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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死神)深井冰進化論》作者:花暮年【完結】

《(死神)深井冰進化論》作者:花暮年【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9673個瀏覽者
文案:

深井冰者,乃神經病是也。
這不是一個神經病的進化史,而是吐槽女被我折磨成神經病的故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男主原創,如果勉強可以接受的話,請給豐臣靛一個機會。若是看了之後覺得不喜歡這個男主,那就紅X吧=v=

正文+附+another end

內容標籤:死神 穿越時空 歡喜冤家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深井冰 ┃ 配角:豐臣靛,藍染惣右介,浦原喜助 ┃ 其它:死神,花暮年,吐槽有限,文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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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真篇·斜陽暮

大白的噩夢

  「銀子,你帶我私奔吧。」當我把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全體人員都俊雄了。市丸在呆愣片刻後是第一個回神的。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笑眼眯成兩條縫。他湊近我的耳旁道,「呀類,真會開玩笑呢,朽木夫人。」
  
  市丸話音落下,周遭人也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唯一一個保持風中淩亂狀態的,是那個坐在我身邊面無表情的朽木白哉。風中淩亂的冰山,他還是一座冰山。就如同卡凱西拿下了面具,還是一個面具。
  順便一提,這件事發生的時間與背景是朽木白哉與緋真婚慶一周年的典禮上。
  
  開始飲酒閒聊的眾人漸漸淡忘了剛才的尷尬,再雷人的事情也因一杯酒而拋諸腦後。我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酒杯欲解渴,不料被一隻白淨的手給阻止了。看了幾眼那只手,他似乎沒有挪開的意思。於是抬頭瞥了一眼朽木白哉,「放手。」
  「緋真。」朽木略微加重語氣,似乎是在強忍住怒火。所以我才說做冰山要出事吧。這火氣憋著憋著的,絕對內傷。指不定過幾天朽木家的嫡孫就高血壓了。
  
  「我不是緋真。」這句話成了我到這個世界後的每天必說句。然後朽木白哉就陷入了沉寂。撥開他按住酒杯的手,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我一飲而盡。
  
  宴會結束,人潮退去。偌大的廳堂裡顯得清冷無比。傭人們靜靜地收拾著碗筷杯子。由於朽木的臉很冷,所以她們拿著東西的手也很冰冷。我打了一個哆嗦,咽了口口水。
  說實話,這顆大白菜的忍耐力真不是蓋的。溫柔嫻淑的嬌妻在某個燦爛的午後忽然大變性格,他竟也沒有怒言,頂多加重語氣喊喊緋真什麼的。
  當然,此時此刻此地,他的忍耐力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東西。休了我吧,朽木白哉。休了我休了我,快休了我!我用極其懇切的目光注視著他。
  朽木白哉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伸手理了理我鬢角的頭髮淡淡道,「早點休息吧。」
  
  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朽木白哉。」我單手置於他的肩上嚴肅道,「你從我眼中看到了什麼?」
  
  「……」
  
  見他久久的沉默,我只得自行揭開謎底。「休了我吧!」
  
  眉頭稍皺,朽木合了合眼。接著起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清冷的聲音從一旁飄來,「早點休息。」
  
  嘴角一抽,我差點拿起身前的酒壺砸向他。若不是這個世界男女地位有別,我一定提請離婚訴訟!其實,這裡有個女性協會沒錯,可是悲慘的是,我不是死神。不受她們的保護。就像中國婦女協會不管美國婦女一樣。呸……我幹嘛把自己比喻成婦女。
  
  除去這個令人抓狂的身份,最讓我頭痛的就是床鋪問題了。我喜歡軟軟的席夢思啊席夢思,那種蹦幾蹦還能舒服躺倒的大床。如今的「地鋪」,蹦幾蹦腳痛,躺倒背痛,睡一覺渾身痛。痛得我喊爹喊娘,求爺爺告奶奶的,結果撞見一張冰山臉。
  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也不帶隨那麼一座沉默寡言的冰山吧?為毛原本美好的白緋戀如今就那麼悲催了呢?
  帶著這個深奧的問題,我進入了夢鄉。
  
  準時於三更天醒來,我松了松脛骨從被窩裡鑽出。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確認外面沒人之後悄悄拉開了房門。雙手微微抬起置於兩側,腳尖踮起。一步一步向朽木宅的大門外走去。逃跑——是我每天都要做得鍛煉。而朽木宅的大門前永遠都守著一個人。
  
  事情要從我剛穿來的三天后說起。當我終於下定決心擬出一套逃跑計畫並開始實行的那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正撞上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朽木白哉。人啊,倒楣起來真是抗都扛不住啊。自那以後,每晚三更天都會重複這樣的戲碼。有時候是管家看守,有時候是六番隊隊員,有時候是朽木親自上陣。比如……現在。
  其實我是很蠢的,為什麼一定要選在三更天呢?換個時間說不定就能順利飛出鳥籠了。而朽木白哉竟也配合著我的愚蠢行為,只在三更天的時候守在門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小夫妻倆在鬧彆扭。其實只是低級的心理戰而已。
  
  看著屹立在遠處的朽木,我輕歎一口氣轉過身。失敗是成功的媽媽,我都追人追過十年了,還怕這十年內逃不出這裡麼?噢,當然前提是我還有十年可活。
  
  「緋真。」清冷的聲音混雜著夜風拂境的涼意傳入耳畔,我扁嘴往前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身旁一陣微風吹過,朽木站在了我的眼前。
  
  雪為肌膚冰是魂,英俊的臉蛋養眼是養眼,可是他的性格實在不是我的擇偶標準。如果不是我現在這個要命的身份,或許成為朋友還是有可能的。黑眸背對月光,他的目光裡除了疑惑更多的是無奈。淡金色的光芒渲染了背景。
  
  「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是緋真。」再次強調之後,我發現我比朽木更加無奈。「你那美好的妻子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但是我很肯定我不是緋真。」
  
  眉心微皺,朽木白哉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想來要他徹底認同我不是緋真的事實的確很強人所難。畢竟我穿來的時候緋真正坐在朽木身邊,未曾離開過。而且……咳……他們正做著鼻子以下,下巴以上的「運動」。
  在他看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只是緋真的性格大變樣了。
  
  「聽著,朽木白哉。」我指著院落裡的花和草耐心解釋道,「這朵小紅花是你的嬌妻,旁邊那綠油油的東西是我,而這棵大樹是我喜歡了十年的男人。」
  朽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然後,有一天。那個綠油油的東西在終於追到大樹之後被雷劈中了。」直接忽略朽木的眼神變化,我繼續講解,「Biu——的一下,那個綠油油的東西附到了小紅花上。你以為那花還是原來的花,可實際上已經不是了……」
  
  言畢,我滿懷期待地看向朽木白哉。只要他頓悟我就解脫了。可是他卻將身上的大氅脫了下來披在我的肩頭並且緩緩道,「進去吧,外面風大。」
  
  ……
  
  「我不要呆在這裡,我要去找銀子玩。」扯下身上的大氅扔還給了他,朽木並沒有伸手去接。飛揚在空中的衣服緩緩著地,朽木白哉的心似乎也和這衣服一樣墜落。四目對視許久,他才再次開口道,「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鬧到你休了我為止。」
  
  夜風吹過二人之間,把距離吹得比先前更遠了。黑色中發飛揚在空中,朽木的神情比月光還冷。下巴緊繃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表情稍稍有點緩和,「明天去找妹妹麼?」
  
  剛想反駁說我沒有妹妹,可轉念一想,朽木白哉是個妹控,找到露琪亞之後說不定能湊成一對白露。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樣我就能脫身了。
  
  「好!去找你老婆的妹妹!就那麼愉快地決定了!」
  
  ***
  
  流魂街。
  
  露琪亞在進真陽之前生活在哪個區我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那裡很亂。北流魂街六十區,我和朽木白哉一左一右相隔兩米左右。左顧右盼地往前走著,真希望快點找到露琪亞。女王不好找,能看到紅毛戀次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行人的臉色相當不好,衣服也是破爛不堪的。朽木白哉的出現和這裡的環境相當不協調。歐不,非常想和環境相和諧的我由於穿著管家今天早上送來的衣服也顯得很不搭調。在裸奔和鶴立雞群之中,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周圍除了小販的叫賣身之外,整條大街都被謾駡聲與鬥毆的聲音所覆蓋。
  
  「緋真。」身旁傳來朽木白哉叫喚自己妻子的聲音。其實這是很矛盾的。如果我轉頭那就表示我承認了自己是緋真,如果不回頭那我和他之間就少了正常的交流。
  
  「緋真。」見我沒有反應,他又喊了一聲。
  
  我扭頭,剛想問他幹嘛,不料身後發生了暴動。不知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的傢伙一腳踹開了那原本就破破爛爛的木門,踹就踹吧,居然還連同站在門前的我一起飛了。
  
  條件反射地慘叫,眼看就要撞上那堵屹立眼前的牆壁,下一秒,朽木白哉的胸膛閃到了我的眼前。
  
  得,我撞冰山了。感情我還有做泰坦尼克號二代的潛質。
  
  不容反抗,朽木白哉拽著我的胳膊瞬步移到了一邊。我這才看清楚原來貼我背上的不止一扇門,門的另一側上還貼著個人。難怪我剛才覺得這扇門怎麼那麼沉。
  
  男人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他咬牙切齒地從地上坐起身。從口中吐出一口血水,他勉強站起身,跟著便沖著屋內罵罵咧咧的。
  
  「看來你受得教訓還不夠多呢。」聲音是從屋內傳來的,可惜房間內漆黑一片,我踮腳張望了很久都沒看清楚說話人的長相。倒是朽木白哉那個傢伙在聽到說話聲之後,忽然皺了皺眉頭。
  
  不聞步伐聲,但見其人。就在我奇怪朽木白哉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看熱鬧的時候,房裡的人瞬步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裡。
  男人一頭及腰黑髮,嫩白的皮膚,巴掌大小的臉蛋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很能打架的樣子。他一步一步緩緩靠近怒目的男人,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嘖了嘖嘴。「老實說,殺你真是髒了我的手。」
  
  「是你。」
  
  這句話,不是出自的那男人之口,自然也不是出自我口。長髮男子回眸,在看到朽木白哉之後先是錯愕的,不過隨即笑容變得更為媚人,「喲,這不是朽木家的大當家麼。」
  
  「你們認識?」我狐疑地看著眼前這詭異的場景。朽木沒有回話,冰冷的眼神始終不離男子。美男輕笑著向我們走來,走到我跟前站定腳步。
  
  他彎腰,笑眸與我平視。「你就是白哉從流魂街帶回去的女孩麼,很普通的樣子。」停頓了一下之後,他伸手道,「你好,我是白哉以前的導師。」
  
  我瞅著那白白嫩嫩的手,猶豫著是否應該把我的手爪搭上去。
  
  金屬間摩擦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斬魄刀出鞘,銀白刀刃離美男的頸項只有幾毫米的距離。我眨巴了幾下眼眸,愣是沒反應過來這又是哪一齣戲。
  
  「呀類,呀類。」美男依舊微笑,他伸手推開了朽木白哉的斬魄刀,「只要是瀞靈庭的命令,哪怕是曾經的導師也要趕盡殺絕麼?你果然被你爺爺教壞了。」
  
  「你沒有資格提起我爺爺。」
  
  美男是冰山的導師,妖孽美男是冰山美男的導師。冰山徒弟由於某些不為我知的理由對美男導師拔刀。原先緊張的氛圍在我碎碎念完這句話之後,瞬間變得如同被粉紅泡泡所充斥的「少女」漫畫。
  
  「白哉,以你現在的實力要打倒我還是不可能的。」美男笑得一臉坦然自若,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哪怕是你爺爺現在站在這裡也不可能。」
  
  握緊手中的斬魄刀,朽木白哉瞬步上前。刹那間,兩把斬魄刀相錯於空中。只見兩個人影在空中晃來晃去,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
  
  掙扎了一段時間之後,朽木退回到了我的身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將斬魄刀豎直放於胸前。按我看漫畫的經驗來判斷,他這是要解放斬魄刀。
  
  「你的妻子是個整吧。在這裡解放斬魄刀真的可以嗎?」美男款款向我們走來,纖細的手臂,修長的手指。他不停地把玩著手中的斬魄刀,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朽木眼前。
  
  周圍忽然安靜了很久。朽木白哉放下了手中的斬魄刀。
  
  「因為這個女孩不顧家族的反對也要娶進門,因為這個女孩,就連瀞靈庭和爺爺的命令都可以拋之腦後。真的是好大的面子。不過……」美男勾了勾唇角,「今天的戰鬥由不得你,白哉。」
  
  言畢,他爆發出了強大的靈壓。紫色的靈壓散發在他的周圍,遠遠望去比方才更妖孽。又是一次容不得反抗,朽木白哉一把橫抱起我瞬步移到了很遠的地方。
  
  美男的笑臉離我們很近,他輕聲道,「我剛才就說過了,今天的戰鬥由不得你。」
  
  抽刀向男人砍去,朽木白哉刻意將他引到離我遠的地方去。可惜那個美男如同吃錯了藥一般一直往我這裡靠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被逼向絕路的朽木同樣爆發出了強大的靈壓。
  
  我站在他們二人之間迷茫地眨了眨眼。
  
  「你不是整?」見我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美男挑眉。然而,朽木白哉的驚訝程度一點都不亞於他。
  
  仨人面面相覷之後,我笑得一臉鎮定自若。
  
  「我是不是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確定我不是朽木白哉的妻子。」


真央靈術學院

  那一天,美男是攜著風中淩亂的笑容離開的。
  
  那一夜,我和朽木白哉促膝長談了很久。話題,是圍繞我要去真央讀書而展開的。緋真是個整沒錯,可是我現在的的確確是有靈壓的魂魄,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原本以為這次又要革命很久,誰知朽木白哉竟說,容他想一想。
  吃過晚飯之後,他直接吩咐管家明天帶我去真央。
  
  於是我也向朽木白哉保證,在真央畢業前絕對不逃離朽木宅。理由很簡單,就算我現在逃出去,也沒有地方會收留我,這自由是有了,可是相對應的,我會餓死。
  
  我與這座冰山算是默認了彼此間暫時的休戰。
  
  ***
  
  在這個賞櫻的大好時節,我昂首闊步地踏進了真央。
  
  「夫人。」
  
  蹉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原先的昂首闊步瞬間變成了縮手縮腳。
  考慮到我在屍魂界會迷路,所以跟著管家走是明智的選擇,但是他從跨出朽木宅之後就不停地在說大串大串的注意事項,那一大堆注意事項我是沒聽進去,不過最後那句——不然是會影響朽木家聲譽的,倒是穩穩地飄進了我的耳朵裡。
  
  我停下腳步看向老頭,「老管家你放心。不影響朽木家聲譽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趁管家在糾結我的雙否定句時,我大步流星地走進了真央校門口。留下一個頗為滄桑且無奈的老人在原地不斷地重複著那句,「夫人,你這樣少爺會很為難的。」
  
  介於朽木這個姓氏的關係,我被管分配的老師大筆一揮分進了一班。
  穿越前,「一班」這種班級給我留下的心裡陰影是十分嚴重的。拼命讀書的人,表情都和成績冊掛鉤,它笑,他也笑,它哭,他也哭。腦袋瓜聰明的人又都是那種看不到他在聽課,整天被老師罵罵咧咧說不做作業,結果考試還能一二三的怪物。
  而我現在的身份,就那開後門進去然後拖了班級後腿老師還不敢怒駡的那個啥。
  
  「大家集體歡迎一下我們的新同伴。」老師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碧眼鷹鉤鼻,頗為符合教授的形象。他在看到我名字的時候稍微愣了那麼一愣。「朽木……緋真同學。」
  
  最後一個字剛說完,低下便開始了閒言碎語。
  
  感情我這開後門的事情,會在頭一天就鬧到人盡皆知。為嘛我難得走一次後門還要鬧到如此悲催的地步啊,難道我這輩子就應該是自力更生的體質麼。
  
  「為什麼朽木當家的夫人還要來真央啊,直接進十三番隊不是貴族的慣用手法麼?」終於,一個洪亮的聲音衝破了嘀咕聲直達我的耳際。那瞬間,我的感覺不是悲催,而是悲壯。
  
  我拍了拍抽蓄的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看向那位短髮女孩,「你媽貴姓?」
  
  女子呆了幾秒,接著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這麼沒有禮貌,你真的是朽木家的人?」
  
  持續微笑,「你都能是個人了,我為什麼不能是朽木家的人。」
  
  ——朽木夫人,看似嬌柔,其實是個粗人。
  在我進校半天不到的時間,這個流言便被散播了出去。其實我想說,我很無辜。不過既然他們有意把我當成虛一般的存在,那我也會毫不客氣地把他們當成魂魄一般吃了。
  
  順著老師指得方向走,我在一個空位處坐了下去。扭頭,看到兩個數字。——69。喲,這不就是為了記住拳西所以在自己臉上寫上六九的69少年麼?
  
  似乎是我發現新大陸一般的表情嚇到了他,他瞅著我不知道是應該問好還是自我介紹。
  
  「那以後就多多指教咯,檜佐木修兵。」
  「……啊……嗯……」
  
  「大家把書翻到關於虛圈的那一章節。我們今天重點講解得是虛圈……」老頭待教室裡暫時恢復安靜之後,開始了他的乏味講解。
  
  其實這個老頭是很厲害的。
  人家露琪亞簡簡單單就能闡述完的東西,他可以足足說一個半小時。一個半小時啊,足夠基力安之間互相吞噬變成亞丘卡斯了。
  
  *
  
  午後溫暖的陽光灑在真央的過道上。來來往往的同學有說有笑地逛著校園。我卻一個人坐在大樹下看著螞蟻搬家。看著那些黑不溜秋緩緩移動的傢伙,我忽然很想賞它們一腳。
  整個上午除去理論課,還享受了一下白打課。我攤開手,先使勁握拳再鬆開。如此反復了幾次之後,我還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緋真的身體還是太較弱了,不論我的實力如何,用這樣的身體去打架根本就是充當肉盾和笑料。
  
  想到這裡,之前的不爽愈加厲害。我起身,對準那些悠閒地螞蟻狠狠踩了一腳。
  
  「呀類,真是沒有同情心呢,朽木夫人。」
  
  世界上好聽的嗓音又很多,但是沒有幾個人的語調可以狐媚到這種程度。我扭頭看向身後的大樹,卻見美男翹著二郎腿。手肘擱在膝蓋上,手掌支著下巴。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碧藍的眼眸輕眨。日光被樹葉搖碎,斑斑點點地灑在他的頭髮,臉和手臂上。
  
  折斷一邊的樹枝扔向他,我道,「你才是朽木夫人,你全家都是朽木夫人。」
  
  淡笑著閃過樹枝,他輕盈地跳下了大樹。黑髮飛舞在空中,與白如美瓷的肌膚相照應。美男伸手理了理自己頸項間的碎發湊到我的跟前,「嘖嘖,朽木夫人好大的脾氣啊。」
  
  「我再說一次不要叫我朽木夫人。」
  
  「好,好。」碧眼對上我略帶憤怒的眼神,笑意愈濃。
  
  橫了這個不正經的傢伙一眼,「你是瀞靈庭的通緝犯沒錯吧?怎麼堂而皇之到瀞靈庭來了?」
  
  他抬手用手背輕輕觸碰了一下鼻尖,眼眸微微彎起。「反正就算他們看得到我也抓不到我。如果夜一還在屍魂界的話,說不定還有抓住我的可能。不過她會不會抓我就另當別論了。」
  
  聽這話說得,感情他在屍魂界還是有一定歷史的。
  
  「你真那麼厲害怎麼沒弄個隊長做做,反而變通緝犯了。」
  
  「隊長多無聊,做逃犯可以在屍魂界,現世,虛圈三個地方隨意轉悠。」他抱肘靠在大樹上,因著日光,他垂眼時,睫毛在眼下灑落一層淺淺的黑影。「我很好奇,為什麼白哉會娶你這種性格的女子。」
  
  「從技術層面上來說,他娶得人不是我。」
  
  美男疑惑地眨了眨眼。
  
  雖然他是不是通緝犯我管不著,可是和一個昨日還打打殺殺的陌生人閒聊還是有點不適應的。我撓了撓頭發,聳肩轉過身。「我要回教室了,你自便。」
  
  「朽木夫人都不問問我叫什麼名字麼?」
  
  啪——
  一個十字路口貼上我的後腦勺。
  
  伸長手臂隨意揮了揮,「再說吧,娘子。」
  
  第二次和美男見面之後,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為什麼這樣的人會是朽木白哉的導師,又是為什麼在這鐘導師的帶領下朽木白哉還能順利變成冰山。俗話不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麼?
  
  *
  
  結束了一整天的課程,竟有點體力不支。果然就算有靈壓,但想用緋真的身體成為死神還是很困難的麼?哀怨間,久違的滄桑的聲音傳入耳中。
  
  「夫人。」
  
  果然,穿成緋真最悲催的不是當不成死神,而是這要命的身份。
  
  「夫人,我說過如果你在學校裡做了什麼有辱朽木家聲譽的事情,少爺會很為難的。況且作為朽木家的人,怎麼可以再大廳廣之下說出那種粗俗不堪的話語呢?」
  
  ……
  
  維持無視管家的狀態,我踱步向朽木宅走去。
  
  「夫人,您究竟有沒有在聽老奴的勸誡。」
  
  「當然沒有啊。」
  
  「……」老人走上前,與我並肩。「緋真夫人。少爺為了你先是違背家族的意願,而後還要為你處理這些日子以來捅出的簍子,你究竟想讓少爺怎麼樣。」
  
  一腳跨進朽木宅大門,我作苦思冥想狀。隨後理所當然道,「想他休了我啊。」
  
  「……」
  
  留下呆愣的管家獨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再一腳跨進大堂裡卻見朽木白哉正在很專心地看著書。聽到腳步聲後,他轉眸。冰冷的容顏稍稍有些緩和,他道,「你回來了。」
  
  「夫人。」從石化中緩過神的管家跟著走進了大堂。
  
  忍無可忍,我回頭看向管家。「是,相公。您有何吩咐?」
  
  留下那兩個同時風化的人,我回到客房並重重關上了大門。


最欠扁的通緝犯

  前人有雲,笨鳥先飛。且不論我是不是笨,但我肯定要做那只先飛的鳥。緋真原先的體質不好,那我就發奮鍛煉這具身體直到防彈防炮為止。
  這,是我在就讀真央一個星期之後的宣言。
  
  很顯然,我的這個宣言嚴重侵犯了朽木白哉對緋真的愛護之情。某個陰雨綿綿的下午,當我渾身是傷,滿臉泥濘
  地回到朽木宅後,朽木白哉的臉白了一圈又一圈。如果裝上兩顆獠牙再配一副紅色的隱形眼鏡,那他就可以改頭換面做一回朽木該隱了。
  
  「緋真……你……」憋了很久,他老人家終於想起來開口了。不過和以前一樣,在報完大名之後他就徹底無語了。
  
  沖一把澡,將髒兮兮的衣服換下,每當熱水接觸到傷口的時候,我都會不自覺地顫一下眉頭。所以當我從浴室裡走出去的時候,眉頭已經昇華為了自動抽蓄。不過,出來混他總是要還的。那些今天把我當沙袋一樣打的人,以後肯定會被我像螞蟻一樣踩。
  用幹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卻瞥見一邊站著一個老頭。互望幾秒之後,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藥粉隨意往臉上抹了抹。興許是上次被我那句相公嚇到的原因,管家已經一個星期沒敢跟在我後面夫人夫人的叫喚了。
  
  「緋真……」老人頓了頓,在眨眼三下之後才繼續道,「夫人,少爺讓你洗完澡後去後院找他。」
  把藥瓶揣進口袋裡我起身蹦了幾蹦。「後院那麼大,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
  
  「湖邊的亭子。」
  
  嘿,這新鮮。冰山難道不應該是呆在湖裡的麼?感情朽木白哉他還是個兩栖類的冰山。
  
  踩著木屐穿過朽木宅的後廊,再踏進那小片櫻花林。春風過境,粉紅色的花瓣沒有在枝頭多做留戀便飛揚在了空中。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洗完澡的原因,我總覺得這風有點潮濕。我不喜歡粉色,所以相對應的對櫻花也沒多大興趣。可是切身在櫻花林裡走一走,感覺又有點不同。
  順著櫻花林的盡頭看去,臨水亭裡,一個男子正靠著亭柱眺望遠方,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黑髮披落肩頭,可惜離得太遠我看不清朽木白哉的表情。他在等他的妻子,等他那個驟然間消失的妻子。
  一陣狂風亂舞激起一場櫻花雨。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此刻的朽木白哉正被櫻花所纏繞。飛揚、狂舞,隨後墜落。如同他和緋真之間的愛情。只是由於我的出現,他們的愛情提前落下帷幕。換來的是無盡地思念和困惑。
  
  我本是不想走到臨水亭那裡的。畢竟他讓我去我就去,那不是太沒有面子了?可就在我準備掉頭離開的時候,朽木白哉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捂著快要顫抖成性的眉頭,踩著硬邦邦的木屐,我提步向臨水亭走去。
  
  「有話快說,我業務繁忙。」
  
  冰冷的手指拂過我的臉頰,停留在臉頰的擦傷處。朽木白哉似乎屏息了一會兒,隨後才緩緩拂去我胡亂抹在臉上的藥粉。
  我依舊顫抖著的眉頭告訴我,我和朽木白哉之間不應該出現如此和諧的氣氛。
  
  「你的眉頭怎麼了。」
  
  「受不住您老貴族的光芒,所以失控了。」
  
  ……
  
  「為什麼會弄得那麼髒?」
  
  「因為你老婆長得比較像沙袋,所以被毆了。」
  
  ……
  
  暖暖的春風變得有些微涼,朽木白哉似乎忘了自己要問得下一個問題是什麼。伸手理了理我還沒有幹透的頭髮,黑眸裡有股說不出的複雜感。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彎下腰,腦袋慢慢向我這裡挪來。
  眼看那嘴唇離我越來越近,我只得往後退了一步,接著伸長手臂道,「慢——」
  
  這皮囊是他老婆的沒錯,所以他要摸臉摸腦袋的,我就當大發慈悲了。但是要把嘴巴貼上來那就如同期盼日番穀的身材變得和劍八一樣,天方夜譚。
  
  「進屋去吧。」他失望地垂下了手臂。眉頭微蹙,朽木白哉轉身離開了臨水亭。
  
  瞅著他的背影,我仰天感歎。
  老天爺,起碼讓朽木白哉在夢裡會一會他那美好的妻子吧。當然,老天爺你也要注意一點,那就是大白夢裡的緋真千萬不要是被我附身的。不然就連我都會因為同情朽木白哉而淚流滿面。
  
  ***
  
  翌日,
  真央劍道場。
  
  「喝——!」
  
  如此威風凜凜的聲音是出自我口沒錯。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倒地的人也是我。
  完全在劍道老師的預料之中,他很是淡定地在紙上記錄了成績,然後讓下一組同學進行對戰練習。當我鬱悶地拿著木刀從老師身邊走過的時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沖我微笑道,「不錯啊,朽木緋真。這幾天木刀已經不會飛出去了,還要多加練習哦。」
  
  我不知道他是誇我還是在損我。不過介於他的微笑很燦爛,所以我也笑得很燦爛,「老師你放心,我會擺脫做沙袋的命運的。」
  
  拿著毛巾走出劍道場,卻被身後的男生叫住了。
  
  「朽木同學。」
  
  身體沒動,腦袋往後一轉。原來是六九少年。「怎麼了?」
  
  「今天還要繼續白打和斬擊的練習麼?」
  
  「當然。」
  
  他猶豫地看了一眼我臉上的傷痕,「真的要繼續?」
  
  我一個激動,猛點頭,卻忘了我腦袋現在轉得角度不適合做這種運動。於是點完頭之後,我鬼叫。鬼叫完之後,周圍人向我拋來極其詫異的目光。神情嚴肅地清清嗓子,我邁步離開了劍道場。
  
  上蒼給了我們聲帶,就是用來吼的。
  就如同上蒼讓我來到屍魂界,就是用來摧殘的。
  
  *
  
  這個下午,因為修兵被老師召喚去的關係,我只能自己留在真央花園裡練習。沒有練習物件,我手握木刀使勁對著大樹砍,直到雙手拿不住刀柄為止。
  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用袖管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呆愣間,瀑布般的黑髮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使勁揉了揉雙眼,在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後抬首向上看去。
  
  碧眼內有止不住的笑意,玉唇彎起欠扁的弧度。美男抱肘倒掛在樹上,視線與我相對之後,他輕輕一躍。腳背為圓心,一百八十度的轉圈後穩穩著地。和上次一樣,他先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頭髮再微笑和我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朽木夫人。」
  
  「……喂,你這個人……」
  
  右手握拳擊于左手掌心,美男作恍然大悟狀湊近我的耳畔,語調比那張臉還要欠扁,「我想起來你不喜歡別人叫你朽木夫人了。」腦袋向後挪了挪,他的鼻尖和我的臉頰相差不到五釐米的距離。笑眸愈彎,他道,「那你起碼得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於是我發現事實的真相是,報出我的名字和叫我朽木夫人比起來,也沒好多少。
  
  「緋真。」
  
  「緋真?」玉指拂過下巴,美男抬眉做冥想狀。想了一會兒之後他挑眉,「人很普通,名字也很普通。實在猜不透白哉為什麼會娶你。」
  
  伸出食指,指尖抵住美男的鼻球。我將他的臉往後推去。「我再說一次,他娶得人不是我。」
  
  「真的?」
  
  我露出異常的肯定的眼神道,「真的!如果我撒謊我就跟他姓!」
  
  「那麼嚴肅?」碧眼輕眨,美男莞爾一笑如沐春風。他柔聲道,「可你還是騙了我,因為你已經跟他姓了。」
  
  寒風吹過,我抱著木劍蹲到了樹下。罪魁禍首蹲在一邊,他單手支著下巴一臉燦爛笑地看著我。正因為這樣的距離,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不似花香,而我也肯定屍魂界不會有香水這種東西。所以我大致判斷這是他的體香。
  
  「氣夠了沒有?」
  
  瞥了他一眼。「我研究螞蟻洞而已。」
  
  「替我把這封信交給白哉,緋真。」說著,他將一個白色信封交到了我的手中,「告訴他一定要看。」
  
  「你為什麼不讓別人轉交?我好端端的幹嘛無償做信鴿啊。」
  
  「別人轉交是可以,但是白哉一定不會拆開看。既然他為你打破了那麼多的規矩,所以讓你交信最好不過了。」他強硬將信封塞進了我的手裡,「剛才看你胡亂砍樹的樣子,真是又沒風度又沒氣質。作為信鴿的酬勞,我免費做你七天的導師好了。」
  
  嘖嘖,這個交換條件不錯。我扯過信封瞅了瞅,在背面發現一個字——靛。
  
  「靛?」
  
  「啊,忘了說了。」他起身,長髮因為風吹而亂舞。碧眸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靚麗。「我的名字叫靛。藍色和紫色混合而成的顏色——靛。」
  
  從他說話的語氣和對自己名字的解釋看來,美男是很喜歡自己的名字的。我捏著信封站起身,學著朽木白哉的冰山臉對他說,「真是個奇怪到超乎死神想像的名字。」
  
  ***
  
  朽木白哉面無表情地接過我給的信封,然後面無表情地拆開信封,再面無表情地閱讀了一番。可是最後的冰山卻是皺眉將信紙扔在了桌子上。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卻見一排詭異的小字體書寫著:
  
  喲,我的白哉徒兒,快來捉拿你師父吧。
  
  當然,最詭異的還是位於這句話下面的,用碩大字體寫著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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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刊女協雜誌

  拿著那張信紙反復看了三遍,我發現自己笑得臉部有點酸痛。我敢肯定以及確定,如果靛代替我穿成了緋真,那麼不出三個小時他就能讓大白休了他。
  
  平時除了吃晚飯的時候我不得不和朽木白哉僵持半個小時,其餘時間基本都是各管個的。畢竟朽木宅那麼大,玩個遊擊戰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今天當我解決完晚餐並準備去散步消化的時候朽木白哉讓我隨他去書房走一趟。
  
  「陪你去書房可以啊,不過你有沒有養樂多?」
  
  「……」
  
  我伸手撓了撓頭發,一臉無奈狀,「你剝奪了我飯後散步的時間,又不給我喝養樂多,我會消化不良的。消化不良是會引起很多很多疾病的,比如……」
  
  沒等我把那些奇奇怪怪的病名報出來,朽木就起身走到了門口。他在拐角處停了停腳步,聲音很低沉,「散完步來書房找我。」
  
  「那麼熱的天,散完步之後是會出汗的。如果不洗澡的話會渾身不舒服,然後還會影響心情……」
  
  他回首,雙眸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洗完澡來書房。」
  
  「洗完澡之後人就會變得懶洋洋,我就會很想很想睡覺。如果你不讓我睡覺的話,我會精神不振。精神不振的話就會影響明天的學習,會被揍得很慘的。」
  
  朽木白哉搭在門框上的手指微微有點僵硬。眉心微皺,他道,「現在就來書房。」
  
  得,繞了一圈又給繞回去了。自從我有靈壓這件事被知曉以後,朽木大少爺對我的態度和先前相比略微有些差異,估計八成是開始相信我不是緋真這件事了。
  
  朽木白哉的書房很乾淨。偌大的空間裡卻只擱置了一個玻璃書櫥,一張木桌。讓我忽然想起劉禹錫葛哥的——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你今天見過他了?」
  
  清冷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裡,提醒我現在不是懷念劉禹錫葛哥的時候,而是應付朽木大少爺的關鍵時刻。「你的美男導師靛?當然見過啊,不止一次了。」
  
  「靛?」朽木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美男的名字,接著緩緩道,「緋真,離他遠一點。」
  
  「他的瞬步就連你都追不上,我怎麼離他遠一點。」我眨巴了幾下眼眸,隨後狐疑道,「他究竟犯了什麼罪所以被瀞靈庭通緝的?」
  
  「……」朽木默不作聲地垂眸,似乎沒有告訴我的意願。再抬眸,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從明天開始我會派人去真央接你。」
  
  嗷——
  我張嘴做掃興狀。其實朽木白哉你也是個喜歡得寸進尺的傢伙吧?你開始大男子主義對人管手管腳了對吧?但是我不是那種跟在男人後面小家碧玉的女人啊!
  
  心裡不滿地犯著嘀咕,一雙手卻被朽木給拉了過去。
  
  「喂,借我手一用是不是應該打聲招呼啊朽木白哉。」
  
  朽木看著我傷痕累累的手掌蹙眉。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藥瓶,推開瓶蓋。細沙一般的藥粉輕灑在我的掌心,我恍惚間好像聽到了一聲歎息聲,「以後不要那麼拼命了。」
  將藥粉均勻地抹在傷口處,朽木的動作輕緩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那不行。如果我不拼命點,等我畢業了還是打不過你。那到時候我怎麼逃得出朽木宅。」
  
  抹藥粉的手忽然停滯。我抬首他垂眸,四目相對。把手從他的掌心抽離,我迅速跑到大門口。那張美男留下的信紙瞬間跳入我的腦海。於是我先揮手再插腰,呲牙笑道,「喲∼白哉少爺。謝謝你的藥了。哈哈哈哈哈。」
  
  朽木白哉的左手微顫了一下,些許藥粉從藥瓶裡抖出灑落在地上。
  
  「啊,對了。如果抓到了靛,你下一步會怎麼做?」
  
  「殺了他。」
  
  ……
  
  第二天,我靜候在後園裡等待美男來做我的導師,可是他並沒有出現。接下去的幾天,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其實我想說,食言的人是會天打雷劈的啊。
  
  ***
  
  某個初夏的中午,當我正在享用午餐的時候,一個綠眸女子忽然閃到了我的跟前。女子帶著一張寫著我是受虐狂我是受虐狂快來虐待我的臉瞅著我。
  
  音夢維持著她慣有的表情開口說道,「您就是朽木夫人麼。」
  
  「不是。」
  
  「……抱歉,我認錯人了。」微頷首,音夢瞬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連喊住她的時間都沒有。
  
  呃……
  我只是條件反射地說不是,不是故意讓音夢白跑一趟的。
  
  大約十分鐘後音夢帶著伊勢七緒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伊勢拿著一張緋真的照片放在我眼前,神情嚴肅的就和員警逮捕罪犯一樣。
  「你是朽木緋真吧。」
  
  「你們認為是……那就是吧……」
  
  伊勢微愣,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我是女性協會副會長伊勢七緒。奉會長之命,為了第一刊女協雜誌能順利發行所以要問你一點問題。」
  
  哦,原來是專題採訪。
  
  真央後院,長椅上,太陽下。仨女人坐成一排,音夢和伊勢為麵包,我為豬排夾心。
  
  「請問,第一次與朽木少爺的見面地點。」
  
  「屍魂界。」
  
  ……
  
  「請問,朽木少爺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優點。」
  
  「我想他的優點全部不為人知,包括我。」
  
  ……
  
  「請問,朽木少爺做什麼事會讓你覺得特別幸福。」
  
  「不要讓我看到他的時候。」
  
  ……
  
  「請問,您上次在宴會上所說的,讓市丸副隊長帶你私奔,是預先準備好的節目麼?」
  
  「是我的肺腑之言。」
  
  ……
  
  「請問,您喜歡市丸副隊長麼?」
  
  「喜歡。」
  
  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音夢忽然抬頭看著我身邊的伊勢道,「副會長,提問的結果超出了原先的想像,是否還要繼續。」
  再轉頭,卻見伊勢七緒一臉茫然。她張口,不確定地問道,「朽木夫人,你的意思是你喜歡的人其實是市丸銀?」
  我點頭。
  
  「……為什麼喜歡市丸副隊長?」
  
  「因為銀的嘴巴很大。」
  
  ……
  
  「那為何要嫁給朽木少爺?」
  
  「關於這場婚姻,我只能說。這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原本我以為這樣的採訪結果是不會被刊登出來的,可是我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八千流。一個可以在劍八身邊鬧騰的人不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夠媲美的。
  那天的採訪結果居然被女協雜誌一字不漏地刊登了出來。並且那句「因為銀的嘴巴很大」的字體還被加粗加了底線。整個版面的右下角,還印了八千流那張燦爛的笑臉。
  
  第一刊女協雜誌發行的那天,整個瀞靈庭都沉默了。
  據說原本要跟隨藍染來真央視察的銀選擇和去流魂街帶隊的三席對換了任務。
  據說當銀看到那一頁的採訪之後,嘴角的笑容基本就沒有動過,依常理來推論,應該是石化了沒錯。
  
  當然,最慘的人不是銀,而是我。
  
  那一夜,朽木白哉沒有回朽木宅。
  那一夜,我拿著女協雜誌,睡在了禁閉室。


通緝犯是個竊賊

  從禁閉室出來的第二天,美男帶著女協雜誌再次出現在真央靈術學院。我說,這是書本的雜誌,不是互聯網啊。究竟是什麼樣的宣傳力度,居然連通緝犯手中都能擁有一本女協雜誌?
  
  手執一本雜誌,靛翹著二郎腿坐在鬱鬱蔥蔥的大樹上。原先及腰散落的長髮紮成一束垂於胸前,他背對著光,整個人像被一層淺金色的光芒所包圍。他看著我,碧眸笑得微微彎起。「緋真,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沒有被抓走。」
  
  彈指間,靛跳下了大樹。他拿起手中的女協雜誌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容變得比剛才更嫵媚。「若不是這本雜誌,我可能下個月才會來找你。」
  
  揮手,一掌將雜誌貼上他的臉蛋,「關雜誌什麼破事。」
  
  「嗯……請問,朽木少爺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優點。」靛翻開雜誌,嚴肅地將音夢問得問題朗讀了一遍。隨後用欠扁的口吻自問自答著,「我想他的優點全部不為人知,包括我。」
  
  啪——
  一個十字路口貼上我的腦門。
  
  「請問,朽木少爺做什麼事會讓你覺得特別幸福。」見我沒有過激的反應,他繼續道,「不要讓我看到他的時候。」言畢,他又和方才坐在樹上時一樣,笑個不停。眼眶微紅,雙眸五光十色。
  
  「喂,笑神經失控了就去四番隊看看。」
  
  溫熱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鬢角,靛微微眯起雙眼。他用他一貫狐媚的口吻道,「我能預見,把你娶回家之後白哉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被他娶回去的人才是吃盡苦頭好不好。」更何況我還是連婚宴都沒參加過就被套上朽木夫人這個稱呼的。瞪了一眼身邊這個笑不停的男人,我繼續道,「你前兩天去哪裡了?」
  
  「怎麼,你想我了?」
  
  「想你個大頭鬼啊。你自己說要擔任我的導師的,食言的人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啊。」
  
  雙眸垂下,他一臉失望地看著我。「真可惜,難得我那麼想你的。」眉梢稍稍抬起,他微笑,「最近有點忙,先去拜訪了老朋友,然後還要斟酌點事情。」
  
  「通緝犯難道不是只要忙著逃命就可以了麼。看你說的,好像自己是在緝拿通緝犯一樣。」手下一用力,我將木刀插進了泥土裡。隨後抱肘看著他,「你說吧,什麼時候有空來教我。事先申明,我絕對絕對不會做無償信鴿的。」
  
  靛亦抱肘,「緋真,如果我讓你隨我去現世,你去不去?」
  
  「嘖嘖,那我讓你陪我下地獄,你下不下?」
  
  輕笑出聲,他拔出了被我插進泥土的木刀。仔細端詳了一遍刀身,他搖了搖頭,「你這種鍛煉方式,除了使自己傷痕累累之外,沒有一點好處。」碧眸沖我眨了眨,「現世地獄什麼的,等我還了你的債再說。我可不想落得被一個冤魂追債。」
  
  夕陽將空中的白雲染紅,真央的後園漸漸被泛紅的日光所渲染。靛站在大樹下,和深紫色的和服漸漸被背景所淹沒。他把玩著木刀,唇角勾起。
  
  安靜了很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緋真,你臂力小,所以靠蠻力是不行的。不是誰將劍握得緊,不是誰在斬擊的時候力氣大,就一定能獲勝。比如這樣……」
  
  揮手將木刀拋至上空,他跳起身。刀柄沿著他的手腕轉了一圈,靛握住刀柄最後對準枝椏揮了兩下。待他穩穩落地後的那一秒,樹葉完全脫離枝頭飛揚在空中。他抬首看著落葉,唇邊的笑容消失了一下。
  
  「與其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力氣變大,不如學著避開這個先天的不足。」言畢,他將手中的木刀還給了我,「今天就算是一課,還有六節課。」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他轉身揮了揮手,「好像有人來接你了,我先告辭了。」
  
  「等一下!」從方才他舞劍時的驚豔中緩神,我上前幾步抓住了他的袖管,「你你你……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瀞靈庭通緝?」
  
  「白哉沒告訴你麼?」
  
  我聳肩,「他不肯說。」
  
  靛忽然壞笑,「啊……因為我偷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唔……山本老頭的……」
  
  我發誓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全神貫注地聽人說話。
  
  「內褲。」乾淨利索地留下這兩個字,他掙脫了我的手掌瞬步離開了真央。
  
  哈……哈?
  
  就在我風中淩亂,外焦裡嫩的當口,身後傳來了冰冷的男聲。
  
  「緋真,你在幹什麼。」
  
  ***
  
  洗完澡,將一身的疲憊洗盡。我拿著和服披著浴巾跨出浴室,首先引入眼簾的是那白髮蒼蒼的管家。反正是披著浴巾的,所以我很淡定地眨著眼眸。可是老人似乎不能適應,他端著碗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退回浴室換上和服,待我正裝走出浴室之後,他老人家居然不在了。
  
  一個女傭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水走到我身邊,那股刺鼻的味道一聞就知道是姜湯。「夫人,禁閉室裡比較陰寒,而您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是少爺吩咐我們熬的姜湯。」
  
  甩了甩濕漉漉的腦袋,我放下手中的木梳。「讓我關禁閉室的人是他,結果讓熬姜湯的人也是他。難道朽木少爺不嫌麻煩麼。」
  
  「夫人。」管家的聲音再次出現。在確定我已經穿好衣服之後他走到了我的身邊,他對著身邊的女傭揮了一下手,女人便欠了欠身退下了。「緋真夫人,少爺上有瀞靈庭的命令,還有族人對於朽木家一舉一動的注意。女協雜誌一發行,少爺就被族人召了去。關禁閉室非少爺本願。」
  
  「我沒有怪你們家親愛的少爺。」拿過姜湯灌下肚,我把空碗交換給了管家。「老管家,你找個時間勸勸朽木白哉吧。貴族的世界不適合我,而他的身邊也不適合呆一個我這樣的定時炸彈。」
  
  拉開大門走了出去,身後傳來管家無奈的歎息聲。
  
  「老奴勸過少爺很多次了。」
  
  朽木宅後院的櫻花林原先是最漂亮的,可是一過賞花的季節,整片櫻花林都顯得格外冷清。除了光禿禿的枝椏以外,再無任何生氣勃勃的粉紅色花瓣。
  那麼大的庭院,那麼大的房子,就因為貴族條條框框的規則從而使之住起來還不如外面的小茅房。
  
  「你又見他了。」
  
  我回頭,卻見朽木白哉穿著白色長袍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
  
  「那個偷內褲的傢伙麼?」
  
  「……」他微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口中的偷內褲是什麼意思。「緋真,不要再靠近他了。他很危險。」
  
  「因為他實力很強大所以危險?」
  
  朽木白哉猶豫了片刻後道,「不是。」
  
  「你不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很難說服我不去交朋友。」
  
  黑眸看著我一眨不眨,朽木在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解釋,「……因為他手上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靛說他偷了山本老頭內褲的原因,我在聽到朽木白哉說因為靛手中的東西很危險的時候,立刻把這句話等價成了,山本老頭的內褲很危險。
  
  其實正常人都不會相信美男真的偷了山本的內褲。但是美男他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我更不是一個正常人。所以這個不算理由的理由讓我深信不疑。
  
  於是只要一想到這個通緝犯其實是個變態竊賊我就會發出陣陣不和諧的笑聲,以至於半夜做夢都在詭笑。
  
  翌日清晨管家頂著沉重的黑眼圈向朽木報告道,「少爺,昨夜朽木宅裡好像有點詭異。老奴已經派人去偵察了。」


被盯上的獵物

  ——緋真,你臂力小,所以靠蠻力是不行的。不是誰將劍握得緊,不是誰在斬擊的時候力氣大,就一定能獲勝。
  ——與其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力氣變大,不如學著避開這個先天的不足。
  
  劍道課上,靛昨日說得內容在我腦海中過了一遍。我瞅著手中的木刀忽然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手腳那麼靈活,隨便把玩把玩刀那是很容易。可是我要是和他一樣把刀拋出,保證再也接不住。
  掙扎了許久之後我發現,這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反正怎麼樣都是輸,不如這次輸得有點新意。看著身前那個站得筆直的人,我抬手,將木刀朝她的腦門扔去。
  女子先是一愣,隨後側過身一邊躲閃著我的木刀一邊朝我這個方向奔來。短暫的猶豫之後,我提步上前,反手握住刀柄,刀尖對準她的軟肋狠狠一戳。
  
  這是第一次,我在劍道課上倖免於倒地。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老師的表情看起來如此震驚。難不成在他老人家眼裡我就應該是倒地的那個麼?
  
  「你……」老師的嘴巴張得和雞蛋差不多大小,他伸手指著我,渾身都在打顫。「剛才……剛才那一招……是是是誰教你的?」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能把通緝犯的名字報出來的,不然說不定瀞靈庭拿我做個誘餌啥的,那就太狗血了。看著老師傻笑了幾下,隨後伸手撓頭。我只能保持緘默,不然我現在所說得話都會被列為呈堂證供。
  
  「不可能的……會這樣用刀的人……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劍道老師似乎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眉頭緊皺,雙目瞪得溜圓溜圓。這般氛圍弄得我也跟著他一起緊張了起來。不過我是緊張他老人家的眼珠會不會掉出來。
  
  我配合著老師一起神色緊張道,「老師,你說得他是誰?」
  
  「豐臣靛,百年前被零番隊遣回屍魂界的男人。史無前例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晉升後又被降級的男人。」
  
  ……
  
  風波總算在老師得知靛做過朽木白哉的導師,而朽木白哉又是緋真丈夫的情況下平息了。不過這一波剛平,我心裡又起了一個大波瀾——是個人都看不出朽木大冰山會是靛的徒弟啊!那個傢伙根本就沒有用過美男導師所教的戰鬥方法啊!
  
  *
  
  自從六九少年被老師貼上重點培育對象的標籤後,這個唯一從流魂街來的,和藹可親的小夥子再沒時間和我對戰練習。不,那是禮貌的說法。如果準確點說的話,是他再沒機會把我當成沙袋了。
  
  站在樹下學著靛昨天的樣子練習砍樹葉,樹枝是顫動了,可是樹葉仍牢牢地粘在樹枝上。無論嘗試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心裡憋了一團火,我對著大樹幹臨門一腳。
  
  「用腳踹大樹,痛得還不是你自己麼。」
  
  不料我這一踹,還踹出個大活人。歐,不。屍魂界是沒有活人的。歐,不!我居然也不是大活人了……
  
  和往常一樣翹著二郎腿坐在樹上,靛伸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碧眼裡寫滿了倦意,他看著我輕搖頭。「緋真,我算是服了你了。原本想要下個月再來找你,卻被一本女協雜誌給勾了來。今天原本想要好好休息休息,卻被你給一腳踹醒了。」
  
  「你少來。要好好休息你不會去流魂街休息啊,來這裡幹嘛?」
  
  靛微笑,可能是疲倦的原因,他的笑容不如以前那般燦爛靚眼,不過倒略顯得有些像個女子了。「我這不是擔心我好徒兒的妻子再被人當沙袋,所以來瞧瞧麼。」
  
  「好徒兒?」前陣子朽木白哉與靛戰鬥的場景瞬間在我腦海裡過了一遍。我看著他愣了一會兒之後猛點頭,「嗯!的確是個好徒兒!」
  
  他垂眸再次打了一個哈欠,隨後伸長手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跳下大樹,他緩步走到我的面前。也正因如此近的距離我才看清楚他眼眶下那沉重的黑眼圈。感情他和大熊貓也沾親帶故。
  
  「我說,你昨天晚上沒睡覺?」
  
  「嗯,我沒在朽木宅裡找到合適的房間,所以一宿沒睡。」
  
  「朽木宅?你去了朽木宅?」這回輪到我震驚了。你說這通緝犯做的,不但真央到處晃,昨天晚上還晃去了朽木宅。山本老頭要是知道偷了自己內褲的人如此逍遙法外可是會淚奔的啊喂!要是朽木白哉知道自己要殺得人昨天還去他家裡找地方睡覺那肯定會崩潰的啊混蛋!
  
  藍眸輕眨,他看著我瞬息萬變的臉勾了勾唇角,「嗯……我去偷東西。」
  
  一口氣沒提上來,我差點撒手人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嚴肅道,「你終於下定決心要偷朽木白哉的內褲了麼?我告訴你,朽木白哉的內褲肯定比山本的值錢!」
  
  修長的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靛垂眸一笑,「不,我是去偷他的妻子的。」
  
  「哦。」我頓悟,「原來你要偷朽木緋真啊。早說呢,說不定我還能替你裡應外……合……」看著他越來越詭異的笑容,我徹底恍然大悟。
  丫的,朽木緋真不就是我麼!?
  
  溫熱的手指拂過我的臉龐,靛抬眉說道,「原來你早就想跟我走了。」
  
  「不不不,你想太多了。」我後退一步。
  
  「我是個危險分子,你確定要跟我走麼?」他跟著上前了一步,「隨我去現世怎麼樣?」
  
  「不怎麼樣。」
  澄清一下,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
  
  我扭頭,在確認那個站在大樹下面無表情的人的的確確是朽木白哉之後,發自內心地「嗷」了一聲。為什麼我要成為他們師徒間反目成仇的夾心餅乾。
  
  「緋真,和管家回去。」
  
  「緋真,回朽木宅吧。」靛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跟著說了一句,「晚上我來朽木宅找你。」
  
  話音剛落,銀白色刀刃已經從他的耳邊側過。血絲沿著耳廓流至臉頰,靛伸手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側臉,在看到鮮紅色的液體之後微皺眉。「白哉,你應該很清楚我討厭血腥的味道。」
  
  作為這句話的回答,朽木白哉沉聲道,「散落吧,千本櫻。」
  
  刹那間櫻花亂舞。
  其實朽木白哉的刀是很實惠的,不用辛辛苦苦等到賞櫻的季節,只要想看落櫻,時刻都能看到。只不過看他的櫻花需要用血液作為門票費罷了。
  
  「哪怕你卐解也是枉然。」靛跳至空中,黑色長髮被晚風吹得飛揚在空中。這一次,他沒有微笑,而是很嚴肅地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連斬魄刀都沒有帶。」朽木站在樹下,揚手一揮。如櫻花一般的刀刃瞬間向靛沖去。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刀刃,他才重新露出了微笑。「縛道之三十九,圓閘扇。」圓形的抵禦護壁在他身前張開,細小的刀刃在觸碰到護壁之後迅速向下墜落。
  
  「緋真,釋放鬼道的時候不但要注意目標,同時還要注意控制自己的靈壓。這就算是鬼道課了,我還欠你五節課。」留下這句話,靛的背影消失在了我們的跟前。
  
  其實我想說,他太客氣了。
  這完全可以算是兩節課了,鬼道和瞬步。
  
  朽木白哉收刀緩步走到我身邊,黑眸掠過我的右手,最後停留在我的臉上,「他在輔導你?」
  
  「嗯。」
  
  雙眸微皺,他淡淡道,「我明白了。」
  
  明白?朽木大冰山你明白了啥?明白了你的導師要來你家偷人?
  
  自那以後,朽木宅每晚的看守都做得很嚴謹,我保守估計,連一隻老鼠都別想竄進朽木宅。當然,如果靛是只蒼蠅或是蚊子啥的,那我只能說,他的道行實在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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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偷盜而偷盜

  「朽木白哉,你的內褲還安好吧?」這是翌日清晨我看到朽木後說得第一句話。話音落下不久之後,我忽然覺得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多好的空調,還不排暖氣,頂多呼出點二氧化碳。
  就在我準備開溜的時候,管家忽然匆忙闖進了大廳內,失去了他以往所有的禮儀規矩。朽木白微皺眉側過頭,他看了一眼老人,語氣淡淡的,「怎麼了?」
  「老……老爺那把放在靈堂旁邊的斬魄刀不見了。」
  
  原來靛那個傢伙還是有點經濟頭腦的,那把刀一定能賣個好價錢。不過這個想法在朽木白哉和管家的下一輪對話結束後蕩然無存。
  「銀白風花紗和牽星箝呢?」
  「還在。」
  
  那個白癡。放著好幾棟朽木宅不偷,去偷那把破刀作什麼?難道他沒斬魄刀麼?沒見過銀白刀刃麼?難不成把刀偷回去當鏡子用啊!
  
  *
  
  不出我所料,靛準時于下午時分躺在了大樹上閉目養神。我伸長手臂,踮起腳尖,用木刀捅了捅他的腰際,「還裝睡,你索性裝扮成一棵大樹算了。」
  他仰頭翻了一個身,忽然一把斬魄刀從樹上掉了下來,正砸我的腳趾。「哎喲我滴娘誒……」察覺到叫娘有點無濟於事,我改口道,「哎喲我滴娘滴女兒滴腳趾誒……」
  
  修長的身影敏捷地從樹上跳下,靛看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沒事吧?你的反應這麼那麼遲鈍,那麼大一把斬魄刀都躲不開。」
  「誰知道樹上會突然掉一把斬魄刀啊,你以為這是曹雪芹大爺編寫的天掉林妹妹的世界啊混蛋。」
  他用食指指節輕碰了一下鼻尖,唇邊的笑意欠扁如昔,「別人射暗器的時候難道還要事先通知你麼?」
  我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斬魄刀,「兄弟,你的暗器會不會太龐大了點?」再轉頭,我準備狠狠瞪他一眼,卻不見了他的人影。
  
  「如果腳趾斷了的話,就只能送去四番隊了。」聲音是從下方傳來的,我狐疑地低頭。只見他半蹲著身子,像研究什麼新鮮事物一樣盯著我的腳。不出三秒,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腳。下意識往後一跳,我吼,「你變態啊!」
  
  誰知靛竟拿著斬魄刀站起身,笑得一臉燦若桃花。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隨後一臉淡定地點了點頭,「嗯,還能跳,看來沒什麼大礙。不然白哉定會找我算帳的。」
  
  夏風拂過,搖曳樹林。一股熟悉的淡香隨風飄來。
  定神之後我才發現,靛的頭髮變短了。原先及腰的長髮現今比起朽木白哉長不了多少。嘖嘖,一到天熱就剃毛,為什麼我會想到小狗?
  
  「你怎麼把頭髮剪了?」
  
  靛抬手抓了抓自己剛過肩膀的黑髮,微笑。碧眸忽然安靜得猶如湖水一般波瀾不驚。「最近比較煩,頭髮也跟著一起打結。所以還是剪了的好。」
  
  不,其實就是因為天熱了,所以需要散熱。我瞭解的。
  
  「緋真,拿著。」靛將手中的斬魄刀遞給了我。說實話,那份量和木刀是有很大差距的。「真刀和木刀不一樣,你可以將木刀拋至空中然後輕而易舉的接住,但是真刀會比較困難。接下去的兩天,你就嘗試用這把刀鍛煉吧。」
  
  我瞅了兩眼那把斬魄刀,總覺得那把斬魄刀有點舊了,更加詭異的是,刀刃處沾有一些黑色的髮絲。伸手戳了戳靛的肩膀,「喂,這把斬魄刀你哪裡搞來的?」
  
  「嗯……」靛嚴肅了一會兒之後神秘地笑了笑。「一個比較陰森的地方。」
  
  「陰森?該不會是從墳墓裡挖出來……的……吧……」話說到這裡,我忽然明白了。「呃……通緝犯桑,這把斬魄刀的主人是……」
  
  碧眼眯起,他頷首,「是你丈夫的爺爺。」
  
  不要把死人的東西拿給我用啊,這樣屬於間接盜墓的啊混蛋。
  
  「你放心,這把刀還是很鋒利的。」
  
  我說,這不是鋒利不鋒利的問題好不好?橫了他一眼,我嘀咕,「你怎麼知道這把刀很鋒利……」
  
  「你看。」他把頭湊了過來,鼻尖蹭上我的臉頰。在我想起來往後退一步之前,他搖了搖腦袋,鼻尖在我臉頰上來回蹭了兩蹭。「我的頭髮還算整齊吧?」
  
  我扁嘴,伸出食指把他的臉往後頂去,「難不成你是用這把斬魄刀剃得頭髮麼?」
  
  「真聰明。我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白哉要娶你了。」
  
  ……
  
  他在朽木宅重重把關的前提下順利偷出靈堂裡的斬魄刀。
  他在朽木白哉大人有生之年用他爺爺的斬魄刀削髮。
  我忽然感慨的很想掉淚,並且是熱淚盈眶。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順利讓朽木白哉氣到腦溢血的人,舍豐臣靛其誰?
  
  「喂,你昨天才和朽木白哉打過,今天不用早點離開麼?」
  
  「他知道我是在輔導你的話,暫時是不會來抓我的。」
  
  「為什麼?」
  
  「因為我以前在輔導他的時候,也是個罪犯。」
  
  所以,美男你就承認了吧。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什麼叫人神共憤對吧?
  
  見我久久沒有回話,靛垂眸微笑。細緻的皮膚在夕陽的照射下染上一層紅暈。他看著我,眼底盡是調侃之意。「緋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接近你麼?」
  
  「肯定不是因為你吃飽了飯沒事幹。我估計你就是看朽木白哉那傢伙如此悠閒所以不爽,拿我做踏腳板借機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激怒他刀刃相向之後,再提醒他以他現在的實力是打不過你的。」
  
  三聲擊掌聲回蕩在真央校園內,隨後傳來靛漸行漸遠的聲音,「回答完全正確。所以,改天再見咯。」
  
  其實我是一個在處理人際關係上很笨的人,有些事你不告訴我,我可能一輩子都猜不出。就像現在的靛,總是兩袖清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以至於很久很久以後,我回想曾經時,總會很想買根麵條吊死。當然,想升天的話,最直接的辦法還是拽過朽木白哉一頭撞死。
  
  ***
  
  夜幕降臨,繁星閃耀在寂寞的夜空上。
  我拿著真刀反復練習一個多小時後才正式提步趕回了朽木宅。然而,走到半路的時候我便看到了那個迎面走來的朽木白哉。他單手掌著紙燈,眉心微皺。在看到我之後,他輕聲道,「緋真,很晚了。」
  
  「你放心,我說過畢業前不會逃走就一定不會逃走。」
  
  「……」從他重新皺起的眉頭來看,朽木白哉似乎是有話想要反駁我的。不過在掙扎片刻後他轉過身,聲音有點淡漠,「回去吧。」
  
  「今天的晚飯有辣白菜麼?」
  
  「沒。」
  
  「有有有,把你放在辣椒醬裡醃制一會兒就什麼都有了。」
  
  「……」
  
  「你不覺得這天越來越熱了麼?」
  
  「不覺得。」
  
  「是是是,站在你身邊一年四季都是寒風凜冽的。」
  
  月光灑在我們二人身上,照亮了通往朽木宅的道路。雖然關係有點令人抓狂,但起碼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是結伴而行的。任我想破腦袋都不會猜到,在那被高牆遮住月光的大片陰影處,有一個倨傲卻落寞的身影靠在牆邊。他閉著雙眸靜聽我們之間的談話。隨後抬首,淺笑。


白熱化的處境

  自那天以後,靛就消失了,帶著欠我的三節課在屍魂界蒸發了。
  
  每天對著靶杆轟轟鬼道,對著大活人揮揮木刀,去流魂街找找露女王,往朽木冰山身上澆點涼水。這日子竟也就那麼混到了孟秋。
  就在上個月,我又很悲催的被朽木白哉關進禁閉室一次。
  女協雜誌第二刊,八千流派音夢找我給雜誌提一句寄語。像我這種嘴一張就造孽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什麼可以令貴雜誌蓬蓽生輝的語句的。於是看著穿堂而過的朽木白哉,我隨口說了一句,「給我一個朽木白哉,我能解決全球變暖問題。」
  
  豈料這句話被登在了封面上。屍魂界的人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的,可是就因為這句他們無法理解的話語,我第二次抱著女協雜誌睡進了禁閉室。管家給我傳達的理由是——朽木家是貴族,不該出現在這種無聊的雜誌上,哪怕是一個姓氏。
  我想,管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八千流能在旁邊那該多好。
  同時我又有點困惑。如果八千流每個月都來找我為女協雜誌做點貢獻,那我豈不是每個月都要進一次禁閉室?難道我真的要淪落到每月一關的地步麼?
  我說,八千流你要給我精神損失費啊。
  
  死神最基礎的四門學科裡,現在唯一落後的便是白打。看緋真那胳膊纖細的,害的我都不敢用手擋住別人的攻擊,生怕擋了一次之後,那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每次有拳頭揮來我只得用腦袋或者屁股去抵擋。
  
  原本是很平淡的一天,就在班級同學被告知今天是一季一次的隊長巡邏後,變得有點像過佳節一般。我隨口問了問是哪個隊長。豈料眾人忽然臉色刷白地看著我,並嚴肅地說,「這一次輪到十一番隊的更木隊長。」
  
  ……
  
  好吧,真央靈術學院有難了。
  
  龐大的體格走在通往教學樓的大道上,隊長羽織披在肩頭,一臉全世界人都欠了他錢一樣的神色。黑色的頭髮如同刺蝟的後背一般一根根豎立在那裡,令人對他肅然起敬。
  或許見過了像藍染,浮竹這樣儒雅紳士的隊長,如今劍八的到來讓眾人有點來不及緩神。
  
  「垃圾,垃圾,全是垃圾。」劍八一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一邊抱怨著,「每個人的靈壓都弱得如此可憐,難道真央裡就沒有強一點的人了麼?!」
  
  劍八此話一出,眾人徹底默然。
  
  「嘿嘿,小劍看起來很不開心呢。」忽然一個亮粉色腦袋從劍八的衣領處鑽了出來,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上攜有兩抹可愛的紅暈。從衣服裡跳出趴在了劍八的肩膀上,八千流對著道路兩旁的學生揮手笑了笑。
  
  「要是每年都讓這些弱小的傢伙進瀞靈庭,我什麼時候才能痛痛快快地戰鬥。」
  
  將小腦袋轉向劍八,八千流伸出小手用力推了一下劍八的側臉,另一隻小手拿出一個小袋子。她道,「小劍小劍,要不要吃金平糖。」
  
  「你自己留著吧。」
  
  面目猙獰,目中無人的隊長。小孩樣貌,體格最小的副隊長。
  當他們正式通過長長的大道之後,圍觀的人群迅速散去。同時,他們心中對於瀞靈庭的那份神往有走下坡路的趨勢。
  
  如果哪天輪到了狛村隊長來視察怎麼辦?無論是那個狗頭,還是那個筐,都足夠這些可憐的學生們淚奔很久了。於是我想,朽木白哉啊,你快點成為隊長吧,快點來真央視察,拯救這些被粉碎的心靈吧。當然,他不能開口說話。不然那殺傷力絕對不比劍八弱多少。
  
  每天放學後去樹下觀望已經成了我的習慣,而看到空空如也的枝椏也成了我的習慣之一。我曾經問過一次朽木白哉,他那美美的導師去了哪裡。可他只是抿了一口茶說不知道。
  可是靛說過再見的,所以我相信一定會再見。就算要消失,那也要把欠我的三節課還給我才行。
  
  輕歎一口氣,我握著木刀轉身。卻見一雙綠眸看著我,一眨不眨。
  
  喂,涅音夢,就算我承認你的主人涅繭利他很駭人,可你不能向他看齊啊!怎麼著你也要向著女性協會的會長看齊啊!
  
  「會長要我問你,是否願意加入女性協會。」完全忽略我驚訝以及不滿的神情,涅音夢依舊那張雷打不動的受虐臉。
  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不料下一秒就被音夢拉著瞬步往遠處趕去。我覺得吧,綁架不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雙腳踏上女協的地盤後音夢才鬆開了拽著我的手解釋道,「今天是開會的日子。」
  
  拉開移門,首先引入眼簾的是那整個身體都陷進沙發裡,還強硬要保持威風狀態的八千流。隨後是坐在她身邊一板一眼的伊勢七緒,再然後是那個腹黑的卯之花隊長。
  一群人如此嚴肅,原來是在討論有什麼方法能整到那些可憐的男人們。
  
  會長的特權,惡整範圍不包括劍八。副會長的特權,惡整的首要對象為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一群人像炸開了鍋一樣在那裡七嘴八舌。有的說在春水大叔的酒裡下瀉藥,有的說要在山本的休息室裡放蟲子。其中以卯之花最為安靜,她只在最後做出總結性語句——技術方面我可以幫忙。
  我捂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下巴重重地敲在了木桌上引起眾人一陣側目。
  
  「狒狒,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八千流眨巴著她的大眼睛問道。
  
  三根黑杠齊刷刷出現在我的後腦勺上。「……狒狒?」靈長類動物的樣子忽然在我腦海中閃過,頓時整個腦袋上烏雲密佈。八千流是危險的,她的危險不僅僅體現在她的保鏢更木劍八身上,更體現在她喜歡胡亂取綽號上。
  我由一個大活人變成了魂魄已經很可憐了,如今卻變成了動物。
  
  「是啊,是啊,狒狒。」八千流微笑,臉上兩抹可愛的紅暈久久不退。
  
  「我有辦法讓朽木白哉叫我媽,這算不算惡整?」
  
  會議室內安靜了一會兒,隨後全票通過。其實當我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如此一鬧,我得在禁閉室裡睡多久啊?那就不叫禁閉了,那叫拘留。
  
  微涼的晚風徐徐吹過,以八千流為首的一干女性死神沐浴在夕陽下走向朽木宅。她們走向了希望,而我奔向了絕望。雖然這個絕望是我自己造成的。
  
  當我們趕到朽木宅的時候,朽木白哉正巧從六番隊回來,省去了我們找人的時間。冷若冰霜的臉正對我們,黑眸將我們一行人從左至右掃視了一遍。
  八千流滿懷期待地推了推我,伊勢七緒很配合她們家會長,亦戳了戳我的腰際。
  
  「有什麼事麼?」朽木白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我身上。
  
  「咳……」我幾步上前走到他身邊,隨後一本正經地問道,「朽木白哉,你以前是怎麼稱呼你母親的?」
  
  冰山愣了一下,接著清冷的聲音飄進每個人的耳朵裡。他說,「母親大人。」
  
  我抬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誒!乖兒子!」
  
  那一瞬間,徐徐的晚風忽然變得急驟。落葉洋洋灑灑地飛揚在幾近被黑色所吞沒的空中,風聲掩蓋了每個人的呼吸聲。仿佛電影的定格畫面一樣,我沒有回頭去看八千流等人的表情。
  
  於是那一夜,我真的睡在了禁閉室。
  
  ***
  
  「阿——嚏……」清晨,我裹著管家剛送來的毯子圍坐在矮桌旁,雙手捧著熱乎乎的茶杯。吸吸鼻子,喝下一口白開水。
  沉穩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大約五秒後,朽木白哉披著白色長袍坐到了我的身邊。感情我請假不去真央,他也請假不去六番隊了。
  
  微涼的手指撫上我的鬢角,朽木的眉頭稍皺。「等會兒讓下人煲點湯來。」
  
  「不用了。」我端著茶杯往旁邊挪了挪。
  
  「緋真,你已經胡鬧了很久了。」
  
  「我也說過我不是緋真說了很久了。」
  
  和以前一樣,只要我一強調我不是緋真朽木白哉就會沉默。我不知道他沉默的時候,是否有認真地考慮過我究竟是不是緋真這個問題。
  又或許,他很想接受事實,但是卻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才會模棱兩可。
  
  「少爺。」管家收起竹傘跨進了大廳裡,雨水沿著傘頂滴落在地板上。他看了我一眼後沉聲道,「剛收到消息說,長老們要見緋真夫人。」
  
  朽木白哉拿過茶壺斟上了一杯熱茶,「已經關過禁閉室了。」
  
  「是,但是長老們說這次不是關過禁閉室就可以蒙混過關的了。」
  
  握著茶杯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朽木白哉不語。
  
  「少爺,長老們的命令不可強制性違抗啊。」
  
  眉頭緊皺,將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朽木白哉起身離開了大廳。我學著朽木白哉的樣子將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剛想起身瀟灑地離開,卻被管家抓住了。
  「夫人,請你和我走一趟吧。」
  
  ……
  
  初秋的雨,下一場冷一場。風雖不大,卻有一股透心的涼意。管家撐著雨傘走在我的右側,我怎麼都覺得他像是在把我送上法場一樣。不知等會兒會不會冒出來什麼免死金牌或者來人劫法場啥的。
  歐,不。我穿越得是死神的世界,不是皇帝時代。
  
  長老們的御花園座落在真央四十六室的旁邊。剛跨進大門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梅花林,只是還未到花季。雨水沖刷著光禿禿的樹枝,寒風穿過枝椏間的縫隙,咆哮著,怒吼著。
  
  踩著木屐走上石橋,無意瞥見一邊的荷花塘,卻見荷花開得正豔。雨水肆意打落在荷葉上,荷花瓣上。出水芙蓉,因無人問津而嬌豔欲滴。
  
  「夫人,到了。」
  穿過石橋,走過臨水亭,在一扇密閉的木門前,管家停下了腳步。
  
  「夫人,見到長老後千萬不得無禮。不然少爺真的會很煩惱的。」
  
  輕推開木門,卻見一片漆黑。我沖管家揮了揮手,「他們人多勢眾的,我又不是傻子。只要他們不對我無禮,我也不會亂來。」
  「那要是他們對你無禮了呢?」
  
  「那我要狗急跳牆的。」
  
  ……


禁閉室的緣由

  管家只將我送到門口便不再跟進了,踱步走進黑漆漆的房間,我真懷疑這裡究竟能不能住人。難不成那些長老都是貓頭鷹和蝙蝠體質?
  再往裡面走了幾步,才發現側壁上有微弱的燈光。與此同時,我松了一口氣。他們還是需要光明的,看來不至於墮落得太厲害。道路的盡頭,燈火通明。一排老頭兒整齊地坐在那裡。
  其實他們是真的很不會享受人生的。都一把年紀了,應該呆在家裡過喝喝茶,聊聊天,打打牌,下下棋的退休日子了。可是他們偏不,我說你愛操勞那就操勞吧,幹嘛還要拉著我陪你一起操勞。
  
  「朽木緋真。」為首的長老看著我,目光炯炯有神。
  「是。」
  
  「你就是朽木白哉從流魂街娶回來的女子。」
  「不是。」
  
  ……
  
  四下裡除了雨水敲打玻璃窗的聲音之外,再無任何聲響。呆愣了半晌之後,老頭繼續道,「前幾刊女協雜誌上那些不成體統的話,都是出自你口麼。」
  「哎呀,原來你有看啊。我以為那種無聊的雜誌長老們是不會看的呢。」
  
  ……
  
  長老握著茶杯的手指微顫了一下。他接著道,「我們是貴族之首,是離王庭最近的族類。由不得你胡來。」
  
  「我知道你們離我很近。」
  
  為首的長老這一回沒有從呆愣中緩神,於是旁邊的地中海繼承了他的業務。「太沒有規矩了。一屆流魂街女子進入貴族已經很荒唐了,還這麼不識大體。」
  
  我扁嘴。
  
  「如果你認為你可以躲在朽木身後肆意胡作非為,那就大錯特錯了。」最右端的老人立即接上,「還有,朽木認為只是簡簡單單把你關進禁閉室我們就不會插手,這樣的想法也是錯誤的。」
  
  我繼續扁嘴。
  
  為首的老人在自家族人威風四起不久後恢復了元氣。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們會強制朽木白哉休妻,並將你驅逐出朽木宅。」
  
  一手捂住胸口,我難以抑制心口的興奮。兩眼噌地發亮,我道,「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可以強制朽木白哉休妻嗎?我真的可以離開朽木宅麼?」
  
  然後,房間裡忽然一陣詭異的寧靜。
  
  「千……真萬確。」
  
  右手緊握成拳擊于左手掌心,我正義淩然道:「成交!你們就不要大意地等著下刊女協雜誌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從犯罪嫌疑人驟然間變成了他們的合作夥伴。但是我很清楚一點,那便是這些個嚷嚷著要把我逐出朽木宅的老人在得知我願意離開後顯得有點不樂意了。
  人總是這樣,
  無聊透頂的時候,偏偏不愛那些順著自己心意的事。
  
  於是,他們以「朽木家不是任由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為話題,展開了一系列口水戰。就在他們說到口乾舌燥,言詞盡窮的時候,我很不合時宜地打了一個噴嚏。
  
  蹭蹭鼻子看向眉頭微抽的老人們,我笑了笑:「哎呀,長老們也有打噴嚏的時候不是麼?」
  
  就在我得到允許可以離開後,沖他們行了一個大大的禮然後轉身走人。身後的長老忽然壓低了聲音。不過他們之間的對話還是穩紮穩打地飄進了我的耳朵裡。
  
  「這個女孩太危險。」
  「不錯,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當年豐臣靛的影子。」
  「如果她同樣背叛屍魂界的話……」
  「那就必須由朽木白哉手刃。」
  
  我嘖了嘖嘴。
  原來偷了總隊長的內褲就是背叛屍魂界。那我要是偷了朽木白哉的銀白風花紗豈不是要去雙亟上晾一下?
  
  *
  
  離開那棟屋子的時候,雨已經停了,而管家也已經不在了。晶瑩剔透的雨水沿著屋簷有一下沒一下地滴落在大地上,折射出萬丈光芒。一腳踩進水塘裡,披一道暖暖的陽光在身上。
  然後我看到了。
  那個靜立于石橋上的朽木白哉。
  
  竹傘上扔有水滴,似乎這雨剛停不久。但是他究竟在那裡等了多久就不為人知了。
  
  腳踏硬邦邦的木屐走向他,仗著跟高所以放心大膽地挑著水塘踩。我很高興在朽木白哉的腳邊看到了水塘,可是同時我很失望,因為他下意識往一邊讓了一讓。
  
  「朽木白哉,原來你把我關禁閉室就是為了躲避那些老頭的訓話?」
  
  他看著我,不置可否。
  
  於是我歎了一口氣,「哎……你是真的很愛很愛緋真啊……」
  
  「緋真……」
  
  大手剛要撫上我的頭頂就被閃過去了。繞過朽木白哉繼續踩著水塘往前走去,在石橋的另一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可是,我不是緋真。永遠都不可能是。不要把你的愛浪費在這具殘餘的皮囊上了。」
  
  用別人的臉,用別人的身體延續他人之間的愛情。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我身上,那我的大腦肯定是被大炮轟過了。我可不是聖母瑪利亞啊喂。
  
  ***
  
  一掌劈向大樹,大樹是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雙腳齊跳,鬼哭狼嚎的人自然是我。白打不是斬擊,我總不見得把自己的手砍了扔出去再接住吧?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再次抬手劈向大樹,卻在肌膚觸碰到樹皮的那一刹那被人拽住了手腕。隨即一個好聽的男聲響起:
  「我該說這大樹可憐,還是你的手可憐?」
  
  我扭頭。
  男子一襲淺藍色碎花和服,黑髮比起三個月前又長到腰際了。皮膚還是一如既往的白如雪,碧藍的眼眸也和三個月前一樣玩世不恭。巴掌大小的臉蛋湊近我的眼前,美唇勾起。說的話也和上一次見面時一樣,「怎麼,想我了?」什麼都沒變。只是這一次,他帶了斬魄刀來。
  
  「想你怎麼還沒有死。」
  
  「我死了,欠你的三節課怎麼辦?」露齒一笑,他伸手彈了一下我的腦門。
  
  看准他的腳,我猛踩了一下。隨後望天,「還虧你記得那三節課。」
  
  只是靛對那一腳似乎絲毫沒有在意的樣子。他繼續不依不饒地追問著,「生氣了?」
  
  接著望天,我道:「是啊,我氣瀞靈庭啊。瞧瞧,那麼大一個通緝犯在這裡晃來晃去的,他們不但沒抓到你,居然連發現都沒有。屍魂界的未來可真是令人擔憂。」
  
  一雙白淨的手出現在我的眼前。
  
  「抓吧,緋真。把我交給山本,你也算為瀞靈庭立了大功。」
  
  「他又不會給我獎金,再說誰知道你在耍什麼花樣。就算我是豬我也不會相信你。」白了他一眼,視線便停留在了他的斬魄刀上。死神用來魂葬的刀柄底部被竟靛拿來掛了玉墜。
  於是我為他的刀魂默哀。
  
  「怎麼?喜歡這把刀?」
  
  「……」
  
  「若是你喜歡別的東西我倒可以讓給你。但是你知道的,斬魄刀這種東西不是送給你就能成為你的東西的。」
  
  繼續白了他一眼,不知為何看著他永遠不變的笑臉忽然覺得異常不爽。「你快點把接下去的三節課教完,我們好兩清啊混蛋。」
  
  「就那麼不想看到我?」
  
  「沒不想看到你,也沒想看到你。」
  
  靛眨了眨碧藍的眼眸,佯裝疑惑道,「那是什麼?」
  
  我看著他亦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那就是無所謂的意思。就是看不看得到你都不會影響我正常生活的意思。」當然我現在的生活沒有一天是正常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原來如此。」他垂眸,笑容淡淡的。不過幾秒過後,他再次露出欠扁的笑容。「那就快點教課吧,我不能佔用你和白哉相處的時間。」
  
  ……
  其實和朽木白哉比起來,我還寧願和這個通緝犯多呆一會兒。
  
  手指拂過刀柄,隨後將刀刃抽出。他站在那裡看著斬魄刀怔怔出神,玉墜在風中毫無章序地亂舞。我說,他就那麼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裡,是想教我什麼叫觀棋不語真君子麼?
  
  「緋真,關於白打,我沒有辦法教你。這個與自身素質的關係很大。」
  
  「嗷,我猜到了。」
  
  他回頭,雖是笑著的,可是眼底卻有股道不明的憂傷。「所以,你就待在我身邊好了。我可以保護好你。」
  
  「我可不認為通緝犯有保護別人的權利。」斜睨了一眼這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男人,我忽然明白了什麼。「我說,你該不會因為朽木白哉沒有來找你,所以準備勾搭他的妻子從而激怒他?」
  
  「說的正是呢。」他走到我跟前,溫熱的手指輕輕捏住我的下巴,「可是我很困擾。因為你不給我這個接觸白哉的機會。」
  
  所以我說,豐臣靛你其實是一個同性戀對吧?一看你那妖孽的樣子我就應該首先想到妖孽受這個族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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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之火

  深夜,星光璀璨。
  
  我趴在窗臺上半搭著眼皮美滋滋地啃著果凍。若不是這個近半年沒見到的零食,我肯定不會放棄睡覺的時間。月光灑落,正好攔截在紙窗的邊緣處。黑不溜秋的背景讓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偷吃的賊。
  
  「好吃麼?」站在窗外的男人抱肘背靠牆壁,一雙藍眸始終沒有從月亮上挪開過。
  
  「當然好吃,特別是黃桃味的。」大半個下了肚,我嘖了嘖嘴。「不過你從哪里弄來的?」我堅信屍魂界是不會有這種「高級」的東西的。
  
  「現世。」
  
  「誒?你去了現世?」
  
  「嗯。」
  
  我瞅著最後一個果凍眨了眨眼,隨後拿著它將手伸出了窗外,「喂,你不吃?」
  
  「這些都是帶給你的。白哉基本不會去現世,所以要捎這些現世的東西給你應該不可能。」
  
  收手,將頭探出窗外。靛站在月光裡,整個人都被罩上了涼如水的光芒。原本烏黑的頭髮因著月光顯得有些泛黃。他仰著頭,側臉的弧線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他不辭辛勞地從流魂街潛進朽木宅,結果只是為了給我一袋果凍。我問他,你就那麼自信屍魂界沒人打得過你麼,靛卻回答說,我帶了斬魄刀。
  算了,溝通無能。
  
  忽然一枝花出現在我的眼前,呆滯片刻後,我轉頭看向靛。
  
  他依舊靠在牆壁上。側過頭看著我,嘴角輕浮地勾起,眼眸彎如月芽。可是他的語氣卻不如白天那般不正經,「原本想帶櫻花草回來的,可惜花店老闆說沒到花期。」
  我狐疑地看著他,半晌沒出聲。
  
  眼眸微垂,他道:「怎麼?不要麼?」
  
  愣愣地伸手,愣愣地接過花枝,狠狠地被花枝上的刺刺到了手。
  
  「笨死了。」靛轉過身,一把拽過我的手用舌尖輕舔了一下。
  就是那一刹那,我迅速抽出手指。由於一陣心慌,我忘記了現在是深更半夜,更忘記了如果驚醒朽木白哉靛會很麻煩。提高音調,我吼,「喂——!」話音剛落,我便急忙捂住了嘴。
  
  「就算吵醒白哉也無妨。」碧眸從上至下將我打量了一番,靛忽然笑出了聲,「緋真,你怎麼像沒戀愛過的人一樣,癡癡呆呆的。」
  
  被戳中死穴,被揭開那道最深的傷疤。我很想用孫悟空的金箍棒把眼前這個男人當成牛魔王那樣敲進大地裡。我追人追了十年,好不容易追到手就被雷劈穿越了。我能戀愛過麼我?
  
  「和你有關係啊?」橫了他一眼,「我知道,像某些人,活的太久了,肯定是個情場老手了。」
  
  「並沒有。」他又重新靠在了牆壁上正對月光。「你和白哉是怎麼認識的?」
  
  我是從漫畫書上認識朽木白哉的。這句話在我肚子裡打鼓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把這種天文學說講出來。「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流魂街遇到的吧。喂,這枝玫瑰花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橙色的。花店老闆說,橙色的玫瑰花代表獻給你一份神秘的愛。」
  
  拿著花的手顫抖了一下,差點又被刺刺中。
  
  「那你原來要買的櫻花草是什麼含義?」
  
  「除了你,別無他愛。」
  
  渾身哆嗦了一下,我拉長了臉無比感歎,秋夜果然很冷。
  
  「緋真,你還是個女孩吧。怎麼收到花之後是這種反應?」
  
  「我說,如果你在追一個人追了十年,飽經風霜,嘗盡失望失落和妒意之後,還會對這種東西充滿憧憬麼?我只會覺得很絕望麻木啊。」
  
  靛重新轉過頭看著我,碧眸笑得亮亮的,「所以無比絕望麻木的你就嫁給白哉了?」
  
  鼓了鼓腮幫,我趴倒在窗臺上。「再說一次,嫁給他的人不是我。」
  
  「是麼?」
  
  他忽然彎下腰,笑臉離我越來越近。月光被他的身軀徹底攔截在了週邊,我蹙眉抬眸看著他,「喂,通緝犯,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覺了。」
  最後一個字剛收尾,溫熱的唇瓣便貼上了我的額頭。我發誓這是從小到大,除了老爹以外第二個親吻我額頭的異性。從臉頰一直紅到脖子根,我揚手一巴掌向他扇去。
  
  本來就沒多大力氣,還被他閃過一點。我敢保證那巴掌比蚊子咬還不如。可是靛卻捂著半邊側臉委屈地看著我眨巴眼眸。氣氛詭異了一會兒之後,他才放下了手輕輕拍了拍的頭,然後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呀類,我在幹什麼。你是白哉的妻子啊。」
  
  「你真的可以滾回流魂街去了。」
  「嗯?不用我陪你了麼?」
  「從來都不需要。」
  「真的?」
  「千真萬確。」
  
  他聳聳肩,修長的身影閃到了我的正前方,「那我告辭了。」
  
  「滾吧滾吧。」我揮手。
  
  笑著搖了搖頭,靛優雅地轉過身。黑髮在月光下拋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而,當長發落定的時候,我們都看到了那個站在院落裡面無表情的朽木白哉。
  黑眸盯著靛,朽木寒聲道,「朽木宅不是你來去自如的地方。」
  
  我打了一個哈欠,隨後一把將窗戶關緊。「你們慢慢玩,我睡覺了。」
  
  就在我鑽進床鋪的當口,靛調侃的聲音便傳入我的耳中。「呀類,白哉。你的妻子真不關心你的生死。居然還能安安穩穩地睡覺。」
  「你只要擔心你自己就好了。」這是朽木白哉接得話。
  
  在我的意識還稍稍有些清醒的時候,朽木白哉始解了斬魄刀。在我開始支撐不住自己睡意的時候,朽木白哉卐解了。在我沉半睡眠狀態的時候,靛似乎解放了斬魄刀。可惜,我沒有聽清他的斬魄刀叫什麼名字。
  
  只是第二天,
  當我推開窗戶準備呼吸一下大好空氣的時候,壯觀的場景完完全全呈現在我眼前。
  
  到處都是被砍斷的枝椏,還有那落了一地的殘花,大大小小的積水一灘又一灘,陽光照耀在水面上,絲毫感覺不到一點生機勃勃。這不是地震後的場景,而是典型的海嘯。
  
  我試探地問了問指揮下人收拾後院的管家朽木白哉去哪裡了,他卻搖頭說少爺從四番隊回來之後一直呆在鍛煉館裡沒有離開一步。
  於是我深刻的領悟了,朽木白哉再次敗于美男導師手下。
  
  ***
  
  被火紅的落葉所鋪滿的林蔭道,從遠處望去更像是鋪了上紅毯的大道,一頭連接著夏天,一頭緊扣寒冬。立於落葉上,腳下發出清脆的樹葉碎裂聲。為了這個聲音,我像瘋子一樣從左端走到右端,最後再繞回原點。
  
  男子抱肘靠著大樹,微紅的日光下,碧眸顯得尤為散漫。他嘴角輕揚,眯眼看著我左右來回走動。
  
  「白哉沒事吧。」
  
  「死不了。」
  
  他彈指拍去了肩膀上的殘葉,「那就好。」
  
  「你這人真奇怪。一邊擔心朽木白哉那個傢伙有沒有事,一邊還三番兩次地挑釁他。」
  
  「白哉是我唯一還活著的徒弟,你說我能不擔心他的安慰麼?」
  
  這未免太黴了吧,難道他身上帶有什麼古老的詛咒?比如電視裡那啥啥啥說得,這個啥被詛咒了啥以後,不管後代幹了啥,都會被那個啥的?「怎麼會都死了的?」
  
  碧眸微垂,他莞爾一笑。「我殺的。」
  
  ……
  
  我咽下一口口水,「你還真是血腥。」
  
  「他們不能算是我的徒弟,而是我的縮影。我只是教他們如何強大,並非讓他們模仿我。」話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頓。隨後笑容裡有一絲讚揚,「白哉是唯一領悟的。」
  
  其實我對他這句話的理解就是,只有朽木白哉那個傢伙沒有把他這個導師放在眼裡。所以我才說,我死都看不出那個大冰山被這個妖孽教過啊!
  等等。
  我不是也被這個傢伙教過麼?
  
  嘴角一抽,雙手向前推出作stop狀。「喂,你該不會想要兩節課後取我性命吧。」
  
  「你認為呢?」
  
  條件反射地向後一跳,我道,「誰知道你個變態整天心裡在想什麼。」
  
  「我想的東西很簡單。就一個人,一個被困在朽木宅裡的人。」
  
  持續向後退去,我接著道,「原來你那麼思念朽木白哉啊。不如我把這朽木夫人的頭銜讓給你,讓你和你的白哉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思念朽木白哉……」靛輕笑著直起身,接著瞬步閃到我的眼前一把抓住我的雙手。他似乎是要把話題繼續下去的,可就在握住我的手後笑容變淡了。「緋真,你的手怎麼那麼冷?」
  
  「一到這種季節就會手腳冰涼,我已經習慣了。」
  
  長長的睫毛在眼眶下投去一片陰影。靛眨巴了幾下眼眸,隨後搖頭道,「笨丫頭,習慣什麼不好,居然養成這種習慣。」言畢,溫熱的大手掌將我的雙手包進了手心。
  
  他把頭往前湊了湊,黑髮掉落在我的頸項間。天邊那火紅的落日被雲霞遮去半邊角,整個大地都被橙紅色所覆蓋。硬襯的仿佛林蔭道間正燃燒著熊熊大火。
  靛暖暖的鼻息落在我的耳垂上,他咬了咬我的耳根壞笑著,聲音異常妖嬈。他道,「你看,這樣就不會冷了對不對?」
  
  是的,不冷了。
  可是我上火了。


XX吧,XXX。

  自上一次和靛戰鬥過後,除了吃飯時間我基本不會在其他閑餘的時間裡看到朽木白哉。看來那孩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地要發奮自強乃至把美男剿滅。
  很久很久以後,回想現今。我只覺得自己把死神的世界想像得太過簡單,把朽木白哉的原則看得太輕太薄。癡癡呆呆地翹首看著他們師徒二人一次又一次的戰鬥,卻忽略了這樣的戰鬥終有結局的那天。
  
  這一天,全體一回生都很亢奮。因為學校發放了斬魄刀。雖然真刀的降臨意味著和諧校園的危機化,可是那種真刀實槍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由於靛的先知,所以在由木刀換真刀的過程中,我比其他同學省去了適應的時間。
  當然,比適應真刀更重要的事,便是斬魄刀的名字。
  
  有帶著斬魄刀一起上廁所的,有吃飯時把斬魄刀當菩薩一樣供在那裡的,有遇事就挑起戰鬥然後刀刃相向的。大家的做法各異,可是目的是相同的,那便是——找到刀魂。
  當然,我也不例外。不過我不會做他們那種守株待兔的工作。斬魄刀的始解語,說穿了就是套公式。公式最基本的套路便是:XX吧,XXX。
  
  朽木宅,臨水亭。
  
  「翻滾吧,蛋炒飯!」
  
  我握著斬魄刀正對清澈的溪水。朽木白哉亦握著斬魄刀緩步越過石橋,看起來是剛剛練習好的樣子。汗水沿著他的臉頰一直流到脖子。他抬手用前臂擦了擦下顎的汗水,在看到我之後停下了腳步。「緋真,你在做什麼?」
  
  「在找斬魄刀的名字啊。」解釋完畢之後,我繼續我的套公式工作,「撒尿吧,牛丸!」
  
  「……」
  
  朽木白哉越過石橋,穩步從我身邊走過,隨後一臉鎮定自若地坐到了亭內。我說,他是準備坐在那裡悠哉悠哉地看我雜耍麼?
  瞅了一眼荷花塘裡已經凋零的水芙蓉,我鼓了鼓腮幫。隨後轉過身正對朽木白哉,這一次他只是看著我卻沒有作聲。
  
  緊握斬魄刀深吸一口氣,我嚴肅道,「休了我吧,朽木白哉。」
  
  *
  
  依舊是那個林蔭道,可惜落葉已經全部被掃蕩乾淨了。隨著冬天來臨的腳步,屍魂界陷入了晝短夜長。通常發生的情況便是我和靛聊天沒聊幾句天色就全暗了。
  今天,是他教我的最後一節課。
  
  抱肘靠著大樹似乎是他的習慣,理所當然今天也不例外。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很清楚我有點不爽。就他這種來去如風的性格,在欠我七天課程的時候都可以大搖大擺地一去三個月不回來。那麼過了今天,我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喂。今天到底訓練什麼內容啊。」
  
  緊閉的雙眸緩緩張開。那雙碧藍的眼眸,哪怕是在寒冬也感覺異常溫暖。他勾了勾唇角,「對戰吧。」
  
  天降大餅,狠狠砸到了我。對戰?和他?和這個三番兩次,兩次三番打敗朽木白哉的人?
  
  他理了理自己的長髮,接著款步走到我跟前。「對了,緋真。你找到斬魄刀的名字了麼?」
  
  「哪有那麼快啊,你當我天才啊。」
  
  「所以我才說你笨。」
  
  「喂,世界上不是除了天才就是笨蛋啊。我是屬於正常的那類。」
  
  「你要是正常,那世界上就沒有異類了。」
  
  「不是還有你坐鎮麼。」
  
  「你太客氣了,緋真。」
  
  「沒事,禮貌是我的優點。」
  
  「緋真,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什麼?」我洗耳恭聽。
  
  「沒有優點。」他垂眸一笑。
  
  我忽然明白了朽木白哉每次看到他都會拔刀的那股衝動。我說,其實朽木大冰山那個隱忍的性格就是在被靛指導的時候練出來的吧?其實朽木白哉也有一段很悲劇的過往是吧?
  
  刀刃出鞘,玉墜在風中畫出一個圓弧。我看著那個墜子砸了砸嘴,「這個東西和這把刀真的很不搭調,你的審美太有問題了。」
  
  他瞥了一眼玉墜,笑眸愈彎,「這是一個朋友送的,沒有地方寄放所以就掛在刀柄上了。」說著,他將墜子取了下來,「喜歡就給你。」
  
  「不必了,我還是有一定審美觀的。」在他將玉墜塞至腰帶處的當口,我問,「話說回來,你的斬魄刀叫什麼名字?」
  
  「等你的戰鬥能力逼迫到我不得不解放斬魄刀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所以我才說這是無期徒刑啊,按照這個方法,我幾輩子都不可能會知道啊!豐臣靛你就是活太久,活膩味了喜歡上耍人了是吧?
  亦拔出斬魄刀,我憤恨地看著他。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緋真。我會怕的。」
  
  笑意分明,還悠閒地站在那裡說他會怕,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拿著斬魄刀就向他砍去,「怕你個大頭鬼怕啊!」一刀揮向他的胸口,卻在下一秒被他用刀刃擋住了。足下一點,他向後退了幾步。
  
  「你看看,所以我才說我會怕。我是真的很怕你會自己砍自己。」話音剛落,他瞬步移至我身後。
  
  轉身橫劈,靛卻跳到了樹上沖我微笑。「你的瞬步看來還需要加緊補習。」
  
  我仰著脖子看向他,刀尖直指他的臉蛋,「你下來。」
  
  玉指輕搖,他道,「你上來。」
  
  我又不是猴子,我幹嘛要爬樹啊?八千流的那句狒狒忽然在我腦海中閃過,一個碩大的十字路口貼上我的腦門。我要忍,我要學會忽略。
  
  就在我握著刀向他沖去的時候,他忽然俯身沖了下來。我一驚,趕忙伸刀擋住那個反射著微弱日光的銀白刀刃。兩把刀在空中交錯,相互摩擦。奮力抵抗間,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忽然侵佔全身。
  
  抬眸看了一眼靛,卻見他也有些詫異地看著我。黑髮在空中亂舞,白皙如瓷的皮膚一覽無遺。狹長的眼眸,上揚的邪魅眼角。碧眸因為失去笑容而參有一絲憂傷的感覺。
  我怔住,握著刀柄的手下意識松了松。只一下,就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背脊狠狠撞上水泥地,痛得我連開口的力氣都沒。
  
  「緋真!」
  
  「……你你你……」我顫抖著手指,忘記了自己應該用什麼話來怒叱這個男人。
  
  雙臂被人抬起,原先和地面親密接觸的背脊靠上了一個寬大的胸膛。靛低頭看著我,他眨了眨眼眸無奈道,「哪有人像你這樣對戰的時候忽然鬆手的。」
  
  背脊依舊火辣辣的疼,我就差眼淚水一把鼻涕水一把了。抬頭瞪了他一眼:「我本來就力氣小,握那麼久當然握不住了。你根本就是仗著自己力氣大欺負人。」
  
  「我已經控制力道了,是你太弱。」靛強調。
  
  「你相不相信我把你這一頭黑髮全部剃光?」
  
  他微笑,「相信。」
  
  「你相不相信下一刊女協雜誌我讓你光榮上榜?」
  
  笑容僵硬,「相信……」
  
  彎月悄然爬上星空,又是一個黑夜的降臨,又是一個離別的時間點。只不過,這個離別的時間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些讓人厭惡。
  
  我活絡了一下筋骨,剛想揮手說明天見,卻猛地想起這是最後一節課了。手還懸在半空中,我卻不知道這一次應該用什麼告別語。於是呆立在那裡,很囧然。
  
  「受傷的地方記得擦點藥。」
  
  「嗯。」
  
  「欠你的課已經全部還清了。」
  
  「嗯……」
  
  「下個星期你們有一次現世模擬虛訓練,到時候再見。」
  
  我猛地抬起頭,有點欣喜有點詫異。「啊?」
  
  「怎麼了?」
  
  怎麼了?我說你一個通緝犯要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我只聽說過錢太多拿來當牆紙貼的,沒聽說過活太久就把自己的命當兒戲的啊。
  「隨便你。到時候被抓走了,別說我認識你,免得拖累我。」我每說一個字,靛就會笑得很歡樂,仿佛我是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扭頭離開林蔭道,把那個瘋子驅逐出自己的視野範圍。
  
  在回朽木宅的路上,我一直盯著自己的斬魄刀。方才與靛對戰的時候,我隱約間聽到一個低沉的男音不斷在呼喚,他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血影。
  我很確定這個聲音不是來自靛的口中。可是那個時候,除了靛難道還有別的男人在場?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不相信豐臣靛那個傢伙會沒有察覺。
  
  呆立在原地,我鬱悶地抬頭望向天空,
  難道是我撞邪了?幻聽了?如果是幻聽的話,怎麼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呢?
  
  「這不是朽木夫人麼?」在我幾欲抓狂的時候,溫柔的男聲從一邊傳來。
  
  我轉頭瞥了一眼說話人,不料撞見一幅黑色邊框的眼鏡。
  
  「哎呀,這不是藍染隊長麼。那麼晚了,是約了哪家小姑娘出來約會麼?」
  
  「這麼說來,莫非朽木夫人也是剛剛約完會回來麼?」


模擬虛訓練

  「藍染隊長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誰會和一個有夫之婦約會啊。那不叫幽會,那叫偷情了。」
  
  藍染順勢推了一下鼻樑上的鏡架,微笑。同樣都是微笑,出自不同的人那效果就是不一樣的。銀子笑一笑,屍魂界人命少一條;美男笑一笑,朽木白哉大命去半條;藍染笑一笑,我的雞皮疙瘩落一地。
  「我是指你和朽木少爺之間的約會而已。朽木夫人似乎有點誤解我的意思了。」
  
  吃了一鱉,眉頭不自覺地顫了一下。我學著靛的樣子詭異笑,「哎呀,藍染隊長,我忽然想起昨天做了一個有你的夢誒。夢裡一個齊劉海,金色長髮的男子對你說,惣右介,你還在你娘子宮裡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
  
  滿意地看著藍染逐漸消失的笑容,我揮手,「那就先拜拜咯。」
  
  和藍染短暫的接觸之後,我總覺得自己已經被鏡花水月催眠了,像是一種強迫症一樣。於是我回到朽木宅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管家老爺爺的手道,「其實你是朽木白哉對吧?」
  
  人總是會在逆境中成長,比如老管家。如果說我剛到這個世界之後的舉止,話語能讓他風中淩亂,空中石化,那麼現在的老管家已經徹底習慣了。頂多臉色差一點而已。
  
  *
  
  現世模擬虛訓練的那天,當我將斬魄刀和便當盒準備完畢後便環顧四周,瞅了很久都沒有看到靛的身影。甚好。可是當我看到那個帶頭領隊的黑髮男子後,我只能說,瀞靈庭實在太小了。
  小到我居然可以在這種場合遇到這個炮灰級人物——志波海燕。
  
  「由於最近現世的靈壓動盪異常,所以瀞靈庭特別派出十三番隊副隊長作為大家的帶隊人。」指導員話音剛落,前臺就傳來海燕爽朗的笑聲。他在和大家簡單打過招呼後,按抽籤方式成立了小組。
  四下裡,同學們對於志波海燕的議論聲鬧得沸沸揚揚。有的羡慕他是大貴族家的後裔,有的崇拜他用一年半的時間從真央畢業,有的憧憬他那美好強大的妻子。個人認為,最後一點的憧憬是最實際的。
  但我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在說到志波海燕的妻子時,都要下意識回頭來看看我。然後搖搖頭露出同情的神色。
  
  抵達現世後我瞅著眼前兩個男生的臉龐眨了眨眼。其實和像朽木白哉還有豐臣靛這樣的人接觸多了就會有後遺症,症狀便是認為世界上的男人都該是白白帥帥美美的。
  
  「呀類,原來是朽木夫人啊。」原地解散之後,其中一個男子看著我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傻笑了一下。
  
  學著他的樣子摸了摸後腦勺,我亦傻笑。剛想開口說,哎呀,原來是山本夫人啊。結果嘴巴被人捂住。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雙腳已經離地。黑色的身影抱著我瞬步脫離了小部隊。
  我瞬間很想淚奔,綁架它不該是這樣的啊。
  
  在一個比較空曠的平地上,拽著我的人才鬆開了手。雙腳著地,我瞅著他的背影蹙眉。高挑的身材,一身黑色的斗篷。秋風掠過境地,四周安靜的不像話。一時間,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你……哪位?」我的聲音在這片土地上也顯得萬分清冷。
  
  斗篷男子回頭,星眸彎起,「你猜。」
  
  原先詭異的氣氛瞬間破滅。
  
  「大膽通緝犯!居然當眾綁架我!」
  
  靛揭下斗篷的帽子,黑髮挑至胸前,遮住小部分粉白的脖子。他走到我跟前彎下腰,額頭相抵。「嘴上說著你不是白哉的妻子,可是剛才那人叫你朽木夫人,瞧你樂的那樣子。」
  我想,這當中有點誤會。誰讓他沒聽我接下去準備回什麼話。
  
  「喂,十三番隊的副隊長現在也在這裡。你不怕被他發現麼?」
  
  「的確這裡人太多,被發現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太平。」靛指了指身上的黑斗篷繼續道,「所以我才問我的朋友借了這個東西。用起來很方便。」
  
  仔細端詳了一下那件斗篷,除了黑了點破了點,沒什麼特別的。「這個東西是幹嘛的?」
  
  「隱藏靈壓用的。」
  
  忽然一個頭戴綠白相間帽,手拿摺扇,腳踩木屐的男人跳入了我的腦海中。嘴角一抽,我指著斗篷的手不住地顫抖著,「你你你……原來你的朋友……是浦原喜助啊……」
  
  這一回輪到靛詫異了。他眉心微皺,「緋真,你認識喜助?」
  
  「不……」我收手,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不認識。」
  
  浦原喜助這個男人,和他這個人打交道做朋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千萬千萬不能和他手中的兩樣東西打交道,一個是紫色的石頭,一個是升級版的義骸。不然肯定大命去半條。
  所以可愛的露琪小妹妹是很倒楣的,又是接觸崩玉又是穿上變態義骸的。
  
  玉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跟著靛的臉呈放大版湊近。「緋真,你在想什麼東西?」
  
  「反正是很奇妙的東西就對了。」我掃視了一圈周圍,除了我和靛之外再無任何人煙,「這裡是哪裡?」
  
  「這裡以前也是模擬虛的訓練場地。不過因為這裡的結界塔總是疏防,所以被荒廢了。」
  
  「那你還帶我來這裡,我要回去和大部隊呆在一起。」說罷,我轉身向一邊走去。
  
  「你覺得是跟著那一票大部隊走比較安全,還是呆在我身邊比較安全呢?」
  
  ……
  
  再轉身,我毅然決然地乖乖走回了靛的身邊。其實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比較現實。
  
  ***
  
  「這個虛的橫截面比較大,待它站立起來時反手握刀從下至上砍過去。」
  
  每遇到一個虛,靛都會在後面告訴我用什麼方法戰鬥最省力。所以迄今為止一連砍了三個虛,我只是覺得跑得有點累而已。最頭疼的臂力問題反而沒有造成很大阻礙。
  收刀的那一刹那,另一隻模擬虛從左邊爬來。由於體型和上一隻差不多,所以我準備沿用老招數。
  
  「破道ソ三十三,蒼火墜。」
  一個蒼火墜從我身後飛來,正中模擬虛的腹部。
  
  我回頭,「喂,說好你不出手的。」
  
  「這只皮太硬,你砍不動的。」
  
  眉頭一顫,我頓時語塞。
  
  「緋真,我餓了。」靛慵懶地伸手抓了抓頭頂,碧眼微微眯起,他掃視了一下四周圍道:「這裡應該不會有虛了,我們吃飯吧。」
  
  我看著他空空如也的手挑眉,「吃飯?我只帶了自己的便當盒。你吃什麼?」
  
  於是靛開始有點委屈,眉心皺起。他道,「我說過會來的,你還只準備一人份的食物。」
  
  「又不是我邀請你來的,食物應該你自備。」屁顛屁顛跑回他身邊,我美滋滋地從包裹裡取出便當盒。然後放大聲音道,「哎,你一說我還真覺得餓了。」
  
  靛放端正了態度說:「緋真,你故意。」
  
  我仰頭呲牙一笑道:「沒錯。」
  
  ……
  
  他輕歎一口氣在我身邊坐下。手肘置於膝蓋上,靛用手支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美唇輕啟,他感慨道,「本是擔心萬一遇到真的虛你來不及逃跑怎麼辦,沒想到卻落得餓肚子。」
  「你再感歎也沒用,我不會把便當分給你的。」
  然後靛就沒了聲音。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在這個屍魂界裡,我只有看到靛的時候才能笑得很開懷。只是不知為何,十幾年後的我可以對著屍魂界裡的每一個人笑,唯獨他。
  
  順利解決完便當,我揉了揉自己的肚皮。靛看著空空的便當盒再次感歎,「你真的連一個飯團都不留給我。」
  
  「那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是女子。」
  「那可不一定。」
  
  回完這句話,我愣了一下。靛也愣一下,不過微愣後便開始捂嘴悶笑。看著他笑得幾欲流淚的碧眸,我的五官開始無限扭曲。
  
  「緋真,你這種和別人唱反調的脾氣要是不改改,以後還會吃大虧的。」
  「剛才那是失誤。」
  「失誤有了第一次還會出現第二次。」
  
  憤恨地從包裹裡掏出另一個小盒子,我抬眉,「本來甜點是想留給你的,不過看樣子你不餓嘛。」
  於是靛又沉默了。
  
  一文錢逼死一個好漢,一頓午飯憋屈一個妖孽。
  
  於是豐臣靛就在抱怨甜點太膩的情況下,一口一口往肚裡咽著。我橫眼看著他,用眼神警告他,要是再抱怨我就怒了。吞下半塊魚糕,他再次扁嘴,「真膩。」
  
  「太膩就不要吃啊!沒人逼你……唔……」才吼到一半,他就將手中另外半塊魚糕塞進了我嘴裡。頓時氣得我上躥下跳。他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拍了拍我的後背。
  「怎麼了?噎住了?」唇角上揚,靛用他一貫欠扁的口吻道,「哎,慢點吃。膩味的東西最容易噎住了。」
  
  一拳揮向他的鼻樑。如我所料,被他拽住了。
  
  在他得意的笑容中,我萬分艱難地把魚糕吞了下去。「我發誓你會有報應的。」
  
  「哦?」腦袋往前湊了湊,碧眸如星。他一邊媚笑一邊用調侃的聲音道,「報應?你是準備回去向白哉告狀說我欺負了你麼?」
  「我又不是小學生,朽木白哉又不是老師,玩什麼告狀。」
  「是麼?」他微微側頭,腦袋又向我靠近了一點。四周忽然安靜的只剩下彼此間呼吸的聲音,我瞪著眼睛看他的眼眸緩緩垂下,看著他的唇瓣離我越來越近。
  他活了好幾百年,肯定是情場老手。而我就是那純情的被欺騙的啥。還有,這妖孽受心心念念的不是朽木白哉那傢伙麼?抱有這樣的想法,我往後退了一步。
  
  靛抬眸,微笑。可是碧眸裡有一絲失落,「朽木夫人果然不會背叛白哉。」
  
  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再說一次,你活了好幾百年,身邊肯定彩蝶翩翩的。可是我和你不一樣。」
  
  「我也再說一次,並沒有。」
  
  「什麼東西並沒有……」
  
  「……」他愣了愣,隨後搖頭。「隨便什麼了。反正你是白哉的妻子這點事實不會改變。」
  
  挑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過只一個來回,靛的神色忽變。他迅速抽出綁在腰間的斬魄刀背對著我。忘了幾眼碧藍的天空,我咽了口口水。模擬虛訓練的時候遇到真虛那是主角們才有的厚愛啊,不要讓我這個倒楣的炮灰人員也遇到好吧?
  
  靛回頭看了我一眼道:「緋真你退後一點。」
  我應聲向遠處跑去。不料他的聲音再次傳入我耳中,「也不要太遠。」
  再應一聲,我往回走了幾步。
  
  就在我準備圍觀他怎麼對付這些絲毫沒有美感的東西時,他鮮有的嚴肅聲音在前邊響起。「破滅吧,水魂。」
  
  嗷——
  歷史性的時刻。我終於知道美男的斬魄刀叫什麼名字了。
  
  頓時,水花席捲了大地。由水花形成的蛟龍騰飛在空中,盤桓三圈之後,蛟龍忽然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水藍色的,妖孽亦如他主人的女人。她張開雙臂向那些排成一排的虛飛去。
  水花所覆之處,虛皆化為煙屢。
  
  流水系的斬魄刀,還真符合他變幻莫測的性格。不過……我說,他可以穿著隱藏靈壓的斗篷避人耳目,但是他的斬魄刀可以麼?
  剛想完這個深奧的問題。一個低沉的男音再次回蕩在我的耳畔,亦如上一次那樣,他反反復複念叨著兩個字——血影。
  我轉身仔細搜尋每一個角落,可是怎麼都看不到有男人的影子。
  
  「緋真,你在找什麼?」靛收刀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可是找不到人。」
  
  碧眸忽閃了一下,他問:「那個男人說了什麼?」
  
  「血影……」
  
  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先是僵硬了一下,隨後緊握成拳,最後他收手。
  我不懂他的突然沉默是因為什麼,但是我知道一點,那就是他的斬魄刀靈壓已經徹底曝露。「喂,你快點走吧。不然等會兒海燕要來抓你了。」
  
  「嗯,把你送到安全一點的地方我就走。」重新戴上斗篷的帽子,他隻身走在了最前端。
  
  「你不用解放斬魄刀也能解決那些虛的吧,幹嘛要那麼大動工。」
  
  「如果不一次性解決,難保其他的虛不會向你發動攻擊。」
  
  說完這句話後,我們就沉默了。
  這廝忽然間的不對勁讓我沒了底,不知道應該調侃調侃他的斬魄刀居然是個女子好,還是誇獎誇獎他的斬魄刀很漂亮好。
  
  就在我拼死掙扎間,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到了。」
  
  「嗷,好吧。那再見。」我揮手向前跑去。
  
  「緋真。」
  
  「唔?」我站定腳步回頭。
  
  黑色的斗篷硬襯出他白皙的皮膚,沒有一點瑕疵。狹長的眼眸微微彎起,他勾了勾嘴角道,「再見。」
  
  「嗯……」
  
  這一次,他只說了再見。卻沒有說什麼時候再見面。
  
  *
  
  海燕詢問我方才去向時,我只得用最老套的藉口:迷路。
  他卻摸了摸下巴道,「嚇我一跳。剛才好像隱約感覺有水魂的靈壓。」然後大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一臉燦爛,「嘛,沒事就好。不然要是朽木白哉問我要人,我還真沒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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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休刊

  第二天我便有點理解了靛為什麼會忽然不對勁。我從管家口中聽說,由於水魂的靈壓再現屍魂界驚動了山本總隊長,現在的瀞靈庭正以二番隊的刑軍為首,對豐臣靛進行全面獵殺。我很想誇張靛的能力,告訴自己沒有人能緝拿他。可是寡不敵眾這四個字纏繞在我的心頭整整三天。
  理所當然的,這三天我也沒再看見他。
  
  這幾天,朽木白哉回朽木宅的時間都特別晚。我大概一天之內能和他碰上一次面都是奇跡。管家告訴我,因為緝拿豐臣靛的通知正式下達了,所以少爺特別重視。他的目的不是豐臣靛被抓住,而是親手殺了他。
  於是我很好奇,靛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把朽木大冰山弄得如此憤怒。可是管家只是搖搖頭讓我早點休息,安分一點。說朽木白哉現在沒有時間來處理我犯下的事。
  
  然而,最囧然的事情是。緝拿豐臣靛的命令讓瀞靈庭裡一個嗜戰的人蠢蠢欲動。我所參加的死神女性協會的第二次會議上,八千流很坦白地說——小劍最近一直都在流魂街尋找小靛。
  我有種屍魂界進入暴動的感覺。
  而暴動的原因就是靛偷了山本的內褲。
  
  本期女協雜誌的主題被八千流定為了隊長與副隊長的全面採訪。我看著音夢手中的分配表寫著:三番隊,六番隊和十二番隊。再看看卯之花手中的,是四番隊,七番隊,九番隊。最後瞅瞅碎蜂手中的,是二番隊,八番隊,十番隊。
  頓時心裡冒出一股寒意。我顫了一下眉頭看著八千流。誰知她頂著那張攜有紅暈的小臉蛋看著我道,「小劍和浮竹就交給我了。」
  
  我說,八千流你真的不可以仗著自己的loli體來欺負人啊!把山本那老頭扔給我是想讓我早死早超生麼?我絕望地看著她,她滿懷期待地望著我。
  
  loli是可怕的,特別是八千流這種有劍八當靠山的。
  
  *
  
  一番隊。
  
  會客室內,山本威嚴地坐在辦公桌之後。我憋屈地跪坐在他身前。
  要進一番隊他不容易,要看到山本的廬山真面目更是難上加難。沒辦法,我只得在門口大喊我知道豐臣靛身在何處。一番隊的大門這才為我敞開。
  
  「他在哪裡?」
  
  「屍魂界。」我如是所說。
  
  「……」
  
  在山本異樣的眼光下,我拿出紙拿出筆清了清嗓子。「山本總隊長,接下去有幾個問題要問您,我希望您能如實回答。」一連串敬語說完,我只覺得我的脾氣已經到達極點了。
  
  「……」
  
  「姓名,性別,年齡,愛好,特長,口頭禪,喜歡什麼樣的女孩。」說完最後一個短句,我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此等是何地,由不得汝輩胡來。快點說出豐臣靛的下落。」
  
  我伸手揉了揉跪疼的膝蓋小聲嘀咕道,「我不是說了在屍魂界了麼。算了你不回答那些問題也可以。」抬起頭,我嚴肅地看著山本,「請問,當年豐臣靛從你這裡偷走的內褲是什麼花式的?」
  
  然後我就被一番隊副隊長連拉帶托地扔了出去。
  我說,山本元柳斎重國。你不給我提供你的正確資訊,是會後悔的啊。難道你不知道媒體的力量是偉大的麼!
  
  翻開八千流給我的另一個任務,五番隊三個大字赫然跳入我的眼簾。想到藍染鼻樑上那幅黑框的眼鏡,我忽然很絕望。嗷,饒了我吧。這種明知道是在被催眠,還不能反抗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啊喂。
  
  五番隊。
  
  雖然鏡花水月讓人很無力,可是不得不說藍染這個偽紳士還是做得恰如其分的。聽說女協要求採訪,他便立馬把我放了進去,又是茶水又是水果的招待。說來這茶水和水果的食用也還真體現了我和藍染之間的關係轉變。
  十幾年後的我是大吃特吃,幾年後的我是意思意思吃一點,而現在的我是一口不敢動。
  
  隊長羽織掠過我的眼前,藍染微笑著坐到了沙發的一邊。副隊長的徽章從我眼前掠過,銀子站在了藍染的身後。話說回來,自從上次婚慶之後,我這是第一次看到銀子。
  
  雙眸對視三秒後,銀伸手打招呼道:「下午好啊,朽木夫人。」
  
  「下午好。」
  
  我把一張事先準備好的表格遞給了藍染,一式兩份。「請你和你的副隊長按照表格上所要求的填寫。」
  
  藍染微笑著將表格掃視了一遍之後問道,「銀也要麼?」
  
  「是的。如果漏掉任何一項,草鹿副隊長會不開心的。草鹿副隊長不開心,更木隊長也會不開心的。」
  
  於是,屍魂界裡最不安分的兩個人,成了最為安分守己填完調查單的。收回表格,確認無誤後我抬眸看了一眼藍染。他依舊紳士一般微笑,等待著我的離開。
  「能否問一個附加的問題?」
  「當然。」
  「請問,藍染隊長對於前任五番隊隊長怎麼看?」
  
  褐色的眼眸內溫柔一直都在,絲毫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出現任何反常。藍染就是藍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之後,絕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倒是銀在聽到平子之後笑容愈發詭異。
  
  鏡面反射出微弱的光芒,藍染沉聲道,「關於平子隊長,我認為他是一個很好的隊長。」
  
  由於山本老頭的不肯配合,再加上八千流那裡必須交差。我在山本的採訪記錄紙上寫下了:
  
  一番隊隊長,山本元柳斎重國。
  年齡,正在計算。
  性別,還需研究。
  愛好,紮鬍子
  喜歡的女孩類型,我想,或許,總隊長對男人更有興趣。比如豐臣靛那樣的。
  
  女協雜誌發行的那天,我很自覺地爬去了禁閉室。可是管家卻對我說,不用睡禁閉室。
  
  我很奇怪,追問理由。管家回答說,雜誌上沒有有關於朽木家的任何言論,只要做到這點,長老們便不會去深究我到底幹了什麼。他們維護的是家族的名譽,僅此而已。
  於是我很開心。
  也就是說以後只要我不提起朽木這兩個字,隨便說什麼話都是被允許的。
  
  可是我同時也很難過,因為雜誌發行的第二天我就被「請」去了一番隊強制性教育了一番。然後這一刊女協雜誌被勒令全部銷毀。很顯然,這個命令發佈後,八千流和老光頭卯上了。她命令音夢將存稿裡關於山本的簡介用鏡框表起來,掛在了自己的小辦公室內。
  
  ***
  
  瀞靈庭每天都有事情發生,然而一些墨守陳規的東西卻不會被遺忘。比如,節日。
  
  豐臣靛被獵殺的第十四天,朽木白哉破天荒地沒有帶隊出去搜尋。
  
  這天已經完全步入了冬季階段。後院裡僅存的一點植物最終還是擰不過天之變,枯死了。在這樣一片光禿禿的土地上,那些含苞待放的臘梅倒顯得分外奪目。蒼白中的一點粉色,淡淡的。不似牡丹玫瑰那般嬌豔欲滴,卻吐露著別的花朵無法散發的芬芳。
  我裹著厚實的衣服蹲在石橋上研究螞蟻搬家,時不時沖手心裡哈一口氣,然後搓一搓。
  
  又一件披風搭在了我的肩頭,緊接著黑髮男子蹲在了我的身邊。聲音與這天氣比起來還稍微溫和一點,「緋真,進屋去吧。」
  
  「屋內又沒有好玩的。」直至最後一隻螞蟻也鑽進了石頭縫裡,我才扭頭看向身邊的朽木白哉,「對了,朽木白哉,是不是只要找到斬魄刀的名字就能從真央畢業?」
  
  「……鬼道,白打,斬擊,瞬步也要考核通過。」
  
  我低下頭,用一邊的枯枝對準螞蟻穴戳了戳。又要找名字,又要四門全部通過。我何年何月才能離開這朽木宅做到獨立?
  
  「天冷了,暫停去流魂街找妹妹吧。」
  
  「嗷。」我應聲,用枯枝第二次往蟻穴裡戳了戳。兩三隻螞蟻迅速離開蟻穴開始四處逃竄。而有的螞蟻則是直接死在了枯枝上。我拿起樹枝湊到朽木白哉跟前,隨後呆滯地眨了眨眼眸,「我殺生了。」
  
  回到屋內第一件事就是喝熱茶。幾杯熱茶下了肚,被凍僵的身體稍稍有了緩和。「你今天怎麼沒有去流魂街找你的美男導師?」
  
  「今天是煙火季。」
  「看放煙火的?」我知道我問得是廢話。
  「嗯。」
  「那有什麼好玩的。」趴倒在矮桌上,我抓狂地使勁用衣袖蹭著鼻尖。如果說正宗的緋真是病死的,那麼我一定是被無聊死的。煙火季這種浪漫主義色彩的背景,粗人欣賞不來。
  
  朽木白哉也沒有再多勸。於是客廳裡安靜地仿佛沒有人存在一樣。
  
  大約十分鐘後,我猛地坐直身子。「煙火什麼時候放?」
  
  「傍晚開始。」
  
  「在流魂街?」
  
  「嗯。」
  
  「嗷,那我去轉轉。」


偽煙火季

  日落西山,傍晚的溫度相較白天又低了一點。我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一樣才敢邁步踏出朽木宅。於是,氣溫偏低成了我到達屍魂界後第三個厭惡的事項。
  
  朽木白哉走在前頭,我雙手背於腦後跟在他的後頭。
  
  梅花出牆,花瓣的邊緣輕輕沾於圍牆上。一陣寒風吹來,幾欲脫離枝頭的花朵在掙扎了一會兒之後依然存留在枝椏上。或許不戀枝頭的花,真的只有櫻花一種。又一陣寒風刮來,我原先抱於腦後的雙手瞬間抱到了胸前。
  我的腦袋肯定有一瞬間被門卡了,不然怎麼會想起來去流魂街觀賞煙花的。
  
  過了拐角處,印入眼簾的是三三兩兩,結伴同行的死神。有的手裡還拎著一個酒壺。帶頭走在他們前頭的,那個戴著帽子拎著酒壺,一臉不正經笑容的人,正是京樂春水。有其隊長必有其下屬,他們那一票人就那麼晃悠晃悠地向流魂街走去了。
  我想,要是六番隊的隊員也那麼散漫的話,朽木白哉的千本櫻也會晃悠晃悠地向他們飛去的。
  
  「喲,朽木副隊長,朽木夫人。參加煙火季麼?」
  
  就在我對著京樂春水的背影看了大約一分鐘後,他老人家忽然轉過身來了。
  
  朽木白哉停下腳步寒聲道,「是的。」
  
  「呀類,帶著妻子一起參加煙火季果然很幸福啊。」京樂抬手撫了一下下巴,隨後一臉惋惜道:「真可惜,小七緒說什麼都不肯和我一起去。」
  
  嗷,小七緒。我和你換我和你換。你和冰山一起,我和花大叔一起。
  
  *
  
  長街之上,燈影無尋。
  於是我就納悶了。為什麼一定要黑漆漆的天空才能襯托出煙花的美?難道大白天放煙花會很異類麼?能在大白天綻放出奪目光彩的煙花才是最偉大的啊喂!
  想到這裡,我抬起手臂,左手握拳。露出了憤青一般的神情。
  
  黑目向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朽木白哉轉過身來。「怎麼了?」
  
  放下手臂,我猛搖頭,「沒。」
  
  四下裡夜風亂竄。夜色愈演愈烈。最初的天空還被一層淡紅色的日光所渲染,可是當我和朽木白哉找到一個落腳點坐下的時候,最後一片紅光也被黑暗所侵蝕。
  同一時間,煙花聲響起。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那些原先在聊天調侃的人們紛紛抬頭仰望天空。
  
  五光十色的煙火在空中碩然綻放,頹然而殞。漫天華彩,美不勝收。
  
  如此美景之下,我很煞風景地拽了拽朽木白哉的袖管。他垂眸,遠處的煙火印入他的眼底。
  
  「朽木白哉,你有雞蛋麼?」
  
  他看著我愣住。
  
  我指了指身邊那些張口抬頭的人,嚴肅地說道:「現在這個時候,是往路人嘴裡塞雞蛋的最佳時機。錯過了真的很可惜的。」
  
  黑眸瞬間蒙上一層冰霜。我怎麼看都覺得他的眼神是在對我說——緋真,你可以不懂欣賞,但是你不要破壞氣氛。你可以破壞氣氛,但是請不要牽連到我。
  想到這裡,我打了一個冷戰,哆嗦了一下身子。
  
  「很冷麼?」
  
  冰山是解暑的妙物,卻是冬天的大忌。
  
  「不不,我是看煙火太美,所以激動的顫抖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朽木白哉那溫熱的手掌已經搭上了我的手背。條件反射地將手抽回,迅速抬屁股,將手放於屁股下,最後坐下。
  身邊傳來一陣很輕的歎息聲,和著夜風被吹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煙花聲依舊持續著,大街上的行人卻已恢復了先前正常的運作。聊天,散步。一時間,周遭再次陷入了其樂融融的佳節氛圍裡。再美的煙火也不過是空中一現,被人拋諸腦後。
  
  來往正裝的死神,都會恭敬地看著朽木白哉隨後說,朽木副隊長好。視線瞥到我身上的時候還會很禮貌地補充一句,朽木夫人好。
  我只能回他們倆字——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朽木白哉都已經會卐解了,為什麼還是區區一個副隊長?難道說現在的瀞靈庭人才濟濟,而朽木白哉這個後浪還沒有到推倒前浪的時機?又或者說……前浪太固執,始終不肯死在沙灘上?
  
  就在我迷惑不解的時候,一個「前浪」走到了我的跟前。
  
  「朽木副隊長,晚上好。」
  
  「好。」簡單一個字,是朽木白哉對「前浪」的回應。
  
  前浪同志微笑,月光照在他的鏡框上,在臉頰處投影出一道黑色的陰影。和朽木同為後浪的狐狸站在另一邊,笑容依舊讓人捉摸不透。
  
  「朽木夫人晚上好。」
  
  我伸手揮了揮,「前浪隊長晚上好。」將視線轉移至銀的身上,我繼續微笑,「後浪副隊長也好。」
  
  褐色微卷的短發蒙上一層淡金色的月光,藍染和銀大抵是沒聽明白我話中的意思的,可是他依舊很紳士地微笑,禮貌地回應道,「不打擾你們,我和銀先告辭了。」
  
  在場參加節日的死神很多,包括很多隊長和上級貴族。可是藍染只和朽木白哉這個六番隊副隊長打了招呼。其實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巧合和偶然其實都是某人在精心安排後的必然。
  
  就是這樣的佳節,就是這樣熱鬧的流魂街。我原本以為會看到那個黑髮男子,看他笑得一臉魅惑眾生的樣子站在屋頂上正對大家。然後說,你們快來抓我吧,哈哈哈哈哈。
  可惜從頭至尾,都沒出現。
  
  回家的路總比離家的路來的短一些,雖然知道其實是同一條路。並排和朽木白哉走在一起,月光下,二人形雖分卻影織。
  
  「朽木白哉,屍魂界抓到豐臣靛了麼?」
  
  「還沒。」
  
  「嗷,什麼效率啊。」
  
  「緋真……」朽木只是開了一個頭,後面的話卻咽進了肚子裡。
  
  「我知道你想問我知不知道豐臣靛的藏身之處。可是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我曾經深深地懷疑靛已經逃去了現世,所以山本把屍魂界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人。可是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朽木白哉的時候,他卻回答我說,穿界門已經強制關閉很久了。
  
  我說,山本的內褲又不是隱形衣。豐臣靛你到底是怎麼逃過法網的?


小別後的重逢

  臘梅綻放的那一天,空中飄起了小雪。
  
  我裹著厚厚的被毯蹲在房門內,房門被我拉開一條小縫隙。兩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白茫茫的後院。張口打一個哈欠,一小團白色霧氣擴散開來。再張口打一個哈欠,眼眶忽然熱熱的。不過只一會兒就被竄進房內的寒風再次帶入冰點。
  
  伸出兩隻凍僵了的手,哈口氣使勁搓了搓。只是手背都被搓紅了,手還是冷。想起一個月前靛將我的手包進手心的場景,頓時有點氣得想跺腳。踹掉身上的被子,我往身上又加了一件大大的外套,這才弓著背走出了房間。
  
  喝下管家預先準備好的熱茶,整個人算是從冬眠的狀態中脫離了。吃飽喝足,在思忖片刻之後,我倏地站起身,邁步向大門口走去。
  
  豈料剛拉開大門,老人的聲音便飄進了我的耳朵裡,「夫人,你要去哪裡?」
  
  「找人。」丟下這句話,我本想大義淩然地走出去。可是一陣寒風凜冽之後,站在門前的我愣在原地,「精神抖擻」地眨巴了幾下眼眸。很沒骨氣地回頭看向管家,「有……有沒有圍巾手套帽子。」
  
  白雪紛飛。落在梅花上斑斑點點的。起先只是在空中亂舞的雪花轉眼間已經在地上積起了薄薄的一層。我覺得很有必要推薦屍魂界的人去現世批發點防滑的鞋子。就拿木屐來說,第一次穿的時候狠狠摔了我一個狗吃屎。當然,那驚天動地的落地聲,狠狠嚇到了朽木大少爺,連同一邊的管家。再說說現在穿得類似草鞋一樣的東西,它實在是太不保暖了啊!
  
  晃悠出了瀞靈庭後,我發現在屍魂界裡找人比大海撈針還困難。以正常的走路速度,整整兩個時辰我才順利通過北流魂街一區。照這個速度,我估計下輩子都到不了北流魂街六十區。
  裹得嚴嚴實實地走在大風大雪裡,怎麼都感覺自己是充軍的。此時此地此景,我真想仰天,隨後傲嬌地長嘯:豐臣靛,你最好不要被我碰到,不然我一定剃光你的頭髮然後把你掛在山本老頭的休息室裡當燈泡!
  
  心中熱血沸騰完畢後,我理了理被風吹歪的帽子一臉淡定地對自己說——其實我是來找露琪亞的。
  
  北流魂街,三十八區。
  
  我一把扯下腦袋上的帽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隨之無賴一般地坐在街頭喘著粗氣。一票死神帶著斬魄刀從我眼前徐徐走來。他們在看到我之後停了停趕路的腳步。或許是覺得在這種地方看到一個帶斬魄刀的死神很新奇。就好像你逛植物園的時候,忽然看到猩猩猴子一樣。
  歐,不。我不是猿類。
  
  「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大哥哥,你們怎麼一大票人在這裡?」
  
  「我們是奉命來緝拿重犯的。話說回來,小妹妹是新來的吧,以前怎麼沒看到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緋真。」
  
  「果然不認識呐。」他抬手撓了撓後腦勺,隨後笑得一臉輕鬆。
  
  「朽木緋真。」
  
  撓著後腦勺的手忽然放下,他變得像認識了我八百年似地說:「哦!原來是你啊!」
  
  早知道我就說我叫豐臣靛了。
  
  「朽木夫人,這裡太危險。如果你要找朽木副隊長的話,他今天負責南流魂街1-40區。不認識路的話,我帶你過去也可以。」
  
  我站起身猛揮手,一邊向旁邊退去一邊道:「千萬別,大爺。你們接著找豐臣靛就好。」好字落音,我順利跑離了他們的視線。比較可惜的是,我一摸腦袋發現帽子丟在原地了。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就在我自憐自哀自己的腦袋要飽經風霜的當口,一個奇異的靈壓出現在周圍。裹緊圍巾,我仰頭。
  
  哎呀,我滴娘。原來虛他不冬眠啊。
  
  「喂,那邊要抓豐臣靛的大哥哥們。」我的第一直覺告訴我,應該馬上求救。可是當我轉頭向原來的方向看去的時候,發現除了枯枝和幾顆在地上打滾的大白菜外,空無一人。
  
  不好意思虛先生,我不陪你玩。我怕疼,更怕死。
  
  抬步往前方一溜煙小跑,圍巾在逆風的慫恿下很沒良心地脫離了我的頸項。我跑啊跑,虛飛啊飛。我還真就納悶了,流魂街那麼多魂魄,你跟著我幹嘛?
  
  「我對你沒有興趣啊喂。」
  
  忍無可忍,我停步轉身。將手套脫下,頓時刺骨的寒風刮過手背。一個十字路口出現在我的後腦勺上,我顫抖著抽出了腰間的斬魄刀。
  
  「死神,好久沒有吞噬死神的靈壓了。好懷念那個味道……」飛在空中的虛忽然開口說了話。
  
  於是我淚奔。
  我對被藍染法外施恩過的虛更沒有興趣啊混蛋!
  
  「虛大哥,我們和平相處吧……」令我氣憤的是,我的和解條約還沒說完,那傢伙就一拳向我揮來了。反手握住斬魄刀跳至虛的身後,本想先砍他一隻手,誰知他的皮如此之硬。
  
  「你在替我撓癢麼。」虛一揮手,我就像他肩膀上的灰塵一樣被掃蕩至了地上。
  
  「虛大哥,我們簽訂流魂街條約好不好……」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捂著扭傷的手腕做最後無謂的掙扎。其實我想說,剛才那大票死神呢?那麼大個虛在這裡,為什麼他們還沒感覺到?算了,我最終決定把虛引到他們跟前。
  
  起身,瞬步向來的地方趕去。只是等我到了那家小店門口之後,我才發現事態的複雜性。
  
  我站在矮房之下,身後跟著虛。
  靛站在矮房之上,身前站著死神。
  
  很顯然,靛在看到我之後吃了一驚。巴掌大小的臉被斗篷的帽子罩著,一雙碧眸卻在與我對視後微微有些顫抖。他握著斬魄刀,修長的身影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顯得尤為高大。
  
  「能不能麻煩你們先出一個人把後面那個不速之客解決了……」
  
  靛轉眸看向我指的方向,在那些死神反應過來之前搶先一刀解決了。對付被藍染法外施恩過的虛,他竟只需要一刀。就算是拍個蚊子也要捕捉很久的啊混蛋。
  
  就在我不滿實力差距的時候,腰間忽然被人箍住,緊接著雙腳離了地。
  
  對上久違的碧眸,靛勾唇一笑。「我想你,緋真。」
  
  大票死神握著斬魄刀瞬步緊跟在我們身後。明知打不過,可還是要賭上自己性命的追逐。這是我對死神的第一個理解。他們總是拿自己的性命當做籌碼。
  
  「為什麼你被追殺了那麼久還沒有被抓住。」
  
  「至今為止還沒有遇到隊長級的,而那些小嘍囉,幹掉就可以了。」
  
  「哦,那你現在為什麼不把拿票人幹掉。」
  
  「我不想再你面前殺人。」
  
  「放心,我不是小言女主,看到個死人就能嚇成癡呆狀。」
  
  他輕笑出聲,微微收緊了摟住我腰際的手。「親眼看到有人被殺死,或多或少都會有不好的影響。放心,就他們的瞬步是追不到我的。」
  
  雪花亂舞。白色的雪花瓣沾落在他的黑髮上,形成強烈的對比。幾許雪花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化成晶瑩的小水滴。屍魂界一個月來的追殺,並沒有讓他面黃肌瘦,或是胡渣滿臉的。相反,他比以前成熟了一點。
  「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麼?」他垂眸壞笑。
  「你的臉一直很髒。」
  「哦?」
  寒風嗖嗖地刮過臉頰,皮膚上的刺痛感使我下意識轉頭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裡。隨即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竄入鼻內。原來,這個我一直迷惑不解的香味,是他的體香。
  
  順利甩開了那票死神,靛橫抱著我在一個洞穴裡落了腳。
  
  他的皮膚白淨得亦如洞外的飛雪。靛看著我微側了一下頭微笑,黑色的髮絲流瀉至頸項間。所以我說我剛才覺得他變成熟了那都是假像。
  妖孽永遠都是妖孽。一副不正經的笑臉,永遠不會生氣的樣子。
  
  他鬆手,將我放到了地上。隨後笑臉迎人道:「緋真,你特地來找我的麼?」
  
  「你想太多了。我是來找妹妹,然後碰巧遇到你的。」
  
  碧眸微微眯起,靛低頭看著我疑惑道:「妹妹?」
  
  「嗷,對。就是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女孩。你在流魂街呆了那麼久有沒有遇到過?」
  
  靛忽然沒了聲音。他看著我,呆滯了很久都沒有回神。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無奈道:「喂,豐臣先生。你怎麼了?」
  
  「你是說……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女孩,是你的親妹妹?」
  
  「有什麼問題麼?」
  
  碧藍的眼眸倏地垂下,他不自然地皺了一下眉頭,「沒……」
  
  你騙鬼啊。
  
  「那你到底有沒有看到過?」
  
  嘴角的弧度再度勾起,笑眸愈彎。他抓過我冰涼的雙手包進手裡。「呀類,你的手怎麼還是那麼冷。這樣好點了麼?」
  
  太假了。
  我說,豐臣靛。你轉移話題的技術有待加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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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未歸朽木宅

  上午的小雪轉瞬間變成了鵝毛大雪。蒼茫大地覆上皚皚的白雪,一望無際。枝椏因受不了積雪的重力,微微下垂。偶爾有幾朵粉色的梅花瓣在積雪中吐露芬芳,嶄露那股傲勁。
  我抱著雙腿坐在洞口,靛用枯枝在洞內生了火堆之後就出去了,說是要找點食物解決溫飽問題。
  
  就在剛才,我揭穿他轉移話題的時候。他垂眸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碧藍的眼眸內藏著深深的歉意,好像他做了什麼非常非常懊悔的事情一樣。這實在是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站在洞口處向外探去,前路也在紛飛的大雪中顯得極為不真實。在洞內轉悠了幾圈,把手放於火堆旁取暖,在原地蹦幾蹦,可結果還是和先前一樣冷。
  我等了很久都沒再見他的蹤影。
  或許,找食物只是一個藉口。
  
  戴上僅存的手套,系緊腰間的斬魄刀。又在洞內溜達了一圈之後,我正式決定自己回瀞靈庭去了。雖然我最擅長做得事情就是等待,可是那同樣是我最討厭的。特別是這種無知結果的等待。
  只是我才走出山洞不久就看到了那個迎面走來的豐臣靛。他手中握著的,不僅是食物,還有我之前丟失的帽子和圍巾。他在看到我之後,微笑有點勉強。
  「來不及要回瀞靈庭了麼?」
  「沒,我以為你要放我鴿子。」
  「我先去了河邊抓魚,可是左思右想又覺得不太乾淨。所以繞道去了流魂街,這才耽擱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圍巾搭在了我的肩頭。星眸彎起,他道,「圍巾上有你的味道,所以我想這應該是你落下的。外面風大,還是進洞裡去說吧。」
  
  雙手放於火堆旁。樹枝條劈裡啪啦作響,火星亂竄。吃過午飯之後,靛坐在一邊一言不發。像這種視若無睹的場景,應該是發生在我和朽木白哉之間,而不是和他之間啊。
  
  拿起一邊的長枝條,我戳了戳靛的腰際。
  
  「喂,如果連你都不理我,我會變成狗不理的啊。」
  
  他握住紙條的另一端側過頭,雙唇不點而朱。嘴角微微上揚,唇紅齒白。他道:「狗不理?狗?」
  
  「是啊是啊。」
  
  碧眸瞥了我一眼,靛輕笑著坐到了我的身邊。「緋真,你怎麼會和你妹妹失散的?」
  
  失散?不,是緋真把妹妹給華麗麗地扔了。而我找露琪亞的最終目的其實是為了湊成白露而非幫她找妹妹。「說得文藝點是失散,說得直白點,就是朽木大少爺的老婆把她給扔了。」
  
  「白哉的妻子不就是你麼。」
  
  「喂。」舉起手中的樹枝直指他的鼻孔。
  
  淡笑著避開樹枝,他妥協。「是是,不是你。不過你有一個叫朽木白哉的丈夫就對了。」
  
  嘴角一抽,我扭頭。
  
  「緋真?」
  ……
  「緋真夫人?」
  ……
  「喂,緋真。」
  ……
  他輕歎一口氣,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如果連你都不理我,我會變成狗不理的。」
  
  「不要學我說話啊囧貨!」
  
  碧眸輕眨,眉心稍皺。「囧貨?緋真,你說得話總是那麼奇怪。」
  
  那是肯定的,我整個人對屍魂界來說都是很奇怪的。不過我覺得靛美人你沒有資格批評我,你個偷內褲的變態狂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啊!
  
  閒聊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你一句我一句,我瞪一眼他淺笑一下。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不知不覺間,竟是日落西山的時候了。我拿著樹枝在地上來回蹭著,沒有說要回瀞靈庭。靛看著火堆,亦沒有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餓了。」
  
  靛轉首看了看洞外,應聲道,「天色是不早了。我送你回瀞靈庭吧?」
  
  「可是我想吃烤魚。」長那麼大,我只能在電視裡看看別人在森林裡烤雞烤魚的,不親身實踐一下總覺得是個莫大的遺憾。
  
  他微愣片刻後,湊近我的臉龐。暖暖的鼻息落在我的臉頰上,他壞笑道:「那我去抓魚,朽木夫人在這裡靜候佳音?」
  
  「嗷,不。一起去。」
  
  疑惑地皺眉,他反問,「你說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是女子。」
  
  「我知道我和你一樣同為女子。」
  
  ……
  
  最初的時候,我戴著手套走在靛的左邊,兩人間保持者一個拳頭的距離。在過木橋的時候,右手忽然莫名其妙被拽住了。過完橋的時候,右手的手套被扯了下來,靛那溫熱的掌心直接貼在了我的手背上。我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這個妖孽懂得什麼叫循序漸進啊!
  
  雖然心裡一千個不滿,可是被拽著的手卻遲遲沒有抽離。若不是幾年後浦原喜助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真的怎麼都想不到,我現在的一舉一動其實都是在害他。每次見到浦原喜助,每次提到豐臣靛這個人。他都會壓低自己的帽檐,隨後道,其實……我也是兇手。
  
  就那麼一路沉默地晃悠到了河邊,抵達的那一秒我們同時慶倖河水還沒有結冰。紅日斜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積雪在兩岸處戛然而止。
  
  「緋真,你坐到那邊去等我。」
  
  我瞅了一眼積雪厚厚一層的打樹下,再瞅瞅樹枝上隨時都會墜落的雪團,眉頭不自覺地抽了抽。「喂,你讓我坐到那裡去,是想讓我用雪水洗屁股麼洗澡麼,豐臣小姐?」
  
  他微愣。
  
  「是我糊塗了,身為朽木夫人怎麼樣也要搬個凳子來坐坐才符合身份。」
  
  我咬牙切齒。
  
  「你再喊一次朽木夫人試試。我發誓我會扒了你的斗篷然後把你踹到山本老頭的休息室去。」
  
  「白哉的臥室不行麼?」
  
  原來這妖孽受還惦記著他家冰山攻。我燦爛笑,「行,當然行。我就怕這朽木宅被千本櫻和水魂給夷平了。多可惜的大宅院。」
  
  「居然只擔心宅院不擔心兩個大活人。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我和白哉必須死一個,你希望誰活下來?」
  
  我說,一個死神稱自己為大活人真的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我望天思忖了一會兒道:「不如你們雙宿雙飛吧。」就像那梁山伯與祝英台。
  
  「你在想什麼?表情怎麼那麼醜。」
  
  無視他的話語,我踹了幾腳積雪,手掌在冰涼的草坪上摸索了一陣。
  
  「你這又是做什麼?手不冷麼?」他彎腰拽住了我的手腕,長長的黑髮瀑布一般流瀉至胸前。冰涼的髮絲落在我的手背上,有點發癢。
  
  摸到類似樹枝一樣的東西,我抬手。「當然是找樹枝啊。難不成你用斬魄刀去插魚麼?」
  
  靛摸了摸鼻樑,嘴角微揚。「嗯,插——魚。用樹枝插。」
  
  *
  
  魚香味撲鼻而來,原先忍著不發聲的我再次很沒有骨氣的把期待的目光拋向了靛手中的烤魚。其實我一直都認為靛這樣的人是會有潔癖的。可是他殺魚洗魚串魚的手法熟練得讓我不得不懷疑他以前是捕魚為生的。
  果然獨來獨往的人,自生能力都是偏異類一般的強悍。
  
  冒著熱氣的魚忽的湊到我臉前。「緋真,魚是吃的,不是看的。」話說到這裡,他忽然宛然一笑,「對你來說,或許還是用來插的。」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恨不得拔刀將他劈成兩半。
  
  「快點接著啊。」他晃了晃樹枝。「你放心,我插得很牢,不會掉的。」
  
  「你夠了沒有?!」
  
  「怎麼了?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麼?」
  
  於是這頓晚飯吃得很鬱悶。不論魚烤得多麼香,我的食欲都大大打了折扣。倒是靛那殺千刀的吃得格外開心,他說,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吃自己烤得魚。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別說是在洞內了,就算我跑到洞外去瞪大眼睛都看不清前路。
  靛又往火堆上添了一些樹枝,他一邊挑著火堆一邊緩緩道,「要回去了麼?」
  
  「我不認識路。現在你是重級通緝犯,送我去瀞靈庭也不安全。」
  
  將手中的樹枝一併扔進火堆裡。他拍了拍手掌起身走到我身後。雙手搭上我的肩膀,下巴輕抵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的聲音很柔很輕,「緋真,留在這裡好不好。」
  
  ……
  
  他這句話倒是驚醒了我。
  說起來,我到現在為止還真就把朽木宅當自己的根據地一樣。來來回回,好像回朽木宅就是回自己的家一樣。
  
  見我沒有回應,他鬆開了手。理了理自己的長髮後輕歎一口氣,「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回去了,那裡本來就不是我的家。」
  
  原先背到腦袋後準備戴帽子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中,碧眸內閃過一絲詫異。「你說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完這句話後我立即補充,「女子也可以稱為君子。」
  
  話音剛落,溫熱的唇瓣便貼上了我的額頭,我巴登巴登地眨了幾下眼。他握住我的右手,十指相扣,隨後低喃,「為什麼你是白哉的妻子……」


歸途

  就在我奇怪為何山洞內會有床鋪這個玩意兒的時候,靛很坦白地說道,比起流魂街的破屋子,他傾向於這個安靜的山洞,所以這裡是他的第二個家。第一個家是二番隊,第三個是十二番隊,第四個是朽木宅。從夜一和浦原喜助離開之後,他就再沒踏入過那兩個番隊一步。
  
  一提到他與朽木家那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就更疑惑了。
  
  「我說你個混蛋別誆我了,你偷了山本的內褲所以那老頭下令追殺你還情有可原,可是朽木白哉那個傢伙犯不著那麼敵視你吧。你究竟還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碧眸在眼眶裡轉了一圈,他忽然笑得一臉不正經。「白哉嘛,估計是因為我當初偷了東西後不辭而別,所以生恨了吧。」
  
  感情朽木白哉對你還是情殺啊喂。
  
  「混蛋你還騙我。」
  
    眉梢輕抬,修長的手指在我額心一彈。他道,「緋真,我是混了點,可我不是一個蛋。」
  
  洞外雨雪紛飛,洞內星火亂竄。本是一副安閒樂道的場面,可我們二人卻相處得份外不融洽。我堅持把床鋪挪到離火堆近的地方,這樣才暖和。靛卻嘖了嘖嘴說,挪到這個位置的話,你一翻身就變烤豬了。
  於是我拖著床鋪走到了離火堆很遠的地方,偷內褲的傢伙一手拽住我的胳膊又將我拖回了火堆旁,他道,不行,在那裡會凍死的。
  
  所以我就不幹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還是回去算了。」那麼冷的天選擇露宿本來就是自殺式的行為啊。
  
  雙手抱肘,背靠岩壁。修長的身影倚在牆上,火光的照耀下投射出淡淡的黑影。靛扭頭看著我,碧眸漸彎,一臉壞笑。他甚是輕鬆道,「要是你認識路的話,就回去吧。我困了。」
  
  果然很混蛋。紅色十字路口在腦袋後徘徊了一會兒之後,我扭頭向洞口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就被人從背後用力拉了回去。背脊撞上寬闊的胸膛,緊接著溫暖的鼻息落在我的頸項處。
  
  「你還真走?」
  
  「我早說我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啊。」
  
  「行了。君子就留著明天早上做吧。外邊那麼惡劣的天氣,小女子就別出去湊熱鬧了。」
  
  靛又往火堆裡添了一些幹樹枝,藍眸時而看著火堆,時而往我這裡瞟瞟。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唇邊的一抹淡笑。折騰了一整天,我在躺下不到一分鐘後便開始犯困。「喂,我睡在床鋪上,你呢?」
  
  「隨便找一塊乾淨點的地方就可以了。」
  
  「不會凍死麼?」
  
  他輕笑,「緋真,我和你不同。」
  
  「我知道我和你不同,我是人。」
  
  潛意識還在和他鬥嘴,可是眼皮卻不怎麼聽使喚了。他的身影起先是很清晰的,而後有點模糊,最後竟開始變得分不清現在的場景是現實還是夢境。
  
  就在雙眸完全合上前,我恍然間覺得靛脫下身上的斗篷蓋在了我的肩頭。並輕歎一口氣自言自語著,「果然還是應該把你送回去的。睡在這裡容易著涼。」
  
  我說,其實你用隱藏靈壓的斗篷蓋住我,是不想朽木白哉找到我,從而發現你吧囧貨。
  
  其實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怕,
  因為有了豐臣靛這號人物的存在。
  
  前晚說他會隨便找個乾淨點的地方睡,今早我卻發現他睡在我的身邊。更驚悚的是,那件隱藏靈壓的斗篷同時蓋著我們兩個人。
  所以我真的很想加入山本黨,對靛進行全面獵殺啊。
  
  「你不是說你會隨便找個地方睡得麼!」清早,雪暫停。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枝頭的積雪開始慢慢融化,幾欲墜落枝頭。我的怒吼聲回蕩在山洞內,有山崩的造勢。
  
  靛先是揉了揉睡意惺忪的雙眸,隨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接著伸了一個懶腰。「哦呀,好早啊緋真。」
  
  「早你個大頭鬼啊!我問你為什麼會睡在我旁邊啊!」
  
  「我看來看去,整個山洞裡就你身邊最乾淨。」
  
  「最乾淨你個阿裡婆婆啊!那你幹嘛和我蓋同一件斗篷啊!」
  
  於是靛開始委屈了,他眉心微皺。「只有這一件斗篷了啊。況且夜半三更的,很冷。」
  
  「你不是說你不冷的麼!蓋就蓋了,那你也不用抱著我吧!」
  
  「可是……睡著以後的事,我也不知道啊。」
  
  見我語塞,他媚笑。
  
  紅日當頭,蒼茫大地。一左一右,一矮一高兩個身影。靛依舊很保守地穿著那件斗篷,似乎還是清楚與整個屍魂界為敵他是沒有勝算的。步行經過昨日和他撞面的矮房,我停了停腳步。
  他亦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沒。我是在想。上次看到你斬魄刀始解的樣子,總覺得水魂那個女人好狐媚。」
  
  靛先是愣了愣,隨後捂嘴偷笑。星眸亮亮的,看來是把眼淚給笑出來了。
  
  「喂,豐臣先生。什麼東西那麼好笑?」
  
  「水魂是男的。」
  
  「你騙豬啊。哪會有男人長得那麼妖孽的。」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現在這個在我身前站著的人,不也是一妖孽的代表麼。
  
  「我很確定水魂是男的。」
  
  「你憑什麼那麼確定?說不定你的刀魂誆你呢。」
  
  他想了想,隨後抿嘴輕笑。「因為他沒有胸部。」
  
  *
  
  步行在流魂街與瀞靈庭的交界處宣告結束。我歪了歪腦袋斜視他,「喂,我走了。」
  
  他微笑著頷首,「嗯,回去後記得泡個澡。」
  
  既然他都嗯了。那我就大步流星地朝瀞靈庭走去了。大踏步向前進,如同閱兵式上的民兵。只是沒走幾步又被拉了回去。所以我才覺得豐臣先生你有傲嬌的傾向。想再聊會天就聊會兒唄,何必嗯得那麼快呢。要是我的瞬步猶如夜一一般,你就意思意思喝喝西北風吧。
  
  「有什麼忘記交代的事麼?還是說你有什麼甜言密語要我捎給你的好徒兒白哉啊。」我瞅著他不同往常的嚴肅眼神有點緩不過神來,於是只得接著道,「還是說,你有什麼挑戰書要我交給山本那個死……老……唔……」
  
  頭字未來得及脫口,雙唇便被堵住了。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了吻我的雙唇,隨後一點一點親吻著我的臉頰。心口亂撞,我除了眨眼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所以我才說,你不要欺負我沒談過戀愛,不要挑我這只軟柿子捏啊囧貨。
  
  許久,他鬆開了拽著我肩膀的雙手。額頭相抵,靛垂眸淺笑。
  
  「緋真。」
  
  「嗯……」
  
  「明天中午我在這裡等你。」
  
  「等我幹嘛?」
  
  「我帶你去找妹妹,那個女孩是叫露琪亞沒錯吧?」
  
  ***
  
  待我從方才的一吻中回過神之後,我對著靛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隨後才屁顛屁顛地滾回了瀞靈庭。我是守信用的君子,說好真央畢業前不逃跑就絕不逃跑。雖然我真的覺得朽木白哉對我應該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經過一天大雪的洗禮,瀞靈庭看起來比往常更「端莊」了。各番隊都有小死神拿著掃帚在門前掃雪,他們一步一停,一路掃,一路打著哈欠。
  
  讓我詫異的是,朽木宅的大門居然沒有關。但是從大門的臺階處開始直至宅院門廊處的積雪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感情掃雪的人是去穿越了吧,所以才來不及鎖上大門。
  搓了搓凍僵的手,我跨進了朽木宅。
  
  豐臣靛居然會清清楚楚的知道露琪亞這號人物,總覺得他不但幹了偷內褲這檔子悲劇的事,還幹過其他一些傷風敗俗的事情。又想到他那把斬魄刀的刀魂居然是個男人,我就覺得渾身無力。
  
  剛想到無力這個詞,身邊的溫度驟然降低了。
  
  我不確定地扭過頭,只見朽木白哉一臉威嚴地站在客廳內。
  
  我說,朽木白哉。你能不能做一個兩用的空調啊。這大冬天的還放冷氣,我真的會萌生一種把你賣給回收電器人的衝動的啊。
  
  「昨夜去哪裡了。」
  
  「兜兜轉轉都在屍魂界就對了。」
  
  「和豐臣靛在一起麼。」
  
  「嗷,完全正確。」
  
  冰山冷維持了幾秒後,他提步上前。單手搭上我的肩膀,黑眸冷冷地掃過我的臉頰,他寒聲道,「緋真,你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緋真是你的妻子,但不是我。」
  
  客廳裡恢復了初始的寂靜,除去我們的呼吸聲。
  良久後,他轉身走出了大宅。只簡簡單單留下了一句話。
  
  ——他說,為什麼偏偏是豐臣靛。
  
  嘖嘖,瞧瞧這話說的,能不讓我再度浮想聯翩麼。
  
  不對,等等。我跟上腳步想叫住朽木白哉,卻不見了他的蹤影。其實我是想告訴他露琪亞有著落了,他這個稱職的本分的兄長大人可以有機會出動了。
  只是現在的朽木白哉,離開的時候已經不如從前那般刻意放慢腳步。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理解為,他真的開始慢慢接受了我不是緋真的事實。
  
  嗷,就沖這點我也應該泡個澡慶祝一下。


尋回露琪亞

  雪只停了一個上午,那些清晨被掃去的積雪再次回落到了大地上。於是我懷疑,現在的死神如果用瞬步在路面行走會不會摔個狗吃屎。
  我站在門廊處圍看著漫天飛雪發呆。管家雙手插于衣袖內穿堂而過,雙眼在我身上瞥了一眼後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誰說薑還是老的辣。這不,我最終還是讓這位年事已高的老管家詞窮了。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團白霧從口中冒出消散在冰冷的天地間。
  
  「夫……夫人。十一番隊副隊長找……」一個下人匆匆拿著掃帚跑到庭院內,只是他話未說完就被一腳踹倒了。正臉正砸雪地,砰的一聲。一抹嬌小的身影站在他的腦袋上,八千流頂著粉紅色的小腦袋並揮動她的小手臂道,「小緋好啊。」
  
  得,稱呼又換了。
  我看著地上那個半個腦袋埋於雪地內的人嘖了嘖嘴。光是看著我都替他覺得冷。
  
  粉紅色幾步閃到我的身邊。八千流一屁股坐在了門廊上,隨後晃著小腿抬頭燦爛笑。「小緋,我昨天來找你怎麼沒找到呢。」
  我張口剛想說我在流魂街遇到豐臣靛隨後跟他鬼混了一會兒,可是八爺那威嚴的臉龐忽然從我腦海中閃過,於是作罷。
  
  「我去流魂街打發時間了。」
  我說,八千流你來找我肯定是以死神女性協會會長的名義來的吧。我說,我真沒那麼多感慨可以發表在雜誌上了啊。我說,伊勢七緒肯定有很多話可以吐槽京樂隊長的吧。
  
  「小緋,你覺得屍魂界可怕嘛?」
  
  你覺得一個充滿著死人的地方可不可怕?「嗷,還可以。」
  
  八千流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可是這期雜誌我想記錄每個人覺得可怕的事情,小緋你一定會有的對不對?」
  
  心中默默流淚。八千流,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麼文藝的問題來套我說出什麼讓屍魂界諸位死神沉默的答案啊。待淚水風乾後,我吸了吸鼻子。
  
  「我覺得吧……朽木白哉有妻子……這件事……」
  
  粉紅色的腦袋,水紅色的兩抹紅暈。她還是亦如往常那樣期待。
  
  「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都認為他的妻子是我……」
  
  小腿晃悠著晃悠著便停了下來。而那個從雪地裡艱難爬起來的人腿下一軟,再次摔進雪地裡。嘖嘖,我都替他覺得疼。合著人家是一飯三吐哺,他是一站三趴倒。
  
  於是那一天就在八千流的離去後,變得百無聊賴。
  
  ***
  
  翌日。
  
  男人的溫柔總是不經意的。只是我從來不知道妖孽男也會繼承這一優良傳統。屍魂界沒有手錶這類玩意兒,我也不知道中午到底是指什麼時候。可是當我慢吞慢吞溜達出瀞靈庭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那裡了。
  
  真是,那麼高的個子,那麼黑的斗篷。他以為這斗篷不但隱藏靈壓還能隱藏他的身體麼。居然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了路道中央。
  
  在看到我之後,他勾了勾唇角。正臉相迎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鼻球紅紅的。
  
  「你的鼻子怎麼了?」
  
  靛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恍然大悟。他道,「紅了麼?大概是被風給吹的。」
  
  「你等了多久?」
  
  「就一會兒。」
  
  又誆我。事實擺在眼前還說謊說得那麼面不改色心不跳。
  
  見我不做聲,他彎下了腰。碧眸與我平視,長髮在風中亂舞。或許是天氣惡劣的關係使得靛的皮膚看起來有點病態的蒼白。清澈的瞳孔內攜有淺淺的笑意,唇邊若有似無的笑容再次讓我覺得這個男人是一股抓不住的風。
  「我在這裡站了一個多時辰,可是心裡沒念著你,所以不算是在等你。」
  
  所以我覺得,豐臣靛你還是去死一死算了。
  
  依舊是白茫茫的天地背景,仍舊是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不過是昨日離,今日聚。垂於身側的手在觸摸到溫熱的手掌後微顫了一下。若有似乎的靠近竟出了奇地讓我覺得煩躁。
  溫熱的手指交錯於指縫間,隨後緊握。
  
  瞥了一眼被握住的手,我停下了腳步。「喂,我問你一個問題。」
  
  「怎麼了?」
  
  「你是什麼時候和緋真認識的?」
  
  他先是挑眉,隨後輕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什麼時候和你認識的,你自己不清楚麼?」
  
  「我就是不知道。」
  
  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蹭了蹭,他壓低身子垂首。另一隻手輕輕拂去我眉梢上的水珠,朱唇輕啟,「你這是怎麼了?那晚沒回朽木宅,是不是被白哉訓了?還是被那些長老們圍攻了?」
  
  「沒有,他們只是直接忽略了我的存在而已。」
  
  嘴角的弧度略微變大,他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那就好。」
  
  「喂你不要避開話題啊,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緋真的?在她嫁給朽木白哉之前還是之後?」
  
  「哦呀?她有嫁給白哉麼?」碧眸忽然一亮,他壞笑,「那個朽木緋真不是一直都嚷嚷著自己不是朽木夫人麼。」
  
  ……
  
  「所以發現我不是整的那天,是你第一次見緋真?」
  
  「不然你覺得呢?」
  
  嗷,沒事。我呲牙笑。只是笑著笑著,我忽感鼻子一酸。可惜已經來不及伸手捂臉,於是一個碩大的噴嚏打在了他的臉前。
  靛的臉色先是一沉,隨後徹底沒了聲音。
  
  「哎呀,我們快去找露琪亞吧。」我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沒碎,看來他還未徹底石化。
  
  「緋真,你真的還可以再過分一點。」拋下這句話,他將我整個人擁進了懷裡。黑色的斗篷將我蓋得嚴嚴實實的,險些看不見前路。踉蹌地往前走了幾步,頭頂上方傳來靛淡定的話語。他道,「我怕你生病之後白哉會心疼,所以你現在還是安分一點比較好。」
  
  其實,豐臣靛。可以再過份一點的人是你吧!
  
  雪花如同綻放的禮花在空中肆意紛飛。
  靛在解釋說明如果用走的,傍晚都走不到露琪亞所在地後,足尖點地拽著我瞬步向前趕去。
  
  五官無限扭曲,心中熱淚盈眶。可惜我的呐喊聲在風中被消蝕的一乾二淨。
  
  ——小心狗吃屎!這樣是會狗吃屎的啊喂!
  
  *
  
  雙腳再次著地的時候,我的眼前是一扇破舊不堪的大門。我終於見主角了,我終於也能借主角的鏡頭飛黃騰達一次了。不過我依舊很疑惑。那便是現在的露琪亞,體內究竟有沒有崩玉這個崩物?
  
  走到門前,靛抬手。只是門未敲就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印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小紅毛。
  
  戀次在看到我的臉後先是愣了愣,隨後皺眉。「露琪亞?你的衣服怎麼換了?」
  
  未等我開口解釋,一根玉指出現在戀次眼前。靛搖了搖手指並微笑。他頗為彬彬有禮地說著,「我們是來找露琪亞的。請問她現在在麼?」
  
  「她去河……邊……」一邊說著,他一邊著我們的身後,隨後便沒了聲。
  
  我扭頭。那個手裡拽著一根樹枝,樹枝上還插著一條魚的人的的確確是久保帶人的親女兒露琪亞沒錯。
  
  眾人呆愣間,我撲上前道,「嗷,我可愛的親愛的敬愛的妹妹。快跟你姐姐走。」
  
  一張爛木桌,三個小矮凳。我,露琪亞,戀次仨人圍坐在桌旁面面相覷。豐臣靛抱肘站在一邊,修長的身影斜倚在牆上,兩腿交織。
  這裡沒有DNA,我沒辦法用理論論據來說明緋真和露琪亞的姐妹關係。靛在一旁小聲提醒,看臉,看臉。一看就心知肚明。
  
  「進入朽木宅之後,睡得好吃得香,不用讀真央就可以直接進入護庭十三隊。」
  
  「可是……」露琪亞沉默了很久以後才憋出兩個字。她看了一眼身邊忽然安靜的戀次,沒有再把話說下去。
  
  於是我瞅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戀次。
  我說戀次你快點進行勸導啊。世界需要白露,屍魂界需要白露,最重要的是,我需要白露。
  
  只是等了許久,屋內還是一片寂靜。
  雖然我這個姐姐是冒牌的,可是露琪亞你不能如此鄙視我啊。
  
  「你們身邊的玩伴應該都死了吧。」靛說著走向了前。「可是你們和他們不一樣,你們會肚子餓。留在這裡整天挨餓受凍,然後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難道很快樂麼?」
  
  小戀次的雙眸顫動了一下。
  
  「瀞靈庭那個地方有你們永久的玩伴,有讓你們守護的東西。更重要的是,在那裡可以做到溫飽。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見得看著身邊的女孩放著好日子不過,在這裡受苦吧?」
  
  小戀次的眉頭忽皺。
  
  雙手撐於木桌上,長長的黑髮散落於桌面。碧眸彎起,他理所當然道,「你們不需要立即給予回復,我們過幾天再來。」
  
  其實對於靛的那番說詞,我是不太贊同的。可是好歹也是引起露琪亞和戀次深思的,所以我沒有插嘴。事後當我問起他那時怎麼如此侃侃而談的時候,他卻說其實他自己都不認同自己說的話。只是聽多了別人對他說這番大道理,所以倒背如流。
  
  於是這個冬季,朽木宅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件便是露琪亞的收養問題,另一件便是女協雜誌。兩件事情的併發再次挑戰了長老們的底線。
  
  翻開雜誌,猩紅色的卷首語寫著,
  
  朽木白哉有妻子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妻子居然是我。
  ——朽木緋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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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一)

  冬天的假期在眨眼間就結束了。
  又是一個百花爭鳴的春季,又是一個真央新招生的時節。在這裡渾渾噩噩過了一年多,我的所有成就都僅限於女協雜誌而已。可另外兩個人卻不同。
  豐臣靛,於露琪亞進入朽木家那天起再次失蹤。
  朽木白哉,於靛消失三個星期後正式將卐解練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直覺告訴我,當朽木和靛再次撞面的時候,他口中的「殺了他」將不再是一個無法觸及的想法。
  
  當然,我被我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
  
  「姐姐,你在想什麼?」坐在桌旁的露琪亞眨巴著紫眸看向趴在矮桌上的我。其實,忽然間多了個人叫我姐姐,這件事讓我心情頗為「複雜」。
  「朽木白哉下午會帶你去十三番隊報導吧?」
  露琪亞愣了一下之後開口道,「不,去番隊報導這種小事……不用麻煩姐夫……」
  
  血薦軒轅。
  我說露琪亞,你要叫我姐姐就不要叫朽木白哉姐夫,你要叫他姐夫就不要叫我姐姐啊。
  
  「不不不,露琪亞。其實朽木白哉真的是一個好大哥,你要用心體會!」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嚴肅狀,「一定要讓他送你去十三番隊。我現在要滾去真央聽開學儀式了。」
  
  剛入春的天氣還未完全退去冬天的嚴寒。樹上的綠葉也還處於稀疏的狀態。陽光穿過枝椏間照耀在大地上,萬物都在緩步復蘇中。
  將雙手插於衣袖內,我打著哈欠向真央踱步走去。
  露琪亞問我為什麼不直接進護庭十三隊。我說,你從今後都是朽木家的一份子,所以可以直接去。可我是想要完全掙脫那裡,所以必須靠自己的實力進入十三番隊。
  理所當然,露琪亞聽完那句話後愣了半晌沒有接上話。
  
  於是我懷疑我的情商很低。來到屍魂界都那麼久了,我居然還沒徹底適應周圍的環境。還是一臉ET來到地球一般的無知。
  
  「緋真。」
  
  趕路間,一個欠扁的聲音回蕩在耳畔。我抬頭環顧四周,卻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呀類,這裡。」
  
  我繼續環顧四周,依舊沒見著人。
  
  「這裡,這裡。」
  
  嘴角一抽,我決定給予忽略,扭頭繼續向真央走去。不出幾步,就被人從背後拽住了手臂,「那麼久沒見了,你就給我這個回應?」
  
  「不然呢?執手相看淚眼麼?」
  
  碧眸輕眨,靛皺了皺眉頭道,「那是什麼東西?」
  
  甩開他的手掌,我斜眼看著他,「真不知道重級通緝犯豐臣靛大人特地遠道而來找小女子有何貴幹啊?」
  
  靛瞅著我的怒目安靜了一會兒,隨後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他垂首湊近我的臉龐,並伸手理了理我被風吹亂的頭髮。「我知道你是在因為我忽然失蹤而生氣。」
  
  「不,我心情特別好。」
  
  「緋真,說謊會遭雷劈的。」
  
  「要劈也先劈你。」
  
  持續微笑,他湊近我的耳根處輕吹了一口氣。「嗯,若是真要雷劈,我一定擋在你前面。義不容辭。」
  
  我扁嘴。
  
  「還要繼續生氣麼?」
  
  「我心情很好。」
  
  溫熱的手指拂過我的鬢角,下顎那完美的弧線正對我的視線。他淺笑著在我額心落下一吻。隨後輕聲道,「行了,要繞話題,等去了現世再慢慢繞。」
  
  「現世?」
  
  「嗯,前陣子我在研究被封閉的穿界門,想著等天暖和點後帶你去現世轉轉的。」見我沒有回應,他又接著補充了一句,「白哉很忙的,還是我帶你去現世玩比較實際。」
  
  原來豐臣靛所謂的研究穿界門,就是測探瀞靈庭什麼時候出現現世任務。然後來個狸貓換太子,把被授予任務的死神綁在大樹上,再拽著我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穿界門。
  我不該對這個妖孽有所期待的。就算他有個叫浦原喜助的朋友,也不會和浦原一樣在技術方面有如此高超的頭腦。
  他和我一樣,是屍魂界裡的異類。秉承不耍人不算過好日子的信念。
  
  *
  
  空座町。
  
  我單手撐著下巴坐在房頂上,靛坐在一旁翻閱著最新一期的雜誌。當他看到那個卷首語的時候,險些從房頂上滾下去。他笑得前俯後仰,完全忽略了我這個當事人。
  
  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與人群。路燈紅了又綠,綠了又紅。這些帶有科技含量的玩意兒我是真的很久沒有見到了。
  
  「果然臨走前捎一本女協雜誌是正確的選擇。」他說著便拿過身邊所有的女協雜誌,從第一刊開始,除了那本被山本休刊的,其餘一本不缺。
  我說,原來他有收集癖。
  
  「這些東西若是給他們看看,肯定會更有趣。」
  
  「他們?」
  
  將手中的雜誌整理完畢,靛站起了身。長長的黑髮在風中亂舞,唇邊綻放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他低頭,「嗯,我帶你去見見我的老朋友們。」
  
  嘖嘖,感情是要見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麼?
  
  繁華的都市內,人煙稀少的空地處。一幢與現代化發展趨勢完全不相吻合地日本舊式建築屹立在那兒。一塊髒了點土了點的匾額上寫著四個字——浦原商店。
  我很懷疑。為什麼夜一在住過瀞靈庭那麼大的宅院之後,還可以在這裡住得如此清貧樂道。
  
  靛抬手敲了敲門。片刻後,移門便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白綠相間的帽子,下巴處未剃乾淨的胡渣,手執摺扇腳踏木屐。當浦原喜助出現我的眼前的時候,我忽然無語凝噎。浦原揮手打開摺扇,「喲,稀客。」
  視線從靛的身上轉移到我臉上。浦原接下去說得一句話讓我和靛同時石化。
  
  「呀類,這個女孩就是你選得容器麼?」
  
  靛的臉色忽然鐵青,笑容也凝固了。世界上果然有一物降一物之說啊,瞧豐臣靛這個孩子把朽木白哉給氣的,再看浦原喜助這孩子把豐臣靛給囧的。
  
  我側目看著靛,動了動嘴唇,「容器?」
  
  「呀類,呀類。你還是那麼愛開玩笑是吧,喜助。」靛一邊努力維持著自己的笑容,一邊向浦原拋去意味不明的目光。「緋真初來乍到現世,這玩笑可不要開過頭了。」
  
  摺扇輕搖了幾下,浦原咧齒笑了笑,「剛才的確是在開玩笑,你們還是快進屋來吧。」
  
  我說,其實你們兩個是聯合起來欺騙我是吧?無端端的,浦原喜助怎麼會說出容器那麼一個驚悚的詞語?不,容器是不驚悚的,驚悚的是他說我是容器。
  
  內外如出一轍的破舊。
  我唬著臉坐到了客廳的矮桌旁。靛坐在我的身邊,雖然微笑依舊,可是碧眸卻一直沒有與我對視。每次我刻意撞上他的視線,他都能巧妙地避開。
  
  所以我就更確定浦原喜助剛才在大門口說得話是事實。
  
  「緋真,嘗嘗現世的糕點。」靛將桌上的甜點推到了我的眼前,「難得來一次現世,不吃點屍魂界沒有的東西就等於吃虧了。」
  拿過一顆棉花糖塞進嘴裡,我繼續側目看著他。
  
  茶杯近唇,靛輕抿了一口茶水。「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緋真。」碧眸最終還是對上了我視線,溫柔似水。「我會不會做有害於你的事,難道你心裡沒譜麼?」
  
  嘩啦——
  客廳的大門被人拉開了。
  
  浦原喜助,連同一隻黑色的貓一起踱步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夜一。」靛轉頭對著黑貓頷首。
  
  「別來無恙啊,靛。」話音剛落,黑影從眼前閃過,黑貓端坐在了我的眼前。夜一在打量了我一番之後繼續開口道,「她就是白哉小弟的妻子麼?」
  
  與豐臣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異口同聲,「不是。」
  
  ……
  
  喝茶聊天間,豐臣靛忽然想起自己給老朋友帶了禮物,於是春光滿面的將那些雜誌攤在了桌子上,並解釋說明道,「不看這些雜誌,妄在屍魂界呆過。」
  
  我抱腿縮到了最角落裡。可是夜一那雙金色的眼眸還是再度審視了我一遍,隨後詢問,「那些長老們的身體還健康麼?」
  
  「暫時應該還死不掉的。」我如實回答。
  
  *
  
  吃過午飯後,靛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他轉首看著窗外大好的天氣,若有所思。浦原打開摺扇輕扇了幾下道,「怎麼,要帶朽木緋真去拜訪他們麼?」
  
  「嗯,的確有這個想法。我想緋真和那丫頭應該會很合得來的。」
  
  言畢,他們二人同時看向我。
  
  容器倆字再度從我腦海中閃現。嘴角一抽,我看著眼前那兩個詭異的男人。他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天書,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我說,你要帶我去拜訪誰?我警告你要是敢胡來我會翻臉的啊。」
  
  碧藍的眼眸微微眯起,靛伸手拍了拍我的頭頂。「我明白,我可不想在女協雜誌上被光榮提名。只是想帶你去看看另一批老朋友。」
  
  於是我被嚇到了。
  只因為他用的那個量詞,一「批」老朋友啊。你以為你是老朋友批發市場白手起家的啊!
  
  現世的氣溫比起屍魂界稍稍暖和一點,就這點而言我和靛同樣喜歡現世更多一點。
  
  最初的時候他是牽著我的手游走在馬路邊緣的,可是幾經我掙脫後,我們以僅僅小指相勾作為最後的協商結果。
  馬路對面的紅燈閃爍了幾下,隨後轉為了綠色。我們混在人群中一起過馬路,介於沒有穿義骸的緣故,免不了這裡被撞一下那裡被撞一下。撞得人覺得莫名其妙,我這個被撞的人更覺得不可理喻。
  
  「喂,我們為什麼不穿義骸啊。」
  
  「因為不穿義骸的話,滿大街就只有我一個人可以看到你。」
  
  這算什麼破爛理由,我橫了他一眼,卻收到了他的笑臉作為回應。
  
  就在我看到那「批」老朋友之後,忽然覺得靛的量詞用得實在是妙極了。一個金色平劉海的男人在看到豐臣後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白牙。他揮手道,「喲,精神不錯嘛,靛。」
  
  「你也一樣啊,真子。」


現世(二)

  如此寧和的打招呼場面就在一個金髮丫頭的出現後蕩然無存。靛抬起右手,先用前臂擋住女孩的勾拳,隨後再抬左手一把抓住了女孩迎面飛踢的腳踝。
  
  微用力,日世裡整個人被靛倒拎了起來。
  
  他晃了晃手臂,日世裡跟著左右搖擺了一下。「呀類,呀類。日世裡。我早說過我不會和真子一樣任憑挨揍的。你的火爆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改。」
  
  「你快放我下去啊呆子!」日世裡使勁晃著兩個小胳膊,「放手放手放手。」
  
  靛應聲鬆開了手。
  
  砰——
  日世裡腦袋著地。
  
  再站起身的時候,日世裡捂著額頭,眼眶微紅地瞪著豐臣靛,她吼,「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揍得稀巴爛的!」
  站在倉庫二樓的平子順手挖鼻望天道,「我不是任憑挨揍,只是懶得和小孩子計較。」
  
  「誰是小孩子啊!禿子!」
  
  靛伸手拍了拍日世裡的腦袋,「你的禿子理論還是暫時放一邊吧。」言畢,他順手把我往前推了推,「介紹一下,她叫緋真。」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圍,隨後吸吸鼻子。
  
  「原來豐臣靛也會有帶女孩子出來見朋友的一天。」平子繼續挖鼻吐槽,「我還以為你到死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話說回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可是緋真已經結過婚了。」
  
  此話一出,倉庫內忽然肅靜。相隔半晌後,另一個女聲才響起。「那麼小靛這算是帶著別人的妻子私奔麼?拳西你看∼人家小靛做事就好有魄力的!」白橫躺在沙發上沖坐在一邊的拳西說著。
  
  「嚴格來說,從他奪走日世裡初吻之後,我就一直覺得豐臣做事很有魄力。」另一邊,一個手捧雜誌的女孩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沉聲說著。
  
  日世裡的初吻?
  豐臣靛奪走了日世裡的初吻?
  
  眉頭抽了抽,我斜睨了一眼身邊笑容有點僵硬的妖孽道,「你?和日世裡?」我說,豐臣靛同學。人家平子隊長還沒有撒手人寰呢,你怎麼就敢對他家日世裡下手了?
  
  「是誤會,那怎麼能算是吻呢。」
  
  我指了指跟前忽然從額頭一直紅到脖子根的日世裡長歎,「看樣子真的是一個好大好大的誤會啊。」
  
  平子翻身從二樓跳了下來,一頂小帽子繞著食指不停地轉著圈。他踱步走到靛的身前站定腳步,一臉不爽地問了一句,「惣右介最近怎麼樣?」
  
  藍染的大名一被提及,全體人員都安靜了。
  
  碧眸掃過我的臉龐,靛微笑著看向平子。「用這丫頭的話來說就是,我想他暫時應該還死不掉。」
  
  「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還不把藍染給殺了啊呆子!」日世裡吼著便要衝上前給予靛一個飛踢,卻被平子伸手攔住了。
  
  「所以我才說你們還是等喜助研究完怎麼讓你們再度回到屍魂界後再去報仇。」
  
  「因為藍染惣右介和你之間從未有過直接的衝突關係,所以你覺得沒有必要殺藍染,是麼?」平子沉聲說完這句話後,忽然咧齒一笑,兩排整齊的大白牙暴露無遺,「呀類,豐臣靛果然還是豐臣靛,一點都沒有變。」
  
  「所以我才說他這是自私啊自私!雖然我更想自己殺了藍染,可是我就是看他這一臉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爽啊!那天晚上他明明也在,為什麼就他一個人沒有被虛化啊!」日世裡依舊處於暴怒的狀態,卻被平子拎著後衣領拖走了。
  
  面對日世裡一重又一重的抨擊,靛一直微笑。
  日世裡所謂的那個晚上,應該就是藍染終極實驗的那次吧。
  
  ***
  
  夕陽西下,靛用平子最厭惡的客套話寒暄了幾句後,正式告辭了。雖然剛剛碰面時的話題有點嚴肅,可是而後的氛圍還是很愉悅的。
  朋友與朋友之間本不該出現差別或比較。可我還是感覺靛與假面們只能算是君子較淡如水,與他同浦原喜助在一起聊天的感覺相差甚遠。
  
  紫紅色的光芒渲染了周邊的雲彩,自路口向馬路中央探去,霓虹燈亮成整齊的兩排。
  
  「緋真。」
  
  「嗯?」
  
  在一個僻靜的街角處,靛停下了腳步。背靠圍牆,他抬首看著蒼穹。「原本是想帶你來現世好好玩的,沒想到弄出那麼多的誤會。」
  
  我側身靠在牆壁上瞅著他眨了眨眼,「有很多誤會麼?」
  
  「你的臉一整天都寫著,容器究竟是什麼意思。」
  
  「嗷,因為這個詞語真的很驚悚啊。」
  
  「那如果我解釋清楚了呢?」
  
  「等一下。」我伸手制止,「你要說故事可以,但是我首先要確定你的故事是驚悚片、動作片、喜劇片、懸疑片、科幻片還是愛情片?」
  
  他想了想,唇角微揚。「是紀實片。剛才那些人還有喜助,以前都是死神。由於幾十年前的動亂,使得他們不得不躲藏在現世。當喜助還在技術開發局的時候,他研究出了一件很危險的東西。」
  
  嗷,我知道。崩玉嘛。
  
  「事發突然,喜助將那件危險物的處理權給了我。可是當我清醒之後,山本那老頭已經下令將所有經浦原之手的研發物品搜查送去了一番隊,連帶那件危險的東西。在那種情勢下,我只得去一番隊偷盜,你能明白麼?」
  
  我點頭。可是點著點著我就不明白了。感情你從一番隊偷走的是崩玉啊混蛋!
  
  「再者解釋一下容器的問題。」說到這裡,他輕歎了一口氣。「喜助告訴我的崩玉解決辦法,就是找一具魂魄將崩玉放入其中。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合適的。」
  
  於是我恍然大悟,「你別告訴我,你最初選定的魂魄是我。」
  
  他微笑著頷首,「正是。一來你是白哉的妻子,有他可以保護你。二來,朽木宅是個固定點,也方便我時刻關注崩玉的動向。」
  
  我說,豐臣靛你個混蛋我差點就被你擺了一道啊。
  我說,看漫畫的時候我就在狐疑浦原是什麼時候把崩玉放進露琪亞體內的,原來是有你這個幫兇的啊混蛋!
  
  「那你後來為什麼沒塞進我體內?」
  
  靛轉了一個身,雙手撐在我腦袋兩邊的牆壁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幾許黑髮垂落在我的肩頭,夕陽下,碧眸顯得格外水潤。「我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傷害魂魄本身,所以猶豫了很久沒有下手。」
  
  「所以你就向露琪亞下手了?」
  
  他倏地睜大了眼眸,「緋真……」
  
  難怪他在聽到露琪亞是我妹妹之後會那麼詫異,感情是因為害了我妹妹而內疚。我揮了揮手,「沒事沒事,就算你向朽木白哉下手都不關我的事。你沒放在我體內,我真是感激涕零了。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時刻關注崩玉的動向?」
  
  「放在魂魄內只能隱藏,不能銷毀。類似于藍染這樣的人,還是會有盜取之心的。」
  
  我長長地嗷了一聲。
  對於藍染的野心這種事我是真的不敢興趣啊。
  
  「所以……」他俯下身,將我擁進懷裡。力氣不算大,卻能讓我正好聽見他的心跳聲。他呢喃道,「所以……崩玉處理乾淨之前,我還不能死……」
  
  嘖嘖,瞧這話說的。感情他是那得了那啥啥絕症,瀕臨死亡邊緣一樣。
  雖然靛的解釋把我從容器的陰影中帶了出來,可是山本老頭的內褲忽然間變崩玉這個事實還是讓我囧得不輕。總覺得靛這個通緝犯永遠不會有昭雪的那天。
  
  直到一聲刺耳的汽笛聲響起,他才鬆開了雙手。天色漸暗,我已經看不清他的神情。「原本以為你和日世裡那丫頭應該會很合得來,可是沒想到不過如此。」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和日世裡很合得來?」難道我很暴力麼?
  
  靛用指關節輕碰了一下自己的鼻球,「也是,你們一個對人暴力,一個對樹暴力。還是有點區別的。」我還未來得及回話,他就再度自言自語了一句,「你還比日世裡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我忽然想起他很久以前對我說的,為什麼那麼確定水魂是男人,因為他沒有胸部。
  於是我條件反射地低頭看了一眼。
  
  ***
  
  夜幕降臨,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點,與霓虹燈交錯相映。
  
  在浦原商店吃過晚飯後,我和靛問浦原借了義骸漫步在街頭,周遭的行人幾乎都是一步三回頭。我這才明白為什麼靛剛才拒絕穿義骸。他丫的回頭率是不是太高了一點啊!
  
  「現在要去哪裡啊?」
  「喜助說今天現世有煙花會。」
  「……怎麼又是煙花會……」
  「你不喜歡煙花麼?」
  「一點都不喜歡。」
  「真巧,我也是。」
  
  於是我停下腳步抬頭仰望他,「你也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那我們去幹嘛?自虐麼?」
  
  他輕眨了一下眼眸,若有所思道,「可是我想,如果是和你去的話,會突然喜歡了也說不定。」
  
  這算哪門子道理。未等我開口反駁他,靛便抬手摟住了我的肩膀。「呀類呀類,快走吧。不然等會兒就成看人腦會了。」
  
  「豐臣先生,請你放手。」
  「我這不是怕你走丟了麼。」
  「那還真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
  
  ……囧貨,給你陽光你就燦爛啊。
  
  偌大的廣場上小貨攤整齊地排成兩排,煙花會開幕前,人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貨攤前閑晃著。靛拽著我坐到一邊的板凳上。他說,你不能混在人群中,不然會被推倒在地然後踩扁的。言畢,他生怕氣不死我似的莞爾一笑。
  雖然恨得牙癢癢卻找不到話來抨擊他。怪只怪我穿成了緋真而非亂菊。
  
  隨著一聲巨響,粉紅色的煙花瞬間在空中綻放。如若一場盛大的櫻花雨。首炮打響後,四下裡煙火齊放。五彩斑斕的耀眼光線飛上天空,一束一束,沖上天際後突然炸開,就像閃著金光的鮮花。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我揉了揉有點泛酸的脖子瞥了一眼靛,卻見他雙眸彎成月牙狀,單邊唇角微微勾起。
  
  「我說,我又不是煙花你看我幹嗎。」
  「仰頭太累,還是低頭比較舒服。」
  「沒頭其實更舒服。」
  
  ……
  
  溫熱的手指輕抬起我的下巴,靛俯下身笑意不明地看著我,「緋真,你就空有這張嘴。」
  
  伸手一掌拍掉他的手爪,「你有意見啊?你還不是空有這張臉。朋友被藍染害得那麼慘還不替他們報仇。」
  
  「我的確是有意見,還很大。」話音剛落,他便俯身堵住了我的嘴。這一次的吻不同於屍魂界那次蜻蜓點水一般。唇瓣間傳來濕潤的觸感,被他輕輕含住,緩緩親吻。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用舌尖撬開我的牙關,霸道地伸了進來。
  
  周圍煙花聲不斷,星火燦爛。
  眼角的餘光瞥了一會兒忽明忽暗的夜空,最終還是完全合上。世界在刹那間歸於黑暗,唯一不變的,是身前這個令人愛不得,恨不得的男人,和從唇瓣處傳來的細微觸電感。
  
  愛不得,恨不得。是因不知如何拒絕,也因從未想過拒絕。
  
  氣息不穩地舔了舔我的唇瓣,他鬆開了拽著我肩膀的手。說實話,剛才他抓得很緊,有點痛。
  
  他握住我那略帶冰涼的雙手輕聲解釋道,「我不殺藍染,是因為不想出現紕漏之後反而曝露崩玉的蹤跡。過去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唯一能做得便是防止那無法預知的未來。」
  
  我扁嘴,「算你文采好。」
  
  「緋真……」靛垂首說了一句話,可是由於煙花聲太響,我只聽見了最開頭的兩個字。待煙花結束,我問他剛才說了什麼的時候,他卻搖頭說不是什麼至關重要的話語。
  
  在命運交錯的軌道上,一句可以改變未來一切的話語,我卻沒有聽到。
  
  煙花會落幕,偌大的場地上唯有夜風相伴。等最後一個小吃攤也收拾好離開之後,靛才開口問我是想要繼續閑晃還是回浦原商店休息。
  
  「誒?不回屍魂界麼?」
  「你想白哉了?」他挑眉。
  「歐,難得來一次現世,多玩幾天好了。」我毅然決然。


現世(三)

  翌日,日上三竿。當我睡到自然醒後踱步走進客廳的那一秒,浦原喜助,豐臣靛,連帶一隻黑色的貓同時向我拋來了注目禮。周圍安靜了片刻後,靛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準備直接吃晚飯呢。雖然喜助這裡的伙食比不上白哉家,可是你也不能提出這般無聲的抗議,多不好意思。」
  
  一語雙關。於是我和浦原的臉同時拉長。
  
  「緋真你先等等吧,我讓小雨去準備一下午飯。」浦原說著便放下手中的摺扇,疑似要站起身的樣子。說是疑似,因為他的屁股還沒離開坐墊就被靛伸手攔住了。
  
  「不必勞煩小雨了,我帶這丫頭出去吃。」話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調整了自己坐姿,靛看著浦原笑得一臉不正經,「不過錢你出。」
  
  所以浦原的臉就拉得更長了。
  
  穿上義骸尾隨靛的身後向店外走去,然而木屐聲也一直尾隨於我們身後。就在我半隻腳跨出店門的當口,身後傳來了大叔的告誡聲。
  
  「喲,二位。出去要佩帶好斬魄刀啊。」
  
  浦原話音剛落,原先走在我身前的靛忽然轉身繞到了我的身邊。碧眸對上浦原的半掩於帽檐下的雙眸,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會兒。
  
  「為什麼?」我習慣性拋出一個問句,可是未等我得到合理的解釋,浦原喜助就揮手將我的斬魄刀扔了過來。眉頭一抽,我伸手接住斬魄刀,「喂,走在大街上帶那麼一把刀是很駭人的大叔。」
  
  「最近小偷比較多,若是斬魄刀被偷了去可就不好了。」
  
  我說,只要那個小偷不叫豐臣靛,那麼他就不會有這個美國時間去偷斬魄刀。像他這種費盡心思偷了斬魄刀之後用來剃頭發,剃完了還讓我還回去的人,絕對世界唯一僅有。
  
  靛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斬魄刀,隨後一言不發地拖著我離開了浦原商店。身前是汽笛不斷的大馬路,身後是浦原喜助「善意」地喊聲,「喲,二位記得玩得開心哦。」
  
  我看了一眼靛腰間的斬魄刀,又瞅了幾眼自己手中的斬魄刀。
  
  其實我覺得吧,我真的沒有必要帶刀。就算真的有虛,我第一反應那也是逃。無端端地多出一把刀,真是為我的逃生事業平添累贅。
  
  「你想吃什麼?」大約走過兩條馬路之後,靛才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寂。我不明白,為什麼浦原喜助讓我帶斬魄刀這件事讓他如此掙扎。畢竟從我這個角度看來,帶刀頂多有點不太雅觀而已。
  
  「現在不是我想吃什麼的問題,而是帶著這個東西,正規的餐廳肯定不會讓我們進去啊。」我高舉手中的斬魄刀,忽然明白了浦原的用意。
  
  其實,浦原喜助你就是怕我們去高級餐廳用光你的錢,所以才讓我帶斬魄刀的吧奸商!
  
  於是我和靛在一家露天的小吃廣場落了腳。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偌大的廣場上,一片生機勃勃,春意盎然的景象。廣場的週邊一圈全是緊挨著的小吃店,正中央,一個三層式的音樂噴泉矗立在那裡。水花飛濺,折射出萬丈光芒。
  我趴倒在小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將斬魄刀藏于椅子下方。
  
  大約隔了十來分鐘,三個餐碟依次排列在我眼前。再抬眼,印入眼簾的便是靛那碧藍的瞳孔。他微笑,比陽光還要燦爛溫暖幾分。
  
  「這幾個飯團人氣不錯,你嘗嘗。」
  
  我應聲伸手,結果被靛狠狠拍了回去。
  
  「喂,你幹嘛。」
  
  靛一手支著下巴淺笑道,「手還沒洗過就直接拿食物,真不衛生。」
  
  「……那你到底還讓不讓我吃啊……」
  
  混蛋二字還未來得及脫口,一隻白乎乎的飯團便塞進了我的嘴裡。緊接著從對面傳來靛的輕笑聲,他大發慈悲道,「幸虧我記得把手洗了,你還不至於被餓死。」
  
  感情我還要把你當救命恩人一樣供著啊。可惜我只能捶胸頓足地瞪著他,礙於嘴裡的飯團,我一個字都吼不出來。於是我憤恨地咀嚼著米飯。他樂此不彼地抬著手,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白鴿成群從他身後飛過,就在畫面定格地那一瞬,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瞬。
  直到我安靜地把那只飯團解決為止他才活絡了一下脛骨。
  
  「緋真,原本想著你瘋瘋癲癲的樣子挺好。可沒想到憋屈裝乖的時候更可愛。」
  
  所以我覺得豐臣靛你小時候穿開襠褲的樣子肯定也很可愛。
  
  他拿起盤中另一個飯團湊到我跟前,完全無視我殺人般的目光。「快點吃,待會兒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嗯,一個在屍魂界裡沒有的地方。」
  
  我說你廢話,屍魂界裡有現世的地方那才叫驚悚。
  
  ***
  
  於是豐臣靛口中屍魂界沒有的地方就是公園。
  
  時鐘已經敲過下午一點了,正逢一日之中最熱的時候。不過這個時間段對於開春而言是最舒服不過的。靛抱肘在公園的大門口站定腳步。
  大門處,人潮湧動。有帶著孩子的倆口子,有笑容燦爛的國中生,當然還少不了那些個親親秘密的小情侶。就在我以為我們兩個人就要退化成背景的時候,靛忽然彎下腰。
  
  「你都不會覺得新奇麼?」
  
  「什麼東西很新奇?」
  
  「比如這個。」他伸手指了指遠處賣氣球的貨攤,「再比如這個。」他又指了指遠處一個賣電動玩具的貨攤,一直電動驢正在地上做著勻速直線運動。
  
  「嗷。」我面無表情地嗷了一聲,隨後雙手抱拳興奮道,「哇,好奇妙的東西啊。」
  
  靛扯了扯唇角,「你太假了,緋真。」
  
  晃悠著跨進公園大門,靛在地圖一覽處頓了頓腳步。他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撐著手肘仰頭。我說,難道他不知道公園內部也有路牌的麼。
  
  就在我伸手想要把他拽進去的時候,身邊傳來了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
  
  「喲,先生姑娘,需要自行車麼?本店免費出租哦。」
  
  我和靛同時回頭。卻見一個身穿長袍,頭戴黑帽,手拿摺扇的疑似老頭人物站在那裡。他的身邊駕著一輛鮮紅色的雙人自行車。身後是公園的大門。
  
  店?
  他確定他開店了?
  
  「不了。」靛思忖了一會兒後拒絕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商人。言畢,他握住我的手肘處把我往公園裡面拖去。
  
  商人並不氣餒。他揮動手中的地圖冊道,「免費出租自行車,外加贈送一本地圖冊哦。」
  
  當然,商人在喊完這句話後就後悔了。因為靠近大門口的人,除了我和靛以外全部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拿著地圖冊的手依然高舉,可是我已經看不到商人的腦袋了。
  
  「嘖嘖,緋真,你說我要不要去救他?」
  
  「我是無所謂啊,不過免費出租自行車還送地圖,那麼好的服務錯過真有點可惜。」
  
  他輕歎一口氣拍了拍我的頭頂,「那你等等。」
  
  話音才落,靛就消失在了我的身邊。再眨眼,他拎著商人瞬步脫離了人群,再再眨眼,他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商人在站定腳步後,低頭稍微整了整被風吹歪的帽子。
  
  「喲,二位決定借自行車了麼。」
  
  嘖嘖,這語調怎麼聽怎麼品都像極了某個開黑店的奸商。
  
  「真的全免費?出借時間多長?」
  
  「免費。時間無限。」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自行車肯定有詐。特別是在這個有浦原喜助的世界,我說什麼都不要重蹈露琪亞的覆轍。想到這裡,站在我身前的商人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大風卷過,吹落了他的黑帽。
  
  淺金色的短髮,沒剃乾淨的胡渣。
  我頓時風中淩亂。
  
  「浦……浦原喜助……」
  
  他蹲下身撿起黑帽,順手拍去了上面的灰塵。「呀類呀類,真是諸事不順。難得喬裝一次居然那麼快被揭穿了。」
  
  發現商人就是浦原喜助後靛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他看著浦原不語,目光微涼。
  
  浦原抬頭仰望了一下天空,隨後笑道,「時間不早了,你們抓緊時間玩吧。」言畢,他向靛伸出了手,「作為押金,你的斬魄刀暫時歸我保管。」
  
  於是碧眸更冷了。
  
  「我說,你會騎自行車麼?」
  
  「會。」視線仍舊停留在浦原的身上,靛緩緩開口道,「我在現世呆了那麼久,自行車這種基本交通工具當然會。」和浦原對視幾秒後,他垂眸,眉心微皺。大約又過了半晌他才重新展露笑顏,「緋真,我們走吧。」
  
  ***
  
  春風徐徐,日光照耀。枝頭上雖然只有星星點點幾片葉子,卻無法掩飾萬物復蘇的資訊。草坪之外,水泥地上,我們在公園內繞了一圈又一圈。公園並不大,多走幾圈這路線也就銘記於心了。我看不到靛的表情,可是我想他百分之兩百在笑,笑得風情萬種卻不自知。
  
  日影西移。在路徑人少的小道上,靛將自行車停放在了一邊。
  
  合抱粗的大樹下,我們席地而坐。
  
  靛一手置於膝蓋上,背靠大樹。看著蒼穹的碧眸微微眯起,他淡笑。「緋真,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黑色。」
  
  「哦?你像你的心一樣麼?」
  
  瞥了他一眼,我反問,「你呢?」
  
  「白色。」
  
  「哦?就像你的智商一樣麼?」
  
  輕笑出聲,他坐直了身子。再往前湊了湊,他從身後抱住我,額頭輕抵在我的肩膀上。平穩的呼吸聲傳入耳內,他的語調不似先前一般不正經。
  
  「緋真。等你學會了始解之後,我帶你周遊世界好不好?現世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止一個空座町,不止日本。」他仿佛是在給小孩說童話故事一般緩緩敘述著,「現世有飛機,可以飛於雲端之上,那速度不是瞬步可以比擬的。現世有很多新奇古怪的文化……」
  
  日光照耀在鮮紅色的自行車上,愈演愈烈。可是靛的聲音一直很溫和。其實他說的,我都知道。甚至我穿越前的年代還有更發達的東西。可是當他敘述完,並詢問我好不好的時候,我居然真的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提一樣滿臉憧憬地說,好。
  
  只因為他訴說的內容,是我以前一直幻想的,只因為他在訴說時的語氣太過溫柔。
  
  只是,只是,豐臣靛。
  你直到最後都不明白,有些事,說到就要做到。
  
  視線再次拋向蒼穹,他輕歎一口氣鬆開了抱著我的手。理了理有點散亂的頭髮,他起身道:「緋真,我去買水,你在這裡等我。」
  
  我揮手,「嗷,一路順風。」
  
  回眸一笑,他搖頭往前跨了幾步。不過只有三步,他又繞了回來。微涼的唇瓣貼上我的臉頰,靛看著我忽然呆滯的表情露出會心一笑。
  
  「千萬千萬等我回來。」
  
  這話新鮮,感情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能跑了不成?
  
  待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我雙手抱頭平躺於草坪上。可是等著等著,倦意就席捲了全身。我伸手拍拍臉頰,又搓了搓雙眼。
  
  等了半個小時,還是不見他回來。
  我說,這個公園一共才多大。豐臣靛你個混蛋是買水還是挖井啊。
  
  天色漸暗,火紅色的大圓盤半掩於雲層中。有燒盡一切的勢頭。我不耐煩地站起身眺望他離開的方向,可惜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
  
  一晃眼又是半個小時,我的後腦勺上已經佈滿了十字路口,我的耐心是真的有限的啊混蛋。
  
  身後忽然傳來一些細小的聲音,我滿懷希望地回過頭。然而迎接我的不是豐臣靛那老不正經的妖孽,而是一個面目猙獰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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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四)

  看到那個面目可憎的傢伙之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閃人。如今這裡沒有死神小組,亦沒有豐臣靛,我要是和它單打獨鬥那就是送死。於是我向著公園大門一溜煙小跑。
  可是我的瞬步有待加強。明明逃得很努力,卻逃不出虛的攻擊範圍。
  
  夕陽西下。
  蒼茫大地被染上一層紫紅色的光暈。虛那張猙獰的臉孔在紅光的照射下顯得份外駭人。
  
  它抬手,一拳落下。我踉蹌地往後退了三步,僅僅幾秒的時間而已,身前就留下了一個碩大的坑。我說,破壞環境可是要罰款的啊,破壞成你這樣是要坐牢的啊。
  
  戰戰兢兢地拔出腰間的斬魄刀,我不確定自己還能苟活幾秒。可、可是要是我死的時候斬魄刀居然還是系在腰間的,那豈不是太坍台了?最起碼也要像董存瑞炸碉堡一樣百個pose啥的。想到我曾經的偶像,於是我義無反顧地脫下了義骸。
  
  虛往前踩了一腳,拳頭再次揮來。我側身往旁邊閃了幾步,本以為又逃過一劫,卻迎面被它另一個拳頭打飛了。背脊狠狠撞上大樹,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傳遍全身。
  
  虛轉過身,在確定了我的位置後,又是一拳要揮上來的樣子。我提刀,狠狠刺進它的手背。那丫立刻抬頭嘶吼,隨後大手猛地揮向空中。斬魄刀刺進它的手背後怎麼都拔不出來,原本坐在地上的我被拳頭帶起在空中甩了一圈又一圈。我蹙眉,不斷告誡自己不能鬆手,鬆手我就真玩完了。可是雙手還是在緊握刀柄半分鐘後,鬆開了。
  
  整個人狠狠被甩向方才和靛一起席地而坐的地方,背脊第二次撞上大樹。喉嚨口的腥味越來越濃,兩次猛烈的撞擊後,我似乎沒有力氣再挪動半分。可憐的斬魄刀依舊刺在虛的手背上,只是和虛龐大的體型比起來,那一抹銀光很難被發現。
  
  看著那個離我越來越近的虛,我不禁妄想,如果我還有一把斬魄刀,該多好。
  
  死神的世界果然不是人呆的。抱有這樣的想法,我咬牙微閉眼。只是那只虛在離我五米遠的地方就沒有再前進了。不,準確地說是無法前進。
  黑髮在空中亂舞,衣袖在風中搖曳。
  
  死神的世界不是人呆的,可是很幸運我認識一個叫豐臣靛的男人。
  
  靛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斬魄刀走到我身邊,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逗留了很久遲遲沒有放下。
  
  我扯了扯嘴角,「混蛋。」
  
  放下手中的斬魄刀,他伸手將我攬入懷裡。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抱著我時強烈顫抖的雙臂。然而,他說話時的語調也略帶顫動,他說,「嗯……我混蛋……」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一輪彎月高高地掛於空中。靛依舊維持那個動作一言不發。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我保證。這樣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瞅著月亮反復眨了幾次眼,不知為何,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
  
  浦原商店。
  
  讓我大跌眼鏡的是,當我在包紮傷口的時候,浦原喜助也在包紮。刀口自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肘處,一看便知是很長很深的刀傷。
  
  「我說浦原大叔,您這是怎麼了?」
  
  小雨跪坐在一邊替浦原清洗著傷口。浦原喜助倒是笑得一臉輕鬆,他抬起另一隻手未受傷的手撓了撓後腦勺道,「哦呀,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被人砍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於是我很詫異。
  
  「喜助一向健忘。」靛一邊說著一邊將止痛藥放到了我的手心裡,「吃了它。」
  
  「這不是健忘不健忘的問題吧。」我依舊詫異地看著浦原喜助前臂上纏滿的繃帶,「反正我又不會替你報仇,究竟是誰砍得讓我知道一下也無礙啊,我只是特別好奇在現世裡有誰可以把您老傷成這樣。」
  
  浦原晃了晃腦袋,「多了去了。」
  
  我扁嘴看著手心裡的藥片,隨後扭頭看著正在處理染血繃帶的靛,「沒有水你讓我生吞麼?」
  
  他愣了愣,應聲道,「我去拿水,你等等。」
  
  「喲,店裡似乎沒水了,還要勞煩你燒一下。」浦原立即介面。
  
  他又愣了愣,隨後點頭走了出去。
  
  我目送豐臣靛的背影離去,狐疑地眨了眨眼。嘖嘖,不對啊。妖孽男什麼時候那麼服帖了?就跟個被惡婆婆欺壓的小媳婦似的。
  
  「小雨,你先出去一下。」靛剛走不久,浦原就沉聲讓小雨離開了大廳。多年看連續劇的經驗告訴我,這廝有話要對我說。
  
  浦原拖著那條受傷的手臂踱步走到我跟前坐下,露出奸商特有的表情,他道,「呀類,緋真你想快點知道斬魄刀的名字麼?」
  
  我擰眉。「你要幹嘛?」
  
  「我這裡有全套的訓練方案,保准你在十天之內學會始解。只不過相對的,危險性也很高。」浦原眼色忽然一沉,「可是一旦成功了,至少比別人少努力七年。」
  
  我知道草莓君在你的手下不知道少努力了多少年。可是我不是主角啊,誰來擔保我的命。
  
  「其實……我覺得吧……有些事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少努力『至少』七年之久。」浦原再次強調。
  
  嘴角抽蓄了一下,我往後退了一步,「呃……」
  
  「喜助,你在實行你的訓練計畫之前,是不是應該和我這個前導師打個商量。」修長的身影斜倚在大門上,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靛說著便拿著水杯走進了大廳。
  
  「呀類,是啊。怎麼說你也是她的前導師。可是前導師有時候會不會過於不相信自己的徒兒的能力呢?」浦原笑著說完這句話後,便繃著臉離開了大廳。
  
  「誒?你和浦原喜助是不是鬧矛盾了?」
  
  「沒有。」將水杯遞到我手中,他淺笑,「把藥吃了早點睡覺,我明天就送你回屍魂界。」
  
  接過水杯的手忽然滯了滯,我問,「明天?」
  
  「嗯,怎麼了?」
  
  「……沒……那我睡覺去了……」
  
  比較新奇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很快回到我,嗯。
  
  「嗷……」我抬手指著他的鼻尖,「嗷……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我。沒錯,是霸王條款。誰讓你今天一走就是一個多小時的。」我嘀嘀咕咕說完一大堆,他才點頭。
  
  「話說,你的卐解叫什麼名字?」
  
  碧藍的瞳孔一眨不眨,他看著我,仿佛我問了一個極其深奧的問題一般。約莫過了半分鐘,他垂眸道,「緋真,我不會卐解。」
  
  騙鬼啊。又是去過零番隊,又是做過朽木白哉導師的。你不會卐解這件事聽起來比我變成朽木白哉的妻子還要驚悚啊喂。
  
  「我知道你不信,事實上,我不會卐解這件事之前只有喜助一個人知道。要隱藏這個事實其實很簡單,一般戰鬥下,我喊得是錯誤的始解名。正規的戰鬥,我會喊正確的始解名。這一來一去,別人肯定認為其一為始解,其一為卐解。我這樣解釋你能明白麼?」
  
  我不明白。與其大費周章地掩飾自己不會卐解,為什麼不花時間去研究卐解呢?其實你就是習慣性地誆我,不要再狡辯了。
  
  「喲,那靛大美人你準備什麼時候練成卐解?」所以我決定配合他的謊言。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頭頂,笑容裡忽然有一絲無奈。「等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始解,我就會卐解了。」
  
  「哦?」我挑眉,「那你就等著一輩子不會卐解吧。」
  
  「我已經等了大半輩子了,不在乎再等個幾年。」
  
  我說,你怎麼撒謊撒得跟真的似地,不但臉不紅心不跳,還一臉嚴肅狀。這不,嚴肅地我背都疼了。
  
  「沒有疑問就去睡覺吧,不然明天拖著兩個黑眼圈去見白哉,不太得體。」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的背更疼了。


黯然失色

  在回到屍魂界的下一秒就感覺到了氣溫的明顯落差。同樣是春天,卻像是有著寒溫帶之差一樣。我向手心哈了一口暖氣,還沒來得及搓手就被另一隻大手握住了。
  我抬頭,靛眨了眨星眸。
  
  櫻花樹上已經開出幾個花骨朵,斑斑點點的粉色錯落有致地毅力在樹枝上。雖然和梅花綻放前的景象相仿,可是梅花給人的感覺是堅貞不屈,連帶一絲敬畏;而櫻花卻是淡泊寧靜,多一絲憐憫。我剛剛穿越到屍魂界的時候,似乎也是現在這個季節。
  走出穿界門,約莫往前行走了十分鐘後,靛忽然停下了腳步。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順著他的視野方嚮往前瞅了一眼,只見一個長髮女子站在我們面前,面露溫和。
  
  「好久不見啊,豐臣隊長。」
  
  靛對於女子的出現倒顯得很悠然自得,他打趣道,「到現在還那麼稱呼我,是在我挖苦我麼,卯之花。」
  
  於是我對於這種和諧的氣場感覺不爽,分明遇到了隊長級別的人物,卻還聊天聊得那麼輕鬆。我扭頭,再仰頭,「感情你以前還是隊長?十四番隊還是十五番隊啊。」
  
  他無奈的搖首,「是三番隊。」
  
  「朽木夫人,朽木副隊長這兩天一直在找你。如果沒有什麼大問題,還請快點回去吧。」卯之花留下這句話後便繞過我們向遠處走去。
  
  我沖她的背影喊,「誒?就那麼走了?你不抓這個通緝犯麼?」
  
  卯之花的背影漸行漸遠,只有一句很輕很輕的話語飄進了我的耳裡。「這不是吾等的職責。」
  
  好吧,算靛的運氣好。不是沒遇到隊長級別的人,就是遇到這種一心救死扶傷的隊長。想到這裡,我砸了砸嘴。碧眸忽然湊近我的臉龐,嚇得我往後一仰。「你幹嘛?」
  
  「緋真,回朽木宅的路你還記得麼?」
  
  「記得記得。」
  
  他微笑,拍了拍我的頭頂,「那就好,我先走了。」
  
  「走?你去哪裡?」
  
  「回現世。」
  
  我怔住。「呃……那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靛伸手摸了摸鼻樑思忖道,「或許七年,或許八年,還有可能更久。」
  
  ……
  
  我說,緋真在嫁給朽木白哉五年後就要掛了啊,我怕你到時候有命回來,我沒命再見你了啊。眉頭皺成川字型,我扁嘴瞪了他一眼。
  溫熱的手指輕撫過我的鬢角,靛輕笑,「怎麼?你想要我留下來?」
  
  「嗯。」事實是,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那麼毫不猶豫,毅然決然地說嗯了。估計有那麼一瞬腦袋卡殼了吧。
  
  這一回輪到他怔住了。
  春風拂過,垂於胸前的黑髮在風中亂舞。碧眸看著我一眨不眨。原先垂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再緩緩鬆開。待風停的時候,他才找回自己的表情和聲音。「傻丫頭,我不走就是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哇塞,剛才還七年八年的,現在就不走了?豐臣靛你又準備耍著我玩了是吧?
  
  「相信你我就是豬,我是豬我也不會相信你。反正屍魂界現世虛圈都有你的落腳點。」最後瞪了他一眼,我扭頭往瀞靈庭走去。
  
  身邊忽然閃過一陣風,靛已經穩穩地站在了我的眼前。溫暖的手掌輕輕握住我的右手,他安靜片刻後忽然收緊了手指。我愣了愣。他的臉上沒有笑容,語調也是難得的正經。「緋真,若我留下了,那麼只要我還剩最後一口氣,就不會鬆手。」
  
  所以你還是快點斷氣吧,真的。
  
  回到朽木宅後,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又滄桑了一圈的老管家。老人家在看到我之後張了張嘴,愣了半晌才緩神說了倆字:夫人。
  於是我在想,或許我可以認為自己姓朽木,名夫人。所以大家都叫我朽木夫人或者夫人。這樣一來,眉頭抽蓄的次數或許能夠降低很多。
  
  我才往前跨了一步而已,身前的老管家又叫喚了一聲,少爺。
  
  扭頭,看到一張繃直的冰山臉。我揮手,「喲,朽木白哉,好久不見啊。」
  
  在朽木白哉冰冷的目光下,我活絡了一下脛骨,隨後用水準有限的瞬步滾出了他的視線。什麼叫眼不見為淨,大抵就是這個道理。
  回房間的路上,正巧看到在側廳裡專心看書的露琪亞。我都留在原地掙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進去和露女王聊聊。
  
  「哎呀,露琪亞,今天十三番隊放假麼?」
  
  她合上手中的書本,正襟危坐。「是的,姐姐。」
  
  「哎呀,這兩天和你大哥相處得還融洽吧?」
  
  露琪亞微垂首,表情有點不自然。「這……這兩天我基本沒有和大哥碰過面。況且……有些小事就算和大哥說了他也只會說,這些事無需告知他……」
  
  額頭頓時壓下三條黑線。難道白露CP真的是最艱難的麼?於是我大義淩然地拍了拍露琪亞的肩膀,「你放心,你大哥他總會有覺悟的那麼一天。先不提那個悲催的朽木,我給你猜個謎語吧。」
  
  「……」
  
  「一個人從二樓摔下去,和從二十樓摔下去,有什麼區別?」
  
  「……」露琪亞眨巴了幾下紫色的雙眸。
  
  「一個是『啊!』,一個是『啊~~~~~~啊!』。」
  
  ……
  
  ***
  
  豐臣靛活了幾百年,可我充其量只活了二十幾年。有些事情我無法理解他的思維,有些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站在他身邊就像一個少不經事的小孩子。
  只是他教會我斬擊,教會我瞬步,教會我鬼道,卻忘了他曾說過的,白打不好不要緊,有我在。
  只是他將有關於他的記憶如同釘子一般敲入我的腦海,然後再一顆顆拔出,留下萬念俱灰的思念。
  
  只是……他用了最愚蠢的方法讓我徹底醒悟屍魂界和我原來世界的差異不僅僅是著裝和工作模式。
  
  又是一年一度的櫻花爛漫季,然而這也是我和靛相識一年整的標誌。他依舊坐在那棵固定的大樹上等我下課,我依然趁他睡著的時候用木刀狠戳他的腰際。
  說一切都很太平,那是假的。因為如今的靛時時刻刻都在提防朽木白哉。不同於一年前那樣站在原地挑釁,靛在感覺到朽木的靈壓後就會匆匆告別。
  
  這一天也是一樣。當我恨得牙癢癢想要揪他頭髮的時候,靛忽然停止了嬉戲。有了前幾次的經驗,我很識趣地揮手,「嗷,靛大美人,改天見。」
  他淺笑,「嗯,改天見。」言畢,他瞬步向真央校外趕去。只是這一次,他的背影並沒有在我眨眼後消失。靛站在大樹上停下腳步,而正對他視線的圍牆上站著一個叫朽木白哉的大冰山。
  
  暖暖的春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著,靛跳下了大樹。「呀類,白哉。你的瞬步也長進得好快。」
  
  「重級犯人,豐臣靛。於六十年前盜取瀞靈庭禁物,現予以就地處決。」朽木白哉在說完這句話後,拔出了腰間的斬魄刀。銀白風化砂飛揚在空中,象徵了朽木家誓死捍衛瀞靈庭安全的原則。
  
  「白哉,其實這中間有很多誤會,聽我說個故事應該無妨吧?」
  
  「如果你能活下來。」朽木單手握著斬魄刀豎直放於胸前,隨後低喃,「散落吧,千本櫻。」
  
  刹那間,猶如櫻花一般的刀刃凝聚在一起向豐臣靛飛去。「破滅吧,央池。」靛亦解放了斬魄刀,水花四濺,暫時抵擋住了刀刃的攻擊。他瞬步回到我身邊,隨後一把將我拖到離朽木白哉很遠的地方。
  
  「喂你……」
  
  「緋真,你就在這裡,千萬不要過來。」碧眸內攜有淡淡的溫柔,他垂首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這次聽我的,以後我都聽你的。」
  
  搶在千本櫻追到這裡來之前,靛瞬步回到了最初的戰鬥場地。
  
  我站在原地,只能看到一點點戰鬥狀況。回味了一下他方才的話語,我深吸一口氣,再吐氣。這次我聽你的,以後你都聽我的。那我讓你扮女人去勾搭山本老頭你幹不幹?
  
  坐在一邊的草坪上泰然自若地望天發呆,我想估計半個小時後真央的那片後院就會像一年前的朽木宅後院一樣一片狼藉。然後管家老爺爺很不情願地對我說——少爺從四番隊回來後一直呆在訓練場裡。
  只是,泰然自若了大約五分鐘後,我有點不耐煩地站起了身。朽木白哉已經卐解了,而靛也在朽木卐解後召出了水魂。可之前靛在對抗朽木白哉的時候從未認真過。
  
  我只能看到水魂和千本櫻在空中糾纏抗衡,可我分辨不清究竟是誰占了優勢。
  
  又過了半晌,原先的不耐煩變成了不安。
  千本櫻已經解放到了殲景·千本櫻景嚴的狀態。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亂,漫畫裡朽木對一護使用這招的時候說過,這是他發誓要殺死的人才能看到的形態,而一護是第二個。
  
  那麼推算下來,豐臣靛就是第一個。而這個形態,也正是朽木白哉這一年來為了殺死豐臣靛潛心修煉的。
  
  然而,真正讓我感到恐慌的是,靛只到了始解就再沒出過聲。莫非他在現世說的,他不會卐解是真的?在原地跺了一會兒腳後,我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們的戰地趕去。
  我說豐臣靛,我寧可你以後都不要聽我的。
  
  只是當我趕到那裡的時候,原本凝結的水花在刹那間崩裂。銀白色的刀刃在空中拋出絕望的弧度,隨後斷裂,最後墜落地面。靛整個人被甩出好幾米遠,背部靠著那棵之前一直被他用來午睡大樹,胸口插著一把斬魄刀。鮮血浸濕了紫色的和服,大片大片的鮮紅。
  
  我屏息,四下裡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唯獨靛胸口的血跡特別刺眼。
  
  水魂斷裂在地上,刀刃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我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久久沒有從這個場景中緩過神,原本系於腰間的斬魄刀卻自行脫離了刀鞘。只是眨眼間,一個黑髮女子立於我的身前。長長的黑髮直至大腿,在狂風中亂舞,割碎了光陰。她的眼眸紅得仿佛隨時都會流下血淚一般。
  女子發了瘋似的沖向朽木白哉,每一招每一式都要置朽木於死地。她的手掌經過之處,都會閃現一道紅光,血色的光影。
  
  靛一手拔出那把刺入他胸口的斬魄刀,猛咳了幾下。鮮血沿著嘴角緩緩流下,在白皙皮膚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刺目。碧眸淡淡地看著女子的身影,他輕喚道,「是血影麼?」
  
  黑髮女子這才停止對朽木白哉的攻擊。她看著他,晶瑩的淚花佈滿臉頰;她看著他,表情痛苦得讓人只看一眼便跟著一起揪心。女子絕望地嘶喊著,「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求你了……不要死……」
  
  藍眸微垂,他道,「對不起。」
  
  死。
  那個女子是在說靛會死麼?又是在誆我的對吧?
  
  待我找回自己的呼吸之後,才一步一挪地走到靛的身邊跪坐下去。他的胸口有大片的血紅,他的唇角也有血絲。這些東西,也都是在誆我的對吧?
  
  「緋真你為什麼要回來……」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什麼都不怕的嗎?那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唇角微上揚,他勉強拽住了我的右手,「可是你的丈夫更厲害。」
  
  「你要我說幾次他不是我的丈夫啊!」我瞪著他怒吼,也正因為這聲怒吼我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混蛋……」
  
  他依舊微笑,「嗯……我混蛋……」靛從腰間拿出那個原先掛於刀柄上的玉墜,輕輕塞進我的手心,「緋真,我死了,你會傷心麼?」
  
  「你想得美,你若是死了休想我難過,哪怕一分鐘。」
  
  「……那我就放心了……哎……那麼冷的手,以後沒個人給你暖手該如何是好……」
  
  溫熱的手掌依舊握著我冰涼的右手,碧眸輕合。他不再說話,不再微笑。
  
  櫻花開得正豔,滿枝椏的花朵在風中顫動。在夕陽的映照下,粉紅色的花瓣仿若被染上了一層鮮紅色的顏料,紅得觸目驚心。
  男子的臉龐漸失血色,在大片大片妖嬈的紅色下顯得蒼白無比。
  
  「喂,你死了沒有啊,你死了好歹通知一聲我好走人了啊。」
  
  他的手掌猛地一用力,握得我生疼生疼。不過也只那麼一下,他便完全鬆開了手。狹長的鳳眼輕閉,一滴晶瑩的淚花停留在他的眼角處,遲遲沒有滑落臉龐。
  
  他說過,只要他還剩最後一口氣,就不會鬆手。
  我緊握住他那只再沒力氣的手,緊咬牙關。
  
  我明白了,他說得對。一但親眼看到有人被殺死,或多或少都會有不良的影響。
  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當做實驗體讓我徹底領悟。
  
  倦鳥歸巢,太陽只剩最後一角。我依舊握著他的手,直到他手心的余溫捂熱我的手背,直到我用滾燙的手心貼上他的手背,直到……彼此的兩隻手同時陷入冰窖。
  
  眼眶處脹得仿佛隨時都會破裂,又酸又疼。沒有一滴眼淚,是酸澀的痛。
  是的。我不傷心,不過就少了個人會在晚上偷偷溜到窗外送花給我。我不傷心,不過是少了一個人在冬天的時候為我暖手罷了。我為什麼要傷心呢?
  
  天色完全陷入黑暗,微涼的月光照在他沉睡的臉上,依舊那麼風華絕代。
  我松了鬆緊咬的牙關,起身湊到他的臉前。溫熱的唇瓣輕輕貼上他的朱唇,隨即一股透心的涼意傳遍全身。
  
  忽然一隻大手搭上我的肩膀,隨即傳來一個令人厭惡的聲音。
  
  「緋真,回家吧。」
  
  我回頭看著朽木白哉,或許是梗咽了太久的原因,聲音略帶沙啞。「你滾。」


有果必有因

  朽木宅
  
  黑髮女子靜坐在我的身邊,血紅色的眼眸緊盯我的臉龐。血影看起來既悲傷又憤怒,幾近掙扎於崩潰的邊緣。夜風帶起地上的落花盤旋於空中。
  
  「我告訴你我的一切,但你必須殺了千本櫻和他的主人。」
  
  「你和豐臣靛是什麼關係?」
  
  「少廢話。你聽著,我給你十年的時間,若你到時候仍殺不了千本櫻,我會吞噬了你再去報仇。」紅眸內有不顧一切的怒火。她說……報仇。
  
  「你是我的刀魂吧?是叫血影麼?」
  
  「你是我的主人,但我不是你的刀魂。除非千本櫻死,不然這種關係永遠不會發生變動。」留下這句話,女子消失在了我的身邊。
  
  系緊腰間的斬魄刀,我起身穿過大堂。朽木白哉坐在書桌前閱讀著管家方才送來的信件。他的臉色在讀完信後變得很差,有種從謊言中驚醒的錯覺。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緋真……」
  
  和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我對於他的叫喚不予理睬。只是才走了幾步,他就瞬步來到了我的跟前。
  
  「朽木少爺有什麼事麼?」
  
  朽木沉默不語,只是將手中的信遞給了我。
  
  「你的信關我什麼事?」
  
  「……是豐臣的。」
  
  ……
  
  薄薄一張紙,沉澱了五十年的往事。
  
  五十年前,豐臣靛還是朽木的導師。五十年前,朽木老爺預見了自己已是風燭殘年。他無法看著朽木一步一步成長,所以將一切託付給了豐臣靛。沒有人比朽木老爺更瞭解自己的孫子。朽木白哉雖傲慢卻多情,然而這是阻攔更進一步的最大絆腳石。
  我仿佛能夠想像那個碧眸男子在得知朽木白哉的絆腳石是什麼之後,沖著朽木老爺莞爾一笑道:多殺些親近的人,心自然會麻木。這樣吧,等過些日子讓白哉殺了我如何?
  豐臣靛不要命,可朽木老爺不予苟同。於是豐臣靛給了老人家一個順手推舟的理由。他連夜潛入一番隊禁室盜取崩玉,觸怒了整個屍魂界的高管。旬日,朽木老爺病重。他對朽木白哉說得最後一句話便是,定要手刃豐臣靛那個叛徒。
  老人家死得那個夜晚,正是豐臣潛入朽木宅去探望他的那個夜晚。老人帶著深深的惋惜對他說,白哉……就拜託你了。
  只是,老人死的時間和豐臣探望的時間太湊巧。所以翌日,靛在背負盜取屍魂界禁物的罪名同時還被冠上了殺人兇手的名號。
  
  朽木白哉必須手刃豐臣靛。是爺爺的遺願,也是替爺爺報仇。
  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早就佈局的。
  
  只是朽木老爺不知道,豐臣靛盜取崩玉不全為了朽木白哉,更重要的是那個在躲在現世的摯友。他給了老人家一個順手推舟的理由,也給了自己一個方便。
  
  可惜豐臣靛不是活雷鋒,他不會在成就了朽木白哉之後繼續背負駡名。如此將事實全盤托出,最痛苦的還是那個活著的人。
  
  將信紙還給朽木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旁管家剛剛送來的隊長羽織。從明天開始,朽木白哉就是六番隊的隊長,朽木家名副其實的大當家。
  雖是雪白的隊長羽織,我卻覺得上面沾滿了鮮血,靛的鮮血。
  
  須臾,朽木白哉遞給了我另一個信封。清秀的字體印入我的眼簾,心底不禁顫動了一下。
  
  ——待我死後再啟封,緋真。
  
  原本以為信會很長,所以我拿著信回到了房間中準備慢慢閱讀。可是當我把那個反復折疊的信紙拆開後,發現上面只有短短幾句話而已。並且是獨立成句,不成篇章的話語。
  
  一句是,如果我死後藍染把崩玉的線索定在你身上,你就把崩玉的位置告訴他。記住,你的命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一句是,如果能早點遇見,早在你嫁給白哉之前,早在我稱為白哉導師之前,那該多好。
  一句是,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讓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最後一句是……
  
  我愛你啊,緋真。
  
  *
  
  最近瀞靈庭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朽木白哉正式任命六番隊隊長,比如銀在朽木就任後一個星期也被晉升為三番隊隊長。又比如……我在考試的時候,錯殺了主考官。
  血影這把刀,刀如其名。她嗜血,僅始解狀態就令人毛骨悚然。
  我穿到屍魂界前前後後一年多,最後卻被自己的斬魄刀給嚇住了。其實我想說,我可不可以申請換把斬魄刀啊?我寧願拿個鍋鏟也不要這個催命的玩意兒啊。
  
  主考官死後一個星期,我被批准提前從真央畢業。那一天,我在靛生前常坐得那棵大樹下發了很久的呆。只是找尋了很久之後,仍然聞不到一絲有關他的氣味。其實離開真央未必不是好事,說不定離開那個我和他交集最多的地方,心中那股空落落的難受就會煙消雲散。同一天,當我回到朽木宅後朽木白哉將六番隊的入隊申請書遞給了我。我眨眨眼,拿起剛填完的三番隊入隊申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豐臣的死不怪朽木白哉。可是我要離開朽木宅,這個從一開始就有的信念不會變。
  
  入隊當天,我瞅著市丸銀揮手,笑得呲牙咧嘴。「喲∼銀子,今後要好好相處哦。」
  
  銀亦微笑。當然,他原本就是一直微笑著的。「呀類,那就好好相處吧,朽木夫人。」
  
  啪——
  我將白紙拍於銀的辦公桌上,白紙黑字寫著——好好相處守則第一條:不准叫我朽木夫人。
  
  豐臣靛去世後第一百天,我向銀申請了一天的假期。假期是很好申請的,可是要去現世的申請我就寫得很痛苦。抱著申請書沒日沒夜地想,終於在精神分裂前兀然想起浦原喜助一夥人呆得城市叫啥名。
  
  ***
  
  空座町。
  浦原商店。
  
  其實我真的覺得浦原商店這四個字換成:內有奸商更形象。
  
  猶豫再三,我還是抬手敲了敲那扇感覺隨時會倒塌的門,「嗷,請問有人在麼。沒人在的話有只貓也可以。」
  
  木屐聲離大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緊接著嘩啦一聲,大門被浦原拉開了。他搖著手中的摺扇微微有些錯愕,「哦呀?真是稀客。」
  
  一張矮桌,兩個坐墊。小雨將新泡好的熱茶端來之後便匆匆退出了客廳。
  
  浦原在安靜了片刻後問道,「豐臣君呢?」
  
  我放下茶杯,從腰間拿出靛最後塞給我的玉墜放在桌子上輕聲道,「這裡。」浦原又安靜了一會兒,隨即脫下帽子,對著玉墜深深鞠了一躬。
  「他三個月沒有來現世,我早該猜到這結局的。」浦原垂下雙眸,感覺一瞬間蒼老了很多。「其實說起來……我也是兇手啊……」
  
  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回應他。
  
  過了半晌後,浦原緩神。白綠相間的帽子遮蓋住那頭淺金色的短髮,他微笑,「有一件事,不知道靛有沒有對你說過。」
  「他那麼多秘密,我也不知道他什麼說了什麼沒說。」
  
  「水魂和血影……是一對鴛鴦刀。」
  
  握著茶杯的手指微顫了一下,我下意識皺眉,「哈?斬魄刀還玩這個?」眨巴幾下眼眸,我瞬間明白了。「難怪水魂被折斷的時候,血影發了瘋。」
  
  「斬魄刀,其形狀和能力是以死神死神的靈魂為原型築成的。和死神一同降生,和死神一同消亡。」說到這裡,浦原停頓了一下,「可惟獨兩把斬魄刀例外。水魂和血影是獨立於死神靈魂之外的斬魄刀。不與死神一同降生,卻與主人一同消亡。這二者間的聯繫主要在於,除非二者皆與主人進行心靈的溝通,不然彼此間都不得卐解。」
  
  握著茶杯的手指忽然僵硬了一下,我看著浦原喜助完全處於語塞狀態。
  
  浦原輕歎了一口氣,「其實,靛一直無所求。漫長的歲月對他來說,是最難熬的。所以他才會和前朽木隊長達成那樣的協定。直到一年前遇到你,他才對生命這個東西忽然有了眷戀。有些事,雖然豐臣絕口不提,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有知道的權利。」
  
  握著茶杯的手緊握成拳。我收手正視浦原喜助,「洗耳恭聽。」
  
  浦原說,豐臣靛不死的唯一辦法就是儘快找出血影。甚至他為了找出血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只是這樣的希望就在他得知血影是我的刀魂後變得渺茫。要與斬魄刀產生共鳴,談何容易。若用極端的方式,可能在召出血影前我就撒手人寰了。
  於是靛數月前帶我去了現世,本想將我交給浦原喜助在最短的時間內召出血影,可是事情卻被他一拒再拒。浦原提出的所有方案都被靛駁回。而理由卻是不變的——不行,這個方案太危險。
  
  「勉強說服他讓你和虛進行正面的戰鬥。可是到了緊要關頭,他又捨不得了。」浦原說著卷起了自己的袖管,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呀類,如果那個時候我還攔著他不讓他去救你,或許豐臣靛真的會殺了我。」
  
  「你的意思是,我被虛甩著玩的時候,你和靛都在旁邊?而你手臂上那麼深的刀傷,是靛留下的?」
  
  「說的正是。不過這也是我的失策,早知他會中途反悔,我應該把他趕回浦原商店來的。」
  
  浦原壓了壓帽檐繼續道,「既然速成的訓練方式全部被他駁回,我只得提議讓他在現世暫居七年半載,等你找到了血影后再回去。當夜還同意的,第二天卻又折回現世說,他還是決定留在屍魂界。」
  
  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了一下,腦袋裡嗡一聲。
  如果我不犯神經病說什麼想要他留在屍魂界,他就不會死了,對吧?
  
  「他這是在玩命……」
  
  「他這一生都在玩命,不過這一次玩過了火。」
  
  四下裡安靜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再開口。
  
  須臾,浦原沉聲問了一句,緋真,這一年裡你愛過豐臣麼?
  
  我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眼眶處再次一陣一陣的酸疼。
  原諒我不敢點頭承認。我怕我在點頭後,世界會在刹那間崩塌,潰不成軍。
  
  「我明白了。」浦原站起身走到大廳的一側,打開最上端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紅彤彤的東西,他繼續道:「看來他並沒有白白犧牲。」
  
  再次回到桌旁,他將那個紅彤彤的東西遞到了我的眼前。是一個熱水袋。
  
  「靛說天一涼你就手腳冰冷,所以很久前買了這個東西。可是一直都沒找到正當理由送給你。」我愣愣地接過那個熱水袋,身前的浦原介面說道,「靛一個人漂泊慣了。忽然有個想要留在身邊的人出現,他會手足無措。會想辦法接近。太近之後又會害怕失去。更何況……你還是他人的妻子。」
  
  雙手緊握那個熱水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淚水。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包裝紙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雙唇輕微顫動著,我發現自己先唯一能說出口的就只有兩個字。
  
  ……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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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靛[番外]

  【一】一醉千杯君莫問
  
  「喲,喜助,好啊。」男子立于浦原商店的門口,纖細的手臂微抬。黑髮在夏風中輕揚,他沖屋內人揮了揮手,笑眸彎起,單邊唇角壞壞地向上勾了勾。暖暖的陽光下,他的笑容顯得有點雲淡風輕。
  
  浦原打開摺扇,踩著木屐走到門口。在將靛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收起摺扇,他伸手壓了壓帽檐亦微笑,「歡迎光臨。」
  
  簡陋的屋子,只一張木桌,四個坐墊。小雨帶著那張疑惑臉替他們二人斟了兩杯熱茶,在靛對她微笑道謝的時候,她的神情看起來更加疑惑了。
  「請慢用。」留下這三個字,小雨離開了屋內。
  
  瓷杯近唇,靛抿了一口茶水。「夜一呢?」
  
  「去進貨了。」
  
  一手放於桌上,一手撐著下巴,靛在環顧四周之後搖了搖頭,「和上個月一樣,你這裡還是那麼破爛。我看,除了夜一以外沒人願意跟著你。」
  
  「呀類,我可以把你這句話等同為那個屍魂界的小姑娘不願意隨你來現世麼?」浦原拿下白綠相間的帽子放置一邊,接著神色嚴肅道,「崩玉怎麼樣了。」
  
  「放在一具魂魄的體內了。」
  
  「朽木的妻子麼?」
  
  「不是。」白皙的手指順著茶杯杯沿遊走了一圈,眉心稍稍皺起。靛輕歎了一口氣補充道,「我放在一個和緋真長得十分相像的女孩體內了。如果她順利成為死神的話,你讓夜一想辦法將她引來現世。如果她不成為死神的話,崩玉也算徹底解決了。」
  
  浦原伸手撓了撓淺金色的短髮,他抬眉摸了摸下巴,隨後若有所思道,「哦呀?那你不是沒有必要接近緋真了麼?」
  
  大堂內忽然一陣寧靜。
  靛垂眸看著桌上的茶杯,碧藍的眼眸看起來黯然神傷。他可以剪斷打結的長髮,可是他該怎麼剪斷這份突如其來的感覺?獨來獨往慣了,他不竟不知如何抑制這份想要見面的心情。
  隔了許久之後,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他輕笑,「緋真,是白哉的妻子啊。」
  
  看著眼前猶豫不決的男人,浦原的笑容漸漸從臉上消失。
  和豐臣靛從相識到成為摯友,已經一百多年了。他依然清晰記得第一次與這個男人見面的場景。
  櫻花凋零的季節,暖風帶起落花飛舞在空中。靛站在院子裡靜聽風聲,粉色的花瓣沾落在黑髮上。他伸手拍去頭頂的粉色花瓣,隨後伸手接住那片將要沾上自己臉頰的櫻花瓣。他側過頭,碧眸裡盡是調侃,「怎麼,你也是來聽這落花聲的麼?」
  他就和這花瓣不戀枝頭一樣,不戀身邊任何事物。無欲無求,雲淡風輕。無論是席官或是隊長,都不是他想要的,這些身份對他來說反而是一個枷鎖。
  
  身在高處不勝寒。可是靛說,他怕冷。所以在晉升三十年後自甘貶職。
  
  在逃離屍魂界之前,他最愛舉著酒杯笑侃瀞靈庭發生的一切,最後一醉方休。在浦原的印象中,他對自己說過最多的話便是——喜助,一個人活了太久,就什麼都不想要了。
  每當這時浦原都會回答他——是你沒有責任感。
  隨後他就能看到豐臣靛笑得風情萬種的樣子,他會把酒杯舉得高高的,不斷重複那句——責任感,那是什麼東西。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只需要為自己的存在負責就好了。
  
  然而,就是這個沒有責任感的人答應了替他處理崩玉,不過他不會把崩玉把在自己的體內就是了。一百多年來,浦原所看到的靛都是這樣的。可自從上個月開始,這個男人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會在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放下酒杯獨自微笑,微笑過後,雙眸又會失落地垂下。
  
  浦原很想嘲笑他,活了好幾百年居然對著有夫之婦發春了。可是他的哀傷太濃烈,感染了周遭的一切。嘲笑的話語在心中徘徊很久,卻說不出口。
  
  豐臣靛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些事他想說自然會說,相對的,他不願說的時候,不去問津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他說,他不信日久生情的愛情。真正的愛,只需一眼便知你是我想要的;他說,他已經見過緋真很多次了。
  浦原希望,這場風波能來得快去得也快。
  
  推倒木桌上的茶杯,靛笑道,「喜助,我們喝酒吧。」
  
  舉杯消愁,一醉千杯君莫問。
  
  直到拿不住酒杯為止,靛才鬆開了按住酒壺的手。他趴在木桌上,臉頰緋紅。小聲嘀咕了幾句話之後,他的眼眶也變得微紅。浦原歎氣站起身,將桌面上的酒杯收拾乾淨。再將那個爛醉如泥的男人拖去客房。如果讓夜一看到靛醉成這樣,肯定會拳打腳踢把他揍醒。
  
  就在浦原喜助把靛安置完畢後,他終於聽清了他反復嘀咕著的是什麼話。
  他說,
  瀞靈庭不適合她。緋真和我一樣,不該生存在瀞靈庭那種地方。
  
  ***
  
  翌日靛便以替浦原處理了崩玉為由在浦原商店正式住下了。
  
  浦原問他,和朽木隊長之間的約定準備怎麼辦。靛說,那老頭都死了,毀約也沒關係,難不成真要我親自回去送死麼?
  有理,浦原頷首贊成。
  浦原又問他,那麼刀魂之前和你說得另一把鴛鴦刀你不去屍魂界找了麼?靛打了一個哈欠說,鴛鴦刀還不是水魂的一面之詞。真有刀叫血影那也和我沒關係。水魂和血影是一對,不代表我和血影的主人也要是一對。萬一血影的主人是男人怎麼辦?
  也有理,浦原拍案答應了靛的長居。
  
  第一個月,靛穿著義骸周遊了日本一圈。他說,現世的空氣果然比屍魂界來的新鮮。
  第二個月,靛把義骸脫了下來。他說,這個東西穿了真不舒服。
  第三個月,靛問浦原借了隱藏靈壓的斗篷。他說,我要回屍魂界了。
  
  浦原問他,你要回去送死麼?靛說,畢竟是答應了人家的,況且朽木隊長都過世了,欺騙死人總是不好。
  浦原又問他,你是不是還要尋找水魂的另一伴?靛說,做刀魂也很不容易,既然人家本是一對,我替他找到有何不好,多交一個朋友也是好的。
  
  周圍安靜了很久之後,靛搖了搖頭。
  
  碧眼看著窗外刺眼的光芒微微眯起,玉唇輕啟,他淡淡道,「我還欠她三節課呢。」
  
  「所以你要回屍魂界,堵上你的性命。」
  
  修長的身影輕靠上了牆壁,日光斜照在他的側臉上。靛轉過頭,碧藍的眼眸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他人。「Ne,喜助。如果我長達三個月沒有來拜訪你的話,就說明我已經死了。」
  
  浦原伸手壓低了自己的帽檐,他應聲,「啊,我知道了。」
  
  有些人相遇太晚,比如你和我。
  有些事,就算用盡力氣也不會如願,比如我和你之間的未來。
  
  他知道,他這一次的回歸,除非生死離別,不然再不會有勇氣離開。
  
  畢竟,他已經想了整整三個月。
  
  【二】曉風殘月
  
  新月如鉤,月涼如水。
  
  山洞內,枯枝錯落地堆積在地上,火光在深夜內顯得尤為明亮。火苗在風中竄動,時而微弱,時而又沖向洞頂之勢。這樣的夜,這樣的月,總讓人不禁黯然神傷。
  
  忽然,一隻白皙的手拿起身邊的樹枝扔進了火堆裡。另一隻手拿著一根穿著魚的樹枝,魚在接觸到烈火不久後便散發出陣陣魚香味。
  
  男子長長的黑髮隱於斗篷內,一雙碧藍的眼眸盯著火堆一眨不眨。他的雙眸狹長,眼角微上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不笑自媚。
  魚香正濃時,他抬手將樹枝遞到了一邊,「要不要嘗嘗?」
  
  「不要了。」
  說話的男子一頭白色中發,瓷白的皮膚,水藍色的瞳孔。不似靛一般的妖媚,卻讓人禁不住回望幾番。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隨意撥弄著火堆裡的樹枝。火苗在觸碰到他的手後漸漸被熄滅。
  
  「呀類,快把你的手拿開,水魂,我好不容易生起來的火。」
  
  水魂應聲將手抽了出來,他轉頭看著靛輕聲道,「你已經將近百年沒有始解過了,哪怕是上一次和千本櫻的對決你也是喊了錯誤的始解名。今天居然為了一個女孩叫對我的名字了……」
  
  靛眯眼聞了聞烤熟的魚,淡笑不語。
  
  「靛,我感覺到血影的存在了。」
  
  微笑在唇角凝固,靛順手將魚扔在了一邊。「嗯,我知道。」
  大約隔了半晌後,他才繼續說道,「聽著,水魂。下次再見緋真的時候,我禁止你召喚血影。」
  
  水魂蹙眉,藍眸迷惑不解地看著靛。「為什麼?分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只要血影和那個女孩之間建立信任的基礎,只要她開始履行斬魄刀的義務,你就可以卐解了。為什麼……」
  
  「若非主人本身得到斬魄刀的信任就擅自始解斬魄刀,那危險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水魂。」
  
  「……」水魂一時語塞。
  
  「就像你當初拼死保護血影那樣,緋真對我來說同樣萬分重要。我不允許那種未知的危險徘徊在她周圍。」
  
  自己和血影的那段過往一被提及,水魂便不再掙扎。他在感情方面是個傻子,是個死心眼,卻沒料想自己選擇的主人亦然。只是他跟隨靛足足五百餘年,不曾見他對誰上過心。
  
  「我會聽從你的命令,主人。」水魂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可是千本櫻已經越來越強大,如果再無從得知卐解的話,你真的會死。」言畢,人影消散。銀白色的刀刃在火光下異常明亮。
  
  靛伸手將刀塞進了刀鞘中,輕聲回應了一句,「嗯,我知道。可是如果我死了,以那丫頭的性格,以後要是被別人欺負了怎麼辦……」
  
  又隔了半晌,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看看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緋真的身邊有白哉啊……」
  
  他總是用這樣的話語麻痹自己,可是到頭來連自己都騙不過。
  
  不過是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誰都無需為此承擔責任。
  
  如果可以,他會帶著那個女孩走遍天涯海角。然後看著她張牙舞爪的樣子,一個不小心、白頭到老。


水魂VS血影[番外]

  我們生為刀魂,卻不甘為個體。——引
  
  *
  
  一望無際的荒原,除了凜冽的風聲外再無任何生命的氣息。天地交集的地方匯成一條水平線,火紅的日光照耀在大地上,將一切渲染成血色。
  
  寒風中,十幾個身影紛紛閃現於大地上。這群人是不普通的,至少從體型和儀錶來看是這樣。有得瘦小如五六歲的孩提,卻輕而易舉地把玩著手中那把比自己還大的鐮刀,有得甚至連基本的人體形態都未保留。
  
  他們是生來就被栽培的刀魂,不由死神自身靈魂為原型築成,是獨立的個體。只是這樣特殊的存在只被允許存活一例。從來到這片荒原開始,就是無盡地廝殺。不過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要往昔的同伴逐個從身邊消失殆盡,自己就能爬上巔峰。
  
  廝殺的指令下達前,眾人站在原地閒聊。分明即將成為勢不兩立的敵人,卻依舊談笑自如。白髮男子眯眼看著眼前的刀魂們,輕歎一口氣。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旁坐在大石上沉默不語的黑髮女子,水魂愣了愣。隨後微笑——她果然來了。
  
  女子面若冰霜,她安靜地坐在大石上凝神望著遠處的地平線。紅眸輕眨,寒風帶起她的黑髮飛揚在空中。她沒有伸手理一理那被風吹亂的頭髮,亦沒有將目光放在其他刀魂身上半秒。
  
  血影。和他們一樣生為刀魂,卻不曾與他們在一起接受訓練。在出發來到這裡前,水魂曾聽別人小聲議論過,這場廝殺不過是慶祝血影成為特例的血祭。從小接受不同的訓練環境,接觸不同層次的敵人,她的強大是一定的。
  水藍色的眼眸看著血影再度眨了眨,隨後唇角輕揚。
  
  廝殺的號角正式想起,原先還有說有笑的刀魂忽然個個繃直了臉。頃刻間,那些吵雜的魂魄全部消失。
  
  以不變應萬變,先找到最佳落腳點再慢慢探尋獵物。這是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法。
  
  冷風依舊呼嘯著,黑髮女子仍然坐在大石上一動不動。紅眸將視線從地平線上收了回來,她環顧四周。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血影使自己處於隨時戰鬥的狀態。
  水魂看著女子微笑,聲音聽來乾淨舒心。「哦呀?你為什麼不殺我?」
  
  血影只看了他一眼不語。
  
  「真糟糕,原來一年僅見面三次的同門師妹是一座冰山。」
  
  目光放到了別處,血影不再將絲毫注意力放到水魂身上。她只是不習慣主動出擊,僅此而已。相反,一旦有人欲將手中的刀刃揮向她……
  
  「啊——!」鮮紅色的血光閃過,隨即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回蕩在天際久久沒有散去。黑色大鐮刀斷成兩截,一半狠狠刺進自己主人的心臟,另一半在空中拋出一條弧線後掉落在遠處的沼澤中。
  方才還在有說有笑的魂魄此刻卻永遠消失了。
  
  水魂有點錯愕地看著眼前那個面無表情的女子。他以為這個女孩之所以冷,是因為她同他一樣厭惡戰鬥。以往每一次見她,她都是低著頭安靜地跟在師傅身後。仿佛是被迫著去做那些她不願做的事情一樣。或許,他一直那麼猜想,血影和自己一樣。百年來,他最大的興趣便是看血影穿堂而過。
  可是她殺人的手法比他以往見過的都要來得兇殘。水魂眉心微皺,他道,「我們同為刀魂,為何苦苦自相殘殺。」
  
  紅眸轉向水魂,血影將他從頭至尾打量了一番。「妨礙我活下去的存在都必須剷除。」
  
  「僅此而已?」
  
  「嗯。」
  
  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回蕩在天際,水魂和血影同時看向聲音來源處。
  
  待淒慘的喊叫聲完全散盡的時候,血影清冷的聲音夾雜著風聲傳入水魂的耳內,「我們悲哀,不因為互相殘殺,而是自身的存活需要靠殺同伴來達成。但是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悲哀,因為你連活下去的想法都沒有。」
  
  日落西山,黑髮女子還是和白天一樣靜坐在大石上。
  水魂在她說完那句但是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悲哀,因為你連活下去的想法都沒有後就離開了她的身邊。血影不止一次地聽師傅說起過水魂,但是每次說得話都是一成不變的。
  
  ——水魂是最不可能在廝殺中存活的,就好像血影你一定會獲得最後勝利一樣。
  
  *
  
  千里寒風。漆黑的夜空中除了一輪彎月再無任何星光。
  
  血影想起了師傅臨走前最後對她說的話。
  若非逼不得已萬萬不要與火系斬魄刀交鋒,能避則避,能躲則躲。待三個火系刀魂都被殲滅後,就再無人可以與你匹敵。你是師傅傾心栽培的,然而對於火系這個死穴卻怎麼都無法填補完整。我之所以挑中你,因為你戰鬥的信念最單純。活下去這個簡單的理由比任何事情都讓人來的強大。
  
  紅眸因著月光顯得有些水靈,她看著遠處離她越來越近的火光微蹙眉。
  
  女子一頭火紅色的卷髮,橙色的雙眸。她一邊把玩著掌心中的火團一邊沖血影媚笑。「我真想看看最受師傅寵愛的血影,究竟有多麼大的本事。」話音剛落,手中的火團倏地變大,將女子整個人都包圍在內。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血影不適地眯了眯眼。
  
  「你不動手麼?」火勢持續增大,幾近燃盡半邊天。
  
  血影看著女子,火光倒映在鮮紅的瞳仁內,如同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你先。」
  
  「真是自命清高。獵殺吧,火獸。」直入雲端的大火忽然掉轉勢頭沖向了血影。紅光閃過,血影移至女子的身後站定腳步。「原來只是一個膽小鬼麼?」女子揮手,火獸再次沖向血影。
  
  血影很清楚光影這種東西在火中如同虛設,她唯一能做得便是遠離。
  
  又一閃身,不料火獸的速度比方才更進一步。火爪將血影狠狠按于地上,女人肆意的笑聲在夜間顯得格外刺耳。她說,「血影也不過如此,只要殺了你,我就是本次角逐中最強的。接下去的,只需要慢慢去解決就可以了!」
  
  紅光避開火獸直逼女子的咽喉,女人在驚慌間匆忙向左退了一步。
  
  「這只是無謂的掙扎!火獸!侵蝕她!」
  
  野獸在接到命令後提起腳掌,尖銳的爪子裡血影僅有十釐米的距離。紅光四射,可是一旦侵入大火內就會在下一秒煙消雲散。
  
  她,只想要活下去而已。
  
  冰冷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血影的臉頰上,水柱擋在她的身前緊緊纏繞著火獸。
  
  寒冷的夜晚,唯有水中的映月特別清晰。
  
  這是水魂第一次與同伴戰鬥。他在一旁矛盾掙扎了很久,他告訴自己,如果出手,死的就是火獸;如果不出手,死的就是血影。如果無論如何都必須死一個的話,他的出手不過是改變死者的身份。
  
  伸手擦去嘴角的血絲,血影坐起身。「我不會道謝。」
  
  「沒關係。」走到血影身邊坐下,水魂看著蒼穹眨了眨眼,「無論如何,你都鬥不過火系斬魄刀的吧。」
  
  「不需要你操心。」
  
  「呀類。」大手剛拍上血影的頭頂,紅光隨即閃過他的側臉。水魂只得收手,看著血影和月光一樣冰冷的臉龐,他笑得一臉燦爛,「我反復思考了一個下午發現,我也想活下去。既然我們目標一致,為何不合作呢?」
  
  「不需要。」
  
  「我替你抵擋兩外把火系斬魄刀,你解決其餘的。最後我們再決鬥,怎麼樣?」
  
  「不需要。」
  
  水魂依舊微笑,「那就那麼說定了。」他抬手,將清澈的水捧至血影眼皮底下,「清洗一下傷口吧。」
  
  血影蹙眉站起身,再一次重複,「不需要。」
  
  冰藍色的靈子一點一點滲入血影肩部的傷口,水魂垂眸,「傷患可沒有選擇的權利啊。」
  
  「多事。」紅眸看著那只為自己包紮的大手,目光依舊冷淡。水魂的動作很輕很柔,待一切處理完畢後,他抬頭沖血影露齒一笑。他應聲,「其實我還是想不明白。服從死神之前我們要互相殘殺,服從死神之後我們亦要自相殘殺。分明是同伴,卻因為死神間的戰鬥而犧牲。這樣無窮盡的戰鬥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不過……要徹底弄明白這件事,就必須活著不是麼?」
  
  血影不置可否。
  
  他的要活下去和她的要活下去。似乎理由並不相同。
  
  白淨的手忽然出現在她的眼皮底下,「那以後這些日子,請多多指教。」
  
  「我拒絕合作。」清冷的聲音飄入水魂的耳內,血影轉身離開了他的身邊。
  
  *
  
  這是進入廝殺後的第十天。
  
  血影背靠石頭坐在地上。紅眸看著身前的白衣男子微微眯起,紅唇輕啟,她道,「不行,以你現在的身後絕對贏不了炎凰。」
  男子站定腳步,笑著撓了撓後腦勺,「哎,果然還是太弱啊。」
  
  「你不必非得和炎凰交手。」
  
  「可是炎凰一定會避開另外的水系和冰雪系斬魄刀來找你,所以這場戰鬥註定會發生。」
  
  血影雙唇緊抿,安靜了許久之後才緩緩說出兩個字,白癡。
  
  「呀類,你有時間說風涼話,不如想辦法快點長進我的身手。」
  
  「炎凰的目標是我,你打不過就快離開。」血影理了理掉落在頸項間的碎發走到水魂跟前,「訓練身手不該是廝殺開始後應該做的事。」
  
  水魂用力拍了拍血影的肩膀,笑容很陽光,「我們是同盟軍,怎麼可以棄同伴離去呢?對於炎凰,我就算拼盡全力也要拿下。因為我要你活下去。」
  
  四眸相對,血影輕眨了幾下眼睛,「你是不是說錯了一個字。」
  
  「沒有啊,一個字都沒錯。」
  
  血影抬手,紅光擦過水魂的耳廓飛向天際。「你再笑我就殺了你。」
  
  於是水魂繃直了臉。
  
  大漠連天,水花與紅光在空中交錯影疊。血影會控制好自己的力度,但是一看到水魂那陽光燦爛的笑容,血光就會毫不客氣地擊中他。她不認為遊走在生死存亡邊緣的時候笑得那麼開心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態度。
  
  炎凰,如水魂之前所預料的那樣找上了血影。
  
  那一天,其他剩餘的水系以及冰雪系刀魂都在一旁觀戰。能否除掉血影,除掉他們的心頭大患,唯一的希望只有她的天敵,火。
  
  當火鳳凰煽動著炙熱的翅膀沖向血影的時候,化水的男子飛向鳳凰將其擁入懷中。火苗與水做著激烈的抗爭,不斷侵蝕。避開火光的追逐,血影以手刀擊向炎凰的後頸。
  
  四下裡紅光紛飛,一道又一道的血光將其釘在了大地上。炎凰死的時候,水魂懷中的火鳳凰跟著一起消散了。觀戰的刀魂一看局勢不妙正欲逃開,卻始終快不過光。
  
  *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青衣男子坐在最前端的椅子上。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兩個人,黑眸內的不悅沒有一點隱藏。
  
  「所以,你們兩個在解決完其他刀魂之後就一起回來了?你們兩個難道不知道勝者只能有一個麼?」
  
  血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語。水魂抬眸看著師傅亦不語。
  
  「血影。快,殺了水魂。」
  
  女子只是低著頭,仿若聽不到頭頂前方傳來的命令。
  
  「血影,你就是這樣辜負我的期望的麼!」
  
  「對不起。」突如其來的冰冷道歉讓青衣男子怔住。「如果定要死一個的話,那人是我。我早在廝殺的第一天夜晚就被火獸剿滅。」
  
  男子斜睨了一眼水魂。
  
  「師傅若是氣不過,殺了我便是。」水魂燦爛微笑。
  
  食指輕拂過挺拔的鼻樑,男子忽然改變了主意。「永遠不會出現一把萬能的斬魄刀,但如果是在配合的情況下,似乎可以做到接近。」
  
  血影與水魂互望了一眼,未明白男子的意思。
  
  「你們可以同時活下來。」他走下臺階伸手扶起了血影,「但是作為懲罰,若非你們二者皆與主人進行心靈上的溝通,彼此間永不得卐解。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轉首離開大殿,離開那個訓練自己百年的師傅,血影忽然有點茫然,對於選擇自己的主人這件事。
  
  爽朗的笑聲在身後響起,水魂跟著走出了大殿。他追上血影的腳步。
  
  「血影,你能不能不要找男性主人。」
  
  「為什麼?」
  
  「我捨不得。」
  
  「……」
  
  「啊,血影。不如我們找一對愛人做主人吧?」
  
  「為什麼?」
  
  「這樣我就可以永遠避免和你交鋒了。」
  
  「……」
  
  ***
  
  銀盤掛於漆黑的夜空中,冰冷的夜晚。
  
  男子陽光的笑容,她再也看不到;男子燦爛的容顏,她再也觸摸不到。
  
  窗前,血影顫抖著雙手握住那把斷裂的刀刃。眼眸微垂,晶瑩的淚花滑落臉頰,滴落指尖。她閉眼低喃,「水魂……」
  
  待淚水在夜風中乾涸,紅眸內再次燃起不顧一切的怒火。她一手緊握手中的刀刃,另一手的指甲嵌進了窗臺的木框中。鮮血從掌心流出沿著刀刃的邊緣一路流下。血影緊皺眉頭望向夜空,她發狠的一字一句道:
  
  「千·本·櫻,我要你血債血償。」


绯真篇·□□去

新的生活氛圍

  我趴在房間的矮桌上把玩著手中的玉墜。對於這個墜子的來歷,就連浦原喜助都不曾獲知。因為它的構造與款式都不像是屍魂界裡的東西。
  
  門外忽然一陣敲門聲,我砸了砸嘴,「嗷,我不在。」
  
  「呃……姐姐……」女孩有些許遲疑的口吻傳入我耳內,「我可以進來麼?」
  
  「……進來吧。」
  
  房門被拉開後又輕輕關上,露琪亞走到我身邊坐下。一雙紫眸看著我反復眨了幾下後才猶豫不決地說著,「姐夫他……」
  
  我眉頭連續顫動三次,露琪亞立刻改口。「大哥他說……姐姐你最近心情不好,讓我陪你聊聊天……」
  
  「歐,不。我心情很好,特別好,它從來沒像現在那麼好過。為了你大哥的幸福生活,你還是多去找他聊聊天比較好。」我將玉墜包於掌心坐直了身子,嚴肅地對她說。
  
  露琪亞微張口,坐在原地沒了聲音。
  
  我歎氣,伸手拍了拍露琪亞的肩膀。請原諒我沒有一個做姐姐的基本道德吧。
  
  在這個世界上,果然只有更悲劇沒有最悲劇的事情。當我紅光滿面向銀遞交宿舍申請書的時候,銀眯著狐狸眼對我說,「呀類,宿舍已經被全部申請完了。」他又指了指桌角上一打申請書接著道,「在你前面還有那麼多人在排隊。」
  
  三番隊的標誌意味著絕望。
  於是當別人問起我對於三番隊「絕望」的理解是什麼時,我只得含淚道:「他們的宿舍讓我很絕望。」 
  
  我說,屍魂界是不是該考慮一下計劃生育了。
  其實我在朽木宅裡已經客居一年多了,再多等一陣子也不是什麼特別要命的事。我就是怕在朽木白哉眼前多轉悠幾圈之後,血影那廝再度歇斯底里。
  
  或許是我渾水摸魚過日子的態度很不入眼,所以進隊一個月後,市丸銀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打敗現有席官接替他們的位置;二,放下斬魄刀拿起掃帚為人民服務。
  
  其實我喜歡成為被服務的那個。
  
  原先的六席頂著一頭「茂密」的黑髮站在我身前,他在收到我的挑戰後用鼻子回答了我。你看不起我,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看不起血影,那是要小命不保的。
  我清晰得記得,當血光直接割裂對方咽喉的時候,銀子唇角那抹詭異的笑容。
  所以我認為,血影你還是跟著銀子去吧。一個被露琪亞稱為一見到他就如同被蛇纏繞全身,一個見血封喉。若是他們二人搭檔,我估計就是藍染跟在銀子身後了。
  
  「朽木六席。」身後一個小廝鞠了一躬後將手中的檔遞給了我,「這是市丸隊長交給你的任務。」
  
  我一瞅紙上那西流魂街六十一區幾個大字就覺得渾身無力。我之前怎麼就沒反應過來呢?這拿著掃帚掃掃地是為人民服務,拿著斬魄刀去流魂街砍虛,它也是為人民服務啊。
  
  「喲……找個認得路的人來,我這就去為民除害。」
  
  之前幾次去流魂街,不是獨自行動就是屁顛屁顛跟在別人後頭。這一次卻是帶了一票人跟在身後,一票高大的男人以壓倒性優勢跟在我身後。
  
  仲秋的涼風呼嘯而過,我搓了搓微涼的手背。只是短暫的溫熱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我說,這究竟是個什麼怪毛病啊混蛋!
  
  一路晃悠到案發地點的時候,虛的手中正好握著兩個孩子。虛這個物種給我留下的陰影還是很強大的。特別是在高空中被甩著玩的那次,那傢伙,就跟坐海盜船一樣。所以我扭頭看著那票死神,食指直指虛跟著大義凜然道,「快去,人民需要你們。我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
  號令一下,一群人便唬著臉提著刀向虛跑去。我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猛然驚醒。原來能指揮人,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瞬步移至虛的身邊後,他們分別從虛的腦袋身體手臂和腿這幾處砍去。其中砍腿的人比較倒楣,因為他還未來得及下刀就被虛給踹飛了。
  可喜可賀的是,解決這個虛並沒有花很久的時間。倆男人拖著那個被虛踹過一腳的男人緩緩向我這走來。於是我想,我應該體恤一下民情。
  
  「哎呀呀,我說,兄弟你沒事吧?」哪知我剛迎上去,另外兩個男人迅速擋在我的身前,阻攔我去慰問傷患的前進道路。「我又不是虛,你們這是幹嘛?」
  
  「朽木六席,他……他沒什麼大礙,我們還是快點回瀞靈庭吧。」
  
  「沒什麼大礙也得讓我看一下不是?」
  
  可惜那幾個男人還是將傷患團團圍住,說什麼都不讓我過去。眉頭微顫,我道,「你們這是哪出戲?」
  
  大約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個男人才遲疑地開口解釋,「朽、朽木六席……他、他他他的褲衩破了個大洞。我們還是快點回瀞靈庭吧……」
  
  一陣寒風吹過,我扭頭大步向瀞靈庭走去。
  
  「嗷,我們快點走,那麼冷的天屁股不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然而,當我們七趕八趕回到三番隊隊舍的時候,正好撞見前來拜訪的藍染。褐色的短髮,一副邊框眼鏡。藍染笑得一臉溫和,「哦呀,沒想到朽木夫人居然會進三番隊呢。」
  
  我說,你是沒想到我會進三番隊還是沒想到我會那麼快從真央畢業啊。
  
  「哎呀,藍染隊長下午好。來找市丸隊長交流做隊長的經驗麼?」
  
  「看起來朽木夫人的精神不錯呢。」褐色雙眸溫柔如水,波瀾不驚。藍染停下腳步,轉身正對我。「原本還猜想豐臣靛的死會令你很受打擊。」
  
  斜睨了他一眼,我搶在他前頭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隊舍。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對於藍染這樣的人,越是想撇清關係就越是要服從。一味地讓他知道你在抵觸他,或是你的存在對他有影響,哪怕是一點點,下場總是會很慘。
  不認認真真慘一回,就不會明白人生真諦。
  
  ***
  
  夜半。
  
  我鑽在厚厚的被褥中來回翻了好幾次身,最後把臉徹底埋進枕頭裡,可依舊被窗外的風聲弄得心煩意亂。
  
  忽然窗框處傳來輕微的敲擊聲,我先是一愣,隨後一腳踹開身上的被子向窗口探去。窗戶開了一條縫,月光漏進屋內,細細長長的一道淺金色光芒。或許是我沒有關緊窗戶,所以夜風將窗戶吹開了。我知道我不該有妄想,可是我依舊披了衣服向窗旁走去。
  
  輕推開窗戶,涼風吹進脖子裡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仔細尋遍每一個角落,可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四周空無一人。於是我便趴在窗臺上,看著眼前被月光所籠罩的院落發了一整晚的呆。一整晚,只是因為很想念那一袋果凍的味道。
  
  有時候我會想,人這一生的思念究竟可以有多長。他所給予的短短一年記憶卻將我腦海裡以往的所有全部抹殺,我不會讓自己刻意去忘記豐臣靛這個人,那只是徒勞無功。可我想,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才能在回憶起他的時候,首先在腦海中閃過的不是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也不是胸口處大片的鮮血。
  
  你讓我永遠不要孤零零一個人,那你為什麼不在這裡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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