了表現自己的善意,末了加上一句「多好的姑娘,真可惜。」

起先不過是幾個收銀員私語,偶然被幾個顧客聽見,瞬間在小範圍的人群內傳播。

不過是幾分鐘的等待時間,悠揚就被人指指點點。那些人一邊想小心翼翼的不得罪人,但又抱著想讓悠揚聽見繼而被羞辱的陰暗想法。

這些話在悠揚耳畔掠過,被她自動略過。

其實南次郎和悠揚是一類人,不在乎有關自己的流言蜚語,卻不能容忍身邊的人被侮辱。

他攬住悠揚的肩,「媳婦兒……」

媳婦?不是說她是被人包養的嗎?

悠揚明白他的好意,回之以微笑。

不理會周圍的人或惡意或善意的猜測,悠揚抱起購物袋扔到南次郎懷裡,「辛苦你了。」

「謝謝你。」悠揚接過會員卡,含笑的眼神祇是若有似無掃過惡意造謠的營業員,就讓她渾身打顫。

「媳婦,咱們回家。」吹吹口哨,南次郎不正經地說。

下午三四點鐘,太陽斜照,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南次郎。」

「啊?」

「你真帥。」

拖著長長的影子,兩個人齊步走一般,腳步出奇地一致。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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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碗瓢盆之間

擰開門,悠揚癱軟在沙發上,「真累。」

「天,這就是你的禮儀?身為幸村家的小姐,你應該端坐,雙腿併攏,對,就這樣。」南次郎扭扭脖子,伸伸懶腰。

悠揚揚揚眉頭,「你現在這樣可真像我的禮儀老師。」

「禮儀老師?很難想像你曾今有過禮儀老師。」南次郎調笑,雖然他也知道悠揚在特定的時候真的禮儀完美。

悠揚提到禮儀老師時特別振奮,「別不信啊,伊集院老師可是冰帝的特聘教師,一個完完全全的淑女,那氣質,嘖嘖嘖……我要是男人,一定立馬去追她。」

南次郎靠在躺椅上,晃著搖椅,「那樣的老師教出你這種學生,一定會吐血。」

「本小姐這叫動靜皆宜,」悠揚端正坐姿,還真有幾分高傲樣,「我可是伊集院老師的得意門生。她不光教我禮儀,還有廚藝,女紅之類的。」

「你怎麼不說琴棋書畫也跟她學的?」

悠揚正色,「你沒聽說過術業有專攻嗎?我沒空學那些七七八八,專心於這兩項就夠了。」

輕輕踢了踢悠揚的腿,南次郎說:「別做白日夢了,休息夠了就去做飯,我餓了。」

這一踢貌似用力過猛,南次郎的右腳兀地抽筋。這個在比賽場上戰無不勝的男人咬著牙抱住腿,難忍疼痛。一個翻身,他從躺椅上滑倒,狼狽不堪。

顧不得取笑他,悠揚蹲下,「喂,你沒怎麼樣吧?」

「你覺得我像沒事嗎?」沒好氣回答,南次郎全力按摩著腳。

「唉,別亂動,」悠揚雙手放在南次郎的右腿小腿肚上來回按摩,「真是服了你。」悠揚並沒有火上澆油藉機諷刺,倒真的出乎南次郎的想像。

低頭按摩的悠揚還真像一個賢妻良母,當然,南次郎知道這不過是個錯覺。

她的皮膚很白,但不會顯得病態,反而處處透出紅潤。手上沒有像一般女生那樣留有長長的指甲,粉紅色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看起來自然清爽。

半跪在地上,她的手勁不大不小,讓南次郎覺得很舒服。稍過片刻,疼痛果真緩解。

「謝謝。」南次郎躲開悠揚的注視,她的那雙眼睛會說話。

「能不能別再謝來謝去了,你們日本人真麻煩,動不動就『謝謝對不起您好』。」悠揚替南次郎扯下褲腿,拍打乾淨上面的塵土。

「你們日本人?」南次郎覺得自己在悠揚面前總會變得不自在。

「我是中日混血,我的父親是中國人。」悠揚不多做解釋,往廚房而去。

南次郎撫摸跳動的心臟所在的胸口,靜靜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櫻花季開始了,連家的四周沒種多少櫻花的南次郎也嗅到空氣中躍動的甜香。清淡卻膩人的香味,讓南次郎焦躁不安,他的臉上也因這悶熱抹上好看的微紅。

先是水流的聲音,接著水流停止,沒有南次郎預想中的混亂,一切井然有序。南次郎現在才相信女人是真的入得廚房出得廳堂。這個矛盾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南次郎手上那一頁報紙直到悠揚走出廚房也沒翻過去。

恍然如夢。

悠揚在廚房喊:「那誰,來一下。」

靠在門上,南次郎恢復一貫的頹廢姿態,衣襟半開,袒露小半略染古銅色的胸膛,「有事?」

「幫我把袖口綰起來。」悠揚伸出兩臂,雙手虛握拳,虎口向外。

南次郎乖乖走到她前頭,「得,我就是勞碌命。」

悠揚的皮膚說不上膚若凝脂,但觸感極好。

「快點,我趕著洗菜。」悠揚催促,不耐煩地說。

南次郎挑眉,「這麼香艷的活,當然得慢慢干,要不然我還是男人麼。」這話說得似真似假,不過不論是言者還是聽者都不當真。

「那你慢慢來,幹完了我還有更香艷的活需要你幫忙干。」相互調戲成了這兩人的家常便飯。

當悠揚把一堆肉丟給南次郎清洗,南次郎抱怨:「這就是你所謂的香艷?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多揩點油再放手。」

「你看啊,這肉的顏色相當艷,等我做完了,它又會飄香,怎麼就不是『香艷』?我就知道你想歪了,你個色狼。」悠揚把油倒到鍋裡,稍稍躲開,看著鍋裡泛起一層薄煙。

明明就是你故意誤導我。「真香艷!」南次郎認命地打開水龍頭,洗完了,還自覺地切肉,完全一條龍服務。

「表現不錯,為了獎勵你,給你個機會替我系圍裙。」此女的厚顏無恥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遵命,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務。」南次郎的樣子蕩漾得就差唱十八摸了。

悠揚把炒好的生菜添到盤子裡,把菜放在灶台上等著苦力來拿。對於南次郎,她也極端無語,
「你就得瑟,小心樂極生悲。」

「媳婦,有沒有人說過你身材很好?」一邊給自己媳婦系圍裙帶子,南次郎一邊油腔滑調。

悠揚推開南次郎,「沒有,不過,謝謝誇獎。」

香氣撲鼻,驟然竄起的食物香氣令南次郎胃口大開。

「我的拿手好菜,」悠揚頓了頓,「魚香肉絲。」

「切,我還以為是海參鮑魚。」南次郎才是典型的心口不一,說著諷刺的話的同時偷偷搭菜吃。

「別動。」悠揚狠狠給南次郎一個拳頭。

怪叫一聲,南次郎眼巴巴盯著悠揚手裡的菜,「你想謀殺親夫啊!」

「正好,」悠揚把盤子放到桌上,「你要是死了,我就立馬改嫁。」

「最毒婦人心。」南次郎用手指夾起一根生菜,嘴裡嚼得津津有味。

悠揚挺身擋住南次郎,不讓他有機會再搭菜,「別油腔滑調了,洗筷子去。」

「收到!」南次郎不倫不類地敬禮,哼著古怪的曲子吊兒郎當地走進廚房。

待南次郎屁顛屁顛洗完筷子和碗,卻看到悠揚正在搭菜,而且表情相當愜意。逆著光,悠揚嘴饞的模樣在桌上嬌艷的百合的襯托下,讓人倍感溫馨祥和。印著淡紫色方格條紋的桌布上擺的不過是四盤小菜,卻讓好久沒有享受過完整家庭生活的南次郎窩心。「哈哈哈,被我發現了,你偷吃!」琥珀色的眼瞳裡光芒閃爍,恍若有了若有似無的水光飄蕩。

悠揚一把奪過南次郎手裡的兩雙筷子,一手上拿著一雙,吃得很歡樂。鼓鼓囊囊的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我樂意。」兩雙筷子相擊,悠揚道:「聽著,現在越前家的新家規第一條宣佈,凡女人和小孩可以偷吃,男人只能看著女人和孩子吃。」悠揚自認對小萌物龍馬不是一般的好。
「不公平。」南次郎嚷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你有意見?這個桌子……」悠揚拿筷子的另一頭敲了敲桌子,看到南次郎大便色的臉,「這個桌子下面的東西,我也不幫你燒了,免得鬧神費力,你自己處理。」悠揚早就知道南次郎把書偷偷黏在餐桌的反面,只是比較喜歡捏著南次郎的把柄的感覺罷了。

不捨地將視線膠著於餐桌上,南次郎咧嘴道:「媳婦,你不會真的這麼狠心吧?」

「最毒婦人心。」悠揚將南次郎的話原話返還,心裡別提多愉悅。

「看在你今天表現不錯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允許你吃晚飯。別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來,小妞,給大爺我笑一個。」悠揚把筷子放在南次郎的顎下,十足的流氓。

南次郎輕飄飄瞪了悠揚一眼,拿著筷子吃飯。從前在美國也去過幾次據說味道正宗的中餐館,卻沒有一家的手藝比得上眼前的女人。折騰了這麼久終於能吃上飯,南次郎不多廢話,埋頭奮鬥。
長時間的禮儀教育在悠揚的骨子裡的確烙下烙印,她即使是餓壞了也能吃得優雅有序。單單看她吃飯,就是一種享受。

「媳婦。」某男忽然傷懷,柔柔叫著。

悠揚咬了咬筷子,抬頭,「嗯?」

「媳婦。」某男還在傷懷,繼續輕聲叫著。

「嗯?」

「媳婦媳婦。」

揮拳,「你有完沒完啊!」

南次郎涎著臉皮,「完了完了,現在就完。」

悠揚沒好氣地微笑,繼續扒著碗裡的飯。

方纔還灑滿陽光的房間裡光線潰敗般退散,天轉瞬間暗下來。



龍馬的歸來

拌拌嘴,吵吵架,相互挖苦,兩個人和平的度過婚後的一周。

「快起來,你兒子今天的飛機。」早早做好早餐,興奮的悠揚欲把南次郎從被窩中拉出來。

天方微亮,看起來不過五六點的樣子。

南次郎往被子裡縮,聲音因為是透過被子傳出而顯得悶悶的,「他自己會走。」

「是誰時不時提起他的青少年的?」悠揚乾脆把被子掀開,「快起來。」

「不。」吶吶道,南次郎蜷縮身體,死活不願意起床。

拍拍南次郎的臉,悠揚替他把被子掖好,「越前南次郎,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搞定一切,否則我把你那些七七八八的書扔到太平洋去。」

一躍而起,南次郎抓了抓頭髮,無奈地奔向洗手間。

「天啊,幸村悠揚!」南次郎把沾滿芥末的牙刷放到水龍頭下反覆沖刷。

悠揚探出頭,憋笑看著南次郎,手上分明是一個牙刷,「我看你的牙刷用太久了,特意幫你拿的。」

睡意全無,南次郎搶過新牙刷。天知道他的牙刷才用了半個月不到,這個女人不是睜眼說瞎話麼!

悠揚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繼續含笑看著南次郎。

南次郎意外嚥了口漱口水,瞪大眼,「怎麼?」

「新牙膏。」悠揚把放在身後的手拿到前頭,故意在南次郎面前晃了晃,然後把牙膏塞到南次郎手上。

毫無意外,悠揚一面吃早餐一面仰面大笑。叫你昨天晚上不肯洗碗,哼!

笑聲傳入洗手間,南次郎搖搖頭,呲牙,這芥末還真嗆。

嗆人的芥末味怎麼也去不掉,南次郎乖乖塗上悠揚買的男士洗面奶,抹了把臉晃出洗手間。

難得起早,悠揚的精神好得不可思議。「超過三分鐘了,親愛的。」

親愛的,每次悠揚這麼叫他,南次郎都忍不住哆嗦。他鎮定地坐到悠揚對面,挑挑眉,「今天的報紙這麼早就來了?」

「沒呢,」悠揚啜了口牛奶,「這是昨天的報紙,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你每天都要看報紙,還一看就看幾個小時。」

正要剝開的煮雞蛋從南次郎的手中滑落,直直墜落在地上,形狀不堪。

悠揚放下報紙,把自己餐盤裡剝好的雞蛋塞到南次郎的嘴裡,「你看你,吃個雞蛋也吃成這樣。
別忘了,待會把地上的垃圾掃乾淨。」拍拍手,某腹黑女忍笑離開。

「司機先生,麻煩您快點。」出租車行駛在去機場的路上,悠揚反覆催促。

司機還沒表現出不耐煩,南次郎就嫌悠揚太嘮叨,「青少年不是他九點的飛機嗎,你急什麼急。」

「咦,你怎麼知道是九點?我不是沒告訴你嗎?」悠揚似笑非笑,逼得南次郎眼光閃爍。

時間轉到一天前,悠揚正邊做面膜邊看肥皂劇,南次郎不知道在哪鬼混。

「叮叮叮……」電話聲響起。

以為是電視裡的聲音,悠揚繼續看電視,昏昏欲睡。

「叮叮叮……」都轉到廣告了,鈴聲還在響。

「老頭子,我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到日本,就這樣。」脆脆的男孩聲音戛然而止,伴隨而至的是掛電話後的嘟嘟聲。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小偷一枚,悠揚還是綜合素質不錯的。一連串的英文雖然讓她有點懵,她還是完完全全聽懂了男孩的話。

悠揚懊惱地望著電話出神,她竟然連話也沒來得及和貓王子說。悠揚此人對兩個萌點充滿激情,一是傲嬌正太,二是色狼級別的動漫人物,越前家算是佔全了。

再轉到機場,悠揚依舊緊張兮兮,「你說你兒子會不會挺討厭我?」

安撫似的拍拍悠揚的背,南次郎說:「沒事的,這小子對誰都一副死魚臉,你根本看不出來他喜歡你還是討厭你。」

「有你這麼說你兒子的嗎?」拽拽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南次郎就像是被抓奸在床,僵硬地憨笑,「青少年,你可真不可愛。」

悠揚兩眼放光,「你好,小龍馬。」

小小的少年身材小巧,微微上翹的嘴,濃密纖長的睫毛下鑲嵌著美麗的琥珀色貓眼,眼神高傲,
張揚而青春。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卻真的驕傲到骨子裡了。都怪南次郎這個老頭,從小龍馬小時候開始就搞什麼挫折教育,真難得龍馬沒有長殘。

「你就是老頭子的現任老婆?不怎麼樣嘛。」琥珀色的眼睛不帶感情地打量悠揚,嘴裡說的話也不怎麼客氣。

同人文誠不欺我,龍馬活脫脫一隻會伸著爪子亂抓的小貓。悠揚暗暗想,瞇著眼說:「是,我就是這個老頭子的現任老婆,拿了結婚證哦。你可以叫我悠揚阿姨。」

見悠揚一直盯著他懷裡的貓,龍馬拉了拉帽子,別過臉,「這是卡魯賓。」

嘴硬心軟的孩子。

「青少年,走,跟你爹我回家。」攬著掙扎的龍馬,越前南次郎笑得沒心沒肺。

帽子下是墨綠色頭髮,凌亂地搭在額前,帥氣而桀驁。再看看南次郎,衣衫不整,邋裡邋遢,南次郎才是長殘了的成年版越前龍馬。

……

悠揚把最後一碟菜擺上桌,「吃飯了。」

桌上滿滿的全是菜,中餐、日本料理、西餐——足足有只有南次郎和悠揚兩人吃飯時的一個星期的份量。

「媳婦,你偏心。」南次郎癟癟嘴,翹著二郎腿搭菜。

瞅瞅並沒有龍馬的蹤影,她拿筷子敲了敲南次郎偷吃的手,「龍馬呢?」

「他在房裡補覺。」吧嗒著嘴,南次郎意猶未盡,「媳婦,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去,把他叫起來。」悠揚把餐具擺上桌,其上的中西合璧看上去說不出的怪異。可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絲毫沒有相互抵消的感覺,反而更令人食慾大振。一年前悠揚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說到底也是苦學的功勞。

龍馬在老頭子的嘮叨聲中迷迷濛濛起床,火氣正旺,卻迅速被滿桌的食物澆滅。趕緊洗手,他坐在桌子邊等著開飯。不長卻勻稱的腿在空中晃來晃去,他眼巴巴望著餐桌,全部精力都拿來想該先吃哪一道菜。小男孩雖然傲慢,實際上還是一個懂禮貌的孩子,看老頭子和悠揚還沒有開動,他也不動。

關掉廚具,洗乾淨手,悠揚才發覺餐桌前的兩個人都沒有動作,「小龍馬,怎麼不吃啊?」

「媳婦,就算是偏心,你也應該悄悄的,哪有你這麼明顯的。」南次郎拿著筷子卻不知道從哪下手。

「我就是明顯了,怎麼著?」悠揚叉腰站直。

南次郎張口欲言,又迅速閉嘴,在嘴裡塞了一筷子的食物,埋頭開吃。

龍馬幸災樂禍地看著老頭子和悠揚的互動,迅速拿著筷子開搶。

「哎,你敢老跟我搶啊!」南次郎數次夾住兒子的筷子後,不滿地說。

悠揚打掉南次郎筷子,給龍馬夾了些壽司,「為老不尊,搶什麼搶。」的確是龍馬不對,可悠揚心中的天平是朝龍馬傾斜的。色狼大叔到處都是,但是傲嬌的極品正太難找。才半天的相處悠揚就能看出來龍馬喜歡和父親作對,不管是座位。食物,還是網球。這個孩子似乎把父親當做超越的對象,既然不能在網球上超越你,我就要在其他地方讓你難受。真是個彆扭的孩子!

「偏心偏心偏心……」南次郎咬著筷子小聲自言自語。見龍馬不怎麼領情,對碗裡的壽司置之不理,南次郎笑著,「哈哈,青少年做得好。」被悠揚一瞪,南次郎渾身一激靈,垂著頭扒飯。

「龍馬,你想要什麼?」起先悠揚倍感尷尬,之後見龍馬的眼神沒有在日本料理上停留,巴巴伸著筷子,遂問道。

「那個。」龍馬伸著筷子指著悠揚面前的中餐。

原本知道龍馬喜歡日本料理,她才在自己面前擺上中餐,在他的面前放著足夠的日本料理。難道她記憶裡紊亂了?不會吧。鬆了一口氣,悠揚乾脆給日式料理和中餐換了個位置。

龍馬鼓得滿滿的嘴裡模糊地說著「謝謝。」少年的耳後染上了好看的粉紅色。

志得意滿地朝南次郎拋去不屑的眼神,悠揚哼著小調開電視。

從前她就有這麼一個願望,能夠在有父母的餐桌上,一家三口,四口五口甚至更多也行,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現而今終於有了一點眉目,雖然沒想到她充當的不是孩子的角色而是母親的角色。

多希望生活能就這麼簡單。



夫妻間的信任

「起床了,小龍馬。」能在名字前加個「小」字來稱呼龍馬而不被龍馬秒殺的也只有悠揚了。悠揚自己也沒睡醒,呼呼打著哈欠,一邊輕叩龍馬的房門。擰了擰門鎖,發現房門沒鎖。「小龍馬,我進來了。」她順手推門進去。

睡眠中的王子含含糊糊答了一聲,翻身繼續睡。卡魯賓驚醒,撲的跳下床,在牆角的地毯上蜷縮著繼續睡眠。

「再不起來網球比賽就要開始了,已經八點了。」叫人起床最常用的一招就是謊報時間。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我看了表,才七點半。」龍馬拿被子蓋住頭,雙手緊緊握著枕頭角。

悠揚囧然,如果不是龍馬的話,她差點忘了龍馬還有口頭禪。一把奪過枕頭,掀起龍馬的被子,悠揚發飆,「臭小子,快給我起來,要不然今天晚上咱們就一起吃窩窩頭。」然後轉而微笑,在龍馬耳畔說:「我準備了好吃的早點哦。」

在食物和睡眠中艱難地做著選擇,龍馬最後狠心掀開被子,鼓著腮幫說:「我醒了。」這話可信度實在不高,少年瞇著眼,手捂著雙眼,哪裡有半點清醒。

看了看蜷在牆角的胖貓,再看看頭半歪在牆上的龍馬,悠揚抿住嘴微笑。為什麼她覺得龍馬比卡魯賓還卡魯賓呢?

「快換衣服,別又給我睡著了。」悠揚蹂躪完龍馬的亂髮,開心地離開。

離開龍馬的房間,悠揚立刻縮回自己的被窩,準備補覺。

越看南次郎的睡顏悠揚心裡越不平衡,憑什麼她得在昨晚「勞累」後掙扎著起床叫他兒子起床,他卻安安穩穩沉酣。不解氣地擰著南次郎臉上的肉,悠揚頭枕著他的胳膊,蒙頭就睡。

悠揚這麼一鬧,南次郎徹底清醒。

飽暖思淫~欲。以前死了媳婦三餐不繼的時候南次郎每天想的是該吃什麼,現在有了正常的三餐和一個活生生的媳婦,他恨不得把這一年多裡沒做的愛全給補上。另一隻手不規矩地在悠揚的胸上亂動,南次郎耳語,「媳婦,別睡了,咱們做點晨間運動吧?」

拍下南次郎的爪子,悠揚道:「不要。」

南次郎的鍥而不捨果然起到作用,很快悠揚也有了反應,和南次郎一起在房間裡製造起噪音。

路過他們的房間,龍馬塞住耳朵,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所謂的運動過後,悠揚趴在南次郎的胸上叫:「糟了,小龍馬不認得路。」

喘著粗氣,南次郎的輕佻的聲音裡還摻有餘韻,「沒事,青少年可是我兒子。倒是你,這個時候還想著其他男人,嗯?」

「小龍馬是你的兒子,啊,我錯了。」悠揚的叫聲讓早起的蟲羞紅了臉,卡魯賓打了個滾,撓了撓身體,繼續編織著屬於自己的春天的夢。

這一段的劇情是什麼來著?悠揚納悶。好吧,她懺悔,她來網王世界一年,把大部分劇情都忘了。

與此同時,龍馬拿著老頭子放在餐桌上劃上記號的地圖坐上了電車。

與劇情無二,電車上明明胸無點墨還自大做作的佐佐木因為給同伴演示錯誤的握拍方式,被龍馬指正。之後龍馬向龍崎問路,走錯方向,錯過了比賽。心情鬱悶的龍馬遇上懷恨在心的佐佐木挑釁,以外旋發球擊潰佐佐木。同時,長相可愛又拽拽的少年在坐在他們身後時不時有被球拍打到危險的龍崎櫻乃心裡留下抹不掉的痕跡。

越前龍馬,十二歲,在一年半內連續四次贏得美國各地少年網球賽的天才少年。龍崎櫻乃默默注視著小男孩離去的背影,心裡波瀾頓生。

中午,悠揚正在做飯,某個不正經的男人依舊在看報紙。

「我回來了。」龍馬有氣無力地叫道,直接朝樓上走。

「比賽怎麼樣?」悠揚從廚房出來,一手上還操著刀。

龍馬不直接回答,把網球袋往身後一放,「MADAMADADANE。」在悠揚過於熱切地眼神下倉皇而逃。

聳聳肩,悠揚鄙視南次郎,「以龍馬的水平這種小比賽一定沒問題,但是前提是他參加了比賽。」咬牙切齒地甩甩手裡的刀,話中的威脅明顯。

「誒,先把刀放下。」南次郎退後,「青少年……」

悠揚故意亮了亮手裡的刀,「怎麼著,什麼就青少年了,龍馬還是個孩子,看看你把一個好好的
小正太教成什麼樣了。」等到南次郎退無可退,她方嘀咕:「雖然我挺萌傲嬌正太的。」

這時候,門鈴響起。

悠揚放下刀,踢了踢南次郎的小腿,「去開門去。」

南次郎按了按太陽穴,無奈,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尾田警官?」南次郎拉開門,詫異地問。

門口站著一個體態臃腫,身高約一米七的男人,團團的肉堆在臉上,雖然看上去不精明,但也不至於讓人覺得可憎或懦弱。尾田一手放在贅肉橫生的肚子上,另一手摸著警官帽,嘻嘻笑著,「越前先生,我來主要是想問問您是否願意參加反扒隊。」

「反扒隊?」悠揚解下圍裙,禮貌地問好,「尾田警官嗎?您好。」除了偶爾偷雞摸狗娛樂娛樂自己,悠揚她已經金盆洗手很長時間了。但是這個警察竟然來問她一個小偷是不是願意參加反扒隊,囧,悠揚想罵天。

這還是尾田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美貌又賢惠溫柔的如同大和撫子一樣的越前夫人,他結結巴巴,「是……是,您好。」

見識過自己媳婦的技術的南次郎斜著眼對媳婦使眼色,流里流氣地嘲笑。

悠揚也不理南次郎,「您請進。」在外人面前,悠揚一直都很給南次郎面子,安安分分扮演著賢妻的角色。

「不需要,」尾田急切地擺手,「我只是說一下就走,還有好幾家要拜訪。」

悠揚本就沒打算讓這個男人進門,樂得遂心,於是用掐的出水的聲音回答:「不好意思,我們家可能沒有人能夠參加,抱歉了。」語畢,她半鞠躬,表情誠懇而真摯。

該死的禮儀,真讓人雞皮疙瘩直冒。悠揚暗暗吐槽。

受此大禮,尾田倒不好意思了,「沒關係,反正現在人數已經足夠了。那麼,告辭。」

「再見。」兩夫妻愉快地招手,歡送尾田。

尾田走了兩步,又回頭,「忘了說了,最近這附近竊賊猖獗,請您一定注意財產安全。再見。」

悠揚關門,南次郎皺著眉沉思。

許是看到了南次郎的模樣,悠揚解著圍裙的手緩了緩,「你相信我沒有偷他們的東西嗎?」圍裙上的結似乎成了死結,怎麼也拉不開。

南次郎深深注視悠揚,轉而頭埋在掌中,「如果你說你沒有做過,我就信。」

「快去吃飯吧。」笑了笑,悠揚找到了打開結的方法,一拉繩子,沒料到結更緊。

南次郎跳了起來,「好餓啊!」

悠揚微笑,淡淡的如同一朵綻放的百合花。她的眉卻如同她身上的圍裙一樣,打著結。

「怎麼了?」南次郎口裡還含著筷子。

悠揚惱火地扭動,「結,解不開。」

「別急,」南次郎跑到悠揚身後,「為媳婦效勞是我的榮幸。」筷子還在他的嘴裡銜著,說話時聲音模糊不清。

「唉,你手往哪放啊!」

「得得得,閃開,我自己來。」

「拿剪刀來。」

「越前南次郎,你這個笨蛋!」

屋外的電線桿上,麻雀唧唧喳喳叫著,陽光砸在地面上,櫻花飄飛。



擇校與學網球

這一日,悠揚、龍馬、南次郎三人正吃午餐。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間或有微風招搖,煽動樹葉搖擺盪漾。

「這是我的,青少年。」南次郎夾住龍馬的筷子,這一招,幾近百試百靈。

筷子一扭一扭,龍馬撅著嘴,「MADAMADADANE,臭老頭子。」

雖然每天的食物都足夠,南次郎和龍馬總能為小至一塊肉,大至一塊蛋糕鬧得不可開交。這樣的戲碼,悠揚早已看得厭倦。

「砰」,盛有肉絲的盤在兩人的大力下,轉了個圈,繼而倒蓋在桌面。見盤中的菜盡數撒在桌上,悠揚擰著眉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呼氣,「你們兩個給我好好吃!」

「咦,竟然沒生氣?」父子兩慶幸,乖乖扒著飯,時不時偷偷抬頭看悠揚。

眼不見為淨,悠揚以南次郎的珍藏版寫真蓋住狼籍的一隅,無視南次郎糾結的眼神。她淡淡一笑,接著慢慢吐字,「午飯後你們兩個留下,誰也別溜了,要不然……」中國有個睿智的成語,是為「適可而止」。

果真,兩個人吃飯的速度下降,每一口飯都吃得異常艱辛緩慢。「怎麼了怎麼了……」正在兩個沉默的人心裡無限循環。

「龍馬,」悠揚背著手走到龍馬的面前,龍馬緊張地眼睜睜看悠揚越來越近,「你想讀那所學校?」悠揚藏在背後的手上放的竟然是一沓學校簡介。

「啊?」龍馬詫異到無語。雖然,他平時就拽拽的不怎麼說話。

把龍馬拉到沙發旁,悠揚一本正經,「愣著幹什麼?坐啊。你看,這裡有冰帝、立海大、四天寶寺,冰帝不錯,立海大也是個不錯的學校,隔壁的大嬸的兒子就在立海大。」

南次郎在一旁插嘴,「立海大太遠了。」

「那就冰帝,冰帝的學生有素質,我的禮儀老師也在冰帝,我可以拜託她好好照顧龍馬。」悠揚硬是要和南次郎槓上,絕口不提青春學園。朝龍馬眨眨眼,以威脅的口吻小聲說:「龍馬,你覺得呢?」

忙不迭答應,龍馬抖抖肩,「好。」

硬是擠進龍馬和悠揚之間,南次郎誓不罷休,「冰帝哪是我們這種平民該上的學校。」

「沒關係,龍馬,我聽說冰帝的網球部很大,設施齊全,而且精英不少。」悠揚蠱惑的話激起龍馬眼底的鬥志。

眼看龍馬就要淪陷,南次郎大聲反對,「青學的精英也很多。」

悠揚將臉湊近南次郎的眼,彎月形的嘴煞是好看,「冰帝的設施是哪個學校都比不上的。」

南次郎也不示弱,「但是冰帝的人冷血。」

「青學的人就熱血了?」悠揚兀地裝出疑惑的表情,「咦,青學是什麼?」

「青春學園。」南次郎狠狠咬字,但還是拿滿面笑容的悠揚沒法。

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悠揚繼續裝迷糊,「好土的名字,幹嘛的?」

南次郎聳聳肩,「學校,我的母校!」

「那好,就讓小龍馬在那讀書。」悠揚認真地說。

還以為還得費上半天唇舌的南次郎心裡拔涼拔涼,欲哭無淚。這個女人老是耍他,偏偏他段數不夠高,總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悠揚拍了拍偷笑的龍馬的頭,依舊一本正經,「怎麼,你不同意嗎?」

「同意,雙手雙腳贊成。」南次郎生怕悠揚反悔,急急吼道。

「但是,」悠揚口徑一轉,「我有一個條件。」

南次郎滿臉問號,雖然很想跑,還是端正坐姿,「什麼?」

悠揚也不急於說明,輕柔地替南次郎攏起衣領,「你看你,以為自己身體是鐵打的嗎?總是不注意防寒。」

南次郎全身緊繃,幾乎能感覺到汗毛豎了起來。

捶了捶南次郎緊實的胸,悠揚微微一笑,「你得教我打網球,反對無效。」

「是。」身為網球選手,教一個毫無網球基礎的人基本功,南次郎多少有些委屈。呃,當年教龍馬當然不算,耍龍馬多好玩啊,悠揚是能夠拿來玩的嗎?他又不嫌命長。

滿意地點點頭,悠揚笑語嫣然,「很好。」把一沓學校介紹扒開,最裡頭赫然是綠色封面的青春學園入學通知書。

南次郎驚異,「這?」

把其他的學校介紹甩進垃圾桶,悠揚得意地說:「入學通知書啊,你沒看到嗎?真可憐,年紀不大就青光眼。」

扯著欲趁機溜走的龍馬,悠揚笑著說:「你看,我們也休息夠了,該去練球了。別擔心我沒有網球拍,我早買了。」

「誰擔心了!」父子倆垂頭,相互怒視,以眼神交戰。

「臭老頭,笨老頭。」

「臭小子,傻小子。」

越前家後院的網球場規模不大,除了場地和必要的網柱和球網,什麼設施都沒有。雖然簡陋,卻是越前父子時常來的地方。

無聊時悠揚就坐在一邊的長椅上,看南次郎戲弄小龍馬。傲嬌正太最可愛的時候就是生氣的時候,想想看,平日裡冷冷的一張笑臉鼓成包子臉,怎麼能不萌。網球場上的龍馬眼光永遠閃亮,不論是輸是贏。越挫越勇,不管南次郎怎樣奚落,他總是會立刻站起來反擊。看得出,超越南次郎是他打網球的最終目標。

「你會握拍嗎?」南次郎苦著臉被龍馬踹到一身運動裝的悠揚面前。

「握拍?」悠揚茫然地看著南次郎。

南次郎哭喪著臉,「握拍分為……」

「東方式、西方式、大陸式,」悠揚打斷南次郎的話,「還有什麼?」

這下南次郎終於找到尋回男人尊嚴的方法,流暢地向悠揚介紹各式各樣的握拍方式,他一直不忘耍寶。覺得自尊完全受到尊重,南次郎授課的激情完全迸發,「媳婦,我們練習練習吧?」
悠揚點頭首肯,「行,但別拿你訓練兒子那套對我。」

第一次,南次郎左右亂打一氣,悠揚全場亂跑。第二次,南次郎總是把球打在悠揚的拍上,悠揚毫不費力就球球得勝。第三次,越前南次郎消極怠工,悠揚大吼:「越前南次郎先生,你今天睡沙發!」

漂浮的白雲聚攏,擋住陽光的侵襲。無風的天氣稍稍悶熱,讓人心也莫名浮躁起來。

留南次郎一個人在網球場面壁,悠揚拿著一沓錢,「小龍馬,咱們去俱樂部練球去。」

見龍馬的臉色黑了不止半點,悠揚補充,「瞎緊張什麼,放心,我不會讓你陪練的,我去找大媽們陪我打。」

龍馬不自在地拉低帽簷,貓眼微微瞇著。

是夜,苦命的南次郎縮在沙發上,竟然怎麼也閉不上眼睛。習慣了淡淡的馨香作陪,習慣了睡相糟糕的枕邊人樹袋熊一樣纏在他的身上,習慣,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他死死合上眼,腦中一片空白,沒有越前倫子,也沒有越前悠揚……

身為運動員,他的靈敏度比一般人高得多,即使是可以減輕的腳步聲,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色狼,混蛋,臭老頭……」輕輕的恍若情人的呢喃,說出的卻全是罵人的話。

也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南次郎沒有立刻醒來,他靜靜聽著悠揚絮絮叨叨,任她動作舒緩地替他蓋上被子。

薄薄的一層被子蓋在他的身上,溫暖自心底蓬勃。

悠揚踩著輕輕的步伐離開,南次郎睜開眼,眼神亮過今晚的月色。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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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日本新生報道的月份。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略寒冷的天氣讓人從骨子裡透出慵懶。這不,龍馬懶懶地在三重鬧鐘的夾擊下方起了床,把悠揚藏在衣櫃裡、窗戶旁、門後鬧鐘分別關上,胡亂套上悠揚昨晚擺在他床頭的學生裝下樓。

樓梯口有一個小小的拐道,龍馬扶著牆正要拐彎。揉揉鼓鼓的臉,他睡意一點也沒消減,反而愈發懷念溫暖的有陽光的味道的被窩。

伴著一聲巨響,兩個大人從一左一右偷襲,「開學快樂,小龍馬(青少年)!」

巨響出自兩個不大的禮炮,綵帶紛飛,搭在龍馬的身上,給板著臉的正太臉上添上華麗的彩色,不滑稽卻可愛。

嚇了一跳,龍馬的睡意全被打散,飄到九霄雲外。他瞪著琥珀色的貓眼,嘀嘀咕咕,「大清早的,吵什麼吵!」

訕訕對視,悠揚和南次郎的眼裡都透露出惱色。

倒是悠揚反應快,立刻指責南次郎,「看看你出的餿主意。」

「什麼叫我出的餿主意,你昨天晚上不是挺積極的嗎?」南次郎叫冤,也是義正嚴詞。

兩個成年人都直直盯著龍馬,等著龍馬的公道話。

龍馬攏了攏外套,撇下一句「MADAMADADANE」,迅速逃離兩人的鐳射眼光。

「看到沒,你家青少年害羞了。」靠著牆,悠揚推搡南次郎。

替悠揚把飄到她頭上的綵帶扒開,南次郎靠著另一面牆說:「媳婦,你應該說咱們家青少年害羞了,而不是我家青少年害羞了。」

「沒個正形。」悠揚順頭梯而下,末了不忘吩咐南次郎把樓道的垃圾清理乾淨。

南次郎靠在欄杆上哀嚎,「媳婦,你要了我這條老命啊!」

「你還是留著老命繼續給我做牛做馬吧。」悠揚大步往前走,忽略南次郎的發病症狀。

由於起床起得早,龍馬今天得以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吃過早點,慈母模式全開的悠揚便開始細數今天開學要準備的東西,煩的南次郎直掏耳朵。

「好了,龍馬,咱們上學去。」悠揚攬著龍馬的肩,替他拎著書包。書包是純黑的,沒有任何花紋。要是悠揚可以自主選擇,她倒是會替龍馬選一個可愛系的書包。能說服龍馬背上書包,悠揚就慶幸了。

「我自己去。」彆扭的小子酷酷地說,絲毫不容他人置喙。純黑的國中校服穿在龍馬的身上,配以龍馬黑得發綠的頭髮,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南次郎湊上前,搭著龍馬的另一邊肩膀,「青少年,你真不可愛。今天屬於家庭時間,我們一定要陪你去,沒得商量。」和悠揚待久了,南次郎也會不經意間流露強硬的語氣。

「MADAMADADANE,色老頭。」龍馬掙扎開,嫌惡地避開南次郎的狼爪。

南次郎假裝氣餒,歎氣道:「真沒趣,這孩子真不知道是誰教的。」

不就是你嗎?悠揚和龍馬難得如此意見相契合,齊齊黑線。
                                                                  
就知道你會失敗,真沒用。悠揚的眼裡分明透露這樣的信息。無視南次郎的挑釁,悠揚摸摸龍馬的頭,「男孩,你認得路嗎?別說你認路,上次也不知道是誰參加網球比賽走了反方向。」

龍馬無法反駁,低頭不語。

「另外,你確保自己一個人能夠繳費,領書,和班主任溝通?不能。」悠揚的話句句在理,真的讓龍馬無處反駁。以龍馬那怕麻煩的性格,悠揚說的那些事他八成沒一項會自己做。

扭頭望著只有一瓶鮮花的餐桌,龍馬嘟囔一句「麻煩」,率先離開。

南次郎詫異地看著悠揚,「就這樣解決了?」

「當然。」悠揚把龍馬的書包塞到南次郎的手裡,欣欣然追趕龍馬。

南次郎今天已經第三次歎氣,「佩服佩服。」

一家人走出門口,天氣正晴朗。滿街滿樹的櫻花全都開了,遮天蔽日的櫻花為這行人渲染著旖旎的氣氛,令人也怡然起來。有人每一步都走得極緩慢,為了慢慢欣賞櫻花景,有的人健步如飛,捂著厚實的口罩,奇怪極了。悠揚以前也見過,據說是杉樹惹的禍。每逢春季,杉樹枝繁葉茂之時,東京都會流行花粉症,那症狀有點像感冒,讓人持續打噴嚏,流眼淚。雖然不會傳染,也不會發燒,但是發病的人很多,發起病來也讓人著實難受。所以大多數人戴上口罩,就是為了防止吸入花粉。

街上也有送孩子上課的父母,但人家都是一家人手牽手,笑語盈盈,哪像悠揚這一家子,一個個怪得離譜。女人溫柔得像大和撫子,男人輕佻得像犯罪分子,小男孩雙手插在荷包裡,一個人走在前頭。

青學是離越前家最近的學校,行走的話也不過十多分鐘的路程。途經一個街心花園,景色不出彩,可勝在平淡可親,所以總有老人在裡頭晨練。好些模糊的晨練音樂夾在一起,聽不出哪是哪,依然悅耳。

「到了。」南次郎盯著母校的招牌喃喃道。

表情太正經的南次郎總讓悠揚看不慣,她捶了捶他的背,「愣著幹什麼,你的青少年走了。」

「媳婦你太不可愛了,」南次郎右手拐到背後,撫摸痛處,「真是的,我難得多愁善感一回。」然後,他一本正經地說:「媳婦,下一次我再感慨的時候,你別打攪我。要知道,像我這樣的著名人物,是需要偶爾釋放一下名聲帶來的壓力的。」

狠狠敲打所謂著名人物的頭,悠揚不淡定了,「你到底走不走?小龍馬都快沒影了。」

「走,當然走。」南次郎大叔摸著頭踱著大步,跟著妻子追趕有不做電燈泡覺悟,繼而在學校裡亂晃的龍馬。

做父母可真不容易。

悠揚拖著疲憊的身體,頭擱在南次郎的肩膀上感慨。

開學之前為龍馬採辦學習用品,甚至不惜打電話給精市取經,隨後要替他辦報名手續,取必要的鑰匙,搬書桌……幾番折騰下來,悠揚疲累不堪。「養孩子是力氣活。」這是南次郎在接收到懶懶的龍馬的鄙視眼神後,突發的感慨。

現在正在舉行開學典禮,龍馬一個人坐在禮堂的前面,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越前夫婦則被安排在後座的家長專座上,聽校長長篇大論。

「四月,櫻花飄香,我們迎來了……」不論是怎樣的開學典禮,校長講話必定是這樣的通式。不知怎的,悠揚的腦海裡飄出這麼一句話:金秋九月,丹桂飄香,我們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開學典禮。原來,只要換換時間和花的種類,這句話就能國際化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沒有多少家長有空閒全程陪著孩子,所以家長席上空位很多。前頭沒有人擋住視線,悠揚頭也不需抬就能看到一個人坐在第三排,背對著他們垂頭,沒動靜的龍馬。

「嘿,你說他不是睡著了?」悠揚左臂頂了頂南次郎的肩,神色倦倦。

南次郎沒有形象地大打哈欠,聲音也染上疲憊,「臭小子肯定睡著了。」

悠揚倏地坐起來,神情緊張,「那小龍馬那可愛的睡姿不就清白全無了嗎?一想到咱們家小龍馬的清白沒了,我就想哭。他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明曉得媳婦是惡搞,南次郎還是無語了,閉嘴半餉,硬憋出一句「龍馬應該是攻。」

輪到悠揚傻了,「啊?」

南次郎站起來,伸展被悠揚壓得難受地胳膊,「咱們家龍馬如此健氣的少年絕對是攻。」兒子,老爹對不起你,為了老爹的面子,你就犧牲一回,被你後媽YY一次吧!你放心,你以後絕對能娶到香香軟軟的美女回來的。

「不是還有健氣受嗎?」悠揚接著說,隨後擺擺手,「都被你帶進去了,我什麼時候說龍馬喜歡男人了,彪悍的少女不行嗎?真是的,真不知道你怎麼當爹的。」

於是,南次郎在悠揚面前再一次潰敗。

接下來各回各班,悠揚和南次郎已無用武之地,在龍馬的催促下,兩個人終於不情不願地與龍馬告別。

「青少年,再見,不要太想念我哦!」

感到萬分丟人的龍馬恨不得趕緊把這個老頭子踹到火星去。

還好有悠揚替他挽回面子,慈母般為龍馬打理衣服和帽子,她言笑晏晏,「小龍馬,晚上早點回家。」周圍無父母相送的孩子的羨慕眼神大大滿足了一個小男孩的虛榮心。

「是。」少年極小聲回答,旋即跑開。

剛跟班主任打過招呼,兩人正準備回家。

「阿南?」

夫妻兩回頭,一個微微發胖,年約五十的女人正笑瞇瞇看著他們。

南次郎恭恭敬敬鞠躬,「龍崎老師。」

「真的是阿南啊!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呢。」龍騎堇笑著說。

阿南,這名字真不華麗。悠揚心裡吐槽,始終擺著疑惑和微笑的表情。

連幸村老爺子都看不出悠揚在演戲,龍崎堇哪能分辨出來,她問道:「你是阿南的妻子,越前悠揚嗎?」

「是,請多關照。」悠揚儀態萬千,那嬌俏的模樣真是小鳥依人。

摟著自己的肩膀,南次郎發寒,但是沒有膽子揭穿悠揚。

「南次郎,你很冷嗎?」悠揚關心的表情惟妙惟肖。

「阿南真有福氣,媳婦又漂亮又貼心。」就這樣,龍崎堇在與悠揚第一次見面時,為悠揚做了美麗賢惠的定義。以至於在今後的日子裡,南次郎無數次有苦難言。



詭異的採訪

門鈴響了,悠揚匆匆綰起發,來到門鈴前,「你好。」

「我不久前打電話預約過,我是網球月刊的,請問主人今天有空嗎?」幾乎巴在門鈴上,即使主人看不到,井上還是一邊用著恭敬的語氣一邊微微彎腰鞠躬。終於能見到傳說中的日本武士,井上心潮澎湃。

橡皮筋緊緊固定住凌亂的發,悠揚柔聲說:「請稍等。」她實在弄不明白南次郎為何要接受採訪,日子過得太枯燥,所以要找個人來撩撥一下?

井上的身邊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年紀不大,看上去不過是個方大學畢業的實習記者。她不屑地指手畫腳:「我猜他一定是一個既膽小又遲鈍的人。」

「你不見到他是不會知道的。」井上對南次郎還是充滿期待的。那個男人在賽場上的英姿勃發的身影,即使是十二年後的今天,他還是忘不掉。

「但是,」女人雙手握拳,大驚小怪地嚷了起來,「是南太郎,越前……南太郎。」

「是南次郎,越前南次郎。」井上糾正。要不是芝砂的父親是他的前輩,他才不願意帶這麼一個瘋丫頭。

老羞成怒,女人把臉湊到井上面前,凶神惡煞,「這不是一樣嘛!」食指指著天,她嚴肅地說:「他可能比他兒子越前龍馬還要遲鈍上一百倍。」說完,她扯著眼角擺上一副鬼臉,令人忍俊不禁。

井上別過臉,不置一詞。

「不要,我害怕,井上前輩。」掐著嗓子學少女的聲音,女人一邊還在跳腳。

一系列傻樣讓井上不經意後退。「夠了,芝砂。這可不是開玩笑,工作,必須毫無差錯的完成。毫——無——差——錯。」一字一頓,井上皺眉強調。

「讓你們久等了。」門突然打開,站在門口的赫然是一身便裝的悠揚。她翹著嘴角,及至膝蓋的半身裙恰當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臉和完美的腿型。

井上問:「你是?」

悠揚雙手放在膝蓋前,「我丈夫這會兒正在假山附近的寺院裡呢。」

「啊,是這樣啊。我是說,你真是太好了。的確,非常漂亮。」井上臉紅,右手伸到後衣領上。
「喂喂喂,井上前輩,工作工作。」手指指著井上,芝砂鼓著臉說。

悠揚斂眉,輕身細語,「我去給你們泡茶,麻煩你們直走,寺院就在前面不遠。」她就說,她還是有魅力的嘛,只有南次郎那個臭老頭不識貨。

當井上和芝砂進入寺院門口,便耳聞厚實而清晰的撞鐘聲。

這是一個乾淨的寺院,處處有雀鳥的鳴聲,空氣清新。地上除了花瓣和樹葉外沒有任何污濁,讓人眼前豁然一亮。

井上兩人循著鐘聲看到了正被敲打的古鐘,奇怪的是沒人在旁邊推動擊鐘的柱子。定睛一看,一個右腳踝上牽著一根線的男人背對著他們躺在鍾下,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原來他們聽到的鐘聲是
男人移動小腿時牽動的柱子撞擊大鐘的聲音。

「怎麼那樣一副高傲的姿態啊」不明所以的芝砂說。

「我不知道,」井上向前一步,腳踩在樹葉上產生好聽的沙沙聲,「我們是不是應該問一下?那位大叔,打擾一下,我聽說越前南次郎在這裡。」他們都把一身武士袍的南次郎看做大叔了。

芝砂插嘴,嫌惡道:「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吧。」

「哦,你們是誰?我是南次郎。」邋遢的大叔的聲音雖輕佻卻年輕。

「啊?」兩個人詫異地齊聲質疑。

南次郎回頭,卻從台上滾下,怪叫著「啊啊」,手中的書被甩的老遠,他整個人也被繩子倒吊著。他雙手亂舞,狼狽地說:「勞駕,能不能幫我一下?」

目瞪口呆的兩人囧囧有神。

這時南次郎手裡的書正朝著芝砂的頭上砸去,把餐盤放在左手,悠揚一把抓住了書,合上書頁。幸好沒讓這兩個人知道南次郎看的是寫真。

「抱歉,南次郎總是冒冒失失的。」悠揚把書拽在手裡,把餐盤遞到兩人面前,「請喝茶。」

在看到悠揚的那一刻,南次郎就確信他今天一定沒好果子吃。但是被吊的實在難受,他不得不出聲,「快把我放下。」血液倒流使得他的臉染上不自然的紅色。

見好就收,悠揚假作慌張狀,「啊,南次郎,你怎麼會被吊著的?麻煩你們幫我把我丈夫放下來,行嗎?」悠揚一臉懇切,直讓井上羨慕南次郎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妻子的好運。

一番手忙腳亂,加上悠揚的搗亂,南次郎幾經波折才得以自由。

這個人真的是越前南次郎嗎?井上雖然懷疑,依舊禮數周到,「我是網球月刊的井上,見到您很榮幸,越前南次郎先生。」

「哦,我不是南次郎,他走了。」南次郎雙臂交叉坐在石階上,表情古怪。

井上張大嘴,「你剛才說你是南次郎。」

芝砂指著悠揚,「她不是越前君的妻子嗎?喂,他是你丈夫嗎?」

悠揚只是笑笑,不說話。

南次郎望天,右手摸著後腦殼,「真是麻煩,最不擅長和記者打交道。你犯了個錯誤,我不是南次郎。」天空藍藍的,飄著少有的幾朵白雲。

井上略思考幾分鐘,接著說:「我今天來是想問越前南次郎先生一些事情。」

「關於什麼?」南次郎的鬍鬚明明已經剃得乾乾淨淨,卻依舊邋裡邋遢。難道說,這就是氣質問題?

悠揚在井上和芝砂身後朝南次郎瞪眼,奸笑著晃了晃手上的書。

「啊,他回答了。」芝砂的動作幅度總是很大。

南次郎摀住嘴,轉而坐正,「喂,小姐,你把我當傻瓜啊。」

芝砂無語,「這傢伙到底怎麼了。」

南次郎晃晃手指,「我天天敲這口鐘,鐺……鐺……感覺非常不錯。如果你不瞭解我,我的故事就不會結束。小姐。」

南次郎的話很深奧呢!悠揚知道他完全是在忽悠這兩個人。挺好玩的,悠揚覺得這個現場表演可比電視裡的肥皂劇好看多了。

果然,芝砂茫然地說:「呃?」在看井上,也是完全不在狀態。估計這兩個人想一輩子也不會明白南次郎隨口胡謅的這番話。

「你最終會瞭解我的。」南次郎添油加醋。

然後,悠揚看到兩個人愈發緊鎖的眉。夫妻兩視線彙集處,眼角皆是不盡的笑意和調侃。

面對著寺院裡的網球場。

「哪個蠢貨在這裡建網球場的?」南次郎嗤了一聲,不屑地說。

芝砂嘴提得老高,「除了你還有誰。」

拿著太陽帽有一搭沒一搭扇風,悠揚的臉上一直沒有褪去笑意。「這個寺院的住持休假去了,所以南次郎就利用這裡建了一個網球場。這網還是我拉的呢!」

「啊,太糟糕了,你打網球嗎?」南次郎胡亂嘟嚷一句,轉過頭問井上。

井上大吃一驚,懷疑地說:「應該會吧。」雖然打網球十幾年了,但他眼前的是南次郎,那個站在日本網球界最頂端的男人。井上再自信,也不至於說大話。「嗯,我上學的時候打的近乎瘋狂,就算現在工作了,每週也會抽時間去打。」

「哦,是這樣啊,那和我打場比賽怎麼樣,我那個笨兒子還沒回來,所以實在是無聊啊無聊啊。」出乎所有人意料,南次郎向井上邀約比賽。

「請稍等。」井上也出乎意料沒有推脫,抱著採訪包往廁所沖。

悠揚已經和芝砂喝了一會兒茶,聊了好久的天,井上才出現,穿著一身運動裝,戴著貌似上個世紀上海灘最流行的老土墨鏡。各花入各眼,這會兒南次郎在悠揚眼裡帥得冒泡。

捧著茶杯的手幾乎不穩,芝砂尷尬道:「這太令人難堪了,井上前輩。」

「你很自信。」悠揚純粹是幸災樂禍。

美女的誇獎令井上的尾巴直接翹到天上,「哈哈哈,那當然。作為選手,你不知道何時何地會遇到挑戰,我至少應該為這場比賽做好準備。」

芝砂「嗤」一聲,「這可是你說的,你可是要和越前南次部比賽啊,不是嗎?」

「笨女人,我是南次郎,」南次郎揮著拍大喊。

井上一手握拍柄,另一手在球拍的網上胡亂撥動,「你不是不承認自己是越前南次郎嗎?」

「哦,我是南次部。」南次郎低頭,悠揚險些笑出聲。

「原來他真是那個傳說中的職業網球選手,」芝砂激動得站起來,「我看他不過是個難纏的老頭子。」

「喂,芝砂,你怎麼可以在越前夫人面前說這種話。」

「啊,對不起,」悠揚的確對她又周到又禮貌,芝砂不好意思地捂嘴。

「別在意我,我能理解。」悠揚瞇著眼笑著說。

南次郎嚷嚷:「你們有完沒完,快點開始。」

「看我的姿勢,看我的姿勢。」井上熱身中不忘炫耀。

芝砂撇嘴,「前輩真是個傻瓜。」

悠揚笑得歡樂,右手握拳,做鼓勵狀,「加油啊!」

光著腳的南次郎邪邪大笑,對想要採訪他的井上叫道:「除非你能把球打在我的身後,否則,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鬥志昂揚的井上大聲應答,笑得豪邁。張腿,下蹲,前曲,揮拍……流暢地做完反覆練習過無數次的一系列正手發球動作,球飛入對方的地盤。南次郎幾乎連身體都未移動過,就把球打回井上身邊。黃色的球就像一團火,飛入在場觀眾的心頭,激起心湖點點漣漪。

「井上,就差一點了。」悠揚挑撥道。

一個是網球業餘愛好者,另一個是世界頂尖的網球選手,兩人的實力懸殊,戰局自然是一邊倒。井上也不氣餒,繼續一次次發球一次次丟球,「為什麼您會突然退役?」他以為,在打球時熱血的南次郎至少會透露隻言片語。

南次郎挑眉,嘲笑著斜睨喘著氣的井上,「秘密。」

「真厲害啊,這個老頭。如此的自信,強壯的肌肉,彈簧一樣的彈性,簡直不敢相信他已經打了二十年的網球。」真難得井上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能說出如此長的一番話。他停下,歇了一會,問出困惑無數人的問題,「您退役是因為負傷,還是因為生病?」

「無可奉告。」南次郎就像是在逗弄自家養的小旺財。

井上深呼吸,腳步停滯,「可惡。」

一旁的芝砂也張大眼,大聲說:「這個色老頭還真厲害,但是這就是他最好的表現了嗎?即使他是職業選手。」

悠揚重新遞給芝砂一杯涼茶,溫柔而驕傲地說:「請好好看一下南次郎他的腳跟。」陽光耀眼,她把太陽帽蓋在頭上,擋住邪惡的表情。

南次郎的腳下有一寸為半徑的圓形,一邊一個。

「他始終沒有在他第一次站立的地方上離開離開過一寸。他一直這樣,即使是和龍馬較量時也是一樣。」

芝砂這個時候才明白南次郎是怎樣的存在,大張的嘴一直沒有合上,「一直這樣?」

與有榮焉,悠揚笑答:「是。」但是,每次都苦了可憐的小龍馬。

「好厲害。」芝砂終於開始正視那個看上去與流氓無異的大叔。

井上吃力地接過打來南次郎的球,拿著網球站定,「我換個話題,你想讓龍馬做什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南次郎旋轉網球拍,唇角翹起詭異的弧度。

「這個猙獰的怪大叔。」悠揚嘴角抽搐。

井上模仿南次郎的語調,「我的兒子,將會稱霸整個網壇。」接著大笑,網球拍拍面對準南次郎,自得地宣佈他的結論,「你打算把他扶持成一個超級選手。」

「井上君,你還差得遠。儘管你大喊大叫的本事還算不壞,但是我還是覺得有點無聊。」南次郎以不屑的口吻嘲笑井上。

井上忿然,張嘴欲言,最後還是閉上嘴。

「那我就一隻眼睛完成整場比賽吧。」南次郎像是發現了新的玩具,興奮地嚷嚷。即使他兩隻眼睛都閉上,井上還是完敗。

南次郎傻笑,「老實說,井上君,我很高興,真的很喜歡捉弄他。當看到那個傲慢的小子打網球的時候,說實話,那種樂趣要比網球帶來的樂趣大上十倍,一百倍。」只有悠揚明白,這個時候南次郎說的是真心話,他是那麼愛自己的兒子,那麼……

笨蛋井上當然誤會了南次郎的意思,以為自己發現了驚天大秘密,「我明白了,南次郎先生,你是想把龍馬培養成一個耀眼明星。」

南次郎揮拍,網球朝下飛行,眼見即將墜落,井上也以為自己終於能贏一個球,唯有越前夫婦鎮定自若。就在這時,火球穿破球網,也穿破井上的網球拍。

「現在,他的球技完全是我的翻版。」除了悠揚和南次郎自己,沒人知道南次郎此刻有多嚴肅和認真。

「翻版?」還在驚詫中沒回神的兩人一齊問道。

南次郎神秘兮兮,不正經地哼哼,「是的,他還有許多東西要學。」

井上一副求知慾爆發的模樣,「那麼,是什麼?」

「你輸了,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井上君。人生沒那麼簡單。」南次郎的話差點沒把井上氣得吐血。

一躍而起,芝砂焦躁地威脅說:「少廢話,趕快多告訴我們一些,不然我就在我的文章裡面寫越前南次郎人品極差。」

「我不是越前南次郎。」南次郎把球拍搭在脖子上,繼續望天。

「如果可以的話,你願意和我去喝杯茶嗎,越前先生?」芝砂誘惑十足地說。

南次郎兩眼發光,激動地回答:「喝茶?可以。」

「這麼說,你還是越前南次郎。」芝砂肯定,一臉自得。

南次郎沒趣地走了兩步,「去喝茶麼?」

芝砂否決,「不去。」

「竟然拿老人家尋開心。」南次郎摸摸頭,晃晃悠悠離開。

「越前南次郎,你又把網打破了!網不要錢的是嗎?混蛋。」兩人離去後,悠揚拎著南次郎的衣領嘮嘮叨叨。



裡奈,你好

悠揚注意那個女生很久了。

她每天都會坐在街心公園裡固定的長凳上,靜靜地直到日落。她的一直都埋著頭,不說一句話,不是為了學習不是為了賞風景,僅僅是為了靜坐。悠揚偶爾幾次見過她的臉,那是一張年輕而乾淨的臉,但是她的眉從來沒有展開過,眼睛裡也總是有著讓人心疼的憂傷。最重要的是,她的臉總讓悠揚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萌發的好奇心令悠揚跟蹤過這個長髮女生,她家住在離街心花園較遠的一座居民樓裡,家境不殷實,卻不會為三餐擔心。讓悠揚好奇的是,是什麼讓本該充滿活力的少女年紀輕輕就蹙起眉頭,活力不再。

女孩站起來,背著書包不情不願回家。

一陣涼風拂過,吹起飄落在地上的櫻花。悠揚的手一個不穩,蔬果跌落。等她拾起蔬果,抬起頭,少女的手中多了一張名片大小的黑色紙片。紅衣的性感女人與悠揚擦肩而過,留下淡淡的櫻花香。

紅衣女人,黑色名片,長髮清純的女高中生……這一切的一切,令悠揚想起穿越前看過的日劇《怨屋本鋪》。

「人都有兩面,笑臉下面藏著惡魔,只是一瞬間的愛也會轉換成恨,怨恨最後會讓這個世界血流成河。一寸前是黑暗,回過頭看還是黑暗。但是這個黑暗,誰都沒有注意到。」直到現在,悠揚還清清楚楚記得怨屋的這段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惡人無法被法律制裁,也有很多人承受他們所帶來的痛苦。怨屋就是接受這些人的委託,以絕對不會留下證據的手段制裁惡人。」怨屋本鋪由神秘女人怨屋經營,專為心懷怨恨的人提供幫助,當然,她會收取一定的酬勞。

「您的仇恨由我們來幫你報。社會性抹殺、尋人、實質性殺害(價格可議)。」悠揚確定女孩手上的名片上寫的一定是這句話。

悠揚並不是天生就是個孤兒,她也曾有個美滿的家庭,有溫柔的母親和嚴厲不多話的父親。但是蒼天不仁,她的父母被酒後駕車的富家子弟撞死,才讓她成了孤兒。富家子弟沒有被判刑,只是花了在他看來不過毛毛雨的一點錢就擺脫了罪名。明面上是出於同情給了悠揚一點撫恤金,實際上,悠揚什麼也沒得到。

她記得自己偷的第一家就是富商家,偷的是賬本。

當初她看《怨屋本鋪》,就在想,如果當初真的有怨屋這個人,她會不會就不曾是一個小偷,不會染上偷竊癖?

對,穿越前她有偷竊癖,以偷竊來獲得滿足感。成為幸村悠揚後,她的偷竊癖不再,如今不過是習慣了偷竊,偶爾用來報復得罪她的人而已。有些習慣會在心裡扎根,怎麼也拔不掉。

如果……

握著拳,她堅定了加入怨屋本鋪的想法。

甩甩頭,悠揚維持著微笑,快步回家做飯。

第二天,陽光明媚的一天。

「杉河?」悠揚再一次來到街心花園,找到坐在長椅上的杉河裡奈。

杉河裡奈瞪大眼,「對不起,你是?」

悠揚笑了笑,「我是幸村悠揚啊,你忘了,我們是幼兒園同學啊!」悠揚也真能掰,幼兒園同學,有幾個人能記得住幼兒園的同學是誰。

如悠揚所料,杉河裡奈相信了悠揚的話,「對不起,幸村君。」真的是一個善良又容易輕易相信他人的女生,難怪被繼父欺負也不肯告訴媽媽。

悠揚把買來的菜放到一邊,「沒事。你叫我悠揚就好了,我可以叫你裡奈嗎?」

性格軟弱的裡奈在學校沒有被人欺負過,但也只有一個較熟悉的同學,難得有人表現得那麼親近,她不適應,甚至是有些害怕。明顯退後幾步,裡奈怯懦地不敢說話。

還沒有誰看到悠揚的笑臉後會害怕成這樣,悠揚雖然覺得丟臉,還是淡淡一笑,「裡奈?」

「悠揚……」許是悠揚語氣裡的誠懇打動了裡奈,裡奈軟軟地叫道。

悠揚也知道現在只能由她來主導這場談話,看著裡奈的書包,她問:「裡奈,你在哪讀書?」

「青春學園。」裡奈放鬆下來。

悠揚牽著裡奈,引著她坐下,「是青學嗎?我們家小龍馬也要去青學。」

「對。」裡奈右手放在左臂上,「小龍馬,你的弟弟嗎?」

悠揚眨眨眼,「小龍馬是我丈夫的兒子,現在十二歲,長得可愛還很傲嬌。對了,我已經結婚了呢!」

裡奈驚異,雖然在日本女孩十六歲就能結婚,但她周圍還沒有過這種人。「你已經結婚了?」

「是啊,新婚還不到一個月。」悠揚突然一副低落的表情,「結婚前還沒見過丈夫一面呢。」

裡奈愈發驚異,「啊?」

「是我外公要我嫁的,因為表妹逃婚,我就臨時上陣。」悠揚笑起來,在裡奈看來就是在很勉強地假裝快樂。

要接近裡奈,決定不能把自己定位為一個凡事順風順水的幸福的人,否則會引起裡奈的反感。悠揚深諳此道。

語言木訥的裡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悠揚,只能握緊悠揚的手。

「他是個職業網球選手,退役了,雖然現在不能賺錢,但是光他從前掙的那些錢就夠我們一家人花了。」悠揚是故意不說她的丈夫就是曾名動世界的越前南次郎,可即使裡奈親眼見過南次郎,也絕對不會相信那個邋遢的男人是越前南次郎。

裡奈一聽,壞了,原來悠揚的丈夫每天在家混吃混喝。

裡奈的表情實在太明顯,悠揚好笑,清清喉嚨,繼續說道:「你在青學聽說過龍馬嗎,越前龍馬?」

「越前君?原來你說的小龍馬是越前君!」雖然高三學業繁重,裡奈的班上還是有好多女生會特地跑到網球部看一群足足比她們小三歲以上的男孩們訓練,整日把初中網球部的事掛在嘴邊。裡奈雖然不在意這些,卻也受同座美香的耳濡目染,能說得出網球部每一個正選的名字。

悠揚一臉自豪,「原來裡奈你聽說過龍馬啊。」甜美的笑浸在夕陽中,反射著溫和的光。

「真的是那個揭穿二年級崛尾的騙局,以一個破球拍打敗學長,還是個一年級學生卻當上正選的越前龍馬?」裡奈聲音驟然大了,雖然比起悠揚來還是很小。

把敞開的袋子繫上,悠揚說:「當然,不過小龍馬打敗的不是崛尾,而是荒井。崛尾是龍馬的同學,也是一年級的。」

抱歉地笑笑,裡奈的臉上有明顯的羞赧。「如果美香知道了一定會興奮死的。」裡奈倏地慌張,「糟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明明說的是想趕緊回家,裡奈的動作卻出奇的遲疑。雖然媽媽只有週末才加班,但是一想到得回家面對繼父那張醜陋骯髒的臉,裡奈就渾身發抖。

悠揚拉住裡奈的手,「裡奈,去我家吃飯吧。」

不管裡奈用什麼理由推脫,悠揚都打定主意請她吃飯,最後,自然以悠揚的勝利告終。

「您好。」對武士袍男人不滿,可裡奈還是有禮貌地問好。

南次郎蓋住報紙,慌慌張張打哈哈,「你好。」

「這是我的同學,杉河裡奈。」南次郎在幹什麼,悠揚再清楚不過了。壓低聲調,悠揚說:「裡奈,這是越前南次郎,我的丈夫。」

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裡奈納悶。

拿出備用拖鞋,慇勤地關上門,悠揚的表現與一個普通的妻子無二。只是她的心裡著實惱火,她實在不明白南次郎為何要每天對著一堆比基尼少女圖片,還是她得慶幸他只是看看而不是行動?女人黯然的臉一如漸漸昏暗的天色。

強打起精神,悠揚燦爛地笑,拿著菜進廚房,「裡奈,可以麻煩你來幫幫忙嗎?」

裡奈匆匆跑到廚房,「啊?好。」

南次郎遲鈍,但是不傻,平日裡悠揚看到他看寫真總會威脅幾句或是用眼刀剜他幾眼,今天卻毫無表示。悠揚這個人,和常人不同,人家生氣的時候發火,她卻越生氣笑得越燦爛。生氣了嗎?南次郎右手虛握拳,虎口正對唇,兩眼直直盯著電視,他的眼光渙散。

「我回來了。」背著明顯與嬌小體型不符的網球袋,龍馬招呼一聲準備上樓。

裡奈悄悄從廚房探出頭,正撞見龍馬的視線。

龍馬把球袋置於沙發上,問:「你是誰?」小正太的聲音淡淡的,表情酷酷的。今天家裡氣氛完全不對,就好像,就好像快要下雨一樣,悶悶的。

裡奈緊張得舌頭打結,「你好,我是杉河裡奈。」不管是什麼年齡段,龍馬都能通殺。

「她是你的學姐,別這麼沒禮貌。」悠揚端著一碗青菜出來,糾正龍馬不禮貌的行為。

拉低自己的帽子,龍馬吸了吸鼻子,低著頭向裡奈問好,「學姐。」

悠揚的瞳裡終於有了暖色,一把拿掉龍馬的帽子,她笑了笑,「快上去換身衣服,菜馬上就好了。」

紅著耳朵的少年抱著網球袋和帽子,快步逃開。一樓真冷啊!

悠揚和南次郎一貫的互動沒了,今天龍馬又識相的沒有和南次郎搶食,一頓飯下來,竟然無人說過一句話。

連天也應景地下起雨,從最初的毛毛雨到現在傾盆而下。大滴大滴的雨點打在窗沿上,地面上,天色黑得駭人。低沉的令人窒息的空氣也在屋內安營紮寨,每個人的心裡都鍍上一層薄薄的陰影。

「我該告辭了。」裡奈深深鞠躬,望著黑夜下定決心。

悠揚挽留,「裡奈,你留在這裡和我睡吧,這麼晚了回去不安全。」身為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
她能不早就知道今晚上有大雨?為了讓裡奈安心,她可謂是步步為營。

「這樣不好吧。」裡奈隱隱期待悠揚的挽留,因為她害怕回家,她沒有膽量面對可怕的繼父。

悠揚拖著裡奈上樓,「就這麼決定了,正好明天是週六,你也不擔心要上課。」在一樓的父子兩被悠揚徹底忽略,直到悠揚到了樓上,還隱約聽到悠揚的說話聲。

怨念中的龍馬嘀咕,「臭老頭。」

「小子,你可真沒禮貌。」南次郎伸手想揉龍馬的頭,卻被龍馬躲過。

「臭老頭。」龍馬拿著冰箱裡的麵包上樓。

只剩下南次郎一個人在燈光明亮的大廳坐著,不知為何,他的臉總讓人有一種置於陰影中的錯覺。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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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弄混蛋繼父

杉河裡奈,青春學園高中部高三生,學習成績中上。父母離異後母親改嫁,被繼父強暴的她為了不讓為上一次婚姻傷透腦筋的母親再次傷心,懦弱地承受所有不幸。日前,怨屋本鋪的怨屋扔給她一張名片,只要她願意出錢,她就能讓繼父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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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快速而短暫的大雨後,空氣裡漂浮的灰塵也沉澱下來,澄淨而清新。清晨裡鳥鳴雖悅耳動聽,卻生生攪碎了兩個人的夢。

昨晚匆匆打理的客房裡,悠揚和裡奈背對背瞪著眼,眼裡沒有焦距。悠揚心裡裝著昨天的憤懣,裡奈腦海裡是昨晚的噩夢,她們都不得安眠。

屋外一輛汽車駛過,屋外清潔工揮著掃把,屋外鳥鳴嘈雜……悠揚內心不得平靜,乾脆輕手輕腳下床。

「你醒了,悠揚?」試探地問了問,裡奈也掀起被子。

也許是想到能成為怨屋本鋪的一員,悠揚笑笑,說道:「早上好,裡奈。」

笑容是可以傳染的,裡奈也覺著放鬆,笑靨如蘭,「早上好,悠揚。」

悠揚揚手以手背蓋住疲憊的眼,接著伸懶腰,阻止正準備疊被子的裡奈,「你先去洗漱吧,這裡我來收拾就好。」

「這怎麼可以?」裡奈推脫,打了打床上的褶子。父母早年離異,母親為了掙錢養家早出晚歸,她早已習慣了一切皆由自己動手。

悠揚抱起被子,「裡奈,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快去,待會我還要你幫忙做早餐呢!」

裡奈推脫不得,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客房裡的洗手間。

悠揚睡眼中一片清明,裡奈這樣的才是真正的賢良淑德,她頂多算個假冒偽劣的賢妻。唉,這樣的女孩應該得到更好的,可現實給她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傷害。

站在鏡子前,悠揚細細凝視自己的臉,一張不屬於自己的,但已經習慣了面對的臉。充足的睡眠和適當的保養令她的皮膚白裡透紅,但今天她的眼周布上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只需要一層不厚的粉底,就完全能蓋住這點瑕疵。可是,心裡的困頓怎麼辦?

兩手扯著兩邊的嘴角,悠揚擺出一副傻傻的笑臉,怎麼看都像在哭。癟嘴苦笑,悠揚避開了能反映真實的鏡子,以水龍頭裡冰涼的冷水沖面,眼界一片模糊。

當她再次抬起頭,她的臉上再不見一絲惆悵。面無表情地為自己的臉上抹上隔離霜和粉底,草草塗上定妝散粉,悠揚綻放展開自信優雅的微笑。

她早就該認識到,那個男人和她不過是契約婚姻,這麼較真幹嘛!真是自找苦吃。

打開洗手間的門,昂頭走出去,悠揚步調平穩。「裡奈,我們去逛街吧!」

「可是早餐。」裡奈指著空蕩的餐桌。

悠揚拎起包,毫無猶豫地拖著裡奈,「不用管他們,他們都是睡到下午的懶蟲,我只用準備晚餐就夠了。」「砰」的關上門,悠揚的動作利落乾脆。

「唉,我的背包還沒拿。」裡奈急了,催悠揚開門。

悠揚拉著裡奈往外走,一面勸慰:「沒事的,我們很快就回來。」她可不希望裡奈在購物之後立刻回家,那個家,連她都為她噁心著。

地上某些坑坑窪窪的地方還殘留昨夜的雨跡,污濁的水反射著陽光,生出令人不快的彩虹色花紋。

「糟了,現在才八點半,商店沒開門。」站在商場門口,裡奈無語凝噎。

執手相看,悠揚和裡奈同時笑出聲,兩個年輕女子的笑容感染了路人,他們紛紛回頭。悠揚和裡奈小跑到商店旁邊的麵店前,一面喘氣一面暢快大笑。

悠揚上氣不接下氣,從錢包裡掏出一張黑色名片。一臉疑惑地看著裡奈,「裡奈,這是我在門口見到的,是你的嗎?」

裡奈慌張地收起名片,「是我的。」

「這是什麼?」悠揚這時候表現的不過是個普通人的好奇心。

目光游移不定,裡奈苦笑,「我們,先去吃早餐吧。」

悠揚也不強求,既然裡奈不願意說,她也沒有理由繼續追問。再說她們也只認識了一天,裡奈能到她家住就算奇跡了。

「麻煩您,兩碗蕎麥面。」一屁股坐下,悠揚祈願不會在她情緒亢奮舉止不優雅的現在不會碰到熟人。

起身,悠揚捻了捻裙角,「我去拿面,你幫我把包包看著。對了,你要辣椒嗎?」

「不要,謝謝。」裡奈就連搖頭的幅度都很小。

當悠揚與熱情的年輕老闆寒暄幾句,回來時,她的座位上竟然坐著一個中年猥瑣大叔。一般而言,國字臉給人的感覺是忠實嚴肅,這個男人倒是個例外。一雙不大的眼安在這張臉上,令人不爽。他熱切地與裡奈搭話,兩隻黑手還不怎麼規矩。而他對面的裡奈身體緊繃,臉色發白,兩眼直直盯著地面,不敢抗拒不敢發聲。

悠揚立刻火了,面帶笑容,「這位大叔,你是?」

「哦,我是裡奈的繼父。」男人輕佻地掃視悠揚全身,眼神有如南次郎看寫真時的眼神。

在男人的眼光下,悠揚恍惚有種脫光了被人瀏覽的錯覺。火大,她綻放最甜美的笑靨,「請多關照,我是裡奈的朋友,越前悠揚。」她故意不談及自己早已結婚的事,設下套子引男人上鉤。
裡奈的繼父總算鬆手,對悠揚大笑,「請多關照。」那樣坦蕩的表情和開懷的笑,一點也不像一個猥瑣過自己繼女的男人該有的。這就是人不可貌相。

裡奈緊緊盯著悠揚,咬唇不敢求救,但眼裡的渴望是如此明顯。

驚訝地指著男人的屁股下方,悠揚捂著嘴叫:「大叔,你壓著我的包包了。」

男人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包還給悠揚,「對不起。」

泫然欲泣的表情,眼中還閃著點點水光,悠揚委屈地說:「大叔,這是我最喜歡的包。」打開包包,狼籍赫然可見。口紅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正好在乾淨的包包裡面畫出好幾道不規則的痕跡。再翻到正面,皮質表面上有一道刮痕,雖然淡淡的不明顯,可是有礙觀瞻。

一時熱血,男人喊道:「多少錢,我賠給你。」

帶著不在意的表情,悠揚微笑著說:「Hermes的,不貴,一萬兩千兩百二十……」為了裡奈她可是大出血了,這個包是精市送的新婚禮物,價格不菲。最重要的是,包上的痕跡還是她動的手腳。

一萬兩千兩百二十?還賠得起。男人暗想,鬆了一口氣。

「不過是美元哦,一萬兩千兩百二十美元。」悠揚大喘氣,愉悅地看著男人目瞪口呆,額頭上冒出冷汗。

男人傻愣,一萬多美元,一個包?粗略地算了算,他絕望了。跑還是不跑?男人心裡掙扎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悠揚突然看向裡奈,開口:「叔叔,我想讓裡奈在我家住幾天,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男人擺手,同時使勁向裡奈使眼色。

不知道該幫那一邊,裡奈呆呆地看著,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悠揚擋在裡奈前面,笑容滿面,「裡奈,愣著幹什麼,快吃早餐啊!我買的是熱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男人眼珠子亂轉,視線飄忽不定。

悠揚歎了一口氣,「叔叔,我看上班時間也到了,您是不是該去上班?」

「是,是,我要去上班。」男人連跑帶爬奔出麵店。

在呆傻狀的裡奈眼前擺擺手,悠揚坐下,「吃啊!」她拿起筷子慢慢品味自己的早餐,怡然自得。

繼父弄壞了悠揚的包卻逃跑了,裡奈膽戰心驚地問:「悠揚,你不要他賠嗎?」雖然她也希望繼父受到教訓,但一萬多美元對她那不富裕的家而言無異於一顆承重的巨石。

「不要,」悠揚擦擦嘴角,「我有保修卡,可以免費清洗。」

「那道劃痕?」

悠揚把包放到桌上,原本有劃痕的那一面對準裡奈,「還看得到劃痕嗎?」

「看不到。」裡奈大吃一驚,驚喜地說。

悠揚匆匆嚥下嘴裡的面,右手順了順胸口,「廢話,一萬多美元買的東西,哪那麼容易劃壞。」

抿嘴沉思,裡奈開口問:「那你剛才……」

「看他不順眼,教訓教訓他。」悠揚巴望著裡奈,「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教訓嗎?裡奈垂頭默默思考,思緒亂如麻。一個大膽的想法湧入她的腦海,怎麼甩都甩不掉。她的右手伸向悠揚借給她的牛仔褲的荷包裡,拿出那張被折疊摩擦過無數次的名片。她抬起頭,「悠揚,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好的。」悠揚雙手放在顎下,點點頭。

麵店裡點的不是日光燈,而是不常見的燈泡,微黃的燈光撒在悠揚似笑非笑的臉上,平添幾絲暖意。

離開悠揚的視線後,裡奈拿出手機,按著名片上的號碼撥過去。

「杉河裡奈嗎?」電話那頭傳來泠然的聲音,冷淡卻魅惑。

裡奈握緊電話,聲音顫抖,「是的,你是怨屋嗎?」

「是,300萬日元。」

「啊?」

「三百萬日元,您的仇恨由我們來幫你報。」女人沒有不耐,語調平緩地解釋。

「三百萬?」裡奈自知聲音過大,掩嘴降低聲調,「我哪有這麼多錢。」

女人笑了,聲音輕輕的,「沒關係,你可以加入我們,為我們打工。」

「為你們打工?」裡奈誤會了,但狠狠心還是答應了,「好。」

女人在那一頭只說「盡力而為」,就掛掉電話。

與此同時,悠揚按動手機裡儲存好的號碼,「你好,怨屋。」



呦,發火的悠揚

和怨屋相約在銀座的一個咖啡廳相見,悠揚懸了幾天的心才安定下來。看天色還早,她決定先到銀座逛逛。

遊走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上,悠揚方曉得後悔。

品牌名店比比皆是,但是價格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對悠揚這個無產階級而言,一個個簡直要了她的老命。當了一個月的家庭婦女,她還真的學會事事精打細算了。南次郎的銀子多,可全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掙的,與她何干。他的錢,她還不稀罕用呢!倖存老爺子還算疼她,時不時讓人往她的信用卡裡打些錢,現在粗略算起來也有兩三百萬日元,足夠悠揚的旅遊費用。如果她想的話,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走。

春天百貨就在眼前,悠揚咬咬牙走進去。

推開透明的旋轉門,商場裡的暖氣撲面而來,夾帶著濃濃的化妝品味。難受地捂鼻子,悠揚莫名煩躁起來,有了立刻衝回家的衝動。回家嗎?哪一個是她的家?幸村家,還是越前家?惆悵的種子在暖氣的催發下,生根發芽,長成繁茂的大樹,讓悠揚整個人處於陰影下。

女人啊,真是麻煩!動不動就多愁善感有什麼用,又感不來錢。

自嘲一番,悠揚抬起頭朝一群婦女的聚集地衝去。憑她身為家庭婦女的第七感判斷,那裡一定有降價促銷之類的便宜占。

不出所料,走近些後悠揚看到頭頂吊著黃底紅字的「學生用品大處理,全場一律八點八折」的橫幅。拖家帶口的婦女們在堆得滿滿的特價商品裡挑選,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每個人臉上都混著一種緊張和欣喜的表情,平時,悠揚會跟著一起衝進去。這一次,她神色倦倦地離開了。

如果和南次郎繼續過下去,她會不會也成為其中一員?為了孩子和老公而喪失自己的人生追求,每日兩點一線地生活。

她不甘心接受那樣的生活。怨屋本鋪,她勢必要加入。

在容顏枯槁,青春不再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個人能陪她追憶似水年華?在耄耋之前,她能找到這樣的人嗎?能嗎?

避開嘈雜的人群,悠揚走到最偏角的電梯旁,呆呆地等電梯。

大多數人逛商場是為了享受逛街的樂趣,但悠揚卻直奔最頂樓的餐飲區。悠揚是個貪吃的人,不管是蛋糕漢堡還是其他什麼的,只要能讓她的味覺感到滿足,百無禁忌。家裡條件並不算富裕,她初中的時候一個月生活費差不多三百,不像其他女生把錢花在買書買飾品上,她大多數的錢都拿去買了零食過嘴癮。

那時候她就讀於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小學校裡,美其名曰市重點,實際上,這城市裡的只要是個初中就是市重點,就連這個市重點的稱號,當初還是辛辛苦苦幾個月通過督導檢查才得以保持的。所以悠揚的成績雖然不優秀,也能在班上排個前五名。那時候,她很在乎每一次考試,每每考試完了,都會覺得不理想。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她總會在學校旁邊的小攤上買幾塊錢的油炸食品,一路走一路吃。至此,每當她情緒低落,她就會借助於食物。

等電梯的人越來越多,悠揚的身邊早已擠滿人。悠揚收回思緒,眼睛直直盯著銀色的電梯門。紅色的數字最終降在「1」上,悠揚抬腳踏上電梯。

沒有素質的人在哪裡都有,比如此時此刻,悠揚的身邊,就有這麼一個。身材矮小但獨獨肚子挺得老大的男人一邊打嗝一邊系褲腰帶,他身邊的人雖然厭惡,卻只能默不作聲。悠揚往裡頭擠了擠,正抵上一個厚實的胸膛。

抬頭,卻發現這個有著棕色碎發的男人有些眼熟。眼角輕輕上挑,在別人臉上是輕佻是風流是禍害,在他冰霜一樣的臉上就是高貴俊秀。

「對不起。」悠揚輕聲道歉,禮貌地退後。如果認不出他是手塚國光,悠揚就不用混了。

還不等手塚有什麼反應,半關的電梯門又打開,一個年輕男人大跨步進入電梯。

「謝謝。」年輕男人一邊順氣一邊道謝,令方才替男人開門的大媽芳心大悅。

這聲音挺熟悉的嘛。悠揚轉頭,接著恨不能馬上跳下電梯。該死的真田佑一郎,如果不是他,她會嫁給越前南次郎,至於生這麼大氣嗎?

幽閉的空間裡悶悶的,一股怪味讓人胸腔裡滿是浮躁。

沒熱鬧可看,大多數人或關注地板或關注牆上的廣告,擰眉走神著。

最初打嗝的男人還在打嗝,悠揚深受其擾,只好離得遠遠的。這下,她又侵佔了原屬於手塚的空間。

手塚雖然冷面,卻紳士十足,自覺地讓出位置讓悠揚能放鬆。

「謝謝你,手塚君。」悠揚小聲說,低著頭怕被佑一郎認出。她現在沒興趣沒心情陪他玩,但是如果他今天點背,故意惹她的話,她也不會鬆懈的!

點點頭,手塚端端正正站直,一刻也不大意。有太多陌生的女生能叫出他的名字,所以他一點也不好奇她是怎麼知道的。

2樓到了,大批人擠了出去,現在電梯裡面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六個人,各佔一角,各懷心事。佑一郎顯然認出了悠揚,正雀躍地準備與悠揚打招呼。

被悠揚杏眼一瞪,他縮縮手摸摸鼻子,訕訕說:「悠——幸村君,你好。」

悠揚不搭理他,暗暗攥著拳,等著沒人的時候給這個男人一個教訓。臭沙文豬,男人都是臭沙文豬!呃,網球王子們還沒成年,不算男人。

鈴又一次響起,剩餘的三個人也下了電梯,裡頭只剩下悠揚、沙豬真田佑一郎和在悠揚眼裡還算不上男人的手塚國光。

瞭解手塚人品和為人的悠揚放心地把攥著的拳舉起來,盈盈一笑,「不好意思,我不是幸村君,我姓越前。怎麼,你忘了嗎?這還拜你所賜。」

越前?不愛管閒事的手塚也豎起耳朵。

「呵呵。」理虧之極,饒是一向能言善辯的佑一郎也只能乾笑。

悠揚只要一看到佑一郎的笑臉就心裡堵得慌,也怪這兒的空氣太不流通,她一時忍不住,衝到佑一郎面前給了他一拳。

手塚與佑一郎全不在狀態,傻傻看著悠揚最先離開電梯。

悠揚瀟灑地揚眉吐氣,末了不忘甩下一句「下一次再見的時候別再叫錯了。」

等那兩個人也踏出腳步,她回頭,擺上禮貌的微笑,「手塚君再見,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越前龍馬的父親的新任妻子,傳說中的繼母。」

「手塚君,你能出來一下嗎?」悠揚好心提醒手塚出電梯,至於另一個人,她陰陰一笑,「你給我老老實實站著。」

佑一郎來不及出來,電梯直降,瞬間到了一樓。

悠揚瞇著眼用最溫柔的語氣向手塚拜別,「手塚君,再見。」

手塚那種人,絕對不是會嚼舌根子的人,所以悠揚一點也不害怕她的潑辣本性會被眾人所知。走之前還給手塚留個小謎題,她就是在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糾結上。

大姨媽來了的女人脾氣可真大。悠揚自我唾棄,朝咖啡廳走去。



怨屋,你好

真田佑一郎因為悠揚的惡整而如羊羔一樣被送入幸村枝子這匹母狼的嘴裡,悠揚卻愉悅地站在了咖啡廳門口。

「歡迎光臨。」

同所有咖啡廳一樣,這裡環境幽雅,腳步聲和人聲被嚴嚴實實擋在門外,隔絕喧囂。燈光幽幽的暗暗的,乍一進門,悠揚眼前晃了一下。正午時分,卻因為每個窗戶都遮得嚴嚴實實的,咖啡廳裡沒有陽光。

服務生迎上前,慇勤地問:「請問您有預定嗎?」

悠揚深吸一口氣,勉強笑了笑,「我約了人。你有見過一個長得很漂亮,穿著紅衣的女人嗎?她二十多歲,氣質很好。」緊張、拘謹、興奮、雀躍攪得她腦子不得安寧,她不由揉了揉面部肌肉,放鬆僵硬的笑臉。笑得太多了,真的會有些肌肉活動不靈的。

「請跟我來。」服務生沒有想多久,就明白悠揚找的是哪位,逕直領著悠揚走到最偏僻的角落裡。「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隨便,只要不是咖啡。」悠揚接受不了咖啡的苦味,也沒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癖好,所以她寧可喝可樂和茶也不喝咖啡。好吧,她承認到咖啡廳裡不喝咖啡很奇怪。

悠揚對面的紅衣女人替她解圍,「給她一杯橙汁。」女人的嘴角始終噙著微笑,卻不像悠揚的微笑那樣溫柔,而是帶著某種誘惑。笑著的兩個人代表著兩個極端,一個是嬌艷卻帶刺的玫瑰,另一個是水中的青蓮,看得到觸不到。

她們都沒有說話,寧靜中蘊含著某種和諧,讓氣氛不那麼冷泠。

稍等片刻,侍者端著悠揚的果汁來到兩人面前,「請用。」不知為何,侍者的腦子裡冒出小三找正妻談判的想法,咳……他扭曲著臉退下,責怪自己的失禮。

「真貴,而且味道還不如超市裡的橙汁。」悠揚家庭婦女的劣根性暴露出來,小聲抱怨。

怨屋笑了笑,不置一詞。片刻後,她直視悠揚的眼睛,吐詞清晰,「越前悠揚,原名曲悠揚,又名幸村悠揚,幸村集團總裁的外孫,家世清白,為人溫和柔順?」

「查得倒挺快的,」悠揚伸手,面帶笑意,「你好,我是越前悠揚。」

久久凝視悠揚的臉,怨屋伸手,「你好,我是怨屋。」

「我想加入怨屋本鋪。」悠揚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目的,不知為何,她在怨屋的面前能夠完全放鬆自己。也許是因為看了太多次的《怨屋本鋪》,對劇情人物有親切感吧!

啊?怨屋的臉上分明有疑問。她斂了斂笑意,「為什麼?」對於眼前的這個人,怨屋有太多疑惑。她是怎麼知道怨屋本鋪的?如果是裡奈說的,她又為何執意加入她們?一連串的問題令怨屋感到迷茫。

「我知道你準備怎麼對付裡奈的繼父,」頓了頓,悠揚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你找了男人強 奸他,結果他竟然一奸鍾情,跟著強 奸他的那個男人跑了。」當初看怨屋時悠揚還沒接觸過耽美,那時候愣是呆愣了半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裡的劇情雖然突兀,但是很有喜感。

怨屋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往咖啡裡加了塊糖,她又恢復勾人的笑。

「你相信穿越時空嗎?」悠揚吸了口果汁,潤潤乾澀的嘴唇。仔細聽的話,你會發現她的聲音中隱隱含著顫抖。此刻的悠揚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追星族,遇見自己喜歡的明星,然後想和偶像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

往沙發上靠了靠,怨屋的黑色高跟鞋打在地面上,發出輕輕的不易察覺的響聲,「不相信。」

「不相信就算了。」滿腔的熱情被怨屋打得粉碎,悠揚自感無趣,趴在桌子上無力地喃喃低語。她又一個挺身,握著拳肯定地說:「但是我一定要加入怨屋本鋪。」

不解,怨屋問道:「為什麼?」

悠揚埋首於自己的胳膊中,聲音聽不大清楚,「因為你不相信穿越時空,所以我的理由完全不成立,我就沒必要解釋了。反正,反正我要加入怨屋本鋪。你今天不答應,我就明天繼續騷擾你,你明天不答應,我後天繼續,直到你答應為止。」

其實悠揚和怨屋雖然坐的是最偏僻最陰暗的角落,卻也是離陽光最近的角落。只要拉開窗,她們就能最先接觸陽光,最先感受光明。

無數個為什麼在怨屋腦子裡打轉,她竟然有了相信穿越時空這個說法的衝動。但是在她的心裡,理智永遠佔據上風,而且是佔據著一個感情永遠難以企及的地位。她低著頭沉思了片刻,綻放妖冶的微笑,嬌媚無雙,「憑什麼?」

「我會偷東西。」悠揚拿著一個化妝包,大紅色的,款式很別緻。怨屋認得,這是屬於她的。但她依舊一言不發,含笑看著悠揚。

見怨屋仍是不作聲,悠揚擰眉思考,「我會成為冰帝的禮儀老師。」玻璃杯上掛著一片檸檬片,悠揚拿吸管在檸檬片上使勁戳來戳去,不把這杯橙汁折騰得徹底不罷休。吸管上是悠揚的牙印,即使是遠處看也能辨識出吸管的頭上已經被悠揚咬得扁平。「冰帝那種地方,怨恨應該很多吧。」

喜歡事事都被掌控在手裡的感覺,怨屋仍舊還在考慮是否該為怨屋本鋪添一名新丁。貌似這名新丁有很多秘密,但同時,她很有用。

「歡迎加入怨屋本鋪。」怨屋權衡片刻,最後下定決心。雖然不確定能否掌握眼前的越前悠揚,但怨屋直覺上相信這個人對怨屋本鋪沒有惡意。況且,她會讓情報屋繼續調查她。越前悠揚是嗎?你逃不出我的掌控。

悠揚喜形於色,「我會努力工作的,請多指教。」

是什麼讓人們對觸手可得的陽光失去了興趣,轉而求助於燈光?是因為陽光太灼眼,會曬傷我們的皮膚,所以我們選擇燈光。燈光比不上陽光明亮,卻勝在易於掌控。有時候,一整天都是陰天,那麼,我們該到哪裡去尋找陽光呢?

「咧,怨屋,我們去逛街吧。」

「嗯?」

======

晚飯時分,悠揚才抱著一堆購物袋被怨屋送回家。重重關上車門,悠揚滿心欣喜,「再見哦,怨屋。」不復氣悶,悠揚待怨屋熱情得過分。

「再見。」怨屋翹了翹嘴角,立刻疾馳,絕塵而去。

□紅的夕照籠罩大地,為萬物罩上玫瑰色的紗衣,風景忽而秀麗得有些窈窕有些溫婉。天邊的白雲妖嬈地搔首弄姿,形容斑斕璀璨。

悠揚始終抿著唇,但進入家門時,心裡還是不由惶惶然。把包放下,她拿出拖鞋換上,才發現裡奈的鞋不在。

南次郎坐在沙發上,視線一直隨悠揚搖擺,張口欲言。

悠揚狼狽地丟下一句「我去接裡奈」,匆匆逃離。



冰帝,你好

「伊集院老師,您好,我是悠揚。」

「是這樣的,您上次不是說想去旅行,讓我為您代課嗎?」

「那麼多謝您了。」

黑夜中,悠揚的眸子裡盈盈有流光徜徉,光華四射。彼時,屋外尤有蟲鳴,窸窸窣窣的卻不間斷,煞是擾人。風呼呼刮著,把窗簾揚起又落下。閉上眼冥想了好久,悠揚的腦子似乎被風吹得愈發清醒,怎麼也無法進入睡眠狀態。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她起床把窗戶關上,轉身爬上床。
她身邊的裡奈也仍然清醒著,但她動作很安穩,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

在這棟房子的另一處,有一個男人同樣夜不能寐。

這一夜,在這喧囂而孤獨的城市裡,有多少人輾轉反側。

======

翌日清晨,包括裡奈在內的所有人坐在餐桌旁,坐姿各異。

越前夫婦到現在還是沒有過交流,餐廳的氣氛一如既往的抑鬱空虛。龍馬和裡奈倒成了盟友,兩個人呆呆愣愣地吃飯,一點越矩的行為也不敢有。只是,裡奈以為越前夫婦之間從來都是這樣僵持著的。

「我要去工作。」食不知味,悠揚索性放下筷子。

這倒是悠揚對南次郎講話最和顏悅色的一次,南次郎把飯團塞進嘴裡,「啊?」食物未被嚼盡,他只能一邊捂著嘴一邊哼哼。

犯不著為了一個沙文豬影響食慾。悠揚抓起餐盤裡的雞蛋狠狠咬了一口,抖狠一般說:「我要去冰帝當禮儀老師,教初中畢業班的女生禮儀。」

「哦。」南次郎應聲,繼續往嘴裡運食物。睡得不安穩,早上又很早就清醒,他的腦子還迷迷糊糊著呢。

「啊?」做好長期抗戰準備的悠揚腦子一下呆滯,轉瞬恢復笑靨,笑語盈盈,「既然這樣,那麼,再見。」她走進洗手間,打理一番後穿著昨天才買的新衣出門。

手提包是在商場花幾千日元買的布藝提包,價格不貴,沒有名氣的小牌子,款式倒是新穎別緻,讓悠揚愛不釋手。包包有些大,共有兩個較大的空間,一個放上了玫紅色的上網本,另一個放上了鏡子梳子化妝品和一些小玩意。這些都是昨日下午新買的,刷的是南次郎的卡。

女人就應該對自己好一點,不是嗎?

「你好,我是越前悠揚。」悠揚不怎麼樂意向別人介紹自己為越前,原先挺厭惡的姓氏「幸村」也似乎不那麼討厭了。

接待她的是一個約莫不惑之年的男人,早早就禿了頂,笑容可掬,「你好,越前君,我是山本義。」

大概是知道悠揚由伊集院介紹而來,對待悠揚有著與平時不同的慇勤。這個男人也不過是個為了向上爬而費盡氣力的人,個人有個人的追求,悠揚不甚在意。她嫣然一笑,梨渦微現,「山本君,謝謝。」

誠惶誠恐的山本讓悠揚有了反胃的感覺,她垂著眼瞼耐心聽著山本的恭維,始終微笑。

一個男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不留神中差點撞上悠揚。

這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面部油光充盈,但是身上卻骨瘦如柴,弱不禁風。與山本義一般的地中海,真真讓人厭惡。被山本義推開,他的手機摔在地上,他不管自己身邊的兩個人,只是惶恐地撿起地上的手機。

「味山君?」山本表情平淡,這一點倒讓悠揚刮目相看,起碼他在地位比他低的人面前是個懂得隱藏情緒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被稱為味山的男人死死抓著手機,低著頭道歉,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向手機道歉還是在向悠揚道歉。

怎麼說冰帝也不是她悠揚的地盤,她也不好為難人,「沒事。」

味山連忙道謝,背影狼狽如逃竄。

「他是?」

山本巧妙地將嘲諷的眼神隱藏,「他是味山伸之,據說在一個初中當老師,是我們學校三年級年級組長味山老師的弟弟。這次來,應該是來借錢的吧。」

「什麼初中?」悠揚好奇之下問了問,這個男人很眼熟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越前君,請跟我來。」山本不多談,領著悠揚進了教務處。看得出山本十分厭惡這個味山,甚至不願意提起他。也是,一個長相不佳,又貌似吃軟飯的傢伙,的確難以引起其他人的好感。

在教務處裡辦理好一切事宜,悠揚拒絕山本的相送,獨自一人在冰帝校園裡亂晃。

雖然是星期天,但冰帝這種以教學質量聞名的學校裡,還是有不少學生的身影。三年級的學生更是淒慘,即使是週日也有額外的補課。

三兩成群的女生在校園裡飛奔,嚷著「快點,不然來不及了。」悠揚立馬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興致勃勃地跟著那群女生走到這偌大校園裡唯一一個喊叫聲歡呼聲彙集的地方——網球場。

嘰嘰喳喳的人聲讓悠揚難得皺眉,但很快攜著淡淡笑意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拿出上網本,竟然檢測出清晰連貫的無線網絡。不愧是冰帝,悠揚感歎道。

似乎有哪位王子打了個好球,女生們齊聲尖叫,分貝大得驚人。

「這就是青春啊!」學著怪老頭嘲諷龍馬的語氣,悠揚搖搖頭說。醒悟過來自己剛剛是在學那個討厭的男人,悠揚敲了敲自己的腦殼,低著頭在網絡上尋找盤發技巧和化妝步驟等方面的知識。

等她覺得餓了,一個半小時已經悄悄溜走了。拍拍屁股,她準備走人。稍稍遺憾,今天她近距離接近網球場,卻沒有和哪個王子有驚天地泣鬼神的艷遇。

美少年才是稀罕物,大叔有什麼了不起的!悠揚收拾完畢,背著自己不怎麼華麗的包賭氣似的靠近網球場。

「你是哪個後援團的?」笑瞇瞇的少女接近悠揚,警惕地打量她。

「我啊,是龍馬少爺的後援團裡的。」悠揚暗自好笑,一臉花癡地說。她還真是龍馬後援團的忠實信徒,不過這是自封的。

悠揚這張柔弱無害的臉上配上嬌羞的表情,的確是惹人憐惜。少女心裡警鈴大作,「原來是青學的,那麼請回吧。」這還算客氣的了,在冰帝裡為王子們而發生的恐怖事件何止一兩件。

少女穿著冰帝的校服,其上標著銘牌,「三年一班 倉井愛」。三年級?以後是悠揚的學生啊!

若是平時,悠揚也就離開了,但今天,她就想挑釁挑釁人。禮貌地懇求,得體地微笑,「就讓我看一眼,行嗎?」

「不行……」倉井的話被忽然的尖叫蓋住,湮滅了痕跡。

悠揚蹙著眉嘀嘀咕咕,「要想教好這些個小姐們肯定不容易,個個見了帥哥跟貓見了魚一樣,只顧往上撲。」

耳尖的某小姐聽見了,憤怒地指著悠揚,「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是你的新任禮儀老師,請多關照。」悠揚把包拎在手裡,對著眾位即將成為她的學生的小姐們說,心裡明明賊兮兮的,臉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暖暖的。

但是悠揚面前的大部分女生,心裡涼涼的。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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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老師

「老師好。」早就有機靈的女生收起恐嚇的表情,帶著甜美的笑向悠揚問好。

在悠揚眼裡,這個女孩不過是個還未成精的狐狸,哪比得上她的千年道行。少女的笑容甜美,悠揚就笑得更加甜美,「杉山安情?」悠揚拉著少女衣服前的銘牌不放手,直到感覺到杉山的顫抖和瑟縮才停止笑容。

與其他課程相比較,禮儀課才是她們最重要的課。其他的課不及格沒有人會責怪你,但如果禮儀課沒有及格,你就無法從冰帝畢業。這就是身在貴族學校的女生的悲哀,學校重視的不是你的才華,而是你的禮儀是否堪當貴族太太。所以,冰帝的小姐們即使再不待見禮儀老師,也不得不對禮儀老師言聽計從。

放開挾制住杉山的手,悠揚笑靨綻放如花,清雅脫俗,「杉山君,做得很好呢!」

聰明反被聰明誤,杉山也算自己打了自己的耳刮子。這個看上去年紀與她相仿的女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讓她心虛得直冒冷汗。

「都愣著幹什麼?你們年輕人就該好好玩玩,我只是看看,你們繼續。」悠揚一臉老成,滄桑感十足地說著感歎的話。如果是不瞭解她的人,一定會認為她觸景傷情,正獨自舔著傷口。

「倉井愛?」倏地注意到躲在朋友身後怯怯的倉井,悠揚玩心乍起。

圓圓的臉和大大的眼,倉井是個長相如SD娃娃的可愛女生,就連氣質也不差毫分。在朋友的推搡下她走了出來,「老師。」

「我姓越前。」原來仗勢欺人是個很好玩的事呢!怪不得那麼多富家子弟喜歡這麼做。

強作微笑的表情,實際上膽怯得要命的倉井愛瞪著大大的眼睛巴巴地看著悠揚,「越前老師,您有事嗎?」倉井連呼吸都不怎麼平穩了。

終於決定放過這些神經緊繃的孩子,悠揚仰起頭看著場內,「沒事,你們隨意。」但是她明知道自己在這裡,那些女生是怎麼也沒膽子隨意的。

網球場中少年們恣意揮灑著汗水和青春,渾身散發的活力讓悠揚也不由感歎一聲自己的心已經不在年輕。莫名的,追憶起很久以前同桌的男生。

記憶裡,他一直都帶著笑,皮膚偏黑,但是看上去很乾淨。他和她也曾經嘻嘻鬧鬧,有過曖昧,有過爭吵,又無數次和好。他不是紳士,所以兩個人總為大至一個橡皮,小至一句話吵起來。悠揚還曾經拿粉筆畫過三八線,很醜的曲線,自然是男生的空間較少。他為她買過牛奶,也吃過她替他從家裡帶的家鄉特產。她知道自己喜歡他,因為總會一想到他就想笑,嘴角也不經意翹起,臉紅撲撲的。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懷著一樣的心情,朦朦朧朧的幾年過去,他們終究沒有修成正果。

想起他,她的腦海裡浮現耀眼的陽光,那是很晃眼的陽光,讓人渾身溫暖。

惆悵,真的惆悵。

「怎麼突然這麼安靜?」習慣了刺激耳膜的呼喊,面對安靜的場地,向日岳人不習慣了。手肘推了推搭檔的背,他疑惑地問道:「誒,侑士,外面的女生是不是被定身了?」他最近在看《西遊記》,自然而然把女生們的安靜與書本聯繫在一起。

忍足朝外看了看,平時唧唧咋咋不停地女生還在,但是沒人做聲。「對啊,她們被定身了。」她們被那邊的長腿美女定身了,這個人是?

忍足握著網球拍站定,朝網球場外的女生們笑了笑。

不出所料,女生們臉上雖然洋溢著這激動的神色,可是沒人喝彩,反而一個個身子繃得緊緊的。站在所有女生前頭,隱隱形成真空地帶的,卻沒有被驅逐的便裝女人朝忍足回了個明顯的幸災樂禍的笑容。

「騙人,你當我是傻子啊,哪有什麼定身咒。」向日撇嘴,對著牆壁練習揮拍。跳躍的向日岳人短髮飄揚,形狀女氣的劉海也變得可愛起來。

忍足無奈地聳肩,拿著球拍準備繼續練習。「咦,休息時間到了。」視線不經意掃過正往座位上走的跡部,忍足說。拍拍岳人的肩膀,「你繼續,我先休息了,岳人。」

「侑士,你太壞了。」岳人在某些時候真的很像個女孩子,單純可愛。

不怎麼在意向日的話,忍足再一次看了看網球場外的人群。那個看上去溫婉的女人轉身,正打算離開。清秀可人的美女,這該是日吉學弟最喜歡的類型。

場上的人陸續回到休息區,悠揚也玩夠了,正打算回家。算算時間,看來她要先打電話讓裡奈幫忙買菜。

「請你們繼續,我要回家了。」悠揚看到這些個小姐們老鼠見到貓的慌亂表情,嘴角又揚高了幾度。

冰帝的大小姐們整齊地鞠躬,「老師再見。」

這陣勢嚇了悠揚一跳,她忍著不舒服感慢慢離開。

「原來是老師,真年輕。」忍足望著騷動的場外低聲細語。然後調侃地看著日吉若,惋惜地歎道:「真可惜啊,日吉,那個清秀佳人是老師。不過,如果你不介意姐弟戀的話也可以試試。」

日吉現在才注意到一個身著連衣裙的女生緩緩離開,只橫了忍足一眼,什麼也沒說。他的這個前輩,惹不得惹不得。

時在中春,陽和方起,百般紅紫斗芳菲。悠揚瞇著眼,盡情享受著可人的陽光。心裡那抹不知名的愁也隨和風消散,消失無蹤。

嗯,她的手機呢?

悠揚翻遍手提包,也找不到其蹤跡。

歎了一口氣,她只得低著頭沿原路返回。

回到網球場,才發現這裡恢復了一貫的喧囂。女生們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悠揚的影響,一個個花癡地盯著場內,不時尖叫。

悠揚以前的班主任也喜歡以迂迴戰術與學生們對抗,現在悠揚倒是學到他的手段了。偷偷走到這群女生身後,笑語盈盈,「能麻煩你們讓一下嗎?我想找我的手機。」

場外一瞬間死寂,擋住悠揚的女生們忙讓出道路,當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彙集在她一個人身上,悠揚依舊從容,不淡定的反而是這群女生。悠揚自認笑得優雅淡然,可偏偏她們都覺得笑裡藏刀。
反覆仔細地找了一遭也沒有結果,悠揚只能放棄。「倉井同學?」

悠揚的笑語對倉井愛來說不啻於一場煎熬,「老師!」

「我說了,我姓越前,」悠揚心裡樂翻了,「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倉井忙從包裡拿出手機,雙手奉上,「當然可以。」

悠揚倪了眾人一眼,笑著拿手機撥號。模糊的手機鈴聲自不遠處傳來,總算不是被人偷了,悠揚放下心來。身為一個小偷,如果手機是被人偷了的話,她會覺得很丟臉的。

拿回手機,悠揚把倉井的手機還給她,「謝謝你,倉井同學。」

「叨擾你們了,再見。」悠揚不介意看到這些小姐們的惶恐表情。

「你說,要是這個女人每天都來網球場晃一圈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受外面那群女人的騷擾了?」忍足充滿誘惑力的話撩撥著跡部的思緒。當然,忍足的想法太不切實際了,悠揚才沒空來網球社玩,她很忙的。

手機上有廣告有南次郎的短信,悠揚看也不看,直接把手機塞進包裡。



終於和好

回家,洗菜,做午飯,悠揚把越前南次郎完全當成空氣。

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就連悠揚自己也覺得這個氣生得太莫名其妙。但是她是個固執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做得過火也不會道歉。更何況,如果不是他整天只知道看寫真,她又怎麼會和他冷戰。也許是大姨媽來了,容易情緒化;也許上次在記者面前為他打掩護,這一次又在裡奈面前差點暴露,感到丟臉;也許是為嫁給這樣一個熱愛看寫真的男人而糾結……反正,她不願意示弱。

若是早在冷戰的開始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做一點努力,他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時間拖得越久,冰冷就越難捂熱。當初只是一個微笑一句問候就能解決的事,如今卻成了棘手的問題,攪得兩個人腦裡一團亂麻。

但是如果,就只能成為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敲打的話,兩個人還是會繼續冷戰下去。乃至冰刀傷到血脈,割傷心臟。

「龍馬,我們去約會吧。」悠揚打破了沉默,對龍馬說。

龍馬瞅了一眼自家沉著臉的老頭,小聲嘀咕,「我下午要去網球俱樂部。」他的聲音不敢太大,怕悠揚聽了不高興,也不敢太小,這樣色老頭會鬱悶。

悠揚只能寄希望於裡奈,祈求的眼神直勾勾對著裡奈,她試探地問:「裡奈,可以陪我去看看鯉魚旗嗎?」男孩節,特別為男孩設立的節日,時間是每年的五月五日,用意在祈禱健康成長和將來事業成功。按傳統習慣,這天家家戶戶都在室內擺設現示出英武氣概的娃娃,同時在室外掛鯉魚旗和七色彩旗紙做的黑鯉魚和紅鯉魚。

裡奈鼓鼓囊囊的嘴裡塞著充足的食物,匆匆嚥下,她也忙回絕悠揚,「對不起,悠揚,我今天要去找美香。」裡奈是和龍馬站在同一戰線的,雖然她一直覺得龍馬的父親配不上悠揚,但是她也不能任由他們夫妻一直冷戰下去。大好的春天,好冷。

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悠揚埋頭吃飯,視線始終膠著在自己碗裡。

龍馬遞給裡奈一個眼色,裡奈會意,插嘴道,「悠揚,這裡還有一個人有時間,你讓他陪你去你吧。」

其實她大可以叫精市出來,可思慮片刻,她打定主意給彼此一個機會。淡淡地答了一聲作為應承,對她而言這算是做了很大的讓步。她不是沒看見龍馬的眼神,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希望,所以她答應了。為了龍馬,為了裡奈,為了她自己,更為了這個她一心想要維持下去的家。

南次郎不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所以在三人的注視下他面無表情地答應了一聲,氣氛依然很冷,很冷。

午飯過後,悠揚正抱著一盒冰激凌坐在沙發上上網,龍馬自樓上飛快下樓。悠揚舀了一勺最角落的冰激凌,遞進嘴裡,一面問道:「龍馬是要去打網球嗎?」

「嗯。」草草回答,龍馬飛奔出家門,看來今天他又瀕臨遲到了。

不一會兒,裡奈也離開家,屋子裡只剩下悠揚和南次郎,外加那只調皮的卡魯賓。拿著龍馬的珍藏逗貓棒戲耍卡魯賓,悠揚心裡琢磨著該怎麼開口。

「出去吧。」悠揚最後做了選擇,以最簡單的方式道。

南次郎換了一身較整齊地武士裝,跟在悠揚的身後踏出家門。

這兩個依舊不搭的人一路上吸引了眾多的視線,買旗幟時兩人的彆扭不提,直到最後要回家了,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還沒有超過三個字的。

悠揚略覺得惱火,乾脆把所有的東西全堆在南次郎的懷裡,氣沖沖走在前頭。

「等等。」悠揚繞到一條小路上,蹲在一個小攤位上挑挑揀揀。

眼見媳婦差點走光,南次郎站在悠揚的身後替她攔著其他男人的窺視。把懷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攬住了,他很無奈地東瞅瞅西瞅瞅,忽然覺得有這麼一個漂亮媳婦是件很讓人驕傲的事。只是,這個媳婦的脾氣還真讓人吃不消。

蹲在攤位前淘寶的悠揚充分展示了一個購物中的女人的本性,兩眼亮晶晶的,拿著好幾樣東西猶豫著到底該選哪一件。

出乎意料地,南次郎說:「都買了吧。」

很好,他們說的話超過了三個字。悠揚揚起眉,對著南次郎癟嘴,「買那麼多多浪費,而且也用不著。」在一堆東西裡選出最愛的幾個的確很困難,但購物的樂趣不就在於此嗎?當購物完了,悠揚便可以很自豪地說自己今天省了多少又淘了多少寶貝。

重大突破,這對夫妻終於能夠進行正常的語言交流了。

南次郎想撫額,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都忙著。「你是媳婦,你想怎樣就怎樣。」南次郎搞怪地說,抱著眾多盒子袋子的樣子很滑稽。

悠揚撲哧一笑,一場冷戰鬧劇就此拉下序幕。

「這一共多少錢?」不忍南次郎抱著太多東西站太久,悠揚閉著眼拿了兩個了事。

老闆是個中年婦女,至始至終都帶著笑容,典型是和悠揚一樣的笑面虎,「一千日元,不貴了。」

「五百。」悠揚認為這些東西不過是些小玩意,哪值得花太多錢。除非是在商場那種完全不能還價的地方,否則悠揚總是對半砍價。

老闆面露難色,就像要了她的老命,「絕對不行,我會虧本的。」

「五百,老闆,我是真心想買這些東西。」悠揚一點也不讓,全然一個合格的家庭婦女。

「如果你是真心實意想買,那八百,一分錢不能少了。」老闆的表情還真豐富,這時候完全是一副咬牙割愛的模樣。

「老闆,我真沒多少錢了。你看,剩下的還得去買菜。」悠揚亮出零錢,和老闆演起了對手戲。

老闆咬了咬下唇,一狠心,「六百,真的不能再少了。」

「老闆,我們就住在這附近,看在是鄰居的份上,再優惠一點吧。這還是快過節了,和氣生財嘛!」悠揚和老闆套起近乎,胡謅海侃。

垂死掙扎,老闆皺著眉說:「五百五,絕對不能再少了。」

「算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買菜。」悠揚放下東西轉身,一點眷念也無。

老闆擺擺手,「誒,五百,五百賣給你。」

「麻煩您那個袋子幫我把這些裝起來。」悠揚掏出錢付賬。

老闆和藹地笑著替悠揚把那些小的裝飾品打包,「你可真是厲害,很久沒有人能在我這裡砍價砍得這麼厲害了。」

「呵呵。」悠揚乾笑,瞥到南次郎那略顯害臊的表情,看來南次郎肯定是砍價過的人。

「你丈夫可真體貼。」

「是啊。」悠揚笑著應承,但聲調在南次郎聽來陰陽怪氣。

「歡迎再來。」

重拾愉悅的心情,夫妻兩乾脆順著小路回家。誰也沒有注意到,小路的深處,有三個少年……



三個少年

竹內剛、松本秀雄和大石晴男是三個衣食無憂的少年,父母雖然對不愛學習游手好閒的他們絕望,卻為了香火的延續繼續縱容著他們。三個少年每日在街上晃蕩,但是一個月的那一次放縱,讓他們嘗到了刺激的滋味。他們綁架了一對新婚夫婦,在被綁了手腳不得動彈的丈夫面前,凌辱並性虐待他的妻子。玩夠了,他們打昏了丈夫,把妻子的屍體偽裝成自殺,逃之夭夭。

不出一個月,他們手癢了。

劃破那男人的臉時的快樂感,玩弄那女人的身體的背德感,看著一對相愛的人為對方慟哭時的愉悅感,這一切一切讓三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有了再幹一票的衝動。

這不,他們埋伏在灰色麵包車裡,正準備對迎面走來的一對夫婦下手。這車是他們中最富裕的竹內的,據說是他父親獎給竹內的,為竹內一個星期都好好待在家裡沒出去鬧事。

他們暗暗感歎運氣不錯,這一次似乎更容易出手。妻子身量嬌小,長相柔美,一看就知道是個手不能握肩不能挑的女人。難道這世界流行醜男配美女麼?真不公平。那女人的丈夫邋裡邋遢的,還不斷做怪臉,說話動作也誇張。

「這女人真是瞎了眼,要是嫁我多好。」蹲在最裡頭,只露出一雙眼的大石晴男抱怨到。

松本敲了敲大石晴男的頭,「嫁給你,你肯借你老婆給我們玩?」他瘦得就跟電線桿子沒兩樣,身穿嘻哈風格的T恤,帶著略大的鴨舌帽。

竹內剛是這三人裡最沉穩的,邪邪地笑了笑,他說:「這妞可比上回那妞正點多了,一想到她脫光衣服叫我主人,我就性奮啊。」說到做到,這男人的某個地方竟然直挺挺地豎起來了。

「這麼漂亮一妞,我還真不忍心讓她吃我的便便,哈哈……」松本吊著嗓子說的話直讓人犯噁心,可他身邊的兩個少年卻表現得理所當然。

不遠處的悠揚對這群人的意淫毫不知情,正淡淡笑著,聽南次郎講當年做職業網球手時的趣事。

身為運動員,還是一個個中翹楚,南次郎的敏銳性當然不是蓋的。他明面上還是笑著,心裡卻泛起嘀咕,總覺得有人看著他。

「那你怎麼做的?」悠揚聽故事聽得正在興頭上。

南次郎甩甩頭,把這一切當做錯覺,繼續手舞足蹈。

「你說這妞會乖乖聽話嗎?上次那兩個人『夫妻情深』,我們折磨那男的,女的才乖乖脫衣服。可是,這個女的和她丈夫怎麼看也不是一對啊?」說起「夫妻情深」幾個字,大石晴男明顯不屑一顧,彷彿踐踏他人的感情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他的頭髮很有型,就是黑社會電影裡最常見的小弟髮型,很黃很暴力。

竹內剛身量較小,但在這三人裡總是起著統率的作用。大石晴男空有蠻力,卻只有一腦子的黃色思想,缺智商,松本挺機靈的,但是人太浮躁。竹內頭靠在駕駛座上,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關係,如果她順從最好,如果她敢反抗,我們扒了她衣服不就行了。嘖嘖,你看那身材,那臉蛋……」

「快,他們快來了。」大石晴男還準備說什麼,但見那一對夫妻已經走過來。

三個少年蓄勢待發,拉著車門準備衝下去,衝在最前頭的當然是最莽撞最衝動的松本。

不安全感越發強烈,連悠揚也察覺到什麼,靠近南次郎,「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現在才發現,你還真遲鈍。」南次郎雖然這麼說,但是稍稍替悠揚擋著越發強烈的窺視。

悠揚笑意越發濃烈,「越前南次郎,你不想活了吧?」男人就是這樣,三天不管上房揭瓦。果然,南次郎皮癢了。

看到悠揚笑容的不止南次郎一個人,那三個少年可不容忽視。

「乖乖,這女的可真的極品了,真想立刻扒了她衣服。」大石晴男說完,擰開車門,率先奔出。接下來松本也急不可耐地衝出來,推搡著大石晴男,生怕落後半步。

不知道那一瞬間想了些什麼,竹內剛拿起一塊毛巾罩住臉也跟著出來了。

驀然的吵鬧聲讓悠揚和南次郎俱是腳步一滯,待緩過神,就見三個急速的身影包圍了他們。一個是被警察包圍過好幾次的慣偷,另一個是世界一流的運動員,雖然經歷了一瞬的心跳加速,他們還是很快鎮定下來。

向松本使了個眼色,大石晴男伸著胳膊欲拽住悠揚。這眼色不止松本看見了,就連悠揚也看到了,她靈巧地躲過兩人的夾擊,讓大石晴男和松本撲了個空。

要是平時松本肯定開始嘲諷大石晴男了,但如今情況緊急,他們根本抽不出空嘲笑對方。

「快上。」松本招呼大石晴男往悠揚身上撲。

不管這兩個人怎麼扑打沖閃,悠揚總是一一躲過。漸漸的,雙方體力都下降不少,喘著氣相互瞪視。

「這女的,可真難辦……」大石晴男拍著胸脯順氣,恨不得咬碎了悠揚燉了吃。

那一邊,體力依舊滿格的南次郎把竹內剛打得趴下。

「媳婦,」南次郎半蹲在地上,膝蓋頂著他的背,「你來看著他,剩下的兩個癟三我來收拾。」

悠揚一面仔細盯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一面靠近南次郎,神經緊張。

「喂,你別動,不然我不客氣的。」悠揚拿著樹枝指著竹內,既想看著竹內,又想看南次郎打架,最後眼神飄忽,兩邊不得兼顧。就連威脅的話,也因為匱乏而顯得好笑。

剛才還在南次郎手下使勁反抗的少年倒真的停止掙扎,眼睜睜盯著悠揚,眼睛都不怎麼眨。

嘿咻,哦,嘎嘎,哈……

一連串的怪聲後,南次郎「秒殺」了這兩個少年。

悠揚按著竹內,止不住臉上那唾棄的表情,「南次郎,能不能別那麼丟臉。」

南次郎一腳一個,踩著兩個少年的背,「別亂動,不然我廢了你們。」就連威脅人也那麼帥。

松本老老實實忍著劇痛扭曲著身子不敢有動作,而大石晴男卯足勁硬抗,吃了不少苦頭。

大石晴男怎麼呀看不慣悠揚那燦爛的笑臉,紅著眼大聲嚷嚷:「娘們,讓老子抓到你,一定把你先姦後殺。」

「可是,你現在在我手裡哦。」南次郎狠狠踩著大石晴男的爪子。自認非常帥氣地對自家媳婦揚揚眉,南次郎怪腔怪調,「媳婦,你想把他分屍還是油炸?」深沉的表情配上詭異的聲音,的確很有威懾作用。

傻頭傻腦的大石晴男說出讓她的兩個同夥羞愧得想自盡的話,「殺人是犯法的!」

悠揚一臉驚異,瞪大杏眼,「啊,殺人犯法嗎?我還是頭一次知道殺人會犯法。南次郎,你聽說過嗎?」 歪著頭露出淺淺的兩個酒窩,悠揚的故意裝傻充愣的本事真不小。

情急之下,大石晴男說:「當然犯法,你個笨蛋。」

「我就是笨蛋,我就想殺了你,把你的肉剁了去餵狗,一塊一塊的。不行,這太輕了。你聽說過中國古代的凌遲嗎?就是一刀一刀地割人身上的肉,直到差不多把肉割盡,才剖腹斷首。咦,好像還有車裂,就是把人的頭和四肢分別綁在五輛車上,套上馬匹,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拉,這樣把人的身體硬撕裂為五塊。看你的表情,你對這些都不滿?那挖胸,開顱,板燒?」竹內的順從使得悠揚能小小的放鬆,說起狠話來滔滔不絕。

雖然明知悠揚不會這麼做,大石晴男還是嚇得受不了,整個人哆哆嗦嗦的。在悠揚的細心描述下的那些刑法圖像在他腦子裡轉啊轉,只把他嚇得連叫罵聲也止住了。最後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大石晴男喊道:「放了我,我給錢你,想要多少都行。」沒想到他還是個闊少。

「對不起,我一點也不缺錢。」悠揚最恨成天嚷著有錢,胡作非為,不拿人命當一回事的人。

「我爸媽不會放過你的。」

悠揚忽的一笑,「哎呀呀,我最怕人家威脅我了。我告訴你,我不但不缺錢,也不缺權勢。」笑靨下的聲音卻是冷冰冰的,就像冰刀,剜著大石晴男的肉。早在這三個人出現之時她就想起來了這三個人是誰。這活該下地獄的三個混蛋!

「放了他們。」悠揚的手離開讓她噁心不已的身體,拍拍手,對南次郎說。

不是沒看出悠揚對這些人的恨意,南次郎疑惑於悠揚的決定。

悠揚也不說什麼,撿起地上的購物袋,拉著南次郎就走。「你個笨蛋。」

即使把他們送到警察局,他們也會因為未滿十八歲而逃脫法律的制裁,私刑又不足以平憤懣,他們,「值得更好的待遇」。

被留下的三個人呆傻地看著夫妻兩漸行漸遠的背影,竹內剛眼神最為複雜,黑色的瞳裡滿溢著……



少年的終結

與悠揚料想的無異,當悠揚和南次郎方離開這三個少年,怨屋的電話亦隨之而來。

「你好?」悠揚那瞭然的笑容明晃晃的,煞是好看。下午三四點的暖陽罩在她笑意盎然的臉上,讓觀者也覺著週身暖和。

「明天早上九點,街心花園,有任務。」怨屋不多說廢話,即刻掛掉電話。

冷艷美人啊!又有智慧又不缺財。悠揚犯起花癡。

據悠揚對這段劇情的瞭解,怨屋早就在這三個壞蛋的車上和老巢安了竊聽器,剛剛他們想要打劫悠揚她們的事怨屋也是知道的。說不定,怨屋此刻正在離這不遠的某處靜靜看著悠揚呢!

「誒,我們去旅遊吧。」悠揚昂著頭說。悠揚有一米六六,南次郎卻接近一米八,比悠揚高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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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屋口中的街心花園,不出意外一定是悠揚初次遇上裡奈的那個花園。翌日清晨,悠揚掐著點趕到約定的地點,手裡還提著剛在菜市場買的菜。放在菜籃表面半死不活的魚打滾翻身,場景甚是猙獰。

「早上好,美女們。」悠揚落座,熱情洋溢。

聽到這一聲招呼的裡奈愈發扭捏,而怨屋則是撇撇嘴淡淡笑了笑,不置一詞。

「悠揚,」裡奈的表情顯得吃驚,「你怎麼會在這?」裡奈的坐姿總是很端正,習慣性地揪著自己的衣角或是身上的飾品,常常讓人覺得她的手長著是多餘的。

悠揚推了推怨屋,「來,讓點位子。」

怨屋自覺地讓開,騰出一小塊位子給悠揚。

看了自己的座位,再試探地坐上去,悠揚皺著眉說:「這點位子哪夠啊,快讓讓。」

怨屋掩鼻向右撤,「把這拿開。」這一撤,悠揚果然獲得了極大的空間。

把菜籃拿出來晃了晃,故意拿魚腥味熏一熏這兩個人,悠揚明知故問,「是這個嗎?」

怨屋何許人也,哪能看不出悠揚在耍她,翻翻白眼乾脆不理這個瘋女人。

玩夠了,悠揚才想起來回答裡奈的問題,「現在我也是怨屋的員工,以後請多指教。」

「你也是?」裡奈大驚失色,差些驚叫出來。單純的裡奈一直以為怨屋所說的為怨屋本鋪工作是出賣身體,而怨屋明知道裡奈誤會了也不願費唇舌解釋,所以裡奈一直誤會著。這幾日,雖然繼父離開了,但裡奈的睡眠依舊不好,也是這個原因。

裡奈的表情太明顯了,悠揚本來還打算嚇唬嚇唬她,現在也於心不忍了。「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這是給你們的。」怨屋拿出一串藍寶石項鏈和一枚銀色的戒指。

裡奈依言戴上,然後才問:「這是什麼?」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純良的小白兔!要說以前悠揚對裡奈是怒其不爭,如今可真是無語了。她自認為是個頂壞的人,心思邪惡,很難理解裡奈的想法。如果是她成為裡奈,裡奈的繼父必定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或者說在最開始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有機會傷害她。

左勾拳右勾拳,哼哼哈嘿,她不打到那男人性功能障礙內分泌失調她就不是悠揚。

「藍色的寶石實際上是一個攝像頭,對麼?」悠揚志得意滿地說,嘴裡不知什麼時候塞進去了一根棒棒糖。

怨屋深深地瞅著悠揚,最後抿嘴微微一笑,「是,這是一個攝像頭。」怨屋的笑容很媚,也很美。

悠揚本來就是劇情以外的人,所以這個戒指的用途悠揚也就不得而知了。將戒指放在右手手心上,以左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問道:「那這個戒指呢?」

「竊聽器。」怨屋滿意於悠揚的迷惑,看來這個突然冒出的女人也不是什麼都知道。

「為什麼她的是攝像頭,我的只是竊聽器?明顯低一個技術層次嘛!」身為家庭婦女的悠揚總是斤斤計較,還是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咦,還有開關?」銀底紅紋的戒指閃著流光,襯得紅色的水流紋頗為詭譎。紅色的花紋中隱隱藏著一個向內凹陷的小的圓形鍵,類似一般電子產品的復位鍵,隱秘性極強。

勾起唇角,怨屋戲謔地說:「你不需要隱私嗎?特別是在晚上。」

「需要。」悠揚大大方方說,完全沒有女兒家該有的嬌羞。

原本以為悠揚會羞赧的怨屋無言以對,笑容愈加嫵媚。是她失策,她原就不該把悠揚當做普通女人來看的。

天氣微涼,悠揚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棒棒糖險些從嘴裡掉落。她吸吸鼻子,把糖咬碎,白色的塑料棍隨手丟進垃圾箱。

「散播謠言。」怨屋說。

======

裡奈和悠揚的任務都是在各自生活的範圍內散步竹內剛是殺人兇手的消息,不同的是,裡奈是在學生和年輕人常去的論壇這些範圍內散播謠言,而悠揚則是和菜場裡的阿姨們「無意」聊起這個話題,然後不小心洩露點機密消息。

「那個女人不是自殺的。」

「你怎麼知道?」

「我跟你說,是個竹內剛的人殺的。」

「聽說是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謠言的力量遠遠超出怨屋的預計,原本打算一個星期完成的任務僅僅花了三天。

把情報屋偽裝成一個律師,怨屋化身律師助理,找到大石晴男和松本,告訴他們竹內剛打算背叛他們。傻傻的兩人果然相信了,氣沖沖找竹內剛算賬。

接下來沒有悠揚什麼事,她興高采烈地扯著丈夫的衣領一起去旅行社看黃金周旅行優惠活動。

而裡奈,正拿著一桶油漆在牆上粉刷「竹內剛是殺人凶……」之後的字沒了,因為竹內剛發現了裡奈。

「誰叫你這麼做的?」把裡奈摔在地上,竹內剛暴走。

在裡奈的認知裡,壞人就是壞人,會得到報應的。所以雖然害怕竹內剛害怕得要發抖,她仍舊死死咬牙不肯開口。

裡奈倔強的態度惹火了竹內剛,他憤怒地伸出腳欲踹裡奈一腳,被裡奈躲過。因為害怕,裡奈眼睛裡早已佈滿恐懼,但也混雜著對竹內剛的鄙視,眼淚不覺就流了下來。

竹內剛狠狠拽著裡奈的胳膊,「你不想說嗎?好,我看你說不說。」一邊威脅裡奈,他一邊把反抗中的裡奈綁在鐵絲網上。

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七零八落地擺著一些破銅爛鐵,但又放著幾個沙發和桌椅,看來這裡就是三個少年的據點了。遠看還不覺得,近看才發現鐵絲網上還有好些個蜘蛛網,銹跡斑斑。

而悠揚,正在導遊小姐的介紹下,拿著好幾份介紹細細看。

「這個怎麼樣?」悠揚轉頭,卻看到南次郎的賊眼斜斜地瞅著路過的美女們,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妻管嚴模樣。

現在心情不錯,悠揚也不和他計較,拿雜誌擋住他亂飄的眼,笑盈盈看他。

青紫的勒痕爬上裡奈的手,竹內剛用繩索綁住裡奈,威嚇她說:「說,誰叫你這麼做的!」竹內剛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

「不知道。」裡奈還在掙扎,扭過頭不敢看竹內剛發紅暴怒的眼。

竹內剛握拳,作勢要打向裡奈的臉。

裡奈閉上眼……

「希臘愛琴海,我想去這兒。」悠揚把簡介直接橫在南次郎的眼前,距離臉不過五公分。

「好。」南次郎根本看都不看,整個人怏怏的,唯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

手機鈴聲響起,悠揚雙手沒有空閒,只好催促南次郎,「快快,幫我把手機拿出來。」一邊說一邊拿眼神秒殺龜速的南次郎。

南次郎被催的沒法,只好依言把手機拿出來,不經意瞥到上頭來電人是「美人」。

「裡奈有危險,XX路XX號。」電話那頭是怨屋冷冷的聲音。

悠揚掛了電話,只攢著電話就離開旅行社,「我晚點回去做飯。」徒留導遊小姐和南次郎面面相覷。

裡奈閉著眼,竹內剛卻沒有下手,因為有兩個人正走進來,還製造了不小的噪音。

「你他媽竟然出賣我們!」大石晴男看到竹內剛就一肚子火,立馬爆粗口。

裡奈計上心頭,做出膽怯的表情,「就是他們。」以裡奈純良的長相和無辜的表情,竹內剛很難不相信。

紅了眼的雙方先是對罵,接著竟然扭打起來。打著打著,不知道是誰先拿出了水果刀……

到最後,只有竹內剛一個人還站著。

「啊!」裡奈一直閉著眼,聽到裡頭悄無聲息才睜開眼。剛剛適應了光線,卻看到,廢棄廠房裡橫陳著兩句屍體,血肉模糊,只有最初抓住她的那個少年還站著。

接下來,臉上濺著血花的少年朝她走過來。

又是急匆匆的腳步聲,少年這才醒悟過來,從另一個隱蔽的小門離開

「裡奈,你沒事吧?」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悠揚在不傷到裡奈的情況下,快速地替她解開繩索。悠揚所在旅行社離事發地點最近,到的也最早。

裡奈半靠在悠揚身上,虛弱地說:「沒事。」

「好了,剩下的交給怨屋吧,我們回家。」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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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之行上

第二日,全日本的媒體都在報道一個消息:犯下搶劫新婚夫婦佐倉真治和佐倉京子,謀殺佐倉京子並偽裝成自殺的案件的三個少年內訌,兩人被同夥殺害,第三人在殺害同夥後竄逃。一時間,大石晴男、松本秀雄、竹內剛三個名字為所有人所知,以變態的名義。

輿論給了恣意胡為的他們最大程度的抨擊,但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再怎麼指責再怎麼埋怨,受害者也回不來了。狗咬狗的死法對他們犯下的罪行而言,實在太輕。

竹內剛在逃,就連情報屋也查不出他的蹤跡,最後佐倉真治付給怨屋兩千五百萬元,大石晴男和松本秀雄的實質性抹殺個一千萬,竹內剛的社會性抹殺五百萬。擔心竹內剛報復的裡奈在經歷最初幾天的忐忑之後,生活也步入正軌。

至於悠揚,生活更是正常得很。

「越前南次郎,起床了!」一聲底氣十足的叫喊,搗碎一室的寧靜。

被子被某女抱在懷裡,凍得受不了的南次郎只得迷糊著撐起身子,搖晃著頭意圖讓自己更加清醒。耳邊忽然陰風陣陣,「越前南次郎。」悠揚捏著嗓子以陰森森的口吻叫喚。

南次郎撲騰一下繃緊了身體,眼勉強撐大,「在!」

悠揚臉上哪還有一點不爽,整個一和風細雨,笑容可掬,「要起床了哦。」

「是!」南次郎躲得離悠揚遠遠的,麻利地穿衣,動作極其符合他運動員的身份。自從那天回到旅行社卻得知希臘之旅已在悠揚離開後滿員的消息,南次郎的苦日子就來了。悠揚說話怪腔怪調的還不說,從早到晚,南次郎都有吃到芥末,喝到泡椒水,坐到地板的危險。索性不是像上次那樣冷戰,南次郎也就忍了,原以為悠揚只是玩玩就夠了,沒想到這都幾天了她還是一樣。

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南次郎在心裡默默淚流。

在家荒廢了好幾天,悠揚終於消火,驀然發覺黃金周已經在睡眠和一日一日的看電視玩電腦中消耗了大半。

「快點,相模風箏節要開始了。」悠揚把報紙扔給正喝牛奶的南次郎,「你看,連小龍馬都準備好了。」

收回視線,才發現龍馬正往嘴裡灌芬達,紫色的瓶裝芬達,必是葡萄味無疑。

再瞧瞧猛喝牛奶的南次郎,悠揚心裡說不出的怪異。這兩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怪物。

「精市,你要來接我?不用了,我們家南次郎會安全地送我們去的。什麼?龍馬啊,他會去的。好了,放心吧,待會再見。」掛斷電話,悠揚瞇著眼托腮看著吃早飯的父子兩人。直看到兩個人都沒了吃飯的勁頭,她才開口說:「我們去神奈川看風箏,沒意見吧?」

如果眼前的是個可憐兮兮請求的人,龍馬一定能狠下心拒絕,但他面對的是腹黑的悠揚。幾乎毫不遲疑,他點頭。

哈哈,老頭子今天比我慢了一步。

見南次郎點頭較遲疑,悠揚直接抽走他手裡的報紙,「你有意見嗎?有意見的話要早說哦,要不然就沒機會了。」笑瞇瞇的悠揚眼睛微微闔著,翹起彎月形的弧度,溫婉動人。

「沒有。」南次郎絕對不會承認他是被妻子的美色誘惑了。話說回來,他可有好一陣子沒有「運動」了。真是精力旺盛無處發洩啊!

再茂密的樹也遮不住見縫插針的陽光,光斑打在越前宅的牆壁上,耀眼絢麗。

和中國的五一、十一黃金週一樣,日本的黃金週一樣人滿為患,越前一家光是耗在路上的時間就足足近兩個小時,看來等到了神奈川,就直接等著吃中飯了。

在這樣擁擠的電車上,偏偏有人還在浪費空間,使勁搗騰。悠揚惱了,正準備狠狠瞪一瞪那人,才發現,那是一個長相挺清純的小女孩。

按理說,這種女孩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

「對不起。」女孩見悠揚回頭,還以為自己撞到了她,歉疚地回頭道歉。

悠揚微笑,往南次郎那邊移了移,「沒事。」不欲與這個小白兔一樣的女生多做交流,悠揚隨口說了句便打算扭頭。她一向是個偏心的人,她喜歡怨屋本鋪,所以連帶著喜歡裡奈,但是這不代表她就會喜歡這種柔弱的女生。在她看來,外表柔弱的女人不外乎兩種,一種像她,說好聽點叫心思深沉,說難聽點叫心眼多,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又何苦於這種人相交呢?另一種就是菟絲花一樣的女人,依附於他人,沒有他人就活不下去。這一種,才是她最反感的,她自然敬謝不敏。

說起來,悠揚雖然外向,卻是個思想很偏激的人呢。

沒多久,女孩又靠了過來,悠揚這才注意到她的身邊有一個大叔,外貌倒和一般電視裡的反面角色挺像的,精瘦、身材矮小、賊眉鼠眼。想必這女孩也是受不了這個男人才不斷往悠揚這邊靠的。

悠揚可不自認是個好人,不會這時候頭腦發熱地和女孩換個位置,替她教訓這個大叔。但她依舊讓開,腦袋壓上南次郎的胸,「後退。」

趁媳婦沒見著,南次郎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然後以遺憾的口吻說:「媳婦,我後面是門。」媳婦,你就靠在你老公我厚實偉岸的胸脯上吧,哈哈!

悠揚還指望著這女孩能夠自己奮起,自己教訓教訓這個色狼。哪曉得,這女孩完全就只會逃避。悠揚能幫得了一次,但卻幫不了她一生。

但是空間越來越少,悠揚終於忍不住,「小龍馬,上!」

站在車廂也能睡著的龍馬被自己後媽吵醒,正好看到光頭大叔的惡性,一腳踹上光頭大叔的膝蓋,「MADAMADADANE。」

這口頭禪可用的不是時候,小龍馬,你是想告訴這位大叔他還達不到色狼的級別,需要繼續努力嗎?

「龍馬少爺!」做了好人好事的龍馬沒什麼表示,但是人家被救的丫頭恨不得以身相許。

明顯,這個花癡的少女是認識龍馬的,但是小龍馬似乎對她毫無印象,他不是個會給人家留面子的人,於是,他皺眉問:「你是誰?」

女孩一副要哭的表情,「我是龍崎櫻乃啊,你在電車上救過我,我的奶奶是你的教練。」

「呦,青少年,這個人是你的小女朋友嗎?」南次郎在這麼擁擠的情況下竟然還敢開玩笑,完全不怕龍馬的反擊過來時沒位置躲。「少女,你是龍崎老師的孫女?真可愛。」怪蜀黍,說的就是南次郎這種人。

可憐的少女啊,她們家龍馬可是出了名的不認人,為這事,鄰居的的阿姨大媽們沒少抱怨: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眼神總不好使呢?

悠揚對龍崎櫻乃的認識僅僅停留在為龍馬又一個單純如裡奈的女孩,但是她比裡奈好命,裡奈孤苦無助的時候沒人幫助,她卻一直生活在蜜罐裡。但是悠揚喜歡和裡奈相處,卻不樂意櫻乃成為龍馬的媳婦,因為這個女孩太怯懦,連裡奈都敢為了解脫而答應怨屋的條件,而櫻乃明明可以反抗這個變態大叔卻不反抗,著實太軟弱太缺乏自信。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根本捨不得她家的傲嬌正太這麼早嫁出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櫻乃?」悠揚巴不得趕緊把這女孩送走,免得她有機會老在龍馬眼前晃。

櫻乃又扭扭捏捏,可愛的臉蛋上染上紅暈,「我,我是去……」

「你是要去新宿嗎?」悠揚料定這女孩是看到龍馬了,才跟上他們的,所以乾脆下套讓這個女孩鑽。

櫻乃急忙回答:「是。」

「是嗎?」悠揚的笑容燦爛,靠著南次郎,「我們要去神奈川看風箏呢!」



立海大美少年

「櫻乃,再見哦!」悠揚又化身為優雅懂禮賢惠的後母,與龍馬後援團的頭號粉絲告別。雖然不喜龍崎櫻乃,但怎麼說她們也有一樣的信仰,悠揚待她還算客氣。

看起來櫻乃還沉浸在得知悠揚是某怪大叔的妻子,龍馬大人的後母的消息的震驚中,躊躇再三,最後不得已說:「再見。」眼神一遍一遍掃過龍馬,卻以為他人都不知道。

「青少年,你的小女朋友走了。」南次郎不正經地說,雙手搭在自家兒子的雙肩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龍馬剜了一眼色色的老頭,別過身子。

失去助力,南次郎卻沒有即刻摔到地上,晃了兩晃穩住了身體。他拉了拉衣服,拍打本不存在的灰塵,扯著嗓子喊叫:「臭小子,你知道什麼叫做尊老愛幼嗎?」

「得了,我看是你不懂得愛幼。」悠揚搶白道,把南次郎扯離小龍馬的身邊。越前家的傳統:第一條,女人和小孩永遠是對的,第二條,如果女人和小孩錯了,參照第一條。

但悠揚也沒放過小龍馬,她的嘴角緩緩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你的桃花運挺足的嘛,小龍馬。」

龍馬臉色不變,琥珀色的瞳裡無波無紋,邁出腳步離開。

「悠揚!」精市不愧是十足的姐控,早早在車站等候著自己的寶貝姐姐。他的身邊圍著一堆少年,可愛的,嚴肅的,溫文爾雅的……一群美少年們在車站門口站著,著實吸引人眼球。

好些天沒見精市,悠揚倒真的很有些想他。不管身後還跟著的南次郎,她熱情地與精市打招呼,「小精市,好久不見。」

這個少年,似乎又瘦了。悠揚心疼地替他攏了攏水藍色的外套,本想捏一捏他的臉,末了卻不忍心了。一年裡,看到稚氣未脫的少年成長為堅強的少年,聽他青澀的心事,「吾家有少年兮,初長成」的驕傲讓悠揚覺得幸福。

「悠揚姐姐。」兩人微笑,連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有幾分相似。

「哇,部長的姐姐跟部長一樣溫柔。」不瞭解實情的丸井文太丟出這麼一句,說話間嘴裡冒出一股青蘋果的氣味。噗,一個大大的泡泡吐了出來,倏地又爆開。

單細胞生物切原赤也應聲附和,兩眼冒愛心,「部長的姐姐好溫柔好漂亮。」雖然他喜歡的是開朗的女孩,但是這樣溫柔的女孩也很賞心悅目。

白毛狐狸仁王雅治點點頭,嚴肅狀迎合,「是的,都很溫柔。」紳士柳生鏡片一閃,眼角微微上挑,只是不明顯罷了。

呆呆的單純生物即刻接著道:「對啊,而且都很漂亮。」

哈哈,海帶君又中招了。

以後小海帶在立海大的苦命生活暫且不提,這廂南次郎站在悠揚身邊倒是挺自得的,電車站向來是人流擁擠之地,人多,自然看到美女的幾率也大。

「你們好。」悠揚向精市的部員們問好,笑意盈盈。

「你好,悠揚姐姐。」面紅耳赤的海帶君最先回應悠揚的招呼,手舞足蹈的。

悠揚年輕,但相比較這些活力四射的少年們,還是顯得比較成熟,所以小海帶稱她為姐姐可不是因為給精市面子。

真田、柳蓮二和柳生都是點頭致意,至於仁王,在部長的震懾下也不敢說什麼,只好跟自己的搭檔一樣打打招呼了事。

「弦一郎,好久不見了。」不管什麼時候看,一米八左右的真田站在一米七五的精市身邊,都很有夫妻相啊!但是為毛她會覺得弦一郎才是受呢?為毛?悠揚陷入臆想的同時,一刻不忘維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惡寒之下,真田縮了縮身體,堅強地擋在最前方,

「這就是越前前輩吧?」精市觀察自己的「姐夫」很久了,不得不說,如果之前還懷抱希望的話,現在就是完全抓狂。這個男人,年紀一大把,長得猥~瑣不說,還跟個色狼一樣不時打量路上的女人。看什麼看,哪一個有悠揚好看嗎?

「對,我是越前。」南次郎笑嘻嘻摸著後腦勺說,半開的衣裳開口愈發大了起來,露出健壯的胸膛。

「色老頭。」龍馬倍感丟臉,直接以眼神秒殺南次郎。

自己兒子嘲諷的眼神讓南次郎炸毛,於是乎,兩父子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始了眼神交戰。

「你真是笨蛋,丟臉的笨蛋。」龍馬嘀咕,貓眼瞪得大大的,眼裡還有南次郎歪著身子的倒影。

「臭小子,尊老尊老。」南次郎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龍馬抬起頭,「切,你值得嗎?」

「青少年,你這個月的零花錢不想要了嗎?」

龍馬根本不屑一顧,「你以為我不知道找你媳婦要嗎?」倔強地揚起頭,少年的臉部被金色的陽光勾勒出美好的形狀。

「臭小子。」南次郎無力。

真傷腦筋,實在是很丟臉啊!

悠揚擋住眾人的視線,笑臉都僵硬了,「風箏節開始了嗎?」

「上午的已經完了,下午還有一場。」精市收回視線,面對表姐時恢復了雲淡風輕的表情,但眉眼間的笑意昭然可見。

太陽正當頭,正好與這溫暖和煦的天氣相稱。「都到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悠揚狠狠擰了南次郎一下,淡淡地說。

「對對,去吃飯。」南次郎被媳婦拖著,怪腔怪調喊道,慢騰騰地跟在媳婦身邊。

稍稍落後的龍馬不得已和幸村等人走在一起,目空一切的模樣使他很像一隻高傲的貓。

仁王雅治此人,以他人的悲傷為快樂。當看到龍馬這模樣,他心裡突然生出戲弄下這孩子的想法。咧嘴笑,他的白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芒,「越前君是部長的表姐的丈夫的兒子,那部長和越前君是什麼關係?」

「舅舅和外甥的關係!」文太嚷嚷,「怎麼樣,我是天才。」

臉有些燒紅,龍馬詞窮,「MADAMADADANE。」抬眸看了看微笑的精市,龍馬的臉色變得很不自在。

精市依然擺著和悠揚一樣的微笑,淡淡的。

應一路上吵吵鬧鬧的文太的要求,他們最終選了一家快餐店。

踏進門的時候,「部長和表姐感情真好,」仁王雅治把玩著小辮子,「表兄妹也是可以結婚的吧?」



神奈川之行下

仁王還以為自己的話一出,會掀起醋海風雲驚濤駭浪,結果他失望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悠揚,她挽著丈夫的胳膊囅然而笑,「對啊,我一直疑惑為什麼在日本表姐弟表兄妹可以結婚,而在別的國家又不行。你知道為什麼嗎?」黑色的眼睛裡滿滿的全是疑惑,閃閃發亮。

「對哦,為什麼呢?」小海帶一直想和漂亮姐姐搭上話,遂雀躍的搶答。少年的臉上抹了一層淡淡的紅霞,不知道是周圍人太多呼吸不暢的緣故還是因為害羞。

「本天才知道,」文太嚷了一聲後拉起搭檔的胳膊,「桑原,你替我說。」桑原尷尬地憨笑,摸著光光的腦殼。

小海帶鬱悶了,大聲責問文太這個不知道還裝懂的笨蛋,「你明明就不知道,哼!」

文太也不管口裡還嚼著泡泡糖,張著嘴就喊:「我就是知道。」

「那你說啊!」小海帶面紅耳赤,爭得不亦樂乎。

「我,我不樂意告訴你。」文太挺胸抬頭傲慢地叫囂。

眼看話題從討論表兄妹結婚變成國際問題,悠揚笑吟吟看著仁王,直看得仁王臉色發白。

怎麼樣怎麼樣,轉移話題誰不會啊,笨蛋!

仁王手拉著自己細細短短的辮子,乾笑無語中。

不光地鐵上人滿為患,連快餐店裡也是人擠人,悶熱的空氣逼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發熱。悠揚冰冷的手拍了拍熱熱的臉頰,轉身說:「怎麼辦,沒位置了。」

店裡早就沒有了空座位,而今還有好多端著食物正找位置坐的人。

仁王只說了句「等等」就朝著最擁擠的座位區走去,只留給眾人他「風姿綽約」的背影。接著,大家眼見仁王和那一桌的女人說了幾句話,女人們笑得花枝亂顫。再接著,女人們一個個擰起包款款離去。

向這邊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仁王笑得一抹無邪,「怎麼,還不過來?」這架勢,同腹黑的悠揚還真有幾分相似。

「仁王很厲害呢!」悠揚一臉敬佩,十指交叉,如同一個花癡中的少女。

幾道冷風侵襲著,在仁王的身邊颼颼地刮來刮去,讓他身上泛起點點雞皮疙瘩。他訕笑著,聰明地不敢接話。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再說下去,悠揚必定會繼續誇獎他,而後他就有機會用腳步來丈量立海大的網球場了。嗚嗚嗚,誰說部長的姐姐和部長一樣溫柔的的,她明明就是腹黑部長的升級加強版嘛!

精市見狀,笑逐顏開,一剎那間花開無聲,讓某些人泛起心湖點點漣漪。

悠揚早就注意到跟在她們一行人身後鬼鬼祟祟的某男,她摸了摸龍馬的頭髮,指指門口,「那個人一直在看你,你認識嗎?」也許是嫌這裡還不夠熱鬧,悠揚添亂地說。

「乾前輩?」真難得龍馬也會認人。

但龍馬並沒有叫乾貞治過來的意思,悠揚無法,只得投給精市一個眼神。精市會意,問道:「這是越前君的前輩嗎?」

柳蓮二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竹馬也在,默默低下頭一言不發。

「既然是龍馬的前輩,那我把他叫過來一起吃飯吧。」悠揚很滿意精市的配合,甩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轉身向乾貞治走去。

眼瞅著媳婦與表弟的眉來眼去,南次郎咳了咳,垂著眼瞼小憩。燈光灑在他睫毛上,才發現原來南次郎的睫毛生得煞是好看,卷卷的翹翹的,還一點也不短。

話說乾貞治被龍馬的後媽熱情地邀請到了餐桌邊,手腳無措。

悠揚又靠上了南次郎,「請別客氣,今天我們家南次郎心情好,他想請客呢。」她喜歡南次郎的肩膀,不會太硬,而且始終溫暖得讓人心安。

南次郎抽抽嘴角,滿臉堆笑,「別客氣,哈。」

丸井文太跳起來,「真的嗎?太棒了!」說完,他拉著搭檔就走,「走吧,桑原,我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文太自認為對搭檔很好,因為不管有什麼好事他都會想起桑原。但是臭海帶頭還是老奚落他,哼!海帶頭是嫉妒他有桑原。

這時候,有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不是我的。」大多數人的臉上都表現出這樣的信息。唯有乾貞治將手忽然伸進口袋裡,面帶猶豫。他按掉了電話,傻傻摸著頭說:「沒事沒事,打錯了。」

他那根根直立的發讓悠揚起了探索發現的想法,悠揚直直盯著他的頭,眼光發亮。隔著泛著白光的鏡片,悠揚根本看不到乾貞治的眼睛。

乾貞治誤解了悠揚眼光的意義,目光閃躲,張張口準備說什麼,然後又緩緩閉上嘴。

還沒等文太回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電話鈴聲再一次唱響,所有人的眼光都匯聚在乾貞治的手上。乾貞治似乎打算像剛才一樣按掉電話,但是當他看了一眼手機,他猶豫了。大拇指懸在鍵盤上,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乾君不接電話嗎?」悠揚問。

「不二。」乾按下接聽鍵,對電話那頭說。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乾的臉色變得為難,眼神遊移。末了,他點頭,「是的,在神奈川,地址是XX街XX號。」

柳蓮二顯然看出了什麼,臉部表情微微變化,看似在幸災樂禍?

原來這乾貞治在閒逛收集數據的過程中看到了龍馬和悠揚一起在電車站等電車,便臆斷龍馬與悠揚是姐弟戀,還群發短信叫來所有人看戲。

可憐的南次郎,完全被乾貞治當作了路人丙。

「是龍馬的前輩要來嗎?」悠揚掩口而笑,溫柔和賢惠,「我去看看文太怎麼還沒回來。」

當悠揚走到收銀台,才看到文太桑原執手相視,無語凝噎。

「怎麼了?」悠揚還真不忍心打破這個旖旎的場景。

文太垂頭認錯狀,「我們,我們沒錢。」文太的錢全拿去買蛋糕了,而桑原的錢全被文太拿去買蛋糕了。

「不是說我們家南次郎請麼。你們想吃什麼?」悠揚好笑地看著少年微紅的臉,覺得生活其實還是很愉悅的事。

等到她們回到餐桌上,效率極高的青學眾已經圍在了立海大一群人的旁邊。只不過,前者是站著的,後者是坐著的。粗略地看了看,除了青學網球部的部長和一向勤奮的海棠,所有人都到齊了。

「位置不夠了?」悠揚把食物放到桌上,「仁王,拜託你了。」悠揚的笑靨對仁王而言,無異於鬼面,恐怖可怕。

仁王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抬腳欲走。

「精市。」悠揚正派發食物,派給精市的時候特意加大了聲音。

「謝謝。」精市也很配合,聲音雖柔和卻也極清晰。

仁王挺胸,昂首快步向鄰桌走去,毫不拖泥帶水。

難得見自己的搭檔被耍,柳生十分紳士地接過悠揚遞來的食物,特意強調了這一聲「謝謝」。

「別客氣。」耍你的搭檔是為了世界和平,我這麼做是應該的。

「不二,你說的沒錯,這裡有好多吃的。」桃城是被不二以請客騙來的。他是見過悠揚的,在送越前回家的時候。

「別搶,這是我的。」幾個小動物為食物打起架來。

笑瞇瞇的不二看了看精市,看了看悠揚,又看了看散發怨氣的仁王,含笑說:「是,真的很多好吃的。」

總的來說,這一頓午餐只能用混亂不堪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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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後最好的消遣就是散步,特別是在散漫的溫暖的陽光下散步,讓人感覺愜意而舒心。櫻花最盛的時節早已過去,路上已不見戴口罩的行人,於是悠揚能更清晰地看到行人們開懷大笑的表情。她不知道那些人是為了什麼而笑,但語笑喧闐的氣氛著實感染了悠揚,她的臉上染上淡淡的笑意。真正的笑意,而非故意擺在臉上的淑女式笑容。

風箏節,最重要的當然是放風箏看風箏。年輕的少年們一個個躍躍欲試,連南次郎也叫著要和小龍馬一起放風箏,龍馬沒有搭理他就是了。

「精市,我們一起吧。」悠揚的手裡拿著一個大紅色的娃娃風箏,對稱的圖案,很有喜感。

「好。」

悠揚握著線,精市支著風箏,正打算把風箏放飛。

小跑幾步,悠揚逆風站立,回頭對身後的精市說:「好了,你放吧!」

精市放開風箏,悠揚使勁往前跑,一路跑一路看著自己的風箏。起先還挺有架勢地撲騰了幾下,但到了後來風箏漸漸墜落,到最後乾脆直接掉到地上,被一個跑過的小女孩踩了一腳。

無法怪罪女孩,悠揚和精市苦笑著看著殘破的風箏。無巧不成書,風箏掉落的地方正好有一塊小小的石頭,女孩一腳踩上去,恰把紙面的風箏劃破。

「精市,你太失敗了,連個風箏也放不好。」悠揚咧嘴大笑。

精市搖搖頭,莞爾而笑。

「少年,給,你的男孩節禮物。」悠揚掏出一個小小的水藍色的透明石頭。

「這不是你偷的吧?」精市懷疑地問,狐疑的眼神掃視悠揚。

悠揚正了臉色,控制不住又笑了出來,「放心,不是偷的,而且這玩意一點不值錢。」

精市小心翼翼地收起悠揚的禮物,「謝謝。」

「男孩節快樂!」

「謝謝。」



紅色鯉魚旗

回到家的悠揚心情特別好,對南次郎也和顏悅色。鑒於第二天就是男孩節,正準備拉著自家兒子切磋切磋的南次郎被媳婦絆住,只能以運動員之尊去做悠揚的幫手,裝飾屋子內外。

「錯了,上邊上邊,對,上邊來點。哎,你笨啊,太靠上了,下邊去。」悠揚仰著頭指手畫腳。

南次郎幽怨地回眸,抖了抖腦袋繼續伸直脖子擺弄鯉魚旗。黑色的綢造鯉魚大張著嘴,肅穆莊嚴。

「越前大叔,你看起來很不樂意呢。」笑意寫滿了悠揚的臉,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立馬回頭,南次郎脅肩諂笑,滿臉都是討好的表情,「哪能呢,能為老婆大人服務是我的榮幸。」

「哦。」悠揚認真地點頭。

舒了一口氣,南次郎扭扭脖子繼續工作。屋外涼爽的晚風一遍遍拂過南次郎寬大的衣袍,勾起衣角。路燈照在兩個人身上,週遭寧謐而溫暖。

「既然你覺得這是榮幸,我一定會好好滿足你的。」悠揚勾起嘴角說道,手裡把玩大叔的袍腳。

「滿足?越前大叔的媳婦,咱們晚上再好好探討這個問題吧。」南次郎蕩漾地挑眉,轉過身半蹲著身子,加之板凳的高度,正好能平視悠揚。

悠揚豈是南次郎能鎮得住的主。她眉眼彎彎,萬分正經地開口說:「好,碗還沒洗呢,如果你不洗的話,我會和你好好探討的。」

「媳婦……」南次郎哀怨地小聲呼號。

「少廢話,趕緊幹活。」悠揚踢了踢凳子,怒目而視。

「遵命!」

就在不遠處練習網球的龍馬看了,拉了拉帽子,完全背向這對夫妻。真吵。

鯉魚旗共分三色,黑代表父親、紅代表母親、青藍代表男孩,青藍旗的個數代表男孩人數。而竿上現在正繫著一個青藍旗一個黑旗,正要往上掛的是紅旗。

「還是別掛了吧?」悠揚手裡拿著紅旗,有些猶疑不定。紅色代表的是母親,而她,只能算是這個家裡的外來者。至少,她自認為是這樣。

「掛上吧。」南次郎雖然是一臉嬉皮笑臉,但語氣倒是嚴肅。

悠揚雙手摩挲著紅色鯉魚旗輕柔地綢緞表面,但最後還是拒絕,「算了,別掛了。」但心裡隱隱的期待是什麼?悠揚沒有追究。

紅色的旗尾順風搖擺,全身的火紅溫暖一如母愛的顏色。

聳聳肩,南次郎跳下板凳,拍手問道:「青少年,地區預選賽要開始了嗎?」身為傲嬌小正太的龍馬從來不在家裡說自己在學校裡發生的事,不管是大事小事,悠揚和南次郎都是通過龍崎得知。

把在鯉魚旗上的手緊了緊,最後完全放開,悠揚撐起笑容看著龍馬。

兩人的注視下,龍馬停了手中的網球,抱著網球拍放在胸前。少年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而不發一言,慢悠悠點了點頭。

「青少年,加油,」南次郎握拳,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圓,「一定要把對手打得屁滾尿流,哦耶。」這男人,從來就沒個正形。

龍馬不搭理他,逕直拿著自己的網球袋走人。

悠揚拿著紅色的鯉魚旗敲打南次郎的頭,「你別教壞小孩子。」

南次郎抱頭逃開悠揚的魔爪,「哪有,我那是教育他好好打網球。」

「得了,別貧了,進去洗碗去。」悠揚隨手把鯉魚旗丟在地上,拽著南次郎的衣角。

南次郎大聲嚎叫,宛如狼嚎的聲音贏得了悠揚的追魂奪命龍爪手。

雖然總是說讓南次郎一個人洗碗,但每一次嘴硬心軟的悠揚都會幫把手。在洗碗布上塗以適量的洗潔精,悠揚把洗碗布扔給南次郎,「快洗,我的肥皂劇快開始了。」

「知道是肥皂劇還看得那麼帶勁,你這個女人……」南次郎嫌棄地拿食指和大拇指夾起濕漉漉的洗碗布。

悠揚擰開水龍頭,調節水流,一邊樂呵呵說:「我樂意。你們男人,是不會理解女人對美好愛情的嚮往的。」

「哪裡美好了,整天死去活來的。」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為了看人家痛苦才看的。」

「媳婦。」南次郎咧著嘴痛苦地喊著悠揚。

悠揚挑眉,「嗯?」

南次郎眉頭都皺在一起了,另一隻手扶著頭,「我頭疼。」男人那痛苦表情倒真不像是假裝的。

「我也頭疼。」悠揚雙手按摩著太陽穴,一副我很頭疼我很鬱悶的表情。

南次郎慇勤地表達對領導的關心,「哪裡不舒服?」看這架勢,下一秒他就要抱著悠揚直奔醫院。

「我看到你不想洗碗所以頭疼,」悠揚笑吟吟放下手,環抱雙臂,,「話說你不是頭疼麼?怎麼,不疼了?」

「疼,疼死我了。」南次郎驚慌地抱頭呼號。

悠揚笑容更盛,但是沒過多久便覺得微笑的臉有些僵硬。揉了揉臉頰,她寂然收斂笑意,立在門旁看著化身良家婦男的南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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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你還不去洗澡嗎?」南次郎幾次三番催促忙於家務的悠揚去洗澡。

悠揚掃視南次郎,「你在打什麼歪主意?」嗯,雖然不是尖嘴猴腮,但是還是一副小人模樣。

「沒有,絕對沒有。」南次郎正色發誓,雖然那樣的臉色在他的身上顯得滑稽。

「算了,剩下的你收拾,我去洗澡。」悠揚順水推舟,婷婷裊裊地回房拿衣服洗澡。

進了浴室,悠揚便一邊防水一邊耳朵貼著門。衛生間的門隔音效果相當好,悠揚只能聽到含含糊糊的幾句話和連串的腳步聲。

「青少年,快,跟我來。」南次郎壓著嗓子在說。

按悠揚的記憶,龍馬這時候正在沙發上抱著零食。不知道龍馬到底說了什麼,或者是什麼也沒說。接著,又是一串串腳步聲。

「彭」的一聲,門關了。

悠揚記得這是關大門的聲音。

在這個家待得時間夠久了,久到悠揚能夠記住南次郎和龍馬的腳步聲,久到悠揚能夠分清楚每一個門關閉時各異的聲音,久到,悠揚會有自己就是這個家裡的一員的錯覺……

悠揚關掉水龍頭,站在靠近大門口的窗戶邊,拉開窗簾。

透過窗簾,在路燈的照耀下,她能夠清晰地看到在門口忙活的大人和孩子,聽得到他們的吵架聲。

「上。」龍馬一向惜字如金。

「下。」

「上,笨蛋。」

南次郎被龍馬指揮著忙得死去活來。「青少年,你太不可愛了。」南次郎嚷道,又似乎害怕悠揚聽見了,隨即摀住嘴巴。

每次都是一樣的話,這對父子都很不可愛呢!

悠揚拉上窗簾,迅速回到衛生間,緊緊關上門。門裡,水流的聲音似乎,變大了。

而大門外,紅色的鯉魚旗被夾在黑色鯉魚旗和青藍旗之間,搖曳。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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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集院美人

男孩節一過,黃金周就徹底結束了,在家荒廢了好幾日的悠揚也正式開始了在冰帝的教學生涯。
冰帝是貴族學校,所以學校裡學生並不像其他學校那麼多。學校裡除了富二代富三代富N代之外,就只有稀少的一些特招生。依此類推,在悠揚手下的冰帝三年級小姐們更是罕有。

看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小姐們,悠揚的心情別提多舒暢。

「下課。」

不光是繃緊臉的大小姐們期盼著下課,就連悠揚也是萬分期待下課,回家,做飯。

她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感動,絕對。

時間正好,現在龍馬應該在網球場裡揮灑汗水吧。至於某位大叔,一定是又躺在寺院的鍾下曬太陽在。不務正業的臭老頭!

小姐們整齊劃一地向悠揚告別,個個挺直腰板恭恭敬敬目送悠揚。悠揚悶笑,這些人的表現可真像當初她穿越伊始面對倖存老爺子的表現。老鼠見到貓,還是被定住了腿腳封住了嘴的老鼠見到貓,也不過如此吧!

「倉井愛。」悠揚的樂趣除了逗弄自家養的卡魯賓和小萌物之外,就是欺負南次郎和倉井同學。

「是!」倉井閃閃躲躲地不敢看悠揚,但是回話倒是中氣十足。

爽朗活潑的少女贏得了悠揚的好感,她粲然微笑「原來的伊集院老師有派課代表嗎?我想我還缺一個課代表呢。」自打出了越前家的門,悠揚就一直展現著完美禮儀。

倉井愛睜著圓圓的眼,「有……有的。」結結巴巴的語氣也很可愛。

「是誰?」悠揚雙手疊放在腹前,宛如大家閨秀,好奇又不失莊重。

倉井愛扭扭捏捏,最後慢吞吞答道:「是我。」倉井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怎麼會這麼害怕越前老師,明明眼前的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老師,比伊集院老師還溫柔的老師。

「是你?那正好。本來我就很喜歡你,很難得見到比卡魯賓還可愛的女孩。」悠揚說道,本想捏捏女孩的臉蛋,礙於顏面只能作罷。「那好,下課了,去玩吧。女孩子也不能光顧著打扮和禮儀,也要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比如,談一場熱情的戀愛。」

語畢,某個喜歡看戲和興風作浪的女人踏出教室門。

冰帝的教師大都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譬如依靠裙帶關係進入冰帝教書的悠揚。

這還是悠揚第三次進自己的辦公室。第一次是黃金周前到教導處報到那一次,第二次是趕著上課,兩次都來去匆匆,導致她來不及看清自己的辦公室。這次,她可就要看個夠。

辦公室空間並不如悠揚料想的大,但是貴在精緻。靠近窗戶的地方擺著辦公桌和座椅,其上放著一台電腦,電腦旁分別是一盆微型仙人掌和一盆較大的翠竹。而辦公室的一隅擺放著一個茶几和一套沙發,宛如一個小型會客室。在整個房子的牆壁上,隔三差五放著一些古樸的中國畫和名家書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真不愧是冰帝。」縱觀滿目的淡雅,悠揚感歎道。不過這風格,可真像她悶騷的禮儀老師的。

有高跟鞋踩踏的聲音,接著,姓伊集院,本性和悠揚一般腹黑的前任冰帝教師推開門,「教了你多少次,這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悠揚啊,你這個不可教的弟子。」

「我可不可教,你剛才沒看清嗎?是誰偷偷躲在外面聽我講課的?」悠揚雙手搭在桌上,幾乎趴在桌上。

明艷動人的美人老師笑得張狂,「哎呀呀,都學會頂嘴了,看來我真的教得很到位。」這美人的笑聲怎麼聽著這麼心虛呢。

悠揚根本不屑於和這個肚子裡沒多少貨的偽腹黑交流,「您老有什麼事趕緊的,我還趕著回家做飯。哪像您,有錢,還追求者一籮筐,伸伸手指就有人屁顛屁顛來結賬。」見伊集院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打開電腦,想著看看今天有沒有什麼網購的優惠活動。

「別介,怎麼連屁顛屁顛這種不文雅的詞都說出來了,真是太掉價了。」年方二十八的美人抿嘴偷笑。

悠揚故意呲牙,繼而學著美人的笑容也展開笑顏,「得,我掉價,我丟您老人家的臉,您有什麼指示請明說,我真的很忙。」和這個老師貧慣了,悠揚對著她還真說不出什麼好話。

美人收斂笑意,「悠揚,做得很好。」

「謝謝誇獎。」悠揚不在意地拽拽回答,眼睛一刻也不離開電腦屏幕。

「嗨,淑女,你是不是太不給我面子了。」伊集院蹙眉,傷心欲絕狀。雖說已經二十八歲,但伊集院的確還是個散發活力的女人。五官姣好,皮膚又保養得不錯,她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也難怪會引得男人們對她頻頻示好。

看著自己志向遠大於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師,悠揚歎了一口氣,目光狡黠,「快看,品牌折扣。」

「哪裡哪裡?」伊集院巴在電腦前,眼光掃射,渾然沒了方纔的哀怨之狀。

悠揚扯起嘴角,左手夾起左邊的臉頰,勾起一個不怎麼猙獰的鬼臉,「不好意思,我看錯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伊集院苦苦地哀嚎,臉上保有南次郎被悠揚欺負時的那副表情。

森冷之氣深深地惡寒了悠揚,鼠標點上開始,按了關機鍵,她左手拍了拍伊集院的臉,「都說了對不起了還想怎樣。」

「我要走了,明天的飛機。」

「好走。」悠揚垂了眼瞼,想著是不是該當一回紅娘。

伊集院深呼吸,站起身,「好了,小美女,你老師我趕著回去清行李,先走一步了。」

悠揚甩甩手,「好走。」想走?我敢和梅林打賭你明天走不了。口是心非自高自大活該你一輩子嫁不出去的女人,表個白會死啊!好吧,這種事一般是說別人容易,自己做難。

「你個不尊師重道的學生!」

「你個為老不尊的老師。」

「悠揚,」美人攬住悠揚的脖子,靜默片刻,「再見。」

悠揚回抱美人,「再見。」明天再見。

感覺到肩膀上的濕意,悠揚轉移話題,「我說,你怎麼會選倉井那麼個丫頭當課代表的?」

「她可不簡單。」伊集院美人抽抽搭搭回答,一時淚水怎麼也停不住。

人品,家世,還是什麼?我說你能光顧著你的人生大事不管你學生我的生命安全啊。難得面對多愁善感的伊集院,悠揚手足無措。她不會安慰人啊……淚。

關機的聲音打斷了伊集院美人的抽泣,她吸了吸鼻子,「再見。」提起包就往外走,等到了校門口才記起來悠揚也是要離開學校的。但是不願意在冰帝這個破地方久留,她開著自己的小淑女車就走。一路上,一邊小聲罵著某男一邊抽泣,淒涼萬分。

而那時候的悠揚正在網球場外圍,「麻煩你們讓一讓好嗎?」

基本上這裡所有的人都記得悠揚,頓時,場外一片靜默。許多女生不禁在心裡默默流下了金豆子,以後再來網球場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再讓越前老師看到她們喊叫的樣子,她們就別想畢業了。

「網球場從哪進?」悠揚眉語目笑,優雅淡定。

慌亂中的女生一齊指給悠揚一條路,嘴巴基本上沒敢張開過。

悠揚這才發現原來冰帝網球場的門是從來不關的,但是不關是一回事,根本沒有女生敢隨意跨過那道門。

悠揚挺了挺胸,慢條斯理地在女生們的目光中走進網球場,「請問,跡部在嗎?」

女生們心裡的立刻拉響警報。這個老師據說才十八歲,就是真的和王子們談戀愛也不過是年齡差距不大的姐弟戀,可是,可是這算怎麼回事嘛!就是老師真的有這個心,她們也沒膽子攔著。

「你找本大爺?」跡部上下打量悠揚,彷彿悠揚是待價而沽的砧板上的肉。

「是,」悠揚答道,伸出手,「跡部君,如果方便的話,能把您和家人聯繫用的手機借我嗎?」
忍足湊到兩人中間,「越前……老師?」

「是。」悠揚點頭,始終含笑。

跡部食指按在淚痣上,笑了笑,「可以。」

這是怎麼回事?老師已經開始要跡部的電話了。天啊,登堂入室!是這麼說的沒錯吧。難道……悠揚的一句話,讓芳心碎了一地。

「你好。」甜美的聲音

「我不是你兒子的女朋友。」場內外大家都看到悠揚的黑線。

悠揚捏著電話的手明顯握緊了,「我是越前悠揚,對,原先是幸村悠揚。」

嘩嘩,越前悠揚,原先是幸村悠揚。很多人沒去過悠揚的婚禮,卻聽說過越前與幸村的那場浩大的聯姻。

眼看悠揚的表情變得幸災樂禍,「跡部大叔,伊集院老師明天的飛機,飛到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

伊集院是跡部景吾的父親的表妹,青梅竹馬。

跡部景吾的母親和跡部父親結婚,就是出於利益,前些年和平分手了,可他父親卻一直未娶。原本悠揚以為跡部大叔是在等妻子回心轉意或是在等合心意的人出現,但看過相處中的跡部大叔和伊集院的,她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明明是兩個墜入情網中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敢表白。明明相愛,卻固執地偏守一隅,因為不肯告訴對方而差些錯過。

「加油哦,跡部大叔。」悠揚握拳,笑容中興味更濃。

她很早以前就想幫忙了,奈何不敢在伊集院女王面前和跡部大叔講話,不敢要跡部大叔的電話。這要是要了還得了,伊集院要是以為她是情敵,她的日子能好過?

「謝謝你,跡部君。」悠揚把手機還給跡部。

跡部還沒回過神,聽這話,他父親要再婚了?



悠揚遇險

綿綿細雨下了好幾天,潮濕了空氣,抹黑了天空。雨漸漸變小,卻是那種最擾人的大小,讓人打傘也不是,不打傘也不是。一輛黑色麵包車從路邊駛過,速度極快,濺起的水花打在路人身上,驚起好幾人的罵聲。

悠揚醒來時,頭昏沉沉的,下意識伸手想按按太陽穴。動不了!悠揚勉強自己睜眼,等適應了黑暗,才發現自己被繩索綁著,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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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家,南次郎圍著悠揚出門時給他繫上的圍裙,樂呵呵地切蘋果。把蘋果去掉果皮果核,切成小塊,然後全部丟到搾汁機裡。

「然後插上插頭。」南次郎碎碎念,順手從搾汁機裡拿了兩小塊蘋果塞進嘴裡。

哼哼著自編的小調,南次郎把著插頭插進電源孔裡。

「彭……」搾汁機翻倒,口對著桌子邊緣,蘋果撒了一地。原來是線不夠長,南次郎插上插頭的時候把搾汁機碰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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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不停安慰自己,她還是感到緊張,即使手碰不到胸口,她也能感覺得到自己加速的心態。在這悶氣的封閉環境裡,悠揚閉上眼,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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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幹這種家務的南次郎倍感挫敗,他把搾汁機裡所有的蘋果全倒進嘴裡,恨恨地嚼起來。「重來!」他要讓媳婦回來之後大加感動,給他一個甜甜香香的吻。

一想到彪悍的媳婦感動得朝他大獻香吻的樣子,南次郎鬥志昂揚。視線回到狼狽的廚房裡,南次郎苦了臉。

果然,如果沒有悠揚在,光是指望南次郎,這家裡就會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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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閉眼前的景象和身體的感覺,悠揚已經能初步判斷她在一輛疾駛的車裡,而且她不是在後車廂裡,而是被放在了後排。這車拉上了所有能拉緊的窗簾,所以才會這麼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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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次郎屁顛屁顛把家裡全部的蘋果全部找出來,然後重來,等到再一次插插頭的時候又犯難了。「不管怎麼放都不夠長啊!」他雖然是一臉愁雲,嘴裡卻不停地吃。

「誒,原來這裡還有一個插座。」

南次郎把搾汁機通上電源,愁眉苦臉地拿來掃把,「還是有個媳婦好。」搾汁機發出的噪音伴著感歎中的南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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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人綁架了她,為什麼?悠揚的心裡冒出一長串問號。不管是幸村家越前家還是怨屋本鋪,都能為她隨時埋下危險的契機。

駕駛座裡一直放著嘈雜的流行歌曲,口水歌的那種,攪得悠揚難以思考。

「南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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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汁終於搾好了,沉澱物稍稍有些多,所以賣相不怎麼好看,但怎麼也說是南次郎的第一次。他自我安慰,春心蕩漾地等著媳婦回家。

「我回來了。」等來的是龍馬。

南次郎哀怨地探頭,「怎麼是你?」悠揚不會是在外面看到帥哥,魂被勾走了吧。

習慣了回家看到兩夫妻耍寶的龍馬心裡怪彆扭,迎著老頭一瞪,「MADAMADAD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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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還是以後再想吧,她現在該想的是應當怎樣逃脫。小心地睜開眼,悠揚只看到擋住視線的前排椅背。車裡沒有交談聲,駕駛座旁邊沒有人,她的身邊也沒有人,那麼說,綁架她的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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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複了無數次的父子間問候過去,龍馬把網球袋一拉,準備走人。

南次郎慌忙拉住龍馬,「等等,你爹我有東西給你看。」急著耍寶的南次郎衝進廚房,卻發現搾汁機裡的果汁……

龍馬等得不耐煩,跟著南次郎進去,在看到搾汁機裡黃中泛黑的東西時嗤笑。掃了掃垃圾桶,他就知道這老頭子把蘋果弄成了這德行。

「臭小子,笑什麼笑,你做的出來麼!」南次郎炸毛,跳起來。

「做不出來。」龍馬靠在門上,回答道。這麼噁心的東西,他可做不出來。

南次郎摟住搾汁機,側面對著龍馬,「我知道你想嘗嘗,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你的。」 為什麼悠揚搾出來的蘋果汁賣相那麼好,他的卻這麼醜,不公平。

龍馬黑線,但看到搾汁機裡的果汁沾到南次郎身上時嘴角上翹,「色老頭。」

「別求我,沒用的。」南次郎傲嬌地仰頭,斜睨自己兒子。

「……」

「啊!」南次郎仰天長嘯,呼號聲令草木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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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她逃脫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吧。

悠揚試探地動了動,綁在她身上的繩系得太緊,暫時解不開。想要逃脫,現在在車上不大可能,最好的機會是待會車停下來的時候。還好那人沒把她的腿也綁上,要不然還真難辦。

外援,她苦笑,她現在才想起來期待有人來救她。等人救不如自救,南次郎指望不上了,因為她根本無法和他聯繫,怨屋……對,怨屋留給她一個戒指。

既然想好了,她也不著急了。深呼吸後,悠揚閉上眼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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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開飯。」龍馬在樓上餓得受不了,慘兮兮爬下樓。

南次郎托著額坐在沙發上,撫撫額抬頭,「你自己去冰箱裡拿點東西吃。」

龍馬拉開冰箱門看了看後,幽怨地盯著南次郎。

自從悠揚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速食食品沒了用武之地,冰箱裡早就沒有了這類食物。而蛋糕之類的,早被龍馬消滅。至於水果,唯一能充飢的蘋果全被南次郎拿來做了蘋果汁。

南次郎按捺不住,拿手機給悠揚打電話。這是他今天給悠揚打的第一個電話。之前雖然想催悠揚回家,他卻總是握著手機遲疑。

那一頭,嘟嘟聲一直不停。

一切能打的電話南次郎都打過了。

「杉河嗎,我是越前,悠揚有和你聯繫嗎?」

「好,謝謝。」

「不二,我是越前,悠揚有和你聯繫嗎?」

「謝謝,麻煩你。」

難不成去找父親?

南次郎暗笑自己操太多心,也許悠揚不過是在外面遇到什麼緊急的事才沒回來的,她肯定沒有危險。上次龍馬地區預選賽遲到,不就是因為悠揚送老太太去醫院,沒來得及叫龍馬起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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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那熟悉的電話鈴聲,悠揚睜開眼。



逃脫險情

熟悉的電話鈴聲傳來,悠揚那還處在迷糊中的大腦才真正清醒,她睜開眼的瞬間,忽然心生膽怯。

她不知道其他人在遇到這種狀況的時候是怎樣想的,可自認彪悍的她感到心驚肉跳了。

聽到那鈴聲,彷彿是久久失聰的人突然得到聽覺一樣,明明能夠聽得見聲音,卻完全不懂人家在說什麼,於是,這聽覺得到了就等同於沒有得到。

還有什麼比希望就在眼前卻不能觸摸的感覺還讓人沮喪的嗎?

抬頭的瞬間,駕駛座上的人動了,悠揚連忙縮身蜷著身體不敢動彈。

悠揚閉著眼,看不到那人從駕駛座上起身然後轉過身體,並將臉正對她。她只聽到前排大幅度動作的聲音,接著有人發出嗤笑,聲音很輕,就像是輕飄飄的羽毛撫過脖頸,讓人不寒而慄。

悠揚心裡打了個突,卷卷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一如她顫抖的心。

「幸村悠揚?」那是一種稚嫩的男聲,介於男人與男孩之間。悠揚看不到少年投在她身上那瘋狂的眼神,卻能感覺到身體的不適。

「我姓越前。」悠揚睜眼,努力為自己打氣。當她看清少年的笑臉,聲音中不僅有詫異,還有濃濃的害怕,「竹內剛,是你?」

男孩的臉整個浸在黑暗中,表情因充滿戾氣的眼睛而顯得格外扭曲。如呵護珍寶一般捧著悠揚的臉,他笑了,「原來你還記得我。」

其實論外貌,竹內剛長得挺符合悠揚的審美,但是現在不是犯花癡的時候。竹內剛看似捧著她的臉,實則是捏著她的性命,她不敢妄動,又不甘心被一個陌生的少年挾持。這個少年喜怒無常,恐說錯話讓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悠揚只能緊緊抿著唇打量四周,墨黑色的眼裡隱隱約約有水光蕩漾。

而在竹內剛看來,悠揚不過是因為害怕而不敢看他。他笑得愈發得意,瞧著悠揚的眼神有種睥睨眾生的意味。好似悠揚不過是他手裡的一隻螻蟻,只要他想,就能把悠揚玩弄於指掌之中。

「小心車!」悠揚叫出聲。

竹內剛完全不要命了,任由駕駛座空著,只滿心惦記著掌控悠揚。聽到悠揚的話,他無動於衷,一點表示也沒有。繼續盯著悠揚,直到悠揚露出類似妥協的表情,他才皮笑肉不笑地放開手。

悠揚鬆了一口氣,相反呼吸越來越重。雖然耳邊迴盪著車廂裡擾人的歌聲和手機鈴聲,她的心跳聲不曾從耳邊消失。
竹內剛並沒有回到駕駛座,而是把悠揚的身體擺正,如擺弄玩偶娃娃一樣。他翹起唇角,但表情卻不是微笑,而是炫耀,「別擔心。」

不知道竹內轉身做了什麼,車速越來越快。幸好這裡是荒郊野外,沒有路人被撞倒。
悠揚強迫自己冷靜,深呼吸,企盼在下車時能找準機會逃脫。本能驅使她退後,背後緊貼柔軟的車座。

似乎很滿意悠揚的表情,竹內剛巴在靠椅上笑容燦爛。

這回,悠揚終於明白竹內剛的喜好了。投其所好,悠揚把虛偽發揮到極致,一面對著竹內剛裝出害怕的表情,一面設法給自己鬆綁。

「我還是喜歡你那天的表情,像女王。」竹內剛捏著悠揚的下巴,鼻子湊近悠揚的脖頸,嗅了嗅。

那副彷彿品味香水的表情讓悠揚反胃,胸腔裡湧起令人不安的噁心感。悠揚皺眉往後縮,退無可退。

竹內剛雖然是那麼說的,但看到悠揚的膽怯表情卻越來越興奮。

生怕竹內剛會做出出格的事,悠揚只好陪他說話,「你到底想幹什麼?」這些沙文豬最喜歡聽女人示弱。南次郎也不例外,哼!

竹內剛的表情越來越陶醉,但眼裡滿是狠厲,「幸村家,怨屋本鋪,還有冰帝,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沉得不像話了,悠揚根本分不清這是哪兒。坐在疾馳的車上,還是被束縛著,悠揚腹部越來越難受。她的心裡也漸漸冰冷,全身就像是浸在冰冷的海水中,不光冷冷的還鹹鹹的。

「不過你不說也沒關係。」竹內剛的鼻子蹭上悠揚的額頭,「反正我還有永恆的時間來瞭解你。」

「永恆?」悠揚的舌頭打顫,心裡湧起不詳的預感。好幾次目光掠過仍然響著的手機,她都有接電話的衝動。

粗魯地撕開悠揚的衣領,他溫柔地把頭靠在悠揚形狀優美的肩上,「死亡不就是最好的永恆麼?」悠揚深呼吸的樣子讓竹內剛找到了變態的快~感,愜意地哼哼。

悠揚克制住乾嘔的衝動,握緊右手掌心,「為什麼?」竹內剛想和她一起死,悠揚連逃脫的機會也沒有。

「我喜歡你,不對,我愛你。」竹內剛摟住悠揚的脖子,深情地表白。

見鬼。
「就是墜入地獄,我也不想和你一起。」悠揚豪邁地開口,一鎯頭敲上竹內剛的頭,竹內剛應聲倒下。

彪悍的悠揚踩著竹內剛的手跳到駕駛座上,拿過電話。她按下接聽鍵,以肩和頭夾住電話,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你會開車嗎,南次郎?」

「會。」那一頭的南次郎莫名其妙,但是也放心下來。

「怎麼停車?」悠揚語氣平淡,就和平時講價時沒什麼區別。表面是這樣,但她腦袋裡面亂成一團,完全無法冷靜。

越前家,南次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按捺不住焦急的心緒,「你怎麼了?」

「待會再說,」悠揚瞄了瞄車窗外,「快告訴我怎麼停車。」車速太快,她要是現在跳下去的話會死人吧?

南次郎正要說話,卻聽見一個深沉瘖啞的男聲自電話那頭傳來,「幸村悠揚……」

「說了我姓越前!」悠揚補給竹內剛一拳頭,跳下車。

「悠揚!」南次郎大叔難得緊張一回。

黑色麵包車撞上一棵大樹,即刻面目全非。火光沖天,爆炸聲震耳欲聾。在那車裡,有一個生命正在消失。悠揚摀住耳朵,卻不能阻止她聽到聲聲撕裂般的呼號。

悠揚並沒善良到捨身救竹內剛,她一步步遠離事故現場。走到足夠遠的地方,她蹲下,捂著肚子,「大叔,我肚子疼。」

而遠處的大火還在燃燒,慘烈的火舌爬上大樹之巔,直逼雲霄。



小龍馬番外

 今天我同往常一樣被桃城學長送回家,進門,喊了一聲「我回來了。」從前在美國是不用這麼麻煩的,回到日本麻煩多了,大堆大堆見鬼的禮儀。
  屋子裡和平常不一樣,桌子上沒有飄香的食物,廚房裡沒有水聲和炒菜的聲音,也沒有人來捏我的臉。客廳裡的燈沒有人開,連電視也是關著的,很不尋常。
  累死了,我準備上床睡一覺再來吃飯。
  明天有和不動峰的比賽,所以加訓。大家都衝勁十足,我也不能大意。
  
  老頭子一個人從廚房裡出來,脖子上還圍著印著笑臉娃娃的圍裙。看見我,他的笑臉僵了?
  「臭老頭。」我的嘀咕他沒聽見。
  他哀怨地探頭,就跟棄婦一樣,「怎麼是你?」這個棄婦的比喻是那個人說的,她和老頭子吵架的時候總是這麼說。
  她沒回家?平時都是她和老頭子一起出現。
  色老頭!我瞪著老頭子,「MADAMADADANE。」
  
  老頭子被她嘲諷了這麼多次還是這麼浮躁,氣得跳腳,「臭小子,你不懂尊老。」
  「色老頭,笨蛋。」我反唇相譏。武士南次郎?就是個在美國沒女人敢要的糟老頭。也就只有那個人願意和他結婚,還能毫無怨言。
  老頭子暴怒,「你個臭小子!」他也不看看自己穿的是什麼,真滑稽。
  如果她在,一定會說我們吵架的話沒營養,每次都是一樣的話。她厲害,每次罵老頭子都不帶髒字,罵得老頭子不敢說話。
  
  真的困死了,我把網球袋一拉,準備走人。
  老頭子慌忙拉住我,「等等,你爹我有東西給你看。」他衝進廚房,生怕在他回來之前我先跑開。
  看在他那耍寶的份上,我還是勉強浪費點時間看看好了。
  
  等到花都快謝了,那老頭子還在廚房裡耗著。我走進廚房,看到他正呆呆地盯著搾汁機,那裡頭盛有黃中泛黑的液體。不經意掃了眼垃圾桶,這老頭把蘋果弄成了這德行,真丟人。
  大概是我笑出了聲,老頭子跳起來,「臭小子,笑什麼笑,你做的出來麼!」
  「做不出來。」我靠在門上,回答道。這麼噁心的東西,我可做不出來。
  老頭子摟住搾汁機,跟摟著個寶貝似的,「我知道你想嘗嘗,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你的。」
  我腦門上一定有黑線,當看到他身上沾著的果汁,我好心提醒,「色老頭。」
  「別求我,沒用的。」
  「……」誰稀罕他的爛蘋果汁。
  「啊!」臭老頭大呼小叫,真醜。
  我抬頭看天,天幕漸漸降下來,屋子裡該點燈了。老頭子一邊抱著他的寶貝,一邊脫下髒兮兮的圍裙,「趕快藏起來。」
  這個屋子裡少了什麼,她能不知道?笨蛋色老頭。
  
  睡一覺起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怎麼沒人叫我吃飯?我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爬下樓,客廳裡燈光全亮,但是沒有任何聲音。
  她沒回來?我看到老頭子托著額坐在沙發上,電視依舊沒開,餐桌上也是空的。老頭子肯定知道她去了哪。我剛想開頭問,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她,「開飯。」我一向叫她「喂」,雖然她讓我叫她阿姨。
  老頭子撫撫額抬頭,「你自己去冰箱裡拿點東西吃。」
  真不負責,她在的話會親自去給我做夜宵的。
  我拉開冰箱門,發現裡面根本沒有能吃的東西。蛋糕被我昨天晚上吃了,明明今天早上還有蘋果的。臭老頭,都怪他拿那些蘋果做蘋果汁,還做得那麼醜。
  
  我坐在沙發上,抱著卡魯賓。我和老頭子都沒有食物,只有卡魯賓有備用貓食。但它怏怏的,沒什麼食慾的樣子。我拍拍它的頭讓它吃飯,它打了個滾離開我的懷抱,看了我一眼,跑到門口窩成一團。
  臭貓。
  
  老頭子猶豫地拿著手機,時而坐在沙發上,時而在廚房邊打轉,時而在客廳裡亂走。他屁股上長針眼了,還是沙發上放油鍋了?打個電話叫外賣有那麼難嗎?笨蛋老頭。
  他最先打的那個電話很久都沒人接,但是他沒有放棄,一邊拿手機給第一個號碼撥號,一邊拿起家裡的電話。
  「這送外賣的真是沒素質,這麼久也沒接電話。」我餓了。
  
  卡魯賓撲騰一下跳了起來,把我和老頭嚇了一跳。那臭貓也不往我身上撲了,要像在洩憤一樣在食盒裡死命倒騰,弄翻食盒和食物,把地板亂得一團亂。這還不解氣,它拖著食盒在客廳裡亂跑。
  老頭子右手的電話接通了,他很興奮,「杉河嗎,我是越前,悠揚有和你聯繫嗎?」杉河?他打給裡奈姐姐了?
  「好,謝謝。」他臉色又灰暗下去。
  原來他不知道那個人去哪了。
  「不二,我是越前,悠揚有和你聯繫嗎?」不二?這個說的是不二學長的姐姐,我見過她一次。
  老頭子耷拉著頭,頹然道謝,「謝謝,麻煩你。」
  他們不會又吵架了吧?臭老頭,連哄媳婦都不會,我看不二學長就很會哄女生開心。龍崎教練的孫女每次看到不二學長都很激動,這就是他們說的暗戀?
  
  指望不上老頭子,我上樓拿錢包,自己去買吃的。
  我下樓的時候,他還是保持著我上樓時的姿勢,手裡不停地按重播鍵。
  「喂,我去買吃的,你要不要?」我站在玄關,回頭問老頭子。
  「不用。」老頭子按了按太陽穴說。
  這個色老頭會有不想吃東西的時候?
  我趁繫鞋帶的時間抬頭瞟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現在八點三十二。以往這個時候,家裡是最熱鬧的。那個女人在電視前看電視,老頭子裝出不情不願的樣子陪她。我看他明明就很情願。每次揩油揩得那麼開心。然後她會擰著老頭子的腰,兩眼一瞇,嘴角一彎,笑嘻嘻還手。每一次老頭子的表情都是痛並快樂著的,真搞不懂他幹嘛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真是無聊。
  
  我真的餓了。
  如果她在就好了。
  擰開門把手,我正要踏出腳步。屋子外頭有路燈,但是遠不如屋子裡面暖和舒適。一彎明月掛在天空上,恰似她笑起來時候的嘴角。
  我聽到老頭子故作輕鬆的回答,「會。」他的表情顯得茫然,好像完全弄不懂電話那頭的人在幹什麼。 回頭,我看到他的肩膀放鬆下來,緩緩舒了一口氣。
  鬼使神差的,我收回邁開的步子,站在原地聽他打電話。
  電話那邊應該是很快說了什麼,老頭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完全按捺不住焦急的心緒,「你怎麼了?」
  又過了好久,老頭子高聲嚷道,「悠揚!」
  我有預感,今天晚上這頓飯,我吃不成了。
  
  我索性走到老頭子身邊,抓起一直在他腳邊轉悠的胖貓,立在一邊聽他打電話。
  明明聽不懂人話,卡魯賓就是一直往老頭子拿電話的手上蹭。我抱緊它,它還撓我。
  「卡魯賓,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我以眼神警告它。它一向通人性,一定看得懂我的意思。平時這一招很管用,但這一次,它在我懷裡撲騰幾下,就攀上老頭子的肩頭。電話在那一頭,它就伸著爪子往那一頭爬。
  老頭子無心理會它,把它扔到沙發上,朝門口跑去。
  胖貓在沙發上翻滾,貓爪子卻不敢在那個人收拾乾淨的沙發上亂撓。這件衣服也是她洗的,怎麼不見這只臭貓顧及一下。
  
  「肚子疼?」老頭子大驚小怪地嚎啕著。
  我撇了撇嘴,把臭貓從沙發上撈起來,丟到地上。
  臭貓「喵嗚」一聲,又不知悔改地跑到老頭子腳邊打轉。但這一次明顯收斂了好多,也不再不停叫春。
  「你在哪?我去接你。」我敢打包票老頭子從來沒這麼緊張過。這叫什麼來著?對,色令智昏,就是那個人說過的色令智昏。
  
  「不知道?別著急,我想想。」我看著急的是老頭子,而不是她。那麼用力地拽著手機,他也不怕把手機捏碎。
  卡魯賓興奮地在玄關處蹦躂,那樣子可比它求偶期還振奮。
  「哦,對哦,可以查你的手機,等等,我叫人查。」老頭子可真笨。
  我一定歎氣了。
  
  到最後,老頭子把我拖到了神奈川那的醫院。最早到的不是她,不是我和老頭子,而是幸村家的一干人等。原來那個人在幸村家還挺受寵的。
  老頭子的樣子肯定很掉價,因為我看到自稱是她的外公的老人滿臉不滿。不就是他把她嫁給老頭子的,他有什麼不滿?腦殘。
  這個詞也是她教的。
  立海大的部長也在,就是上次來神奈川一直和老頭子爭風吃醋的男的。妖孽,哪有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
  舅舅?鬼才叫你舅舅。
  
  她是被爺爺派來的人接回來的,正躺在擔架上,捂著肚子呻~吟。
  我也嚇到了,平時那女人都是笑容滿面的,從未出現這種痛苦地表情。她怎麼了?
  老頭子緊張得要命,恨不得跟著她去急救室。醫生百般勸阻,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巴在門上等待。
  臉上沒有血色,身著寬鬆的武士袍,腳上一雙拖鞋,是我也會嫌棄老頭子的。
  
  在等待醫生確診的過程中,立海大的部長開口,「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受傷?」他的表情是這裡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但我覺得他心裡的緊張絕對不亞於老頭子。
  「是我的錯。」老頭子竟然正著臉色認錯。
  幸村衝過來揪住老頭子的衣領,「你混蛋!」
  「是我的錯。」老頭子不反抗也不解釋,任由幸村精市扯著他。
  隨後,幸村家人拉住了他,但是各個臉色扭曲。
  
  醫生出來的時候,表情很糾結。
  「醫生,我妻子怎麼樣了?」
  「她沒事。」有那麼難開口嗎?這醫生至於表情這麼古怪嗎?
  揪住人的動作會傳染,老頭子揪住醫生的衣領,「那她為什麼說肚子疼?」
  「她只是空腹太久,」醫生後退,「具體情況還要等全身檢查結果出來。」
  全場靜默,包括我。
  
  第二天,我被老頭子從床上拉起來的時候,剛好夢到自己打敗了他,正踩著他的臉嘲笑他。
  「怎麼了?」我好睏,我的美夢還沒做完。
  「悠揚懷孕了,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弟弟或者一個妹妹!」老頭子精力充沛地在我的房間裡像昨天晚上的卡魯賓一樣蹦躂。
  接著,她進來了,扯著老頭子的衣服拉著他出去,「興奮什麼,給我好好睡覺起,你不睡,小龍馬還要睡。」雖然是生氣的語氣,但是她在笑。
  老頭子護著她的肚子,還哄孩子一樣哄她,「好好,我去睡覺,走,龍馬的弟弟妹妹,老爹陪你們去睡覺。」
  
  弟弟妹妹嗎?還不錯的樣子。我一邊看著放在床頭被卡魯賓抓破的外套,一邊想著。
不定時休工狀態中,若大家都只想看文,不發文,也不想回覆,那......
淡の空: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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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集院的婚禮

  環抱著她的大玩具,悠揚盤腿抱著一盤切好的蘋果邊吃邊看電視。劇情索然無味,悠揚看前面的情節便能猜到後續,漸漸失了興致。
  把陶瓷質地的盤子放在腿上,左右饕餮般狂吃,右手按動遙控器,悠揚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孕婦不能長時間看電視,南次郎只准她每天看一個小時的電視,每次看電視後還親自監督她洗臉。「變態的電視台,又是廣告,真耽擱我時間。」悠揚暗暗罵著,把瓷盤順手丟在桌上。陶瓷碰上木頭,發出沉悶的響聲。
  立刻捧起陶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檢查,悠揚心疼地懺悔,不該拿陶瓷撒氣。上輩子她就稀罕歐化的器具喜歡美劇,誠然一個典型的崇洋媚外的悶騷。如今離開了中國,她倒喜歡把身邊的所有都與中國連上關係。
  
  日子實在無聊,她抹了一把臉後懶懶地靠在軟軟的沙發上,這樣想著。
  卡魯賓慵懶地趴在窗台上曬太陽,時不時發出幾聲愜意的叫聲。
  自從昨天悠揚被發現懷孕之後,卡魯賓的地位在一天之內急劇降低,如今連靠近悠揚都不能。即使龍馬已經帶它去體檢,確定它身上沒有帶弓形蟲,南次郎依然不讓它靠近悠揚。
  
  色大叔人呢?
  悠揚總算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他剛才說他幹什麼去來著?
  撓頭思考了半天,她還是沒想起南次郎說了什麼。都怪她,當時滿心都是該開播的電視,隨便招呼了一聲就讓他走了。不過也怪,自從她懷孕,他不是寸步不離的嗎?
  瞅了瞅鞋櫃的方向,木屐少了一雙,看來他沒走遠。關了前門,悠揚踏上「尋夫之路」。
  
  「南次郎,你在嗎?南次……」
  越前家後山的寺院門前有一片繁茂的桔子樹林,不大,但貴在精緻。悠揚有好幾次看到南次郎在樹前自言自語,但她從沒去打斷過。
  這個男人難得深沉,而她萌深沉的男人,總要留給她點念想不是麼。
  躲在遠處,她聽不清南次郎的話,卻清晰地看到南次郎靠在樹上對著另一棵樹說話。這個南次郎,就連站著也不安分,一腳著地,另一腳頂在樹上,搖得樹葉沙沙晃動。
  雖然好奇南次郎講的是什麼,悠揚仍然站在離南次郎足夠遠的地方,默默注視著他。如果不是看過南次郎在婚禮上的表現,她說不定會以為南次郎是精分。
  
  或許是方才講得夠多了,悠揚在那站了沒多久,南次郎就又恢復笑嘻嘻的模樣,拍拍樹幹走人。
  悠揚迎上去,裝作才發現南次郎,擺出驚喜的表情,「咦,原來你在這裡。」
  「呵呵。」南次郎笑得相當傻氣。
  悠揚攬住南次郎的脖子,攀在他身上,「南次郎,時間快到了,伊集院老師的婚禮要開始了。」
  
  「好,好好好。」
  這下悠揚可真懷疑南次郎剛才說了她的壞話,否則怎麼會露出這麼心虛的表情。悠揚繃著臉,一手拉一邊的嘴角,扯出一個笑臉,「越前南次郎,你剛才不會是在和哪個美女約會吧?」
  「天地良心。」南次郎嗷嗷叫著,誓死保全自己的清白。
  走在前面的悠揚停下腳步,回頭露出扭曲的笑容,「那你又掏私房錢買了一套珍藏版寫真?」
  「我哪還有私房錢。」南次郎碎碎念,身上散發怨氣。
  得知悠揚懷孕之後,南次郎就化身成完全體的家庭婦男,搶在悠揚前頭起床,恨不得連吃飯也替悠揚吃了。別說寫真,就是電視上出現美女他都不敢多看。
  
  「你真的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悠揚懷疑地瞄著南次郎,手挽住南次郎。
  南次郎順勢摟著媳婦的纖腰,嗯,手感總是那麼好,「沒有。媳婦,我的身體和靈魂全是清白的!」
  「不信。」悠揚甩頭,南次郎噴灑在她耳畔的氣息太熱,撓得她的心癢癢的。
  
  南次郎眼珠嘀溜打轉,「來,媳婦,讓我聽聽咱們家小小悠揚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是女的?」悠揚笑看著南次郎的頭放在她的腹部,「才一個月,能聽出什麼,少給我不正經。」
  「我就知道是小小悠揚。媳婦,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南次郎心不甘情不願地抬頭,也慶幸成功轉移了話題,沒有惹悠揚生氣。
  嘿,隔了十幾年重新當爹的感覺真好。
  
  根據跡部家華麗的審美,跡部大叔的婚禮現場也華麗至極。當他們看到滿地的玫瑰花瓣時,南次郎發誓他一定看到悠揚的嘴角抽了。
  悠揚一腳踩上那些華麗的玫瑰花瓣,右腳腳尖著地,死死按了幾下,蹂躪得花瓣不成形。
  南次郎驚恐地安撫悠揚,「走,婚禮開始了。」
  悠揚笑容滿面,「好。」她深深呼吸,緩緩落座。
  
  跡部大叔早早站在站在牧師前頭,臉上掩不住的焦急。跡部大叔在長相上和跡部景吾有八分相似,只是缺了跡部閃亮的淚痣和無出其右的華麗髮型。
  「誒,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就沒這種表情。」悠揚手肘頂了頂南次郎的胸。
  在強勢的悠揚的命令下,南次郎穿上了當初和悠揚結婚後參加晚宴的西服,但是再怎麼看也那天的氣場。他恬著臉摸頭,「嘿嘿。」
  
  「你看看人家。」悠揚怒其不爭。
  人比人氣死人,就是這樣。該死的跡部大叔,你緊張個毛,人家都等了你幾年了,還會跟著別人跑?
  凡事都順著媳婦是南次郎這幾日能活過來的訣竅,他仍然不爭不辯,摟著媳婦看不出懷孕身形的腰,「媳婦,在晚上我比他勤快多了。」
  悠揚臉上梨渦微現,臉色危險,正準備說什麼,耳邊響起熟悉的婚禮進行曲。
  抬抬頭看著座位最前頭,跡部景吾大爺正坐在一群長輩間右手托著腮沉思。而他手下那幫孩子們,還沒出現。
  
  在新娘推門進來之前,幾個年輕的身影從側門閃過,貌似冰帝網球社的正選們。
  悠揚在冰帝教書的日子一直很低調,而且本身每週都只有兩天有課,所以還沒和正選們接觸過。那一次拿了跡部的手機之後,她怕打擊報復,還了手機就淡定優雅地溜了。
  一個手裡提著禮盒的紅髮美女?哦,那是個男孩,但是髮型很美女啊。
  身邊一直有一個戴著眼鏡,紳士風度十足的少年,忍足?她最熟悉的就是忍足,一來這個閃亮生物好認,二來她萌忍足這類人。如果她記憶沒錯亂的話,他上次和她打過招呼?
  一個被人扛著,完全是沒清醒的狀態,一個扛著人,貌似脾氣很好很憨厚的,應該分別是芥川慈郎和樺地崇弘。
  後面跟著進來的才比較正常,個個都是帥氣的少年,而且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最先跳進來的美少年向日捂著嘴偷偷嘀咕著什麼,然後悄悄打開禮盒。
  不是要送給跡部大叔的麼,怎麼預先拆了?
  蛋糕……
  
  禮堂的大門被人推開,伊集院由一個悠揚覺得面生的長輩領著進門,嬌羞嫵媚,恰夭桃濃李。真心想結婚與那假結婚都當真不一樣,饒是悠揚演技極好,也無法演出伊集院這樣自然的表現。新婦的嬌羞,新婦的膽怯,她一點也沒有。
  「媳婦,我們結婚那天你也沒有這種表情。」南次郎學悠揚的表情和動作,生動形象。
  悠揚翹起唇角,一雙梨渦讓她顯得雅致清麗,「彼此彼此。」
  
  「龍馬呢?」
  「早上有比賽,下午有約會。」南次郎大叔總是表現得像自己不關心兒子,實際上,悶騷得厲害。
  「知道得真清楚。」悠揚哼了一聲。如果南次郎敢從小像操練龍馬一樣操練她的兒子閨女,她不介意給他個痛快。
  「嘿嘿。」傻笑是對抗一切強權的不二法寶,南次郎深諳此道。
  
  「請你們兩個人都一同跟著我說:你往那裡去,我也往那裡去。你在那裡住宿,我也在那裡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根據神聖經給我們權柄,我宣佈你們為夫婦。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悠揚和南次郎的臉上都浮起懷念之色。曾幾何時,他們在同一個教堂裡舉行過婚禮。像今天一樣,也有旁人的祝福,有各自的憧憬。
  現在呢?至少他們沒人厭惡這種生活。
  
  婚禮結束,悠揚倒遇見了不少老熟人。
  「悠揚!」真田奶奶叫住悠揚。
  看到真田奶奶身邊的真田爺爺,悠揚頗不自在,畢竟昨晚上她的事情麻煩了人家,「奶奶。」悠揚乖巧地喊著,然後朝她旁邊的老人道謝,「麻煩您了,昨天晚上的事。」
  真田爺爺和弦一郎一樣話極少,點點頭示意。而真田奶奶就積極得多,拉著悠揚的手,把南次郎也擠到一邊,「我聽說你有了?我跟你說哦,孕婦千萬不能生氣,別吃土豆桂圓,別光想著減肥不吃肉,還有啊,記得多吃萵苣……」
  悠揚無助地看著自己的老公和拉著她的手的老太太的老公,結果那兩人全部對這一切選擇無視。
  這不會是外公說的吧,為了炫耀他外孫女能生?
  幸村老爺爺,你其實是悶騷吧。
  
  好不容易真田奶奶結束了這個話題,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誒,佑一郎那小子最近迷上了一姑娘,據說挺喜歡穿紅衣,還是個長髮美人。」
  「這管我什麼事。」悠揚納悶,卻不得不裝溫柔裝乖。
  「我說,那孩子太沒眼力了,如果他娶了你的話,你肚子裡的不就是我孫子了。那個女人能有你會生?那混小子,等他回去我非打他一頓。」真田奶奶的豪言壯語立刻石化了眾人。
  喂喂喂,不帶這麼挖牆腳的,我媳婦都給我懷上孩子了你還來挖人!
  
  「誒,這不是越前老師嗎?」忍足解救了眾人。
  悠揚側身,才發現冰帝網球部的正選來齊了。在日本這種尊師重道傳統滲透在一言一行當中的國家,悠揚這種半吊子老師也享受到了不少優待,「老師好。」
  「好。」悠揚笑得那叫一個芳菲嫵媚,心裡得意異常。
  網球部眾人怨念地逼視忍足,忍足推推眼鏡,往後退了幾步。
  
  跡部景吾清咳,「本大爺的網球部還算華麗吧?」真是一群不華麗的人。
  「挺華麗的,」悠揚掃視網球部的王牌們,牽著丈夫的手,「長得都挺華麗的。」
  
  回家的路上,悠揚問起龍馬的比賽,「喂,今天龍馬和誰比賽?」
  南次郎回答的速度極快,「不動峰。」
  「啊!」悠揚叫道。
  「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南次郎又抱住悠揚的肚子。
  「沒什麼,想清嗓子。」
  不動峰的話,龍馬是傷了腿還是傷了手來著?果然穿越的時間太久,什麼都忘了。應該不要緊吧?悠揚默默安慰自己。
  對不起,小龍馬,我果然是後媽……



精市發病

  這天晚上,龍馬回家最晚。暮色覆蓋了蒼穹,他才走到家門口,停下腳步,摸摸眼睛上的紗布,他本著抬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的壯烈犧牲精神,跨進了越前家的大門。
  後媽大人剛做完飯,正躺在沙發上假寐,心裡打鼓。
  准父親南次郎大叔一會兒看媳婦一會兒看餐桌,捂著肚子驅趕往他身邊靠的卡魯賓。
  而在這個家裡地位最末的卡魯賓,在經歷過無數次死皮賴臉往某人身上靠又被嫌棄之後,乖乖拖著自己的食盒走到門口的角落等唯一一個能靠近的人回家。
  
  「喂,別把你的貓糧潑了,掃得多麻煩。」南次郎大叔哀怨地對著一隻人事不知的小貓發火。
  卡魯賓不搭理南次郎,埋頭於食物中,深有嘲諷南次郎的意思。
  這時候,龍馬推開虛掩著的大門,「我回來了。」
  悠揚趕緊回頭,還好,沒缺胳膊沒斷腿,但是眼睛怎麼回事?
  小龍馬的眼睛上包著一塊紗布,白色的紗布上還滲著乾涸成硬塊的血跡。
  
  南次郎即刻跑到龍馬身邊,「青少年,我對不起你。」
  龍馬扭頭,避開南次郎沒輕沒重的手。這個少年,不管遇到怎樣的傷痛都能忍受,獨獨對周圍人的關心感到彆扭。
  悠揚也上前,拉住南次郎,「小心點,別碰倒他的傷口。」龍馬,我真的是後媽,還是馬後炮的後媽。
  
  南次郎一把抱住龍馬的小身子板,懺悔狀,「青少年,你怨我吧,怪我吧,生我的氣吧,都是我的錯。」
  啊?悠揚的臉上是這樣的表情,龍馬的心裡是這樣的疑問。
  「都是因為我只注意你的妹妹,所以你才故意弄傷自己的對不對?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們家青少年缺愛。」南次郎看到自己兒子傷得這麼重,竟然笑得開懷。
  其實,龍馬是你撿的吧。
  
  「龍馬,給你。」
  「青少年,你老頭子我還是很愛你的對不對?」
  南次郎和悠揚像比賽一樣拚命往龍馬的碗裡夾菜,跟打了雞血似的。
  「龍馬,吃這個,這個有營養。」
  「這個這個,這個好吃。」
  龍馬少年就算只有一隻眼睛露在外面,翹起唇角來,依舊那麼好看。
  
  還是這天晚上,南次郎大叔在隔壁的電腦前晃了半天之後,欣喜若狂地回房了。「媳婦,我查了,懷孕的時候,還可以做~愛!」
  「這種事有什麼好查的。」悠揚抖了抖被單,「為了我的小悠揚,你別想亂來的。」
  「媳婦……」他才剛剛過而立,什麼什麼旺盛是很正常的。
  悠揚把兩個人的枕頭隔得老遠,「別求我,沒用的。」
  
  南次郎在屋子的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又鎖好門窗拉上窗簾,等媳婦進被子裡躺好,才關燈躺回床上。
  大叔表現得極其可憐,背對著媳婦就睡下,一聲不響的。
  悠揚怕他實在是受不了,「喂,你為什麼一定要叫我肚子裡的這個是小悠揚?」
  「我想要個女兒,長得要像你,呵呵,性子要像我一樣……」南次郎嘮嗑起來和話癆沒兩樣,悠揚聽著聽著,上下眼皮就快合上了。
  
  「叮叮叮……」南次郎話還沒說完,電話鈴聲攪破一屋子的寧謐。
  南次郎順手就拿起電話,心裡還埋怨有人打擾他的思路,對那邊說話也不怎麼客氣,「哪位?」
  「悠揚在嗎?」一個長者的聲音,如果沒記錯的話,昨天他聽過,在醫院裡。
  悠揚也半夢半醒,「你好?」
  「精市突然暈倒,現在在醫院。你別慌,我已經派了人去接你。」幸村爺爺待她還算好,親自通知她精市生病的消息。就連精市遠在國外的父母,都是由管家報信。
  
  屋子裡動靜太大,連龍馬都被吵醒。
  「吵死了。」少年揉眼睛迷迷糊糊說。
  以往悠揚會撲上前擰一下龍馬的臉蛋,可今天她沒這個心情,盡快收拾東西,「龍馬,我和你老頭子要出去,你自己小心。」
  龍馬淡淡回了一聲,轉過頭到洗手間解手。
  
  「精市他怎麼了?」急急趕到候診室,悠揚雖然沒有揮淚候診室,但也離梨花帶雨不遠。
  幸村爺爺在悠揚的注視下臉色頗不自在,推了推管家讓他開口。管家連忙向前一步,「還不清楚,晚上突然就呼吸困難,全身抽搐,而且一直出汗。」
  「謝謝。」悠揚吸了吸鼻子,睜著大大的眼微笑,彷彿想把眼淚倒吸回去。
  
  南次郎不言不語地陪在悠揚身邊,匆忙套上的武士袍極不平整。
  替南次郎拉了拉衣服,撫平褶皺,悠揚的微笑溫婉而柔和,「好了,我們去那邊等,要不然待會醫生不好出門。」
  昨天精市為她站在這裡,今天她為精市站在這裡,果然,精市這孩子總是不肯吃虧。
  
  醫生出來的時候,悠揚的手遲疑地動了動,而後偷瞥幸村爺爺一眼,又收了回來。
  南次郎卻表現得比悠揚還著急,拉著媳婦就往醫生跟前湊上去。
  「搶救及時,病人現在沒有大礙。」清朗的聲音如拂面的春風。
  「他……」悠揚終於還是忍不住,忽略掉幸村爺爺教導的禮儀,搶話道。
  身著白大褂男人摘下口罩,「目前還未確診,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南次郎總在悠揚開口之前幫她把想問的話問出來,一邊的幸村老爺子臉色極其難看。
  「請耐心等候。」醫生大人只丟下這麼一句,瀟灑地跨步走了。
  
  精市的父母還沒趕回來,南次郎又被幸村爺爺帶去訓話,只有悠揚進去病房。
  少年斜靠在牆上,表情凝重。藍色碎發搭在緊縮的眉間,鳶紫色的眼眸裡沒有焦距,茫然瞧著著窗外。
  「嘿,美少年!」悠揚一屁股坐上精市的病床上。
  精市翹起唇角,「嘿,美女。」他想朝悠揚揮手卻不得,只能無力地虛握起拳頭。
  少年的黯然令悠揚心裡一酸,她拍拍精市的臉,「妞,給爺笑一個,爺有錢。」
  精市聽話地笑起來,一瞬間春暖花開。
  
  「我走了,早點睡,年輕人別想太多。」悠揚和南次郎待久了,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改變。
  精市點頭,「好。」
  「我明天再來看你。」悠揚一步三回頭。
  「好。」精市倒像縱容孩子的家長。
  
  出門的時候,幸村爺爺還在訓斥南次郎。
  遠遠看著,老爺子不停說,而穿武士袍的某人一直點頭。
  謝謝你,南次郎。



被破壞的約會

  一晚上折騰下來,悠揚回家早就沒有睡意。她木木地倚在沙發上,揉了揉腦袋,亂作一團的思緒才緩過來。
  「去睡覺吧。」南次郎拍拍悠揚的肩膀,力度極小,恍若輕撫。
  悠揚抿唇細語,點點頭說:「好。」這一聲應答如掠過耳畔的微風,若非南次郎耳力極好,否則絕然聽不到。
  
  也許是月色太美好,也許是燈光太晦暗,悠揚站起來朝南次郎的懷裡撲去。
  一向大女子主義的悠揚這般傷情,大大出乎南次郎的意料。他從未安慰過女人,從未。這下,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悠揚哭了還好安慰,可悠揚就那樣簡簡單單地環著他的腰,頭伏在他的胸前不聲不響的,他的衣服上也沒有潮濕。南次郎摸不透悠揚的情緒,只好一動不動地任她抱著,不敢變換姿勢,生怕驚擾了她。
  
  「謝謝你,南次郎。」歎息聲融進一陣風裡。
  
  折騰了一晚上的悠揚睡得很沉,等她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就沒有人影。
  「早上好。」悠揚穿著南次郎買的孕婦裝。
  南次郎穿著一條類似電視廣告上的圍裙,上頭還有某某雞精生產品牌的標識。獻寶似的湊到媳婦跟前,他興高采烈地說:「早飯做好了。」
  
  「這是哪來的?」悠揚的身形在寬大的孕婦裝的襯托下顯得極瘦弱。
  「哦,這個啊,」南次郎手上還握著鍋鏟,「今天早上超市做活動,買二送一,還送這個。限量五十份,先到先得的!」
  想到一把年紀的南次郎穿著邋遢的武士袍在一群婦女中擠來擠去的樣子,悠揚不淡定了,「人家沒把你當色狼?」
  「怎麼可能。他們都認得我,還有好多大嬸讓我代她們向你問好。」南次郎摸摸頭,傻笑道。
  
  話說悠揚和南次郎這一對夫妻在這個街區也算又名的。
  一來悠揚和南次郎這對夫妻檔在形象上差得太多,二來悠揚爐火純青的砍價功夫聞名遐邇。
  
  「龍馬下午有什麼活動嗎?」悠揚吃著南次郎做的早飯。這幾天她得抓緊時間吃,過了這個星期,她就要親身見證傳說中最可怕的早孕反應——孕吐。
  龍馬頭也不抬,「去給球拍上弦的大叔那。」
  南次郎的手藝不怎麼好,做出來的東西長得醜不說,味道也很怪,悠揚卻盡數吃下去了。
  
  「張辰那?你很少去的。」南次郎給悠揚的碗裡拚命夾菜。
  「小龍馬是要去約會?」悠揚有點想衝去洗手間。眉眼彎彎,眸光閃動,她的表情上倒什麼都看不出。
  龍馬的手滯了滯,「是帶龍崎老師的孫女去那。」
  「那就是約會了。龍馬少年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啊!」南次郎歎息道,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滿足模樣讓悠揚噴飯。
  
  「龍馬,龍崎老師的孫女,是上次我們在電車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嗎?」悠揚插話道,不懷好意地看著龍馬。
  龍馬苦思冥想也沒記起來是哪一次在電車上見過櫻乃,「不記得。」
  這話沒有嗆著悠揚,反而使悠揚心情更好。「這樣啊,」悠揚轉頭笑瞇瞇看著南次郎,「南次郎,我們陪龍馬一起去吧。」
  南次郎忙不迭點頭應下。
  龍馬張了張嘴,而後吞下南次郎做得失敗的早餐。
  
  兩點二十五分,三個人趕到約定的地點。
  南次郎看了看這周圍,癟癟嘴,「青少年,你選的約會地點會不戶太不浪漫了。」南次郎不過嘴頭功夫,他自個本人也是戀愛白癡。
  「公園啊,動物園啊,海灘啊,這些才浪漫。」悠揚添油加醋。果然是家庭主婦做的時間多了,不做飯就渾身不對勁。
  「對對對,就是這樣。」南次郎幫腔。
  
  「對什麼對,小孩子早戀有什麼好的。」悠揚斜睨南次郎,女王一般。
  「就是,小孩子就該好好打網球,早戀有什麼好的。」
  眼不見為淨,龍馬在老爸的衣裳裡掏了幾枚硬幣,「我去買飲料。」
  「誒,」南次郎護著自己私房錢,「他怎麼知道這裡有錢的?」
  悠揚嫣然一笑,「我告訴他的。」中午那一餐還是南次郎的傑作,悠揚肚子裡現在還油膩膩的。
  
  兩點三十分,櫻乃還沒到。
  悠揚笑逐顏開,「我才不要櫻乃當我們家龍馬的媳婦兒,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
  滿臉堆笑,南次郎挽著媳婦,「好。」悠揚的話南次郎基本上沒有不贊同的。
  南次郎戴著一個圓框的墨鏡,看起來和瞎子沒什麼兩樣。
  
  兩點三十一分,櫻乃趕到,扶著膝蓋大喘氣。
  環顧四周,她只能看到空曠的站台和一對夫妻的背影。那一對夫妻,毫無疑問是故意迴避櫻乃的南次郎和櫻乃。
  櫻乃往前走了幾步,「請問你們看到……呀,是你們?」櫻乃認出了悠揚和南次郎,躬身抱歉地說:「您好。」
  「張辰就在前面。」龍馬出現得真不是時候。
  
  「我們走。」悠揚莞爾一笑,在櫻乃面前還是那副溫婉模樣。
  櫻乃喜憂參半,躊躇著不知道開口與否。
  「櫻乃不會嫌棄我和南次郎吧?」悠揚可憐兮兮地捂著肚子,弱柳扶風的林妹妹姿態扮得有九分像。
  使勁搖頭否認,櫻乃解釋道,「沒有沒有。」
  
  龍馬走在最前面,櫻乃跟在其後一步之遙,南次郎和悠揚在最後竊竊私語。
  「你說,咱們家龍馬像不像解救公主的王子?」南次郎手舞足蹈,頗為兒子驕傲。
  悠揚無情地打破南次郎的幻想,掐著南次郎的臉頰,「不像,小龍馬應該是需要王子解救的公主。這丫頭一點氣場也沒有,比不上我家精市。」
  
  更遠處的漢堡店裡,桃城武和龍馬班上的小帥哥們正在吃漢堡。
  「那個不是越前嗎?」嘴裡塞著一大口牛肉的小男孩含含糊糊地叫嚷。
  「這就是青春了!」桃城武揣著所有食物,衝向大門口,「太有趣了,我們去跟蹤他們看看。」
  
  張辰的店子在一條小巷,不集中注意的話很容易被忽視。
  「你們進去吧,我就不去了。」南次郎在巷子口停下。
  「好,」悠揚左手環著龍馬的肩,右手邊是櫻乃,「你們進去吧。我和他都餓了,先去吃東西。」
  
  「害怕了?哎呦,真看不出來咱麼武士南次郎還有什麼好怕的。」悠揚毫不客氣地嘲笑南次郎。
  南次郎嬉皮笑臉地迴避這個問題,「媳婦,你不是餓了嗎?走,咱們去吃飯去。」
  「吃什麼吃,」悠揚無奈,「剛吃完中飯好不好。」
  「呵呵呵……」
  「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龍馬和櫻乃單獨待在屋子裡,悠揚怎麼會放心。
  
  透過窗戶,悠揚看到櫻乃跟小學生上課一樣端端正正地坐著,龍馬在她旁邊,手上還拿著芬達。他們在看電視,恰恰關於網球。
  張辰懷念地笑著,手上正在忙活,「龍馬你不知道的,但是,其實那時候南南比他們都強,力量速度反應,和那種可以得到每個人愛戴的非凡氣質……」
  悠揚看不到龍馬的表情,也能猜出他一臉鄙夷。
  南南,這名字可真……
  
  「真帥吧。」南次郎忽然冒出來。
  「你不會是怕那老頭子當著孩子的面叫你南南,才不敢進去的吧?」悠揚上下掃視南次郎。
  「怎麼可能。」南次郎閃躲的眼神證明了一切。
  
  「這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你們可以出去先散散步。」
  「走吧。」龍馬站起來,拿著自己的球拍。
  龍馬開了口,櫻乃哪有不從的,「哦。」
  
  「你是不是覺得你兒子要是娶了櫻乃,可以彌補你娶不到溫柔老婆的遺憾?」悠揚皮笑肉不笑。
  「天地良心,我絕對不是這麼想的。」南次郎訕笑,握拳向天發誓。
  「得了,快走吧,龍馬快出來了。被他看到咱們偷窺,咱們就丟臉了。」悠揚拉著南次郎躲過龍馬的視線。
  
  櫻乃跟在龍馬身後,依舊是一步的距離。
  櫻乃握拳,衝到龍馬前面,似乎有話要講。
  「那丫頭不會想表白吧?」悠揚按下南次郎的頭,「老實點,你這樣哪是偷窺。」
  南次郎怕說出的話正好讓閨女他媽發火,於是閉著嘴捂頭繼續偷窺。
  
  「龍馬,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音樂?」櫻乃憋了半天,只說出這樣的話。
  龍馬困惑,「音樂,你為什麼這麼問?」
  「咦,為什麼?」櫻乃鬆開拳,有些無力,「只是問問。」
  兩個人之間陷入無話可說的狀態。
  在櫻乃低著頭等待得幾乎無望的時候,龍馬說:「那個,今天你怎麼了?」
  櫻乃興奮地抬頭,龍馬接下來的話讓她掩面而去,「你今天話特別多。」
  「為什麼……」女孩的臉通紅,捂著臉跑開。
  
  除了悠揚,所有偷聽的人都冷汗。
  「她為什麼要哭?」悠揚難以理解櫻乃的想法。
  
  「越前,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桃城武竄出來,身後跟著一干小貴。
  龍馬比桃城武矮得多,「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個沒什麼關係。你究竟在做什麼!」桃城武護花使者一樣為櫻乃出氣。
  「什麼?」櫻乃的愛情路必定漫長而無望。
  桃城武俯身凶神惡煞地吼道,「快去追她並且和她道歉!」
  「但我沒覺得我說了什麼。」龍馬答話。
  「快去追她向她道歉!」桃城武的堅持下,龍馬不得已邁出腳步。
  
  「唔……」悠揚捂著嘴乾嘔,南次郎做的午餐的後遺症正式發作。
  南次郎大驚之下喊道,「快來啊,青少年,救命啊!」
  龍馬跨過圍欄,「桃城學長,道歉的事交給你了。」說完,和自家熱鍋上的老爹一起把後媽送到醫院。



青山美香

  「烹飪時產生的氣體中有一些物質是於孕婦不利的,而且燃料在燃燒時也會產生有毒物質,所以原則上講,孕期裡最好讓愛妻遠離廚房,至少是讓她接觸得越少越好。」
  南次郎的手藝實在太差,他又不願意讓悠揚接近廚房,最後裡奈自動請纓,每日來負責越前家的三餐。
  裡奈的母親又有一段新感情,眼看就要結婚。因為前任繼父,裡奈心裡有陰影,住到越前家也算兩全其美。
  
  身為冰帝老師的生活其實是愜意悠閒的,悠揚每個星期只有兩天有課,所以悠揚沒有辭去工作。美其名曰給孩子多掙些奶粉錢。
  懷孕之後,悠揚很久沒有再關注怨屋本鋪的事,但裡奈的話勾起她的記憶。
  「悠揚,我的朋友生病了,我想去看看她。」
  「好,我陪你去吧,反正我明天也是閒著。」悠揚莞爾,說道。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差錯,裡奈的好友會因為醫療事故去世。倒不是悠揚聖母,能夠幫上忙,她又何必放任一條生命逝去呢?
  
  懷孕的第二個月,悠揚總是異常疲憊,懶懶的什麼也不樂意做。
  南次郎把菜扒到悠揚的碗裡,「要我陪你嗎?」
  「不用。」悠揚把自己碗裡的肉挑到南次郎的碗裡,在眾人的怪異眼光下尷尬地解釋,「我只是不喜歡吃這個。」
  呵呵傻笑,南次郎摸著頭吃得歡樂。
  龍馬對此看似完全沒有表示,如果我們忽略他瞬間變化的面部表情的話。
  裡奈抿唇笑了笑,繼續吃飯。
  
  第二天下午一點,悠揚和裡奈正打算出門。
  身著圍裙,手持烹飪書的南次郎眉飛色舞地跑到媳婦跟前,「真的不要我送你們嗎?」
  「我說你這造型會不會太誇張了。」悠揚扯掉南次郎的圍裙。
  丟臉!
  裡奈啞然失笑,替南次郎解圍,「好了,悠揚,時間不早了。」
  把圍裙丟到一邊,悠揚才拍拍手,「走。」
  
  「謝謝。」美香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女孩,相比蒼井空的一驚一乍,美香似乎更討人喜歡。
  美香的母親接過悠揚和裡奈手裡的花,點點頭當做感謝,就拿著花瓶走開。
  「別客氣。」悠揚是個自來熟的人,一點也不怯場。
  「這是越前悠揚。」裡奈解答了滿臉是問號的美香的疑問。
  
  美香和悠揚都是外向活潑的人,加上兩個人都熟悉裡奈,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變得熟稔。此外,美香對悠揚家的小萌物也表達了全面的關懷。
  「龍馬喜歡吃什麼?」
  「龍馬喜歡什麼顏色?」剛才還在叫龍馬為越前,一和悠揚熟起來,她就放開得多。
  
  「這些你應該知道吧。」悠揚就不信對龍馬這麼熱情的美香會不知道這些小道消息。
  美香完全沒有感到不好意思,「哈 哈,我需要最權威最精準的資料。小道消息來的,哪有悠揚你的消息準確。」
  「美香很喜歡我們家小龍馬嗎?」悠揚問道。
  「才沒有,我只是覺得他們打網球的樣子很帥,就好像,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抓在自己手裡。」美香花癡地捧心,然後面無表情地故作嚴肅,「你不要以為我是喜歡長得很帥的他們,其實我喜歡的是打網球的他們。」還沒沉靜多久,這女孩又花癡地怪笑,「真的很帥啊!」
  看著裡奈無奈的表情,悠揚不置一詞,望向窗口插在花瓶裡的向日葵。
  
  「我真想趕快出院。」美香嘟著嘴抱怨。
  裡奈溫和地笑了笑,「會的。」
  「誒,」美香興致高漲起來,「等我出院了我們去唱KTV吧?」
  裡奈點點頭,「好啊。」
  
  美香轉頭熱切地盯著悠揚,雙手合十,「悠揚要一起去嗎?」
  悠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還完全看不出痕跡的肚子,「不了,KTV太亂,我怕傷害到孩子。」
  美香眼睛裡放光,「你懷孕了?」
  「對,才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悠揚臉上有著被人稱作母性光輝的東西。
  
  「好神奇。」美香瞪大眼睛好奇地說。真不愧是好朋友,當初裡奈也是這樣的表情。
  還沒等美香再說什麼,門口響起敲門聲,「要打針了。」那是個護士溫柔和善的聲音。
  「請進。」美香對著門外說。趁著護士還沒進來,她苦著臉面向裡奈和悠揚抱怨,「又要打針。」
  
  《怨屋本鋪》裡,美香的主治醫生長谷矢透急於離開,失誤地給明明是因盲腸炎住院的她開出了肌肉渙散劑,致使17歲的美香殞命。
  悠揚死死盯著護士手裡的藥劑瓶,但是寫著藥品名稱的地方恰好被遮住。
  「我幫你吧。」悠揚好意地給護士搭了把手,藉機窺了一眼。
  不是肌肉渙散劑?
  悠揚不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覺得明天最好再來一趟。但是電視裡明明就是這個時候出事啊?
  
  當悠揚和裡奈告辭,天色已晚。
  「醫生醫生,醫生快來啊!」隔壁病房一個女人的呼號聲嘶力竭。
  悠揚蹙眉問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青山美香的母親搖搖頭,「隔壁住的是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孩,才十歲,總聽她媽媽說她能歌善舞。」
  「她得的什麼病?」
  婦人停下手中的活,望著隔壁的方向,「和美香一樣是盲腸炎。」
  窗邊的向日葵雖然是向著陽光,卻莫名讓人覺得沒有生命力。
  
  當那個小女孩正在生死邊緣徘徊,當孩子的父母急切地召喚醫生的時候,本該立刻給女孩實施急救的主治醫生卻安逸地待在自家,和一個穿著學生裝女人玩著□遊戲。
  女人年約二十,看上去單純清新,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表情緊張而約束。
  長谷矢透外貌中等,加之表情嚴肅認真,堪稱道貌岸然。他坐在椅子兩三米遠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那麼,今天感覺怎樣?」
  女孩微張開腿,笑容一露出來就完全是另一幅妖冶的模樣,「有點咳嗽,胸口好悶,能治好嗎?」明明是小心翼翼的語氣,偏偏又擺上嫵媚的笑容,十分挑逗。
  
  細看之下,才發現醫生大人的醫生袍下只有一條黑色的內褲。他迅速從沙發上站起來,抓起聽診器,套在脖子上,走進那個欲拒還迎的女人。
  「那先把衣服往上拉。」男人儼然一名關心病人的好醫生。
  偏綠色的燈光氛圍使得男人的眼裡也彷彿透著綠光,如飢餓的亟待捕食的狼。
  他把聽診器放在女人的胸上,左手已然攀上女人的臀部。厚實的感覺使女人輕顫,每一次呼吸都深深的且極具誘惑力。
  
  「可能需要打針哦。」就像是兒科醫院裡醫生哄小孩的語氣,但男人隱忍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女人很周到地將男人的手塞進自己的胸罩內,「要怎麼打?」
  她如果不靠這些手段,怎麼能嫁給這個前途一片光明而且家世一流的男人。倒是她想不到,這個男人表面上一本正經,骨子裡卻變態得很。
  接下來,少兒不宜。



替罪的護士

 等悠揚踏出美香的病房,隔壁只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慟哭。不僅僅是女人的哭聲,還混雜這男人的低泣,共同在呼喚一個無法挽回的生命。
  「是什麼病這個嚴重?」
  「怎麼突然就死了?」
  「不是說盲腸炎嗎?」
  清水優子的病房門口病人和家屬議論紛紛。
  
  「可惜了。」美香的母親歎息道。
  「青山阿姨。」悠揚捏著拳,旋即鬆開。
  美香的母親面帶遺憾,但在悠揚叫她的時候展顏,「什麼?」
  悠揚的目光一直盯著那間病房的門,看著醫生護士出出進進,「我看你還是趕緊給美香換一個醫院為好。」
  「對,阿姨,還是給美香換醫院安全。」裡奈也插話,畢竟事關好友的安全。
  「哦,好。」婦人認同地點頭,輕笑表示感謝。
  
  回去的路上,悠揚的面色一直沒有放鬆。裡奈沒多在意,因為她也在為方才看到的場景而心情低落。生命就在她們的身邊毫無預兆地消失,而她們無能為力。
  悠揚想的卻不是這些,她擔心的是劇情發生改變,再也無法預知和掌控劇情。這樣也好,就當為了越前家的安全,她還是少摻和這些事好了。
  
  「盲腸炎會死嗎?」裡奈仍然在為美香擔心。
  悠揚搖搖頭,眼神遼遠,「一般情況下只要手術就不會有問題,如果耽誤治療,或者醫生治療失誤的話,就會有生命危險。」
  「那個女孩明明有在醫院接受治療,」裡奈捂著嘴,大驚失色,「難道說是醫生?」
  「對,看來怨屋又有生意可做了。」悠揚的手放在腹部,肯定地說道。
  
  如果院方承認這是醫療事故,懲治主治醫師,再恭恭敬敬認認真真地道個歉的話,這件事就過去了。但是,偏偏院方不肯低頭,主治醫師仍然逍遙法外。
  別忘了,那個犯錯的醫師是長谷矢透,這間醫院的名字叫做長谷矢綜合醫院。長谷矢透,不僅僅是理事長的侄子,更是理事長心中繼承這家醫院的不二人選。
  於是,怨恨在清水優子的父母心中滋生,盤根,正朝著旺盛發展。
  
  裡奈果然把這件事全盤告訴怨屋,行動迅速的情報屋立刻就查出了真相,最後,怨屋找到了悠揚。
  「悠揚,我有事找你哦。」怨屋的笑容總是透著股邪氣,妖媚非常。
  悠揚一哆嗦,「什麼?」
  「沒什麼,上次你幫忙,我還沒把錢給你。」怨屋從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緩緩地遞到悠揚面前。
  
  「謝謝,再見。」悠揚伸手,結果怨屋把手抽回,悠揚的動作落空。這些動作換來悠揚不耐煩的白眼,「我說,您別和我一個孕婦一般見識行不?我很忙的。」
  「你還接受任務嗎?」怨屋顯然是知道悠揚懷著孕,笑瞇瞇瞅著她的肚子。
  悠揚順勢指著自己的腹部,攤了攤手,「你也看到了,我沒空。」
  知曉孕婦不能焦慮不能急躁,怨屋也不繼續撩撥她,執起悠揚的手把信封攤平放到上面,「再見了,淑女。」語畢,開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橘紅色跑車疾駛而去。
  悠揚早就緩過神來,歡快地向怨屋揮手,「再見,美女。」
  她分明看到怨屋的車開得更快。
  
  怨屋見過悠揚之後,立即趕到清水家。接待她的是清水的父親,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清水優子的母親在痛失愛女後因受刺激太大而變成了不擇不扣的瘋子。
  「偽裝成事故或者自殺,進行實質性抹殺,您覺得怎麼樣?」怨屋環顧這座房子,裡頭有太多印有逝去的女孩的笑臉的相片。從小到大,唱歌的,跳舞的,吃蛋糕的,還有全家福……這個家裡不再有歡聲笑語,只剩下無盡的悲痛和空洞。
  女孩的父親還很年輕,卻一夜之間雙鬢染霜。在怨屋拿起他女兒優子的照片時,他晃了晃神,最後堅定地說:「不。」
  
  怨屋坐了下來,雙手搭在膝蓋上,「哦?」
  女孩的父親站起來,雙臂交叉,口氣深沉而怨恨,「對於憑仗權勢的人,從現在的地位跌落下來才是最悲慘的。所以,我希望對理事長和長谷矢透進行社會性抹殺。」
  「是嗎?」怨屋身上還是一貫的紅衣,「那麼您的妻子呢?」
  在緊閉的門的另一頭,清水的母親拿著鐵釘一邊一邊朝手上的小人扎去,即使鐵釘貫穿了她的手也彷彿毫無痛覺一般繼續紮著。
  
  「報酬是八百萬,」怨屋聽著門那邊的呼喊,神秘兮兮地微笑。
  男人毫無遲疑,微微躬身,「拜託了。」
  「盡力而為。」這也是怨屋的口頭禪。雖然口裡這麼說著,但是她的眼底卻是勢必成功的堅定。
  怨屋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一個少婦追了出來,「請稍等。」看得出這是個不常運動的家庭婦女。
  「要改變委託的內容嗎?」怨屋回頭,笑著對少婦說。
  少婦點頭,手上仍然有血跡斑斑,包括已經乾涸的,和剛剛造成的。
  ……
  
  長谷矢綜合醫院,理事長辦公室裡,給清水優子注射的護士中澤和為那可憐女孩急救的醫師泉站在理事長面前。
  「理事長,這是怎麼回事?」中澤不明白為什麼她會被帶到理事長室。
  長谷矢稔不屑地看著中澤,「你問泉醫師吧。中澤,是你弄錯了注射藥吧。」
  中澤看著泉,泉早就收了理事長的大筆賄賂,自然不會幫助中澤。他不痛不癢地譴責中澤,「新人護士的低級錯誤。」
  中澤據理力爭,恐慢了會被人當做替罪羔羊,「胡說,我是按照長谷矢醫生的指示注射的。」她如果還有理智就該知道,她早就被這些人當做最合適的替罪羔羊,即將被推上了案板。
  
  理事長打開清水的病歷,轉過來推到護士面前,「這上面根本就沒有寫。」原本的病歷上應該有長谷矢透親筆書寫的肌肉渙散劑幾個字。
  中澤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卻發現病歷被篡改了,她不甘心,只能一遍一遍繼續找。其實,不管她怎麼看,也不可能把病歷變成原來那份。
  
  「警察等在下面。」理事長毫不留情,指揮中澤身邊的泉,「泉,把中澤帶到警察那。」
  泉一邊答應一邊扯著中澤的胳膊,「是。」
  中澤不甘心替人頂罪,「怎麼會這樣?難道你打算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嗎?太過分了!」她使出最大力抗爭,但仍然不能掙脫泉的手。
  
  等中澤被泉帶走,長谷矢透推開門進了辦公室,「幫了我大忙了,大叔。這樣就可以安心了啊。」
  理事長摘下眼鏡,心裡惱火,「你給我稍微反省一下,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你已經殺了四個人了。」理事長講到這個,如坐針氈,乾脆起身指著長谷矢透的鼻子罵他。
  長谷矢透混不在乎,抖了抖肩,看著理事長的眼裡充滿嘲諷,「我又不是為了救人才當醫生的,是你說可以賺錢。」
  「你知道我付給泉多少錢嗎?」理事長肉疼自己的錢。看來,那四條人命和他的錢比起來,還是錢更重要。「原本還打算讓你繼承這家醫院的,看來現在我得重新考慮了。」
  
  說到繼承醫院,長谷矢透才表現得在乎些,「確實現在醫院還是大叔你的東西,但是隨意使用醫院的錢又算什麼呢?我趁你不注意的時候複印了你的黑賬本,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當理事長。我要是出事,你也完蛋。」
  「你……」理事長憤恨地指著長谷矢透,但也無話可說。
  他們不知道,插座裡,已經被人安上了竊聽器。他們說的這些話,全部被怨屋聽到了。
  
  這一切,悠揚都不知道,她也沒有刻意去詢問這件事的進展。因為她確信就算沒有她,怨屋一樣能讓那個變態男人得到懲罰。
  她要做的,只是好好養胎,在八個月之後生下一個健康可愛的寶寶。就像南次郎說的,她想生一個可愛的女兒,讓龍馬淪為側頭徹底的妹控。
  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呢!
  
  龍馬剛打網球回來,南次郎就抓住了他,「來,青少年,試一試這個味道怎麼樣。」南次郎已經習慣性地將龍馬當做試手藝的。
  但是南次郎的手藝,實在讓人找不到地方誇。要說色香味這三樣裡,隨便達到一樣應該不是難事,可南次郎就有本事讓他做的東西哪一樣都沒有。
  「南次郎,你皮癢。」悠揚下定義一般說出這些話。
  嘻嘻哈哈笑著,南次郎放開龍馬,「媳婦,我不癢,我洗澡很勤快的。」
  龍馬趁機上樓陪自己可憐的小貓,上次它意圖窩在悠揚懷裡被發現之後,現在南次郎連樓也不讓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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