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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陸小鳳)帶個相公回古墓》作者:緋色果【完結+番外】

《(陸小鳳)帶個相公回古墓》作者:緋色果【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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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 ,如有意,慕娉婷。 ——蘇軾《江城子·鳳凰山下雨初晴》

他們初識於鬧市之中,熟識於賭局之上。
不知何時,已經執拗的認定,一輩子隻會愛你一個。

希:相愛的時候彼此間沒有重疊的影子、沒有模糊的替代
如:你不愛了我,便坦然放手,留下一份最為誠摯的祝福,帶著微笑離開
果:月老是顧念你我的,紅線緊緊纏繞你我之間
願:來世生則同襟,死則同穴;再履三生之約

PS:《如有意,慕娉婷》現在更名為《帶個相公回古墓》,大家不要擔心是進錯了文啊,放心放心

內容標籤:情有獨鍾 江湖恩怨 武俠
搜索關鍵字:主角:楊娉婷、花滿樓 ┃ 配角:陸小鳳、司空摘星等等 ┃ 其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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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午後的陽光照在波紋細碎湖面上,像給水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亮的碎銀,又像被揉皺了的綠鍛。湖是靜的,宛如明鏡一般,清晰地映出藍天、白雲、紅花、綠草,以及人影兒。偶爾,從湖中躍出一、兩尾小魚,在半空中一個露臉後,再次回到了湖水中去。
  
  在這樣的畫面上停著一艘造型古樸的廣船,頭尖體長,梁拱小,甲板脊弧不高。船體的橫向結構用緊密的肋骨跟隔艙板構成,縱向強度依靠龍骨和大維持。結構堅固,有較好的適航性能和續航能力。
  
  廣船的船頭和船尾各放了好幾盆怒放的鮮花,在陽光的照射的下,盡情的舒展著它們柔美的姿態。
  
  一個身穿青色衣衫,嘴唇上方留著兩抹小鬍子的男人,撩開帳幔,從小倉裡走了出來,來到船頭,扭了扭身體:「花滿樓,還是你有情調啊,就這麼一艘普通的小船,被你精心挑選的花兒一裝扮,也變得雅致起來。」
  
  話音落下,船艙內又走出一個身材高挑,容貌秀雅的男人。上好的白色絲綢上,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金色的滾邊和他頭上的淺金色的羽冠相互輝映著。花滿樓輕搖著手中的扇子,扇柄下方系著的一塊藍田美玉的扇墜兒。正所謂『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隨著花滿樓輕搖扇子的舉動,扇墜也小幅度的左右搖晃著,在太陽的直射下映照著一層淺淺的光暈:「我哪有精心挑選,每一盆花兒都有自己獨特的美,我只是在它們還未長成前用心培育,給它們一個盡情綻放的機會。」
  
  就在花滿樓和陸小鳳聊天期間,平靜的湖面突然沖出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在她沖出湖面的一刹那,那因為水而打濕的白衣已經幹透。她微抬右手,衣袖裡飛出一根白色絲綢的瞬間,她人已借著絲綢滑行至了岸邊。
  
  「好輕功。」花滿樓的耳朵動了動,收起扇子,真心的讚歎著。
  
  陸小鳳摸著自己的小鬍子,邪邪的笑著:「背影倒是挺美,就是不知道正面如何了?」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惑陸小鳳很久,因為那位女子已經轉過身來了。那少女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猶似身在煙中霧裡,看來在及笄之年,除了一頭黑髮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只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一雙黛眉微攏,表情困惑至極。
  
  「好美的姑娘!」陸小鳳發情不自禁的讚歎著。自他闖蕩江湖以來,也見過不少女子,但眼前這一位絕對是最漂亮的。膚如凝脂,溫婉如玉,晶瑩剔透。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比最溫和的軟玉還要溫軟晶瑩;比最嬌美的玫瑰花瓣還要嬌嫩鮮豔;比最清澈的水晶還要秀美水靈。真真是漂亮至極啊。
  
  花滿樓笑著搖搖頭,放下手中的扇子拿起船頭案上的花剪,認真修剪起面前這盆君子蘭的枝葉起來。
  
  楊娉婷此刻確實是困惑極了。爹爹說通往古墓派外的是一條小河,小河外面是一片樹林。可現在是什麼情況啊,小河變成了湖,樹林變成了集市,難道水路出來還有另外一條道路?自己走錯路了?想到這種可能性,楊娉婷飛身而起,再次沖入了湖裡,久久不見其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眼見那位姑娘還未從湖裡出來,陸小鳳有些惋惜,好不容易遇見一位如此絕色的女子,沒想到眨眼就香消玉殞了,可惜,真是可惜。
  
  只是還沒等他可惜完,那位女子再次從湖中沖了出來,來到剛才所站的地方。跺了跺腳,朝著鬧市走去。
  
  姑娘走了,陸小鳳也沒了可以欣賞的美女,獨自一人來到船尾,拿起擱置在一旁的船槳朝著岸邊劃去。
  
  江南,意為長江之南面。一個文教發達、美麗富庶的地方。王安石也曾寫詩《杭州呈勝之》讚揚過江南的富饒,詩句中是這樣的描寫的:
  
  遊觀須知此地佳,紛紛人物敵京華。 林巒臘雪千家水,城郭春風二月花。
  彩舫笙簫吹落日,畫樓燈燭映殘霞。 如君援筆直摹寫,寄與塵埃北客誇。
  
  長長街巷上的人群川流不息,車馬如龍。不遠處還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一切的景象,都讓楊娉婷有一種新奇的感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熱鬧的景象,這麼多的人啊。
  
  她來到了一家修面攤前,一位老婦人手裡拿著一個銀絲線,打了一個褶子,用嘴含住另外一頭,在以為年輕姑娘的臉龐上拉扯著。姑娘時而蹙眉、時而喊疼,但並不退怯。
  
  「姑娘,要修面嗎?我李婆子的手藝可是這條街最好的,要不要來試試?」隔壁擺著相同修面攤鋪的老婦人熱情的走過來問道。老婦人身穿一襲灰色棉布衣衫,滿頭黑絲攏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除了一根木質發簪外,再無別的裝飾。臉上的笑容真誠無比,只是眼裡的精光透露出了她的精明。老婦人身後的攤位,和這家攤位並無不同,只是掛起了一副兩尺來寬的旗幟,上面寫著『李婆修面。』
  
  楊娉婷搖搖頭,轉身離開了攤位。她只是單純好奇的想要看看那位姑娘在做什麼而已。
  
  李婆子見沒有生意可拉,一掃剛才的熱情,耷拉下了臉,罵罵咧咧的回到了自己攤位前,繼續尋找著下一位顧客。
  
  街角的一個盡頭,裡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人。人群裡還不時傳來陣陣的歡呼聲。楊娉婷好奇的走了過去。一個身穿紅色褂子的,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拿起一把紅纓槍使勁兒抵住自己的咽喉處,喪禮發出一聲悶哼,用力頂了起來。
  
  一個梳著高髻用幾根銀制的簪子固定住頭髮的女子,拿著一面銅鑼使勁敲著,嘴裡還大聲喊著:「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各位江南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大爺大娘,大哥大姐們。我們兄妹初到貴寶地,盤纏用盡,只有靠賣藝籌集下路費回鄉,還希望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女子說完,就把那面銅鑼翻了過來,圍著人群走了一圈。剛剛還密集的人們啥時如驚鳥般退了個乾淨,也還有幾個喜歡看熱鬧的人,解下自己的腰帶掏了一些碎銀子放到了盤裡。
  
  楊娉婷輕笑著,隨著人群也退了出來。現在的自己可拿不出錢啊,得先找到汶萊錢莊把手中的銀票兌換了才行啊。
  
  只是這個汶萊錢莊到底在那裡啊?楊娉婷有繼續向前走著,尋找著那個汶萊錢莊:「大通錢莊?」
  
  楊娉婷小小的噓了一口氣,如今也只有進去問問路了,總比自己漫無目的的好吧。打定好注意的楊娉婷走了進去。
                      

第 2 章

  大通錢莊的夥計李毅拿著一張印有大通寶鈔『人字九百八十二號』的銀票哀傷歎氣,這已經是他收的第七張了。錢掌櫃的為此已經罵了他好一會兒了,可是這麼能怪自己呢。自己哪裡知道哪張銀票是真的,看清楚也沒用啊。
  
  「小哥,勞駕和你打聽個事兒?」楊娉婷清冷空靈的嗓音回蕩在大通錢莊大堂裡。
  
  心裡一陣陣不爽的李毅,臉上早已沒了平日的笑臉,他板著一張臉抬起頭來,待看清楚面前的姑娘時,瞬間愣住了。好美的姑娘,就像是戲文裡的崔鶯鶯。崔鶯鶯長什麼樣,他也沒見過,只是聽說書的講,這位崔小姐是相國之女,大家閨秀,想來應當絕美吧。
  
  李毅心想要是我有生之年也能夠討這樣一門媳婦,也算是無悔了:「姑娘,你要打聽什麼事兒?」
  
  「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汶萊錢莊嗎?」楊娉婷眼神清澈的如同寒冬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
  
  李毅覺得自己的心跳比平時快了許多。黝黑的臉頰也透出了一絲絲的紅暈:「我不知道。恕小的直言,我幹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聽過汶萊錢莊的名號。」
  
  「沒有嗎?」楊娉婷平靜的語調裡帶著一絲懊惱。怎麼會呢?爹爹不會騙我的。
  
  不忍見眼前這位姑娘失望的樣子,李毅又說道:「姑娘您別失望,興許是小的見識不多。不如,待我去問問我們掌櫃的。他是全國各省七十二家大通錢莊的總掌櫃。他一定知道。」
  
  「姑娘,是要打聽汶萊錢莊嗎?」不知何時從後堂出來的花滿樓,親切和煦的問道。他身後跟著的人正是大通錢莊的總掌櫃錢老大。
  
  楊娉婷轉身看著他,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下。
  
  面前的男子白衣勝雪,長髮簡單的束起,言笑吟吟,一雙鐘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風姿特秀,爽朗清舉。
  
  花滿樓有些為難了,這位姑娘多半是被騙了。身為天下首富的花家,各行各業均有涉獵。對於那些稍有名號的店面也記得很是熟練,但他還真就沒有聽說過這個汶萊錢莊呢。想來是那些打著錢莊的名號,暗地裡以騙錢為名的騙子開設的。待一拿到銀錢後,便無影無蹤了。
  
  「公子,可是有什麼難言之處?」花滿樓的遲疑,被楊娉婷看在眼裡。
  
  花滿樓有些詫異這位姑娘的敏銳,卻也沒有隱瞞,只是稍微委婉的說道:「姑娘,也許是在下孤陋寡聞,我還真就沒有聽說過汶萊錢莊的名號。錢掌櫃,你聽過嗎?」
  
  錢掌櫃搖搖頭,很肯定的回答道:「少東家,老奴也未曾聽聞過。姑娘,可上別家打聽打聽。」
  
  楊娉婷微微頷首,朝著店外走去。
  
  「姑娘。」花滿樓邁步走到剛走了兩三步的楊娉婷面前,「姑娘找錢莊是取銀錢嗎?」
  
  楊娉婷眨了眨忽閃的大眼,有些奇怪于這個公子的話,言語上卻並未表現出來:「是。」
  
  花滿樓取出身上的荷囊遞到楊娉婷面前:「姑娘,在下從小在這一方土地上長大,方圓百里都沒有汶萊錢莊的店面。姑娘可到遠方打聽打聽,這個荷囊還請姑娘收下,以作盤纏。」
  
  楊娉婷看著這位滿臉真誠的公子,一時愣在了原地。爹爹說,外面的人雖有耿直忠義的,卻也不乏油奸耍滑之徒。眼前這位公子應該就是那耿直忠義的吧。只是,「多謝公子的好意,我還是再找找吧。」爹爹還說過,萍水相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似是瞭解到楊娉婷的防備之意,花滿樓沒有任何不悅,依舊唇畔含笑:「就當作我借你的,待姑娘找到汶萊錢莊,可把銀錢還於我。大通錢莊到處皆有分店,姑娘到時隨便找給個店,還我就好。」
  
  花滿樓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楊娉婷還真是有些猶豫起來。她身上除了那張存票外,還真是身無分文。自己又不像爹爹那樣有一手好廚藝,難道每天都要採集瓜果果腹嗎?可是,眼前這個人和自己無親無故,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呢?
  
  此時的楊娉婷還真就想不到,這天下間還真就有那麼一人,名為花滿樓。此人心底善良、熱愛人生、熱愛花草,對人好卻從不需要別人的回報。
  
  楊娉婷考慮的一盞茶的功夫,依依不捨的從袖袋裡摸出一塊瑩潤的花形玉佩,遞到花滿樓面前:「呐,我把這塊玉佩暫時抵押在你這裡,待我來還銀錢時,再來拿回這塊玉佩。」
  
  察覺到楊娉婷的認真,花滿樓也不扭捏的接過了玉佩:「好。我會好好保管的。待再見你時,定把玉佩還於你。」
  
  花滿樓在接過玉佩時,拇指輕輕的在上一摸,心中了然。上好的羊脂白玉,觸手升溫,精製典雅的雕刻,看來定是這位姑娘的心愛之物。自己一定要好好保管,將來好完好無缺的還給她。
  
  楊娉婷沒有聽出花滿樓話裡的意思,滿足於自己沒有負擔的接受這位公子的好意,還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早日找到汶萊錢莊,把爹爹送自己的生辰禮物給拿回來。
  
  雲來客棧,顧名思義客似雲來。取自《史記陳涉世家》 「天下雲集回應。」同時,雲來客棧也是江南第一大客棧,裡面的服務熱情周到,房間也佈置得乾淨典雅,收費也很合理。稍微有點銀子的人都喜歡來這裡居住。
  
  楊娉婷倒沒有那麼多講究,只是比起其他稍顯淩亂嘈雜的客棧,她更想選個乾淨一點的,這樣住著也比較舒心。
  
  店小二很熱情的帶著楊娉婷來到位於南面左手邊第三個房間,然後自己就下去了。
  
  這個房間外有一個小院子裡,院子左下角有一棵粗壯的洋槐樹。正直暮夏,洋槐開花時節,一串串蝴蝶形的粉紅花朵與繁茂的綠葉和優美的樹形相應,獨具特色。正是春風五月香花樹,七月又見樹上花。
  
  楊娉婷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習慣性的把手伸往觸手可及的地方,纖塵不染的打擾讓她唇角含笑,臉頰間的梨渦若隱若現。巧笑倩兮間,只覺玉面芙蓉,明眸生輝。
  
  楊娉婷自腰間取出一根麻繩,捉住繩子的兩端分別朝著左右兩邊用力一扔,繩子就牢牢固定在兩邊的牆面上,距離地板約莫一人來高。楊娉婷滿意的拍拍手,這樣看著才舒服嘛。不然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她輕輕縱起,橫臥繩上,以繩為床早早歇息起來。
                      

第 3 章

  楊娉婷推開房門,屋簷還滴著水珠,樹葉上還掛著雨滴,晶晶亮亮的。微風一過,抖落陣陣珍珠雨。那葉便鮮亮,張揚。地上一窪窪的小水窩,還在回憶昨夜的雨疏風驟,享受此刻的靜寂柔情。院中的洋槐樹使勁伸展著枝葉,絲毫不見其被風吹雨打的後的淩亂。牆角邊上的水竹也愈發精神,翠綠的葉子搖曳著婆娑,飄逸的嫵媚。
  
  「姑娘,這麼早。」不知從哪個房間退出的店小二熱情的和楊娉婷打著招呼。
  
  楊娉婷點點頭,想到心中惦記的事,她又開口問道:「小二哥,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汶萊錢莊嗎?」
  
  爹爹說過,不要小看任何一家店的店小二,他們的消息可是最為靈通的。出門在外的可人,只要不是再當地有房產,都會選擇住店,他們在吃飯時話言話語間會不自覺的提到一些事,這些人別人或許不敢興趣,店小二卻一定會記住,這也是招攬客人的一種方式。
  
  愛看美人是男人天性,店小二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他把手裡的巾布甩在肩膀上搭好:「姑娘,小的知道的錢莊只有大通、福客、寶來、萬千四大著名的錢莊,其中又以大通的實力最為雄厚,存取方便,現在很多人都是把錢存在這所錢莊裡。至於姑娘所說的汶萊,小的還真沒有聽過。」
  
  還是沒有?怎麼可能呢,爹爹說汶萊錢莊是當下最大的錢莊的,一個沒聽過也就算了,不可能兩個、三個都沒聽過啊?摸著腰間那個沉甸甸的錢袋,楊娉婷忽然間想到那位公子的話『好。我會好好保管的。待再見你時,定把玉佩還於你。』
  
  待再見你時,定把玉佩還於你!楊娉婷忽然眼睛一亮,是了,他說的是再見時就還給自己,不是說自己還錢時還自己玉佩,看來他是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取出放在袖袋裡的存票,楊娉婷撇了撇嘴,這個根本就沒用嘛。那自己要怎麼還錢,又要怎麼拿回自己的玉佩啊,好煩呀!
  
  店小二又在一旁駐足了一會兒,見楊娉婷已經陷入了沉思,雖有意多看看美女,但想到一會兒老闆找來的模樣他歎著氣搖搖頭,走了出去。美女是好看,可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和銀錢啊,還是老實掙錢,才是要事。
  
  陸小鳳是一個和麻煩沾邊的人,即使他不去找麻煩,麻煩也總會主動找上他。此時他就被最大的麻煩纏繞著,而且還擾得他不得清閒。看看,這不剛喝上兩口,麻煩就來了:「陸小鳳,你這人果然不可靠。」身穿黑色官府的,手拿佩刀的微胖男人大喊了一聲。
  
  他的聲音粗狂而尖利,把坐在一旁靜靜沉思著吃午飯的楊娉婷驚醒過來:「拿著辦案的假銀票出來喝花酒。」
  
  身材微胖的男人身邊還跟著一個瘦子,那人也是滿臉嚴肅的對著面前身穿冰藍絲綢,一雙帶著笑意的黑眸,深邃中帶著靈動,兩撇修剪整齊的小鬍子下,笑容輕佻不羈。他的下巴微抬,右手修長的手指上夾著一個小酒杯,漫不經心的左右旋轉著:「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的銀票呢已經在大通錢莊換成現銀了。」
  
  「那還不是一樣嗎?」胖子的話和眉宇間都帶著一股不屑。
  
  「不一樣。」陸小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把酒杯換上左手上,伸出右手的食指搖了搖了:「銀票這個東西如果在錢莊能換錢的話,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胖子被陸小鳳的話咽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喘氣。旁邊的瘦子緊接著把話頭接了過去:「陸小鳳,你剛才喝的酒裡下了三日摧心散。三天之內你如果查不出假銀票案的眉目的話,就會中毒而死。」
  
  『假銀票案』聽到這裡,楊娉婷的眼睛亮了亮:「破了案子,你們會給錢嗎?」
  
  空靈中帶著不染塵埃的聲音,把三人的目光同時吸引了過去。一頭烏黑柔軟的頭髮,梳成了平鬟髻,只用一根淡藍色的絲帶在髮髻後打了個蝴蝶結的裸子。雪白的瓜子臉不施脂粉,細長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流露出疏離的目光。
  
  是她?那天那個湖裡的姑娘?陸小鳳玩味兒的笑了笑。
  
  沒有理會旁人驚詫的眸光,楊娉婷執著的問著同一個問題:「破了案子,你們會給錢嗎?」
  
  有著仙子般脫俗氣質的姑娘,問著最俗氣的銀錢問題,真真給人一種人不可貌相的問題。可是她雖問,眼裡卻不見貪婪,仿佛是問的不過是『你最近好嗎?』這樣的話語。
  
  兩位捕快走了過來,瘦的那一位對著楊娉婷拱了拱手:「在下是飛龍蔣龍,這位是鐵馬婁馬。請問姑娘剛才的意思是要協助我們破案嗎?」
  
  楊娉婷蹙了蹙眉,有些不耐他們的答非所問,繼續問著那個問題:「你們會給我錢嗎?」
  
  「只要姑娘能夠破了這個案子,朝廷和江南花家定當重謝。」蔣龍給予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心中卻對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抱著懷疑的態度,如果這個案子真有那麼好破,也不會拖這麼久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楊娉婷頷首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朝著客棧外走去。
  
  「蔣龍,你真覺得這個小姑娘能夠破案?」想到楊娉婷的樣子,蔣龍的眼睛裡有著驚豔,驚豔中還包含著些許貪婪和獨佔,一晃而過。就算是無豔也比不得她分毫。
  
  「姑娘、姑娘」
  
  「姑娘!」陸小鳳第一次遇到這種女子,不管怎麼喊都充耳不聞。
  
  開心於自己即將有錢,可以拿回玉佩的楊娉婷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可是,眼前這個人從哪裡冒出來的:「你在叫我嗎?」
  
  「你在叫我啊?」楊娉婷看著這個客棧裡的男人,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攔著自己。
  陸小鳳雙手向外一攤,好笑的問道:「難道你覺得我是在喊其他人嗎?」
  
  楊娉婷看著自己身邊的走過的女子,其意不言而喻:「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陸小鳳第一次覺得原來不知道女人的名字也是一種罪惡啊,人家不想理你的時候,這會是個很好的藉口。當然眼前這位有著如此真誠雙眼的姑娘應該沒有那種意思:「你想破銀票案嗎?介不介意多一個人呢?」
  
  「五百兩!」
  
  陸小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邊聽到的。這個姑娘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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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古墓外的夜晚是迷人,天空中繁星點點,就像一顆顆閃耀的夜明珠,美麗極了。月光那麼的皎潔,那麼的溫柔,它散發著自己羸弱的光芒,就像給這片它照耀著的土地披上一層月白的薄紗。一曲悠揚婉轉的小調,有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進來,蕩漾在這片靜謐的小樹林裡。
  
  隨著歌聲的來源慢慢找去,在一個高高的銀杏樹上,楊娉婷雙腿交叉,隨意的坐在一根不粗不細枝椏上。蔥白如玉的十指上粘著一片深綠的樹葉,輕輕放在櫻色的唇瓣間。小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陸小鳳,出來吧,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天下輕功好的不少」
  
  粗莽中含著一絲尖銳的聲音打破的小樹林的寧靜,也打斷了這只升騰跌宕,步入高潮的小曲。楊娉婷拿出了唇邊的樹葉,垂頭向下看:這就是陸小鳳要找的那個人嗎?司空摘星?外貌平凡沒特色,絕不是個能讓人一眼就記住的樣子。
  
  司空摘星還在下麵叫囂著,陸小鳳悄悄從他身後的另一棵大樹的枝頭上跳了下去,從身後給了他屁股一腳,搖晃著手裡的玉墜:「這麼久不見,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啊。聽說你金盆洗手不幹這行了?」
  
  「金盆洗手那是有錢人幹的嘛,我要是有錢買金盆,就不用再江湖上瞎混了。」司空摘星的眼睛隨著陸小鳳食指上轉動的玉墜而左右晃動著,就怕被他一不小心給摔了,自己可哥還沒玩夠呢。
  
  陸小鳳也不和司空摘星辯駁,搭上了他的肩膀緊緊的把他夾在自己的手臂和胸膛之間:「喂,我這次找你呢,是想找到怎麼通往極樂樓的路,我中了三日摧心散,如果不破關於極樂樓的案子,三日之後我就沒命了。以後也不能陪你玩了。」
  
  司空摘星早已記不得自己和陸小鳳認識的,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陸小鳳在他司空摘星的心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是他認定的好朋友,生死之交。現在好朋友有難,他當然會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
  
  司空摘星抬頭看了看,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時間不多了,你快跟我走。」
  
  陸小鳳點了點頭。
  
  看著樹下已經達成共識的兩人,楊娉婷開心的笑了笑,自己的五百兩看來是有著落了。她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陸小鳳,可以走了嗎?」
  
  司空摘星的瞪大了雙眼,一手扯住陸小鳳的手腕把他拉到一邊,眼尾還不停的掃視著站在樹下的白衣女子:「喂喂,陸小鳳,你打算帶著她一起去極樂樓?」
  
  這位姑娘一身白衣,神色清冷,小小年紀卻容貌不俗。唉,可惜啊,可惜。只不過又是一個陸小鳳的紅顏知己,哎,這天下間的姑娘難道就沒有一個能不被陸小鳳吸引的姑娘嗎?
  
  陸小鳳點了點頭,「她也是為了破極樂樓的案子而來的,你別瞎想啊。」
  
  司空摘星向後揚了揚頭,眯起眼睛看著陸小鳳,滿眼的不相信:「你曉得我在想什麼?」
  
  陸小鳳快速的拍了拍的司空摘星的頭:「廢話,你眼神全都告訴我了。走吧,去極樂樓。」
  
  司空摘星帶著陸小鳳和楊娉婷跨越大半個樹林,來到了一片亂葬崗。從這裡到方圓五裡全是墳墓,墳墓上的墓碑經過風吹、日曬、雨淋的多重洗禮,早已經模糊不清,墓碑的兩旁更是長著半人高的雜草。偶爾一兩聲的夜鶯啼叫,也為這片亂葬崗帶來一絲絲陰森恐怖的感覺。
  
  司空摘星熟門熟路的走到一個墳墓前面,三兩下就扒拉開上面的雜草,揭開棺蓋,對著楊娉婷指了指:「你就睡在這裡面。」
  
  說完,他又跑到臨近的一個墳墓前,如同前一次一樣同樣扒拉開來:「陸小鳳你和我就睡這裡面。」
  
  陸小鳳一手捂著鼻子,蹙著眉頭:「有沒有搞錯啊,你帶我們來這裡我就不說了,居然還讓我們睡進棺材裡?」
  
  楊娉婷走到一副棺材前,躬身看了看,棺材上的木漆光潔透亮,沒有任何的脫落,裡面也還算是乾淨,沒有睡過死人後的腐屍味兒。這似乎是一副新的棺木,但是為什麼要放一副新棺木在這裡啊?楊娉婷想不通,也不打算再想,反正這些都和自己無關,自己只需要破解極樂樓的案子而已。
  
  楊娉婷足尖點地,一個借力在空中轉了兩圈,身形穩穩的睡進了棺木裡。同時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點在棺木上,棺木就如同豆腐一般被她戳出了兩個小孔。這兩個小孔可以讓楊娉婷可以清楚的看見外面所發生的一切。
  
  陸小鳳見楊娉婷都沒說什麼,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再唧唧歪歪的,當下也不扭捏的和司空摘星一起睡進了另外一副棺木裡。他倒要看看這副棺木有何稀奇。
  
  司空摘星剛躺進去,似乎想起什麼。從腰間取出兩截煙花,點燃後分別插到兩副打開的棺材前後,方才安心的睡了進去。還拍了拍陸小鳳的胸膛:「放心放心,我們好好的睡一覺,一會兒等我們睡醒了,極樂樓也就到了。」
  
  既來之則安之,陸小鳳也不扭捏的閉上了眼睛,很快便進入了夢裡。
  
  早已習慣在睡夢中修煉內功的楊娉婷比一般人更為警覺,所以早在在第一聲腳步聲響起的時她便睜開了眼睛。
  
  外面八個彪形大漢步履輕快的了走了過來,每人的手裡各拿著一把榔頭,再來到棺木後,又從身上挑出一枚小指粗細的鐵釘,對著棺材的四個角落敲了起來「咚咚咚」三兩下訂好後,就把棺木抬了起來,快速地離開原地。輕快的步伐和他們的體重根本就不成正比。
                      

第 5 章

  四人的動作很快,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一路上,楊娉婷不動聲色的把所有路線都看在了眼裡,了然於心的閉上了眼睛。
  
  『哧哧』隨著棺蓋的打開,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歡迎光臨極樂樓,祝客官升官發財。'一排站得筆直,穿著統一的衣服,臉上都帶著面具的人,對著陸小鳳、楊娉婷和司空摘星的躬身行禮。
  
  人群中走出一個身形微胖的男人,手裡端著一個紅木漆的託盤朝著三人走來,託盤上放著的是三個樣式不一的面具。
  
  陸小鳳拿起其中一個面具把玩著:「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這裡的規矩,不是每個人來這裡的人都希望被人認出來的。」司空摘星說完,就拿起一個面具戴在臉上。
  
  陸小鳳點了點頭,把手裡的面具遞給楊娉婷,自己拿起另一個面具戴在臉上。
  
  見三人都帶上了面具,身形微胖的男人領著身後一眾人退了下去。本來就不小的前廳,顯得更加寬大起來。
  
  司空摘星熟門熟路的帶著陸小鳳和楊娉婷向前走了五步,左拐進入了另一間房間,幾個同樣戴著面具身著粉色衣裙的姑娘正面撥弄著面前的樂器:琴、琵琶、二胡、玉簫應有盡有。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合著節奏拍起了手,來到她們面前,興許兩人都不是很通樂曲的人,拍手聲合得七零八落的,沒一會兒就停了下來,繼續向前走著。
  
  這是一間很寬敞的花廳,裡面人聲鼎沸。在花廳的中央擺著好幾張桌子,桌子周圍聚滿了人,他們有的面紅耳赤,有的臉色發青,唯一不變的就是眼睛始終盯著一個骰蠱的人。花廳的兩旁就如一般人家般放著小幾和桌椅。牆上掛著的都是作為裝飾用的牌九。
  
  楊娉婷這次算是大開眼界了,想不到這裡居然還可以擺弄成這個樣子,真是別有洞天啊。只是太嘈雜了一點,讓人不喜。但一想到這裡是賭坊,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楊娉婷四處打量著,在這些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特別的身影。來人衣冠楚楚,全身上下一絲不苟,他輕搖著手裡的摺扇,慢悠悠的閒庭信步著;和身邊這些早已陷入魔障心裡的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就在楊娉婷的打量間,陸小鳳已經拿著從司空摘星手裡得來的扇墜走上去交談起來。除了這座樓的所在地,也沒看出其他特別的她,跟上了陸小鳳的步伐,來到了極樂樓的二樓。聽司空摘星說這裡一般來的都是武林人士,賭的不但是運氣還有武功。和樓下那些全靠運氣的富商是不一樣的。
  
  二樓沒有一樓來得那樣亮堂,來這裡的人也沒那麼多窮講究,他們賭的就是一個暢快,其餘什麼的根本就不在乎。
  
  陸小鳳拿出一錠二十兩的元寶放在了一個條形桌面上,高喊一聲:「我賭這一隻。」
  
  他比的是賽龜,由莊家拿出四隻不同的烏龜,標上記號取上一個響亮的名號,再由各位賭客下注。最快跑到終點的那只烏龜就算是贏。而陸小鳳與眾不同的選擇了一隻沒有任何人押的烏龜。
  
  對此不感興趣的楊娉婷,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不發一言。
  
  「公子,極樂樓二樓最小的一注也是二十兩。」莊家出聲提醒道:「您這太少了。「
  
  那位才因為扇墜和陸小鳳認識的公子,再次拿出了扇墜押了上去,讓陸小鳳幫他賭。
  
  賭注放上去以後,很快就開啟了比賽。本來勢均力敵的幾隻烏龜,因為對面一個胖子把手搭在了桌面上而拉出了距離。
  
  耍詐?楊娉婷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從荷囊裡取出一枚銅錢,撚在中指和拇指之間,輕輕一彈,胖子就極速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圍在胖子身邊的人都擁了上去,把他扶了起來:「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哦,我們贏了,我們贏了,太棒了。」
  
  隨著司空摘星的一陣高呼,剛剛站起來的胖子,推開身邊的人跑了過來。那只背脊塗抹著綠色烏龜穩穩的停在了重點,而他自己押的那只紅色烏龜離終點還有一些距離。胖子狠狠的瞪了陸小鳳一眼,唉聲歎氣的離開了二樓。
  
  拿著賭來的銀兩,司空摘星興奮的直嗷嗷。雖說他不是好賭之人,但平白無故贏了這麼多錢,怎能有不興奮之理呢。只有陸小鳳,楊娉婷和那位公子仍保持淡然之態。
  
  「恭喜二位公子,不知道二位有沒有興趣到三樓去啊,那裡的賭局更有趣。」那端著銀盤上來的人,明明和陸小鳳一樣的身高,卻偏偏蹲著身體,以仰望的姿態看著陸小鳳。雖看不見容貌,但話裡話外討好的意味十足。
  
  三樓和一、二樓都不同,沒有寬敞的花廳,而是如同客棧一般一間間隔開的獨立房間。他們一行人被帶到其中的一間房間。寬敞的房間,靠牆邊的都是一個個的書櫃,上面放滿了書。牆上的字畫也不再是以『牌九』為圖,而是真正的書畫。楊娉婷認不出名家大作,卻也覺得這樣的裝飾相比剛才雅致許多。再配上香爐裡焚燒的龍涎香,相得益彰啊。
  
  「請無豔小姐。」男人對著門口比了一個手勢。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由著兩個小丫鬟扶了上來。濃密的髮絲挵成了墜馬髻,用紫色珠子做成的發鏈圍繞髮髻纏了一圈,剩下的髮絲全都梳到了右肩前,崽崽左邊別了一朵紫色的花朵。紫色的發花和身上紫色的衣裙相互呼應著,抹胸樣式的裙裝露出頸脖下一大片雪白的胸脯,隨著起伏的呼吸而微微顫動著。
                      

第 6 章

  「三位客人,小女子有個請求。不知是否能把你們的面具取下來。」無豔說話聲嬌嬌切切的,帶著一股江南獨有的吳儂軟語味兒。
  
  陸小鳳沒有任何猶豫的立馬揭下了臉上的面具:「好啊,我早就覺得戴著面具和人說話不禮貌了。」
  
  楊娉婷和那位斯文的公子也沒有多說什麼的就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無豔那雙含情的眼眸不住的打量著這兩位年輕俊秀的公子,一個溫文儒雅好似上等沒有;一個風流倜儻,唇畔邪肆的笑容讓人的心跳總是快上那麼幾分。只是,無豔的眼睛掃過那個取下的面具的姑娘,清新脫俗的容貌,遺世獨立的氣質,好一個絕世美人,真真讓人不爽啊,無豔的心裡微微有些不悅。但凡是女人,總是把容貌看得很重,更喜歡將自己的容貌和人對比。贏了,洋洋自得;輸了,暗自記恨。
  
  無豔此刻的心情就是後則,不管自己如何美豔,始終掩飾不住一身的風塵味。只不過,那樣又怎樣,這樣的容貌活脫脫就是一個禍水,誰能笑到最後那才是真的笑。想到這裡,無豔的臉上的笑容更加動人了,動人中還帶著一絲絲的羞怯:「小女子還不知道三位客人的姓名呢。」
  
  「我叫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無豔看著上唇上方那精心修剪的小鬍子時立即明瞭陸小鳳的意思:「果然是四條眉毛。」
  
  「在下花滿樓。」
  
  楊娉婷有些吃驚那位公子面具下的容貌,原來是他!那個借自己銀兩的人。原來他叫花滿樓,現在碰面了真正好,這樣更能方便自己還錢,還有拿回自己的東西了。
  
  「姑娘,還未請教你的姓名呢。」面對楊娉婷的無視,無豔更加不悅了,好一個傲慢的人。遲早有一天,你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看來花公子的容貌果真過人,讓這位姑娘都移不開眼了。」
  
  有了嫉妒的內心,無豔的話也變得出位起來,言語間無不透漏出楊娉婷的輕浮。楊娉婷淡淡的瞥了無豔一眼並不言語。
  
  自覺受到輕視的無豔對楊娉婷更是暗恨在心,她故作欲泣哽咽的說道:「我知道,無豔只是個下賤女子不配和姑娘說話,但是無豔沒得選擇,誰不想有一個清白的身子,只是萬般不由人啊。」
  
  楊娉婷皺了皺眉頭,怎麼忽然就和身世扯上關係了。她不喜歡這個無豔,她眼裡的較量性太強了,儘管她故意下垂眼眸以淚光微閃的眼角看人,卻依然無法掩飾。
  
  「無豔姑娘你誤會了,這位姑娘姓楊,她只是不善言語,並無輕視之意。」向來見不得美人垂淚的陸小鳳,出聲打破了屋裡慢慢升起的尷尬:「還不知道這一樓到底賭什麼呢,請無豔給我們細說細說。」
  
  明白過猶不及的無豔,從腰間扯下一放紫色的娟帕輕輕擦拭著眼角不存的淚痕:「極樂樓三樓的賭法一向是無豔來決定的,今天的賭局叫天女散花。把東西端上來。」
  
  剛剛扶著無豔的侍婢繞到一方畫著青山綠水的屏風後,端出一個碩大的青瓷盤,盤上放滿了粉色的花盤:「今天的賭局很簡單,就賭這一盤花瓣到底是單數還是雙數。」
  
  無豔從侍俾手中接過盤子,體態優美的轉了一個圈,再以右手用力拍打於託盤的底部,盤裡的鮮花頓時漫天飛舞起來。
  
  花滿樓沒有任何變化的站在原地,只是兩隻耳朵時不時的動了動。
  
  陸小鳳全神貫注的看著這些花盤,眼都不帶眨一下,遇到數不過來的情景時,還運用內力把即將跌落到地上的花盤二次振飛在空中。
  
  相比這兩人,楊娉婷顯得輕鬆很多,她就站在原地饒有興致的看著無豔的侍俾。
  
  「楊姑娘,不賭嗎?」見不慣楊娉婷的隨意,無豔主動說道。
  
  楊娉婷搖搖頭,開了進極樂樓的第一次口:「我不喜歡賭博。」
  
  楊娉婷不開口還好,開口了則讓無豔心中的嫉恨之心更勝剛才。空靈清冷的嗓音宛若空谷幽蘭,老天爺真是厚待於她,讓她極天下所有美好於一身。無豔有心找茬兒:「可是極樂樓本來就是一個聚賭之地。楊姑娘既然不愛賭博,那又為何要來?」
  
  「但這裡也沒有規定不愛賭的人就不許進來啊。」楊娉婷說到這裡,故意挑了挑眉,和剛才的淡雅清新不同,挑釁意味十足。
  
  「是不是四百二十七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單數。」陸小鳳慢慢走到無豔身後,撚起她微裸的白皙肩部的一片粉色花瓣,輕輕吹了一口氣:「花公子,你一定忘了數這一片。」
  
  無豔面色羞紅的低下了頭:「看來這一局是陸公子贏了。」
  
  「我只是運氣好,當然不能和花公子的真功夫相比。」陸小鳳雙手抱肩的調侃著。
  
  花滿樓搖搖頭:「賭博本來就是靠的運氣,陸兄請收下這枚扇墜。」
  
  「花公子,既然是陸公子勝了,那無豔就先行失陪了。」無豔說完,豎起一根青蔥玉指勾著陸小鳳的衣間朝著里間走去。在這期間還不忘回頭給了楊娉婷一個挑釁的笑容。
  
  寬大的房間因為無豔的離去就剩下了花滿樓和楊娉婷,兩人各站一角,誰也沒開口說話。最後還是花滿樓率先開了口:「姑娘別來無恙?」
  
  「你認出我了?」見他一直沒有說話,楊娉婷還以為他忘了,現在又主動提起讓她有些摸不著北。
  
  花滿樓微笑著點點頭,早在二樓賽龜時他就認出了這位姑娘,只是時間和地點不對,他才沒有多說什麼。
  
  「那個錢莊我找不到了,他們都說沒見過。想來是我被騙了,但是你放心,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說到錢被騙時,楊娉婷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懊惱,就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這讓花滿樓有些詫異,好一位處事淡然的姑娘,恐怕也是這天下間少有的吧。花滿樓從腰間摸出了那塊暖玉,遞了出來:「無妨,我相信你,這個還請姑娘先收回來。他日有了錢再還我就是了。」
  
  楊娉婷低頭看了看那塊玉佩,眼裡流露出不舍,卻還是狠心的搖搖頭:「不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把銀錢給你,我絕不要回這塊玉佩。」
  
  「那好,到時我再把玉佩還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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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花滿樓和楊娉婷等了很久也沒見陸小鳳出來,看天色寅時已過,將近卯時了。樓下的喧嘩聲比起剛才小了很多,花滿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行告辭。姑娘是繼續等陸兄嗎?」
  
  「不了,」楊娉婷也站了起來,向外走去:「我也要走了。」
  
  而此時追到無豔閨房的陸小鳳正在進退兩難中,有道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啊。如果不是司空摘星帶著幾個昆侖奴闖了進來,恐怕他今晚是脫不了身了。
  
  花滿樓和楊娉婷從極樂樓已經卯時,淡淡的薄霧籠罩在他們去時的那片亂葬崗的上方。周邊的樹葉上散落著星星點點的晨間露珠,把綠色的葉子折射得更加剔透。
  
  花滿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享受著清晨的美好:「想不到這片不起眼的地方居然還會有曇花,真真是讓人意外。」
  
  「曇花?」楊娉婷對花不瞭解,唯一知道的也只有龍女花而已。聽娘說,那還是爹爹起的名字。
  
  花滿樓點點頭,漫步朝著東南方走去,那裡的花香最為濃郁,想來開了好一大片曇花:「相傳曇花是一位花神,她每天都開花,四季都燦爛。她還愛上了每天給她澆水除草的年輕人。後來此事給玉帝得知,於是大發雷霆要斥責這對違反天規的鴛鴦。他將花神抓了起來,把她貶為每年只能開一瞬間的曇花,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年輕人送去靈鷲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
  
  花滿樓的聲音很柔,講得很是動情,仿佛自己已經融入了故事中去。
  
  楊娉婷聽得很仔細,很認真,她好久沒聽人講過故事了,而且還是這麼動聽的故事,牽扯著她那顆清冷的心。
  
  「多年過去了,韋陀果真忘了花神,潛心習佛,漸有所成。而花神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曾經照顧她的小夥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陀總要下山來為佛祖採集朝露煎茶。所以曇花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綻放在那一瞬間。她希望韋陀能在她最美的時候回頭看她一眼,能記起她。
  
  曇花一現,只為韋陀。所以曇花又名韋陀花。也因為曇花是在夕陽後見到韋陀,所以曇花都是夜間開放。」
  
  楊娉婷皺了皺眉:「我不喜歡這個故事。好悲哀啊,花神和韋陀的事情關他玉帝什麼事,憑甚由他來指手畫腳呢。」
  
  楊娉婷的話讓花滿樓莞爾一笑,聽她這一番言語,便知不是個通人情世故之人。豈不知,有古書記載:相傳,盤古開天闢地後,天廷出現的亙古不變的定律。其中更是以神仙不可動情為天廷的首要大忌。古往今來,仙凡相戀後,沒有好結局的不勝枚舉。也只有面前這位姑娘才能這麼理智氣壯的說出這番話吧。
  
  楊娉婷想了想,又開口道:「不過呢,也怪那韋陀沒本事,如果是我爹爹就算大鬧了這個天廷也會始終如一的守在我娘跟前。斷不會讓我娘飽經那無望的相思之苦。」她也曾聽得爹和娘提起當年的往事,離經叛道又如何,那麼多人反對又如何,他們不一樣苦盡甘來廝守到老了嗎。所以啊,爹和娘話是正確的,不能為心上人死的人,不值得託付終生,如果跟那個花神一樣,不就如同永墮地獄一般了嗎。
  
  「聽姑娘之意,想來姑娘爹娘的感情,定然非比尋常了?」花滿樓聽得出楊娉婷語氣裡的自豪。
  
  「當然啦,只羨鴛鴦不羨仙說的就是我爹娘啦。」楊娉婷毫不扭捏的點點頭,忽又說道:「別老姑娘姑娘,我叫楊娉婷。」
  
  「原來是楊姑娘,在下花滿樓。」
  
  「我知道呀,剛剛在極樂樓已經說過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曇花林。這真是一片讓人驚歎的花林,方圓十裡長著各個品種的曇花。他們來的時間剛剛好,恰遇還有一些未開的花苞,絳紫色的花筒慢慢翹起,絳紫色的外衣慢慢打開,然後二十來片的花瓣,由小變大,成了一朵巨大的、潔白無瑕的花骨朵。從遠處觀看,彷如一塊質地上好的美玉,又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受不住誘惑的楊娉婷舉步上前,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花瓣,那柔軟的觸感讓她向來平靜無波的面龐,笑顏如花。真真是人比花嬌啊:「它們可真美啊。」楊娉婷由衷的讚歎著。
  
  花滿樓贊同的點點頭:「時間萬物都有自己獨特的美,例如春天的風、夏天的雨、秋天的霜、冬天的雪···各色景物叫人目不暇接;還有那風中搖曳的翠竹······」
  
  提到這些美景,花滿樓臉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了。由他那的如同小溪般淳淳柔和的嗓音,描述出來的景物讓楊娉婷心馳神往著。
  
  她快步走到花滿樓面前,扯住他的衣袖,很是認真的問道:「那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被打斷說話的花滿樓,並沒有任何的不悅。他只是有些愣怔兩人間太過親密的距離,他能輕易的感受到來自楊娉婷身上,吐氣如蘭的氣息。這讓他耳根微紅的小退半步,從腰間拿出扇子微微扇動起來:「當然可以,如果姑娘願意的話。」
  
  「你真好,等我拿到了銀兩,你就要帶我去哦。不許食言。」開心于花滿樓的回到。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這是她出古墓以來笑容最多的一次,而她自己渾然不覺。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的後半段:
  
  可是千百年過去了,韋陀一年年的下山來採集朝露。曇花一年年的默默綻放。韋陀始卻終沒有記起她。
  
  直到有一天一名枯瘦的男子從曇花身邊走過,看到花神憂鬱孤苦之情。便停下腳步問花神「你為什麼哀傷?」。花神驚異,因為凡人是看不到花神的真身。如果是大羅金仙頭上有金光,從身邊走過的明明是一個凡人,如何看得見自己的真身。花神猶豫片刻只是答到「你幫不了我」。又默默等待韋陀不在回答那個男子的話。40年後那個枯瘦男子又從曇花身邊走過,重複問了40年前的那句話「你為什麼哀傷?」花神再次猶豫片刻只是答道「你也許幫不了我」。枯瘦的男子笑了笑離開。
  再40年後一個枯瘦的老人再次出現在花神那裡,原本枯瘦的老人看起來更是奄奄一息。當年的男子已經變成老人,但是他依舊問了和80年前一樣的話「你為什麼哀傷?」。曇花答道「謝謝你這個凡人,在你一生問過我3次,但是你畢竟是凡人而且已經奄奄一息,還怎麼幫我,我是因愛而被天罰的花神」。老人笑了笑,說:「我是聿明氏,我只是來了斷80年前沒有結果的那段緣分。花神我是來送你一句: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說完老人閉目坐下。
  
  時間漸漸過去,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線開始從老人的頭髮向眼睛劃去,老人笑道「曇花一現為韋陀,這般情緣何有錯,天罰地誅我來受,蒼天無眼我來開」說罷,老人一把抓住花神,此時夕陽滑到了老人的眼睛,老人隨即圓寂,抓著花神一同去往佛國去。花神在佛國見到了韋陀。韋陀也終於想起來前世因緣,佛祖知道後准韋陀下凡了斷未了的因緣。因為聿明氏的老人違反了天規所以一生靈魂漂泊。不能駕鶴西遊、也不能入東方佛國淨土,終受天罰永無輪回。


第 8 章

  陸小鳳從極樂樓出來後,才想起了一直跟在身邊的楊娉婷不見了,再一想到花滿樓又放下心來,決定先去花滿樓那裡打聽到楊娉婷的消息後,再一起去蔣龍洛馬那裡交差。想到楊娉婷執著於五百兩的認真樣子,陸小鳳好笑的搖搖頭,朝著亂葬崗走去。如若他沒猜錯,他們兩個應該是按正常管道的,現在天色尚早,應該才出亂葬崗不久。
  
  司空摘星已經觀察陸小鳳很久了,看著他笑得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就不自覺的抖了抖,一掌拍上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索:「喂,陸小雞。極樂樓呢我是帶你來了,你也知道進去的方法了,我就先走了。其他的,你自己搞定吧。」
  
  說完,司空摘星也不給陸小鳳反駁,就運用起輕功離開了此處。陸小鳳摸摸自己修剪得體的小鬍子,也不加阻攔,反正他有的是辦法找到這只老猴子。不過,極樂樓的暗道還真是不一般呢。
  
  從裡面出來居然是另一片樹林,和亂葬崗的陰森恐怖不同,旁邊還有一個湖,湖面早已被層層疊疊的荷葉給遮住了,其中在清晨中綻放的荷花,體態優美,婀娜多姿。湖邊一排排整齊的楊柳隨著微風輕輕蕩漾著。
  
  陸小鳳畢竟是陸小鳳,他不似花滿樓,以欣賞的姿態來對待身邊的每一處的景色。再美的風景他也只是隨意的看看,仿若過眼雲煙。當然,如果此時此刻有一個紅顏知己陪伴在他的身邊,又會是另外一番場景,可惜的是,此刻沒有。所以,他也只是逗留了小片刻,便離開了此處。
  
  從樹林裡走出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來到的是揚州的城西,昨晚自己可是躺在城東的亂葬崗的棺材裡啊。陸小鳳眯起了眼睛,這個極樂樓真是不簡單啊,究竟是被抬棺材的人帶到城西,還是極樂樓的占地之廣呢?他越來越好奇了,對這個案子也越來越好奇了。
  
  楊娉婷和花滿樓回到揚州城內時,已經是辰時了。大街上,路人滿滿。空氣中還散發著香氣撲鼻的食物味道。
  
  楊娉婷閉上眼睛,深深的了一口氣,她可真餓啊。
  
  就在楊娉婷晃神間,花滿樓已經從旁邊一家小販上買好了四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走了過來。他把分裝好的包子,遞到楊娉婷面前:「昨夜一宿沒睡,肯定餓了吧,吃吧。」
  
  『咕咕』就好像是配合好的一般,楊娉婷的肚子裡傳出來一陣響聲:「謝謝。包子錢,我會和五百兩一起還給你。」
  
  沒有扭捏,羞澀和舉足無措。她還是那麼大方,自然。花滿樓對她更加好奇了,這種好奇是他在以往接觸過的姑娘中所沒遇見過的。不管性格是落落大方,還是嬌羞小性兒,亦或者孤高冷傲,總會有害羞、不知所措,或者老羞成怒的時候;只是這些特質,他從未在楊娉婷身上見過,不論在她身上出現何種窘事,她都從容應對。她真的很特別。
  
  「花公子,楊姑娘,這麼巧啊。我準備去找你們呢。」
  
  人未到,聲先至的陸小鳳老遠就看見了他們,快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原來陸公子來了,那在下就先行告辭了。」花滿樓收起手中的包子。
  
  陸小鳳拱手作揖:「好說好說。」
  
  「等等。」一直在專心吃著包子的楊娉婷突然出聲:「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花滿樓笑著應承道:「當然,等姑娘閑下來,可來楊柳巷百花樓找我,我就住在那裡。」
  
  得到滿意答案的楊娉婷就繼續吃起手中的包子,那專心的樣子,好像周邊無論發生什麼也不能打擾一樣。
  
  花滿樓走出幾步後,不知道為什麼稍停了片刻,然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花滿樓和楊娉婷兩人的陸小鳳,玩味兒的笑了起來,他好像錯過了什麼好戲啊。不過來日方長,他一點都不著急:「楊姑娘,銀票案,我有線索了,我們走。」
  
  雲來客棧一間不起眼的小屋裡,蔣龍洛馬認真翻閱著從陸小鳳手裡結果來的銀票。這一遝銀票全是重號的,而且全是新的。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極樂樓就是這些假銀票的來源。好了,以後的事情我就不管了。」陸小鳳無事一身輕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現在,你們帶人去查極樂樓吧。」
  
  蔣龍收起手中的銀票:「可是極樂樓在哪裡?」對於極樂樓他也只是聽說,從未見過,相傳這座樓是會飛的,只有在夜晚才會出現。陸小鳳既然能去能回,那也一定能帶他們把這座樓找出來。
  
  「我怎麼知道。」陸小鳳瞪大了雙眸:「我們都是做棺材去,做棺材回來的。」
  
  「那就麻煩陸大俠和這位姑娘幫我們查出極樂樓的所在,並抓住極樂樓樓主。」蔣龍一臉的理所當然。
  
  陸小鳳有些不耐了,和這些官差打交道真是麻煩啊:「當初說好只是查假銀票的來源,現在居然要加碼?」
  
  「你沒得選擇,不然你休想拿到解藥。」蔣龍說得很是篤定,陸小鳳中了三日摧心散,如果沒有解藥,他根本就活不下去。這筆帳不管怎麼算,他們都穩贏。
  
  果然,「好吧,我帶你們去找。」陸小鳳無奈的起身,朝外走去。
  
  「等等。」
  
  從進屋後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吃包子的楊娉婷,終於吃完手中的包子站了起來。她踱步到蔣龍洛馬面前,伸出了白玉般的手:「錢呢?」
  
  一時間反映不過來的洛馬反射性的問道:「什麼錢?」
  
  「既然假銀票案已經破了,你們該把五百兩兌現了吧。」
  
  一直未把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放進眼裡的洛馬,語氣中飽含著不屑:「敢情你剛才沒把話,聽清楚啊。不抓到極樂樓樓主,解藥和錢,都沒有。」
  
  「我有聽見啊,只是那是你們和他的交易,並不是和我的。所以,他繼續破你們的案,而你們則該付清應當給我錢。」楊娉婷的一番話說得慢條斯理,絲毫沒有過河拆橋的覺悟。也沒看到一旁的陸小鳳像是被咽著的表情。
  
  蔣龍拉住已經黑下臉的洛馬,他們還需要這兩個人破案呢,此時不宜得罪:「我還是那番話,不抓到極樂樓樓主,你們休想拿到銀錢和解藥。」
  

第 9 章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落到了洛馬的臉上。五個緋紅的手指樣就像一片楓葉般映在了他的臉上。本來站在他身前的楊娉婷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手裡拿著一疊銀票,不多不少五百兩剛剛好:「夠數了。」
  
  「你!」洛馬轉過身,怒瞪幾乎要暴烈的雙目,拔出手裡的佩刀就像楊娉婷揮舞過去。漂亮的女人他見得多了,膽子這麼倔了他還是頭一次。他就不信了屠刀之下,她還能這麼拽。
  
  洛馬的佩刀還未落到楊娉婷面前,就被兩根手指給穩穩的夾住了。陸小鳳漫不經心的站在一邊:「洛捕頭,凡事冷靜點,怎麼隨便動起刀了。」
  
  「靈犀一指。」站在一旁的蔣龍驚呼出聲。靈犀一指為陸小鳳獨門絕學,據說這個世上還從未有靈犀一指夾不住、夾不緊的兵器:「你們大的膽子,居然敢襲擊朝廷命官。」
  
  陸小鳳偏頭看著蔣龍:「我們不想幹什麼,只是洛捕頭這樣的做法未免有欠妥當吧。」
  
  惱羞成怒的洛馬此時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話語,刀被制住了,他就抬起右腿朝著楊娉婷狠狠踢去。只是踢到半道又被陸小鳳伸出的腿給制住了。
  
  楊娉婷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公地道的事。你們說話不算話,難道我還不能自己取嗎!」
  
  蔣龍走到洛馬身邊,厲聲說道:「不問自取視為賊。」
  
  「說話不算視為————」楊娉婷故意拖長了音調,好半響,才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烏龜。」
  
  「你說誰是烏龜。」洛馬使勁拉扯著陸小鳳手裡的刀,哪知對方已經放鬆力道,洛馬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
  
  楊娉婷向上翻了個白眼,「誰答應了誰就是。」
  
  「你!」洛馬氣急又一次準備拔刀,這次不等陸小鳳動手,蔣龍就拉住了他。
  
  「姑娘,我們並沒有說不給。只要破了極樂樓的案子,我們一定會照辦,難道朝廷還會貪墨這區區五百兩銀子嗎?」蔣龍把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在提到『朝廷』時,更是對著北方拱手做了一個揖。
  
  「不要和我提朝廷不朝廷,我只曉得你們答應過的,破假銀票案就給錢。要破極樂樓,可以,但是我要另外加碼,一萬兩-黃金。」
  
  「一萬兩黃金,你怎麼不去搶啊?」好脾氣的蔣龍也不住發起牢騷來。
  
  楊娉婷斜著眼睛掃了他一眼,以驚訝的口吻說道:「原來你才看出來,我在搶啊?年紀輕輕的,居然眼神兒這麼不好,早早去醫館吧,晚了,就徹底沒治了。」
  
  『噗哧。』一直看大戲的陸小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見過坐地加價的,還沒見過這樣坐地加價的,而且一口喊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不過,陸小鳳微微的笑了笑。也多虧了楊姑娘,才讓他發現了一個更好玩的事情,一個小小的捕頭,居然隨身揣了這麼多銀兩,事情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但這姑娘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趣,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表下,居然有著這麼一副伶牙俐齒。自己一直以為她個性清冷疏遠,沒想到啊這都是外層保護色啊,內裡可是個不吃虧的主兒。看來自己還得多加注意,千萬不要惹到她啊,不然有夠頭疼的。
  
  「不可能。」不等蔣龍說話,洛馬就給出了答案。
  
  楊娉婷也不反駁,揚了揚手裡的錢:「也行,反正錢我也已經收到了,就此告辭。」
  
  這次,蔣龍和洛馬同時拔刀擋在了楊娉婷的面前:「不行。留下銀票,我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姑娘可不要怪我們不客氣,公然搶劫朝廷命官這可不是小事。」
  
  楊娉婷氣定神閑的把錢放進了荷囊裡,眯起了眼睛:「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個不客氣法。陸小鳳,你閃開。」
  
  被點名的陸小鳳點點頭,退到一邊。他之所以退到一邊,一方面是因為人家已經點名了,他也不好那麼不知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也好奇這位姑娘的武功到底如何,一個能在湖下閉氣那麼久的人,武功應該不會弱吧?
  
  想是這麼想,陸小鳳還是在暗地裡還是不動聲色的警戒著,準備在事情變得更糟的時候出手。他可不想看見什麼死傷出現在這個不合適的場景裡。再說了,看著美人落難不去救助,這可不是他的性格啊。
  
  蔣龍洛馬同時揮刀向楊娉婷砍去,楊娉婷足尖點地離開原地,雙腿劈成『一』字,分別踢向兩人的腦袋。二人閃避不急,低落再地。
  
  洛馬憤恨的丟到手裡的大刀,從腰間抽出一把綿軟如蛇的軟劍直指楊娉婷。
  
  「破馬刺,洛馬,不要。」蔣龍驚呼。雖說剛才他和洛馬同時出手,那也只是想要嚇唬嚇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並沒有想要害她性命。而洛馬此時,顯然是已經氣急。
  
  楊娉婷冷冷的勾起了唇角,輕而易舉就握住了洛馬的軟劍,白玉般的手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雙白色的手套,隨著她手腕的擺動,剛才還活靈活現的軟劍,此時已經成為了兩截。
  
  楊娉婷扔掉手裡的軟劍殘渣,取下手套放進袖袋裡,「繼續嗎?」
  
  打鬥不斷的屋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直以破馬刺而自覺武功非凡的洛馬顯然接受不了,劍斷的打擊,並且斷得如此輕易。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半截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直武功都不如的洛馬的蔣龍也沒預料到現在的情況,他瞠目結舌的站在一旁。
  
  只有陸小鳳神色淡然的維持在一旁不動聲色。武功不錯,只是那雙白色手套真是叫人好奇,居然可以輕而易舉的這段破馬刺,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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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楊娉婷漫不經心的坐在一旁,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瓶子裡不時散發出陣陣甜甜的蜂蜜味,沒有時下蜂蜜的膩味兒,這種味道更接近於清甜,聞起來非常棒。
  
  陸小鳳坐在楊娉婷的身邊,慣用的火紅色斗篷隨意的搭在身後的椅背上,他的手裡拿著一雙楊娉婷剛才戴過的白色的手套,反復觀摩著,還時不時的拉扯著,韌性非常好。
  
  在他們兩人的對面坐著洛馬和蔣龍。洛馬面色不善,一臉陰鬱的看著楊娉婷,眼裡的惱怒非比尋常。搭在扶手上的手還微微顫動著。
  
  唯一看起來還有些正常的就是蔣龍,他在花滿樓踏進這個屋子後就主動迎了上去,對著花滿樓拱手作揖:「花公子,這次的事情還真是要麻煩你了。」
  
  蔣龍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快速、簡短的講述了一遍。他的言辭用於十分貼切,不偏不倚,這讓陸小鳳有些刮目相看,畢竟當初為了讓自己接手這個案子時,他們可是使用了非常手段,現在看來,這人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糟糕。
  
  「花公子,你也知道我們朝廷的規矩,在案子還未解決之前,是不可能撥銀子下來進行獎賞的,所以,這次的事情還希望你多多幫忙。」說到這裡,蔣龍的面色有些羞愧。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那位姑娘,畢竟是他們自己當時說話說得不周全,但是他同時也有些惱怒於她,覺得她半點不通情理。
  
  蔣龍口中的『幫忙』之意很簡單,就是希望花家能夠替他們出一萬兩黃金。雖然實現說好了會給報酬,但是一萬兩未免太多,他們也不敢一口答應下來。而且這次假銀票案的事件對花家的影響也很大,他們可是萬通錢莊的大股東呢。
  
  花滿樓微笑著點點頭:「好說好說。蔣捕頭不用這麼客氣,花某也一樣希望這件案子早點解決。」
  
  「你們是打算讓花滿樓出錢嗎?」不和諧的聲音在蔣龍以為能夠完美解決這件事的時候響了起來。楊娉婷緩慢的走了過來:「我重新聲明一遍,這筆銀子一定要你們朝廷出,否則我決不甘休。」
  
  「你!」蔣龍的臉色難看起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蔣捕頭,讓我和楊姑娘談談吧。」花滿樓抽出腰間的扇子,輕輕扇了起來。這間屋子不大,房裡人多,再上六月的天氣,讓屋裡也有些悶熱難當,花滿樓扇出的微風就恰如雪中送炭般,給屋裡增添了一抹涼意:「楊姑娘,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花某有一言還請姑娘聽在下說完,可好。」
  
  楊娉婷點點頭。從初見花滿樓到現目前為止,她對他的印象都挺好,也願意聽他講話。
  
  花滿樓對著前面兩三步之遙的八仙桌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待楊娉婷舉步上前時,他才跟隨在其身後,走上去坐了下來。將桌上扣著的茶杯,翻開兩個,倒好熱茶,擺在彼此面前後,才慢條斯理的講了起來:「有的時候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朝廷的規矩難免繁多,蔣龍洛馬兩位捕頭也是一時思慮不周才引起了你們之間的誤會,還望姑娘大人大量給予幫助,在下和兩位捕頭謝過姑娘的大恩了。姑娘放心,待這次事情解決後,花家定當送上萬兩黃金,決不食言。」
  
  「別和我提大人大量啊,姑娘我天生小肚雞腸。孔老夫子沒有教過你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楊娉婷漫不經心的撥弄著自己泛著淡淡粉色光澤的指甲蓋,說出話的卻如針尖兒般,紮得蔣龍說不話來,紮得洛馬眼裡的憤恨更上一層樓。
  
  花滿樓好笑的搖搖頭,在他看來楊娉婷這樣的行為更如一個鬧彆扭的小姑娘,「那姑娘要怎樣才肯出手呢?」
  
  楊娉婷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兩圈:「你為什麼這麼熱心?」
  
  「實不相瞞,花家是大通錢莊的大股東。最近盛行的假銀票案之風,每天都有幾十萬的假銀票進賬,這讓花家極為頭疼,七童也想為家裡略進一份綿薄之力。」花滿樓說得坦蕩,在提及假銀票案時,稍稍蹙起了眉頭。
  
  「好吧,我幫你?」
  
  無數勸說的語詞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哽咽在咽喉,一切都源于楊娉婷輕飄飄的那句『好吧,我幫你。』
  
  花滿樓沒有問原因,也沒有長篇大論的說著感謝的話語。只是鄭重的說了句『謝謝。』卻在心裡記下了楊娉婷的恩情。
  
  一直在旁邊抱著看戲態度的陸小鳳,一時適應不過來這種突如其來來的變化。剛剛他還以為即將上演一場精彩辯論,怎麼就這麼輕易解決了?看來,有的事情真的是不簡單啊。陸小鳳摸了摸嘴唇上方的小鬍子,眼裡的興味愈發濃厚。
  
  楊娉婷的想法很簡單,花滿樓都答應帶她去看那些她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色了,那她當然也該禮尚往來的回贈些什麼吧。恰好查獲極樂樓的案子就是這個契機,就這麼簡單而已。
  
  雖然同去過極樂樓,但陸小鳳還真說不清到底在哪裡。他將一行人帶到樹林的盡頭後,就無奈的攤開雙手:「我就是從這裡坐棺材去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現在就等我的朋友給我消息了。」
  
  洛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耐的嚷嚷著:「陸小鳳,你一句不知道就讓我和蔣龍帶著這麼多人跟你跑出來,你搞什麼搞。」
  
  「你急什麼急啊,他不知道我知道啊。」楊娉婷仔細的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點了點頭:「該往那兒去。」
  
  「你怎麼知道的?」陸小鳳有些好奇,同是坐棺材去的,她怎麼就那麼肯定呢。
  
  「因為,我看著他們去的啊?」楊娉婷把自己在棺材上戳了兩個洞,然後看著外面的人抬著自己走的經歷講了一遍。
  
  「你在棺材上戳了兩個洞?」不知何時趕到的司空摘星不敢置信的看著楊娉婷,鸚鵡饒舌的重複了一遍。
  
  楊娉婷點了點頭,以更不解的神情看著司空摘星:「沒人說不能戳洞啊。」
  
  是啊,確實是沒人說過。但是,該死的,他們居然都沒想到。等等,「外面黑漆漆的,你看得清楚?」陸小鳳再次提出質疑。
  
  「至於看不看得清,一會兒到了極樂樓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第 11 章

  夏日的雨通常伴隨著天山雷鳴,如今天這般的綿綿細雨還真是少見。薄薄的雨幕,連線的雨滴,給空中掛起了一抹天然的珠簾。
  
  花滿樓、陸小鳳和楊娉婷約在揚州城外的十裡亭相聚。十裡亭,並不是說距離揚州城外有那麼遠,而是揚州城外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的中央有一個亭子,距離岸邊差不多就十裡樣子,故取了這個名字。
  
  陸小鳳來了沒有多久,卻用了一炷香的時辰來發呆。
  
  極樂樓就這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破了,並且殺了極樂樓的樓主。蔣龍和洛馬也通過關在牢裡的天下第一能工巧匠,魯班神斧門的傳人—朱停,破解極樂樓的機關,拿到了他們製造假銀票的證據。
  
  事情總算是瞭解了。可是,事情真的是解決了嗎?陸小鳳蹙起了眉頭,他怎麼覺得有些過於順利了,仿佛就像人安排好的一樣。而且,還有些問題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回蕩著,百思不得其解。
  
  例如:洛馬的身上怎麼會有那麼的銀票;第一次去極樂樓,離開之時,無豔給自己的那串佛珠;而且他還在無豔的胸口看見了一個有趣的小圖案;在自己對假銀票案一籌莫展時,怎麼就會有人在自己的身邊路過,還提起了名副其實的銷金窟—極樂樓?
  
  陸小鳳邪邪的笑了一下,樁樁件件,未免都過於刻意了吧。看來自己明天還真得去廟裡拜拜,求求菩薩保佑了。
  
  「你們先做做,我有些事先走一步。」
  
  空氣中還隱隱傳來陸小鳳的聲音,他的人卻已消失不見。
  
  花滿樓搖搖頭,早已習慣了陸小鳳的說風就是雨:「楊姑娘,這次還要感謝你的幫忙,不然極樂樓的案子,不知道還要拖多久呢。」
  
  「我並沒有幫些什麼?」
  
  花滿樓聽得出她並不是推託之詞,靜等著她的下文。
  
  「這個案子的漏洞太多了,不是嗎?我們就仿佛是繩索下的木偶,人家指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楊娉婷的形容生動,形象。同時也讓花滿樓刮目相看,覺得這位姑娘的思維好敏銳。他也越發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教育出如此與眾不同的她:「那楊姑娘覺得下面的棋該怎麼走?」
  
  楊娉婷轉頭看向陸小鳳消失的地方,微微抬起下巴:「他不是已經迫不及待了嗎?」
  
  楊娉婷和陸小鳳相識不久,可從她的話語間卻不難看出,她已經把陸小鳳的性格看得清楚明白。那個男子是討厭人家的威脅,但同時也喜歡這種麻煩纏身的生活,在極樂樓他可是比所有人都要投入。
  
  不過,楊娉婷也謝謝他的投入,不然自己的五百兩怎麼會這麼快就到手呢。想到錢,楊娉婷從懷裡把錢取了出來,遞到花滿樓面前:「上次多謝花公子了。」
  
  「舉手之勞而已。」花滿樓也不扭捏,從話裡掏出了那塊溫潤的玉佩,頗有不舍的再一次摩挲了下的圖案。
  
  得回玉佩的楊娉婷心情很好,她起身走到亭子的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古墓外的生活真不錯。她喜歡:「花滿樓,等這件事情完結了,我們就去欣賞你所說的美景吧!」
  
  剛剛還輕柔的喊了聲『花公子』,現在一下就轉化成了 『花滿樓』,語氣上也少了一絲隔膜,多了一絲熟稔。
  
  花滿樓點了點頭,「好。」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文儒雅。世間如此之大,美麗的景色也有好多,自己也好久沒出過遠門了,也該出去走走了。
  
  雨過天青,不遠處的山澗間劃出一道美麗的彩虹,色澤繽紛鮮豔。
  
  對於一向生活在古墓中的楊娉婷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的,她有些激動的一手指著遠方,一手拉上花滿樓的手腕搖晃著:「看,花滿樓,你說的美景,好漂亮啊。那個是什麼,赤橙黃綠青藍紫,居然有七種顏色,好美呀。」
  
  楊娉婷的動作讓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花滿樓,有些失神。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姑娘家這麼的親近。小時候也曾和錢掌櫃家的霞兒一起玩過,但大家都牢記著男女有別的距離,不曾做過什麼親密動作。
  
  而此時楊娉婷的動作歲也算不上什麼親密動作,卻仍然讓花滿樓的耳根微微泛紅。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來自她身上的體溫,冰冰涼涼的,在炎熱的夏天最是舒坦,卻讓他生生冒出了冷汗。
  
  花滿樓的糾結是楊娉婷所不知道的。她有些不滿他的沉默,再次晃了晃他的手腕,聲音裡也不自覺的帶上些許的嬌柔:「花滿樓,那到底是什麼呀,你還沒說呢。」
  
  回過神來的花滿樓,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腕,握成拳頭放在唇邊不自覺的咳嗽一聲,來緩和一下尷尬:「那個是彩虹,只有在雨天後才會出現。因為它的形狀成拱橋狀,故而也有人稱之為彩虹橋。」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太漂亮了。」
  
  楊娉婷眼帶癡迷的看著彩虹,花滿樓的腦海則反復回憶著自己的手腕被握上的一瞬間,樣子有些回味。一時間小亭安靜了下來,寧靜籠罩各自籠罩在兩人的身上,仿佛將兩人鑲嵌進了山水間,又猶如一副畫,那麼的讓人移不開眼
                      

第 12 章

  極樂樓的案子果然沒完,卻也沒有多大的麻煩,細說起來還有些烏龍呢。
  
  話說陸小鳳拿著無豔給的那串佛珠找到了雲間寺,在那裡找到了另外一條佛珠。正準備離開之際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來人和他一樣選擇了漆黑的夜晚,動作也同樣鬼祟。不,自己不是鬼祟,只是不想打擾到別人而已,他們才是鬼祟。
  
  洛馬很開心,極樂樓潑了,假銀票案解決了,自己又可以落得輕鬆了。這一切都進行的這麼順利,還全得靠那個女人呢。
  
  想到那個女人,洛馬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隙縫。右手摸上自己的臉,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總有一天自己會報這一巴掌之仇。
  
  漆黑的小屋裡只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因為沒人撥弄,暗淡得幾乎連人影都看不太清楚。
  
  陸小鳳偷偷了瞄了一會兒後,也不準備繼續費那個神兒,就靠在門上聽著裡面壓抑的爭吵聲。這就是分贓不均吧。
  
  「你們可別忘了是誰提出的計畫,這會兒和老子提出重新分錢,門兒都沒有。要麼就按最開始說好的辦,要麼可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喲~~洛馬,洛大捕頭,你這是生的哪兒門子氣啊。」妖嬈的聲音拖得長長的,「你光撩狠話有什麼用啊,大家可都不是被嚇大的,我們栽了,你還以為有你自己的好嗎?」
  
  「就是,誰都不是傻瓜,這錢除非對分,否則哼哼,就算你想完結,恐怕也沒那麼容易。畢竟,好事兒可不能讓你都占盡了。」
  
  吵鬧聲還在繼續著,陸小鳳已經有些受不了的打起哈欠來了。這些人是不是也太自信了點兒?他從袖袋裡摸出一根火種,對著屋內角落的燭臺上射了出去:「我說,這黑燈瞎火的,你們也不怕把自己給撞傷了,還是亮點好,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
  
  屋裡的人顯然沒料到屋外有人偷聽,反射性的聚集到一起。極樂樓的無豔、大通錢莊的總掌櫃錢老大、捕頭洛馬,風馬牛不相及的三人,防備中又帶著殺人滅口的狠意看著陸小鳳。
  
  洛馬黑下了臉,向前跨了一步,端上多年捕快生涯的派頭,怒吼道:「陸小鳳,你這是幹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當樑上君子嗎?」
  
  陸小鳳嘲諷的笑了笑,「常言道『捉姦捉雙,捉賊拿贓』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小是小了點,但好在大家都不是聾子,還是聽得很清楚的。你認為你還能夠賴得過去嗎?是不是啊,蔣捕頭?」
  
  洛馬看著陸小鳳對著左下角漆黑的角落裡喊了喊,心裡隱隱感到一陣不詳。他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為了不露怯只好強作鎮定:「你在和誰說話呢?」
  
  蔣龍帶著一行衙門的人從角落的走了出來。從來和他稱兄道弟的熱情面孔,早已變得清冷無情。他揮了揮手裡的佩刀,大聲喊道:「給我圍起來。洛馬,你的話我們都聽見了。虧我一直這麼信任你,花公子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有什麼話你就等到了大牢裡再說吧。」
  
  洛馬三人被逮住了,假銀票的案子終於瞭解了。人性的貪婪在洛馬、錢老大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一個也算是江湖上喊得上名號的,鐵面無私的捕頭;一個是全國大通錢莊的總掌櫃,身份地位都也算是有的。但最終都無法抵抗住金錢的誘惑,私下結盟,抓了朱停的師兄岳青的女兒,威脅岳青私造範本,開始了洗錢行動。
  
  然而,天天會會疏而不漏。縱使他們的計畫再縝密,也有疏漏的地方,也得到了他們應該有的下場。
  
  『噠噠噠』馬蹄聲有節奏的踏在山間的小路上,不遠處山澗的溪水歡快的流淌著,形成了山澗裡一道獨特的天籟。晚霞如花般的綻放在天際,似水如歌的嗓音已經笑了一路。
  
  花滿樓搖了搖頭,純淨的嗓音裡充滿了無奈:「有那麼好笑嗎?」
  
  一路走來,不光有湖光山色可以欣賞。還順帶著人為的『樂器』陪伴,好不熱鬧。
  
  楊娉婷止住了唇邊的笑意,眼裡的光亮金燦得能眩暈人。這還是她出古墓來,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陸小鳳肯定想不到,在他辛苦破案的時候,我們已經遊走在三山五嶽之中了。等他醒悟過來,肯定會氣惱的。」
  
  想到陸小鳳的表情,花滿樓也笑了起來,他也是第一次幹這種半途落跑的行為,想來陸小鳳應該很是不敢置信吧。
  
  「花滿樓。」軟軟的聲音,少了以往的冰冷也少了一層隔膜:「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看過這樣的景色,好漂亮,你真幸福!」
  
  充滿羡慕的語氣讓花滿樓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原來除了家世以外,他還可以有這麼讓人羡慕的地方嗎?好像,第一次有人以帶著崇拜的語氣,羡慕自己。
  
  楊娉婷彎身扯了一根長長的狗尾巴草,在手裡把玩著:「我住的地方很大,人卻不多。就爹、娘和我,這回還是我第一次外出呢。除了燭光,就是黑暗。我沒聽過鳥叫、泉鳴,也沒見過蝴蝶和蜻蜓······」
  
  第一次見識美景的楊娉婷有些不能自控講述著自己的小時候,花滿樓就是一個最佳的聽眾,聽著她的一言一語。沒有任何抱怨的敘述,讓花滿樓心裡有著淡淡的惆悵。她小時候過得一定不快樂吧!
  
  「嘻嘻。」悅耳如鈴音的嗓音打破了花滿樓的惆悵,楊娉婷歪著身子認真看著花滿樓:「你是不是會認為我的生活很不開心?」
  
  不等花滿樓回答,她又坐了回來:「其實,沒有呢。雖然這些景色我都沒經歷過,我還是過得幸福哦。娘對我說過『人要學會接受自己所擁有的,而不是去羡慕別人所擁有的。』我做到了,所以我很快樂。但是這也並不妨礙我對美好景物的嚮往哦!」
  
  「花滿樓,我們比賽賽馬吧。我先行一步了,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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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瓢潑的大雨沒有仍和徵兆的席捲而來,就如同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般,要把滿身的怒氣找到一個發洩口。
  
  悠閒上路的花滿樓和楊娉婷就成為了這場大雨的受害者,二人一改剛才的閒適,揮動著手裡的馬鞭朝前快速前進著。
  
  楊娉婷邊騎馬,邊東張西望著。看這雨勢,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還是找個能夠躲雨的地方歇息歇息,等雨停了再上路也不遲。
  
  還好,他們的運氣並不算太差,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座廢棄的破廟。二人毫不猶豫的翻身從馬上下來,直奔進去。
  
  裡面比外面看著更為破爛,廢棄的三清石像已經缺胳膊少腿兒了。屋頂也有好些小洞,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幾根粗壯的頂樑柱上的紅漆也早已脫落,露出了裡面被腐蝕後的斑駁。屋頂的角落好有好幾隻顏色豔麗全身長毛的蜘蛛。
  
  楊娉婷從地上撿起幾塊小石頭,二話不說就對著幾隻蜘蛛所在的方向彈了出去。『啪啪啪』幾隻蜘蛛相應的落了下來。
  
  「為什麼要殺了它們?」花滿樓不解楊娉婷的行為。幾隻蜘蛛好好的待在它們的地方,並不妨礙他們,這是何必呢。
  
  楊娉婷走到角落,把不知道是誰遺留的柴火搬了過來:「我討厭它們,顏色越漂亮的蜘蛛,毒性越大。我要在它們來咬我之前,防範于未然。」
  
  花滿樓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知道它們會來咬你啊,難道它們剛才悄悄告訴你了嗎?」
  
  「我不會啊。不過,我知道這些蜘蛛沒一個好東西的。」楊娉婷皺了皺鼻子,說得一臉的確定:「想當初,我娘在一個破山洞裡歇息,醒來後洞口就被這些蜘蛛織的大網給攔住了去路,如果後來不是蜜蜂幫忙,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楊娉婷搭好了柴火,從身上取出了火摺子。結果這東西比自己更濕:「怎麼辦,我的火摺子濕了,看來不能點火了。你冷不冷啊?」
  
  『你冷不冷啊』花滿樓有些詫異她的話,帶著不敢置的語氣問道:「難道你不冷嗎?」
  
  楊娉婷搖搖頭:「我才不冷呢。我是怕你冷,你看看你瘦瘦弱弱的,如果因為這場大雨得風寒了,那可就不美了。」
  
  花滿樓從身上取出一個完好的火摺子走了過來:「沒關係,我這裡還有一個。」
  
  隨著篝火的點燃,破廟的溫度也逐漸升了上去。花滿樓轉過身去,背對著楊娉婷:「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烤烤吧,這樣濕潤不舒服的。」
  
  「不用了,還是你先來吧,我已經用內力把衣服烘乾了。你先烤吧,我把火升大一點。」
  
  花滿樓慢慢站起身來,卻並沒有動手脫衣服,只是把雙手背在身後,走進了牆角的陰影處:「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突然響起,有些突兀。楊娉婷繼續用長長的樹枝撥弄著篝火,沒有任何的變化:「進破廟的時候。」
  
  雖然沒接觸多久。但對於花滿樓基本的品行,她還是看得很清楚。他就是書裡說的那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那種人。他真誠又熱心,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看見破廟的時候不說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看不見。
  
  果然,在進了破廟後,面對那擺在顯眼角落裡的柴火,他再次轉身『看』向其他。除了看不見,楊娉婷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為什麼不詫異。」陰暗角落裡,他站得筆直。
  
  「我為什麼要詫異?有什麼好詫異的?」
  
  『我為什麼要詫異?有什麼好詫異的?』恐怕這是他瞎眼以來,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吧。哪怕至交之極的陸小鳳,在初聞自己是個瞎子時,也是滿臉的詫異和不敢置信。只有眼前這個小丫頭那麼的與眾不同,真的是與眾不同啊。
  
  一路走來,她已經給了自己太多的驚奇和詫異,但眼前這一個絕對是最大的。這麼多年來,自己追求的是什麼?不就是希望大家把他當一個正常人來看,而不是一個沒用的瞎子嗎?而現在,他終於遇到了,那一瞬間的詫異過後,他仿佛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我的眼睛是在一場大病後瞎的。此後,爹娘和哥哥們對我的態度也變了,他們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在無意中說話傷害了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從家裡搬出來。」花滿樓的聲音裡有著無奈的苦笑和包容。
  
  「我從小生活在古墓裡,不見日月。對我來說,有眼睛也等於沒眼睛。我也常常試著閉眼走路和練武,根本就不能對我產生任何的影響。所以,眼睛能看與否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起古墓裡的生活,楊娉婷笑迷了眼。
  
  那裡雖然不大,也沒外面的生活多彩。不過,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閒悶,反而樂在其中。只是因為從來沒看過外面才想出來看看,這次看完後,她就打算回去了,以後也不會留有遺憾了。
  
  花滿樓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以古墓為家。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不知道,並不等於沒有,只不過好奇他們為什麼會選擇住在那裡。但是他卻並沒有問出來。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想來他們選擇住在古墓,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吧。
  
  不過這件事情沒多久就有了答案。花滿樓覺得不方便問的事情,並不等於陸小鳳不好問。在後來的後來,陸小鳳也問出了花滿樓心中的疑問,也得到了出乎他意料外的答案。
  
  破廟外的雨還在繼續下著,滴滴答答落在青瓦上濺出一朵朵可愛的小雨花。
  
  「看來,我們要在這裡住一晚了。」花滿樓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雨聲,走了進來。脫下自己的外衫,遞給楊娉婷:「楊姑娘,若不介意,就用在下的衣服墊一下吧。」
  
  楊娉婷搖搖頭,從身上取出麻繩揚了揚: 「不用了,我帶了一根麻繩。」
  
  麻繩?花滿樓很是不解,這個和睡覺有什麼關係。
  
  楊娉婷雙手拿住麻繩的兩端,向兩邊的牆上扔了出去,麻繩就牢牢固定在牆上了。楊娉婷足尖輕點,空中一個翻滾後,輕鬆落在了麻繩上:「我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的好意了。」
                      

第 14 章

  花滿樓邁出腳步,走到已經翻身坐在麻繩上,輕輕晃動著雙腿的楊娉婷面前。伸出手,摸上那根拇指粗細的繩索上,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意思:「難道你打算晚上睡在這上面嗎?」
  
  楊娉婷有節奏的晃動這身體,讓繩索如同秋千般前後晃動起來。她端坐在繩索的中間,不抓不依,身體沒有半分顫動:「當然啦。」
  
  又是一個驚奇,到底在她的身上有多少要給人驚奇的事呢。除了喜愛的花兒,這還是花滿樓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好奇。
  
  花滿樓轉身走到一旁的樑柱下方,盤腿坐下。又一次撥弄了篝火後,閉眼靠上身後的柱子,歇息起來。
  
  楊娉婷也以手為枕,平睡在了繩索上。
  
  半夜,雨像絹絲一樣,又輕又細,聽不見淅淅的響聲,也感覺不到雨澆的淋漓。楊娉婷翻身看向窗外,只覺得好像這是一種濕漉漉的煙霧。天邊偶爾呈現出像條長龍似的亮晶晶的閃電,隨後便是『隆』的一個雷聲,雨簾又密佈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小了起來。這樣的情況一直反復持續著。
  
  第一次看見雨夜的楊娉婷,孩子的天性也流露了出來。她一眨不眨的看著漆黑的窗外。看那被雨打得枝葉亂顫的古樹;看那躲在樹洞裡,睡得正香的小東西:「花滿樓,你睡了嗎?」
  
  清冷的嗓音剛響起,花滿樓就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耳小而圓,頸脖粗壯,尾巴蓬鬆得比身體還大的是什麼東西呀」楊娉婷認真的描繪著那小東西的外貌,看不清楚時,還調皮的射出一顆控制好力道小石子在那小東西上,不傷它,只是讓它轉個身而已。
  
  楊娉婷的一舉一動,絲毫瞞不過花滿樓過人的聽力,這時的她,頑皮得如同一個孩子:「那是松鼠。」
  
  「哦。」得到滿意答案的楊娉婷再次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聽著這輕微有致的呼吸聲,花滿樓也閉上了眼睛。
  
  天亮了,雨停了,風也停了。空氣清新,涼爽宜人,空氣中的灰塵洗刷得更加乾淨。古廟外的樹葉上的還殘留著昨夜的雨滴,映著清晨的陽光,好似螢光千點,閃閃爍爍的動著。地面上的小水灘,清晰的照射出路邊的小野花。
  
  花滿樓站在破廟外,仰著頭,閉上眼睛,唇畔帶著淺淺的微笑,仿佛和這外面景象融為一體般。
  
  跟在花滿樓身後走出來的楊娉婷,好奇的瞧了他一會兒,也學著樣子站在門口。
  
  空氣中還有昨晚雨夜的濕潤味道,其中還夾雜著青草和野花的香氣。遠處樹林中,也有了小鳥的叫聲,好像在慶祝這雨後初晴的美好。
  
  剛才還一副好奇寶寶的楊娉婷也露出了笑容,心裡格外的愉悅。她還從沒有這麼靜靜的欣賞過這樣的景色。就連下雨也是第一次遇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就連小時候嫌吵得她頭疼的鳥叫,此刻也美妙起來:「我第一次發現鳥叫也可以如此清脆,以前只覺得很吵。」
  
  「為什麼會覺得很吵呢?」此時的花滿樓尚未發現,自從他認識楊娉婷後,最常說的話就是『為什麼。』
  
  「因為我家的小鳥都是用來練武的。爹爹會去外面抓一麻袋的小鳥,只有其中一只是金絲鳥。」楊娉婷睜開了眼睛,走到拴馬的木樁前,解開了繩索:「然後把我和這些鳥關進一間密室內,我必須從這群小鳥中準備的找出那只金絲鳥,並且抓住它,最主要的是其他小鳥們都不能死。」
  
  花滿樓瞭解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所以啊,想到這些小鳥,我除了吵之外是不會有其他感覺。但是這次還真心不錯。」楊娉婷把馬繩遞給了花滿樓,又解開了另一匹馬的繩索,翻身而上:「花滿樓,我餓了,我們趕去最近的集市吃飯吧。」
  
  「其實不去集市,我也可以給你做一頓吃食的。只是昨天下雨,才沒有辦法的。」
  
  「真的嗎?」楊娉婷驚喜的睜大了眼,「那我們不去集市了,你做給我吃吧。」
  
  「好。」
  
  楊娉婷蹲在昨夜的篝火旁邊,手裡拿著自己剛摘回來的野果啃食著。眼睛則是一眨不眨的看著花滿樓手上的動作。和自家爹的手一樣,同樣的修長白皙,同樣的佈滿老繭,只是不一樣。爹的繭長在手掌處,花滿樓的幾乎都是在指尖。楊娉婷垂眸看了看自己指尖一層繭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花滿樓一邊轉動著手裡的木棍,一邊抖動著給手裡的竹筒,給烤野雞均勻的撒著佐料。
  
  焦黃的烤雞散發著陣陣的香味,伴隨著這股香味楊娉婷唇畔的笑容愈加燦爛:「真的好香啊。」手裡香脆可口的野果也失去了它的魅力,被楊娉婷棄於一旁,專心一意的等著花滿樓手的吃食。
  
  強烈的注視感,和小小的吞咽唾液聲讓花滿樓笑了起來:「很香嗎?」
  
  楊娉婷張了張嘴,又停了下來,愣了一會兒再開口道:「這不是還沒吃嗎?吃了我才能夠回答。」
  
  楊娉婷話語裡的小狡黠讓花滿樓咧開了嘴,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沒多久一隻油光鋥亮,散發誘人流口水的烤野雞就好了。
  
  花滿樓扭下一隻雞腿遞給了楊娉婷:「嘗嘗吧。」
  
  「嗯。」楊娉婷開心的直點頭,張開了櫻唇咬了下去。一聲悶哼後,臉頰憋得通紅,給過於白皙的臉頰增添了一抹霞色。
  
  正準備開動的花滿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問道:「怎麼了嗎?可是味道不好,讓你不忍下嚥。」語氣裡帶著少見的幽默風趣。
  
  楊娉婷還是不說話,繼續保持著沉默。
  
  「怎麼了?」花滿樓有些焦急了,「實在不好吃,吐出來就是。我們去鎮上吃吧。」
  
  良久,楊娉婷終於開口了:「不是,好好吃啊。不過,我剛剛被燙著了,可是這個真的很好吃,我又不想吐出來,只好憋在嘴裡。」
  
  可憐兮兮的語氣,加上吐字不清的詞語,讓向來厚道的花滿樓徹底大笑起來,言語間也帶著一種無可奈何起來:「你呀。」
                      

第 15 章

  黃鶴樓,江南三大名樓之一。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樓」之美譽。沖決巴山群峰,接納瀟湘雲水,浩蕩長江在三楚腹地與其最長支流漢水交匯,造就了江城隔兩江而三鎮互峙的偉姿。這裡地處江漢平原東緣,鄂東南丘陵余脈起伏于平野湖沼之間,龜蛇兩山相夾,江上舟輯如織黃鶴樓天造地設於斯。
  
  黃鶴樓坐落在蛇山之頂。一共有五層,由七十二根圓柱拔地而起,雄渾穩健;六十個個翹角淩空舒展,恰似黃鶴騰飛。屋頂特地選用了黃色的琉璃瓦建造。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色彩絢麗,雄奇多姿。
  
  楊娉婷站在第五層,嘴裡含著花滿樓剛剛給她買的糖葫蘆,看著波濤洶湧的揚子江,小幅度的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後,道:
  
  「一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
  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坐在樓中石桌上煮茶的花滿樓,手輕輕的抖了抖,紫砂壺中煮沸的茶水小小的灑出一兩滴,濺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立馬起了兩顆綠豆大小的紅斑來。
  
  花滿樓並沒有驚慌失措,仍是一派閒適的把紫砂壺放好。起身走到楊娉婷身邊:「你確定,這個時辰適合念這首詩?」
  
  一個嘴裡含著糖葫蘆的俏娃娃,居然念著一首景色蒼涼的詩來,真正是大煞風景啊。
  
  楊娉婷回頭看了看花滿樓,問道:「那如果是你,你會念哪首詩詞呢?」
  
  花滿樓取出腰間的摺扇,打開,輕輕搖晃起來。一時間還真想不出應景的詩詞,似乎只要和黃鶴樓相關的詩詞,都是離別傷感的。
  
  「其實呢,我念這首詩不是為了應景的。只是我喜歡那句『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這樣的景色想來就會很美。」楊娉婷閉上的燦如星的眸子,唇角微微向上翹起,腦海裡慢慢勾勒,描繪出一副畫面:
  
  梅林深處,白衣勝雪的清雅之人席地而坐,清亮烏黑在頭頂隨意的挽了一髻,還垂直腰間。顏如玉,眸如星,櫻色的唇瓣間輕挨著一隻綠如翡的竹笛。隨著白皙修長十指輕輕撥弄著,悠揚婉轉的笛聲自唇邊緩緩流出,牽動了落日的餘輝,也牽動了樹上的梅花,它們在清風的帶動下,洋洋灑灑的從枝頭滑落,帶著沁人心脾的幽香,渲染了整片梅林。讓人一見,便永生難忘。
  
  驀然,楊娉婷睜開了眼睛,蹙起了眉頭,又輕輕搖搖頭,不無可惜的說道:「只可惜,這樣的景致除了夢裡,是不可能見到的。梅花怎麼辦可能開在五月呢。」
  
  「哈哈哈···你這不就是癡人說夢嗎。」刁蠻的聲音打破了這一樓的寧靜。
  
  花滿樓和楊娉婷同時轉過身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身著一襲張揚的紅色衣裙,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圓圓的鵝蛋臉上,一雙黑眸向上挑著,帶著些許的傲慢。
  
  故意高昂的頭,讓眼睛向下垂著,以眼角的餘光看著眼前兩位如畫中走出來的人:「誰都知道梅花開花寒冬臘月,想要五月開梅,還不如期待六月飛雪呢,那樣會來得更快一些。」
  
  隨著她說話的起伏,那公主髻帶著流蘇的金簪也輕輕晃動著,迎著日光帶著耀眼的光芒。
  
  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世家小姐,花滿樓和楊娉婷對視一眼後,同時選擇的避而不語。
  
  其實,早在她踏上樓下第一步階梯時,兩人就聽見了腳步聲。之所以不去理會,無非是因為這黃鶴樓並不是誰家私有,而是江城一道亮麗的景致,誰要是喜歡,都可以來的。
  
  「小姐,小姐。」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呼喊聲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女子『咚咚咚』的跑了上來,她的面頰通紅,嘴巴大張著喘息,手還在胸口拍動著,說出的話也斷斷續續的:「小姐···你···你別···跑那麼快,老爺不讓你亂跑的。」
  
  女子從腰間的鵝黃色錦袋裡拿出一個金色的彈弓在食指間晃動著:「行了行了,我知道的。在家裡爹爹念我,出來後你還念我,煩不煩啊。我告訴你,別再念了,聽著煩悶。」
  
  女子還在碎碎念著,楊娉婷和花滿樓對視一下,同時選擇了離開此處。再美的景致,也經不住呱噪的騷擾。好景哪裡都有,與其停在這裡被騷擾,還不如另選一個地兒呢。
  
  看著那兩人衣袂飄飄的背景,小泥巴有些瞪大了眼眸:「他們可真好看。尤其是那位姑娘,靚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喂。」不滿自己的小丫頭看著其他人發呆,而且還是個容貌不錯的人,女子湊近小泥巴的耳邊大喊一聲。
  
  見到她嚇得全身抖了一抖後,又大笑出聲來:「哈哈哈,被嚇到了吧。活該,誰讓你那麼看別人的,難道本小姐的容貌比她差嗎?」
  
  「沒有,沒有,在小泥巴心裡,小姐永遠是最好看的。」敦厚的語氣發自內心,不帶任何的諂媚和恭維。在小泥巴心裡,小姐確實是最漂亮的姑娘。
  
  她是老爺從牙婆手裡買來的,那年她才五歲,聽一起被關在小黑屋的人說,如果沒人要他們,牙婆就會把她們賣到妓院或者小倌管去。儘管並不明白妓院和小倌管到底是做什麼的,但聽到其他人那麼驚恐的語氣,小泥巴確定那一定不是個好地方。於是,她每天都在期待老天爺,能夠保佑她被大戶人家買去,做牛做馬都無所謂。
  
  興許是她的運氣好,沒過多久她還真的被老爺買回了家。老爺很慈祥,沒有讓她做牛做馬,只是讓她陪著自己七歲的女兒,既做她的丫鬟,也做她的玩伴。其餘的事情,基本都不要她做。從那一天起,老爺和小姐就是小泥巴心裡最最好的人,不管是誰也比不上小姐和老爺。
  
  想起往事,小泥巴笑顏如花,老天爺可真好,她聽見了自己祈禱,實現了自己的願望。那她可不可以再貪心的多許一個願望啊,那就是希望小姐早日覓得如意郎君,幸福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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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茗劍山莊,以茶和劍聞名於天下。雖比不得『劍神』西門吹雪,和白雲城城主孤城,卻也是世間少有。
  
  偌大茗劍山莊占地百傾,卻只有兩個庭院。一為茗苑,二為劍苑。顧名思義:茗苑是品茗的地方。
  
  曲徑通幽的石砌小路。匠心獨運的精緻假山,只幾塊石頭、幾叢竹,就夠人流連一番,回首望去,山頂住秋閣的一角飛簷、山腰只一步即可跨過的玉石天橋,才使人記起自己身在假山之中。
  
  假山下是一個八角亭。金碧輝煌的琉璃瓦,紅色的簷上雕著各種各樣的精美的花紋。八個翹起的亭角,每個翹角上都系著一隻銅制的風鈴;一陣風吹過,風鈴發出「叮叮、叮叮」悅耳的鈴聲。
  
  亭子的四周都是用六根赤紅柱子支撐著。上面還掛著嫩綠的薄幔。風一吹,就輕輕蕩漾起來,如夢如幻。
  
  亭中有別去歷來的石砌桌椅,換上了名貴的紫檀木。紫檀木生長不易,還可作藥用。小小的一兩變價值千金,更何況桌椅這麼大的擺件。換言之,茗劍山莊早已將奢華運用到極致。
  
  紫檀桌上放著一小巧精緻的白玉茶壺,一雞皮鶴髮的老者捋著長及胸口的美須,端起茶壺,將剛剛燒好的茶水注入一旁的小杯中。
  
  嫩綠的葉芽緩緩的伸展開來,茸毛輕舒,一旗一槍,嫩綠透亮,姿態極其動人。整個白瓷杯中,湯色碧綠清澈,清香撲鼻而來。
  
  花白的鬍鬚,淺淺的皺紋,還有那一雙永遠笑眯眯的眼睛,都讓人覺得他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他就是茗劍山莊的老莊主沐雁聲。年輕的時候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一手穿花入雲劍使得出神入化。更是考這個威震一放。現在年老了也是一方泰山北斗:「秋丫頭又溜出去了嗎?」
  
  沐雁聲對邊的紫檀桌前立著一位年四十開外的男人。一襲剪裁得十分得體的玄色衣袍外罩著一件米色葛紗袍,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淺淺的細紋更是透露著這個男人到了這個年齡的獨特魅力。男人站得筆直,只有頭是下垂著的,恭敬非常:「是的,父親。」
  
  沐雁聲從端起白玉茶杯,送至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清新爽人。茶水入肚,口中仍感到甜津津的,讓人回味無窮:「她已經十八了。早已過了及笄之年。雖說,江湖兒女不講究那些繁文縟節,可終究得找個歸宿的。晟睿,給她找個婆家吧。」
  
  「是。」沐晟睿回答得擲地有聲,絲毫沒有反駁老父的意思:「只是不知,在父親心中可看好哪位前輩。」
  
  沐晟睿接掌茗劍山莊多年,但還是缺少了一點大家長的氣魄。想當年沐雁聲給他取名為『晟睿』就是取自其『晟」是光明、興盛的意思;「睿」是智慧的意思』,但他終究辜負了老父的一片苦心。有時候沐雁聲也在自我反省著,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要強的緣故,故而才壓制住了兒子的氣魄呢?但事已至此,他也無力回天。只希望自己的孫子沐文昊能夠超出自己喝晟睿,不然茗劍山莊恐怕就要毀了。
  
  「父親?」沐晟睿抬眼偷瞄了一會發愣中的沐雁聲,出聲喊道。
  
  沐雁聲回過神來,看著兒子挺拔的身影,心裡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虛有其表恐怕指的就是自己這個兒子吧:「這事兒讓文昊多留意留意吧。他的親妹妹,他也該多留意留意。」
  
  「是的,父親。」
  
  又是一聲傀儡般的回答。沐雁聲有些頭疼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行了,下去吧。」
  
  「是。」沐晟睿低著頭向後退著走了幾步後,方才轉身離開了此處。
  
  剛才還悠閒品茗的沐雁聲早已沒了心情,也起身離開了此處。
  
  沐雁聲離開沒多久,本來還寂靜無人的茗苑從不起眼的角落裡走出了三兩個人。動作訓練有素的收拾好桌上的物品,又退了下來。茗苑再次恢復了安靜。
  
  通體雪白的鴿子,以極快的速度在天空中打了一個旋後穩穩的落在了花滿樓的手臂上。花滿樓溫柔的撫摸了那色澤光亮,羽支細如絲的羽毛後,再次把它放回天際。手指間握著一張剛剛取下來的紙條。
  
  張開紙條,來回的撫摸兩遍,了然的點點頭,轉身對著正在吃著生煎包的楊娉婷細語道:「楊姑娘,恐怕在下不能陪你繼續遊山玩水了。」
  
  滿李斯條的吃完最後一口生煎包的楊娉婷,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不是說好了帶她到處走走看看的嗎,怎麼突然就變卦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花滿樓頷首道:「是這樣,下個月就是家父的生辰,今晚因為他身子不好恐要提前慶祝,所以剛才以飛鴿傳書通知我,讓我回毓秀山莊等著。」
  
  說這話時,花滿樓也是滿心疑慮。爹娘的身體一向安好,怎麼會突然不好起來。而且還嚴重到需要提前進行過生辰,這讓他很是不安,恨不能馬上插上翅膀回去看看。只是還要對楊姑娘說聲抱歉了,畢竟自己食言了。
  
  好在楊娉婷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試問如果是她的爹娘身體病了,她也會很傷心難過吧。哪還有什麼遊山玩水之心啊。提起爹娘,楊娉婷的情緒低了下來。她也想他們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久不見他們呢,心裡鈍鈍的痛。
  
  楊娉婷的沉默,和周圍不自覺彌漫起的低迷氛圍,讓花滿樓更加自責起來:「楊姑娘,在下答應你,等這件事過後,一定向你賠罪,只是暫時,花某真的不能相陪了。」
  
  「賠罪,賠什麼罪?」一時反映不過來的楊娉婷連連問了兩句後,才回過神來:「沒事的,你回家看看吧。這個不用賠罪的。」
  
  花滿樓對著楊娉婷作了一個揖:「多謝楊姑娘的體諒。」他停了片刻後,又道:「如果姑娘不嫌棄,就和在下一起去毓秀山莊吧!」
  
  「我也可以去嗎?」楊娉婷顯得有些驚訝。生辰宴也可以邀請別人的嗎?
  
  「當然可以。家父邀請了天下好友,你是在下的朋友當然可以一起參加。」花滿樓柔聲解釋道。
  
  花滿樓的真誠,讓楊娉婷很開心。『朋友!』多麼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兒啊,卻讓她的心中有種暖暖的感受。她喜歡這個朋友!
  

第 17 章

  白玉棋盤上,黑子和白子各占一方天地。兩個下棋的人,你來我往不相上下。
  
  手執白子的是一位婦人,一張鵝蛋臉上,雙眉修長,相貌甚美。只是邊角處淺淺的細紋透露出了她的年紀,她唇角含笑似怒似嗔的瞪了對面的夫婿一眼:「你這樣把樓兒騙回來,真的好嗎?」
  
  和花滿樓有七分相似的臉上,多了一些花滿樓所不曾擁有的睿智,和歲月沉澱的儒雅。花如令仔細看了看期盼,從棋蠱裡取出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盤的一角:「沒什麼不好的。那件事早晚要解決的,我只是想快一點。」
  
  「是嗎?」花娘娘低頭從懷中取出一疊紅色的請柬,揚了揚:「那這些邀請各大世家的小姐來這裡也是為了解決事情?」
  
  「嘿嘿。」花如令難得調皮的笑了笑:「兩件事一起解決更放心嘛。我就不信你不想解決這事?」
  
  被說中心事的花娘娘臉不紅,氣不喘的扶了扶鬢邊梳理整齊的髮絲:「好吧,這事兒我就裝作不知道。如果樓兒追究起來,你自己去承擔吧。」
  
  「好好,我去承擔。」語氣裡一如既往的寵溺讓花娘娘的臉入桃花瓣綻放。她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情就是嫁給了花如令,還生了七個可愛的混小子。如果他們都能夠乖乖的給我找個兒媳婦,那自己的人生就更加圓滿了。
  
  悠揚的琴聲,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錚錚。端坐在一旁的楊娉婷隨著嫋嫋的琴聲,思緒飛回了在古墓的日子。那時候她總是喜歡在聽到一半的時候,調皮的跑到娘身邊,一起撥弄著琴弦。娘總是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然後空出一半的位置給自己,一起合奏。
  
  念隨心動,楊娉婷慢慢走到了花滿樓的身邊,也伸出纖長的青蔥之指按了上去。不早不晚,剛剛好,不給人突兀,也沒有增添叉音。仿佛一開始就是兩人一起合奏似的。
  
  一直專注彈琴的花滿樓,因為楊娉婷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小小的詫異了一下。十指下所彈奏的曲子,出現了一瞬間小小的停頓,轉眼又跟了上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人合奏,有些驚奇,但是感覺似乎不錯。
  
  陸小鳳走進和花滿樓約定的十裡亭時,看到就是兩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動作『親昵』的做著優雅之事。似乎自己錯過了什麼?看來花伯父和花伯母心中憂心的大事,終於有了著落了。
  
  陸小鳳右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挑了挑眉頭,帶著興味說道:「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只是花滿樓,你約我來這裡,卻又在一旁和娉婷親親我我,這樣可真不夠朋友吧!」
  
  面對陸小鳳的擠眉弄眼,楊娉婷沒有絲毫的臉紅羞怯。只是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著自己所在的位置,手所放的方向,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她想家了!
  
  沒能打趣到楊娉婷的陸小鳳轉而面向花滿樓,把花滿樓拉到一邊:「說說,到了哪一步?」
  
  花滿樓沒好氣的拿著扇子敲了陸小鳳一記:「什麼哪一步。可別亂說話呢,我和楊姑娘不是那麼一回事。姑娘家的名節可是很重要的,這種玩笑開不得的。」
  
  『楊姑娘?』這兩人背著自己相處了這麼久,居然還是稱呼『楊姑娘』?陸小鳳越加不解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嗎?看這苗頭不像啊······
  
  不等陸小鳳想出個子丑寅卯來,花滿樓就抓著他的手腕道:「走吧。花平駕著馬車已經在外等了好一會兒了,我們先過去吧。」
  
  花娘娘低著頭看著床上熟睡過去的人,很是激動。她緊緊抓著花如令的手:「老爺,你說,這莫不是就是樓兒的心上人?」
  
  花如令有些尷尬的偏著頭,自己的夫人拉扯著自己站在一個姑娘家的床邊,真是不好啊。只是,花如令斜著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這個姑娘真的就是樓兒的心上人嗎?不錯不錯,入學的肌膚,精緻的容貌,和樓兒真是絕配啊。看來自己早早準備好的聘禮,終於派上用場了。真好、真好啊!
  
  一直躺在床上的楊娉婷突然睜開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卡住了花娘娘的頸脖,眼裡的寒光讓人不自覺的一震:「你是誰?」
  
  本還秉持著非禮勿視的花如令,此時也不顧不得許多,出手捉住了楊娉婷的手腕攔住了她的動作:「姑娘切勿動手,我們是樓兒的父母。」
  
  「樓兒?花滿樓嗎?」楊娉婷確實般的又問了一遍。
  
  「正是。」花如令點了點頭,有些焦急愛妻的情況。
  
  楊娉婷放下了手,花娘娘細白的頸脖上出現了一圈淺紅。
  
  頸脖得到解脫的花娘娘『咳、咳、咳···』雙手捂著胸口,大力的咳嗽起來。花如令一手扶著她的身體,一手在她的背上溫柔的拍著,幫助她緩過這口氣來。
  
  這樣的動作,楊娉婷在她爹娘身上也見過。只是,看著那抹晃眼的紅痕,心裡微微不安起來,花滿樓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剛剛對他母親做的···自己好像做錯事了:「對不起!」
  
  花娘娘招招手,又咳了一會兒。主動握上楊娉婷略帶冰涼的手:「沒事,沒事。是我們嚇著你了。姑娘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楊娉婷。」楊娉婷輕靈的嗓音帶著一絲羞澀。這位夫人給自己的感覺就像娘一樣,雖然沒娘那般的清冷,卻一樣的讓人感覺溫暖。
  
  「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 ,如有意,慕娉婷!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花娘娘這會兒是怎麼看楊娉婷怎麼滿意。這可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的待在樓兒身邊的姑娘,她在樓兒心裡的地位一定不低。
  
  本來這次花如令只是想借自己過生辰的時機,解決一個花滿樓心裡的死結,沒想到卻多了一個意外的收貨。看來,自己想要媳婦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啊。
  
  而此時,毓秀山莊花滿樓的房間裡。花滿樓和陸小鳳兩人並排著躺在床榻上,房間裡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的光暈。
  
  一聲呻吟字花滿樓的唇邊溢出,尚未睜開眼睛的他,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頭,慢慢睜開了眼睛。昏迷前的那一幕也隨之回到了腦海裡。
  
  他記得自己和陸小鳳、楊姑娘一起上了馬車。趕車的花平說爹給了自己一樣東西,馬車左邊抽屜的匣子裡。自己剛打開匣子,裡面就冒出了一股青煙,接著他就人事不知了。
  
  想到這兒,花滿樓摸摸了自己的身旁,大聲喊著:「陸小鳳、陸小鳳?楊姑娘、楊姑娘?」
  
  一直裝睡的陸小鳳,裝作如夢初醒的樣子問了聲:「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啊?」
  
  沒有回應陸小鳳的話,花滿樓還在大喊著:「楊姑娘?楊娉婷?娉婷?」
  
  這是花滿樓第一次主動喊楊娉婷的名字,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當那兩個字脫口而出時,他沒有一點的生疏,仿佛早已在內心演練過千百遍一樣。只是那個永遠都會柔聲回答自己的人,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第 18 章

  花滿樓翻身下床,只是了了幾下的撫摸就知道這裡真的是毓秀山莊,自己的房間。屋子裡的擺設什麼都沒變。
  
  陸小鳳走到床榻前方的大圓桌邊上,主動說起自己所看到的:「好多吃的,角落裡還有一缸子水。」
  
  花滿樓蹙起了眉頭,滿含焦急的問道:「那娉婷呢,你可有見到娉婷?」
  
  陸小鳳似笑非笑的看了花滿樓一眼,卻並沒有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和他開玩笑,而是認真的說道:「沒有。整個房間裡,就你和我。」
  
  花滿樓轉身繞到一個畫滿翠竹的屏風外,用力拉著房門,拉了幾下發現不能打開後,他又轉身來到窗戶前,發現窗戶也從外被封死了。氣得他右手握拳,使出所有的內力想要把牆砸開。
  
  一直跟在花滿樓身後的陸小鳳,趕緊阻止了花滿樓近乎自虐的行動:「沒用的,我們已經被軟禁了。」
  
  「是誰,是誰幹的。也不知道爹娘和哥哥們有沒有危險,他們把娉婷帶到哪裡去了。」花滿樓越說越心驚。
  
  他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一路走來,路人的驚歎、細語。都讓他知道娉婷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這樣一個漂亮小姑娘,現在卻下落不明,花滿樓心裡的慌亂讓他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
  
  陸小鳳站在一旁細細的觀察著花滿樓的表情,他和花滿樓相交十餘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慌亂,還有···不知所措。看來楊娉婷確確實實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一個種子。看這趨勢,這顆種子恐怕早已深埋在內心裡了。
  
  陸小鳳拿出兩粒火雲霹靂彈對著屋頂扔了上去。宛如牢籠的房間,立即破了個大洞。兩人沒做任何遲疑,就朝外奔去。
  
  花娘娘拉著楊娉婷的手,一臉笑盈盈的看著她。內心卻小小的使著勁兒,這丫頭的手太冷了,現在還是六月呢,看來自己得好好給她補補。不然,以這樣虛弱的身體,以後如何孕育自己的乖孫呢?
  
  哈哈,話又說回來。這姑娘的樣貌真真是一頂一的好啊,和樓兒怎麼看怎麼相配。以後不管是生兒還是生女,樣貌肯定不俗。哎呀,還是一樣生一個,湊成一個『好』字,這樣就萬事圓滿了。
  
  與花娘娘面對而坐的楊娉婷微微側過臉,閃躲著來自對面的那火熱的目光。這種火熱的目光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即便知道對方沒有惡意,還是讓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她小小的使著勁兒,希望能把自己的手解脫出來。一下、兩下、三下···算了,還是握著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在兩人愣神間,面前的八仙桌上已經放好了品質上乘的布料。身為花娘娘貼身丫鬟的花溪低下身體提醒道:「夫人,孫掌櫃已經讓人把所有上好的布料都送來了。」
  
  「啊,送來了?」回過神的花娘娘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布料點點頭:「好好,不錯。」
  
  花娘娘終於放開了一直緊握著楊娉婷的手,走到桌前看著那些布料,一匹一匹的挑選著:「這匹太老氣,這匹太素,這個太張揚,這個太···」
  
  一個時辰後花娘娘終於滿意的較為滿意的胭脂色、酡顏、海棠紅、茶白和鵝黃···幾色的布料。並且讓自己身邊手工最為好的花絮親自為楊娉婷量體裁衣。
  
  楊娉婷僵硬著身體,讓花絮在自己身上四處比量著。她真不習慣這種感覺,只是在看到花娘娘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時,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算了,還是忍忍吧,一會兒就好了。
  
  「娉婷,娉婷···」
  
  就在楊娉婷度日如年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由遠及近。緊接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就闖了進來,沒有任何誤差的到來楊娉婷面前。握住她的雙肩,氣喘吁吁的問道:「沒嚇著你吧?」
  
  這是花滿樓和楊娉婷相識以來,兩人第一次肢體上的接觸。這種接觸讓楊娉婷愕然,在反射性想要將人拍出去時,看著那張滿是焦急的面孔時,怎麼都揮不下去手。他在為自己擔心呢,這樣就是朋友間的感覺嗎,真好。
  
  「我沒事。倒是···」楊娉婷有些不好意思的吞吐出幾個字:「我把你娘打傷了,對不起。」
  
  跟在花滿樓身後走進來的花如令和陸小鳳,精燦著兩眼看著這兩人。一旁的花娘娘就如同找到組織一般,溜了過來,激動得一手拉著花如令的衣袖,一手指著那互相關心著的兩人,就怕他沒看到。
  
  好想他們現在就拜堂成親啊。這是花如令和花娘娘的想法。
  
  唉,最好的朋友終於要完成洞房花燭夜的人生大事了。自己一定要拉著他喝個痛快。
  
  雖然震驚於剛剛聽到的事,花滿樓並沒有指責楊娉婷。這段日子的接觸中,他可以看出她不是一個毒辣的人,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站在一旁聽到自己被點名的花娘娘,趕緊跳了出來,連連擺手解釋著:「樓兒,沒事,不關婷婷的事。都是誤會,當時大家都不認識,後來知道我們身份後,她就放手了,還內疚得紅了眼眶。」
  
  害怕自己的孩子會怪罪于楊娉婷,進而嚇走自己准兒媳的花娘娘,一半真一半假的混合起來說著。務求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這個時候誰要敢拆穿她,她和誰急。想到這裡,花娘娘回頭惡狠狠的盯了陸小鳳和花如令一記,又快速的轉過頭來,一臉慈愛的看著兩人。
  
  陸小鳳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看了看那個一連清冷的女子,那種紅眼眶的事真的是娉婷能夠做出來的嗎?聯想到剛才花娘娘充滿殺氣的眼神,好吧,他想他猜到真相了。
  
  別說陸小鳳了,就連花滿樓自己也不相信娉婷是那種隨隨便便就紅眼眶的女子。娘這個謊話也太假了。不過,看來娘挺喜歡娉婷的,就連爹也是。不然以爹維護娘的態度,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對了,爹,你到底是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找到人後,花滿樓才放下心中的大石。詢問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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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提到這事兒,花如令沒了剛才的愜意,多了幾分凝重:「樓兒你跟我來。」
  
  花如令對著花娘娘點點頭,把人帶出了房間,來到書房:「這一切都是我安排花平這麼做的。」
  
  「可是,爹,這到底是為什麼?」花滿樓更加不解起來。
  
  花如令從書架上抽出其中一本書,拿出了一個信封,把信從裡面取出來遞到花滿樓面前:「前幾天我接到這樣一封信。」
  
  花滿樓仔細摸了摸那封信,臉色也變得微妙起來。有不敢置信,又有解脫,還有懼意。
  
  這是陸小鳳第一次在花滿樓臉上看見這麼多表情:「這血腳印是什麼意思?」
  
  「鐵鞋大盜!」
  
  花如令肯定的回答道:「是的。這就是鐵鞋大盜特有的記號。樓兒你的猜測是正確的。當年雖然是我親手除掉了鐵鞋,但是江湖上誰都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到底那個人是不是鐵鞋,誰都不敢肯定。樓兒,這幾年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人老了,牽掛就多了。想我花如令一生,俯仰無愧。沒什麼好怕的,我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花如令的聲音裡充滿了惆悵,還有內疚。當年要不是因為自己,樓兒那雙明亮的眼睛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瞭解花如令想法的花滿樓,壓下內心的情緒,安慰道:「爹,大敵當前我又怎麼能臨陣退縮呢。」
  
  花如令拍拍花滿樓的肩,肯定的說道:「爹有辦法對付他,他贏不了我。你就放心吧。」
  
  「爹,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就讓他來吧,也好了結此段恩怨。」花滿樓的臉上露出了少見的恨意。
  
  看著花滿樓的神情。花如令和陸小鳳暗暗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花滿樓和陸小鳳回來的時候,楊娉婷正因為抵擋不住花娘娘的熱情被迫吃著燕窩。在看到花滿樓的身影時,她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回來了?」
  
  花滿樓扯了扯唇角,點了點頭。
  
  楊娉婷仔細看了看花滿樓,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啊。什麼怎麼了?」花滿樓好笑的反問著。
  
  楊娉婷也垂下眼眸,原來朋友也只是隨口說說的,虧得自己還當真了。楊娉婷有些生氣了,氣自己這麼容易相信人。她不發一語的向外走去。
  
  陸小鳳緊跟著跑了出來,攔住了楊娉婷的去路:「你去哪裡啊?」
  
  楊娉婷心裡委屈,為自己的輕信感到委屈。她也不說話,躲開攔路的陸小鳳繼續向前走著。
  
  花滿樓也趕了出來,攔住了楊娉婷的去路:「怎麼了?」
  
  看著無辜的花滿樓,楊娉婷更加生氣了。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縱聲一曰,以院子裡的洋槐樹作為著力點,飛出了桃花堡。
  
  花滿樓沒有任何猶豫,就跟著跑了出去。
  
  只有陸小鳳傻愣愣的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後,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追出去的必要。畢竟多了自己,有些話就不方便說了。
  
  慢吞吞的從裡屋走出來的花娘娘,在沒見到花滿樓和楊娉婷後,又倒了回去。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這兩個孩子肯定是單獨相處去了,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了。
  
  見到身後追著的花滿樓,楊娉婷突然停了下來,帶著小小的憤怒,撅起了嘴:「你跟著我幹嘛?」
  
  毫不在意楊娉婷的壞脾氣,花滿樓走了過去:「怎麼生氣了啊?」
  
  「花滿樓,你沒把我當朋友!」楊娉婷很是義憤不平的控訴道:「你明明就有心事,為什麼都不說呢。不是說是朋友嗎,原來那只是個謊言。」
  
  弄明白楊娉婷為什麼突然生氣後,花滿樓終於發自真心的笑了起來。真是一個單純、直率的姑娘啊:「好,我道歉。」
  
  花滿樓說得很認真,一點也沒有敷衍的意思,用他那雙不能視物的眼睛『看著』楊娉婷,誠懇的說道:「對不起。」
  
  「好吧,我不生氣了。」楊娉婷露出了一個微笑,顯現出唇角邊那兩隻可愛的小酒窩。
  
  花滿樓也笑了起來,「那我們回去吧。」
  
  楊娉婷點了點。
  
  「花滿樓,如果不想說的事,可以不用說,但是你不能騙人。」回去的路上,楊娉婷這樣對花滿樓說。
  
  花滿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震驚的『看』著她。內心有些東西,悄悄在改變著。
  
  「小姐,我們真的要去那個桃花堡嗎?」小泥巴好奇的撩開馬車上的窗簾看著外面。
  
  沐韻秋閉著眼睛,斜倚在特意加寬加大的座椅胖,漫不經心的說道:「是的。」
  
  小泥巴放下窗簾,神秘兮兮的坐到沐韻秋身邊,小小聲的說道:「但是小姐,我聽春妮他們說,老爺這次有讓你和花家七公子結親的意思呢。也不知道那個七公子長得啥樣,好不好看?」
  
  聽到這話,沐韻秋突然睜開了眼睛,只是一瞬又再次閉了起來,帶著些許的傲慢說道:「我才不會任由他們隨意安排我的婚事。我要嫁的人,必須才貌雙全,不是那些隨意的阿貓阿狗。」
  
  「可是花家可是天下首富啊。」小泥巴說著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那又怎麼樣。如果那個姓花的是個傻子呢。我才不要呢。好了,別說了,吵得我頭疼。」沐韻秋說這話時,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天黃鶴樓裡的那位公子。溫文儒雅,貌似潘安。自己要嫁的人一定不能輸於他。
  
  小泥巴囁了囁嘴,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貼心的給沐韻秋揉捏起百會穴來,希望能緩解自家小姐的疼痛。
  
  馬車外,騎馬坐在最前方的沐文昊指了指前方,對著旁邊的沐晟睿說道:「爹,那裡就是桃花堡。這次我們提前這麼早來,會不會失禮啊?畢竟花老爺的生辰是一個月後的事呢。」
  
  沐晟睿擺了擺手:「沒事兒。這事兒我已經知會過爹了。過兩天就是孟河燈會,我們就借這個由頭而來。提前讓花家七童和秋兒多多相處,占好先機。」
  
  曉得祖父也知道此事的沐文昊沒再反駁的點了點頭:「那好,我們稍微加快步伐,爭取在日落之前,趕到桃花堡。」
  
  「好,命令下去。全速前進。」                    


第 20 章

  沐韻秋一直覺得茗劍山莊很大,可來到桃花堡之後才更加懂得了一個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桃花堡的選址獨特,鬧中取靜獨具匠心。園景也十分漂亮,一路走來如果不是有人帶路,非得迷失在裡面不可。
  
  這也讓沐韻秋有些期待起來。在她看來只有有著這樣家底的人才能夠配得上她茗劍山莊大小姐的身份。
  
  沐文昊故意落後自己的父親身後一步,來到沐韻秋的身邊,扯了扯她水袖,喚回她東張西望的注意力:「一會兒把你的大小姐脾氣好好收斂收斂,花家雖然待我們很是客氣有禮,但我們畢竟是客人,不得造次,你明白嗎?」
  
  沐文昊十分瞭解自己的妹妹,從小在母親和外祖家受盡了寵愛,變得有些自視甚高起來。只要是她看不過眼的,或是不順心的,總會不分場合的發脾氣。實在是她是自己的妹妹,如果換成其他人,他早就不伺候了。
  
  沐韻秋拉回自己的袖子,白了沐文昊一眼:「這我知道。用不著你來教訓我。」
  
  不只是沐文昊不喜歡自己的妹妹,就連沐韻秋也看不慣自己的哥哥。不論做什麼事,都畏首畏尾的。最為討厭的是,他身為自己的大哥,不但不寵著自己,還處處想要管著自己,真是煩人。就連這個時候也不忘說教,切!
  
  不想再繼續和沐文昊一起的沐韻秋故意小跑兩步,走到沐晟睿的旁邊挽上他的胳膊,三言兩語就把沐晟睿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花平剛把沐晟睿帶到前廳,花如令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對著沐晟睿一行人拱了拱手:「貴客來到,花某有失遠迎,還望沐兄恕罪。」
  
  「哪裡,哪裡,花兄客氣了。」沐晟睿也對著花如令拱拱手。
  
  花如令帶著一行人步入正廳。
  
  「還不過來見過你們花伯父。」沐晟睿對著沐文昊和沐韻秋招了招手。
  
  兩人走上前來,異口同聲道:「小侄(侄女)沐文昊(韻秋)見過花伯父,祝花伯父福如東海水流長,壽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花如令對著兩人擺了擺手:「我的生辰還在下個月,現在祝壽還早了些哈哈。我早就讓花平把房間收拾好了,一會兒你們看看,還差什麼儘管說就是。」
  
  「花兄實在太客氣了,是我們叨擾了。」
  
  「哪裡哪裡。」
  
  「花滿樓,這個是什麼?」楊娉婷好奇的指著草坪上那個只靠著座椅兩邊的爬滿薔薇的繩索固定在粗壯樹木上的,沒有腳的座椅,隨著微風吹動,還會前後搖晃呢。
  
  「那個是秋千,要去玩玩嗎?」花滿樓走向自己幼年時玩過的秋千前。
  
  這樣充滿好奇的楊娉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褪去了冷漠外表的她,更像是一個稚子,對所有沒見過的東西都帶著好奇。想到她曾經說的,從小生在古墓的經歷,花滿樓就對她感到絲絲心痛。也因為這樣,向來好脾氣的他,在面對她時,聲音比其他人更要柔和上那麼一分。
  
  花滿樓拍了拍秋千的椅背:「來,坐上來。用手拉住旁邊的繩索。」
  
  帶著好奇心的楊娉婷一個飛身,穩穩的落在了秋千椅上:「我好了。」
  
  「那好,我要動了。」話音落下,花滿樓就用力向前推起了椅背。他很好的掌握了自己的力道,既不挨上楊娉婷的後背,又能很好的推動著椅子。
  
  這是楊娉婷從小到大,第一次不動用輕功就享受著在空中飛舞的感覺。她可以清晰的感到微風撲面的感覺,又能看到小鳥從自己身邊飛過的景色。她開心的笑出聲來,那聲音裡少了空靈,多了歡樂和活潑。
  
  聽著這發自內心的笑聲,花滿樓的唇角邊也不自覺的溢滿了笑意。比他自己玩還開心些。
  
  不遠處的飛花閣上,花娘娘和花如令相攜的站在一起,看著花園裡那對小眷侶,很是開心。
  
  而另一頭的閣樓裡,陸小鳳不羈的坐在窗臺上。他的手裡拿著一壺最愛的竹葉青,一邊細細品嘗,一邊看著花園裡的景象,笑得曖昧。看來花家是真的快辦喜事了。
  
  記不得花滿樓是第幾次向外推秋千了,在推出去的那一瞬間,楊娉婷從上面飛身下來。拉住了花滿樓的手腕,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就帶著他也上了秋千架:「好玩的事情,要好朋友一起分享。」
  
  沒有人外力的秋千,因為多了一個人的重量,沒一會兒就停了下來。但兩人臉上的笑意卻並沒有止住。
  
  「花滿樓,謝謝你,這個很好玩。」
  
  面對楊娉婷的感謝,花滿樓只是微微一笑。他發現在他的心底,真的有一些東西不一樣了。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只是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蠶食著他的心,等到他發現時,早已開出了一棵樹苗。樹苗雖不大,根莖卻抓得很勞,稍微動一動就牽扯了他的所有。
  
  花滿樓伸手覆上了還拉著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柔聲喊道:「娉婷···」
  
  「小泥巴,你看看。光天化日之,坐得那麼近,真是不知羞恥。豈不知古書有雲『男女七歲不同席。』真真是好沒教養。」
  
  不知道為什麼,沐韻秋就是很看不慣這個姑娘。每次看到她時,總是不自覺的想到刺她一下。希望看到她臉上出現那種難看、尷尬的表情。柿子都是撿軟的捏。對沐韻秋來說,她越是不說話,她就越想要打擊她。
  
  而很多事情是,人家不回應你,只是不願打理你,並不等於害怕你。對楊娉婷來說,如果沒有這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這一天她過得非常開心的一天。但現在,所有的開心都止於此刻。
  
  楊娉婷從秋千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走到沐韻秋面前,漆黑的眼眸眨都不眨一下看著她。
  
  看著楊娉婷那灼人的眼神,沐韻秋有些不自覺的想要往身後退一步。但又不願就這樣露怯的她,反而上前一步,抬高了下巴:「你要幹嘛!想要嚇唬我,本小姐可不是嚇大的。」帶著狠意的眼眸對了上去。
  
  楊娉婷的唇角再次動了動,這次比上次多了多嘲諷:「道歉!」
  
  就在沐韻秋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她的雙目少了焦距,只是反射性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直跟在一旁的小泥巴手足無措的扶住了沐韻秋,像鸚鵡饒舌般的,反復喊著:「小姐,小姐···」
  
  不願再搭理她的楊娉婷轉身走到花滿樓身邊:「我們走吧!」
  
  花滿樓不放心的『看』著沐韻秋。
  
  不給花滿樓說話的機會,楊娉婷又一次主動拉上了花滿樓的手腕:「走吧,她沒事的。」
  
  花滿樓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從她的手心裡抽出了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向屋裡走去。
                      

第 21 章

  心慌著急的小泥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愣愣的拉著沐韻秋的胳膊大喊著:「小姐,小姐,你醒一醒啊!」
  
  她的嗓音隨著心中的焦慮越變越大,一直如同玩偶樣反復說著『對不起』的沐韻秋,在小泥巴最後一聲大喊:「小姐。」時暈了過來,甩在了小泥巴身上。
  
  一直坐在窗戶上的陸小鳳把這一切都看進了眼裡,雖然距離隔得很遠,讓他聽不見他們說話的內容。但是眾人臉上的表情他可是分毫不差的瞧了個清楚,這也讓他越發好奇起來。他根本就沒見到楊娉婷出手,那她又是怎麼空沐韻秋安靜下來的呢?看來花滿樓這次找了一個好玩的媳婦。
  
  沐文昊和沐晟睿漫步在桃花堡的庭院內,不動聲色的把一切的裝飾都看在眼裡。心裡更加覺得和花家的聯姻勢在必行。就連一直為茗劍山莊自豪的沐晟睿也不得不感歎花家的花家的富有。他們早已經富貴、奢華融入到骨子裡,看似不經意的某件擺設,其實都是大有來頭。
  
  「昊兒。這花家七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你知道嗎?我擔心秋兒不會願意的。」沐晟睿把自己的擔憂講了出來。
  
  對於自己這個嫡親妹妹的性格,沐文昊也很是瞭解,只是:「我對花家七童的瞭解甚少,只是知道花家夫婦,和他上面的七個哥哥都很保護他。在家裡最為得寵。但是爹,這次的事情不能由著秋兒的性格。茗劍山莊想要擴大聲勢,必須得借助花家的力量。」
  
  花家不管是人力、財力和物力都是當今江湖上最好的,只要成為兒女親家,將來這些資源通通可以運用到茗劍山莊的擴建上。
  
  沐晟睿也知道自己的兒子說得很對。只是,想到自己兒子的性格,還是皺起了眉頭。憑著花如令夫妻的容貌,和自己所見過的花家那幾個兒子,想來這個七童也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否則以秋兒心高氣傲的性格,這事兒還真不好辦呢。
  
  「老爺,少爺···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小泥巴在花家下人的指點下,終於找到了沐晟睿和沐文昊。
  
  沐文昊蹙起了眉頭,黑著臉說:「大聲嚷嚷什麼。」
  
  小泥巴害怕了抖了抖,可是一想到小姐的情況,又顧不得其他,把剛才的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沐晟睿和沐文昊對視一眼後,轉身朝著房間走去。
  
  房間裡沐韻秋雙目緊閉,就如同睡著了一樣。這個樣子的她,讓人一點也聯想不到剛才所發生一切。
  
  沐文昊仔細看了看沐韻秋,轉身對小泥巴說道:「小泥巴,你把剛才發生的事。再詳細的給我說一遍。」
  
  小泥巴點點頭,又一字不落的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你說那個白衣女子叫那個公子花滿樓?」沐文昊抓住了話裡的重點。
  
  「是的。」
  
  「昊兒,有什麼不對嗎?」沐晟睿坐在沐韻秋的床邊,有些不解的問道。
  
  「爹,那個花滿樓就是花家七童。只是不知道那個白衣女子到底是何人,聯手都沒出,居然就能讓秋兒變成這樣。」沐文昊此時對那個白衣女子充滿了好奇。
  
  「娉婷,剛剛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那位姑娘突然就開始道歉起來。」問話一出口,花滿樓就愣住了。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變了。
  
  如果是以前,不是對方主動說起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去問。對他來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隱私,既然人家不願主動提起,他也不會追根究底。但是現在的他變了,他想要會主動問起關於娉婷身上發生的事,想要瞭解她的一切,進入她的生活。
  
  「攝魂大法。爹爹教我的。」楊娉婷簡單的把攝魂大法的事情說了一遍。完畢後,還頗為洋洋自得的說道:「想當年我爹初入江湖時,就是靠著攝魂大法才戰勝了一個武功和內力都比他高好多的人。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玩?」
  
  花滿樓點了點頭,拉住楊娉婷的手腕,「娉婷···」想要把剛才花園裡沒有說完的話題,繼續時,又突然停了下來。
  
  他鬆開了自己的手,走到桌前坐下,打開扇子輕搖著:「既然都來了,又為何不進來呢?」
  
  話音落下,陸小鳳就嬉皮笑臉的從窗戶那裡探出一個頭來:「哈哈,不愧是花滿樓哦。即使是在說話,耳朵也依然那麼靈光。」
  
  陸小鳳以手作為著力點,從窗戶外跳了進來。用腳勾了一個凳子到面前坐下:「娉婷啊。我很好奇,你剛才對那位姑娘做了什麼,怎麼她身邊跟著的小丫鬟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楊娉婷又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陸小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個還真不錯哦。但是你是怎麼設法的啊?」
  
  「你想知道?」一道精光自楊娉婷的眼中一閃而過。
  
  好奇心起的陸小鳳也沒來得及多想,就點了點頭。緊接著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唱歌。』然後就人事不知了。
  
  聽著陸小鳳『深情』的高歌,花滿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不到聰明一世的陸小鳳,也會中招。
  
  「啪啪啪」幾聲大力的掌聲,讓陸小鳳猛然驚醒過來。他搖了搖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頭,對著花滿樓不確定的問道:「我剛剛怎麼了嗎?」
  
  花滿樓正了正臉上的表情,嚴肅的說道:「沒事兒。就是唱了一首歌而已。」
  
  陸小鳳不敢置信的看著楊娉婷,「你怎麼做到的?」
  
  「攝魂大法講究的是出奇制勝。在人最不設防,最不經意間出手,然後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不是想要知道嗎,我就弄給你看咯。」楊娉婷滿臉無辜的說道。
  
  暗知自己上當的陸小鳳也只能苦笑著自認倒楣,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楊娉婷回頭對著花滿樓吐了吐舌頭,臉上盡是惡作劇之後的開心。
  
  花滿樓寵溺的又無奈的說了句『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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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責任番外

  一夢黃粱江湖路,曾年少,醉春暮。
  夜闌聽雨眠小築,人非物是,薄衾風透,悵臥笑悽楚。
  孑然行過水窮處,勒馬京都憶舊途。
  不若身隨歐鷺去,管他贏輸,我自逍遙,賞千峰如聚
  
  話說那年少林寺開『屠獅大會』,峨嵋派掌門周芷若用屠龍寶刀中學得的武功傲視群窮。想到辜負自己的張無忌,滿心仇恨。自己為了他背棄了師門,放棄了所有,可他居然在大婚當天跟著趙敏那個小妖女走了,讓自己在天下武林面前顏面盡失。
  
  從那一天起,自己就發誓,如有機會一定要讓張無忌嘗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想到這裡,周芷若露出了一抹殘酷的微笑,她的手掌緊緊的按在謝遜的頭上,看著張無忌向自己求饒時的樣子,痛快異常。
  
  「張無忌。」周芷若大聲喊道:「當日你負我在先。今日我殺了你的義父,也算是兩清了。從此以後,我們倆再無恩怨瓜葛。」
  
  話音落下,謝遜就在周芷若的掌下變成了乾癟的屍體。
  
  「不!義父!」少室山上傳來張無忌撕心裂肺的吼聲。可不論他如何痛苦,終究換不回謝遜已逝的生命。
  
  「妖女,你這個妖女!」
  
  明教眾人看著曾經四大護法之一的謝遜慘死于周芷若之手,紛紛向前走去,準備群起而攻之。誰知···張無忌攔住了大家的動作:「這是我和周掌門的恩怨,還望大家不要差手。」
  
  好一聲『周掌門』想當年,她聽到張無忌這麼叫自己時,是多麼的心痛。而現在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有時想想往事真的如過眼雲煙。周芷若雙手背在後腰上,背對著張無忌:「想要替你義父報仇,你就動手吧。」
  
  看著這個曾經的芷若妹妹,後來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而現在又是自己殺父仇人的人,張無忌內心百感交集。究竟是怎麼了,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張無忌死死的捏著寶劍,卻無論如何也揮不下去。
  
  最後,他狠狠的扔掉了寶劍,抱起謝遜的屍體,踉踉蹌蹌的朝著下山的路走去。義父,無忌孩兒帶你回冰火島,回到那個我們曾經生活得最開心的地方。
  
  一直以男裝打扮混在人群裡的趙敏趕緊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喊道:「無忌哥哥。義父已經死了,你就別太傷心了。我相信他在天有靈,也不願看你如此傷身的。」
  
  張無忌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趙敏,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著。
  
  這一次趙敏沒有跟上他的腳步。剛剛,無忌哥哥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的冷,那麼的刺。沒有了往日的愛戀,他在怪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可能性趙敏就覺得全身把冰涼。
  
  那個自己視為一切的男人在怪自己?自己為了他放棄了郡主的身份,為他拋棄了自己的國家和親人,難道只為換得他滿腔的怨恨嗎?想到這裡,趙敏熏紅了眼光,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靜謐的少室山傳來趙敏的笑聲。只是這個笑,卻讓聽到的人只感受到了其中的淒涼,和心酸。
  
  秋天到了,樹葉黃了。漫山遍野的黃色,給這個秋天更加深了一分落寞。淒涼的簫聲彌漫在整個山林,仿佛是在為秋天悲歎,又仿佛是在傾訴自己無盡的悲哀:
  
  「無忌哥哥,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沒有。我只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
  
  「是的。怪自己為什麼要跟你走,如果我不拋棄芷若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什麼都還是好好。而義父也會好好的···」
  
  想起往事,趙敏閉上了眼睛。那年她不死心的跟在張無忌的身後,來到了冰火島。她自欺欺人的以為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謝遜的死亡,才會那麼看自己。誰知道越是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
  
  那天張無忌喝醉了,酒醉吐真言,原來他在心裡一直是怪著自己的···呵呵,趙敏笑了。突然間就笑了,很釋懷的笑容,原來愛情也不過如此,可笑自己年少無知的為其傾其所有,還好及時發現,抽身還不晚。一個人的日子,也可以很精彩。
  
  「趙敏。」尋著簫聲而來的周芷若,看著山頭上那個孤獨落寞的身影,有些詫異。
  
  趙敏取下唇邊的玉簫,也有些意外周芷若的到來。只是她還是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趙敏的隨和讓周芷若也放下了心裡的戒備:「張無忌呢?」他們倆不是一向形影不離的嗎?
  
  「我們分開了。」趙敏說得很淡然,就仿佛不是在自己身上發生一樣:「很意外吧,那年少室山后沒多久,我們就分開了。」
  
  周芷若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都過了這麼多年,從前的事她早已看淡了。往日的迷障礙仿佛也在一夕間清楚過來,張無忌本就是個左搖右擺沒有擔當的人,只是想不到這樣一個人卻讓自己和趙敏互相記恨了這麼多年,想來真是可笑。
  
  看著周芷若的笑容,趙敏也跟著笑了起來。兩個聰明絕頂的姑娘,都沒有說自己在笑什麼,卻似乎都明白對方在笑什麼。昔日的情敵,今日也算是一笑泯恩仇。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趙敏牽著馬走在下山的路上。
  
  周芷若也牽著自己的馬跟在她的身邊,就像閨蜜一樣聊著天:「就那樣吧。我立靜書成為了峨眉的新掌門,自己到處遊山玩水。想要趁著年輕,走遍三山五嶽。你呢?」
  
  「我和你差不多。閑雲野鶴,四處遊走。」
  
  「既然這樣,那我們一起吧,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伴。」
  
  「好啊。讓我們攜手踏遍整個武林。」
  
  兩人對視一眼後,同時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讀者問我,『楊娉婷穿過來了,那倚天裡的黃衣姑娘怎麼辦啊~~~~~~~~~~~~~~~~~~~』於是,果子就突發奇想寫了這麼一個番外,大家不要怪我哦≧▽≦
  
  感謝雎瓷為我題詞╭(╯3╰)╮


第 23 章

  花如令的生辰很熱鬧,來慶賀的人不但有有武林人士,也有商賈巨富,更有瀚海國國王派來專門表演的,好不熱鬧。
  
  只是,坐在花娘娘樓身邊的楊娉婷眼睛一眨不眨的,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扭動腰臀的女子。她臉上戴著一層並沒有起多大阻礙視線效果的紗巾,似乎想要表現出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只是她腰間的那一圈雪白的肌膚破壞了她所要表達的感覺。
  
  陸小鳳閉著眼,享受般的品嘗了一口這獨特的西域美酒。濃郁的香氣,清亮的色澤,入口的感覺多種,卻又不會破壞彼此的味道。當真是好酒,好酒啊。如果有了夜光杯就更好了。
  
  陸小鳳酒興大開,只是旁邊的花滿樓似乎並不賞光啊:「花滿樓,來來來我們再喝一杯。」
  
  花滿樓蹙著眉頭,搖搖頭:「不用了。陸小鳳,難道你不覺得這個酒有股刺鼻的西域香料的味道嗎?熏得我的頭疼。」
  
  陸小鳳又拿起酒聞了聞:「沒有啊,我只聞到撲鼻的酒香。」
  
  陸小鳳說著又喝了一口:「我看你是太緊張了,大家都在這裡呢,你放鬆一點。」
  
  花滿樓點了點頭:「你喝吧,我想出去走走。」
  
  「哼。」沐韻秋不滿冷哼一聲。眼睛恨恨的瞪著那個坐在花夫人身邊的女人。那個妖女前些天居然讓自己出了那麼大的醜,自己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是沒想到那位公子居然就是花家七童。樣子不錯,就是有點傻。有眼不識金鑲玉,抱個次貨當寶貝。
  
  花如令的生辰很熱鬧,來慶賀的人不但有有武林人士,也有商賈巨富,更有瀚海國國王派來專門表演的,好不熱鬧。
  
  只是,坐在花娘娘樓身邊的楊娉婷眼睛一眨不眨的,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扭動腰臀的女子。她臉上戴著一層並沒有起多大阻礙視線效果的紗巾,似乎想要表現出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只是她腰間的那一圈雪白的肌膚破壞了她所要表達的感覺。
  
  陸小鳳閉著眼,享受般的品嘗了一口這獨特的西域美酒。濃郁的香氣,清亮的色澤,入口的感覺多種,卻又不會破壞彼此的味道。當真是好酒,好酒啊。如果有了夜光杯就更好了。
  
  陸小鳳酒興大開,只是旁邊的花滿樓似乎並不賞光啊:「花滿樓,來來來我們再喝一杯。」
  
  花滿樓蹙著眉頭,搖搖頭:「不用了。陸小鳳,難道你不覺得這個酒有股刺鼻的西域香料的味道嗎?熏得我的頭疼。」
  
  陸小鳳又拿起酒聞了聞:「沒有啊,我只聞到撲鼻的酒香。」
  
  陸小鳳說著又喝了一口:「我看你是太緊張了,大家都在這裡呢,你放鬆一點。」
  
  花滿樓點了點頭:「你喝吧,我想出去走走。」
  
  「哼。」沐韻秋不滿冷哼一聲。眼睛恨恨的瞪著那個坐在花夫人身邊的女人。那個妖女前些天居然讓自己出了那麼大的醜,自己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只是沒想到那位公子居然就是花家七童。樣子不錯,就是有點傻。有眼不識金鑲玉,抱個次貨當寶貝。
  
  酒過三巡,賓客們都微醺起來,紛紛離開了紫薇閣。有的結伴去了外面的孟河燈會,有的則回臥房休息,想要醒醒酒勁。
  
  楊娉婷哪裡也沒去,再告別了花娘娘後,獨自一人來到了院子裡。
  
  今夜的天空藍得近紫,柔和的銀色月光給閃閃的星子蒙上了一層薄紗,很是漂亮。
  
  楊娉婷飛身上了攀上了院子裡那顆粗壯的古樹。她隨意的躺在一根樹枝上,仰望著星空。茂盛的枝葉很好的把她掩飾在了其中。
  
  一直以來對於出古墓都很開心的她,如今有些煩躁起來。今夜看著花家幾兄弟輪流給父親賀壽,和精心準備禮物時,她突然就落寞起來。
  
  她想家了,想那個永遠需要點燈才能輝明的古墓。想那個冷清卻又寵愛自己的娘親。還想那個和自己亦父亦友的爹爹。她真的該回去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有很多她沒見過的人或事。她很好奇,卻從不會留戀。她交了朋友,體會過了那種除了親人外的互相關係,雖然很奇妙卻也不會執著。
  
  至於出墓前答應過爹和娘的那件事,楊娉婷搖了搖頭,沒遇見也不關自己的事。有句話叫順其自然,沒有的事,勉強也無意。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也許她真的該回家了。等花滿樓的父親過完生辰後,她就去辭行。想到要回家了,楊娉婷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廂剛下好決定的楊娉婷,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打鬥聲。那聲音很快就來到了樹下。她縱身躍下,方才發現是花滿樓在和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黑衣裡人打鬥。
  
  她來不及多想,左手輕揚,一條白色綢帶忽地甩了出來,直撲那個全身上下都籠罩黑衣裡人的面門。
  
  這一下來得無聲無息,事先竟沒半點徵兆,院子裡的燭光照映之下,只見綢帶末端系著一個金色的圓球。
  
  黑衣人呆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閃身往左避開。哪知楊娉婷這綢帶兵刃竟在空中轉彎,再次打向黑衣人。只聽得玎玎玎三聲連響,金球疾顫三下,分點他臉上「迎香」、「承泣」、「人中」三個穴道。這三下點穴出手之快、認位之准,實是武林中的第一流功夫。
  
  緊跟在身後的花滿樓也揮動著手裡的劍,朝著黑衣人的後背刺去。
  
  花滿樓和楊娉婷配合得極好,兩人忽左忽右,讓黑衣人應接不暇。
  
  只是,沒一會兒,楊娉婷就放緩了手裡的攻勢。這個黑衣人不太對勁。他只守不攻,只有在危急生命時,方才出手緩解。而且她清楚地感覺到院子的各個角落裡都藏著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前來出手。
  
  顯然,發現這個問題的並不只是楊娉婷。還有從剛剛就一直在和黑衣人打鬥的花滿樓。想到剛才近身時,他身上那股撲鼻的香氣,花滿樓瞬間沒明白過來:「陸小鳳,你開什麼玩笑。」
  
  花滿樓的聲音很大,裡面充滿了憤怒。他狠狠的扔掉了手裡的劍,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把扯下了他臉上的面具。裡面的人果然是陸小鳳。
  
  「樓兒。」花滿樓剛發完脾氣,花如令就從角落裡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五大門派的掌門,還有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鷹眼老七。
  
  陸小鳳苦笑的對著花如令搖搖頭。本來計畫得很好,但是誰想到在實施時,卻出了這麼的偏差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花滿樓更加不解了。看來這事父親也知道的。
  
  「這事可以一會兒解釋。我們還是先去烏金雕的房間看看吧。」陸小鳳把剛才頭一件出現偏差的事情說了出來。                    


第 24 章

  烏金雕所住的客房內一片狼藉,他本人早已斷氣身亡。
  
  花如令不敢置信的說道:「怎麼會這樣啊。我對不起烏兄弟啊。」一個好好局變成了這樣不說,居然還死了一個人。花如令的心裡五味雜陳。
  
  人群中走出一個男人,他穿著比花滿樓更為考究的衣服,手裡拿著一柄摺扇。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陸小鳳和此人打招呼,知道他是六扇門的總捕頭金九齡,楊娉婷還真就看不出來你。畢竟他比起蔣龍洛馬可是講究太多了。
  
  金九齡走到烏金雕的屍體前,從他的衣襟處拿出了一張紙。上面是一個大大的血色腳印。
  
  花如令有些失態的從金九齡手裡扯過那張紙:「這,這是鐵鞋的標記啊。」
  
  想當年鐵鞋大盜一夜之間犯下數莊大案,讓人聞風喪當。而他最後一次去的地方就是花家,同時也帶走了花滿樓的一雙眼睛。而在場的人,幾乎都和他有過較量。
  
  屋裡一時間安靜起來,悲歎彌漫在四周。花滿樓緊鎖著眉頭,陸小鳳幾人也是面色凝重。楊娉婷不懂這個血腳印代表了什麼,居然會讓大家同時變了臉色。
  
  「我進屋的時候他已經倒在這裡了,陸小鳳你告訴我,你對他做了什麼。」關泰指著烏金雕的屍體,對著陸小鳳大聲質問著。
  
  陸小鳳並沒把關泰的質問放在心上,反而一直想著剛才事情發生的經過:「你問我,我知道的還沒你多呢。」
  
  最後大家商量,在查出真相前,把這個房間封閉。大家輪流看守,這樣才能防止丟失一些證據。
  
  唯有關泰一人持反對意見,只是大家都贊成,他一人反對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石鵲更是第一個站出來表態,說是他來站第一班崗。事情也就這麼決定了。
  
  房間裡出來後,陸小鳳饒有興致的盯著楊娉婷看,一點也沒有剛才差點被當做嫌疑人的沮喪:「娉婷,你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麼去了樹上啊。」
  
  該不是吃醋了吧。要知道晚宴的時候,那個沐韻秋可是一直盯著花滿樓看的。不論什麼女人,都愛吃醋。這可是萬年不變的真理。
  
  沒聽出陸小鳳話裡意思的楊娉婷,實話實說道:「我在想著和花滿樓告辭呢。」
  
  「告辭!」陸小鳳和花滿樓異口同聲的說道。
  
  花滿樓更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在他想好了一切想要下定決心對她訴衷情時,她居然想要離開了:「為什麼,可是有什麼招呼不周的地方。」
  
  花滿樓的慌亂看在了陸小鳳的眼裡。這是他第一次見他這麼慌亂,可見楊娉婷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分量:「是啊,娉婷,好好的怎麼想走了。難道這裡不好嗎?」
  
  楊娉婷搖了搖頭:「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啊。這次出來夠久了,我想爹娘了,想回家了。」
  
  「你可以把這裡變做你的家啊。」陸小鳳頗具暗示的說道。
  
  楊娉婷有些不明的看了陸小鳳一眼,他怎麼老是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呀?莫名其妙
  
  「娉婷,不如在多住些日子吧。等鐵鞋大盜的事情完了,我再送你回去。」花滿樓明白,不能讓楊娉婷就這麼走了。自己連她住在哪裡都不清楚,如果就這麼走了,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楊娉婷有些不解的看著花滿樓:「我認識路的。你不用擔心的,你們忙你的吧。」
  
  陸小鳳看著快要詞窮的花滿樓搖了搖頭,對於追求姑娘,還是得看自己的:「娉婷啊,我們是朋友吧。」
  
  楊娉婷點了點頭,當然,這個她不否認。雖然陸小鳳整個人奇奇怪怪的,但是他確實是自己的朋友。
  
  「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剛剛看你身手不凡,恐怕這次的事情還需要你的幫忙。所以,留下來吧。」陸小鳳隨口就撚來了一個理由。
  
  「好吧。那等事情忙完了,我再走。但是那個鐵鞋大盜是什麼人啊?」楊娉婷問出心中的疑惑。
  
  原來花滿樓眼睛自幼失明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大盜鐵鞋所害。雖說十五年前花如令聯合江湖五大門派將鐵鞋大盜剷除,但在花滿樓的心裡,鐵鞋大盜並沒有死。為此,十幾年來花滿樓深受心理魔怔的折磨。
  
  為了幫助花滿樓驅走心魔。花如令更是再次邀約江湖五大門派掌門齊聚桃花堡。更請陸小鳳假扮鐵鞋大盜,希望設計出一場花滿樓手刃仇人的計畫,讓他恢復心結。誰知···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
  
  楊娉婷想不到看著陽光溫潤的花滿樓心裡居然會有這麼重的心結。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就應該接受嗎,為什麼還緊緊的記在心裡折磨自己呢。倒是花如令的用心良苦叫她真心佩服。
  
  「花滿樓其實眼睛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要記在心裡這麼多年了,折磨自己也讓關心你的擔心呢。」楊娉婷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我爹啊,右臂被世交的女兒砍斷了幾十年也沒事啊。雖然一開始有恨,最後也依然和解了。」
  
  這個時候,花滿樓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始娉婷對他眼睛的狀況,能夠那麼淡然處之了。原來她爹也有相同的境況。相比起她的爹,被世交女兒所傷的痛,和自己被一個打家劫舍的匪徒所害的果···兩廂比較下,似乎真的沒有那麼大的痛苦。
  
  鬱結於心十幾年的痛,在這一瞬間消弭乾淨。花滿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原來你居然是個瞎子!」刺耳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沐韻秋從旁邊的廊柱後走了出來,她原本是因為心中有事無心睡眠,沒想到卻聽到這麼一個讓人驚歎的消息。
  
  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很開心,看看,果真是有眼無珠。而不是她沐韻秋比不上旁人。
  
  就在她得意之際,『啪啪』兩聲響亮的巴掌聲出現在這方院子的上空。嬌豔如花的沐韻秋,此時更像是一個豬頭。而最關鍵的是,她居然沒看清是何人出手。
  
  只有陸小鳳掩飾性的右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其實他是在掩飾唇邊的笑意。美人固然可愛,但是像這種自視太過甚高,又毒舌的女人,真心不叫人喜愛啊。
  
  而且比較之下,他更對娉婷感到好奇。她身上似乎有數不清的秘密,特別是她的武功,似乎每次所用都不相同。也不知道下一次她又會使出什麼樣的招式。
  
  花滿樓伸手握住了楊娉婷的手捏了捏。旁人或許不知,但他先生五感比別人靈敏。剛才他清楚的感覺到娉婷離開自己,和她回來時所帶起的一陣細小風動。
  
  像沐大小姐的那番話他不是第一次聽,每次當旁人為他心急上火時,他總能淡然處之的說道『本就是事實,別人說說也無妨。』但這次不一樣,當他感受到娉婷過去教訓她時,他的心頭竟然湧上了一股甜蜜。
  
  這種想法縱然不對,但他卻無意阻止。花滿樓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娉婷為自己出頭。這也是她在乎自己的一種方式。想到這個花滿樓勾起了唇角,他想他得感謝沐韻秋的話,不然又怎麼能體會到這種被人珍惜的甜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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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啊,小姐 。」看著沐韻秋臉上如同紅楓一樣的巴掌,小泥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大喊起來。
  
  小泥巴的聲音很快就引來了很多人。沐晟睿和沐文昊直接奔了過來:「吼什麼,發生···秋兒,你的臉怎麼了?」
  
  沐韻秋看著一向寵愛自己的爹爹,一下子撲進了他的壞裡,指著不遠處站著的楊娉婷:「爹,那個賤人,那個賤人把女兒打成這樣,你一定要為我報仇啊!」
  
  其實沐韻秋也沒看清楚自己是被誰打的,但是一想到上次她讓自己丟了那麼大的臉,還有這次自己受的傷,新愁舊恨相繼浮上心間。 誰讓她不痛快,那自己也會讓對方加倍償還!
  
  順著沐韻秋指尖的方向,沐晟睿和沐文昊同時把看了過去。不只是他們,旁邊圍觀的人也紛紛驚怔。
  
  楊娉婷看著沐晟睿手中的劍,掙脫了花滿樓握住自己的手。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小時候爹爹抱著自己講的故事。
  
  「君子、淑女兩把劍原本藏于公孫止的密室之中的牆壁之中,還用了一幅畫遮擋住。如果不是因為老玩童把畫燒去了半截,你娘也不可能發現。」說話的人劍眉入鬢,一雙鳳眼不怒自威,雙目精光四射,十分英氣逼人雖然右臂已斷,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本身魅力。
  
  他懷中抱著的小姑娘,和他有七分相似。年約七八歲,雖然還小五官卻已不俗。不難看出長大後,定然有著絕色姿容。小姑娘仰望著抱著自己爹不解的問道:「那兩把劍去哪裡了。」
  
  男子抿唇一笑,寵溺的看著女孩那雙好奇的眼睛:「丟了。也不知道遺失在哪裡了。」
  
  「丟了。」小姑娘不開心的撅起嘴,怎麼就丟了呢:「那,那兩把劍是什麼樣子的啊?」
  
  「那兩把劍一模一樣,大小長短,全無二致。烏黑,沒半點光澤,就似一段黑木一般。既無尖頭,又無劍鋒,圓頭鈍邊,倒有些似一條薄薄的木鞭。雙劍並列時,寒氣大增。」
  
  楊娉婷看著沐文昊手裡的那把劍十分像爹爹說過的,雖然還不知道是君子還是淑女,但是找回一把是一把:「君子劍,淑女劍?」
  
  沐文昊有些吃驚楊娉婷的問話。自己手上這把劍確實是君子劍,是從爺爺手裡傳下來的。說是無意中得到,因為劍柄處刻有『君子』二字,故而他們猜測,或許還有把劍是『淑女』。
  
  只是這麼多年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此刻看來這位姑娘應該是知道那把劍的下落。沐文昊對著楊娉婷拱拱手:「是的。在下手裡這把劍確實是君子劍。姑娘知道淑女劍的下落?還請姑娘能準確告知在下,在下也好早日取回。」
  
  「取回?」楊娉婷眯起了眼:「你取回劍?這把劍都不是你的,你憑什麼取回淑女劍?」
  
  楊娉婷的話讓花滿樓和陸小鳳都有些不能適應。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她說這麼帶刺兒的話。
  
  自從小時候聽爹說過這對劍的故事後,楊娉婷就暗自發誓,如果有可能自己將來一定要把這對劍找回來。對她來說這不是兩把普通的劍,它們更是對爹娘經歷大半生挫折的見證者。而現在這個人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見證,簡直就是笑話。
  
  而沐文昊雖然對楊娉婷的好奇感到驚豔,但是對於她的出口不遜確實很是惱火。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茗劍山莊的繼承人,江湖上誰不給自己面子。現在一個小丫頭居然還敢對自己出言不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把劍交出來。」楊娉婷又向前走了一步。
  
  沐文昊右手緊緊的握住劍,向前走上一步。向上抬起了下巴,下垂著眼睛看著楊娉婷。
  
  沐文昊的傲慢瞬間點燃了楊娉婷心中怒火,她冷冷的笑了一下:「偷別人的東西,還敢這麼囂張,感情是覺得別人不能把你怎麼樣吧。」
  
  「姑娘。」沐晟睿大聲喝斥一聲:「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把劍是家父傳下來的,怎麼能說是偷呢。」
  
  「東西可以亂吃?那想來鶴頂紅你也是經常吃著玩囉?」楊娉婷冷冷的看了一眼沐晟睿。
  
  周邊看熱鬧的武林人士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鶴頂紅乃劇毒之物,勿藥可解。而這姑娘居然說沐晟睿經常吃著玩兒?嘴可真毒,看來以後『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話,還是少說為妙啊。
  
  「你,簡直是豈有此理。」本就不善言辭的沐晟睿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瞬間就憋紅了臉。
  
  不瞭解事情經過的花滿樓也不敢亂下結論。雖然他相信娉婷絕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但是以茗劍山莊的地位,相信也不會做出這種搶劫他人財物的事。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判斷的他只好站出來說道:「沐家主,娉婷。這件事興許有些誤會。不如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吧。」
  
  畢竟花家作為東道主,不管怎樣,花滿樓都只能兩不相幫,否則不好言語。
  
  花滿樓的意思也是花如令的意思,他連連點頭,「是啊,大家先把事情說清楚吧。」
  
  一個身為自己的准兒媳,而一個雖然認識很久,但也只是泛泛之交。花如令再相信楊娉婷的話,也不得不擺出最公正的樣子。
  
  而顯然沐文昊絕不是一個會順臺階而下的人,太過順利的他,顯然不能接受別人的污蔑:「這件事沒什麼誤會。如果她不向我們道歉,我們絕不會就這麼算。不然以後茗劍山莊在江湖上還有什麼地位。」
  
  沐文昊雖然從小被作為茗劍山莊的家主培養。但是畢竟年輕氣盛,更何況現在周圍這麼多江湖人士。大家都用猜測的目光看著他們,如果妥協了。那恐怕他們也是顏面盡失。所以不管怎樣。不管這把劍有著怎樣的過往,它也只能是茗劍山莊的。
  
  「各位,各位。眼見事情朝著不可預期的方向發展著,陸小鳳也不再站著看熱鬧,他走到對峙雙方的中間,「今天好歹是花伯父的壽辰,再加上今晚是個多事之夜,有什麼事等到這事過了再說,好嗎?」
  
  陸小鳳的話讓楊娉婷沉思起來,偏頭看了看花滿樓,想到花家父母對自己額好。她點了點頭,反正她現在已經認清楚人了,也不怕他們跑掉。
  
  「不行。」
  
  這次反對的一直在沐晟睿懷裡哭泣的沐韻秋。美人垂淚總是讓人心痛的,只是配合她那張腫腫的臉。一直看著熱鬧的武林人士搖搖頭,還真是不怎麼賞心悅目啊。
  
  沐韻秋狠狠的瞪了陸小鳳一眼,面色不善的看著楊娉婷:「這事兒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這樣把我們茗劍山莊的名聲至於何地?除非她磕頭認錯,不然此事我們決不甘休。」
  
  一直和沐韻秋不對盤的沐文昊,首次選擇了沉默。本來陸小鳳的話是讓他心裡有些猶豫,但是沐韻秋都已經說到了『名聲』二字,那他就絕不能妥協。從小爺爺就教導過他,一切以『茗劍山莊』的名譽為最!
  

第 26 章

  「各位。請聽在下一言。」這次說話的金九齡,「你們雙方都說劍是自己的,可有證據嗎?」
  
  這次他本是奉朝廷密令前來花家調查一件案子。沒想到卻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來,真是不枉他來這一次。一邊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茗劍山莊』,一邊雖然在江湖上還沒有什麼名堂。但他相信,經過今晚,楊娉婷的名字肯定會被人熟知。畢竟敢這麼和茗劍山莊叫板的,她還是第一人啊。
  
  沐文昊把劍背到背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證據?什麼證據?這把劍是我爺爺傳下來,難道你們覺得我爺爺是那種會侵佔他人財物的人嗎?」
  
  沐雁聲的大名大家都聽過。想當年也是個少年英雄,白手起家創立了『茗劍山莊』。為人處事都十分受人敬重。如果說他是那種會殺人越貨的狂徒,誰都不會相信的。一些原本還持著觀望態度的武林人士,也紛紛點著頭,贊同著。
  
  金九齡又看向楊娉婷,「那楊姑娘,你又有和證據是證明這把劍是你的?」
  
  「這劍原來是一對,君子和淑女。當年為我爹和娘所有,是在一個機緣巧合之得到的。只是一次意外後失蹤了。而且這兩把劍除了劍柄處寫有君子和淑女這唯一的不同外,其他的別無二致。雙劍並列時,周圍寒氣大增。」楊娉婷不慌不忙的說出對這劍的瞭解。
  
  「哼。」沐韻秋冷哼一聲:「丟失了?一句丟失就想要拿我們茗劍山莊的名劍,你不覺得太荒繆了嗎?而且誰都沒見過那把淑女劍,誰知道是不是你瞎編的?你怎麼說都行啦。」
  
  雙方各執一詞,金九齡也不知道該如何判斷了。
  
  楊娉婷頗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既然沒見過,那他當時為什麼讓我告訴這個淑女劍的下落呢?還說要取回?」
  
  真真是不怕神一樣的隊友,就怕豬一樣的對手。沐文昊狠狠的瞪了沐韻秋一眼。原本還有些遲疑的眾人,此時都用著一種看小偷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們。茗劍山莊的臉都快敗光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採用『拖』字決了。打定好注意的沐文昊對著花如令和花滿樓拱了拱手:「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不如這樣吧。待花伯父的壽辰過後,沐文昊在茗劍山莊恭候姑娘的大駕。」
  
  沐文昊說完後,轉身就走。在經過沐韻秋身邊時,更是點了她的啞穴。就怕她再說出什麼言語,讓事情陷入另一個無法轉圜的地步。
  
  眼見主角之一的沐家人都走了,圍觀的人也三三兩兩的分散開來。只是一路上都討論得熱火朝天的。
  
  不知道為什麼楊娉婷突然走到花滿樓面前,很是認真的問道:「你相信我嗎?」
  
  雖然今天周邊的人沒有發表意見,但她還是看得出有好多人覺得自己是在撒謊。但是那又怎樣,她本就問心無愧。再說了,自己要做的事,即使再多的人反對也不能改變什麼。可是此時此刻,她就是很想知道花滿樓對這事的看法。
  
  「我相信你!」
  
  堅定的四個字讓楊娉婷笑開了眉眼。
  
  這樣的話語不像他平日的性格。花滿樓這樣想到,可是他就是相信楊娉婷。就像相信自己一樣,他不知道茗劍山莊是不是這把劍的原擁有者,但他自己就是相信娉婷不是這樣的人。
  
  一晚上接連發生了兩個大事,此時回到房間的眾人也沒了睡意。沒一會兒就聽見了公雞打鳴的聲音。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一個新的早晨。
  
  「少爺,快跟我走,老爺暈倒了。」花平驚慌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寂靜的早晨。
  
  齊聚在花滿樓臥室的陸小鳳、金九齡和花滿樓聞言同時朝著門外奔去。
  
  「娉婷,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那個丫頭實在太刁蠻了,他們居然還敢冤枉你是小偷,要是我在絕不讓人這麼欺負你。」
  
  今天一早花語就把昨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花娘娘。一直把楊娉婷看作準兒媳的話,實在是氣不過,又擔心小姑娘家的受了委屈,沒用早飯就趕了過來。
  
  看著怒火中燒的花娘娘。楊娉婷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她的身邊,對著她笑了笑:「沒事的。」
  
  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居然這麼為自己打抱不平。楊娉婷雖然很詫異,但是也很開心。這種被關心的感覺,就像爹和娘一樣。
  
  「夫人,夫人,老爺暈倒了!」去廚房端早膳的花絮,途中遇到的花平,在聽到他說的消息後,連早膳也沒拿,就慌慌張張跑了回來。
  
  「什麼?」
  
  花娘娘驚得趕緊起身,心慌之下有些眩暈的向後倒去。一旁的楊娉婷趕緊起身扶住她。
  
  穩住下來的花娘娘緊緊抓住楊娉婷的手,「娉婷啊,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楊娉婷點了點頭。
  
  楊娉婷和花娘娘在書房門口遇見了同樣急著趕來的花滿樓、陸小鳳和金九齡。大家彼此也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同時走進了書房。
  
  書房裡花如令已經清醒過來。他的右手緊緊捂著胸口,一旁站著的藥狹宋問草正握著他左手腕處,替他把脈。
  
  書房裡花如令已經清醒過來。他的右手緊緊捂著胸口,站在他身旁的藥狹宋問草正握著他左手腕處,替他把脈。一旁站著的還有鷹眼老七、苦智禪師、袁大俠等等一行人。
  
  花滿樓也滿面焦急的問道:「爹,發生什麼事了?好好的,怎麼就暈倒了?」
  
  「是他,真是他。鐵鞋來了,那件東西也不見了。」花如令的聲音透著一股無力感。
  
  「什麼,怎麼會?」花滿樓的臉色再次凝重起來。
  
  陸小鳳看了看話中有話的兩人,好奇的問道:「花伯父什麼東西?」
  
  「那是我花家的一件寶物。剛才我送大家回房歇息之後,放心不下的到各處巡查一遍。果然那件寶物不見了。」花如令的握著花娘娘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花大俠,被盜了可是那件東西?」似是想到什麼,苦智禪師也帶著暗示性的語氣問道。
  
  花如令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案的苦智禪師,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道:「罪過,罪過。」
  
  天生就一副暴脾氣的鷹眼老七很是不耐他們的打啞謎,他用力刨了刨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問道:「老和尚,你和老花頭打什麼啞謎呢?真是急死人了。」
  
  陸小鳳也贊同的點點頭,如果不把事情說出來,大家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呢:「花伯父,您還是有畫直說吧。不然大家幫不了您。」
  
  「爹還是告訴大家吧。」這件事已經不是他們相瞞就能瞞得下來的,還不如說開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花如令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好吧,大家跟我去一個地方。」
  

第 27 章

  花如令走到書桌後的一面大書櫃前,扭動了一下櫃子上的一個琺瑯花瓶。那面大書櫃就朝著右邊移動開來,眾人跟隨花如令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間大大的密室,正對著大家的是一個佛龕,除了一些香燭和貢果外,什麼都沒放,顯得格外空落。
  
  花如令走到佛龕前的蒲團那裡跪了下去。用手敲擊了面前那塊地板三下,又起身分別走到佛龕的左右兩邊,分別跺腳三次。
  
  只聽得『哢!』的一聲響,密室正中的裡面緩緩裂開。透過外面的燭光可以看見地板開合的下方是一條長長的樓梯。
  
  花如令再次帶著的大家走了下去。經過一路繁多的機關後,終於來到了一間昏暗的石室,周圍沒有一點光線。
  
  花滿樓拿著一個火摺子走到石室的角落裡,將燭臺上的蠟燭點燃。
  
  楊娉婷朝著一面石壁走去,嘴裡還輕聲念道:「明日午時必來索命!」
  
  花滿樓的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陸小鳳還曾經戲謔的說過,『如果我告訴別人,說我面前這個人是瞎子;那別人一定會以為我是傻子。』這話也充分的說明了一個情況:那就是花滿樓是一個最不像瞎子的瞎子。
  
  而楊娉婷顯然又是另一個意外。雙目毫無問題的她,居然能在黑暗中行走,並且不會撞上任何實物,最主要的是她居然可以視物。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點燃蠟燭後,石室明亮了許多。和剛才那間密室一樣,什麼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唯有右邊的一面牆上,向裡面凹進去了好大一塊。而楊娉婷就站在那面石牆的右邊,在她身後就有她剛才所念的字。
  
  字是鮮血寫的,仔細嗅一嗅,還隱隱散發著一股腥味。字的兩行是兩個碩大的鞋腳印。看來一直猜測鐵鞋沒死的事情,如今是得到了證明。
  
  「花伯父,這裡就是放置那個東西的地方嗎?」陸小鳳對著空地揚了揚下巴。
  
  花如令點了點頭,走到那個石台前,輕輕撫摸著:「這裡原本放著韓海國的寶物,瀚海玉佛。」
  
  「好你個老花頭,原來瀚海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國寶一直藏在你的家裡。」鷹眼老七很是惋惜的說道:「你怎麼不早呢,早知道我就先看看了,也不會•••額,對不起啊。」
  
  想到此刻的時間不對,他又不好意思的作揖道歉著。
  
  瀚海玉佛原是瀚海國的國寶。新國王登基繼位之前必須沐浴齋戒,供奉玉佛誦經三天。哪一位王子掌握了玉佛,就等於掌握了王權。
  
  瀚海國王族一直與花家世代交好。老國王因為擔心王子們爭權廝殺,所以才在多年前登基之時,暗中將玉佛託付給花如令保管。並且告訴花如令在他選定繼承人後,就會讓繼承人帶著他的信物來到花家。到時,花如令就帶著繼承人來到此處,進行登基大典。
  
  事情講到這裡已經很是明瞭了。這個秘密除了花如令就只有韓海國王族才知道。現在瀚海國玉佛失蹤,那麼多半與那邊有關。最近他們也聽得很多關於那邊爭奪王位的消息。
  
  「看來就是他們了。」一直沒說話的金九齡若有所思的道:「我來此之前就得到了朝廷密報,瀚海國的孔雀王子雇了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要在老王頒佈遺詔之前奪取瀚海國,謀朝串位。」
  
  從密室出來的眾人,心情都比較沉重。看來二十年前的事,他們都要再經歷一次。
  
  「誒,你們看,那是什麼?剛才還沒有呢。」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眾人都抬起頭來。昨晚舉辦宴會的桌子上放了一盆顏色不算好看的花。
  
  「阿彌陀佛。」苦智禪師閉上了眼睛:「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七夜斷腸草?」
  
  相傳,七夜斷腸草有一種可怕的詛咒。每逢此花重現江湖,就必然掀起一場血光之災。每當它落下一片葉子的時候,便會橫死一人,當葉子落光之時,必定滅絕滿門雞犬不留。
  
  宋問草剛講完這花的來歷。楊娉婷的頭就往旁邊快速一偏,指尖還夾雜著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針上還泛著幽幽的藍光,看來是被人給喂了毒。
  
  「老爺老爺,不好了,那些客人僕人,他們都倒在了地上。」就在她準備追出去時,花平又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們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沒一會兒就人事不知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花如令也來不及詳問就帶著藥狹宋問草積極的走了出去,想要查個究竟。
  
  「花滿樓。不知道為什麼,我剛才感覺鐵鞋就在我們中間。很奇怪的感覺,卻也很執著。」陸小鳳有著奇怪的第六感,雖然這種感覺很奇特,卻總能帶領著他走向真正的答案。
  
  「陸小鳳,你覺得奇不奇怪,鐵鞋既然是個大盜,但是他為什麼要穿一雙鐵鞋呢?」這也是花滿樓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就好像被喻為『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大家何時看他在身上帶著繁複累贅的東西了?
  陸小鳳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奇怪,娉婷,你呢?奇怪嗎?」
  
  楊娉婷從身上取出一個針線包,把那根含有劇毒的銀針別了上去:「我不好奇啊,我只是在想你們不覺得烏金雕的屍體在房間裡太久了嗎?」
  
  楊娉婷的話,引得花滿樓、陸小鳳和金九齡三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比起氛圍緊張的花家,整個江湖上卻因為另外一件事沸騰起來。不論有事沒事,都紛紛奔著江城而去。因為他們趕著去那裡看一個熱鬧。
  
  聽說沐雁聲最為看重的劍,是偷來的。人家劍的真正主人正在要去找他們討回公道呢。和茗劍山莊交好的趕去幫忙。關係一般的則去看情況。還有一些人是純粹看熱鬧的。畢竟這個茗劍山莊建立以來最多的事。
  
  一間名為『就此一家』的荒野小茶店裡,平日裡好幾天都不見人影,而這兩天增多了不少,大家都是為了那件事而去的。
  
  「你聽說了嗎。桃花堡有個叫楊娉婷的小姑娘居然當著各大門派的面挑性茗劍山莊的少莊主呢?」
  
  「聽說了,我這兩天就打算去看看呢。你說他們誰會贏?」
  
  「難說難說。聽說那個小姑娘和花家交好呢。難保花家不會插手呢?」
  
  ••••••
  
  在小茶店的角落裡,兩個身穿白色衣衫的中年男女正專心的喝著面前的茶。
  
  男子大約四十來歲,劍眉入鬢、鳳眼生威、雙目精光四射、英氣逼人、相貌神采飛揚、十分清雅俊秀、乃天下間罕見的美男子。此刻他正眉目溫柔的替對面的婦人斟茶:「龍兒,看來我們找到那個丫頭了,你就別擔心了。我們稍稍歇息一會兒就上路吧。」
  
  這位夫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容貌非凡,就像是上天最精心的作品,真正當得是天下無雙。想來年輕時也是無人能敵吧:「嗯。好的。」
  
  嫋嫋的話語仿若天外來音。真正是此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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