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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家教)大和撫子計畫》作者:琥珀瓔珞【完結+番外】

《(家教)大和撫子計畫》作者:琥珀瓔珞【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7272個瀏覽者
文案:

「早上好。」

她露出溫柔的微笑,抿起嘴角,向同桌的男生打著招呼。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到某個空位,眼神不由地一暗,又恰到好處地掩飾了過去。

手機傳來短信的振動提示聲——

[大姐,您進展得怎麼樣了?]
[進展你個大頭鬼!他再不出現,我裝大和撫子裝得就快要抽筋了!妹的!]

TIPS:
1、男主18,HE。
2、原名《雙面》

內容標籤:家教 喬裝改扮 情有獨鍾 恩怨情仇
搜索關鍵字:主角:千葉靜、雲雀恭彌 ┃ 配角: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山本武、Reborn ┃ 其它:劇情不忍直視系列、嫖男神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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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

目標1

  「早上好,伊藤同學。」

  她保持著微笑朝著自己的同桌頜首打了個招呼,嘴唇抿起,勾起不多不少的弧度。眼睛微微彎,稍稍向右側了側頭,整個人就如同一股和煦的春風一直吹到了那位伊藤同學的心裡。

  「早、早上好,千葉同學!」

  他努力捋平自己有些打顫的舌頭,漲紅了臉避開對方溫柔的笑靨,低頭作猛翻書狀,內心卻在不由自主地呐喊。

  ——大和撫子!像大和撫子一樣溫柔的女孩子啊!

  這位溫柔的同桌是一個月前轉學到並盛來讀書的,自我介紹時她那種柔順又寬容的氣質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由此記住了她的名字——千葉靜。

  真是個和名字相符的女孩啊。伊藤不由地感慨。

  正是因為現代大部分女孩都越來越充滿個性,所以在一片妹子身漢子心的姑娘們中間,千葉靜非常自然地吸引了班級所有男生的目光,他就不止一次地聽到有人在議論千葉那代表性的溫柔微笑,也不止一次地看見有人故意借著說話的機會來親臨這溫柔的微笑。

  想到這裡,他不免有點小小的嫉妒,但是隨之而來的又是深深的得意。

  ——我才不用和你們搶!千葉可是我的同桌!我想看隨時都能看!口亨!

  當然,如果伊藤知道此時此刻這位同桌心裡正在想些什麼,想必他臉上的表情就不會那麼滿足了……

  千葉靜很不爽。

  雖然她臉上還保持著「招牌微笑」,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臉快要抽筋了。她毫不懷疑這時候如果再有一個男生假借各種各樣的理由上來和她聊天,言語間再顯擺一下自己的淵博知識和獨特魅力,她一定會抄起面前的桌子朝他扔過去。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遊戲機打得太晚的原因,男生們大多都趴在桌子上要死不活,完全不需要她來動手。

  她覺得很煩躁的原因其實非常簡單,靠窗的倒數第三個座位竟然還是空著的。

  自從她轉到了並盛中學,那個位置就一直是空著的——雖然並沒有一個人敢去坐那個位置。

  已經調查清楚的千葉靜當然知道那個位置是屬於誰的,也正為了那個人,她才千里迢迢地轉到了這個班級。

  可惜她在調查的時候忘記了,委員長大人……最討厭群聚。

  換言之,委員長大人是不會參加上課這種群聚活動的。

  千葉靜一向覺得自己是個非常有行動力的人,可是這種行動力在並盛中學的委員長面前顯然遭到了質疑。對方只用一個簡單的招數,就讓她一整個月連對手的面都見不到。

  這簡直是恥辱。

  屬於短信的手機震動聲響起來,千葉打開手機便看到了來自名字為【赤井律】的人的留言:

  [大姐,您那邊進展得如何?!是否已經成功釣到男人了?!]

  千葉靜手指啪啪啪地按下去,恨不能把自己全部的氣憤都轉移到手機上。隔壁座的伊藤疑惑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千葉立刻露出「招牌微笑」。

  伊藤紅著臉低頭看書去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低頭回味她那個笑容。

  不過這已經與千葉靜無關了,她順利地發出了那條充滿火藥味的短信。

  [進展你個大頭鬼!他要是再不出現,我就裝大和撫子裝得要抽筋了!妹的!]

  沒等太久,她就收到了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回信。

  [……大姐,您繼續加油……我、我們給你搖旗呐喊!]

  底下還附錄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啦啦隊揮舞著手中的小旗子的圖片一張,穿著超短裙露著大腿的元氣美少女們正在手機螢幕上對她展露火辣嬌媚的眼神。

  千葉靜啪地關上手機,幾乎想立刻鬱卒地趴在桌子上裝死,但是很可惜,她連這一點都不能做到,她需要維持她從容不迫的形象。

  形象,形象……沒有人看還有什麼意義啊。

  這其實並不能怪千葉,據她所知,並盛中學的委員長大人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風紀委員的休息室。她也的確接近過,只不過每一次那裡都有梳著飛機頭的風紀委員把守,顯然不會輕易讓她進去。除此之外,她沒有在學校的任何地方見過他,就好像是被人故意阻隔一樣,有時候明明就差一點,結果還是沒碰上。

  千葉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被動了,如果一直等待機會機會都不來的話,就自己去創造機會好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放學後的千葉靜再一次悄悄地靠近了風紀委員休息室。

  放學後正是大家都急著回家的時候,不過梳著飛機頭的風紀委員們顯然經過了有序的訓練,依舊目不斜視地站在休息室門口。領頭的那個她倒是見過很多次,調查的資料裡說那就是委員長的得力助手,名叫草壁哲矢,總是叼著一根草在校園裡巡視的傢伙。

  話說,那草真的有這麼好吃嗎……

  千葉靜想起今天和自己發短信的赤井律,那個傢伙喜歡不停地嚼口香糖,說不定這兩個人會有共同語言呢……

  她站在拐角處看了好幾次也沒看出草壁有一絲要撤退的意思,既然今天決定了要主動出擊,就不能這麼乾巴巴地等下去。

  她仔細地看了看休息室附近的陳設,然後悄聲無息地伸手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彈珠,就是那種小孩子最喜歡玩的彈珠。她蹲下來,算准角度把珠子朝著草壁的方向彈了過去。

  彈珠在瓷磚地面上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一下子就被草壁注意到了,他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然後發現是一顆小巧的彈珠。

  千葉靜等得就是這一刻。

  她就著蹲下的姿勢一個俐落地前滾,順勢閃進休息室門旁邊那株綠色植物的後面,茂密的植被遮住了她的身形,剛剛好擋住了草壁的視線。

  而此時,草壁發現發出響動的不過是個小小的彈珠,便又抬起頭來,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便繼續靠著牆守衛著休息室,完全沒注意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靠近了一個人。

  簡單來說,現在的情況就是門的左側是警戒的草壁,右側則是綠色植物,而植物的旁邊才是悄悄隱藏起來的千葉靜。

  這個距離要進門確實有點困難,更何況忽然貿貿然闖進去也不太符合她現在苦苦維持的形象……她本來的目的不過是尋求和委員長見面的機會來見機行事而已。不過,對於千葉靜來說現在的情況還有一點優勢。

  ——她的頭頂,就是一扇窗戶。

  想到這裡,千葉便再次朝書包裡掏摸起來。這一次,她拿出的一把小巧的鏡子。

  就像所有的電視裡演的那樣,她微微起身,鏡子舉在頭頂不斷地變幻著角度,直到終於可以清晰看見房間裡的樣子。

  ——沒有人。

  從鏡子裡可以看見對著樓外的窗戶是開著的,千葉想起調查資料裡委員長喜歡從窗戶出去的那條資訊,不由地在心裡暗歎自己運氣不太好,竟然又趕上了委員長不在的日子。

  不過……這麼好的機會,就算見不到委員長,進委員長喜歡的休息室看看也是可以的。

  千葉靜收好鏡子,伸出一根指頭試探地推了推頭頂的窗戶。

  ——沒動。

  她洩氣放下手靠在牆邊,看來,這回是真的要空手而歸了。

  ……等等。

  千葉靜又伸了一次手,不過這次她小心地拽住了窗戶底部的凸起,慢慢往外拉了一點,窗戶立刻明顯地露出了一小條縫隙。

  上帝在為你關上門的同時,總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如果那扇窗打不開,那一定是你推錯了方向。

  現在正是傍晚,晚風最大的時候,今天又正是一個大風的天氣。千葉靜手停在窗戶底部的凸起上,靜靜地等待著機會。她不怕等待,尤其是有目的的等待。

  機會來了。

  隨著一陣大風的吹來,千葉靜迅速地伸手把窗戶猛力往外一拽,窗框打在牆邊發出啪地一聲,整個窗戶已經全部打開了。而她早已撤回了手,安靜地蹲在牆邊觀察著草壁的反應。

  草壁被嚇了一跳,不過正是由於剛剛那陣風的影響,他顯然以為那不過是風的結果。而且正如千葉預料的,因為並沒有聽到房間裡傳來任何聲音,他便打開門走了進去,然後發現他的委員長大人已經離開了。

  草壁哲矢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沒有馬上去關千葉這邊的窗戶,而是先去委員長跳下去的窗戶那邊看了看,然後關上了那扇窗。

  接著,他收拾了下桌面上的文件,再把臨牆的這扇窗戶關好,最後關上門。

  聽著門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縮在房間角落沙發陰影裡的千葉靜這才慢慢站了起來。

  剛剛趁著草壁背對著她的功夫,她立刻手腳靈活地從窗戶鑽了進來,然後立刻滾進了用鏡子看好的藏身位置。

  托了這位實誠人草壁哲矢的福,她今天才能順利地潛入委員長的休息室。

  千葉拽下書包扔到沙發上,反正現在也沒有人了。她大大咧咧地坐到辦公桌上,把剛剛草壁收拾好的檔打開翻了翻,又這裡摸摸那裡看看。

  這裡可是委員長最常待的地方!

  她仔細地摸摸掛在椅子背後的外套,決定拿出手機拍點照片。

  她絕不會想到,她一轉頭就看見剛剛自己坐的辦公桌上正站了一個小小嬰兒,戴著帽子,帽子上還蹲了一隻千葉叫不出名字的動物。

  他看著千葉靜,兩邊的鬢角彎曲起來,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千葉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第一反應不是對這個嬰兒產生質疑,而是理直氣壯地反駁了回去——當然,是拋棄了所有的大和撫子的偽裝的那種。

  「我就願意待在雲雀恭彌的休息室!」


目標2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黴運什麼時候會來,但是你要知道這東西一旦來了就勢不可擋。

  千葉靜很顯然還沒有瞭解到上面那句話的奧秘,不過她知道事出反常必有詐,一個嬰兒穿著西裝,還站在並盛中學委員長的地盤上盤問她,怎麼想都是一件奇怪到極點的事情。

  所以當她下意識回答了那句話後便警惕地看著對方,盤算著對方可能的反應。

  出乎她的意料,小嬰兒盯著她看了半晌,卻勾起嘴角一笑,微微抬手壓低帽檐——如果他是一個成熟男人,這個動作一定能博得諸多女性的青睞,荷爾蒙指數UPUPUP無誤。他好像非常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千葉的說辭,點了點頭,紳士風度十足地開口。

  「我明白了。初次見面,我是Reborn。」

  「Reborn?」千葉忍不住重複了一遍,然後趕緊手忙腳亂地擺出官方的微笑也自我介紹道,「初次見面,我是千葉靜。」

  「不過……」千葉繼續保持著自己的笑容,「不知道Reborn先生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把這個剛剛拋給自己的問題扔給了對方,對方卻毫不退縮。

  「我在這裡等雲雀。」

  他這樣說,十足的成熟男人的樣子,千葉非常懷疑他是不是中了什麼神奇的巫術才變成了這幅模樣,這傢伙的本體一定不止這麼點歲數。

  不過從他的話語間可以清楚地知道幾條資訊。

  1,他和雲雀認識,並且關係是可以直接進入休息室的程度。

  2,他在等雲雀。

  雖然後一條看起來是廢話,但間接就等於跟著他就可以……找到雲雀?

  千葉忽然覺得自己心跳得有點快。

  她裝模作樣地點點頭,不經意地解釋自己來這裡的動機,「唔……我是新來的轉學生,聽說並盛是由委員長來管轄的,所以有點問題想要問問看……剛好路過休息室,我看沒人就決定也在這裡等等看呢。」

  通篇謊話。

  Reborn也不揭穿,而是大方地對千葉說道,「看樣子雲雀短時間是不會回來了……不如我有他的消息告訴你?」

  千葉挑起一邊的眉毛,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我怎麼聯繫Reborn先生呢?」

  Reborn也笑得風輕雲淡,「我會去找你的。」

  千葉靜在心裡默默地給屬於Reborn的大字打了個巨大的叉。沒事幹嘛要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這麼殷勤,一看就是別有所圖。不過……

  不過事關委員長大人,她還是坦然接受好了~

  話雖如此,這一天似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好運氣,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不要說委員長了,連這個休息室裡偶遇的小嬰兒也不見蹤影,當初說的所謂的雲雀的消息自然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真讓人失望啊,果然這種送上門來的都不要輕信嗎。

  千葉悶悶不樂地翻了一頁書,這節課是體育,是「古典美人千葉靜」最不擅長的課程。大約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故意掉在所有人後面慢悠悠地跑到終點的時候她在心裡翻了多少個白眼吧,更可氣的是臉上還偏偏要保持臉紅氣喘的樣子。

  ……她明明是連跑3000米都不在話下的啊!

  似乎被她嬌弱無力的外表打動,一臉粗獷的體育老師貼心地要她去一邊休息,怕她無聊還有人送上了小說解悶——可是她真的對純愛小說沒興趣啊。

  頂著這幅殼子,就要這樣一直偽裝下去嗎……

  千葉歎口氣,目光無意識地穿過人群,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悶了。她看沒人注意自己,便悄悄穿過旁邊的灌木跑走了。

  操場的後面是幾乎沒什麼人來的地方,和喧鬧的操場比起來就像是兩個世界。總算到了沒人注意的位置,千葉一下子放鬆下來,立刻伸了個懶腰,如果不是條件所致,她幾乎想來練個拳擊來發洩下自己旺盛的精力。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開眼,總算有一次聽到了她迫切的心聲。

  和遠處傳來的得意洋洋的叫囂聲相映的,是慢慢滾到千葉腳下的足球。她慢悠悠地踢了一腳,足球就穿過灌木滾回了操場。

  現在,就不會有人來找足球打擾自己的好事了吧。

  她往聲源處走去,隱約可以看見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正趾高氣昂地笑著,地上蹲著一個毛茸茸的棕色腦袋,怯生生地抱著頭好像在求饒。

  ……什麼嘛,校園暴力嗎。

  千葉靜好歹也在校園裡待了幾年,知道這種事已經算得上日本校園裡年頭已久的習慣,高年級欺負低年級早就不是什麼秘密,相反每一屆學生都是從這種被欺壓——欺壓別人的模式中走過來的。

  不過大約是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們手段了得,她還是第一次在並盛看見這種事。

  看起來,是對方過來撿不小心踢到這裡的足球,卻剛好到了偏僻的角落被人盯上了吧。

  千葉勾起嘴角,走了過去。

  「學長們好啊。」

  聽到不曾意料到的聲音,幾個人都是一怔,卻剛好看見站著的少女,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們正在做什麼一樣,柔和的目光平靜無波。

  忽然被長相漂亮的學妹看見自己在做這種事,饒是這幾個人也有些臉上掛不住,一時間有點下不來台。其中一個大約是看見千葉沒有什麼別的表示,便乾脆有些破怪子破摔的意味,猥瑣地笑道,「嘿嘿……學妹來的正好,我們正教訓這個膽小鬼呢,哈哈哈就只會道歉的小鬼……」

  他一邊抬腳踢了對方一腳一邊說著,千葉低頭正好看見蹲在地上的少年蓬鬆的栗色頭髮下大大的眼睛,沒有怨毒和仇恨,好像初夏的光一樣溫暖。

  好純粹的眼睛。

  千葉忽然就對面前的少年有點好感,雖然他目前的狀況的確有點讓人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好吧但是如果他太強的話今天也輪不到自己來發洩了嘛。

  想到這裡千葉就釋然了,她微笑著走上前,「真的嗎,我也想見識下呢……」

  那學長看著她走過來,正準備說話,冷不防覺得膝蓋劇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啪地跪在了地上,臉上的表情還收不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茫然地抬頭,剛好看見千葉勾起一邊嘴角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笑容已經沒了那種柔和,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我也想看看膽小鬼跪在地上求饒的英勇身姿呢,學長們就幫個忙,讓我長長見識怎麼樣,嗯?」

  她輕輕抬腳,腳尖快速踢上他支撐的另外一根膝蓋,又是一陣劇痛,終於那只腳也支撐不住跪了下去。此刻剛好是他跪在千葉和那個棕色頭髮的少年的樣子。

  千葉抬頭,看向剩下的兩個人,幾個人已經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了神,正處於到底要不要上前的猶豫狀態。畢竟對方可是個漂亮女主,貿然動手似乎不太好……

  千葉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她已經幾步上前一個漂亮的前踢幹掉了其中一個,然後以對方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繞到身後拎住衣領摁到了地上。抬起一隻腳踩住他的背,千葉微笑著看向最後一個人。

  對方顫顫巍巍地看著她,然後猛地跪下,「大、大姐……我錯了!我錯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

  千葉,「……」

  她回頭看著那個之前被欺負的少年,「你怎麼樣?」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這個有著純粹雙眼的學弟看起來……真的好像一隻小兔子。無論是紅紅的眼眶還是溫順的外表,都讓人忍不住想要養一隻。

  說不定這幾個人也是覺得逗逗小兔子很好玩吧,千葉看著自己腳下的三個人,使勁搖了搖頭,趕緊把這些思想丟出腦外。

  「我……我沒事!謝、謝謝!」

  小兔子回答她。

  千葉點點頭,腳下使力把底下的人又往下壓了幾分,「學長們~你們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啊?」

  「……說、說什麼……」

  千葉挑眉,面露疑惑,「咦,我以為你們知道的啊,難道還要我親自告訴你們怎麼道歉嗎……」

  她話還未說完,那三個學長已是一疊聲地叫了出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原諒!」

  千葉笑眯眯地看著栗色頭髮的兔子,「你原諒他們嗎?」

  「……原諒!原諒!把他們快點放起來吧!」

  千葉剛退到一邊,那三個就跌跌撞撞地扶持著跑了,好像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一樣。千葉也懶得管,只顧著回頭問道,「你叫什麼?」

  「澤、澤田綱吉。」

  「千葉靜……初次見面,多多指教。」

  「……我知道千葉桑的名字,以前以為是、是很溫柔的女孩子來著……」小兔子囁嚅著,「……不敢指教千葉桑……」

  千葉,「……」

  「既然你提了,那我就主動說好了,」千葉撩了撩額發,整個人又和之前兇神惡煞的大姐形象不一樣了,「今天的事,請務必幫我保密哦,最好徹底忘掉哦~」

  澤田綱吉看著她明明溫和的笑容,卻忽然覺得身體一陣發寒,「如……如果不小心說出去了怎麼辦……」

  「咦,」千葉歪著頭,「澤田君已經忘了那三個人的下場嗎?速度真快呢。」

  澤田,「……」對不起他錯了他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不過謝謝千葉桑……今天的事,感覺千葉桑是個很可靠的人呢。」澤田笑起來,用那雙純粹的眼睛看著千葉,千葉毫不在意地接受了對方的道謝,拍了拍他的肩。

  「嗯,其實我覺得只是澤田君太不可靠了而已。」

  「……請不要這樣。」

  如果千葉可以預見到這件事的後續後果,她在這個時候一定不會接受澤田的道謝。相反,她還要好好感謝澤田,因為如果沒有他今天的「格外不可靠」,她一定不會那麼快就實現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心願。


目標3

  操場被欺負事件看起來圓滿結束了,除了千葉多認識了一個眼神純粹的廢柴少年,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同。和澤田綱吉站在一起千葉總是有種自己的學姐的錯覺,直到澤田真的錯口叫了她學姐……她才拍拍澤田的肩。

  「澤田,其實我和你同歲。」

  澤田苦惱地看著她,似乎也在為自己的不中用而煩惱著。

  當你不認識一個人,或許並不太關注關於對方的某些事,可是當你真的認識了一個人,才會發現生活裡都是他的痕跡。

  千葉靜很快速地發現,原來澤田綱吉在這個學校中也算是個名人,只不過出名的方式是……他是個廢柴。

  校園暴力事件是大家減壓的好方式,尤其是在物件是一個看起來什麼都不會的人身上。千葉雖然也很驚詫於竟然真的有人能廢柴到這個程度,卻也對那些恃強淩弱的學長們沒什麼好感。

  自然,被當面教訓了一頓了的學長們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當天中午,那三位被教訓的學長就帶著幾個看起來都半斤八兩的同伴把千葉堵在了餐廳門口。

  可惜的是,他們實在選錯了地點。

  千葉微笑著點頭,用了敬語,「學長們好。」

  臉上的表情恰好保持在微微的疑惑和有禮的客氣之間,看起來格外自然。

  很顯然,學長們的腦子比她要不好使得多,他們直接採取了最原始也是最粗暴的方式來質問她之前體育課上發生的事情,仿佛只要她輕舉妄動他們就會瞬間幹掉她。

  千葉的反應堪稱一絕。

  她保持著鎮定冷靜的樣子詢問,卻又不由自主的有絲絲恐懼和害怕,整個人就如同一隻無辜卻不願意低頭的動物,像面前的財狼野豹詢問為什麼會找上自己。

  中午正是吃飯的時候,餐廳門口又是人來人往的地點。古典美人那柔弱卻倔強的表情一絲不漏地被旁邊的男生們看在了眼裡,也激發了不少女孩子們的同情。

  形勢一邊倒。

  等到學長們意識到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上了一圈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不說,還可以清晰地看到眼中直指自己的指責和口中的竊竊私語。對面的女孩明明不久前才用不到一分鐘的時候讓他們三個人跪在地上道歉,現在卻是泫然若泣的樣子。

  的確,要在場的所有人相信,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生被一個柔弱的美少女打跑,怎麼會有人相信……

  千葉低下頭,利用頭髮擋住臉的空隙深深吸口氣,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嗯要保持好要哭卻始終堅持不落淚的狀態,這樣的效果是最佳的。

  她從縫隙中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對面的人,挑這個時間在大庭廣眾之下來找自己的麻煩,就算是被氣瘋了也要動動腦子呀。現在真的還會有人相信他們不是欺負學妹的惹人討厭的學長了嗎?

  餐廳一戰千葉再次完勝,並且這次是兵不血刃就達到了完美的結果。

  不過,兩次都把學長們氣得不輕呢,千葉看著他們臨走時眼神,不由得想到,大概對方已經開始記恨自己了呢。說不定正準備在大家面前揭開自己的偽裝……要更小心呢。

  「千葉桑……你、你沒事吧!」

  千葉轉過頭,才發現面前的是自己那位戴著眼鏡的優等生同桌,伊藤。她微微一笑——還是那種會讓伊藤臉紅的微笑,輕輕地說,「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沒事啦。」

  伊藤努力鎮定著自己,急切地對千葉說道,「千葉桑不用害怕,我、我會保護你的!」

  千葉不由地一怔。

  她自然聽到了這句話後旁邊人群傳來的低低的笑聲,目光不著痕跡地看著面前男生略顯瘦弱的身體以及常年缺乏鍛煉的白皙臉龐,然後又一次笑了。

  只不過這次的笑容卻比往常更溫暖。

  她的聲音壓住旁邊的笑聲,朝著伊藤點點頭,「那就拜託你啦,伊藤君。」

  那就拜託你啦,伊藤君。

  這句話的殺傷力遠出千葉的想像,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伊藤每次看見她連話都無法說完整就匆匆跑掉了。早上到學校時也把頭緊緊埋在書本裡,讓千葉打招呼的話語無從開口。

  千葉只好也「貼心地」給對方留出一點空間。

  更何況,她現在還有更讓她煩心的事。

  來到並盛中學已經接近兩個星期了,可是不要說搭話,連委員長的影子都沒有見過,千葉實在不知道這兩個月來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結交了一個小嬰兒,卻沒得到一個有用的消息,還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在了陌生人面前。

  認識了一個學弟,除了發覺自己不用擔心是世界上最廢柴的人之外,還把本來面目在四個人面前表演了一遍。

  在這種沒有任何進展的情況下,偽裝和目的就開始有洩露的跡象,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沒錯,這一個星期以來,千葉每天都可以在自己的儲物櫃裡發現一張薄薄的紙條。每天的紙條都不一樣,比如——

  [偽裝成大和撫子欺騙善良同學的感情,虛偽的婊/子。]

  [笑得很開心啊?呵呵,等待你忍不住自掘墳墓的時候。]

  [傻逼,你今天又勾搭了多少男人?]

  ……

  諸如此類,舉不勝舉。

  雖然言辭粗俗,千葉卻並不把這放在心上,拋開修辭和語句,對方不過是來恐嚇自己而已,這種行為和對千葉打個噴嚏是一個效果。她比較擔心的是對方說的「自掘墳墓」這句話,如果自己大和撫子的偽裝被拆掉,整個計畫就可以全部宣告結束了。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要隨時保持警惕,決不能再像那天那樣輕易出手。

  千葉忍不住歎口氣,低著頭慢吞吞地走著。這樣的話,自己能堅持多久呢?每天回家都要拍拍臉頰做肌肉放鬆真傷不起啊。

  ……嗯?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幾雙腳的主人,染著黃色頭髮帶著耳釘煙霧繚繞的小混混形象對於她來說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只是對方那不屑一顧的態度讓她有點陌生。

  「是她?」

  「是,就是她,千葉靜。」

  「呵,長得不錯嘛。」

  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卻足以讓千葉串起一切事情。

  自己不敢出來,所以叫了社會上的小混混出頭嗎……如果她不動手,就要被狠狠教訓一頓,她一旦動手,千葉相信明天的並盛新聞標題就是「大和撫子的幻滅」。

  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小小的巷子內,雖然並不是沒有人經過但實在少得可憐,更何況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多管閒事。千葉計算著可能的逃跑路線——目前看來這是最好的方法——卻沒料到在巷子口看見了一個熟人。

  戴著眼鏡的蒼白少年,伊藤。

  千葉和他對視的刹那,他似乎瑟縮了一下,然後低下頭轉身跑了。

  千葉,「……」

  她把思緒放回這裡,如果不打算動手,免不了要被挨幾下,面前這幾位可不像是會對女生憐香惜玉的人,總之只要別喪失行動能力能夠做到逃脫就可以,後續結果完全可以事後找幕後主使好好討回來。

  她打定主意,抬頭對著那幾個人笑了笑,「不知道你們是……?」

  「不用管我們是誰,只要知道有人要我們教訓你就行了。」領頭的男子步步緊逼,「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嗯?」

  他們一起笑起來,「沒關係,你乖一點,讓我們幾個出了氣,就好了……」

  說的可真好聽啊。

  千葉後退一步,腳抵住了牆壁的邊緣,微微發力。餘光瞥到旁邊的巷子出口,計算著最好的時機。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原本空蕩無人的巷子口,此時卻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她眯起眼,稍稍再仔細地看過去,立刻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穿著黑色制服梳著飛機頭帶著風紀委員袖標的男生們身後,正是剛剛離開的每次看見她都會臉紅的同桌伊藤,他們站在巷子口的位置,已經完全把這裡包圍了。

  ……原來是去找救兵了啊,千葉忍不住想笑,伊藤看見她的目光,似乎有點局促有點羞澀,迅速在人群中隱去了身體跑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千葉轉過頭看著面前的幾個男人,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她指了指巷子口的方向,「好像有客人來了呢。」

  趁著幾個人轉過頭然後愣神的功夫,她腳下用力飛快地躥出了他們的包圍圈,幾步就跑到了巷子口風紀委員們的身邊,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個最前面的就是總是叼著一根草的草壁哲矢同學。

  「謝謝你們。」她微笑著道謝。

  「不用,」草壁認真地回答她,看得出來是個嚴肅認真的好人,「是你朋友告訴我們這裡有違反風紀的事情發生的。」

  千葉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小混混,現在的他們混在了一群黑色制服的風紀委員中間,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風水輪流轉啊。

  千葉微微笑,對著站在街邊的伊藤招了招手,「謝謝!」

  既然已經成功出逃了,是不是表示她可以按照原計劃,去好好慰問下造成她今天這種狀況的主使們呢?總是一次兩次的來找麻煩就算了,要是一直維持下去……就真的有點麻煩了呢。

  雖然他們很想和她玩,但是不好意思,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千葉動作輕巧地走在街上,思考著應該去哪裡尋仇比較好,就感到自己腳下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個小嬰兒。

  Reborn。

  他抬了抬帽檐,紳士風度十足地對著千葉點點頭,「下午好千葉,需要幫助嗎?」

  千葉笑了笑,蹲下來平視他,「下午好Reborn先生……我想我需要呢,你可以幫我找三個人嗎?」

  Reborn挑眉,「可以圍觀嗎?」

  「圍觀鬥毆?」千葉歪著頭,清爽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柔,「不,這只是單方面的暴力活動,你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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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4

  「委員長大人。」

  草壁恭敬地遞上一遝檔,等待對方接過的同時口中也在不斷地彙報著。

  「各家商鋪的保護費已經全部收齊,街道巡邏也在進行中……昨天的時候發生了一起疑似打劫的事故,也已經解決了……」

  話說到這裡,卻忽然被打斷了。

  「疑似打劫?」

  尾音微微上挑,似乎在不滿這種不確定的說法,眼角眉梢都帶著絲清冷的男子轉過了靠背椅露出了正臉,無論是略顯清秀的面容還是渾身上下不容忽視的氣勢都會吸引不少視線。可惜位於他胳膊上的紅色袖標清晰地表明瞭他不容小覷的身份。

  ——哦是的,誰會對並盛町大名鼎鼎的雲雀恭彌有小瞧之心呢。

  就算是一直以來身為他左右手兢兢業業管理著所有風紀事務的草壁,此刻額頭上也有些冒汗。

  「被襲擊的人是我校的學生,不遵守風紀的則是校外的閒雜人等……但是在調查中我們發現這些人其實是受到了我校人員的指使,也就是說是並盛校內的紛爭。」

  草壁言簡意賅地解釋著,「但是……當我們找到幕後主使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已經被人教訓過了。」

  雲雀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草壁,「繼續。」

  「按常理來說,應該是被襲擊學生的報復才對,但是……」草壁搖了搖頭,「對方是轉入我校兩個月的轉學生,以溫柔寬和著稱,我們都認為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那三位幕後主使也說不知道是誰打傷了他們,這件事沒有下文,就暫時被定為搶劫未遂了……」

  不用看雲雀的臉色,也知道他此刻並不滿意。草壁只得站在一邊等待著委員長的下一步指示,對方卻擺了擺手。

  「既然有人教訓了那三個連自己出手都不敢的食草動物,那就算了……不過還是要找找到底是誰敢在並盛這麼大膽,」他眯起眼,「在這裡動手,是在向我示威嗎?」

  「是。」

  草壁立刻回答,心裡卻說了個怎麼會……膽敢和委員長示威的人並不是沒有,只不過他們的出現實在太短暫,還沒有讓大家怎麼瞭解就已經成為了委員長的手下敗將。簡單來說,如果以前還有人妄圖對打敗雲雀這件事動過心思,現在已經沒人覺得這是一件可能發生的事了。

  不過,最近委員長身邊似乎出現了一個身份不一般的小嬰兒……

  草壁馬上中斷了漫無邊際的思想,委員長的判斷總是沒錯的,他只要聽從就好了。他收拾好思緒,繼續向雲雀彙報起來。

  沒想到這次還沒說兩個字,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雲雀並沒有說什麼,草壁便走過去打開了門。門口站著的是今天休息室巡邏的風紀委員,此刻正一臉為難的樣子提著一個袋子,從草壁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袋子上的粉紅色櫻花圖案。

  一定是我打開門的方式不對,他這麼想著。

  「副委員長……就、就是我們救了的那個女孩,非要把這個送進來……說是謝禮,我說了很久她都要我收下……您看……」

  草壁往外走了幾步,剛好看見走廊盡頭被風紀委員擋住的嬌小少女,穿著普通的校服裙子,安靜地在那裡等待著,看起來頗有股執著的勁頭。

  草壁又一次可疑地看向了那個粉色的袋子,最終還是伸出手……接了過來。

  雲雀的聲音適時地在房間中響起,「……什麼事?」

  草壁便提著袋子走回房間給雲雀看了看,在對方晦暗不明的神色下打開了袋子,拿出了裡面的飯盒。

  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謝禮呢。

  草壁打開飯盒才發現裡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排壽司,賣相精緻,隨著蓋子的揭開飄出淡淡的香味,似乎味道不會太差。

  草壁看雲雀的臉色,試探地遞上飯盒,「委員長大人請嘗嘗吧,這應該是您最喜歡的比目魚吧。」

  雲雀依舊神色莫辨,卻還是拿起一個放入了口中。

  寂靜。

  雲雀停止了咀嚼,淡淡地開了口,「去把她叫進來。」

  草壁不由地問道,「委員長覺得味道不好嗎?」

  「不,」雲雀瞥他一眼,「很好,好到和我常去的那家店裡的壽司味道一模一樣。」

  草壁,「……」

  這其實並不能怪千葉,因為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做壽司,準確地說,她根本就不會做任何能夠吃的食物。所以即使調查的資料上顯示雲雀最喜歡吃的食物是用比目魚背鰭肉做的壽司,她所能做的唯一選擇就是去那家著名的壽司店買上一打。

  ——你總不能讓她去速食店買雲雀同樣喜歡的漢堡吧?

  所以,當按照常理來推斷都應該關聯著一下關鍵字比如「親手做好」「最擅長的料理」「代表著自己的心意」的飯盒被送上後,卻發現裡面裝的不過是昨天剛剛花了兩張鈔票在街角那家店裡吃過的東西,大家都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雖然千葉說實話並沒有欺騙他們。

  但這也是讓人更惱火的地方。

  千葉被召喚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相反她的全部心神都在全力關注著自己:嗯,背要再直一點,微笑不要僵硬,好的,第一次見面很關鍵不可以緊張,待會記得先敲門……她簡直和去覲見國王的貴婦沒什麼兩樣,就差直接套上那繁複龐大的宮廷舞裙了。

  然後她就這樣走進了房間。

  雲雀低著頭在吃壽司,她非常滿意地看到對方和資料上的調查一模一樣,那個精心挑選的符合她現在形象的粉色盒子也被安然擱置在一邊,一切都如她的計畫……

  「什麼時候買的?」

  「……誒誒?」忽然被暗戀許久的物件問出了這樣的話,千葉根本來不及反應,但是一旦反應過來又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壽司是什麼時候買的?」

  對方抬起頭來看著她,許久未見的緣故,原本在記憶裡不斷模糊又不斷被她自己用想像填補的面孔終於清晰起來,是令人詫異的溫和語氣,又帶著點淡淡的冷,好像是閒適時的放鬆,有種不經意的無謂。

  「是今天早上。」

  千葉落落大方地承認,臉上繼續保持著微笑,「做好以後馬上就裝進飯盒呢。」

  雲雀點點頭,抬頭看向身邊的草壁,對方了然地從口袋中拿出一疊鈔票,遞給了千葉,低咳一聲有點尷尬地說道,「……謝謝你的壽司。」

  他本以為千葉大約會委屈會錯愣,至少也應該有個驚訝的表情,但是少女卻安然接過了錢,眼中似乎還有些他沒看清楚的……激動?

  「沒關係。」她的笑容更燦爛了,「謝謝品嘗。」

  她簡直在以壽司店的外賣小妹自居好麼,草壁震驚地看著千葉,直到對方道別走出了房間,他還久久無法回神。

  就算可以和廢柴綱做朋友,但是果然,最終能吸引她的還是這種厲害的角色啊……千葉簡直無法抑制自己的興奮,幾乎要蹦起來。

  只要想到那種藐視一切的態度,她就有種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的驕傲感,無論如何,今天終於見到了委員長大人,有了第一步,後面的就容易多了。

  她的手機顯示傳來了短信的聲音,打開來才發現是許久未聯繫的赤井律。

  [大姐,最近如何?我們這邊一切順暢,不過大家都很想你呢,什麼時候可以帶著大哥一起回來啊?]

  這條短信的配圖是不知道從哪部電影的截圖畫面,穿著黑西裝帶著黑眼鏡的黑社會老大端著紅酒,身邊身材火辣的女人蛇一樣纏繞在他的身邊,眼神魅惑。

  千葉,「……」

  他就不能發正常一點的彩信嗎……

  [大哥什麼大哥,毛都沒譜呢。等我這邊告一段落就回去,有什麼好想的,該幹嘛幹嘛去!]

  [……大姐,您不是應該很溫柔嗎現在,我怎麼沒看出來啊……]

  [對待你們不需要溫柔。]

  明明是超級不客氣的話語,卻在最後加上了一張大海的配圖,既然自己無法回去,那就帶點東西給他們看看好了。

  蔚藍的大海在黃昏下起伏的樣子格外動人,千葉就是在自己被打動的時候拍下了這張照片。可惜她忘了,這些傢伙不是什麼一般人……

  [大姐,你發錯圖片了吧?我有黑手黨舉槍的圖片,要發給你用嗎?]

  千葉,「……」

  快點去死!

  長達兩個月的鬱卒好像終於有了回報,一切都趨近于完美,計畫終於可以提上日程。千葉表示自己現在非常滿意。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馬失前蹄得意忘形形影不離理所當然……先暫停那成語接龍吧,總之我們只要知道千葉並不是一直都這麼順利就對了。

  比如,就算她再怎麼掩飾也無法掩飾自己那絕對不差的戰鬥力。

  再比如,當有人知道了她真正的戰鬥力。

  千葉看著自己面前一臉猙獰的男子,臉上畫著奇怪的圖案,嘴角裂開,舌頭舔舐的樣子令她想起了某種犬類。

  對方緊緊地盯住她,就好像盯住了某只獵物。

  「你就是千葉靜?」

  上一次被人說類似的話之後,千葉就被困在了小巷裡,所以這一次,她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話語的尾音消失在了空氣中,千葉往後仰倒避開了最開始的一擊,清晰地聽見狂妄的大笑透過空氣傳過來。

  「既然不是的話……那就請你去死吧。」


目標5

  千葉靜始終記得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

  大街的意思,大概就是表示誰都有可能看到她,換句話說,雲雀有很大的可能會知道她現在的每個反應。如果在這裡動手,和自毀偽裝沒什麼區別。問題是,她不是已經教訓過了那幾個人了嗎?怎麼還有人來找麻煩,還不死心嗎?

  可是看著又不太像。

  雖然出現的人只有一個,但無論是身手還是氣勢和之前來找她的街邊混混明顯不是一個檔次的。相比起簡單的「教訓一下她」的目的,對方明顯帶著股拼死的決心。

  從這個方面來講,千葉也不太想和對方有任何關係。

  她找了個空子鑽進旁邊的路,那裡正好有個熱鬧的賣場,千葉沒有絲毫猶豫地跑了進去,瞬間就消失在了人群裡。

  追殺她的男人也追到了賣場,可惜已經沒了千葉的影子。就算實力再強,一個人畢竟也是一個人,無法做到兼顧四周。他明顯看起來頗為不爽,但這也不是千葉關心的事了。

  她看了對方一會,便悄悄地從後門跑了出去。

  雖說目前最好的方法是調查那男人的來頭,可是身處並盛町,千葉實在沒什麼辦法,她畢竟是剛來不過兩個月的轉學生,更何況一直頂著大和撫子的外表,實在沒什麼人脈可以調查這件事。

  如果是一天以前,千葉一定不知道怎麼辦,不過今天她已經和風紀委員們認識了。

  ——雖然不過是幾句話的交情而已,但是有些時間關係是需要維持的,而維持關係就是要靠一點一滴的事件。

  你看,現在不就是有事主動送上門來了嗎?

  千葉很清楚這個時間風紀委員還在學校裡巡邏,她幾乎是一路小跑回了學校,又一鼓作氣上了樓梯,直到到了風紀委員的休息室門口才裝模作樣地喘了好幾口氣。

  門口的值班人員果然以為她有什麼急事,立刻關切地詢問。

  「我……我有事要向……向草壁同學彙報……!」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雲雀的名字,而是選取了相對比較安全的草壁的名字。

  謝謝啦,草壁同學,這麼久以來的多次幫助我一定牢記在心底。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送過一次壽司起到了效果,對方沒有過多的盤問就幫她叫出了草壁,看見她的身影,草壁不由自主地低咳了一聲。

  千葉趕緊做出一副焦急又擔憂的樣子來,順便用餘光看了看旁邊牆壁上的金屬裝飾裡自己表情的倒影是不是太過僵硬。

  「草壁同學……我剛剛在街上,看見有人在襲擊我們學校的學生!」

  她憂心忡忡地說道,不著痕跡地抹去了自己在原本事件中的存在,「對方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我、我覺得不太對勁,又沒有別的人可以求助,所以就來找你們了。」

  被溫柔的美少女這樣看重和拜託,大多數人心裡都會不免有些洋洋自得,門口的巡邏同學就是如此,千葉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而嚴肅,他幾乎是在千葉說完沒多久就立刻表了態。

  「是誰這麼囂張!千葉同學你別擔心,敢在並盛撒野,一定會被我們處理地乾乾淨淨的!」

  草壁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巡邏同學立刻垂了頭不再說話。千葉已看到草壁臉色似乎很複雜,心裡便知道恐怕這不是什麼普通的襲擊,背後一定另有隱情。

  可惜她還沒等到草壁說出那所謂的隱情,就聽見休息室裡傳來了她心心念念的聲音。

  「你看到襲擊的人的長相了?」

  從門背後走出的少年身披並盛校服外套,雙手拿著浮萍拐,無論眉眼有多清秀,也能清晰地看出他的殺氣。

  ……這是要去打架嗎?

  縱然披著溫柔的皮,千葉的內心也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如果不是顧忌到這裡還有好幾個人在,說不定她都要忍不下去直接興致高昂撩狠話了。只要想到可以和面前的這個人一起戰鬥,她就覺得瞬間燃起來了。

  不行、不行。

  千葉深吸口氣,要記得,這是雲雀啊,調查裡不是清清楚楚地說了嗎?雲雀喜歡的是溫柔古典的傳統和式女孩,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怎麼可以功虧一簣。壓抑自己事小,暴露了造成自己永遠沒有機會才事大。

  她揚起臉,面色堅定,「是的……請務必讓我一起去,我可以指認對方是誰!」

  「……」

  所以說……其實還是沒忍住,雖然找了一個比較好的藉口。

  草壁和剩下的風紀委員被勒令留守,因此只有千葉和雲雀兩個人。雲雀好像沒有認為她的存在是一種累贅,反而有著一種去絞殺一切的自信。的確呢,面前這個人可是並盛不敗的神話,即使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瞭解,千葉也覺得非常安心。

  雖、雖然這麼快就兩個人單獨出去是有點出人意料,但是也是喜聞樂見的進展不是嗎!

  雲雀走在前面,外套飄揚起來的樣子讓千葉覺得對方非常帥氣,尤其是想到不久之後對方就要在自己面前親身上演戰鬥實況,她就覺得渾身都躁熱不安。她跟在後面,一路上都緊緊盯著雲雀的背影看。

  ——不是沒有想過悄悄走到雲雀的身邊去,只是兩個人都不說話的話那樣不是太尷尬了嗎?

  啊對了……這種時候是不是要說點什麼,好不容易的機會就這樣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要趁機讓對方記住自己才行啊!

  「話說……」

  「到了。」

  等到千葉終於鼓足了勇氣,把對話翻來覆去地在腦內進行了好幾個來回之後,卻聽到了來自地獄的噩耗。

  竟然這麼快就到了……要是剛剛糾結的時候早點開口就好了!千葉懊惱極了,憑藉雲雀神出鬼沒的水準,再找到這樣的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你就在這裡等著。」

  雲雀不說二話地扔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進去,千葉大驚之下就要攔住他,無奈對方走得太快,她只來得及拉住雲雀的襯衫衣角。

  ……竟然碰到了衣服。

  她看著雲雀回過頭來看自己,趕緊摒棄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問道,「我不可以進去嗎?」

  雲雀冷哼一聲,「進去過家家嗎?我可沒空管你。」

  不需要你管我啊,我一個人都可以把三個男人打得滿地找牙呢……千葉不甘心地想著,但是很可惜,她也只能這樣想想,卻並不能說出口。

  因此她只能不死心的哀求,「……可是、可是你會不會認不出來對方是誰?」

  雲雀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千葉清楚地在眼睛裡看到了「你以為我是誰」幾個大字。

  千葉只能悻悻地鬆開對方的衣角。

  看著雲雀慢慢模糊逐漸消失的背影,千葉不滿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讓她一個人待在這裡等著?

  ……怎麼可能。

  她看了看四周,明顯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學校,既然雲雀不要她跟著他,那她就換條路好了。

  她選了一條看起來普通的小路,不知道是她運氣超好還是戰鬥火力都被雲雀吸引了過去,她走了好長一段也沒一個人出現。她也不以為意,一個人慢慢悠悠地晃蕩,直到面前出現了一幢看起來頗為破舊的教學樓。

  也沒有人看守嗎……

  千葉實在有點疑惑,早知道剛剛在路上無論如何也要問問雲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不說別的,對方可是也派了人來找她的麻煩的。現在不僅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竟然就這樣直接跑到對方的老巢來了……

  千葉也開始佩服起自己的膽量了,果然只要遇到雲雀一切就全都無所謂了嗎。

  無論如何都先見招拆招好了,實在不行就趕快跑。她這樣想著,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入口,走進了這幢教學樓。

  教學樓裡空空蕩蕩的,不少牆壁甚至都倒塌了,千葉注意著腳下,小心不發出聲音,走到某個教室前,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仔細看看才發現確實不是她的錯覺,裡面真的有人。

  那是一個抱著膝蓋低著頭坐著的小男孩,看身形不過九十歲的樣子,毛絨絨的頭髮搭在腦後,十分惹人憐愛。

  這裡怎麼會有小孩子?

  千葉慢慢走進去,小男孩並未意識到她的出現,直到她走近才抬起頭來迷茫地看著她。

  「嗨?」千葉試探地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小男孩神色清明了些,睜大了眼看著千葉,「……我是被人抓到這裡來的,你是千葉靜嗎?」

  這下輪到千葉驚詫了,「我們認識嗎?」

  「我當然知道啊,」小男孩歪歪頭,「因為你是並盛中學綜合實力排名第三的千葉靜,是我親手排出的名次。」

  並盛中學的綜合實力排名?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的?

  ……等等,她不是已經隱藏了實力了嗎?如果有這種東西的存在,那大家豈不是會知道外表柔弱的大和撫子其實是個戰鬥力爆表的超級女戰士?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那個人知道啊!

  千葉忽然覺得面前的路一片黑暗,她緊緊盯住面前的小男孩,不顧一切地問道,「請務必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真的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


目標6

  「不、不好意思……?」

  似乎是話語中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毛茸茸頭髮的男孩忍不住瞪著眼睛詢問道。

  千葉目光堅定地看著他,「請務必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排名這件事的。」

  「因為、因為……」男孩子看起來頗為無助,「我是排名王子風太啊。」

  排名王子風太?

  千葉覺得自己的腦袋上一定頂了一大堆的問號,對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詫異,便解釋起來,「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為所有的人在一定範圍內排名……我給你排一次你就知道了。」

  千葉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感到自己飄到了空中,整個人都懸浮了起來,身邊的風太也是同樣的狀態。她不由得懷疑這是否是真的,但是沒等她有什麼動作,風太的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

  「在並盛中學內,千葉靜的[綜合實力]排名第三,[受歡迎程度]排名第六,[男生中的夢中情人]排名第二,[女生中討厭的對象]排名第十九……[最喜歡雲雀恭彌]排名第一。」

  「等、等等!」千葉忍不住大叫起來,「最後那個是什麼!」

  這種時候她也關不了自己所謂的形象了,幾乎是在風太排名結束她掉落地面的瞬間就跑回了風太身邊,「你、你連這種事都可以排名?!」

  「我的能力就是根據各種各樣的事情進行排名,也正是因為這個,大概才會被抓到這裡來的吧……」說到這裡,對方忍不住低頭,從千葉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下面一點點的臉,正露出了沮喪和失落的表情。

  果然,對方是被抓到這裡來的……那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應該也在附近吧?

  千葉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沒關係啦,現在不是有人來了嗎?是誰把你抓來的呢,我去解決掉他好了。」

  嗯,雖然很有可能在我之前雲雀就已經完成一切了……

  「是六道骸,」風太口中說出了千葉完全陌生的一個名字,「他是為了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領來的……都怪我,現在讓他的計畫得逞了。」

  看著風太要哭的表情,千葉頓時覺得自己手足無措起來,更關鍵的是,什麼彭格列什麼十代首領,為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懂……並盛的黑道世界和池袋也相差太多了吧。

  她只好捏了捏對方的臉頰,「別哭啦,現在還有的是時間補救啊……來,我們一起去找那個六道、六道什麼來著?」

  「……六道骸。」

  「對,我們一起去找六道骸……不過,你可不可以答應姐姐一件事啊?」

  風太頂著紅紅的眼眶抬頭看著千葉,臉頰上還有兩個明顯的紅手印,千葉一點也不覺得有絲毫負罪感,期待地看著風太說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別人我的真實實力,還有喜、喜歡雲雀的……的那個排名?」

  風太和她對視良久,才慢慢疑惑不解地點了點頭,又看著她問道,「可是姐姐……六道骸已經知道了這個排名了怎麼辦?」

  「什麼?他已經知道了我喜歡雲雀?!」

  「……不,他知道了你的實力排名。」

  「啊,那個啊,」千葉笑得溫柔,「沒關係的喲,我們不是正要去找他嗎?既然他知道了……那就讓他永遠都沒辦法說出來好了。」

  在大街上被人追殺什麼的,她可是一直記著的呢,就算給了她和雲雀相處的機會,也絕不能抹殺這件事。

  ……她可是個記仇的小人呢。

  這幢房子因為是廢棄教學樓的緣故,所以全部都是一間間教室的格局。風太說六道骸就在其中的一間裡,因此兩個人只好一間接著一間地尋找,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人品真的太差,竟然許久都沒有遇到第二個人。

  不過,沒有遇到人的意思,就是指他們遇到了點別的東西……比如,面前的這只小鳥。

  黃色的,小小的……肥胖的,蹲在窗臺上,和千葉大眼對小眼。

  「我說……」千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對方肥嘟嘟的小翅膀,「這裡還會有這種小生物的嗎?明明是個垃圾場一樣的荒廢的地方呢。」

  「我說……」風太睜大眼,「姐姐,我們是不是該先去找六道骸……」你在這裡戳翅膀已經戳了五分鐘了。

  千葉戀戀不捨地收回手,頗有些遺憾地看著黃色的小鳥,「……好吧,可是真的好想戳它……」

  風太,「……請先去做更重要的事吧。」

  就在兩個人剛剛轉過身的時候,原本如同老僧入定我自巍然不動的小黃鳥忽然發出了聲音……

  「綠茵青蔥的並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千葉&風太,「……」

  她,她沒聽錯吧?

  在調查雲雀恭彌的諸多資料中,自然也清清楚楚地寫明瞭他是如何「愛校」這一條,那麼關於並盛中學的一切她自然也是瞭若指掌,剛剛小黃鳥雖然只唱了一句,但她也毫無阻礙地聽出了這首歌的來源。

  ……完完全全,就是並盛校歌啊。

  這傢伙,不會是並盛的吉祥物吧,不然怎麼會唱並盛校歌這種東西……

  千葉猶疑地打量著這只小黃鳥,最後果決地拎起它的翅膀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後雄糾糾氣昂昂地對著風太說道,「我們出發吧!」

  說完順手戳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小鳥,對方配合地發出了「吱——」的一聲。

  風太,「……我覺得等我們到了六道骸大概已經得逞了……」

  風太其實說的不錯,等他們到了的時候,該到的基本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該打的也打夠了,現場一片狼藉,對比著悠然而至的他們,有種奇特的……冷感。

  千葉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疑似昏迷的雲雀,整個人都震驚了,用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發現委員長大人卻是是暈過去了,身上還帶著可以明顯看見的諸多傷口。

  竟、竟然受傷了!

  還暈過去了!

  千葉忍不住握住拳頭,整個人都燃起了熊熊怒火,一字一頓地問道,「是、誰!」

  在場的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迅速地站起來,然後看到了躺在場地中央的幾個人,這應該就是被打倒的那幫人吧?千葉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對著一個就是一陣猛踢。

  「六道……六道什麼!你也有今天!」

  她一邊踢一邊大聲地聲討著對方,背後的風太無奈地捂住臉,「……姐姐,是六道骸。」

  與風太相呼應的,是腳下的人的微弱的聲音,「……我不是骸大人。」

  所有人,「……」

  千葉靜這才後知後覺地停了下來,然後發現……她剛剛好像在一大群人面前暴露了不少東西。不過能夠做到兩種模式切換自如,她自然也不會被這點小小的事打倒,迅速轉換了面部表情,再次掛上了溫和的笑容,對著澤田綱吉綻放起來,好像一朵百合花。

  「澤田,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呢,真巧啊。」

  澤田迅速地後退好幾步,「那那那啥!學姐我知道的!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不要這樣!」

  千葉眨了眨眼,看向了旁邊從來沒見過的白色頭髮的少年和看起來頗為成熟的女性。

  澤田崩潰地說道,「……我、我會拜託獄寺也不要說的,可是碧洋琪是Reborn的女朋友,我、我沒辦法……」

  千葉迅速轉過頭看向了Reborn。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氣定神閑地站在一邊Reborn先生依舊保持了完美的紳士風度,看見千葉也是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下午好,千葉。」

  「下午好,Reborn先生,」她看了一眼抱著雙臂一臉不爽地看著她的碧洋琪,「這是你的女朋友?」

  雖然看起來有點……不大相配的樣子呢。

  Reborn點了點頭,給兩位女士互相介紹,「這是碧洋琪……碧洋琪,這位是千葉靜。」

  千葉微笑著點頭示意,「真是漂亮的女朋友啊,Reborn先生相當有豔福呢。」

  碧洋琪臉上的表情這才好看一點。

  「能不能請兩位幫我保守一下秘密呢,」她裝作羞澀地低下頭,「是熱戀中的情侶的話,想必也會理解對喜歡的人的那種不想說出口的心情吧?」

  這一次沒等Reborn開口,碧洋琪就洋溢驕傲的笑容湊在Reborn身邊點了頭,「當然,畢竟……我和親愛的也是這樣過來的嘛。」

  千葉看著面前這對相親相愛的情侶,忽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她想她理解了剛剛澤田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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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7

  並盛中學的遇襲事件看起來似乎就告一段落了,雖然知道千葉真實面目的人由於她自己的不謹慎又增加了不少,不過迫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大家都同意為她保守秘密。

  ——當然,這份保證到底有多有效,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千葉也沒有去計較這些,畢竟,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天陪著委員長大人一起去,沒想到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卻毫髮無損,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

  千葉垂著頭,語氣中帶著些許懊惱和自責,「請一定讓我進去看望下吧!否則我心裡的愧疚實在無法平息……」

  站在她對面的,正是最近幾天以來頻頻和她打交道的草壁哲矢同學,他看著面前幾乎要落淚的女生,始終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對方今天也拎著一個粉色櫻花圖案的食盒,看到這裡,草壁不由地抽搐了一下,試探地開口問道,「這是……?」

  「這是壽司~」

  少女笑起來,提起盒子給他看,「上次送來以後委員長大人不是都吃掉了嗎?所以我特地還帶了這種符合他胃口的東西呢。」

  不,委員長大人只是很喜歡吃那家的壽司而已,不要再擺出你做的壽司受到好評的幸福臉啊……

  草壁僵硬著讓開,示意千葉可以進去了,在她推開門之際還不忘囑咐了一句,「不要過多逗留。」

  千葉乖巧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便悄悄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內已經全部打掃乾淨,並且轉移了其他的病人,整間房都變成了雲雀的專用VIP病房。此時他正靠在病床上,聽見推門聲便循著聲音看了過來。

  千葉轉過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黑髮的男子斜靠在床頭,從潔白的床單下伸出的手上正站著一隻圓滾滾的黃色小鳥,看見她還「吱」地叫了一聲。對比手指間的溫柔和煦,對方盯住自己的眼神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銳利。

  ……那只小黃鳥是怎麼回事,那時候不是站在自己肩膀上嗎,後來事情一亂自己就忘了它的存在,沒想到竟然和雲雀搭上線了?

  千葉忍不住走過去戳了一下對方的翅膀,雲雀雖然並未阻止,但是眼睛中的情緒也可明確讀為兩個字,不滿。

  只是只小鳥而已,幹嘛這麼在意……

  千葉眨眨眼看著雲雀,又忍不住看了看那只肥胖的鳥,這才抓住了重點,「這是雲雀養的鳥嗎?」

  「嗯?你想說什麼?」雲雀挑起眉毛看著她,鋒芒並未因所處醫院而收斂一絲半點。

  「沒什麼啦,」千葉擺擺手,「只是那天看見這只鳥在唱校歌,所以還奇怪呢。如果是雲雀養的話,那就可以理解啦。」

  她話剛說完,小鳥就開口又唱了起來,正是那句著名的「綠茵青蔥的並盛」。千葉偷偷去餘光打量雲雀,對方臉上竟是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柔和。

  ……好、好犯規!

  竟然忽然擺出這樣的表情,就算不是平時淩厲的樣子也超帥好嗎!幹嘛忽然這樣……千葉忍不住心裡湧起了複雜的感情,就因為唱了一首校歌就這樣嗎,早知道自己也早點學會校歌然後唱給雲雀聽好了。

  千葉忍不住瞥了瞥嘴,低下頭時正好看見自己手中的食盒,便又掛上溫柔的招牌微笑轉向了雲雀。

  「這是我特地準備的壽司,和上次一樣的口味,請一定要收下。」

  這一次,雲雀又挑起了眉毛,只不過那表情中就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你、准、備、的?」雲雀一字一頓,意味深長地發了話。

  千葉一點也不以為意,絲毫不臉紅地加深了笑容,還舉起手中的食盒示意雲雀,「是啊,這還是我專門去買的食盒呢,很不錯吧?」

  可惜此時雲雀已不再回話,而是往後靠在床頭,閑閑地叫道,「雲豆。」

  千葉正詫異間,就看見那只黃色的小鳥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又乖巧地飛落下來,正好停在雲雀伸出的手指間,無一絲紕漏,簡直就像是相處多年的主僕。

  竟、竟然連名字都起了!還和雲雀有相同的字!

  千葉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只圓滾滾的小鳥,她也超想叫和雲雀相近的名字的,比如雲雀靜就一定比千葉靜好聽……

  不對!現在想這些還太遠,雖然遲早會實現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千葉下定決心,迅速把食盒打開放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擺好餐具,按照最標準的禮儀姿態微微傾身,露出一個淺笑,「請慢用。」

  絕對,完美!

  她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鼓掌,然後慢慢直起身,剛好看見雲雀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拿起一個壽司的情景。

  雲雀一定會喜歡這個味道的,畢竟是他最愛的那家店的招牌嘛。

  千葉保持著笑容,看著雲雀拿著那塊壽司,然後……喂給了他另外一隻手上的雲豆。

  千葉,「……」

  云云云云雲雲雀!那是給你的啊……

  千葉看著那塊壽司被雲雀耐心地掰成小塊,放在手心被雲豆一點點啄進去吃掉,只覺得臉上仿佛有血在流動——她終於體會到了一臉血的真正含義。直到那一整個壽司都被雲豆吃得乾乾淨淨,她才覺得自己總算調整過來了。

  至少還有好幾個呢,雲豆已經撐得肚皮都大了一圈了——她非常懷疑它會不會就此撐死——不可能再吃任何一個了,所以接下來應該就是雲雀了吧?

  千葉低估了雲雀。

  他看著千葉,非常得意地笑了笑,狹長的鳳目因此而微微眯起,他看著千葉,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道,「看清楚了?」

  「誒、誒誒?看……看清楚?」

  雲雀沒給她機會消磨耐心,乾脆俐落地把食盒的蓋子啪地蓋上,輕描淡寫地說道,「晚上雲豆肚子餓再吃一個,剩下的放壞了就丟掉吧。」

  千葉尚在整理資訊中,雲雀已經把雲豆放在了一邊的窗臺上,然後調整了下姿勢,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明天不用帶這麼多,雲豆一次性吃不完。」

  這是他對千葉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後他就一副我要睡覺禁止打擾的樣子。

  千葉實在無法保持冷靜,正要出聲,冷不防雲雀又睜開了眼睛。那雙黑玉般的狹長雙眸就直接對上了千葉。

  ……等等她要說什麼來著好羞澀臉好燙一定已經紅了吧話說她這幅少女懷春的樣子是怎麼回事明明就是雙眼睛嘛又不是沒看過。

  ——不一樣。

  ——是和平時看見的完全不一樣的眼睛。

  那是純粹的唯獨只看得到她的眼睛,看見那雙黑色眸子中自己的倒影,就有種對方只注視著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千葉還在一個人陷入奇怪的思想的時候,雲雀已經對她說了一句什麼,千葉迷迷糊糊應了,雲雀便再次閉上了眼,不過這次就沒再睜開了。

  ……雲雀剛剛說了什麼?

  千葉拼命把自己的記憶往回倒帶,終於記起來剛剛似乎隱約聽到的那句話。

  「我睡覺的時候不能有任何動靜,你在這裡守著,如果吵醒我……就咬殺你。」

  在這裡替睡覺的雲雀看守嗎?

  好快的進展……

  千葉想要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下,卻又記起雲雀「不能有任何動靜」的命令,的確呢,在調查的資料中,雲雀就是據說只要有一點響動也會被吵醒的類型。

  那麼,為了雲雀能夠安心的睡覺,她要負擔好守護的工作!

  千葉握住了拳,悄悄在旁邊一張床上坐下,正襟危坐地看著雲雀閉上眼睛的睡顏,努力集中精力告誡自己不可以得意忘形。

  ……可是怎麼可能嘛!

  能夠讓自己守在旁邊,就算是信任自己了吧?千葉捧著臉不著邊際地想道,可是自己也沒做什麼啊,難道是壽司發揮了作用?難怪雲雀剛剛說要她明天繼續來送……果然其實還是對壽司有好感的嘛。

  啊還有,今天回去一定要練習校歌的唱法,這個一定更拉好感度。

  還有哪裡遺漏呢……對了,大和撫子超擅長的插花啦茶道啦也要找機會展示一下,不然雲雀怎麼被大和撫子的溫柔氣息吸引呢,可是病房裡怎麼表演這兩項東西也是個問題……

  千葉慢慢制定著計畫,思考著每一項雲雀的喜歡程度和好感程度,然後再做出判斷。這是需要她非常認真才可以完成的事,因為計畫的物件是雲雀。

  是她超級、超級喜歡,喜歡到不能抑制的雲雀恭彌。

  而計畫的名字,叫做「大和撫子養成ソ作戰進行中之攻略雲雀完美計畫」,簡稱「大和撫子計畫」。

  ……什麼?叫這個名字的原因?

  如果你有那份被千葉靜翻來覆去地翻得都快爛掉的《雲雀恭彌全方位365°精密調查》(備註:一級保密)的資料,就該知道在那份資料的第57頁,關於「雲雀恭彌喜歡的女孩子」進行的長達十頁紙的準確調查和精密推斷。

  在重重疊疊的螢光筆的畫記下,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間,你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這樣一行字。

  「……根據各方資料及專業資訊分析人士和心理導師的研究,綜上,雲雀恭彌喜歡的應是溫柔治癒系的大姐姐型女孩。示例類型:大和撫子。」

  所以你們就應該明白,一個從來都和溫柔二字絕緣的大姐頭,是如何讓自己走上這條不歸路的。


目標8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什麼樣的呢?

  大約就是在午後,窗外的陽光懶洋洋地灑進來,給房間鍍上一層金色,側臉精緻的少女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整個人仿佛一幅靜止的油畫般恬靜美好,此時心中唯有寧靜和安然。

  目睹此景的少年心中一動,已不由自主地下了床。看著少女姣好的容顏,他不知不覺地越靠越近,想要用手去撫摸這似乎不真實的觸感,直到終於快被碰到的那個刹那……

  ……砰!

  千葉只覺得迷迷糊糊間臉上驟然一痛,整個人已經條件反射地躲開了,但她忘記了現在自己是在床上,所以躲開的後果……就是她直接順著床滾了下去。

  「啊啊!好痛痛痛痛痛!」

  千葉捂著自己被狠狠撞到的頭部打了個滾,在睡夢中突如其來的猛烈衝擊幾乎要讓她鼻子一酸落下淚來,意識逐漸恢復,她正要站起來好好和這個襲擊自己的人算算帳,卻忽然想起了自己臨睡前的狀態。

  ——沒記錯的話,自己應該是陪護在雲雀的床邊才對,那麼現在……

  千葉努力忍住頭部的疼痛,抬眼向面前的人看去,她絕不會認錯的,那個拿著浮萍拐站在她面前的身影。

  竟然被雲雀打了。

  如果面前的是除了雲雀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千葉可以保證她絕對會馬上跳起來把對方暴揍一頓,讓他好好後悔自己竟然會來到這個世上。

  可惜她面前的是雲雀。

  所以千葉只是捂著頭站起來,沒有任何不滿地詢問雲雀,「對、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去了……」

  雲雀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千葉卻看到了雲雀身後的窗戶透出來的天色,竟然已經黑透了,她一覺睡到了晚上嗎?

  ……好丟臉。

  千葉擠出一個微笑來,拽了拽自己臉側被睡的有些鬆弛的頭髮,「既然天色也不早了,我、我就先走啦。」

  雖然機會很難得,但是這樣尷尬的場景她實在不想多待,這種時候當然是趕快走掉讓雲雀趕緊忘記今天的事才是上策。

  千葉拋出了結束語,等待著雲雀哪怕一個字的回應就打算沖出門去,沒想到雲雀看也沒看她便率先往外走了出去——肩上還停著圓滾滾的雲豆。

  「我餓了。」

  ……好簡短的對話,而且完全沒有關聯性。

  看著雲雀徑直走出房間的背影,千葉想了又想,還是慢吞吞地跟上了對方。雲雀的步伐並不大,步速卻相當快,掛在肩上的外套很容易就會飄起來露出裡面的白襯衫,和那些街頭掛著的精緻海報沒什麼差別。

  如果雲雀不是並盛的風紀委員長的話,憑著這幅相貌,應該很受歡迎吧?千葉心情複雜地想著,不過就算如此,據她知道私下偷偷暗戀雲雀的也不少,班級裡的女生最常愛討論的話題其中之一就有他。

  實力強勁就很容易受到仰慕和崇敬嘛,千葉酸溜溜地看著雲雀已經基本恢復的身體,不過才這麼短的時間,原本在戰鬥中所受的傷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該說真不愧是雲雀嗎?

  ……應該說不愧是我千葉靜看上的男人才對。

  千葉暗自點了點頭,小跑兩步跟上了前面「她看上的男人」,一起走進了一家……速食店。

  千葉,「……」

  雖然這個時間很多店面都關門了,但也不至於到只能選擇24小時速食店的程度吧,果然雲雀喜歡速食食物的消息也是真的嗎……

  她看著對著雲雀畢恭畢敬的餐廳服務生,對方沒有任何問題就相當高效地給雲雀送上了一份漢堡速食,彬彬有禮地說道,「這是您最愛的口味,根據您上次的意見,已經特地加了您最喜歡的配菜。」

  雲雀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是淡定地咬了一口,然後點了點頭,餐廳服務生就悄聲無息地消失了。

  ……好、好厲害的感覺。

  千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雖然她在池袋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但還沒有到達去一家餐廳對方會給自己專門準備特定食物的地步,更不要提這種精心而完美的服務了……她忽然覺得自己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周身的悲傷氣場太過嚴重,雲雀停止了咀嚼,皺著眉看了她一眼,「你不餓?」

  「誒?」

  「不去買東西,在這裡等著有人喂你嗎?」雲雀挑高眉毛,嘲笑著問道。

  原來只對雲雀一個人服務的嗎,連帶來的女伴都不管的嗎!千葉轉過頭,期待著那位元餐廳服務生能帶著另外一份食物飄然而至,微笑著對她說,「您是雲雀先生帶來的女伴,就是我們的尊貴的客人,請安心享用吧。」

  可惜她翹首以盼了許久,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過來對著她獻殷勤。

  ……她只好自己去排隊買食物。

  雖然有點小小的挫敗,但更多的則是深深的喜悅——可以和雲雀一起吃飯,這是多麼喜聞樂見的一件事!

  千葉覺得,雖然自己前期進展約等於零,但是後期發力,目前進度猛追直趕中,速度快到連她自己都要深呼吸才能保持穩定安然的狀態。

  她笑眯眯地撕開漢堡的包裝紙,保持小口進食的優雅狀態,調整好坐姿以確保對面的雲雀看到的她是最完美的她。天知道為了達到現在這樣的姿態她已經幾乎全身都在冒汗了。

  可是這樣的高難度動作,竟然沒有讓對面的雲雀抬頭看她一眼。

  委員長大人只是速戰速決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食物,然後高貴冷豔地看了看窗外的街道,便一言不發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千葉一口漢堡咬在嘴裡僵住了,她僵硬了半晌……然後毅然扔掉了漢堡就追了出去。

  飯可以不吃,委員長大人卻不可以不追。

  她一路跟著雲雀走啊走,她發現自己每次和雲雀走在一起都是在背後默默跟著的狀態,這次趁著雲雀外套飄起來的時候,她偷偷地伸手摸了一把。

  嗯,和自己的外套其實沒什麼不同,並盛對於委員長大人的校服也沒區別對待嘛……

  不、不過既然是委員長大人,那外套就格外好摸!好、好舒服的!

  千葉跟著雲雀一路回了並盛,看著委員長大人走進休息室,她見對方沒有說話,便也跟了進來,雲雀一進去就拿起桌上堆起來的檔看起來。大概是因為他住院的緣故,已經好幾天沒有批閱檔,桌面上已經堆了一遝紙。

  千葉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雲豆撲棱著翅膀飛過來,在她周圍飛來飛去的。千葉戳了一下雲豆,正聽見雲豆「吱」了一聲,就看見有人從窗外跳了進來。

  跳進來的人他們都認識,正是Reborn先生。

  「哇哦,小嬰兒。」雲雀看起來很高興Reborn的出現,語氣有些蠢蠢欲動。

  「晚上好,雲雀。」Reborn扶了扶帽子,又轉向了另外一邊的千葉,「千葉小姐。」

  「晚上好,Reborn先生。」

  千葉餘光瞥見雲雀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倆,似乎在好奇他們怎麼認識的,便努力不著痕跡地對著Reborn使眼色,一邊微笑著說道,「啊哈哈,上次雲雀受傷了,沒有好好地認識呢,真是非常抱歉。」

  她雖然是在變相告訴雲雀自己和Reborn的相識非常簡單,但是又從側面提醒了雲雀……他在不久之前剛剛受傷過的事實。

  並且,還是被他相當討厭的人打傷的。

  敏感如Reborn和千葉,自然可以感受到雲雀身上氣的變化。千葉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好像只要看見雲雀自己就會不斷地做一些傻事來刷新雲雀對她的印象最低值……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總結和反省一下。

  Reborn卻是想到了別的方面。

  他微微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看著雲雀說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找一個能夠好好發洩的戰鬥物件。」

  雲雀很顯然被挑起了興趣,卻並不說話,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Reborn繼續說道,「相信你很快就會遇到了……我為你找到的最適合的戰鬥對象。」

  「夠強?」

  「當然。」

  高手之間的對話總是簡潔的,兩個人不過幾句話就說清楚了一切,Reborn便又如同他來時一般從窗戶跳了出去。

  目睹了這一切的千葉覺得自己也很激動,她知道雲雀一直在尋找可以和他對戰的對手,如果是Reborn先生找來的人的話,一定是相當厲害的吧,好想自己也去試試看呢……

  不行,不可以有這種想法!你現在是大和撫子!大和撫子怎麼會想要去戰鬥!

  千葉猛地搖搖頭制止了自己,不過這件事不可以想,有些事卻要仔細考慮一下,比如……Reborn先生到底是誰?第一次見面就充滿了神秘感,到現在為止她遇到的大多數時間都和對方脫不了聯繫,仔細想想看,對方的身份也充滿了疑點啊。

  「咦?千葉問Reborn和我的關係?」

  第二天的早晨,千葉率先找到了有著純粹眼神的澤田綱吉,問出了這個問題。對方看起來頗為苦惱,但明顯是一副另有隱情的樣子。

  千葉微微一笑,露出大和撫子的招牌表情,眼神卻一刻不松地盯住了澤田。

  「他、他是我的家庭教師啦。」

  伴隨著澤田話音的結束,則是千葉手機短信的振動提示聲,她示意澤田等一下,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螢幕上顯示來信人是目前唯一和她保持聯繫的【赤井律】,千葉面不改色地按下了閱讀鍵,然後淡定地合上手機,再次抬頭看向了面前的澤田。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眼神已經不再那麼單純,而是流露出了些許的壓迫。

  「是嗎?」她歪著頭,微微加大了笑容,「那麼身為Reborn先生的學生的你,是否已經學會了一個殺手的全部絕學呢?」

  她看著前面的單純學弟,終於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目標9

  Reborn是誰?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她千葉靜不知道答案,只要想到自從見過Reborn後自己遇到的各種事件,再聯繫起周圍人的行為和態度,就會發現這個看起來令人震驚的答案其實相當合理。

  Reborn是誰?Reborn是個殺手。

  千葉眯起眼睛打量著面前這個少年,他一直在她面前維持著廢柴的形象,她聽到的各類傳言也證實了這一點,這就是這樣一個弱到人神共憤的人,竟然是義大利黑手黨第一殺手的……徒弟?

  這簡直就像是本世紀最大的冷笑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她可以隱藏自己的實力,偽裝成一個大和撫子式的溫柔姑娘,面前的人為什麼不能?

  ……澤田雖然不能偽裝成一個大和撫子,但是隱藏自己的實力這一點卻並不是空穴來風,去找六道骸的時候,他不是也在現場嗎?

  據說,還是他打倒了六道骸……雖然當時千葉是把這個當笑話來聽的並沒在意,可是現在一想,卻覺得挺合理的。

  想到這裡,千葉眼神不由得一暗,對面的少年似乎還處於秘密被揭穿的尷尬和慌亂中,小兔子一樣的眼睛看著她,手腳無措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千葉看著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就這樣伸出手去……

  ——對著他打了一拳。

  如果他真的隱藏了實力,在這樣突如其來的猛烈襲擊下一定會出於本能條件反射有所應對,無論是閃躲還是反擊都會說明一定問題。千葉一邊向前使力一邊滿意地想著,她還真想看看第一殺手的徒弟到底是什麼水準……

  「……」

  或許是註定要讓千葉失望了,她打出的那一拳,澤田既沒有閃躲,也沒有反擊……

  哦是的,他……硬生生地受了那一拳,臉上還掛著不可置信的震驚表情。

  ——可惜那沒能讓他反應快一點躲過這場浩劫。

  事已至此,也不需要再繼續確定了,Reborn一定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才會決定把澤田作為自己的徒弟來培養,千葉覺得自己對於Reborn耐心和毅力的認知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千葉看著被打得倒在路邊的澤田,伸手把他拉了起來,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塵,非常誠懇地說,「真的很抱歉……以後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打不過怕丟人什麼的,我一定幫你找回場子。」

  澤田,「……不不不千葉你好像誤會了什麼……」

  千葉已經轉過了身,留下一句話在風中,「幫我轉告Reborn先生,我真的很欽佩他的勇氣。」

  不要說徒弟了,她連接收這樣的部下都沒有勇氣,每天自己打架不夠,還要擔心部下會不會因為太弱被人打死在街頭……太虐心了。

  澤田,「……雖然不知道千葉你到底誤會了什麼但是為什麼我覺得好淒涼……」

  千葉雖然知道了真相,但其實心裡並不輕鬆。按照赤井律的短信來看,她最好還是和Reborn少來往,即使她在池袋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但是這和專門混黑的黑手黨相比起來,就差得遠了。

  Reborn是黑手黨裡的殺手,只這一條就和她有天壤之別。赤井的提醒是對的,她應該避開他,可問題是……雲雀看起來和Reborn很熟悉的樣子,她難道也要一起避開雲雀嗎?

  ……當然不行!

  這個想法還未完全形成就被她自己PASS掉了,千葉把手機放進書包,決定不要苦惱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努力和雲雀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邊想著一邊握緊了拳頭,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的那個人在寬闊平敞的馬路上忽然莫名其妙地被絆了一下,然後就直接沖著她倒過來……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千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傾倒的身體,盯著他剛剛摔到的平整的路面疑惑道,明明什麼都沒有,難道是左腳踩到右腳上所以摔到了?

  得不出想要的答案,她只能自己總結起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你還好吧?」

  她皺著眉看向摔倒的人,先前沒太在意所以沒看清,現在才發現對方竟然有一頭金色頭髮。等他抬了頭,那明顯屬於外國人的英俊相貌便讓千葉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外、外國人!能聽得懂日語嗎?

  懷著這樣的想法,千葉忍不住磕磕絆絆地問道,「Are……are you OK?」

  蹩腳的英文並沒有遭受到嘲笑,對方反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看起來非常像外國電影裡的某個明星,千葉可以確定剛剛走過她身邊的那個女孩子都快看呆了。

  「我會說日文的……謝謝你,我沒事,真不好意思,剛剛忽然摔倒……」

  「我倒是沒問題,不過……」千葉猶疑地指了指他因為摔倒而灰撲撲的金色頭髮和臉上的擦傷,「你真的沒問題嗎?」

  「哈哈哈,沒問題的啦,我已經習慣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啊!」

  似乎是要證明自己的確平安無事,對方大大咧咧地撓了撓頭就疾走了幾步表示自己沒問題,但是沒等他邁出第二步,就再次在光滑的地面上……摔倒了。

  千葉,「……」

  你真的沒問題嗎……

  摔倒一次可以解釋成不小心,兩次倒是也可以說成是巧合,雖然這未免也巧得太……白癡了一點但是對方都摔倒了,也就不要拿這件事嘲笑對方了。

  千葉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保持的形象,因而還是微笑著把對方扶了起來,關切地問道,「Are you OK?」

  「……」對方看似很無奈地撓撓頭,「我、我真的會說日語的……」

  千葉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不過有任何問題還可以來找我的,不必客氣。」

  「那個,」對方看起來有點為難地開口,「是這樣的,我和我的部下走散了,但是我又不太認識路……所以想請問一下,並盛中學在哪裡呢?」

  並盛中學?這是學校請來的外教嗎?

  千葉疑惑地看向對方,「請問,你是……?」

  對方很快就瞭解到了她的問題,立刻善解人意地自我介紹道,「我是來自義大利的迪諾·加百羅涅,去並盛中學是為了尋找我的學生……啊,應該說我未來的學生,畢竟我還一次課都沒有教過呢。」

  對方話語中的「部下」「尋找我的學生」等奇怪的用詞千葉並不是沒有注意到,不過她很自然地把這理解為外國人對於日語的不熟練運用,因此反而溫柔地笑了笑並未在意。

  「那真是巧呢,我是並盛中學的學生,千葉靜。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由我帶你去吧。」

  待迪諾道過謝之後,兩個人便一路朝著並盛中學的方向走去了。

  一路上,千葉再一次見識到了世界上最極致的巧合,身邊這個身體強壯甚至比自己高一頭的男人摔倒了無數次被車撞了無數次發生各種意外狀況無數次……

  如果不是他看起來真的沒事,千葉都準備直接把他帶到陰陽師那裡算一卦看看他是不是招惹上什麼不該招惹的東西了。

  不過一路跌跌撞撞的,兩個人也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此時已經是放學後的時間,等到兩個人走到時,學校裡已經稀稀疏疏的沒有多少人了,不過好在校門並未關閉。千葉領著迪諾走進校園,對方異于日本人的發色和相貌吸引了僅剩的所有學生的圍觀,不過都被千葉禮貌卻疏離的微笑隔絕在了一旁。

  「要先去教室辦公室之類的地方找負責人嗎?」

  千葉詢問道,如果是外籍教室的話,應該會有專人來接待和負責吧。出乎她意料的是,迪諾卻搖了搖頭。

  「不,我要先去風紀委員的休息室,你知道怎麼走嗎?」

  ……雲雀還負責管理外籍教室的嗎?

  千葉想起了雲雀有多麼熱愛並盛,所以才會希望並盛能建設地更好吧?這樣說的話由他來檢測一下教職人員的品質也算是合理,說不定迪諾就是他請過來提高並盛中學的外語教學品質的……

  千葉的思維發散開來,便點了點,轉身正要帶路就聽見身後「咚」的一聲。

  ——她自然無比熟悉這個聲音,因為在來時的路上她已經聽了一路了。

  千葉無奈地轉過頭,果然看見迪諾捂著腦袋癱坐在地上的樣子,看見她,對方便投來一個似有委屈似有無辜的眼神。

  ……本來就是你自己的錯,這樣都能摔倒還能怪誰。

  千葉雖然這麼想,卻還是伸出手讓對方站起來,然後一字一頓地說,「委員長大人不喜歡太弱的人,所以和他見面儘量別……別這麼……」她仔細考慮了一下用詞,然後皺著眉說道,「別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給他留個好印象吧。」

  她看著迪諾明顯沒聽明白的表情,只好歎口氣,「你們見面的時候就明白了。」

  兩個人一路再次經歷了千難萬險——自然是對於迪諾而言——終於到達了風紀委員的休息室,千葉已經和風紀委員們相當熟悉了,對方自然也知道這位元委員長大人也認識的人,因此並沒有多加阻攔。

  本來還想問問金頭髮的外國人是誰,迪諾就在那時恰到好處又平白無故地摔了一跤。

  大概是認為這樣的貨色即使進去也對委員長大人沒什麼威脅,又是千葉帶來的,風紀委員便讓開來讓兩個人一同進去了。

  千葉敲了敲門便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她一眼便看到房間裡坐著的雲雀,草壁正像往常一樣站在他的身邊,此刻低著頭一言不發。她正要說話,卻忽然看見房間裡竟然還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看起來年紀頗大的男人,雖然並不是迪諾這種顯眼的金色頭髮,卻也是一眼便能看出並非亞洲人種。他站在雲雀辦公桌的對面,正看著雲雀,這時候千葉才注意到雲雀在讀一頁紙。

  大概是她開門的聲音被裡面的人聽到,幾個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她,千葉還未開口,便聽到那個年紀頗大的男人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BOSS!」

  他似乎是要奔過來,眼神一直注視著千葉,「您終於來了!」

  千葉正詫異,卻忽然靈光一動轉過了頭,果不其然,她的身後正站著還在笑仿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迪諾。看見那男人走過來便說道,「抱歉,羅馬裡奧,讓你擔心了。」

  ……原來這兩個人認識嗎?所以羅馬裡奧是、是助教?

  外國人的習慣可真奇怪,助教都把老師叫做BOSS的嗎?還是因為這個助教打RPG遊戲打多了呢?

  千葉讓開來幾步,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敘舊,可惜她這樣的好心卻沒能如願,這兩個人還沒說下一句話,就聽見坐在辦公桌前的並盛之王輕輕笑了一聲,幾個人轉頭時他正靠在靠背椅上,那姿態就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洶湧的氣勢和幾乎不能抑制的渴望,好像他隨時都能以看不見的速度跳起給這裡的每個人一拐子。

  「你就是Reborn說的那個對手?嗯?」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眼角卻已不自覺帶上了興趣,「那個據說可以和我匹敵的人?」

  接下來便沒有對話了,等到千葉意識到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完完全全開始了戰鬥。

  ——正如雲雀所希望的,也正如千葉所不敢置信的,這真的是一個強大而不容忽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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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10

  迪諾•加百羅涅,義大利黑手黨加百羅涅家族的十代首領,帶領著家族振興為聯盟中排名第三的大家族,同時本人也是殺手Reborn的第一任學生,實力強大的人間兇器。

  一旦知道了上述情報,再回過頭去看那個走三步摔兩步的懵懂外國人形象,就一點也不覺得有趣了,相反,千葉非常不爽,因為她覺得自己被耍了。

  ……好吧,就算從頭到尾迪諾都沒說出一句自己是並盛中學的外教這種話,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腦補出來的,她還是覺得不爽。

  總之,她是不會承認這是雲雀和迪諾現在天天待在一起的緣故的。

  自從迪諾現身之後,雲雀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地和對方打了一場,千葉有幸圍觀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的序曲,很顯然,雖然兩個人未明顯的分出勝負,不過比起殺伐四方的黑手黨老大,雲雀還是弱了一些……

  不過那又怎麼樣!總有一天雲雀會把這個討厭的外國人打贏的!

  堅決不肯承認雲雀弱點的千葉是如此堅信著,就像她如此堅信著自己總有一天會攻克下委員長大人那顆無堅不摧的心一樣。

  兩個人的戰鬥一般都在學校的天臺進行,這裡是雲雀專屬的私人領地,所以學校裡沒有人敢擅闖,更何況地方空曠,有利於兩個人施展拳腳,也有利於……圍觀的人坐在一邊不被波及到。

  迪諾雖然很強,但是身為黑手黨首領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只有部下在身邊的時候才會化身邪魅冷酷……啊不,化身超級厲害的BOSS形象,一旦沒有部下,他就是那個初見千葉時走路都要摔跤的白癡。

  這樣的形象,很容易就讓千葉想起了那個廢柴的澤田,不知道他走在路上會不會自己摔倒呢……

  啊,不小心偏題了。

  總之因為這樣的原因,兩個人對戰的時候,迪諾的屬下羅馬裡奧一定要在旁邊圍觀,如果他有哪怕一秒鐘不在,不需要雲雀動手,迪諾自己就能把自己給解決掉。

  於是,和羅馬裡奧類似存在的草壁哲矢也加入了圍觀的隊伍,千葉有時候跑上天臺便可以看見兩個男人支著欄杆看著遠處天空的滄桑背影,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聊什麼文藝又傷感的話題值得這樣擺POSE……

  你問千葉又是為什麼能跑去天臺?

  那自然是因為……因為她自己厚著臉皮願意去,又沒有人管她的緣故。

  因為第一時間知道了兩個人戰鬥的消息,千葉便常常打著各種各樣的旗號跑來,雲雀看見她也沒有出聲反對,迪諾對於這個好心幫助自己找到路的姑娘印象不錯也接受了,剩下的兩位部下自然也就沒有異議。

  於是千葉就來得更理直氣壯了。

  不過話雖如此,面子上還是要找點理由才說得過去,千葉給自己找的理由非常簡單。

  ——她要給雲豆餵食。

  雲豆身為一隻寵物,要時常伴在雲雀的身邊,但是雲雀忙於戰鬥無法顧及它,剛好千葉不是常常帶雲豆愛吃的壽司嗎(大霧),於是事情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由千葉每天來給它照看外加餵食。

  千葉每次來的時候不僅會盡職盡責地給雲豆帶上食物,還會多買幾份帶給在場的所有人。迪諾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立刻驚訝地接過來,表示他很久沒吃到這種日本食物了,同樣身為外國人的羅馬裡奧也表達了相同的感受。

  相比之下,雲雀的反應就非常不給面子了……

  「好餓。」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壽司盒子,仿佛那並不是什麼可以充饑的食物,「就沒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正在津津有味品嘗著壽司的迪諾和羅馬裡奧一同僵住,「……」

  千葉早有準備,笑眯眯地拿住上次她和雲雀一起去的那家速食店裡雲雀吃的套餐,雙手捧著遞過去,「要不要嘗嘗這個呢?也是雲雀最喜歡的口味呢。」

  雲雀斜瞟了一眼,冷哼一聲,「吃膩了。」

  雲雀掛著外套走了出去,留給千葉一個高傲的背影。草壁略有些尷尬地朝著千葉點頭致歉,便跑上前去追雲雀了。

  千葉扁扁嘴,把雲雀不吃的食盒一一收好,心裡卻好像被捅開了一個小小的窟窿,各種酸脹的情緒都冒了出來。

  超難過。

  明明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為什麼她送過來就不要吃了呢……如果真的討厭她為什麼還會允許自己接近,這種曖昧不明又猜不透的想法真討厭。

  還超級難過。

  千葉正在一個人低落,卻忽然聽到旁邊傳來忍俊不禁的聲音,她抬頭一看,正好看見迪諾正盤著腿坐在陽光下笑起來,看起來格外爽朗開心。

  ……笑什麼笑!嘴裡吃著她送來的食物還嘲笑她!

  本來對迪諾就不爽的態度更加劇烈,酸脹的情緒逐漸變質成為怒氣,卻還是憑著最後一絲理智沒有動手,千葉忍不住叉著腰對著迪諾大叫,「幹嘛嘲笑我!」

  迪諾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聽見她的話才擺擺手平復了情緒,對著她微微一笑,「不是在嘲笑你啊。」

  那笑容溫和又寬容,帶著午後特有的陽光味道,竟讓千葉有種溫暖的感覺,連帶著怒氣也好像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幹、幹嘛忽然擺出這種表情,自己長得帥就可以隨便放電嗎……

  千葉撇撇嘴,卻還是繼續問道,「不是在笑我是在笑什麼,總不可能是笑羅馬裡奧吧……」

  「我在笑恭彌啦。」

  ……誒?等等,她沒聽錯吧?

  迪諾竟然在笑和他實力不相上下的雲雀?太讓人費解了,更重要的是……

  「你憑什麼嘲笑他!」

  千葉怒氣衝衝地指著迪諾,竟然敢嘲笑雲雀,簡直不可饒恕。

  迪諾看著千葉的臉,臉上的微笑更擴大了幾分,他站起來拍了拍千葉的頭,沒等千葉發飆就開了口,「千葉喜歡恭彌嗎?」

  「……要你管嗎。」雖然不想告訴面前這個人自己的心事,不過千葉向來坦率慣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基本等於承認的話。

  果然,聽到答案的迪諾更開心了。

  「我很欣賞千葉的行為呢,剛剛不是在笑你,只是覺得某個故意喜歡捉弄你的傢伙很有趣。」

  故意捉弄她的傢伙……?迪諾不會是在說雲雀吧?

  很顯然,千葉已經把她的全部問題都表現在了臉上。

  迪諾朝她點點頭,稍微放低了聲音說道,「你沒發現每次你露出苦惱又失落的表情,恭彌就會特別高興嗎?」

  ……那種事怎麼可能發現!

  不不不,不對!那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千葉滿眼懷疑地看著迪諾,擺明瞭她就是不相信。迪諾便問她,「那你覺得恭彌不願意吃你送來東西的原因是什麼?」

  「……嫌棄我?」

  「那我們來試試看好了,」迪諾微笑著指了指千葉手裡的食盒,「這個粉色的盒子一看就是你的,恭彌也一定知道這一點……現在你按我說的做,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嫌棄你,怎麼樣?」

  在千葉將信將疑的眼光中,迪諾招了招手示意她湊過來,然後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又在千葉猶豫加動搖的目光中,再次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喂!不要摸我的頭!」

  迪諾笑著擺擺手,「別在意啦沒事的……」

  「我在意啦!你也給我在意一點啦!」

  「哈哈哈我終於知道恭彌為什麼喜歡逗你了,我也有點喜歡你了呢千葉……」

  「快點走開啦!我才不要理你!」

  ……

  …………

  不論千葉到底是否抱有懷疑的態度,這天晚上千葉的確按迪諾的指示行動,渡過了相當難以入眠的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了風紀委員的休息室。

  因為時間太早的緣故,雲雀還不在,不過草壁已經來了,正在打掃著休息室。

  千葉懷著忐忑的心情用目光搜尋了一遍休息室,卻什麼也沒看到,不由地有些疑惑。草壁剛好看見東張西望的她,便叫住了她,「千葉桑,你是來找食盒的嗎?昨天忘在這裡了吧,被我收起來了,請跟我來拿吧。」

  千葉看著草壁遞過來的食盒,也不顧草壁是否有其他想法就心急火燎地打開了它,只見食盒內空空如也,昨天放進去的食物已經全部消失了。不僅如此,裡面還被人細心地洗過了,完全沒有一點油漬和汙跡。

  ……不會真的是迪諾說的那樣吧?

  千葉一下子被狂喜擊中,卻又忽然想起了剛剛草壁說的那番話,不由地心中一沉。

  「……等等,草壁,你是說,你昨天就把這個收起來了?」

  她懷著希望問道,卻看見對面的人點了點頭。

  千葉的心不由地落到了穀底。

  昨天迪諾提供給她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裝作忘記了食盒把它放在雲雀的休息室裡,第二天再來看看食盒裡的食物有沒有被吃掉。如果雲雀真的嫌棄她,自然會認出那是她的東西而不去動任何食物。

  可是按照草壁的說法,雲雀根本沒看到就被草壁找到了。也是呢,以對方細心的程度,的確像是會幫她把第二天的食物扔掉然後處理乾淨的人……

  千葉便蓋好蓋子,歎口氣,低落地道謝,「那謝謝你了……我昨天忘在這裡還擔心會被人不注意扔掉呢。」

  草壁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真是抱歉,其實我本來也沒注意到,還是委員長大人給我,讓我親手交給你的。」

  「……」

  千葉疑心自己聽錯了,「你、你剛剛說,這是雲雀讓你給我的?」

  「……是啊,」草壁看起來非常迷惑,「有什麼問題嗎?」

  「你拿到這個食盒以後,有沒有對它做過什麼!」

  草壁被千葉的問題問得非常尷尬,聲音也大了幾分,「我當然沒對它做什麼!」又小聲嘟囔道,「我能對它做什麼……」

  不是草壁,休息室不會有其他人進來,那麼這一定是雲雀做的……

  千葉重新打開食盒,看著裡面乾乾淨淨的樣子,想像雲雀吃完還親手洗乾淨的畫面,忽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

  原來他真的不嫌棄自己。

  真好。


目標11

  「為了不讓你發現所以讓部下來還食盒,靠這樣誤導你嗎?」迪諾嚼著壽司含糊不清地笑了笑,「真讓人驚訝呢,另外一面的恭彌。」

  「……別說的你們關係那麼好,明明你和雲雀才認識不久吧!」

  「咦,這樣說來的話,千葉明明比我認識的時間還要長,卻還在叫恭彌的姓呢。」

  ……被、被戳中弱點了。

  不過,雖然自己認識的時間更久一點,不知道為什麼卻有種迪諾和雲雀更熟的感覺,果然感情都是打出來的嗎……不對,一定是因為迪諾是外國人比較開放所以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緣故!所以才會一開始就叫名字!

  「那千葉也可以直接叫恭彌的名啊,當做你也不在意這種事情就好了。」迪諾笑眯眯地提建議。

  哪裡有那麼簡單……

  只要想到自己要說出那兩個字,就感覺臉要燒起來了,明明就是最簡單的名字,可是好像附著上了奇怪的魔咒,完完全全說不出口。

  「不過說起來,」迪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般拍了拍手,「恭彌是怎麼叫你的呢?感覺連姓都沒有叫過的樣子……」

  千葉,「……」

  的確,仔細想想,雲雀每次都是直接跳過了稱呼的部分對她說話,她竟然也一直沒感覺到違和……可是現在想清楚了才發現,雲雀和她認識了這一段時間以來,真的沒有叫過她的名字。

  雲雀該不會不知道她叫什麼吧,千葉忽然想到了這個恐怖的答案。

  不不不,不會的,一定是她多想了……千葉努力搖頭把這個噩夢般的猜測忘掉。

  「放心好啦,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迪諾爽朗地笑著。

  「……包在你身上什麼?不要隨便自說自話啊。」

  「哎我懂的啦,現在看著你們的樣子,感覺我也年輕了好幾歲呢……」

  「……你再說一個字信不信我真的打你。」

  兩個人正吵鬧間,卻忽然看見旁邊的盆栽被掀開,露出了一個他們都非常熟悉的人。

  「Reborn先生,早上好,你的裝扮……」千葉看著對方的草裙半晌憋出了一個詞,「嗯,挺別致的。」

  「謝謝你的讚美。」Reborn毫不臉紅地接受了,「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那麼我就不多介紹了。迪諾,要好好完成這次的任務,我很久沒指導你了,現在也該看看你的實力有沒有進步了。」

  「……任務?」狀況外的千葉疑惑地問道,卻得來Reborn一個安撫的眼神。

  「放心吧,迪諾說過會讓你們叫出彼此的名就一定會做到,是吧迪諾?」Reborn犀利的雙眼盯住金髮青年,語帶威脅,「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請你去死吧。」

  等等等等!這、這算是什麼任務啊!居然不能完成還要去死……好啦雖然這個任務如果真的實現她也很樂於看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她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話說黑手黨拼著性命去完成這種不靠譜的任務真的沒關係嗎?

  千葉不禁開始為黑手黨的未來擔憂起來,同時也開始從某種程度上瞭解了Reoborn能夠成為迪諾和澤田這種學生的老師,還是有一定原因的,比如這種任務就不像是一般的老師可以提出來的……

  「放心吧,」迪諾看起來信心滿滿,「我會讓千葉如願以償的。」

  幹嘛說得她好像要逼迫雲雀做什麼事情一樣……

  千葉覺得自己自從認識了迪諾,整個計畫就開始走向了奇怪的方向,可是問題出在哪裡她也說不清楚。這段時間因為她總是有事沒事就跑去風紀委員的休息室和天臺,基本很少待在班級裡,已經引起了大家的疑問,比如現在,她剛剛回到教室坐好,就感覺到同桌在偷偷看她。

  如果對方有話要對她說,她也不會不理會,只是這種一面看一面又按捺住不動的樣子實在讓千葉本來就迷惑的心情更加躁動,便主動轉過頭。

  「伊藤同學,請問有什麼事嗎?」

  大概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而不是溫和柔軟的姿態,伊藤明顯嚇了一跳,不過並未多想,而是支支吾吾地看著她,半晌才似下定決心一般說道。

  「對、對不起千葉同學,我……我我我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讓你不高興的話你可以不回答……討厭我也沒關係但是我一定要問出來,因為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沒關係的,伊藤同學,」千葉沒料到是這樣的回答,反倒覺得沒那麼焦躁了,便微笑著鼓勵他繼續。

  「因為千葉同學最近總是和風紀委員在一起,所以我想……那個……請問、請問千葉同學是不是喜歡……喜歡……」

  伊藤斷斷續續的話讓千葉的心猛地拔高,心中暗叫不好。

  自己的想法被好幾個人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在學校裡宣揚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在真的完成整個計畫之前就被雲雀聽到這種消息可不是什麼好事,她不由地已經開始在心裡反省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是不是不夠縝密。

  就在她暗自懊惱之際,對面的伊藤終於狠狠閉上了眼鼓足勇氣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請問千葉同學是不是喜歡草壁哲矢學長!」

  ……誒?

  千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嚇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剛剛伊藤說什麼?她、她沒聽錯吧?

  被誤解的複雜心情讓她幾乎要對著伊藤喊出聲來,「我喜歡的才不是草壁!是草壁的頂頭上司!」

  話就要出口的前一秒,看著對面伊藤眼中自己明顯扭曲的面孔她才意識到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不行,千葉靜,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

  她知道這種時候如果跳腳反駁,反而會被大家誤解,反而冷靜而淡定地解釋清楚才是最好的做法。因此當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情緒,再次掛著得體的微笑時,她的語氣也顯得那麼令人信服。

  「不是的呢,因為風紀委員們救過我一次,所以想要感謝他們,所以最近稍微走得近一點,並不只是草壁學長,伊藤同學不要誤會哦。」

  她拼命忍住想要把桌子上的書甩到伊藤臉上揪著他的衣領問他這種傳言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衝動,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敬業的精神所感動,對面的伊藤聽見她的回答自然也是一疊聲地說不會誤會不會誤會。

  卻又偷偷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千葉面色還好,便大著膽子說道,「不過,班裡很多人都在傳呢,因為千葉同學總是去那邊什麼的……」他又趕緊補充,「當然啦我知道這是謠傳啦謠傳。」

  不過他的未盡之意,千葉也明白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在傳這件事,並且都不覺得這是謠傳。

  千葉雖然不太懂班級內部的交際規則,但是有這樣的傳言出現,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讓某些人不爽了。至於是誰呢,其實也挺好猜的。

  ——至今為止班級裡大部分女生都看她不太順眼。

  同性相斥,尤其是對於自己來說競爭力超強的同性,大概也不是故意要整她,不過是有了這種傳言便下意識地捕風捉影,因為物件是她就再誇張幾句……

  常和她短信來往的赤井律就曾經說過,十個戰鬥力超強的男人也抵不上一個嘴巴厲害的女人。可見女人對於輿論導向的重要性。

  ……總之,撇開這些事不談,千葉覺得自己面臨了一個嚴峻的問題。就算現在伊藤相信了她,大部分也並不能相信她。

  懷著這樣的苦惱,她打開手機,求助了那位看起來並不太著調的手下,赤井律。

  當然,她本來也沒有抱多大的信心就是了,不過出乎她意料,赤井第一次靠譜了點。千葉看著對方回復的短信,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

  [讓一個謠言消失的最好辦法,就是出現一個新的謠言。]

  ……

  …………

  一個星期後,某天草壁哲矢正在默默巡邏,卻感覺校園內學生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他,他雖然奇怪卻也不好當面詢問,不由得想起最近幾天來似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多了不少。

  草壁沒有辦法,只得繼續保持嚴肅的表情巡邏,裝作不去在意那些目光。

  可是他不在意,並不表示那些目光就會消失。

  草壁正心裡默默煩躁之際,卻忽然看見一個風紀委員扭扭捏捏地跑了過來,他看出來是個工作很認真的手下,便打了招呼問他有什麼事情。

  對方看起來有點怕他,卻又明顯是有什麼話要說,停頓了半天,才小聲問道,「草、草壁委員長,聽說你有喜歡的女生了?」

  「……」

  「……大家聽說你為了那個女生還專門去請教千葉同學商量這件事,想到平時你對大家這麼好,也、也沒什麼可以報答的……所以想說其實我們也可以幫忙的!告訴我們那個女孩叫什麼吧!我們風紀委員一起幫你來追她!」

  草壁默默地想,一定是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方式不對。


目標12

  日子一天天就這樣過去了……

  千葉已經從最開始的每天都興致勃勃地去看雲雀和迪諾戰鬥過渡為每天都上天臺聽著打架聲打瞌睡。

  ——她現在已經成功地練就了就算戰鬥再激烈再精彩,她也能安心入眠的本事。

  雲雀的實力一天比一天強,他的進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千葉有時候看著雲雀不免也有點憂慮自己。這麼久都沒怎麼活動筋骨了,以前熟練掌握的那些打架鬥毆技巧會不會生疏了呢?

  不過生疏了也是有好處的,她暗自安慰自己,那樣裝起大和撫子來不是更像一點嘛。

  ……話題回到雲雀。

  自從迪諾成為了他的師父以來,雲雀就沒有看迪諾順眼的時候,各種找茬各種挑釁各種打來打去,迪諾似乎也很樂於和雲雀每天進行這種單調無趣的活動。千葉有時候挺為他在義大利的家族擔憂的,不知道BOSS撂下這麼大一個攤子跑到國外來玩,會不會氣死自己的手下們……

  不過迪諾訓練雲雀其實是有一定目的的,據說是要舉行相撲大賽,雲雀作為參賽選手要提升一下自己。

  ——當然,這樣的鬼話連千葉都不信。

  她早就注意到雲雀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戴上了一個戒指,按理說雲雀周圍也沒什麼女生,不可能有人送戒指雲雀還安然接受戴上……千葉被自己的這個猜測驚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那個戒指是幹什麼用的呢?

  千葉偷偷地去問迪諾,迪諾笑呵呵的表示,「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千葉就不要聽了……啊啊痛!痛啊!」

  千葉鬆開揪住迪諾耳朵的手,微笑,「謝謝你的回答,我會永遠記住的。」

  迪諾看著那個明顯寫著「我很記仇」四個大字的眼神,只得無奈道,「……告訴你就是了,開個玩笑嘛。」

  ……

  …………

  「所以說,」千葉正襟危坐,面色嚴肅,「你的意思是,澤田是彭格列家族十代首領?」

  「嗯。」迪諾也很嚴肅地點了點頭,「不要隨便告訴別人。」

  千葉沉默了半晌,忽然猛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澤田竟然是黑手黨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笑話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沒見過澤田廢柴的樣子嗎哈哈哈哈哈——」

  迪諾,「……」

  千葉猛地停住笑聲一把抓住迪諾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所以雲雀現在也變成黑手黨?!」

  迪諾被揪住衣領,看起來頗有幾分無奈,他伸手指了指千葉身後的方向,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那個……千葉,你……你後面……」

  千葉滿腹疑惑地轉過頭,剛好看見了身後正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的澤田,以及澤田身後神色難辨的雲雀。

  ……

  哦聖母瑪利亞,誰快點來一刀把她砍死……

  千葉虛弱地轉過頭看著迪諾,手上早已松了力氣,放開了對方的衣領。她小心翼翼地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卻得到了迪諾大力的點頭外加一個「是的你沒在做夢」的同情眼神。

  ……真的快點來砍死她吧,這樣活著還不如死去來得乾脆俐落。

  千葉再次回過頭,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聲音顫顫巍巍,「早、早上好啊各位。」

  澤田綱吉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千葉覺得可以總結為「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還慘的人」。

  相比之下,他身後的雲雀看起來還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聽到她的話也不過瞥了她一眼就走了過來一腳踹向了迪諾,明顯擺出「我有正事要忙你們別打擾我」的嘴臉。可惜今天他並不能夠如願,迪諾擺擺手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啦恭彌,今天我有點事,明天再來一場如何?來,阿綱你不是也有事嗎?我們一起走吧。」

  千葉靜周圍散發的氣場實在太讓人痛苦了,他絲毫不懷疑如果不趕緊扯千葉說不定真的會精神分裂從這裡跳到樓底下去……

  所以還是交給雲雀吧,嗯。解鈴還須系鈴人嘛,迪諾樂觀地想著。

  正如他想的,等到迪諾拽著澤田離開以後,這裡就只剩下了兩個人,千葉靜和雲雀恭彌。

  ——啊啊啊好痛苦啊!好想知道剛剛雲雀到底看到了多少啊!是不是看到她發瘋狂笑和粗糙的一面了啊!

  千葉內心的小人瘋狂地怒吼著狂奔著舞動著,可是表面還只能維持著平和的假像。

  嚶嚶嚶臉真的要抽筋了雲雀你倒是說句話啊……

  沉默。

  千葉沖著雲雀乾笑著開了口,「……早上好啊雲雀。」

  「你剛剛已經說過這句話了。」

  對面的人用那雙冰涼沁透的雙眸斜撩了她一眼,語氣平平淡淡還帶著幾分鄙視。

  「……呵呵呵呵,那個,聽、聽說你要參加相撲大賽?」

  「你也已經知道這不是真的了。」

  依舊是鄙視的語氣,只是這次連看都不看了,對方直接看著遠處的天空,渾身都散發著「快滾」的氣場。

  但這時候滾的話就不是千葉靜了。

  「這、這麼說,迪諾說的都是真的嗎?」千葉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雲雀要成為黑手黨?」

  她覺得心裡有點難過,但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好像要被人拋棄了一樣,雖然說雲雀當黑手黨說到底其實不幹她的事……

  但就像是攢錢攢了很久想買的遊戲機忽然出了新的更好的版本,一個人偷偷聽的歌瞬間滿大街都在放放到快要吐血,本來默默喜歡的小透明寫手一夜之間成為火紅的大神……並不是不好,只是……

  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無所謂吧,」不知道什麼時候雲雀已經轉過了頭看著她,「我只是想維護並盛的風紀。」

  千葉忽然覺得那雙冰涼的眸子有了某種溫度。

  「順便……找到能夠和我爽快打一場的對手而已。」

  ……這種遊戲機忽然跑過來和她說其實自己還保留了原來版本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那你以後是不是要去義大利?」

  看著對方的眼神千葉就知道好不容易正常的氣氛又被自己搞砸了,拜託不要這樣看著她,她、她是真的很擔心啦,萬一那時候她還在日本什麼的豈不是要談分手幾率超大的異地戀……

  「你好像很關心我的問題嘛?」雲雀眯起眼看著她,好像在看一隻一腳踩進獵人陷阱的獵物,「有空的話,就多照顧照顧雲豆。」

  她又不是保姆,就算是保姆,也不要總是照顧寵物,偶爾也讓她照顧一下寵物的主人嘛。

  千葉氣鼓鼓地戳了戳面前地面上雲豆的翅膀,對方吱吱叫了兩聲就忍耐不了她的動手動腳,扇動著翅膀飛了起來,最後停在了雲雀的腦袋上,在柔軟的髮絲中間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安穩穩地蹲坐在那裡。

  ……她的情敵一定是雲豆!一定是!

  「它已經胖了很多了!」千葉覺得自己很像在暗戀物件面前詆毀班裡最受歡迎女神的惡毒女配角,「再給它餵食萬一胖到飛不起來怎麼辦!」

  雲雀沒有一點平靜之外的神色,「雲豆不是草食動物。」

  ……幹嘛又用鄙視的眼神看她,她也不是,她也愛吃肉的!

  「好啦我知道啦,我這就去給它買吃的……」

  千葉咬著嘴唇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猶猶豫豫地說道,「那、那我去了?」

  雲雀瞟了她一眼,質詢地揚起眉毛,「你要我和你一起去?」

  糟糕,她的表情有這麼露骨嗎,只是不想放棄這麼難得的獨處時間而已啊,一起去也、也沒什麼關係吧。千葉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對方,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可是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本來以為對方會再次露出鄙視的眼神然後嘲笑她一通,或者直接拿出拐子打到她腦袋上告訴她癡心妄想,出乎千葉的意料,雲雀竟然真的在她的眼神下站起來了……

  雲豆還在他的腦袋上,一人一寵物看起來有種別樣的協調。

  她正暗自欣喜,就聽見雲雀開口道,「我有事,你去買完送到休息室去。」

  千葉,「……」

  她果然不該期望過高。

  等到千葉買好壽司,捧著散發著香味的食盒回到學校,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

  她悄聲無息地走到休息室外面,對著走廊的窗戶並沒有關牢,此刻正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千葉心中一動,早已屏住呼吸,伸出一個指頭把那縫隙往外拉得更大一些,然後把窗簾掀開了一個小角。

  反正進去以後給雲豆喂完食就要出來,不如先偷看一下委員長大人認真工作的樣子吧……

  她一邊掀開窗簾一邊伸手拿自己的手機準備找準時機拍幾張晚上睡前欣賞,正當她調好相機模式,抬起頭來的時候,卻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房間裡只有雲雀一個人,他依舊還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只椅子上,靠著椅背的樣子和平時沒有一絲不同。

  可是他手的位置,此時正不斷地燃燒著,發出熊熊的火焰。

  那是一種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紫色的火焰。

  千葉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火焰燃燒的位置,正是雲雀戴著那個奇怪的戒指的地方,沒有錯。

  她鬼使神差地舉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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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13

  「……誰?」

  在休息室外鬼鬼祟祟拿出手機拍照還妄想委員長大人無知無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看著對方明顯已經知道她在這裡胸有成竹的模樣,千葉只得灰溜溜地關上窗,從旁邊的門走了進去。

  「是我啦,」千葉討好地沖著雲雀笑笑,臉上帶著無比自然的神色,仿佛剛剛在外偷窺的並不是她,「我給雲豆買完東西回來啦……」

  「看見了?」

  話還未說完,已被雲雀乾脆俐落的打斷。對方眼中帶著調笑的神色,雖然是問句,但很顯然已經知道了答案。

  「……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千葉還妄圖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只可惜雲雀斜過來的一個眼神就讓她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雲雀靠在椅背上舉起手來,本來熄滅的火焰好像聽從他的吩咐一般再次燃燒,那種從來沒見過的紫色的火焰讓千葉不由地瞪大了雙眼,明明是如此熾熱如此猛烈,卻絲毫沒有灼傷雲雀的手指。

  仿佛是本能的驅使,讓千葉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那火焰。

  現在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紫色的火焰正從雲雀手上的戒指不斷燃燒了,可是心中的疑問卻並沒有因此而少去一點。

  為什麼會有紫色的火焰?為什麼不會燒傷雲雀?或者最最重要的問題……

  ——為什麼雲雀的戒指可以發出火焰?

  大約是她的疑問實在太過明顯的表現在臉上,雲雀看了她一眼,問道,「想知道?」

  「嗯嗯嗯!」千葉小雞啄米般點頭。

  「……懶得講。」

  「……」

  好、好討厭!

  這回已經連表情都不裝了,完完全全就是笑著對她說的,就是擺出一副「我就是在耍你你能把我怎麼樣」的架勢對著她!

  可是就算如此,也還是好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會燃燒的戒指就算了,現在還關係到雲雀,簡直超讓人在意嘛。

  千葉裝作沒看到對方嘲笑的眼神,睜大眼睛湊上前去,先傻笑一番,再滿懷著希望和期待看著雲雀說道,「嘿嘿雲雀,我知道你一定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對方眼神就不多加描述來打擊她的內心了。

  「看我真誠的雙眼,這樣的眼睛你一定無法拒絕的對不對?」

  「……」

  總之無論千葉使出什麼樣的手段,雲雀都只有一個反應——沒有反應。

  如果在這裡的人是別人,恐怕第一個省略號的時候千葉就要擼袖子沖上去給他點教訓看看,再不濟也是要拍桌子加怒視恐嚇一下的,但是當面前的這個人變成雲雀,她忽然就覺得……自己的怒氣好像都使不出來了。

  不是沒想過拽起面前人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還不快說!」。可、可是……且不論她能不能做到,你能想像並盛之王被別人拽住衣領的樣子嗎?

  ……她倒是可以想像那個人的下場。

  於是最後的最後,千葉也只是哀怨地坐在沙發上,思考著大和撫子面對這種情況要如何是好。

  當然她的確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計畫,就是——去問迪諾。

  ……好吧或許並不完美,但迪諾肯定不會這樣逗她。

  千葉悲哀地發現明明迪諾和雲雀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現在她關於雲雀的所有事幾乎都要諮詢一下迪諾,就好像他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她才是那個後來插足的人……

  咦,好像混入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說彭格列的戒指?」迪諾看著千葉從手機裡翻出來的照片,「這個是死氣之火,是戰鬥的時候會出現的東西啦哈哈。」

  ……為什麼每個字她都能聽懂組合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呢,她也經常打架的好嗎為什麼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東西!

  「總而言之就是澤田的義大利黑手黨家族裡的東西對吧?」千葉下了結論,「有了這個就可以成為去義大利成為澤田家族中的一員嗎?」

  「……」迪諾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的樣子,正要開口詳細解釋下就聽見一個聲音搶在他前面開了口。

  「是的,所以如果要和雲雀共進退甚至共同經歷黑手黨的風風雨雨的話,必須要拿到這個才行。」

  ……喂,Reborn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還有不要隨便講一些奇怪的臺詞啊!什麼共同經歷黑手黨的風風雨雨什麼的,一聽就是你瞎編的吧!

  「原來是這樣……」千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愧是Reborn先生呢,在患難中相互扶持的感情的確更加深厚,感謝您的建議。」

  ……喂喂,已經完全在腦補了好吧!話說你們明明八字還沒一撇就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迪諾頂著一張面癱臉看著面前兩個表情嚴肅的人,天知道他有多想揭穿Reborn的真面目給千葉看,可還沒等他開口,Reborn就率先出招。

  「迪諾,你一臉痛苦的樣子是怎麼回事,肚子痛嗎?」

  不知何時,自己那恐怖的家庭教師已經將目光對準了自己,散發出名為關心實則威脅的眼神。

  千葉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如果真的肚子痛的話就快點回去休息吧,沒關係,這裡有Reborn先生為我答疑解惑。」

  ……就是Reborn在這裡他才擔心啊。

  迪諾默默地在心裡給千葉鞠了一把同情淚,然後在一片蕭索的背影中悲傷地被趕走了。

  「那麼,」送走了迪諾,千葉正襟危坐,嚴肅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小個子嬰兒,「如果想要獲得去黑手黨的資格,拿到其他的戒指,要如何做到呢?」

  Reborn面不改色地說,「屬於阿綱家族的最高級戒指有七個,除去阿綱那一個,其他的都已經送到其他人手上了……」

  「什麼!」千葉忍不住驚訝地大叫,「這些戒指是阿綱送給別人的?他為什麼不送給我!」

  Reborn低咳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美好的天空。

  「……好歹我還救過他一次,可惡,這種時候都不記得我的嗎!」

  Reborn勾起嘴角,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他,我要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了這個時候,Reborn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轉過頭看向了千葉,然後露出一個看似非常純潔的笑容。

  「去找阿綱也沒用,已經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再收回來,倒不如……你直接去把戒指搶過來?」

  ……

  …………

  話說,這個人身上,真的有戒指……嗎?

  千葉悄悄地躲在樹後看了又看,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這樣的陽光系好少年都可以進黑手黨,為什麼她就不可以?

  想到這裡,她感覺有一種深深的怒氣從胸腔中噴發出來,物件直指澤田綱吉。這種事竟然不會想到她,現在且不算帳,等她拿到了戒指……哼哼。

  千葉的思緒慢慢收回來,不管怎麼樣,Reborn的情報應該是沒錯的,她再回頭看了一眼對方在球場上奔跑的英姿,便轉過身一路小跑跑到了操場的邊緣。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體育館,穿過層層走廊,繞到了體育部的更衣室前面。

  她看了看走廊盡頭的監控攝像頭,耐心地在原地等待著,直到攝像頭終於開始轉動,到了某一個角度,她便一下子沖了出去,直接推開更衣室的門閃進去。

  開門,進去,關門。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鐘時間。

  等到她轉過身,才有空細細打量這間更衣室,幸運的是現在並沒有人在,她有足夠的機會可以完成今天的計畫。

  千葉順著儲物櫃走了一圈,在窗戶那裡把窗簾拉上,然後找到了那個署名為「山本武」的櫃子。

  學校的儲物櫃配了統一的鎖,不過這並不能難倒千葉。

  只見她小心地從頭上拆下一個粉色的髮卡,然後伸進鎖眼裡轉動了幾個,沒多久就聽到了開鎖的吧嗒聲。

  一切順利。

  千葉屏住呼吸,打開櫃門,入目所示是疊得整整齊齊的學校校服,千葉還是第一次看見男生的衣服耶被疊得這樣整齊。下面一格放著一些雜物,譬如手機錢包書包之類。最下麵則是男生平時穿的鞋子。

  ……哪裡有戒指?

  千葉隨手翻了翻衣服,沒發現裡面有夾帶什麼,又拉開鞋子看了看櫃子深處,也是空的。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

  ——戒指藏在書包裡面了。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千葉拿出書包便打開來往地上倒,書本筆袋筆記本雜七雜八的東西稀裡嘩啦落了一地。千葉把書包拋到一邊,專心地在裡面翻找起來,幾乎沒用多久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個亮閃閃的戒指,正躺在一本日本史和一個綠色的筆記本中間。

  同樣也正是這個時候,千葉聽到了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夾雜著笑聲的交談聲。

  她迅速抬手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忍不住暗叫糟糕,翻找太投入,她忘了注意現在已經是社團結束的時間了……

  可、可是怎麼辦?現在走出去一定已經晚了,如果維持這個姿勢待在這裡等著他們推門而入更是最糟糕的情況,千葉都可以想像明天報紙頭條一定是【女學生放學潛入男更衣室,是道德敗壞還是滿足內心不為人知的衝動?】。

  她拼命憋住自己扭曲的面孔,猛地搖頭。

  不行,絕對不行,大和撫子計畫還沒有完成,如果被大家發現她就是真的完了,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和雲雀去義大利了……啊不,和雲雀在一起了,她還沒有拉過雲雀的手呢嚶。

  千葉當機立斷攬過地上所有的東西開始往書包裡塞,狂亂的程度讓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身了,把所有東西一股腦地塞進書包,還沒來得及拉上拉鍊她就直接放進櫃子然後啪地關上了櫃門。

  這時候她已經可以聽見腳步聲在門前停住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有人握住了門把手正要推開……

  千葉腦子一片空白,轉身沖進了更衣室旁邊相連的房間,幾乎是她沖進來的刹那,她聽見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幸好,就差一點點就被發現了。

  千葉撫著胸口舒口氣,這時候她才有空看看這間情急之下走進來的房間是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

  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甚至不知道比起現在是不是剛剛被發現這個情況更好一點。原因很簡單,因為,她走進的是一間……浴室。

  沒錯,社團活動後大家都一起來沖澡洗掉一身屬於青春汗水的……男(重音)浴室。

  ……如、如果她說大和撫子走錯浴室了,大家會相信嗎?


目標14

  相信世界上會有奇跡發生。

  上面這句話是誰說的,快點站出來面壁。

  她在這裡站了一分鐘,有五十九秒時間都在呼喚奇跡出現,可是相信她,沒有任何東西出現。千葉靜毫不懷疑,外面那群男生中的任何一個走進浴室之時,就是她的死期來臨之日。

  學校的公共浴室嘛,所以是沒有隔間的,換句話說,這其實就是一間寬容通透沒有任何遮擋和阻攔的房間。

  ——甚至連個窗戶都沒有。

  當然,這是為了隱私的考慮。可是現在,千葉發現這不僅僅可以隔絕他人的視線,還可以讓侵犯隱私的人生生憋在這裡出不去。真是一舉兩得啊。

  情急之下的大腦無限發散,她開始想像如果自己一頭撞死在這裡會不會被員警定性為他殺然後開始全國通緝一個把女生帶到男生浴室殺掉的殺人犯。

  不要嘲笑她,這至少還能保全她大和撫子的名聲呢。

  ……對,她可以求救,趕快找人來救她出去!

  千葉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通訊錄一頁接著一頁的翻過,一牆之隔的男生們的談笑也一撥接著一波地高昂,她努力翻找著,然後悲哀地發現……不知道找誰好。

  並不是沒有可以求助的人,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自己被困在男生浴室這件事……

  唯一可以說出口並且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是Reborn先生,但問題在於她沒有他的電話,並且她也不覺得黑手黨家族第一殺手會來男生浴室解救被困少女。

  用三個字形容她現在的狀況就是——

  完、蛋、了。

  千葉蹲下來,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上面,忍不住質問自己起來。

  你看,都是你自己自作主張,都是你自己犯了錯誤,現在好了,報應來了吧……

  隔壁傳來不知道哪個少年爽朗的笑聲,對比她現在的樣子,顯得格外悲涼。千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早知道今天是這種狀況,無論如何也要趕在形象破滅之前對著雲雀表白一次,就算被拒絕也無所謂,說不定已經連這種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她在腦子裡慢慢構築出一幅自己站在大街正中被人扔番茄和雞蛋的畫面,再想像了一下雲雀遠遠地看見一臉鄙夷走開的樣子,忽然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這種時候心靈真的超痛苦的!

  千葉自暴自棄地蹲在這裡等死,聽見外面傳來男生們的談笑聲和偶爾的衣服摩擦聲,她知道差不多也到了他們脫完衣服準備進來洗澡的時候了。啊,一個男生穿著拖鞋開始走動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千葉絕望地閉上了眼。

  就在她閉上眼之後的一秒,外面忽然傳來一個男生驚訝的聲音,「我的東西不見了!」

  千葉,「……」

  她試探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當時情況太緊急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到底把戒指怎麼處理了就沖了進來,居然也一直忘記了它的存在。現在好了,看見她的時候搜一下身,小偷身份坐實無疑。

  「是真的嗎?再找找看呢?」

  「是什麼東西,和貴重的嗎……」

  「是不是有小偷啊……」

  ……

  紛紛雜雜的說話聲頓時大了起來,穿著拖鞋的男生好像也加入了談話並沒有走過來,千葉依舊蹲在地上,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直到一個響亮的聲音激動地蓋過了所有人,甚至清晰無比地傳到了千葉的耳朵裡——

  「在並盛中學竟然還有小偷!就在委員長大人的手底下還有這種違反風紀的事情發生!這決不能讓人忍受!」

  外面一陣死寂式的沉默。

  千葉默默地捂住臉,不必懷疑了,這一定是雲雀手下的風紀委員。現在好了,當面被風紀委員抓住,她死刑的慘烈情況可以再上一層樓了。

  「山本同學!」激昂的講話聲沒有因為沉默而停止,「你確定丟失的東西帶在身上了嗎?」似乎是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他繼續下去,「那麼在這種櫃子上鎖的情況還丟失了,一定是小偷無誤!我們難道不應該揪出這個違反風紀的人嗎!」

  大約是場面太過尷尬,千葉隱隱聽到幾聲稀稀拉拉的附和聲,接著一個爽朗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個……其實沒必要這樣啦,我想說不定是掉落在這裡某個角落也不一定,可能……找找?就找到了呢嘿嘿嘿。」

  對方看起來漫不經心的發言和風紀委員的熱血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一拍櫃門拍板定案,「那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幫山本找找看!」

  ……漫長的等死時間就這樣被拉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千葉聽著外面兵荒馬亂的聲音,看了看躺在自己手心裡的戒指,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要好好地攥好才行。偶爾幾個搜索戒指的男生明明已經走到了浴室門口,抬頭一看是浴室,又自言自語著「這裡一定沒有」之類的話轉頭走開了。

  千葉不由地在心裡高唱並盛校歌,風紀委員,你們真是她的在世恩人。

  沒過多久,大家就把所有地方都搜索了一遍,不過可惜的是,並沒有找到戒指——這當然是因為戒指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千葉口袋裡的緣故。

  看起來外面的人都頗有些一籌莫展,有人試探性地發問,「要不然……去彙報給風紀委員,讓他們來找找?」

  「讓他們來找就不是來找丟失物品了,是來找小偷了吧。」

  「本來就是小偷!」在場唯一的風紀委員憤憤不平,「要把這個道德敗壞的人從並盛揪出來!」

  「不如這樣吧,」只聽一個清澈的聲音最後開了口,「我們每個人把自己的書包和口袋打開,證明自己的清白,然後一起去找風紀委員來調查小偷,這樣是最快的解決方案,也是找到山本同學丟失東西的最好方法呢。」

  千葉,「……」

  讓千葉驚訝的是,這個坑爹的提議竟然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贊同。

  當然,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無比順利,大家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然後鎖好櫃子,一起離開去找風紀委員「反映情況」,千葉磨蹭了一會才慢慢探出個頭來。

  ——男更衣室一個人都沒有,空空如也。

  她放心地打開更衣室的門,就像來時一樣,趁著攝像頭死角飛快地跑離了現場,一直跑到一個女洗手間的小隔間,啪地關上門才敢喘幾口氣。

  ——我的媽呀這種事再來幾次她一定會瘋掉的今天能跑出來簡直是上天待她不薄好麼!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那個來之不易的戒指放在手心上,藍色的戒指安然地躺在那裡,完全不知道因為它外界發生了怎樣的爭執。

  ……不管怎麼樣,她現在是拿到成為黑手黨的門票了。

  千葉始終沒忘記自己要拿戒指的初衷,想到這裡不由地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她現在可以拿著戒指去找澤田,然後告訴他她才是擁有成為黑手黨實力的人。

  嗯,一個戒指都守不好的人,才不能和雲雀一起去義大利呢。

  千葉最後看了一眼戒指,然後把它放進了口袋,梳理了下頭髮和校服,她便打開隔間的門,臉上又一次掛上了屬於大和撫子的溫柔的、平和的笑容。

  危機解除,大和撫子計畫再進一步,一切都很完美。

  千葉推開女洗手間的門,優雅地理了理劉海,邁動了步子,然後……被面前突然出現的人攔了下來。

  面前的人一頭黑色短髮,同樣也是笑眯眯地看著她,就在一個小時以前,她還對著這樣一張臉下了「陽光系好少年」的結論,可是在這一秒,她卻忽然覺得對方的笑容有點恐怖。

  「大和撫子……啊抱歉,不小心把外號叫出來了呢,應該說,千葉靜同學?」對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指責的情緒,可是千葉依舊忍不住想要後退,「千葉同學,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我丟失的戒指呢?」

  「不好意思,」千葉綻放一個完美的微笑,「我不太清楚這件事呢。」

  「是嗎?」

  對方並沒有因為她的否認而有任何疑惑,反而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可是剛剛千葉同學明明在浴室裡,不應該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已經來不及壓下心中猛烈跳動的心臟,千葉差一點就要讓內心的驚訝和疑惑表現在臉上,卻又在最後一秒鐘生生壓住,繼續擺著一貫的微笑看著他,只是那笑容有幾分真實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太明白呢,請問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呢?」

  她極力保持著自己的外表形象,確保自己不會對著面前的人來上一拳,看到對方那仿佛無知無覺的笑容,她只覺得格外刺眼。

  「唔,千葉同學不太明白嗎?」對方笑了笑,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千葉同學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明明不同班,你的東西卻會出現在我的書包裡呢?」

  千葉感覺自己全部的血液都凝固了。

  ——出現在山本手上的是,是只要身在並盛中學的學生都無比熟悉的學生證,而上面最大的照片,則剛巧正是她本人,千葉靜。

  已經不用想對方是怎麼知道了,一切都擺在眼前,最終還是她自己的粗心大意搞砸了一切。千葉看著面前人的笑臉,知道自己已經避無可避,現在最好的狀況,恐怕就是交出戒指然後讓面前的人保守秘密……

  可是,她不甘心啊。

  和雲雀一起去義大利的機會,她才不要就這樣讓出來。

  「……啊!」千葉裝出驚喜的樣子,「你撿到了我的學生證嗎?我找了很久呢,謝謝你呀同學!」

  山本臉上竟然還能保持笑容,千葉都不禁佩服起他來。她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死皮賴臉不認帳,對方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就算要動手,這裡四下無人,她好好教訓一下讓對方趁早死了去義大利的心也挺好的。

  如果她之前就和山本武打過交道,就應該知道這個笑得爽朗的少年到底有多恐怖。可惜,這是她第一次認識對方,同樣的,也註定了這次認識給她留下了永生難忘的印象。

  山本絲毫沒有在意她厚著臉皮說的話,反而用更加親切的聲音說道,「我猜到千葉同學大概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不太願意說出來,所以特地找了一個和千葉同學關係不錯的人,既然認識的話,就不會對朋友說謊了吧。」

  他看著千葉疑惑的目光,繼續道,「本來聽說過千葉同學和草壁的傳聞還想找草壁的——」

  千葉瞬間瞪大了眼睛,這自然被山本看在了眼裡。

  「不過後來想到其實和千葉同學關係好的還有更多的人嘛,」他在千葉小雞啄米般的點頭裡再次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這笑容後來被千葉成為惡魔的微笑。

  「所以,我就麻煩雲雀來處理這起物品丟失事件了。」

  在千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廊的盡頭傳來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身影,慢慢地出現在了她的視線內。


目標15

  千葉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心亂如麻。

  她依舊還跟在雲雀的身後,就像他們每一次走路的樣子。可是此刻她卻完全沒有心情欣賞對方那帥氣的背影,甚至連看那個背影一眼,都要偷偷摸摸地撩起眼皮再迅速地低頭盯著地面。

  這種又羞愧又不知所措的感覺,實在太讓人難受了。

  千葉忍不住咬緊了唇,也不知道,雲雀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還記得把戒指還到山本手上時,她腦子其實一直都是空白的,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了。只記得她茫然無措地抬起頭時,剛好看見了對方那雙黑得耀眼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平靜無波,還是一樣地看著她,從中倒映出她小小的倒影。

  ……同樣的,也是還是一樣地充斥著她看不懂的神色。

  就算是討厭她、厭惡她、反感她,就直接說好了,幹嘛還要帶著她離開那裡……

  千葉吸了吸鼻子,那種喜歡的感情忽然間好像遇到了奇妙的東西,產生了化學作用,逐漸變成了別的情緒。

  比如,埋怨。再比如,討厭。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可還是忍不住開始對走在前面的人產生負面情緒,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看見她最不想被看見的樣子?為什麼還不快點給她一個痛快?為什麼還這樣輕鬆地當做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無數個為什麼讓她眼眶發紅,也讓心裡那無法訴說的濃烈的感情益發滿載,最終匯成了一根尖銳的刺,深深地紮進了她的心底。

  討厭你。

  曾經有多喜歡你,現在就有多討厭你。

  她默默地跟著雲雀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風紀委員的休息室前——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這裡對她來說已經相當熟悉,每天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要在這裡度過——可是也正是這裡,說不定以後就會是她的禁地了。

  她不知道雲雀會怎麼處置她,或許打她一頓是最適合雲雀的方式,但這對於她來說其實無所謂,最難過的事莫過於被他看到了一切、知道了一切。

  早知道,就不要來並盛了……

  就算不能認識他,不能說話,甚至不能近距離地見上一面,但至少可以默默地喜歡,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而不是……

  ——而不是,像這樣徹底被判出局。

  心底的風暴不斷地積壓,終於在最後爆發,讓她在兩人走到門前的刹那開了口,語氣竟然是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平靜。

  「我就不進去了吧。」

  雲雀轉過頭來,並沒有說話,可是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不敢和他對視,因此只能從這沉默中判斷,對方是要自己給他一個解釋。

  「……總之,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來這裡了,也、也不會繼續在並盛讀書了……還不滿意的話……揍我一頓也好,怎麼樣……也好,都、都隨便吧……」

  絮絮嘮嘮的話語說出口比想像中容易,卻也比想像中更輕易地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感情,長久以來一個人默默喜歡的心情慢慢發酵變得酸澀,終於混合成一股苦澀的味道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你在說什麼白癡的話。」

  相對於她的狼狽,身材高挑的清冷男人鎮定而從容,甚至對著她發出一個介於嘲諷和寬和之間的輕哼,然後便不容千葉拒絕也不容她反應地,拎起她的後領,把她半拉半拽地拖進了休息室。

  千葉呆呆地站在房間正中央,直到雲雀伸手從他手指上毫不猶豫地拽下了那枚戒指,隨手拋給了她。

  她反射性地接過,戒指因為被戴在手上的緣故並不冰冷,她驚愕地看著對方,直到雲雀挑起眉勾起嘴角,清冷的聲音此刻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不是想看戒指麼,直接說出口對你來說很難嗎?嗯,食草動物?」

  千葉又一次低頭去看躺在自己手心的戒指,和山本的那枚不一樣,這一只是紫色的。此時此刻毫無疑問,她已經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自然也就明白了,雲雀誤以為她不過是想見識下戒指才去拿山本的那一隻偷偷來看的行為。

  ——以及,雲雀親手把自己的戒指遞過來的舉動……

  「慢慢看,隨你想看多久。」

  他無所謂地轉身靠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拿起桌子上還屬於攤開狀態的資料繼續查看起來,明明是漫不經心的動作,卻瞬間讓她收緊了掌心。原本那些不甘委屈在刹那間煙消雲散,一下子全部都被慢慢的喜悅佔據。

  ……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開心地快要死掉了,原本以為會被討厭,卻收穫了這樣不一般的結果……她想不到還能比此刻更讓她想要讓時間停止的時候了。

  千葉揉了揉眼睛,把手機拿出來對著手中的戒指全方位360°無死角拍攝了一遍,又依依不捨地看了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在這之後她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趕快趁著機會研究一下這是怎麼發出火焰的才對……

  這才、才不能怪她!只要想到這個戒指是雲雀的她就記不得其他事了好嗎!

  不過即使她現在記起了這回事,也並不是她想開始研究就能研究出來的。從外表上看,這個戒指和其他的戒指也沒什麼不同,她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機會可以發出火焰,如果不是那天親眼所見,她幾乎要覺得讓手中這個戒指發出火焰完全就是癡人說夢。

  「這個很好看嗎?值得你看這麼久?」

  大約是她磨蹭的時間實在太長,就連在一邊批閱公文的雲雀都忍不住開口詢問,千葉立刻笑了笑,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看著雲雀道,「那個……雲雀,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呀?」

  雲雀冷哼一聲,「不可以。」

  「嘿嘿嘿,」千葉討好地笑笑,「我就是想問問……那個……你那天的那個……火焰是、是怎麼回事?」

  雲雀瞄了她一眼,並不說話,只是懶洋洋地招了招手,千葉立刻捧上戒指,雲雀把戒指戴上手,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繼續開始批閱檔,徒留一個茫然的千葉靜在原地欲哭無淚。

  ……

  …………

  千葉,「煩死啦煩死啦煩死啦!快點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能死嗎!」

  澤田偷偷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千、千葉,其實你真的不用太在意那個沒有什麼科學理論依據的……」

  「去義大利這種事都不會想到我的人沒有資格教訓我!」

  「不你真的誤會了那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我可以決定的話我一定第一個把自己的名字從上面劃掉……」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啊,快點解釋清楚讓我們之間的鴻溝被填平應該就可以完美結局了吧……」

  「不你真的想太多……啊,想得太簡單了。」

  兩個人的對話實在是太沒營養了,在一旁的Reborn終於忍不住一腳踹開澤田——千葉很詫異這樣大的身高差距他是怎麼做到的——然後她就看見Reborn直接朝著她拋過來一個東西,千葉條件反射地接住,這才看見也是一個戒指。

  不過看得出來,並不是和雲雀和山本那種同系列的戒指,相比起來並沒有那麼繁複的花紋,設計也更簡潔明朗。

  「想知道的話是怎麼回事的話,就自己試試看吧。」

  Reborn帥氣地丟過來一句話,千葉自然也毫不退縮,伸手就把戒指戴上了。

  Reborn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帶著一股不可思議的魔力。

  「現在,想想你最想要守護的東西。」

  「想想你拼了命也要保護的東西。」

  「……想到了嗎?」

  最想要守護的東西,是什麼呢……

  家人、朋友、手下……?他們的面孔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可千葉知道那雖然重要,卻也許並不需要她來守護,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說還有、還有更需要她來守護的東西。

  然後她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發生的事,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心情。

  ——那種不甘心、不情願、不能夠的心情,以及這心情最終匯成的怨恨和痛苦。

  是啊,她最想要守護的,其實也最簡單。

  她不過是想要守護自己那份或許永遠也無法說出口的……喜歡。

  就像是樂隊的指揮忽然有了動作,宏大而壯烈的交響曲響徹天空。伴隨著她終於明白的那一刻,手指瞬間有了燃燒的感覺,通過敏感的神經一直一直傳遞到四肢百骸,好像那一刻雲朵都散開,萬里晴空,唯有她的存在是最耀眼。

  黃色的、熊熊燃燒的火焰就在她的指縫之間,明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卻沒有絲毫的痛感。千葉忍不住伸手去觸摸那非同一般的火焰,然後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

  「你所戴的,是晴屬性的指環,即為普照大地的最溫暖最明朗的陽光。」

  Reborn壓低聲音說著,抬頭扶了扶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卻露出一絲絲嘴角不明所以的笑,「的確如我所料,雖然看似粗咧,卻永遠無法掩蓋內裡的光。」

  「千葉靜,你既然戴上了指環,是否已經有成為黑手黨、成為彭格列家族的一員、成為阿綱夥伴的覺悟?」

  在那個夏日的午後,義大利黑手黨第一殺手Reborn在未來的彭格列十代首領的面前,向她發出了這樣的問話。

  千葉永遠記得那一天,也永遠記得那一天的陽光。

  那是她開始散發屬於「晴」的光芒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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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16

  「好討厭!為什麼我和雲雀不是一個屬性!」

  「……我說千葉你的關注點完全錯了好嗎!你明明應該更在意黑手黨的問題才對呀!」澤田崩潰地大叫,「屬性什麼的這種東西就不要在意了!」

  「去黑手黨有什麼好在意的嗎?」千葉看澤田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深深地受到了鄙視。

  「……為什麼感覺我問了一個類似於你要不要吃飯之類的問題!去黑手黨當然是非常值得在意的事情!」

  「雲雀不是要和你一起去做黑手黨嘛,」千葉疑惑道,「我可沒有談異地戀的打算。」

  「……你真的想太多了。」

  澤田覺得自己很崩潰,非常崩潰,不能再崩潰了。自從Reborn出現之後他的生活就沒有平靜過,還把身邊的朋友和同學全部捲進了這場黑手黨家族徵集活動中,最重要的是……現在連面前這個超級恐怖的千葉靜也要來當黑手黨!

  不要讓他覺得黑手黨只是在過家家好嗎!這麼簡單就可以加入嗎真的好廉價啊!

  可即使如此,澤田也清楚地記得自己剛認識千葉時對方展露出來的令他目瞪口呆的身手,雖然千葉做黑手黨聽起來是比他靠譜一點……好吧靠譜很多,但是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就拉人進來吧!對方還是女孩子!

  可是他的擔憂下一秒就瞬間被粉碎了,擔憂對象千葉靜皺著眉看著他,「你那是什麼表情澤田,未來的黑手黨老大可不能這樣。」

  ……你自我角色代入地也太快了一點吧。

  雖然早就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在學校表現出來的外表和內在其實格格不入,但是最近,她好像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徵兆,在他和Reborn面前都不怎麼偽裝了呢。

  澤田非常苦惱,他真的很希望千葉倒是裝一下,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恐怖。

  是的,恐怖。澤田覺得能夠喜歡上雲雀的人已經夠厲害的了,可是現在這個人還能讓認識她的所有人面對著她都說不出話來,這才是一種境界。

  「我和雲雀的戒指為什麼不一樣呢?」厲害的人又開始發問了,「明明山本同學和雲雀的都是一個系列的呢。」

  「因、因為守護者的戒指只有七個,已經全部送別人了……」

  澤田預感到說出真相的自己一定會遭遇到暴風雨的洗禮,果不其然,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對面就傳來氣憤的聲音,「你竟然不記得我的存在,澤田,你真讓我失望。」

  「……對不起,不然我把我自己的給你?」

  「別以為我會相信,Reborn就在旁邊你還敢騙我。」

  「……好吧那對不起。」

  「沒用的,我不會原諒你的。」

  「……」

  「總、總之即使你拿的不是守護者的戒指,想要和雲雀學長待在一起的話也無所謂啊……」澤田試圖安撫對方的情緒,「對吧,Reborn?」

  「不對。」

  Reborn乾脆俐落地打斷了他的安慰,「千葉的戒指是隸屬于彭格列門外顧問的戒指,從理論上來說,和守護者隸屬於不同的管轄範圍,並沒有待在一起的理由。」

  面對來自對面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澤田顫抖了,「Reborn你不要說了啊千葉她快要變身了啊!」

  Reborn慢條斯理,「嗯,不過上面這些都只是[理論上],實際怎麼樣……其實無所謂的,是吧蠢綱?」

  澤田,「……」你們都在玩我嗎。

  雖然並不太懂門外顧問彭格列什麼的,千葉還是覺得暫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秉持著隨時彙報自己最新消息給手下的思想,她發了一條短信給赤井律解釋了自己的最新動向。

  [最近進展神速,我要和他一起去義大利做黑手黨。]

  身為千葉的手下,自然不可能回復什麼「什麼!黑手黨!你們怎麼會去義大利!還去做黑手黨!」之類大驚小怪之類的言論,赤井律的回復充分考慮到了自家大姐的現狀。

  [等等,大和撫子是會去做黑手黨的人嗎?你確定這樣不會暴露?]

  [現在只是找條退路嘛,以後就是以家屬的身份一起去啦,如果萬一我還沒來得及搞定的話,我也不至於被拋棄在日本隔海相望啊。]

  [……大姐,祝你好運。]

  千葉輕笑了聲,想了想,詢問了下自己地盤的近況。

  [不客氣,池袋最近如何?]

  [都好,雖然您離開了,不過威望還在,都不怎麼敢輕舉妄動。]

  [哼,誰敢犯事等我回去不挑了他。]

  [……不過有空的話,還是回來看看吧,大家都很想念您。]

  底下附著的彩信圖片,是一隻通紅著眼眶怯生生地看著她的小兔子。

  ……噗。

  本來看到短信忽然有點感動的心情一下子又被圖片打消,千葉想到自己手下那群打起架來不要命的變成圖片上的小兔子這種乖順聽話的模樣,頓時忍不住笑起來。

  然後便編輯短信發了過去。

  [我知道啦。有空一定回去。]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什麼時候有空,還真的是一件說不準的事情。

  自從開始執行大和撫子計畫以來,千葉就一直很忙,生怕錯過了什麼可以和雲雀快速發展的好機會,要她離開並盛一段時間,她還真有點不甘心。

  ……等再有點實質性進展好了,她默默地想道。

  Reborn給的戒指她不敢戴在手上,所以偷偷藏起來隨身放著,偶爾也會拿出來自己試試能不能發出火焰。她自己火焰的顏色並不相同,但她卻意外地很滿意。

  她總覺得這種火焰有種神奇的魔力,讓她想要一直看著。

  同樣讓她最近非常在意的,就是之前迪諾和她提前的「相撲大賽」,已經開始了。

  ……好吧,其實是名為「彭格列指環爭奪戰」的一場比賽。

  簡單來說,就是澤田率領著拿到戒指的人和來搶奪戒指的人展開一場戰鬥,每人一場直到最後,所有人都要一起上。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第一場戰鬥竟然沒有任何人通知千葉,就這樣開始了。第二天千葉到了學校,看見的竟然是一個處處被毀壞到殘破的學校。

  「……這是怎麼回事。」

  她非常地震驚。

  更讓她震驚的是,身邊走過去的同學們全都目不斜視,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這些被毀掉的地方,學校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當然,後來千葉瞭解到這是一種叫做「幻術」的東西搞的鬼。

  大部分人都無法辨別這種真假混雜的東西,但是千葉卻可以做到一眼看出真偽,這項技能又得到了Reborn的讚賞。不過為了不讓雲雀懷疑,她還是在別人面前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

  ……裝得好累,雖然她還是會一直愛著雲雀的。

  不過話說回來,戰鬥什麼的錯過了一個不要緊,只要雲雀的沒有錯過就沒關係。所以千葉打聽好了雲雀戰鬥的時間,做足了準備,便在當天晚上來到了並盛中學。

  不要誤會,這個做足準備並不是指她好好打扮一番準備讓雲雀好好驚豔一下,且不論她有沒有可以驚豔的資本和技術,去看戰鬥什麼的也不太符合大和撫子的氣場。所以千葉的準備非常簡單。

  ——做好準備偷偷去。

  她換好了行動輕便的黑色衣服,把頭髮盤在腦後塞在帽子裡,腳上的鞋子走起路來悄聲無息。她背好相機,準備隨時在各種情況下偷拍雲雀戰鬥時的帥氣場面,最後還順手拿了一個口罩戴在了臉上確保身份不會暴露。

  一切順利。

  千葉興致勃勃地跑出門,穿過大街小巷一路狂奔到並盛中學的門口,正要闖進去忽然抬頭看見了門房處的攝像頭。

  千葉,「……」

  這個攝像頭的畫面她在風紀委員那裡看見過,是為了防止校外人員滋事挑釁亂闖學校用的,這個地方又是用風紀嚴格保護起來的並盛中學的入口,因此不僅沒有死角還是全天二十四小時無間隔開啟狀態。

  千葉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裝束,這時候走進去就跟大喊一聲我是小偷沒什麼兩樣吧……

  沒辦法,只好翻牆了。

  千葉在並盛週邊的圍牆轉來轉去轉了好久才算找到一個好翻過去的位置。她把相機背到背上固定好,原地做了兩個準備活動,倒退三米,這才擺好姿勢助跑起跳。

  一步,兩步,三步——

  三步間她已到了圍牆前,千葉一腳登上圍牆,另外一腳借力往上,人已騰空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鬥,她找準時機看准圍牆雙手一撐,整個人已經翻到了這一邊穩穩落下。

  整個過程流暢而悄聲無息,不超過十秒鐘的時間就結束了一切。

  千葉滿意極了,她微笑地拍了拍自己身上落下的塵土,抬手看了看時間,唔這麼一耽誤不知道看雲雀的戰鬥會不會遲到……

  然後,她忽然僵住了。

  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她的面前是一棟教學樓,這棟她經常來所以非常熟悉,從她的角度可以完整地看到樓棟的全貌,當然,也包括這棟樓的屋頂。

  因此此刻,她非常、非常清楚地看到樓頂上的那個人影。

  他面朝著她,因為是俯視的角度,想必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落入了他的眼中。想到這裡,千葉甚至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決不是因為他沖著千葉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危險的微笑。

  這也決不是因為他慢慢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後站起來。

  這還決不是因為他走到屋頂邊緣,就在這樣的高度下直接跳了下來。

  ……

  這是因為,面前的這個披著外套戴著袖標身邊跟著一個小黃鳥的男人,名叫雲雀恭彌。

  「……」

  千葉轉頭朝著圍牆猛跑。

  蒼天啊大地啊為什麼是誰不好偏偏是他偏!偏!就!是!他!


目標17

  神啊,快賜她一把刀讓她速速切腹自盡吧。

  千葉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快過,她翻滾著從圍牆上又翻了回去——接著看見雲雀以比她還快的速度也翻了過來——然後她開始順著來時的道路一路狂奔了回去,她連回頭都不敢,生怕只要一個轉身雲雀就已經沖上來一把掀開她的口罩露出她的真實面目。

  ……哦對,她現在無比慶倖自己在出門前戴了這個口罩,不然她真的會一頭撞死。

  夜晚,街道,兩個狂奔的男女……

  光聽就會讓人掛一腦門子的黑線,千葉知道自己不能和雲雀過久糾纏,否則雲雀遲早追上來是一回事,另外一方面萬一他召集一下風紀委員,她就真的再無逃脫之路了。

  想想看,在大街上被一大群風紀委員按在地上,雲雀緩緩走來,冷笑著掀開她臉上的口罩看見她面容的那一刻……哦不,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或許是老天有心要幫千葉,她並沒有跑太久就感覺到身後的雲雀停了下來,接著就往來時的路轉身走了。千葉抬手看了看時間,心裡已經明白了緣由。

  ——雲雀的戰鬥要開始了,再不走他就要遲到了。

  對於雲雀來說,一個有可能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和一個看見他就想跑的猥瑣小偷,他是一定會選擇前者的。倒不是說他會就此放過她,千葉非常相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整個並盛都會展開轟轟烈烈的行動不把她找出來誓不甘休……

  想到這裡,她立刻毫不猶豫地脫掉穿在外面的外套和口罩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裡,又趕快把盤起來的頭髮放下來,使勁拍了拍臉,裝作一副很自然地走在路上的神情……

  雖然這個時間點走在路上完全不是什麼自然的事。

  而且這樣子的話,今天本來計畫要去觀看雲雀戰鬥的計畫就完全失敗了,不要說拍攝了,現在連親眼目睹都做不到,真是掃興。

  千葉扁了扁嘴,蔫蔫地回了家,打開房門倒在了床上。

  她在床上打了個滾,懶洋洋地趴著,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可即使如此,她卻總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可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千葉埋頭困惱了很久,總覺得如果真要說哪裡不太對的話,大概就是雲雀離開的時候實在有點不對勁。雲雀真的是這種會暫時放她一馬的人嗎?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把違反風紀的人跑掉?雖然她給雲雀找了不少理由,可還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太對。

  就在這個時候,千葉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在夜晚這樣寒冷的時候,她竟然忽然覺得自己背後開始隱隱地流汗。

  ……她的相機呢?

  千葉順著自己進門一直到臥室經過的全部路段都找了一編,可惜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那麼大的一個相機,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影都不見了。

  相機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消失,千葉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出門拿著相機到回來的狀態,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翻圍牆的時候,還特地把相機背在了背上,這時候相機一定是還在她身邊的。可是在這之後,好像就再也沒注意過了……

  千葉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站立不穩,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得不讓她相信一個事實——

  相機被雲雀拿走了。

  無論是雲雀在後面追逐的時候悄悄搶過來的,還是她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對方撿到,相機都已經在雲雀手裡了。如果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存儲照片的相機,千葉或許還不會這樣在意。可是就在自己來並盛中學的前一天,她剛用那個相機給自己和手下拍了很多照片作為臨行留念……

  她清晰地記得其中的一張照片,她手裡拿著一把太刀,刀尖對著旁邊一排低頭鞠躬的小弟們,頭髮還是挑染的紅色,就差直接在自己腦門上寫不良少女幾個大字了。

  這還只是其中一張。

  ……更不要說其他的那些各種不堪回首的姿勢和表情了。

  想到這裡,千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冒煙了,巨大的恐慌讓她一瞬間只知道在房間裡轉圈,急的滿頭大汗,眼前一片黑暗,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跟她說世界上有後悔藥可以賣就算傾家蕩產她也一定要搞一個試試。

  ……不行、不行,冷靜下來,千葉靜。

  她深深地呼吸幾口空氣,仔細思考起當下的形勢來。

  拿到她的相機,雲雀未必有時間馬上去看,時間這麼趕,他一定會先去那個「相撲大賽」然後再仔細檢查相機外加並盛夜闖小偷的事。這樣的話……

  千葉看了看時間,如果自己快點跑回並盛,趁著雲雀戰鬥的時間拿回相機,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現在是雲雀有事被絆住了,一旦他解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那個時候還妄想他不去看那個相機就是白癡了。

  幾乎是當機立斷,千葉又拉開門往外跑去。

  她發現自從她來了並盛,每天都在家——並盛中學兩個地方來回奔波,像今天晚上這種情況,她就來來回回跑了兩次。饒是她體力一直都不錯,此時也有點喘不過來氣,但是想到雲雀手裡的相機,她又咬咬牙堅持著往前跑去。

  大約是看她實在太可憐,這一次進入學校意外地順利。千葉在翻牆之前仔細地看了看裡面的情況,又趴在圍牆角聽了半天,確定沒有人才翻了過去。剛一落地她就一個就地打滾往旁邊的草叢滾了過去,又蹲在草叢裡仔細看了半天,這才確定是自己太過小心了。

  千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儘量無聲無息地挪動起來。

  她幾乎不需要刻意尋找就可以迅速發現雲雀戰鬥的位置,整個學校都是一片黑暗的情況下,只有操場那邊的方向有光出現。千葉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那裡看一看,畢竟雲雀把相機放在哪裡並不好說,每一個地方都有可能,所以還是從他的身邊開始吧。

  ……當然了,她才不會承認其實她私心還有一點點想看雲雀戰鬥的樣子呢。

  千葉順著草叢一點點往操場的方向挪動了過去,隨著逐漸亮起來的光線和越來越大的聲音,她終於露出一個腦袋偷偷朝著光線和聲音的來源處看了過去。

  ——看起來並沒有怎麼損壞的操場正中站著雲雀,他對面還有一群看上去很奇怪的人,雲雀的背後站著的則是澤田、Reborn等人,場面非常像電影中兩撥人馬對峙的情形。

  這是什麼情況?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千葉迷茫地看著他們,因為距離太遠的原因她連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都不大清楚,不過看起來雙方正在對峙,似乎正好可以給她時間和機會……

  一想到這個,千葉就立刻四處搜尋了起來。

  操場本來就非常空曠,加上此刻又有特大的照明燈照亮全場,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可以輕鬆看到整個操場的全貌。千葉非常失望地發現,雲雀好像並沒有把相機放在操場上。

  如果不在這裡的話,那麼最有可能的地方,應該就是風紀委員的休息室了吧?

  正當千葉準備再不著聲息地悄悄從草叢往外挪動的時候,那一群正在說話的兩撥人馬忽然有了別的動作,來不及多想,千葉立刻縮在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這一次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冒險了,如果再讓雲雀發現她,她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她透過草叢的縫隙清晰地看見原本和雲雀對立的人馬忽然間手指上全都亮起了火焰?等等……原來有這麼多人都有戒指這回事待會再說……然後他們就一起……飛上天消失了?!

  ……對不起她的世界觀稍微有點崩塌需要點時間來重組。

  千葉一臉震驚地蹲在草叢裡,覺得自己真的弱爆了,原來黑手黨是這樣厲害的人物嗎?是連飛天這種事情都可以做到的人物嗎!

  怎麼辦忽然覺得做黑手黨真的好帥氣啊,對不起澤田她錯怪你了,身為黑手黨首領的你一定也超厲害的,她會努力發現你的厲害之處的!再難也要努力去尋找!去發現!

  千葉的思緒不斷地飄散,又終於在快要脫離理智邊緣的時候被她及時地拉了回來,她眼尖地看見澤田一行人要走過自己的面前,立刻把頭埋地更低了,眼睛盯著自己面前的地面一動也不敢動。感覺到腳步就落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她立刻屏住呼吸,等待那腳步聲慢慢走了過去。

  所幸的是,並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千葉等到腳步聲漸漸聽不見了,這才抬起頭來。剛剛還燈火透亮的操場此時已經寂靜無聲,剛剛還在對峙的兩撥人馬此時也一個人影都不見,千葉試探性地慢慢站了起來,因為長時間蹲著的姿勢,她的腿已經有些麻了,忽然站起來覺得自己身體都有些僵硬。

  雲雀也不見了呢……

  千葉活動了下手腳,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要現在就去雲雀的休息室,不知道雲雀現在到底在哪裡,萬一已經去了休息室她豈不是要和他撞上?

  ……都怪這個戰鬥啦,她本來以為還要更久的,怎麼會這麼快就結束了啊!

  千葉憤憤地踢了下腳下的石塊,冷不防卻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驚得她差點當場叫出聲來,只聽一個毫無起伏的女聲在她背後響起。

  「你是誰?」

  千葉僵硬著轉過頭,只見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女人正站在她面前,是的沒錯,兩個一模一樣的女人,從裝飾到打扮到相貌,全部都一模一樣。不過因為戴著眼罩的關係,千葉並不能看清她們的全貌——當然,她們戴著的眼罩也是一模一樣的。

  「……你們又是誰?」

  千葉懷疑地挑起一邊眉毛,她可不記得並盛什麼時候有這樣打眼的人出現過,更何況對方竟然還在並盛質疑她的存在。哼,竟然不知道她就是並盛未來的女主人嗎?

  ……好吧是稍微有一點誇張,但她的意思你們懂的。

  「我們是直屬于彭格列九代首領之下的切爾貝羅,奉命來監督十代首領指環爭奪戰的過程,我想我們有權質疑在爭奪戰中偷窺的你的身份,並據此作出相應的判斷。」

  對方念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名詞,千葉聽得雲裡霧裡,卻還是不忍輸了氣勢,便冷哼一聲也說道,「我認識彭格列十代首領,怎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嗎?」

  雖然澤田好像還沒正式成為,並且她也從來沒把澤田當成過黑手黨首領,不過這種時候把對方拉出來充一下數應該還是可以的。

  「你認識澤田家光的兒子……?」

  不知道是不是千葉的錯覺,她明顯看到對方眯起了眼睛,「如果認識的話,為什麼不出去看,卻要在這裡偷窺?」

  等等……

  對啊,她到這裡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發現的。她現在說出來,萬一這兩個女人去告訴澤田,大家不就知道她晚上來並盛了嗎?這樣的話被暴露只是遲早的事啊!

  ……不行,絕對不能讓雲雀知道,一點風聲都不能走漏出去。

  千葉便裝出一副天真無知的樣子,笑嘻嘻地問道,「澤田是誰?」

  切爾貝羅,「……」

  她耳朵尖地聽到那兩個女人一邊交換了一個眼神一邊低聲說了幾句。

  「……不認識……隨口瞎編……沒事……」

  「……抓起來……走漏……」

  「……先帶回去……再說……請示……」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非常低,千葉只隱約聽到了幾個詞,正在迷茫間就看到對面的女人非常熟練地發動了戒指上的火焰。

  ……這火焰真的這麼廉價嗎?為什麼現在遇到一個人就可以變出來?

  敏銳的感知總算讓千葉意識到了點不對勁,她停止了無意義的吐槽,一個閃身避開了來自對面的攻擊。可是並非像她從前那樣,攻擊並沒有落空,而是在空中轉了一個彎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

  可是就在她的不可置信之間,她已經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千葉看著對面的女人蹲下來,眼罩後面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反應不錯,可惜……這不是普通的攻擊。」

  然後,她就眼前一黑,再無意識。


目標18

  「頭好痛……」

  千葉睜著迷蒙的雙眼慢慢醒過來,意識逐漸地恢復過來,感覺整個人還有些迷茫。她揉了揉腦袋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被人打暈了?

  想到這裡她一下子清醒過來,迅速打量起這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看起來頗為簡潔大方的臥室,但是很可惜,這裡並不是她的臥室。也就是說,她的確是被人打暈然後帶走了。

  千葉活動了一下手腳,並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房間看起來也非常普通,不像是要把她關起來的樣子。不過,事有蹊蹺才會有詐……

  她仔細地檢查了下房間,並沒有發現太多可以用作武器或者有用的東西,很顯然這間房間已經被人刻意「清理」過了。千葉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非常遺憾,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包括她的手機。

  ……幸好Reborn給的戒指因為晚上出來地太急放在家裡,不然一定也要被他們拿走了。

  千葉暗自慶倖自己不會被Reborn追殺,畢竟如果真的弄丟了Reborn給的東西,後果是什麼她可不清楚。

  但是另外一方面,雖然Reborn這邊沒問題,她現在的處境卻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並沒有出現被五花大綁的情況,但是在仔細查探過了這個房間的門窗之後千葉得出了自己的結論——她此時和被五花大綁沒什麼區別。

  被完完全全地隔離開了。

  千葉此刻毫不懷疑這裡其實就是一個偽裝起來的牢房,在這樣一個房間她甚至連時間都沒辦法知道,於是在苦等了好一會之後,千葉終於忍耐不住地猛烈地敲起了門。

  「開門!快點給我開門!外面的混蛋們!你們的耳朵是殘廢了嗎!」

  沒有雲雀在旁邊再加上被抓走的煩躁以及對於還沒拿到的相機的隱隱的擔憂,這幾種感情全部夾雜在一起,就不要妄想她還能保持大和撫子的優雅作風了,沒現在拆了床拿鋼條砸門已經算是理智了。

  大約是她砸門的方式實在太過兇殘,沒過多久千葉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稍稍後退兩步,果不其然,不出兩秒就聽到了門鎖被打開的哢噠聲,隨之而來的則是門被緩慢推開以及逐漸從縫隙中露出一點點制服邊緣的景象。

  沒有任何猶豫的,千葉飛起一腳就朝著那個制服的所在之處攻擊過去。這一腳從角度、力量、技巧、傷害來說都堪稱完美,千葉相信,只要這一腳下去,外面開門的人不暈也要殘一會。

  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逃出門外。

  千葉的計畫很簡單,卻也很好用。在這種情況下,最粗暴的暴力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但同樣的,暴力的準則只有一個,即強者勝。

  ——那一腳落下去的半途中,千葉已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她迅速想起在暈倒之前自己沒有躲過攻擊的那一幕。心念一動,迅速改變了落腳的方向。

  正如千葉所想,開門的以一個超乎常理的方式避開了她原本的攻擊。可喜的是,千葉中途改變的方向也正好是她躲避的方向,但非常可惜,因為快速地改變削弱了不少力量,這一擊並沒有給對方帶來太大傷害。

  來人生生受了一擊,不由得向後倒退兩步。隨著門逐漸地打開,千葉也清楚地看到了來人的全貌。制服、眼罩、長髮……沒錯,就是她暈倒之前見到的兩個雙胞胎之中的一個,也是當時攻擊她把她帶到這裡來的人。

  對方並沒有因為她的眼神而有一絲不安,看起來甚至有些淡定地出奇,倒是先誇了千葉一句,「感覺很敏銳。」

  「哼,」千葉冷笑,「謝謝誇獎,如果可以,我也想分一點給你,好讓你感覺一下你的死期到底是哪一天。」

  「切爾貝羅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對方並沒有被她的話激怒,繼續用平板的聲音說道,「完成任務,是高於一切的準則,包括我的生命。」

  ……這種電影一樣的臺詞聽起來真難受。

  千葉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沒好氣地問道,「不用繞彎子了,直說吧,是你抓我來的?你想幹嘛?」

  「彭格列的戒指爭奪戰是非常高級的機密,不能允許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對面的女人露出一個凜然的表情,「不過我仔細看過你的資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並且和其中一位候選人的關係還不錯的樣子。更何況,你的身手在池袋也是鼎鼎有名的。」

  她沒有理會千葉震驚的眼神,繼續道,「切爾貝羅是隸屬于九代首領之下的組織,不過近些年來,人員在不斷地減少,後續儲備卻沒有跟上,長此以往,切爾貝羅終將走向滅亡。」

  到了現在,千葉才終於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雖然和候選人有關係,但你一不屬於正是守護者範疇,二也不曾參與到下一代的黑手黨候選之中,所以並不能對你已經知道指環爭奪戰這件事視而不見。不過……」她話鋒一轉,「我們看你身手尚可,反應不錯,也是不忍心看你有這樣的結局的,因此想要你加入切爾貝羅,你覺得呢?」

  「加入切爾貝羅……?」

  千葉不可置信地重複道,等等,切爾貝羅難道不是這女人和她雙胞胎姐妹的名字嗎?什麼叫加入切爾貝羅?

  仿佛是為了向千葉證明什麼一般,只見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和自己面前的人一模一樣的女人又一次出現了。而正當千葉在心裡嘀咕雙胞胎碰面了的時候,門後竟然又走出了一個人……

  畢竟,還和前面兩位也一模一樣。

  一樣的制服一樣的面罩,一樣的頭髮一樣的相貌……現在,有三個一模一樣的女人正站在千葉的面前,就算她再遲鈍,這個時候也絕對不可能還認為這三個人是三胞胎了。

  她已經似乎有點明白了,切爾貝羅並不單單指一個或者兩個人,而是一個組織,這個組織裡的所有女人都要打扮成一模一樣的樣子。甚至說不定在她暈倒之前遇到的那兩個女人和現在自己面前的這三個,根本不是一個人,即使她們外貌相同……

  千葉不得不為想出這個主意的人贊一句好。

  一個組織外貌相同,去處技術性的因素,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堪稱完美的設定。按照剛剛的談話的說法,一旦一個人死去,後面的人立刻補上,速度夠快的話其他人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現……消息的封閉性簡直達到了一種境界。

  可就算如此,這也不代表千葉真的打算加入她們,不要說別的了,光是打暈她把她抓來這一點就足夠讓她惱火。但是……

  她也還記著從昨天到今天遇到的,這群女人的奇怪的戰鬥方式,就這麼走了的話,不要說這個舉動的困難程度了,就算沒有困難,她也覺得非常不甘心。

  既然已經來了,當然是要趕緊學習下到底是什麼戰鬥方式才比較好。

  想到這裡,千葉不由得對著面前的三人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溫和而優雅,正是她練習了無數次的、最完美的大和撫子的微笑。

  「可以說說看加入你們的條件嗎?」

  就算偽裝地再久,也永遠都無法掩蓋自己血液裡深深的躁動啊。

  ……

  …………

  事實上,切爾貝羅雖然向千葉拋出了橄欖枝,但並沒有採取相對應的舉動,甚至連給她自由都沒有。千葉自然可以理解,畢竟現在的她身上還帶著相當的嫌疑,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取得切爾貝羅的信任,所以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更何況,也沒有多餘的精力讓她去有所謂。

  ——切爾貝羅已經對她展開了各個方面的專業訓練。

  千葉雖然戰鬥經驗還算不錯,不過在街頭的那點伎倆和專業的切爾貝羅一比,就生澀了不少。尤其是在切爾貝羅展示出各種各樣的高科技武器和輔助性工具的時候。

  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瘋狂地吸收著這些對於她來說陌生的知識。

  她想變強,她討厭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她想要把其他人踩在腳下,她要做強者。

  這念頭一旦開始就再停不下來,千葉不斷地學習著切爾貝羅所教授給她的新的戰鬥方式,雖然她知道對方一定還所有隱藏,可是露出來的部分對於她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在這樣的日子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千葉常常會想起並盛中學的同學,不知道自己的失蹤有沒有被他們發現……更重要的是,大概雲雀已近看到那個相機裡的照片了吧。

  千葉不由得湧上一股深深的惆悵,或許現在自己的失蹤正是一個好的契機?這樣的話,自己也就不用去給自己想其他理由藉口不離開雲雀身邊了。

  能夠遇見並且認識他,已經很好了。再多的事,本來就是她在妄想。

  更何況,現在身處於這種環境,她應該更擔心自己才對,才不要去想那些不靠譜的事情。

  千葉趴在枕頭上,忍不住用手在枕頭上不斷地書寫著雲雀的名字。一邊想著不要去想他,一邊卻覺得鼻子酸酸的。

  討厭。

  太討厭了。

  才不要在這裡待著,才不要被關起來。

  想要見他,解釋下那個相機也好,訴說下自己的心情也好,就算不被理解,也想要親口告訴他啊。

  ……

  真是,太討厭了。

  千葉默默地趴在枕頭上,一動也不動。

  就在這樣睡著吧,她這樣想著,然後慢慢閉上了眼。迷迷糊糊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啄她的臉,千葉煩躁地揮了揮手趕跑了那東西,可沒過多久胳膊又開始又癢又疼。千葉覺得自己在睡夢中也快要被激怒了,不由地心生怒火。

  「什麼啊!」

  她起身坐起來,怒氣衝衝地拍了拍杯子,四處張望著尋找著罪魁禍首。可是接下類,她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甚至張大了嘴表示自己的驚訝。

  因為在她鬆軟的枕頭旁邊的,正是一團非常明顯的黃色,也正是千葉無比熟悉的一團黃色。

  ——那是她餵食過無數次的雲豆。

  「云云云云云云雲豆!」

  千葉磕磕絆絆地叫出對方的名字,得來的則是雲豆飛到空中對著她的臉猛力地啄了一下。

  「啊啊啊啊好痛!」

  幹嘛啦!對著雲雀就那麼溫順乖巧,對著她就這樣暴力嗎!

  千葉不滿地捏了捏雲豆,看著對方發出吱的一聲。

  「喂,你到底是哪裡來的嘛?」

  千葉好奇地看著它,忽然在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是雲雀讓你來找我的?」

  而雲豆,則在她期盼又複雜的目光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吱」。

TOP

目標19

  雲雀會找來……?

  聽起來真不可思議,尤其是還在對方明明已經拿到了相機的情況下。

  千葉不覺得雲雀會拖到現在還沒有查看過相機,這樣一來,明明知道她從前的身份,明明知道她現在的一切不過都是偽裝甚至可以說是欺騙,明明知道她半夜闖入學校違反風紀的行為……竟然還來救她?

  原諒千葉靜,她是真的覺得有點太過震驚。按理說委員長大人不是應該會把她打個半死任她自生自滅嗎?

  但不管怎樣,現在雲豆已經在這裡了。而且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千葉也沒有絲毫興趣想要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繼續待下去了。

  ——就算對方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她可是對這種把自己打暈然後強迫入隊的隊伍沒什麼好感。能夠在一起戰鬥的至少應該是同伴吧,這種程度算什麼。

  千葉撇了撇嘴,再次打量起這間臥室。這房間並沒有窗戶,唯一有的,不過是一扇被人看管好的門。但是雲豆能夠出現在這裡,就表示這個房間一定有其他的途徑可以和外界聯繫,現在最重要的莫過於趕緊找到這個聯繫的出口。

  手裡的雲豆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想法,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千葉的錯覺,她覺得自己兩天不在這熊孩子邊上餵食,雲豆飛翔的姿勢都輕盈了許多——雲豆就這樣飛到了床頭櫃的側面和牆壁的縫隙之間。

  千葉非常明顯地看見它收了收肚子,然後慢慢擠進了縫隙,不一會兒,明黃色的身體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貨原來就是在這種地方蹭了一身的灰然後就躺到她枕頭上的嗎?

  千葉一邊嫌棄一邊從反方向拉著衣櫃往外拖動,沒多久,雲豆所消失的位置就明顯地露了出來。透過粘結起來的灰塵,千葉清晰地看到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管道,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靠近房間的這一側竟然露出了一個缺口。

  這管道也太不結實了……

  千葉忍住吐槽的欲望,伸出手試了試,裡面是中空的,雲豆能夠到這裡來的話,那麼一定表示在和管道可以通向外部。不過可惜的是,這樣一個缺口可以讓雲豆安然通過,卻不能讓她鑽進去。

  ……真是大好的機會就要被浪費啊。

  千葉惋惜著把衣櫃推了回去,畢竟她可不想讓被人發現這個來之不易的缺口,如果真的有人要來救援的話,雲豆一定還會再次出現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千葉堅定著信心坐在床邊,緊緊地盯住那個缺口,等待著再一次的消息。

  ……

  …………

  一等,就等了三天好嗎!

  這三天雲豆都沒有出現過啊!她看著那個地方看得都快盯出一個洞來了啊!恨不能睡覺吃飯上廁所的時候也要看著生怕錯過了啊!

  ……結果雲豆根本沒有來!

  千葉開始懷疑是不是雲豆自己亂飛歪打正著跑過來的其實壓根就沒有救援這回事……

  切爾貝羅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相反,她們對於千葉的訓練卻加快了腳步,千葉偶爾也可以從她們的神色和緘默的態度上看出點什麼,比如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再比如,今天這個地方來了一個重要的大人物。

  得知這一點非常湊巧,千葉例行做完了早上的訓練之後,正準備回自己那個牢房,就看見帶著自己的某個切爾貝羅——原諒她實在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因為她們真的都一樣——忽然做了個手勢,然後又把她推回了那間訓練的房間,鎖上門就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那裡。

  千葉不明所以地趴在門板上偷聽,剛好聽見外面那個切爾貝羅在門口恭敬的問好的聲音,隱約可以聽到她稱呼對方為XX大人。

  ……大人?切爾貝羅的首領來了?

  千葉當然還記得最初切爾貝羅就表示過自己是受家族九代首領的直接管轄,難道是九代首領親自來了?

  ……這不科學。

  可惜她在門這邊抓耳撓腮,對外面是一點影響都不說,她連看一眼外面都做不到。沒過多久,那位切爾貝羅就打開了房門,照例頂著一張面癱臉帶著她回了牢房。

  千葉擺出一個萬事好商量的表情試圖套近乎。

  「前輩,今天是不是來了很重要的人物呀?」

  切爾貝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是BOSS嗎?」千葉裝出驚喜和歡呼雀躍的樣子,「哇!可以領導我們這個厲害的隊伍,一定是相當帥氣的BOSS吧!」

  切爾貝羅額角跳了跳,繼續強忍住耐心帶著她往前走。

  「我終於也可以見到黑手黨的高級人物了嗎?好開心!好幸福啊!」

  ……

  「你給我閉嘴!」

  切爾貝羅忍無可忍地沖著她教訓道,「今天有重要的大人過來和我們合作,你不要妄自腦補和揣測,否則連小命是怎麼丟的你都不知道。」

  「……幹嘛那麼凶啦,」千葉撒嬌,「重要的大人到底是誰呀?」

  ……

  驚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套了話的切爾貝羅迅速把千葉塞進了牢房,沉默並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在一模一樣的面無表情的表情之下,充滿了惡意的殺氣。

  相比之下,千葉就要得意多了,雖然並沒有具體的情報,不過大概可以知道今天來了一個大人物要來合作。

  嘛,有人出現,就表示有其他勢力要介入。現在這種情況,當然是越混亂對她越有利,只有混亂才能讓她有機會逃跑嘛。

  不過問題是,要怎麼才能和這個新勢力扯上點關係呢?

  千葉正煩惱著,冷不防感覺餘光中出現了一抹黃色,她立刻轉過頭,剛好看見一團暖暖的黃色正悠哉地朝她飛了過來。

  「雲豆!」

  千葉驚喜地叫出對方的名字,在對方撒嬌般撲進懷裡的時候揉了揉軟糯的肚子,意料之中地發現因為自己不在的緣故這傢伙的確瘦了,肚子都沒從前那麼圓滾滾了……

  「吱!」

  雲豆在千葉懷裡打了一個滾,叫了起來。千葉把雲豆來來回回地檢查了好幾遍也沒看見它身上有夾帶什麼紙條之類的東西,她不死心地捏了一下雲豆的臉,「喂,雲雀沒有讓你帶點東西來給我嗎?」

  「吱。」

  「……不可能啦,不然你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來找我玩嗎?」

  「吱。」

  「……」

  明明有可以傳遞消息的途徑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憋屈了……不過唯一值得慶倖的大約是雲豆這次來了之後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相反,它直接窩在千葉的枕頭旁邊睡著了,看起來黃色的一團,讓千葉的心也稍微平靜了下來。

  反正都已經到這一步了,暴躁也沒用嘛,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千葉也在床上躺下,順手又摸了一把雲豆癟下去的肚子。雲豆瞬間睜開眼睛,委屈地看著她「吱」了一聲。

  「……好啦等我出去就給你餵食嘛!」千葉安撫地戳了戳它,語氣卻又不由自主有點低落,「……如果,雲雀還願意讓我給你餵食的話。」

  不去想還好,只要一想到那個人,滿腦子的理智全都不翼而飛,只有滿心的不安。

  每次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又會給她希望,每次在她覺得信心滿滿的時候又會有一個沉重打擊。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所以總是很忐忑。以及……

  ——因為知道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偽裝的,所以更加害怕這不過是一場幻夢。

  千葉趕緊搖了搖頭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才、才不會像她想的那樣呢!她一定會成功的!絕對、絕對要相信這一點!

  正在努力對著自己下積極心理暗示,卻冷不防聽到門外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和開鎖的聲音。這聲音千葉相當熟悉,每次有人要來打開房間時就是這個聲音,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完全形成了條件反射。畢竟,獄卒要見囚犯哪還有敲門的,沒有辦法的囚犯只好自己來判斷了。

  不過現在房間裡可不止她一個人,還有一隻無從解釋從哪裡飛來的雲豆……

  千葉當機立斷,一把抓起它塞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裡,然後用指尖安撫性地拍了拍。幾乎是放進去的瞬間,門就被打開了。

  千葉來不及暗自慶倖,就看見幾個切爾貝羅一起走了進來,臉上雖然還是永恆不變的表情,但千葉卻讀出了一絲凝重和複雜。

  ……有變故。

  這是千葉的第一反應,並且迅速就聯想到了據說今天來視察的那位大BOSS的身上。

  「跟我們走。」

  領頭的切爾貝羅發出簡短的命令,千葉立刻從床上跳下乖乖地跟了上去,這種看起來頗為關鍵的時刻,最好還是不要反抗得好,否則就是直接往槍口上撞。不過她還是懂得多給自己打聽一點有用的消息的。

  「前輩,」她親熱地叫道,「這是去哪裡呀?」

  「走你的路,沒問你話就別說話。」切爾貝羅冷淡地回答了她,甩過來一個冰冷的眼神。

  有些時候即使沒有語言,但行為、態度、表情都可以表明很多事情。比如從切爾貝羅的態度,千葉可以明顯感覺到對方並不情願帶著自己去做這件她不知道是什麼的事。

  ……但同時,她又迫於某種壓力不得不做。

  千葉慢慢地心裡形成了一個大致的猜測,然後她們就停在了一扇門前。這裡已經站了不少全副武裝的切爾貝羅,領著她來的那一位和站崗的交換了一個簡短的眼神,就有人專門打開了房門,切爾貝羅轉過頭,目光嚴肅地看著她。

  「有人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做多餘的事,也不要說多餘的話。」

  說完這句,她就順勢把千葉推進了房間,千葉還未站穩,房門就已經在她面前關上了,這是完完全全斷了她的退路啊。

  不過,切爾貝羅給的那句忠告,聽起來也頗有點意思。不像是要她乖乖聽話坦白從寬,倒像是交代她不要多說。

  ……切爾貝羅和誰有矛盾,誰就是她的朋友。

  千葉忍不住笑了笑,再次伸手安撫了一下口袋裡的雲豆,被憋了一路,它明顯有一點不安和躁動。不過現在依舊不是把它拿出來的時機,只能再委屈一下它了。

  到這個時候她才有空打量一下這間房間,很明顯這是一間標準的會客室。地板上鋪著看起來頗為昂貴的厚重地毯,走起路來都是悄聲無息的。面前是紅色的布紋沙發,上面還放著同色系的靠枕。沙發前面的茶几放著幾盤水果,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頭頂的燈射出柔和的光線,把整個房間都顯得寧靜。

  但是,這樣的寧靜顯然是不同尋常的。透過這一大堆的傢俱,千葉一眼看到小陽臺上正站了一個背對著她的男人。因為角度的關係,她只能看到對方穿著白色的背心,頂著一頭白色的蓬鬆的短髮。

  ……好惹眼的顏色。

  不過,這應該就是今天來合作的BOSS?也是要見她的人?

  千葉走了過去。她起初站在陽臺門前,敲了敲旁邊的玻璃門,出聲問道,「請問是有人要見我嗎?」

  到了這個距離,千葉剛好看到對方的右手正插在口袋裡,左手端著一杯紅酒,看起來和電影裡的黑手黨BOSS真的沒什麼兩樣。聽見她的問話,對方便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然後回過了頭。

  這是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非常白,配上他白色的頭髮和衣服有種詭異的感覺。他眯著眼睛看著千葉,表情是在笑,卻讓人忍不住想要後退一步。眼睛下面有一個小小的刺青圖案。

  看見千葉他仿佛笑得更開心了,悠然地走上前來,左手把紅酒放在了一邊的小桌子上,用低沉柔和的聲音的說道,「啊,原來是千葉小姐,終於見到了,真是難得啊。」

  千葉疑惑地看著他,「……對不起,可是我們認識嗎?」

  「認識的喲,」他笑眯眯地說道,「只不過是在[未來],而非[現在]。」

  ……現在的黑手黨都這麼難理解嗎?因為生活在不同的圈子所以連語言都無法聯通了嗎?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白蘭傑索。」

  在千葉複雜的目光中,仿佛全身都是白色的男人說出了這樣的自我介紹。

  「那個、傑索先生……?」

  「啊,叫我白蘭就可以了呢,千葉醬~」對方非常直接地表示可以叫名沒關係。

  「……」千葉默默地吐槽我和你很熟嗎,然後流暢地說道,「白蘭先生,那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來幫助我逃離這裡的嗎是嗎是嗎是嗎是嗎不說是就揍你你信不信。

  「想要見到千葉的目的很簡單呢,」他湊近了千葉,呼出的氣息幾乎可以噴在千葉頸側,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顯得更加令人心驚膽顫,「因為[未來]的千葉太難見到了啦!所以想要來看看[現在]的千葉。」

  明明是個成年男人,撒起嬌來卻毫無障礙,並且看起來沒有一點違和感。最重要的是,千葉在他看似撒嬌的話語中,讀出了認真的味道。這個男人,是真的在為所謂的【見不到[未來]的她而生氣】著,千葉完全看懂了他潛藏的意思。

  「……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吧,白蘭先生應該是黑手黨中的重要人物才對,為什麼會專門來看我呢。」

  千葉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她本來想要和對方合作看看有沒有機會讓自己逃出去,現在看起來,對方對於自己的怨念明顯比切爾貝羅要大得多。最好還是謹慎一點,先摸清對方的意圖再說吧。

  「誰說的,」白蘭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貌似神秘地低聲說道,「千葉才不是小人物,是讓我相當頭疼的姑娘,想要見卻都見不到、被保護地好好的呢。」

  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想要糖卻得不到的孩子。

  「白蘭先生這不是見到我了嗎,那有什麼難見面的……再說了,」千葉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步,「既然已經見到了,那就表示沒我的事了吧?」

  趕快離開面前這個變態比較好的樣子……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寄希望於面前這位的,和切爾貝羅硬碰硬都比這好。

  「等等嘛千葉,不要那麼心急喲。」白蘭走到陽臺的欄杆邊沖著她招了招手,「過來這邊。」

  雖然沒有明顯針對她,但對方身上那種不加掩飾的強大壓力不是騙人的,光看對方行動的架勢就知道身手不會太差,在這裡動手,秒掉她大約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

  兩廂權衡之下,千葉走上前去依言站到了白蘭的旁邊。

  「果然是[現在]的千葉更讓我喜歡呢。」白蘭笑眯眯地誇獎著,「和我預料的一樣,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改變計畫了~」

  計畫……?

  千葉皺著眉正要詢問對方那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的問話,卻忽然聽到平地一聲巨響,她甚至有種這棟樓也搖晃了一下的錯覺。

  地震了不會吧?

  千葉震驚地看向巨響來源的方向,除了那一團煙霧和煙塵,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這是什麼情況?

  「嗯~果然[現在]的某些人也更有趣呢。」

  白蘭在一邊涼涼地說了一句千葉還是沒有聽懂的話,便悠哉地靠在欄杆邊,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千葉還注意到他手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袋……等等,一袋棉花糖?正在興致勃勃地往嘴裡送著。

  ……黑手黨BOSS吃棉花糖,聽起來也太、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千葉沒工夫考慮這些,她仔細看著對面傳來不斷的嘈雜的聲音和逐漸散開的煙塵,終於在其中看到某個她最熟悉的身影。

  ——飄在身後的外套,手裡拿著的浮萍拐,稍微被風吹起來的短髮,以及本來待在口袋裡此時此刻卻迫不及待地飛出去的雲豆,全部都證明了那個人的存在並不是她的幻象。

  他真的來了。

  千葉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悅和歡快的心情,對方逐漸從煙塵中走了出來,細長的眼睛遠遠地看著她,辨認不出到底是什麼表情,不過這都已經無所謂了,對於千葉來說,此時此刻他能來,就遠勝過一切事情。

  她終於明白雲豆為什麼會來找她了,這表示,會有他親自來接雲豆回去的那一天。

  千葉笑起來,拼命沖著雲雀的方向揮手,也不顧自己的偽裝,也不顧身後的白蘭,這時候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就直接翻過欄杆跳了下去。

  ——可喜可賀,這是二層。

  她穩穩地落地,然後就往雲雀所在的位置跑了過去。跑之前她還特地尋找了一下,發現他一直待在那個位置沒有動過。

  一定是、是在等她過去!

  千葉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隨著距離逐漸地拉近,她忽然看見雲雀的表情有點奇怪,而且好像盯著她後面的方向。

  她第一次看見雲雀露出那樣的表情,然後對著她說了一句話,可是嘈雜的聲音太大她沒有聽清,於是千葉做了一個改變了之後很多很多事情的決定。

  她回過頭去看是什麼讓雲雀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千葉只來得及看見飛速向她打來的子彈,高速移動的模糊景象後面,是舉著她火箭筒的白蘭傑索,他正對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放下了手裡的火箭炮走進了房間,背影消失在被風吹得翻滾的窗簾布中。

  被子彈擊中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疼,準備地來說,一切仿佛都被無限制地放慢拉長,包括痛感。所以從肌膚感受到被擊中的那一刹那到真的有痛覺,千葉覺得自己經歷了很長很長時間,長到她甚至還想往回跑幾步,跑到那個等著她的人面前。

  但她畢竟是不能跑了,甚至連回頭轉身都無法做到。

  她感到一陣撕裂般的痛楚,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強大的洪流狠狠地拉扯,陷入了一片黑暗。千葉閉上了眼睛,感覺周圍是飛速移動的風聲,這種拉扯感幾乎將她撕裂,卻又讓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她的思維不斷地散開,甚至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猜測那時候雲雀到底對她說了什麼話她沒有聽清。然後她終於想明白,在巨大的響動中,他的唇語在說——

  「白癡,快跑。」

  ……她就這樣錯過了。

  撕裂感慢慢地消失,對周圍的觸感又漸漸地恢復,千葉感覺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水泥路上,還不快點把傷患送醫院還讓她躺在地上是什麼意思……

  等等,為什麼她沒有痛感了?太疼所以麻木了?

  千葉疑惑地睜開眼,入目就是刺眼的陽光,她忍不住伸手遮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打量起來。幾乎是一秒鐘的時間,她就捂住嘴以免自己真的叫出聲來。

  她沒有猜錯,她的確躺在一條路面上。

  只不過這條路看起來是一條繁華的步行街,來來往往的人群、琳琅滿目的櫥窗全都顯示著這條路的熱鬧程度,絕對不是她被擊中的那個地方。

  千葉低頭,看見自己穿著整整齊齊的衣服,沒有任何傷口,完好無損,整個人精神煥發。

  ……她在哪裡?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千葉茫然地環顧四周,然後發現,四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她無比地確定這一點:她、穿、越、了。


時間差

目標20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千葉靜。

  穿越到國外之後的劇情是什麼?和外國帥哥搭訕談戀愛?宣揚東方文化做個神秘的東方美人?用不同尋常的外表和內在征服另一邊的地球?聽起來選擇挺多又厲害,但實際上上述所有可能都建立在一件事的基礎上——

  語言相通。

  哦是的,千葉靜穿越後的第一件劇情非常簡單,就是語言障礙。

  作為一個會幾句簡單英文的還沒上高中的少女,穿越到義大利之後你覺得她能生存下來嗎?

  顯然她不能。

  更何況她身無分文,不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連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沒弄清楚。

  所以千葉靜到達義大利的第一個夜晚……是在地下通道裡度過的。在這裡,夜晚並不孤單,因為和她一樣無家可歸的人也挺多,大家各自佔據了地下通道裡的位置相安睡去。相比起他們毛毯睡袋的超高級裝備,千葉覺得只有一件薄外套的自己簡直弱爆了。

  什麼時候她竟然也淪落到露宿街頭的地步了……

  千葉就這樣縮在角落裡度過了第一個夜晚之後,第二天就決定絕對、絕對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情況,要知道地下通道的地板真的好硬,睡起來簡直可以咯死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好,第二天她真的歪打正著進了一間酒吧,老闆是個意日混血的美女,剛好會說日語,聽見她有難處便表示千葉可以來這裡打工,包吃包住,就是月薪有點低。

  這時候能有地方吃住就已經不錯了,月薪什麼的千葉當然無所謂,於是兩個人一拍即合,就讓千葉在酒吧樓上的閣樓住下來,每天晚上負責給各桌送送酒水,平時白天就抓緊學習義大利語。

  ——畢竟,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多久才能回去。

  更何況要想回去,就要更多地瞭解這個世界,而沒有語言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過,這些問題雖然解決了,但並不表示千葉真的可以完全適應。她每次回憶起最後那一次雲雀來救她的樣子就會忍不住拍大腿哭喊——那種時候明明就應該讓她快點跑過去撲進雲雀的懷裡兩個人胡訴衷情趁機表白嘛!大好的機會就這樣浪費掉了啊!

  酒吧老闆看她很傷心,便常常介紹帥哥給她認識。老闆人長得漂亮,身材火辣,又兼具東方的神秘和西方的瀟灑,人氣相當高,介紹個把帥哥也是不在話下的事情。千葉來了一個星期,她已經介紹了十二位帥哥給千葉認識了。

  當然,她全部都拒絕了,她可是對雲雀非常專一的!

  可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重新回到雲雀的世界啊……千葉在床上滾來滾去地苦惱著,她決定攢點錢以後就買機票去日本轉一圈,看看這個世界的日本是不是就是她穿越前的那個世界的日本。

  希望她只是換了個地方,而不是連所處的世界都換了。

  不過,沒等到千葉那微薄的月薪攢夠機票錢,她就迎來了轉機。

  這一天的晚上,酒吧老闆非常開心地對她說今晚要再介紹一個帥哥給她,是一個極品帥哥,要背景有背景要長相有長相要錢有錢的那一種。對方完全被老闆誇得天花亂墜,千葉甚至有種感覺自己肯定要瞬間被對方的光芒蓋掉變成一隻毫無存在感的路人甲。

  結果見到對方的瞬間千葉一下子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不要誤會,這絕不是因為對方真的有這麼優質——雖然的確挺帥,不過引發千葉震驚的其實是……對面這個人明明就是成熟版的青年迪諾嘛!

  對方看見她的瞬間也震驚地張大了嘴,很顯然認出了她。果不其然下一秒對方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阿靜?!」

  ……喂,等等,迪諾你之前不是叫她千葉的嗎,為什麼忽然叫了名字,好奇怪啊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悉了,還有迪諾你怎麼一下子老了好多歲,因為也穿越了心力交猝所以老得快嗎?

  千葉有著一大串的疑問,但顯然對方的疑問比她多得多,並且一下子問出了口。

  「阿靜,你、你是十年前的阿靜嗎?」迪諾上下打量著她,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詫,「你來了這邊多久了?是誰讓你來的?見到過家族其他人嗎?糟糕因為沒辦法判斷你什麼時候來竟然就這樣錯過了……」

  「停停停!」

  千葉忍不住打斷迪諾絮絮叨叨的聲音,不滿的說道,「我完全聽不懂!如果你知道什麼,就快點用我知道的語言給我翻譯一下!」

  「嗨嗨」迪諾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容,「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告訴你……以及,忘了說了——」

  金髮的男人露出溫柔的笑容,就像從前每一次他們在天臺相遇聊天時那樣。

  「——再次見到你真好。」

  ……

  …………

  十年火箭筒,是一種根據不知名原理或許也沒有原理製造出來的可以讓十年前的自己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的武器。根據平行世界理論,這一看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其實是可以做到的。最初是以五分鐘為單位進行交換,但是現在由於某種陰謀,變成了毫無限制的交換。

  ——至於這陰謀是什麼,迪諾攤手表示非常簡單,就是有人想要幹掉彭格列家族聯盟。

  「所以說,這裡是十年後的世界……?」

  「按照平行世界的觀點更準備地說,這裡是無數個十年後世界中的一個而已。」迪諾補充道,「而你現在做出的每一個不同的決定都會產生不同的影響,由此產生更多的平行世界。」

  「可、可是,那我要怎麼才能回去呢?難道我的年齡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減少了十歲嗎?」

  「……對不起,」迪諾收起了笑容,看起來有些為難,「現在這個世界……或許說現在所有的平行世界的形式都非常緊張。我們本來以為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準備,沒有想到十年前的你已經來了,這表示我們準備的時間也不多了……」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十年前、和我同時代的你們也要來這裡嗎?」

  「或許,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情,」迪諾再次道歉,「對不起,把你扯進這種事情……但是如果置身事外的話,我們也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千葉眯起眼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你的確是十年後的迪諾,十年就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啊……」她冷笑,「美女老闆是你的手下嗎?其實你早就知道要來見我了是嗎?」

  迪諾苦笑了一下,「你已經知道了啊……」

  「如果只是單純的約會,你為什麼要帶羅馬裡奧?」千葉指了指角落裡不惹人注意的大叔,「更何況如果真像你說的局勢這麼緊張,你還有空約會嗎?」

  面對她強烈的指控,迪諾卻沒有立刻反擊,而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拿起吧台的酒杯喝了一口。

  千葉便繼續說道,「……我不想扯進這種事,我只想回去。」

  「這裡是[未來]的你待著的地方。」

  「那畢竟不是[現在]的我,真要計較的話,也可以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吧?」千葉指了指迪諾,「看你就知道,作為兩個存在什麼的,也不假。更何況,我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你們……」

  「不行。」

  迪諾斷然拒絕,「只有這件事絕對不行,你必須跟著我回基地。」

  「……在酒吧裡打工?」

  「不行。」

  「……你可以隨時來看我?」

  「不行。」

  「……給我配保鏢?」

  「不行。」

  ……

  千葉忍無可忍,指著迪諾說道,「那就算如此,我也要去雲雀的家族!為什麼要帶我去你的家族!」

  迪諾朝著角落裡的羅馬裡奧和美女老闆招手,示意可以帶人走了。

  千葉被一把拖住直接走出酒吧往門外停著的車裡一丟,整個人剛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就被坐進車裡的迪諾再次一把按了下去,隨後就感覺到車開始發動向前。

  「你這是綁架!」千葉控訴。

  迪諾摸了摸千葉的腦袋,「阿靜,不要這樣……先去我那裡玩玩也很好啊,我們家族的基地也很安全啊。」

  「不高興。」

  千葉盯著迪諾,表示自己非常生氣。

  「別鬧啦。」

  迪諾溫和,表示小孩子需要哄哄。

  ……

  兩個人還在對峙,迪諾忽然一把伸出手把千葉的腦袋摁在了座位下面,與此同時車劇烈地拐了一個彎然後再次高速行駛了起來。

  而和這幾件事同時發生的,是響在千葉耳邊巨大的「砰」的聲音。

  ——沒有人會不知道那聲音代表什麼。

  千葉覺得自己仿佛經歷了一場慢鏡頭的動作片電影,她起初一直被迪諾按在座位下面,後來看對方不注意就悄悄抬起頭看起了現場版。

  ……她覺得很燃。

  那種血液在血管裡飛速流動到幾乎讓她戰慄,難以屏住呼吸的感覺,整個人都無法掩飾的渴望和愛,都讓她蠢蠢欲動,想要站出來去和對方打一場,無論用何種方式,無論賭上什麼。

  只有這種時候她才發現有些東西用偽裝是真的掩蓋不了的。

  迪諾顯然發現了她異常的狀態,不用他吩咐司機就開始了快速突圍,不知道是不是敵方沒怎麼出手的關係,最終幾個人還是一路狂奔了出來,只有一個迪諾的手下中了一彈,還沒什麼太大的危險。

  顯然這次行動對方警告和威脅的成分更多一些。

  「這樣不行,」迪諾看起來有點為難,他瞟了千葉一眼,「我這裡也不太安全,這不行……」

  「所以讓我去雲雀那裡吧!」千葉立刻趁機動搖軍心,「雲雀那麼厲害!一定非常、非常安全!肯定比你這裡好的啦放心!」

  迪諾盯著千葉看了好幾秒,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確定?你確定你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可以接受十年後的一切事實?」

  千葉懷疑地看著他,「……………………你和雲雀在一起了?」

  ……

  …………

  去彭格列其實也沒費多長時間,千葉跟著迪諾一路進了基地,走來走去拐了好幾個彎。在彭格列基地遇上的不少人都會和迪諾打招呼,倒是看見她露出的不是複雜的表情就是乾脆的完全不認識。

  直到她最終在據說是十代首領的辦公室裡見到了澤田綱吉。

  那個十年前眼神純淨,因為校園暴力被她救了一次的少年,那個被全校稱為廢柴,卻當選為未來的黑手黨首領的人。

  十年後的他,眼神依舊純粹,但是周圍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青澀和懵懂,反而散發出溫柔和寬容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是真的成長為獨當一面的首領了啊……

  千葉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吐槽過澤田未來這樣子做首領真的沒關係嗎?現在看來是真的沒關係了。

  「……是、是千葉?」

  看見走進門的人,澤田先是一愣,然後是滿眼的不敢相信和驚喜,「竟然真的是千葉!是千葉啊!」

  ……忽然這麼煽情是幹嘛,她未來人氣這麼高嗎,見到一面都會這樣激動。

  千葉揮手試探性地問道,「……是我,怎麼?」

  「沒關係,」澤田擺了擺手,微笑,「我只是有點吃驚,來快坐下吧……啊師兄,謝謝你,真的非常、非常感謝,雲雀學長也會感謝你的。」

  「誒,沒、沒事啦。」迪諾摸了摸腦袋,「我們是同伴嘛。」

  千葉能看到提到同伴兩個字的時候澤田眼中的認同。

  同伴、同伴……她仔細地咀嚼了一下,又忽然想起了某個自己應該更關注的問題。

  「請、請問雲雀在哪裡?」

  「雲雀學長?」澤田先是一愣,然後才了然地一笑,「千葉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對、對雲雀的心永遠不改變!」千葉喊出了這樣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眾的年齡都漲了十歲,她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堅持著說出了這句話。

  澤田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千葉,接下來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我想請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千葉疑惑地看著對方,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你應該知道平行世界的概念了吧?也就是說,在同一時間,正有無數個世界發生著同樣關於我們的不同樣的事。也就是說,任何事其實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如果一件事沒有發生,那它一定發生在平行世界中。」

  「所以接下來告訴你的,是關於你的一些事情。」

  ……

  澤田鋪墊了很多,最終幾乎在千葉不耐煩的眼神下才終回正題。

  「我們之所以對你的安全這麼看重,只是因為……我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

  他露出抱歉的神態,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千葉,那裡面是一汪純粹的水。

  「我們之所以不知道你何時會來到十年後,因為十年後的你已經……不在了。也就是說交換到你原來世界的那一個,其實只是一團空氣而已。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就這樣死去了。」

  千葉沉默了很久,才記得去拿桌子上的玻璃杯,她仰頭,一口氣喝掉了一杯礦泉水。

  她死了?

  她在十年後的世界裡,竟然死了?只是一團空氣?

  千葉覺得這太不科學了,可這的確發生了,還是從面前這個看起來非常可靠的黑手黨家族首領口中說出來的。在此之前,千葉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死……或者說,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這個年齡,是需要考慮這件事的。

  可是現在,這件事的確發生了。

  「我、我是怎麼死的?」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可是千葉還是就這樣問了出來。

  「你外出執行任務,結果剛好遇到敵對家族的幹部……」迪諾在一旁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發了求救信號,可是等我們趕到的時候……」

  後面則是令人感到分外壓抑的沉默。

  「是什麼時候的事?」

  千葉固執地繼續問著,卻被面前的澤田按住了嘴,明明兩個人是同一年齡的人,對方卻用那種溫柔的仿佛什麼都知道的眼神看著她,讓她瞬間有種想要撲進對方懷裡扯著衣角狠狠哭一場的衝動。

  ——千葉分析了半天才覺得自己是把澤田當爸爸了。

  這個話題就這樣被跳過了。澤田表示他會安排千葉在基地裡住下,迪諾則回自己的家族去。千葉當然沒有忘記她來這裡的原因,詢問了澤田雲雀的去向之後,澤田很開明地表示雲雀不在基地,如果在了一定叫她。

  然後就給她安排了一間房,算是短暫地住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長久以來的神經終於輕鬆了,還是因為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熟悉的人,這天晚上千葉睡得相當好,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慢慢醒過來。

  基地裡的一切都非常齊全,澤田給千葉安排的房間位置又非常便利,因此千葉出了房間門很容易就找到了餐廳。此時此刻,正有帶著白色高帽子的廚師在裡面忙活著,看見她進來,立刻有彬彬有禮的服務員小姐遞上了餐單。

  「千葉小姐,BOSS吩咐過我們,您可以隨意點餐,請不要客氣,盡情享用吧。」

  看起來只比她大一點的的萌妹子們一起溫柔地對她這樣說道,光看她們對她說話用的是日文就可以看出澤田的良苦用心,長久以來來到未知世界的不安終於有逐漸消退的傾向,並且還伴隨著被溫暖的感覺。

  千葉翻開菜單,隨手點了幾樣。沒過多久就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了上來,千葉便慢慢享用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她聽力實在太靈敏,還是巧合實在太多,她在餐廳吃個飯,竟然也可以聽到別人的談話。別人呢,就是剛剛溫柔地和她說話的那幾個服務員妹子。談話也非常簡單,就是彭格列家族內部的八卦而已。

  畢竟這家餐廳是屬於基地內部的,想必這裡面的所有服務員和廚師也都是身懷絕技卻情願留在這裡的高手們,知道一點八卦也無妨嘛。這樣想的千葉,也就這樣繼續聽了下去。

  八卦的內容,自然永恆都圍繞著愛情。

  譬如有哪個家族的妹子對BOSS表白啦,晴之守護者喜歡的人長得挺好看啊……大家有一句每一句地插著話,冷不防不知道是誰,忽然提起了一個讓千葉一下子放下手裡的刀叉的名字。

  「誒,你們說,雲之守護者喜歡什麼類型的啊?」

  「你說雲雀?啊也是,你剛來不知道,他以前有女朋友的……」

  「什麼,他有女朋友啦?」

  「是誰呀是誰呀?什麼類型的?」

  「這個好像是禁忌,不能隨便說的誒……」

  「什麼類型也不能說嗎,真嚴格啊。」

  「聽說很厲害,可以被雲雀承認的女人誒,當然厲害了。」

  ……

  紛紛雜雜的議論聲吵得千葉頭疼,她隨便吃了兩口就站起來回了房間。

  妹子們八卦的聲音還在頭腦中久久未散,【雲雀有女朋友】【很厲害】【現在不在一起,可是好像舊情難忘】等等消息也一直持續不散。千葉始終不想承認現在卻不得不承認的東西終於浮出了水面。

  ——來到未來,就表示自己可能可以知道一種可能會有的未來。換句話說,她就有可能知道自己和雲雀的未來,到底是如何的。

  自己到底沒有參與?

  自己到底有沒有按照自己計畫的那樣,一步步,一條條,最終完成直至成功?

  ……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進行到哪一步就死掉了,如果只是還在做朋友的階段自己就已經死了,那麼自然也就沒可能成功了。

  千葉倒在床上繼續昏睡了過去,在切爾貝羅的睡覺都是警醒的,來到這個世界則是提心吊膽的,因此她的睡眠品質非常不好,這次一沾枕頭,她就立刻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雲雀回到了基地,看見她之後立刻揮舞著浮萍拐擊中了她,而澤田跪在她的床邊哭泣「你死得好慘啊」。

  千葉被這個夢驚醒了,她一邊混亂猜測著一邊忍不住猜測自己是不是又要等很久。畢竟,雲雀並不喜歡群聚,澤田也表示雲雀有自己的一個系統和機構。

  不過,這一次千葉並沒有等太久。

  她忽然聽見門外有小小的議論聲,隱約聽到了「雲雀去見首領覆命」的字樣,便一下子打開了門。

  門外正站著一群議論紛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千葉都在詫異這麼多人是哪裡出來的。

  她趕緊一路小跑跑到了澤田的辦公室,一邊敲門一邊迅速地表示是她。

  澤田便把門打開了。

  千葉走了進去,然後看到了站在辦公桌前的男人。雖然身形永遠都不會認錯,但是可以辨認出身高、髮型都有不同程度的改變。

  她忽然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

  千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叫住了面前的人,她想起那幾個妹子說起的,雲雀的女朋友,忽然覺得有點難過。

  「……雲雀?」

  隨著她尾音的消失,男人終於一點點慢慢轉過了頭。


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虐!!OOC!!慎入!!

  注意!此番外為平行世界設定!和正文無關!無關!無關!

  番外

  彭格列的求救信號,是一種被設計得非常美麗的東西。仿佛煙花一樣在空中炸開,據說幾千米之外都可以看見。

  那時候他從不知道,這樣東西會變成他此生最討厭的東西。

  雲雀恭彌是彭格列的第十代雲之守護者,浮雲浮雲,最重要的就是自由。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朵最孤傲的浮雲,竟然是所有人當中最快訂下另一半的人。當然了,這或許也和某個人鍥而不捨也有關係……畢竟她的努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她的確是個努力的人,無論在任何方面。

  為了偽裝,明明明顯到他已經發現,卻還是認認真真地去為了「他喜歡的類型」去改變。

  為了戰鬥,明明已經受傷了,卻還是要一遍接著一遍的努力,傷口傳來再大的痛苦也在所不惜。

  為了同伴,就算自己身陷險境因為無所謂,只要守護自己要守護的東西。

  ……

  以及,為了家族,為了責任,最終停止了呼吸。

  她的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是確認死亡後一星期以後的事了。是阿綱親自去找到的,據說都是不完整的碎塊,找到以後沒有帶回來就直接燒掉了,帶給他的只是一盒骨灰。

  他覺得阿綱大約是不想讓他看見那些碎塊,因為不知道他看到會做出什麼事。

  就算如此,他還是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讓那個家族永遠消失在了歷史裡。

  可是這又如何呢?

  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

  雲豆已經習慣了她的餵食,她不在了以後,雲豆也一直懶洋洋的。偶爾有人給它餵食,它從來都不去碰,寧可自己飛出去吃些並不怎麼樣的蟲子,也不去挨那些人一根手指頭。

  家族越來越興盛壯大,彭格列的名號越來越響亮,黑手黨裡一大部分的人都在羡慕著黑手黨這個職業。準確地說,是羡慕著彭格列這個黑手黨家族。

  他們強大,是的,強大,這個詞就足以代替一切。

  可是再強大,能和死神比嗎?

  他每天都在殺人,不斷地殺人。那些鮮血留在指縫間的時候,他會有種是自己在流血的錯覺。可惜當他越來越強的時候,他流血的時候就越來越少了。

  一個人太過強大,就難免孤獨。而一個孤獨的人太過強大,就難免絕望。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也不知道是如何開始如何發生的,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忽然就發生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什麼感情波動了。

  他好像習慣了心如止水的生活,所有的事都是浮雲。沒有事能引起他的感情,因為一切其實都是無所謂的,可有可無的。

  他最重要的東西已經失去了,其他的又如何呢?

  他管理著並盛,他帶領著風紀委員,他被視為一種象徵,一個領導。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並不強大。

  因為那一個人,就可以等於殺死他。

  雲雀恭彌是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

  他一直沒有告訴別人,他很想有個願望,就是幹掉死神。

  ——因為這個願望,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或許治療一切最好的藥物,就是時間。

  她離開的第十年,雲雀恭彌已經很少會想起她了。彼時,彭格列儼然成為義大利黑手黨中的領頭羊,澤田綱吉更是穩坐黑手黨第一把交易,被所有人尊稱為教父。這個時候,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記得七年以前無故消失的那個家族,大多數人知道的,不過是被譽為最強守護者的雲雀恭彌以及他麾下那聞風喪膽恪守紀律到極致的部下們。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會提起她的名字……或者說,已經鮮少有人還記得她的名字了。甚至於連雲雀恭彌,也開始漸漸模糊關於她的一切記憶。

  審批部門檔,面見BOSS,參與各種危險的任務,訓練部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每天如此,每一天也是如此。生活好像就是不斷的重複,生命就是一段錄影帶,每天都開始從頭播放,到了晚上剛好播完。

  ——可這不是結束,播完之後就是再次重播。

  已經沒有人可以和他匹敵,能夠面對的他的對手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他終於開始懂得什麼叫做寂寞。

  ……寂寞。

  這真是個悲傷的詞。

  這時候他不會想起她,卻常常會在夢中夢見她。剛開始他並不知道那是誰,因為對方模糊了面孔,只有一個淡淡的影子,那影子在夢裡不斷地呼喚他的名字,有時候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叫他的名字。

  只是他的名字。

  他照常去處理一切事務,仿佛一切未曾發生,晚上卻閉上眼睛去傾聽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好像一個微小卻又心照不宣的秘密,只存在於他,和那個影子之間。

  直到他終於忍耐不了這毫無止境的呼喚,他開始期待也期望更多。他需要的不僅僅是聲音,不僅僅是影子,而是真實的面孔。

  然後他終於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或者說,他早就知道,只不過不願意承認。

  雲雀恭彌終於明白,有些事會消失在記憶中,模糊在時光裡。可是有些事,就像一道傷口,即使癒合也永遠留下一道疤。

  它不會傷害你,卻會時時刻刻提醒你受傷時的痛苦。

  他已經忘了她的樣子,她的聲音,她的相貌,她說話的語氣,她的微笑臉紅的模樣。

  可他終究忘不了她。

  雲雀恭彌躺在床上,他整宿地失眠,可是即使如此,他也無法把她排除在腦海之外。她一向都是如此霸道的,在夢中要佔據他的全部,在夢外也不能允許他忘記。

  他找到了十年前被他封存起來的東西。

  那些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再次打開的東西。

  他看到放在所有東西最上面的,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雲雀恭彌,彭格列的最強守護者,在那一天看了那張照片很久,很久。他想,有些人,真的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

  彭格列越來越強大的過程中,也不是沒遭遇過挫折。家族開始在澤田的帶領下展開一些新的研究,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們開始轉向了平行世界的研究。

  當然,去往平行世界也逐漸被提上日程。

  這聽起來頗為不可思議,但是對於彭格列來說,無論是人力、財力還是各種資源,都不在話下。對於他們來說,這些已經不能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了。

  有時候雲雀會自嘲地想想,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彭格列研究出時光倒流的機器。

  ……如果有,就好了。

  如果有,就……就真的,太好了。

  那一年,他終於如願到達了其他的平行世界。第一個世界,他看到了自己叱吒風雲,同樣也是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他強悍得簡直不像話。

  可是……他身邊沒有她。

  雲雀恭彌沒有絲毫留戀,就轉身離開了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沒有她的世界,沒有任何意義。他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世界地找了下去,總有一個會有她活下來的世界的,總有一個。

  平行世界來源於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的不同選擇,每一秒都可能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他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地找。

  可是,不知道是他運氣太差,還是真的命中註定。每一個他到過的世界,看見的都是獨身一人的他自己。他不是沒有打聽過,都傳說雲之守護者曾經有一個女人,可是已經死了。除了被敵對家族殺死,還有任務失敗、疾病、甚至飛機失事、車禍……可是唯獨沒有一個平安的她存在的世界。

  直到他終於找到那個世界。

  他去了日本,然後看見長大人千葉靜站在奶茶店門口。

  她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臉上帶著成熟年齡特有的溫柔和幸福,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平凡而普通,就像任何一個身處這裡的家庭主婦一樣。

  她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

  那女孩不過四五歲,帶著那個年齡特有的稚氣和嬌憨,隱隱可以看見她的眉目。

  他倚在街角,看著她帶著女兒買完奶茶,微笑地蹲下來把飲料遞給小女孩,耐心地教她怎麼使用吸管和杯子,看著她拿出零錢一邊道謝一邊遞給老闆,看著她牽著自己女兒的手,看著她……

  走過自己身邊。

  他可以聞到她髮絲揚起時飄起的香氣,可以看清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們肌膚稍稍接觸的那個刹那。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毫無波動的笑容。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在義大利。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依舊是如此強大。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她存在著。

  他也知道……

  那個孩子並不姓雲雀。

  ……

  …………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她還活著的世界。

  可是,這個世界的她,根本不認識他。

  奶茶掉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轉過身,剛好看見奶茶潑了那個小女孩一身,杯子帶著另外半杯沒潑出的奶茶滾落在地。她急急忙忙地為女兒擦去身上的汙跡,冷不防一隻瘦削白皙的手拿著奶茶杯舉到了她的面前。

  「誒?」

  她愣了一下,才趕緊反應過來接住,忙不迭地道謝,「謝謝,謝謝……」

  逆著光的原因,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是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對面的這個人很悲傷。

  「沒關係。」

  可是他終究只是說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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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21

  千葉眯起眼睛,好像是被刺目的陽光所直接照射一般,感覺視線忽然模糊了。她適應了好久,才終於再一次看清了面前男人的樣子。

  還是和十年前一樣上挑的鳳目,帶著微微水光淋漓的感覺,好像有一汪清冷的月光含在裡面,那寒意對著她直直撲過來,令她無所遁形。他比十年前更高了一些,也顯得身形更為瘦削,稍短的頭髮在臉側微微飄起,劃出好看的弧線。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身邊總是散發著一種複雜的氣場,好像只要有他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不可能移到別人的身上。

  這樣的雲雀恭彌,既陌生又熟悉,讓她有種無可適從的感覺。

  自從那天看見他在火光之中拿著拐子救她出來,千葉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過雲雀了,久到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真實。她無數次設想過自己和雲雀重逢的畫面,可是唯獨沒有設想過現在這一種。

  ——十年前的自己,和十年後的他。

  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逐漸吞噬了面前的空氣,讓她夾在中間不上不下,千葉終於明白現在的氣氛叫做尷尬。

  尷尬。

  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在她和雲雀之間。

  說實話,對面男人臉上的表情有點讓她看不懂,她印象中的雲雀雖然很難捉摸心思,但絕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她。這種……好像在壓抑著什麼的眼神,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

  十年後的雲雀好、好奇怪。

  千葉不禁開始想像黑手黨黑暗而痛苦的生活逐漸磨滅了雲雀本性開始改造他的性格之類的橋段,然後發現現在好像不是個腦補的好時間。

  「那個,雲雀?其實本來是想提前告訴你一下再讓你們見面的,」澤田在一邊摸了摸腦袋笑起來,「沒想到千葉竟然直接過來了,果然是千葉啊……」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有點懷念的表情。

  「不然我先離開,你們……?」

  他看著千葉和雲雀的表情,試探地問道,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她是第一個?」

  澤田疑惑地看著雲雀波瀾不驚的臉,還尚在迷惑之中,直到對方又問了一遍剛剛打斷他的問題。

  「她是第一個過來的?」

  「……嗯,嗯嗯,」這次澤田終於明白了,「是……是啊,估計再過不久,十年前的我們也快要來了吧。」

  對方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來,澤田也不好意思多說些什麼,便就千葉來到十年後這件事和雲雀說了幾句,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千葉的錯覺,澤田看起來好像並不大願意在她面前多說兩句。

  當然,她對這些也不怎麼感冒就是了。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面前的那個男人身上。

  即使有陌生,即使有失落,即使有委屈……但看見對方的時候,這些情緒統統都可以忽略不計。任何事都沒有比親眼再次看見他更重要的,雖然沒有辦法開口和他說話,但就是這樣注視著對方,就已經足夠了。

  千葉不由地露出滿足的笑容。

  而、而且她才不會承認十年後的雲雀更帥了呢。

  ……

  …………

  雲雀回來沒有多久,四散在各處的守護者們也都紛紛趕回了基地,就好像是專門聚到一起似的。千葉並不大理解自己十年後在彭格列中的地位,不過看起來好像和大家都很熟悉的樣子——當然,這也是因為守護者們基本都出自于並盛中學的關係。

  再怎麼說,也是校友嘛。

  不過,十年的時間畢竟還是過去了,千葉都可以感覺到切實的變化,就在曾經的這些校友身上。獄寺隼人不再那麼火爆,感覺已經學會忍耐脾氣了。山本武雖然還是很讓人膽戰心驚(他竟然還沒忘記十年前和千葉相識的經過),不過本來爽朗的臉上已經添了一道小小的傷疤。至於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感覺大家,都變成她不認識的模樣了呢。這種感覺真奇妙。

  唯二不是並盛校友的守護者,一個是一個頭髮卷卷叫做藍波的少年,千葉總覺得他還是個小孩子。另外一個,則是和曾經和雲雀打過一架的……六道骸。

  千葉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她可不會那時候是誰把雲雀弄進醫院的!

  也正因如此,她對於六道骸實在沒什麼好印象,第一次見面就冷笑地對他說,「哼,六道……,你竟然還沒死嗎?」

  六道用苦惱的語氣回答她,「啊啊,沒想到十年前的千葉也還是不記得我的名字啊……」

  「誰要記得你那令人討厭的名字啊!」千葉抬起腳狠狠地踩在對方的腳面上,「你不要惹我哦!」

  六道骸微笑著對她眨眨眼,「小麻雀不在的時候就這樣粗魯真的沒關係嗎?」

  ……

  這傢伙怎麼也知道!?十年後這個秘密已經這麼多人都知道了嗎?難、難怪她沒有和雲雀在一起嗎。千葉忽然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個關於雲雀的談話,十年後的他,好像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啊!千葉懊惱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不僅沒有追到雲雀,還把自己的命給搞丟了,還有比自己更蠢的人嘛……

  話回正題,大家回來後就立刻被澤田叫過去參加會議,具體是什麼會議千葉倒是不清楚,不過會議結束後大家便提議一起聚一聚。千葉自然也被叫了過去,便見到了同為並盛校友的世川京子。令她驚訝的是,世川京子好像已經和澤田在一起了。

  ……真行啊澤田,十年前明明是個蠢蠢的小男生嘛,現在不僅是黑手黨老大還有了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女朋友。

  相比之下的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千葉不禁在人群中搜尋起雲雀的身影,一旁的山本看見她的眼神便笑著湊過來替她解惑。

  「雲雀不在哦,那傢伙一般都不會來的。」

  「幹、幹嘛啊忽然跳出來啊!」

  千葉被嚇了一大跳,十年前對方那笑容滿面的陰影還久久在心中徘徊不去,以致於她現在看到都有點害怕。面前這位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啊,她看著他下巴上明顯的傷痕問道,「你、你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啊?」對方不在意地摸摸腦袋,「是任務的時候不小心弄的啦,哈哈沒事啦,這幾年大家多少都有點啊,只不過我運氣最好可以被看到呢。」

  不,這完全不是什麼運氣好的事。

  「那、那雲雀呢?」千葉忍不住問道,他、他該不會也受了很多傷吧……不不要相信他!雲雀才不是那種容易受傷的男人呢!

  「誒?」山本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不太清楚誒,這種事雲雀不會告訴我們的啦哈哈哈,」他露出讓千葉不祥的笑容,下一秒便繼續道,「有女朋友的話就不用跟我們湊在一起說這些有的沒的啦,真是羡慕啊。」

  ……什、什麼嘛!竟然真的有女朋友!關係還這麼好!還、還被人羡慕了!

  千葉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可是面前山本的樣子絕對不像是在騙她,更何況她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她忍不住趕緊搖晃了下腦袋然後低下頭,聲音卻有點止不住的顫抖。

  「是、是嗎?那他女朋友現在在哪裡?」

  「啊……」山本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他發出一個無意義的聲音,然後低下頭來看著她——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兩個人的身高差距真的很大,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微微笑了一下。

  「她離開了。」

  「……離開了?」

  「嗯,離開了。」

  山本臉上的表情實在有點捉摸不透,可是千葉也就不去管他了。既然已經離開了,不就代表她有機會了嘛,這種時候當然是要趕快抓緊機會啦。

  ……不管能不能回去,不管未來會如何,喜歡的人在面前的心情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雲雀在哪裡?」

  「誒誒誒誒誒?」

  「雲雀在哪裡啦!快點告訴我!」

  「啊……應該在他的房間吧?喂喂等等啊,我再問問啊,這答案不一定的啦!」

  千葉飛快地朝著雲雀的房間奔去,那個地點她早就已經打聽到了並且在心中模擬去了無數次,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這樣順利地在幾分鐘之內就到達了目的地。

  房間的門是關著的,千葉試探地推了推,沒有推開。

  她敲了敲門,可是並沒有任何反應。更讓人失落的是,這房間當然不像並盛中學的休息室一樣那麼好突破,黑手黨的基地畢竟不是她能隨便刷個小聰明就能進去的。

  ……真的不在嗎?

  千葉默默地垂下了頭,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卻忽然傳來滴的一聲。

  她轉過身,剛好看見門旁邊的顯示幕正亮著,上面顯示出一個手掌的形狀。

  ……這是要把手放上去嗎?

  千葉在電影中見過這種新式的保全系統,不過在現實中還是第一次見到。反正一定要雲雀的掌紋才能打開吧,那自己試試應該也沒關係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把手慢慢放上了那台顯示幕。

  隨著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顯示幕發出正確的提示聲,然後那扇她推不動的門,噠地一聲開了。

  雲雀的房間的門,就在她的面前,打開了。


目標22

  隨著雲雀房間的門一點點被打開,也逐漸露出了裡面漆黑的一片。千葉不由地驚訝地看向那個她剛剛把手放上去的顯示幕,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種東西不是只能房間主人設置好自己的掌紋才能進入嗎,為什麼她也可以打開房間?

  出錯誤了嗎……

  千葉在門口徘徊了一會,裡面並沒有傳出任何聲音,這房間的走廊上也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要不要進去?

  她問自己,那扇門背後的黑洞好像透出了無限的誘惑,在引誘她走進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她卻沒了從前跑進雲雀休息室的那種勇氣,好像有什麼在她心底隱隱地懸在那裡,告訴她不要進去。

  千葉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她摸索著把門口牆壁上的按鈕打開,燈光並不怎麼明亮,卻非常柔和。房間意外地非常乾淨和整潔,但是……

  但是,又乾淨整潔地過分了。

  無論是擺的整整齊齊的物品,還是乾淨到不染一絲塵埃的地板,甚至是顯得格外空曠的房間,都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這房間根本沒有住過人一樣。

  千葉試著伸手摸了摸旁邊的書櫃,上面沒有一絲塵埃,可是除了這個之外,她根本想像不出有任何人住在這裡。

  她不由得想起十年後雲雀恭彌那雙更加冷淡的雙眸,以及看向她時冷淡的神色。

  怎、怎麼變成這樣了嘛……

  她嘟囔著,女朋友離開了就對別人這麼冷淡嗎?真讓人不爽。

  仔細想想,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對雲雀產生除了「喜歡」以外的「不爽」情緒,雖然細究下來她也明白這其實並不是針對雲雀,真要說的話,不過是要對他真的有女朋友這件事很難受而已。

  ……要是那個女朋友是她就好了。

  千葉怔怔地想著,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板上,靠著牆壁看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那個女朋友為什麼要離開雲雀呢?如果是她的話,一定不會離開雲雀,一定絕對不會讓他傷心的。

  ——那個女人根本就沒資格和雲雀在一起,如果只是為了讓他傷心的話,才不要輸給那種人呢。

  千葉不滿地哼了一聲,冷不防身後卻傳來了讓她膽戰心驚的聲音。

  「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聲音不需要她回頭她都可以辨別地一清二楚,除了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再無別人。可、可是這種情況下聽到這明顯冷淡的聲音,好像不太好……

  千葉趕緊站起來轉過身,果然看見雲雀靠著門,神色莫辨地看著她。她不由自主地就被對方的壓力引得低下了頭,低聲說道,「……那、那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門就開了……最好檢查一下,門、門好像壞了的樣子……」

  糟糕,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呀,到這裡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難道忘了嗎!

  ……她當然沒有忘,最開始不是為了贏過那個討厭的「女朋友」,要把雲雀搶過來所以才來的嗎?可是到了這裡才發現,她的決心好像已經開始有點動搖了。

  為什麼要用這種冷淡的眼神看著我?

  為什麼要用這種冷淡的語氣和我說話?

  為什麼要用這種冷淡的態度對待我?

  ……

  雜七雜八的感情湧了上來,腦海中忽然湧起了很多很多的片段。

  她拿著壽司給雲豆餵食,雲雀躺在一邊曬著太陽;她在並盛的街頭跟在雲雀的身後,對方擺起的衣角在她眼前飄來飄去;她在火光中看見他屹立在一片沙塵之中,好像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能看見面前的這個人……

  被發現後的驚慌,被抓走的不安,來到新世界的迷茫……此刻全部都翻滾著要衝出她的胸膛,全部變成了對面前這個人的痛苦。

  有人說,人之所以失落,是因為期待得太多。

  是不是因為……她的期待太多了呢?

  其實……她本來就是沒有機會的吧。

  「門沒有壞。」

  雲雀淡淡地說道,往前走了兩步,坐到了千葉剛剛坐的位置的對面,從旁邊的小桌子上拿出了一套茶具。

  「誒?」

  「你……十年後的你吵著要我把房間門的開鎖系統裡也加上你的掌紋。」

  她自己要求的?千葉驚訝地指著自己。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仔細想想的確是她會做的事情呢,因為想要獲得這個人的喜歡,所以要盡一切努力去接近他,為了能夠自如出入他的房間,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是、是嗎?」

  千葉訕訕地笑著又坐了下來,可即使如此也掩飾不了眼中巨大的失落。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不然怎麼會一直想著雲雀的女朋友是不是也可以隨意進入這個房間呢?

  她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動作流暢地進行各種茶具的清洗以及泡茶,直到終於在自己面前放上了一杯飄著清香的茶。

  ——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失落還來源於哪裡。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所遁形。

  如果在十年前的雲雀面前,她一定能很自然地偽裝成一個優雅的、溫柔的大和撫子,可是在十年後的他面前,就有種好像一切都被他看穿的感覺。

  就像這樣一杯茶,即使她外表再溫柔,她也永遠無法準確地像雲雀這樣泡完一杯茶。

  「……對不起,」千葉沒有去喝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沒有經過你同意就、就進來了。」

  「沒關係。」雲雀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已經習慣了。」

  是在說十年後的她也經常這樣嗎,可是那她怎麼會知道……不、不行,已經到了這地步,要是還沒有認真對待面前這個人覺悟,就不要妄想自己還能坐在雲雀面前了。

  就算無法做到他那個女朋友的程度,至少也要站在可以看見他的地方。

  千葉立刻低下頭閉著眼睛喊道,「對、對不起!為十年後的我的行為我也要道歉!」

  她低著頭,可以感覺到對面的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後她聽見那把清冷的聲音開了口,帶著比她聽到的任何一次聽到的都要讓人難過的寒冷。

  「十年後的你的所作所為,不是道歉可以原諒的。」

  千葉猛地怔住。

  她抬起頭來,對面的男人卻已經沒在看她,而是獨自喝著茶,窗外的月光剛好灑在他的身上,帶著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氣質,就好像……他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可是,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道歉可以原諒的?她、她到底做了什麼,讓面前這個人會這樣說?她能看出來雲雀並沒有開玩笑,不僅沒有開玩笑,反而帶著深深的痛苦和怨恨……這幾乎要讓她覺得恐懼,因為她一向覺得這是不可能出現在雲雀身上的事。

  就算道歉不行,可是她、她已經死了啊!

  有什麼事,是她死掉也不能夠被原諒的呢?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千葉努力抿住嘴,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人。

  可是雲雀並沒有回答他。

  「是……」她努力強撐著盯住對方,不要讓自己的視線的移開,「是因為你的女朋友嗎?」

  那一瞬間千葉以為雲雀會打她,因為他的表情真的嚇到她了,她確實感受到了強烈的、濃重的殺氣。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動手。

  「你怎麼知道的?」他只是這樣問道。

  千葉不敢欺騙他,或者說,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再要欺騙他了。眼淚就在眼眶下面,被她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壓住,拼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掉出來。

  「我不小心聽到的,」她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不過失敗了,「聽到有人說你以前有個女朋友,不過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雲雀好像平靜了一點,看著她的表情也帶著點……點評估?

  「是。」他笑起來,直接沖著千葉笑起來。

  千葉無法形容那笑容,那絕不是一個善意的、親切的笑容,也和雲雀臉上從前出現的任何表情任何情緒都不同,那是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帶著無盡的惡意的笑容。

  直接從他臉上對著她撲過來,那鋪天蓋地的惡意幾乎要讓她用力自持的感情崩塌。

  「是因為你,所以她離開了。」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所以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幾乎不需要他出聲趕走她,千葉就急急忙忙站起來沖出了房間。她無瑕去估計雲雀臉上的表情,甚至也無瑕估計自己這樣直接跑出來是多麼地不合時宜。她滿腦子不斷地重放著雲雀說的每一句話,連一個字都沒有錯過。

  也正因如此,她現在只想要一個人跑到一個沒有人在的地方,她只想要一個躲起來,不要被任何人找到。

  彭格列基地一向很大,千葉雖然並不大認識路線,不過避開那些她知道的人比較多的地方還是可以做到的。她一路朝著雲雀房間最遠的方向跑了過去,直到她覺得累了才隨手打開身邊一個房間的門然後跌了進去。

  房間裡並沒有燈,這很好,她也不需要燈。

  門在身後啪地一聲關上,這的確是個偏僻的地方,四周沒有聲音,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在空間裡不斷放大。

  千葉低下頭用頭抵住膝蓋,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真討厭。

  太討厭了。

  討厭自己,討厭雲雀,討厭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

  如果,自己沒有來就好了。

  千葉抱緊自己,縮進了陰影之中。

  ……

  …………

  「誒?」澤田有點傻眼地看著面前的侍女,「千葉不見了?」

  他面前的幾個侍女看起來對這位義大利黑手黨老大有種又戀慕又懼怕的感情,全都縮在一團畏畏縮縮地不敢看他,臉紅成了一片。

  「是、是啊……今天我們去打掃房間,發現房間的被子根本就沒有動過……後來問了附近打掃衛生的人員才知道千葉小姐昨天宴會結束後根本就沒有回房間……」

  「那為什麼到了現在才彙報……」澤田頭痛地看著自己手錶上顯示的下午六點。

  「因為以為千葉小姐只是去哪裡玩了……很快就會回來……所、所以就沒有打擾BOSS……」

  看著面前驚慌地看著他的女僕們,澤田只能長長地歎一口氣,然後對著她們露出溫和的笑容。

  「這件事交給我吧,你們去忙自己的吧。」

  「是、是!」

  澤田記得昨天的聚會千葉根本沒有出現太長時間就消失了,他如果猜得不錯的話大概能知道她去了哪裡,畢竟除了聚會上的人還能吸引她的大概也就只有他那個最強的守護者了。

  想到這裡,澤田便撥通了雲雀的內線電話,響鈴在三聲之後就被接了起來。

  「雲雀學長?」澤田叫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我想問問千葉是不是在你那裡?」

  出乎他意料,對方卻是冷靜的聲音回答道,「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打聽些什麼,不過我這裡可沒有其他人。」

  澤田笑了笑,「把千葉歸為其他人有點太絕情了吧?不過千葉不在你那裡的話……倒有點難辦呢……」

  「怎麼?」

  「她從昨天聚會結束後就沒回過房間,已經失蹤了快一天了,基地這麼大,萬一跑到哪裡迷路了就不好了……」

  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澤田才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對方的回復,雖然還是一樣的語氣,可是卻讓這位BOSS大人露出了笑容。

  「她會自己回去的。」

  澤田微笑著點頭,「嗨嗨,那我就放心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然後輕巧地掛掉了電話。

  「嘛,這種時候千葉最希望找到她的一定不會是別人。」

  BOSS微笑著低頭去處理自己的檔了。

  不過這一次,他顯然猜錯了。千葉此刻最不想被找到的人第一位,就是雲雀恭彌。

  昨天晚上她隨隨便便跑進了一間房間,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個倉庫,倉庫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器械,全部都是她看不懂的東西。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等她再次準備推開那扇她走進來的門時,才發現門竟然已經被鎖上了。

  仔細想想,倉庫本來就應該是被鎖住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昨天剛好有貨物要運輸於是打開了這裡,也就是恰好那一陣子所有人都去運貨了,千葉就誤打誤撞地走了進來,進來之後運貨的人才回來,於是就順勢把門關上了。

  ……這可真是人品差到一定境界了啊。

  千葉沒有想到,自己當初想的那個所謂的「找個偏僻的地方不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現在卻成了此刻最大的阻礙。因為太過於偏僻,她連呼救都沒有人能夠聽到。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在這裡被關了一整天,昨天又哭了好久,這時候人已經非常虛弱了。

  千葉倚著門邊坐下來。說實話自從昨天從雲雀房間跑出來,她整個人都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要想些什麼。

  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能夠想些什麼。

  因為她的原因讓雲雀的女朋友離開因此遭到了雲雀的討厭?聽起來真像電影裡的劇情,可是卻讓千葉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為雲雀是真的確實在討厭她。

  那個眼神,絕對不是作假。那個說絕對不會原諒她的話,也絕對不是隨口說出來的。

  可笑的是,她竟然還在妄想自己可以取代那個「女朋友」,恐怕就是因為這種不自量力的想法,才會讓那個女人離開吧。說什麼讓雲雀傷心的人沒有資格和他在一起,現在想想,被他討厭的自己才是最應該消失的不是嗎?

  就這樣放棄嗎?這麼長久以來的努力,甚至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頂著冷淡和迷茫還下定決心的自己,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對方已經明確說了自己的態度,再不放棄才是白癡吧。

  千葉自嘲地笑笑,等到自己被找到的時候……就去和澤田說離開彭格列吧,至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地方。

  至少再為他做一件事……

  讓他可以不用看見所討厭的人,也算盡力了吧……

  千葉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一個人待在一個獨立的空間,時間就變得不可捉摸,她不知道到底過了過久,直到身邊的門忽然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然後,門被推開了。

  她抬起頭看過去,眼睛因為長時間被壓迫而有些發黑,她不得不揉了又揉才恢復了視力。然後,她就看到他。

  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他。

  千葉忽然想起來來到這個世界之前,自己在陽臺上看見雲雀站在自己不遠處看著自己的樣子,那時候的他是為了救她來的。而此刻,他也是這樣靜靜地看著自己,他也是為了救她而來的。

  她忽然覺得有點想哭,可是眼睛已經很腫了,再哭就太丟臉了。

  她終於明白,說什麼不想看到他,無論什麼時候見到他她都只會開心,無論什麼時候他出現在她的面前都只會讓她更加地……喜歡他。

  這種心情已經快要瀕臨邊緣了,如果他一直在這裡的話,她會真的沒有辦法放棄的。

  請不要對她這麼好,她會當真的。

  千葉看向雲雀,然後看著對方緩緩地開了口。

  「回去吧。」

  他這麼說著,然後朝她伸出了手。


目標23

  「吃吧。」

  面前擺著的,是一大堆的食物,全部都是剛剛做好的,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對於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的千葉來說,這無疑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此時的時間是距離她被雲雀找到的半個小時之後,握住了那只手之後,他們一路通暢無阻地回到了基地中心的最大的餐廳,然後雲雀點了一大堆的食物。

  可能是迫於雲雀的壓力,做好一切後所有的人立刻都默默退散了,把現場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因此才有此刻兩個人面對面坐著的狀況。

  千葉就是有再多的話想說,有再多的難過想要表達,在這一大堆食物面前也絲毫說不出來。因此在雲雀說完了那一句之後她就立刻開動了,餓了一整天的肚子終於得到了解放,這個時候她也沒有精力去管別的了。

  待會再說吧……

  她在心裡默默地祈求著,待會再說這些難過的事。

  一隻手伸了過來,遞給她一杯水,放在了她身邊的桌子上。

  千葉驚訝地抬起頭,嘴裡還含著來不及咽下的食物,她驚詫地看著對面的男人。直到對方淡淡地說道,「慢一點。」

  「……好、好的……」

  她含著食物含糊這應到,繼續低下頭去解決那些東西,可是心裡卻在止不住的翻騰。身邊的那杯水好像有了溫度,怎麼都無法讓她安心,可是要她去喝一口那裡面的水,她光是想想就覺得整個人都要呼吸不過來了。

  ……不是討厭她的嗎,為什麼還對她這麼好。

  千葉努力咽下食物,卻不小心嗆到咳了起來,她不得已只能拿起旁邊的杯子。

  ——好奇怪,這氣氛太奇怪了。

  她忍不住透過玻璃杯的玻璃去看對面的男人,卻又在對方抬眼看過來的時候躲閃開來。

  「昨天……」對面的男人停頓了幾秒,「我有點太激動了。」

  「沒、沒事……」

  「沒有故意要怪你的意思,」他看過來,視線直直地對上千葉的,「認真說起來,也並不是你的錯。」

  沒有辦法和他對視。

  千葉低下頭,手不自覺地玩著自己的衣角,「不,也是我自己太、太惹人討厭了吧,自作主張什麼的……會被那樣對待也是應該的嘛。」

  「你……」

  雲雀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又很快地被她打斷,「對不起,一直以來都這樣包容我,應該很辛苦吧……十年前也是,忽然就闖進你的生活,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沒想到十年後的我也是這樣……仔細想想,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以為是啊。」

  她盯著自己面前的桌子,好像那裡可以看出一朵花來。

  「不、不過以後不會啦,我以後會收斂的……絕對不會給雲雀添麻煩,沒有必要的話,也、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可以不用擔心我的存在了……所以……」

  她的表情被劉海擋住,聲音卻逐漸發顫,甚至變形到有些無法辨認。

  「所以……請不要討厭我,可以嗎……無法原諒的那種話……也不要再告訴我了,可以嗎?」

  雲雀恭彌看著對面那雙明顯快要哭出來卻滿含期待的眼睛,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個字也沒有辦法說出來。

  他低下頭靠在椅背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從以前起我就想問了,你……到底為什麼喜歡上我的?」

  ……

  …………

  十年前的某一天,比千葉靜來到並盛中學還要再早一點的某一天。

  那時候她還在池袋混,每天和赤井律一起跟著自己的小弟滿街跑,在池袋也算是有名的人物。雖然是女生,可是打起架來卻是比男生還要厲害的存在,也正因如此常常被手下的小弟們敬仰。

  那時候她雖然還在上學,但幾乎從來不去學校,有事沒事就喜歡到處亂跑。不過有時候玩總會碰到認識的小弟,於是本來很單純的遊玩就會變了性質,讓她稍微有點不爽。

  於是她開始嘗試去更遠一點的地方。

  開始還是有目的地的,比如看到旅遊手冊上哪裡有好吃的東西,哪裡可以看到最好看的風景,就興致勃勃地跑過去,偶爾也會叫上赤井律。後來就開始變成沿著新幹線隨便坐,坐到哪裡就在哪裡下這種隨心所欲的態度。

  手下的小弟們都知道自家的老大是個喜歡到處跑的傢伙,因此也都寬容地理解了。

  直到那一天,她不知怎麼轉到了並盛町。

  這裡和池袋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千葉跑去小吃街轉了一圈,準備下午就回去,畢竟不是什麼旅遊熱點,也沒有太多能夠吸引她的地方,因此她決定早點離開。

  沒想到就是在小吃街,她看到了梳著飛機頭看起來兇神惡煞地收保護費的風紀委員們。

  誒?並盛也有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們啊……

  千葉吃著鐵板燒,興致勃勃地看著風紀委員們。不過出乎她的意料,在場的商販們看起來並沒有多大不滿,交錢的時候雖然也是畢恭畢敬害怕的樣子,但與其說是「害怕」倒更不如說是「敬畏」。

  真是奇怪的現象啊,千葉覺得自己有點興趣,反正本來就沒事,她就懷著隨便逛逛的心態跟著風紀委員一路收完了保護費,然後看見其中一個領頭的人物在打電話。

  千葉便磨磨蹭蹭地蹭到了他的身邊,裝作在挑選商品的樣子偷聽。

  然後她才發現,原來面前的這個人並不是這夥人的老大,真正的老大還另有其人。

  千葉看著騎上摩托車飛奔而走的風紀委員們,聳了聳肩,真正的老大是誰她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並盛這裡的管理者還真有手段啊,能把大家都收拾得這麼服帖。

  她隨便逛了一會,就按原計劃返回了車站,沒想到在車站的路上,她再次遇到叫做風紀委員的人。

  事情的起因非常簡單,她走著走著忽然敏感地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口袋,她的錢包和手機都在裡面,這種情況下幾乎可以判定是小偷無疑了。因此沒有絲毫猶豫地,千葉就準備回身給對方一拳。

  可是這一次還沒等她出手,她就感覺到那只手僵硬了,然後隨之而來的,是對方在她耳邊發出的慘叫。

  千葉驚詫地回過頭,這才看見身後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一大群風紀委員,此時正有一個人提起那個不走運的小偷。

  ……這是什麼情況?

  千葉不解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一拳把小偷打倒在了地上,然後冷冷得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真是讓人沒有興致的食草動物。」

  然後,他就懶洋洋地轉身走了。

  就像是一隻沒有找到可口的獵物而懶洋洋的野獸。

  千葉震驚地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遠處,那個小偷早就已經被剩餘的風紀委員們制服了,錢包和手機自然也還在並沒有被偷,可是千葉卻覺得自己的心情久久都無法平靜。

  明明是這種不被社會大眾所接受的存在,為什麼還會管有沒有人偷東西……?

  她想,她好像有點明白那些商販擁有「敬畏」態度的原因了。

  與此同時,那個人的身影也在她的記憶中久久消散不去,那種強大卻又讓人無話可說的姿態,無疑深深地吸引了她。

  於是理所當然地,在千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的情況下,她第二次來到了並盛這個地方。

  這一次,她是有目的地來,因此她非常幸運地圍觀到了雲雀打群架的場面。

  第三次,她看到他解救了一個從樓上不小心掉下來的小女孩。

  第四次,她看到他端了並盛新開的一家違法商鋪。

  第五次……

  ……

  千葉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是赤井律先對她總是失蹤並且總是失蹤去並盛這一件事產生了疑問。但是他並沒想到是自家的大姐喜歡上了誰,他只是帶著疑惑的心情問道,「大姐,並盛有你很在意的人嗎?」

  「在意的人?」千葉抬起頭。

  「是啊,你最近好像總是去並盛。」赤井律解釋道,「雖然我們的活動範圍在池袋這邊,不過大姐看誰不順眼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的,我們一定去滅了丫的。」

  千葉,「……」

  她,很想去幹掉那個人嗎?

  不,她並不想這樣。可是那為什麼要總是去看他呢?千葉禁不住反問自己,好像就在不經意之間,就總是想要去看看他的樣子,去打聽他的消息,去關注他最近做了什麼。即使他根本不認識她,即使他根本沒有和她有任何的交談,即使他們也只不過打過一次照面……她卻無法抑制住自己的這種感覺。

  ……等等,她該不會是喜歡上了那個人吧?

  千葉驚訝地張大了嘴,可是又皺著眉想到,為什麼要這樣驚訝呢?

  那個人強大,在並盛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秩序並且努力維護,他讓自己管轄的地方生活在安定和平和之中,他可以應對各種各樣的質疑。這樣一個全身都幾乎是完美的人,為什麼不可以喜歡上呢?

  她摸了摸自己胸膛的位置,感覺那裡有什麼在咚咚作響。

  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嗎……?

  ……

  …………

  十年之後,她再次摸向了自己胸膛的位置。

  那裡那顆咚咚作響的心臟此時依舊還是這樣跳動著,好像在不斷地提醒她她的那些感情並不是在做夢。

  「雲雀為什麼喜歡自己的女朋友呢?」

  她摸著自己跳動的心臟,這樣問道。

  「……回答不上來嗎?」千葉笑了笑,「因為喜歡,是一件沒有原因的事啊。所以我喜歡上雲雀,也是沒有原因的。」

  她抬起頭來,「看到雲雀的時候,覺得很開心很開心,好像再多的痛苦都無所謂,整個人都被治癒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上雲雀了。」

  「但是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的喜歡會讓雲雀這麼為難。」

  「不用道歉。」

  男人忽然出聲制止了她,他重複了一次,「不用道歉。你並不需要道歉。」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幾秒,千葉像是故意為了打破這沉默一般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雲雀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很一般。」

  「真的嗎?應該會比我漂亮很多吧?」

  雲雀沒有回答,估計是覺得是無聊的問題吧。

  她這樣想著。

  「我死的時候,有舉辦葬禮嗎?」

  「嗯。」

  被用更冷淡的話回復了。

  「……大家有很傷心嗎?」

  「嗯。」

  千葉看著自己面前的杯子,杯子裡的水倒映出一片黑色,那是對面的雲雀的倒影。

  「那……雲雀有傷心嗎。」

  這一次也沒有回答。

  自己到底在問些什麼呢?到底想說些什麼呢?雲雀在想些什麼呢?

  她全部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故事如何發展,結局如何出現,自己到底有怎麼的結果。

  或許,是時候該離開了吧。

  飯已經吃完了,找再多的話題也沒有辦法延遲時間的流逝,該來的總是要來,既然已經說過不會再打擾對方的生活,那麼就安心地遵守諾言,靜靜地離開吧。

  至少在走的時候,也要留給好印象嘛。

  「……那我走了。」

  她站起來,椅子拖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她從桌子旁邊繞過去,沒有抬頭,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再見。」

  千葉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停留腳步,但當她說完這句之後,雲雀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死心吧。

  她再次邁動腳步向著門邊走去,感覺好像在做夢。

  然後手腕傳來了溫熱的觸感,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真的像做夢一樣。

  她在模糊的視線之中看到了雲雀的臉,他注視著她,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可是卻並沒有了那種寒意。

  「為什麼哭?」

  「……因為很難過。」

  她輕輕地回答。

  他歎息了一聲,然後稍微收緊了胳膊——這樣她就剛好處於在他懷中的姿勢——然後低下了頭。

  ——她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傳來了溫熱的觸感。那是她穿越無數夢境,她從來不敢奢望的溫暖。

  喜歡,是一件痛苦的事,也是一件溫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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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24

  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了好長好長時間的人忽然對你說「我討厭你」,你會怎麼辦?

  如果正當你尋死覓活恨不得永遠都不要聽見這句話是時候,他又猛地抱住你,以一個在你的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姿勢吻上你的……額頭?好吧吻在哪裡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你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歡的人啊!

  ……你會怎麼辦?

  千葉靜的反應是,沒有反應。

  對,不用懷疑。她僵硬地注視著這一切發生,直到雲雀鬆開她她的臉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空白和茫然,看起來就像是被什麼重物猛擊了腦袋終於提早進入老年癡呆狀態。

  雲雀看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事實上他忽然來這麼一出幾乎沒人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只是非常正常地帶著這只老年癡呆狀態的千葉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間,然後讓她坐在了床沿上,他才在她面前站定。

  「不要想東想西的,你現在只要好好待在這裡就行了。不要問多餘的事情。」

  說完他轉身就走,就像天邊的浮雲一樣只帶起了一陣風,讓千葉的劉海飄動了一下。

  「多餘的事情是什麼?」

  千葉在他身後問道,語氣中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明顯顫抖,看起來已經暫時恢復平靜了,「我不明白……你對待我的態度是什麼意思,可以直接告訴我嗎?」

  雲雀的背影停頓了一下,「我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你要記住,你是要回到十年前的人。」

  所以不需要你來理會那些和你無關的事情。

  當然,也包括我。

  潛臺詞已經非常明顯了,雲雀就這樣拋下了這樣一句話離開了。但是,此時的千葉已經之前完全不同了,只消想想她就知道事情絕不是最開始雲雀所說的「討厭」「不原諒」那麼簡單,不然……不然也不會親她嘛!

  千葉忍不住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好像那裡還留存著溫熱的觸感。都已經這樣對待她了,還怎麼可能讓她放棄?十年前的千葉靜可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那個時候她能夠從池袋一直追到並盛,那麼這個時候她也能從十年前追到十年後。

  不過,這個時候不能像開始那麼冒失了。她應該制定更加詳細、更加完美的計畫才對。

  千葉打定主意,一個翻身從床上滾了下來拿出一張白紙,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之內,雲雀發現千葉靜非常安靜,安靜到甚至有些不正常,以他對千葉靜多年的瞭解,她一定又在預謀些什麼東西,但是他又沒有辦法去阻止她……因此雲雀只能裝作不知道繼續淡定地做著自己的事。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要驚訝得多了。

  最開始被千葉找到的人是澤田,身為彭格列的BOSS,他自然是最瞭解自己手下的人。因此千葉一見到他就用異常嚴肅的語氣說道。

  「澤田,請你一定要幫我一個忙。」

  「……誒?」

  同樣是憑藉對千葉多年的瞭解,澤田的危險警報系統提醒他有哪裡不對,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相處對策,千葉就斷了他的後路迅速說出了請求。

  「請告訴我雲雀女朋友的情報!」

  「……」

  等等……澤田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對,他上上下下地看著對面千葉的表情,發現自己好像好明白了點什麼。

  澤田覺得自己額頭上一定滑下了幾條黑線,他剛準備開口解釋一下看起來頗為不可思議的誤會,就聽見一個聲音先於他開了口。

  「想要知道的話,倒不如來問我。」

  澤田驚訝地回過頭,剛好看見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靠著門,身形挺拔,周身有種瀟灑自如的氣質。那邊千葉早已經先於他叫出聲來。

  「Reborn先生!」

  「真是令人欣喜,」他上前走了幾步,對著千葉摘下帽子鞠了一躬,「沒想到經過了十年阿靜還能認出我。」

  千葉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會,「是有點難忍啦,話說你真的不是二十年後穿越過來的嗎?」

  澤田,「……」

  「剛剛說到哪裡了?」Reborn彬彬有禮地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要知道這個微笑可以引的無數女人尖叫,「啊,關於雲雀的女朋友,阿靜對這個有興趣?」

  「嗯嗯嗯!」千葉眼睛閃閃地盯著Reborn,「Reborn先生知道些什麼嗎?請務必告訴我!」

  ……不他知道的還沒有你多呢千葉,澤田默默地捂住了臉,你讓他來告訴你就等於被耍啊!澤田在心中瘋狂地吐槽,可惜Reborn不經意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上了準備張開提醒千葉的嘴。

  「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談這件事。」Reborn微笑著。

  ……

  …………

  Reborn回基地來沒幾天,雲雀就發現自己隱隱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那是一個和平時的早晨並無不同的清晨,他睜開眼睛,按平時一樣的習慣收拾好一切然後打開房門——

  門口站著的是正滿臉微笑穿著裙子看起來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少女,看見雲雀她立刻微微點頭致意,用甜美的聲音說道,「早上好雲雀,真巧呀。」

  ……擺出這樣一幅姿態,還真是挺巧的啊。

  雲雀眼神從上到下掃射了一圈,從她紮好的雙馬尾到膝蓋上目測有二十公分的超短裙,最後落在了那雙黑色的圓頭小皮鞋上面,然後恰到好處地皺了皺眉頭,語氣上挑,反問道,「你今天要去幼稚園?」

  千葉絲毫沒有被他的話所影響,反而笑得更開心了,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自己的短裙,也反問道,「為什麼會這樣覺得?難道雲雀覺得今天的穿著很可愛?」

  不小心默默經過的路人澤田內心:真是有夠厚臉皮的啊……

  不過不這樣的話,就不是千葉靜了。自然,她也就沒可能追到雲雀這只人間兇器了。

  第一回合,雲雀VS千葉,千葉略勝一籌。

  結束了早上的工作之後,雲雀走進了離辦公室不遠的餐廳,他進去之後餐廳自然是一個人都沒有的。雲雀也不以為意,自然地點了一份午餐便悠閒地坐在那裡看著窗外的風景。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在自己對面座位坐下的少女。

  「不好意思,」對面的人笑的非常燦爛,「可以拼桌的吧?我坐在在這裡,雲雀應該不會在意吧?」

  不想讓她坐在這裡,你就要承認你在意她的存在。

  千葉的這點小把戲,自然被雲雀看得一清二楚,他冷哼一聲,並沒有回答,只是轉過了自己的視線。

  隨著兩個人的午餐被端上來,雲雀始終保持對對面的人不理不睬的態度,千葉看起來也非常沉得住氣,竟然也坐在那裡不再採取主動,雖然還保持著微笑,不過並沒有更多的舉動。

  ……冷靜下來之後,就會馬上採用最佳的計畫來達到目的,真不愧是她啊。

  雲雀低頭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立刻敏感地發現對面的人情緒有點波動,他稍微看了看手中的食物便立刻明白了大概的前因後果。

  於是,千葉就眼睜睜地看著雲雀停下了要咬下的動作,硬生生把叉子放下了。

  「這是誰做的午餐?」

  彭格列雲之守護者面色不善地質問道,語氣裡擺明瞭各種不合口味。然後就看起來頗為不高興地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怎、怎麼會這樣?

  千葉覺得委屈極了,她明明試驗過好多次的啊,雖然不算超級好吃,但也沒到難以下嚥的程度吧?她忍不住伸手拿過雲雀的叉子把那塊食物放進了嘴裡。

  明明就很好嘛!為什麼不吃了,難道她做的真有那麼差嗎?

  千葉沮喪歎了口氣,卻沒有發現餐廳門口的雲雀其實並沒有離開。

  第二回合,雲雀VS千葉,雲雀完勝。

  經過了大約幾天的這種類型的相處,雲雀已經大概明白了千葉的手法。把自己擺在一個距離他非常近的位置,但是這個位置又剛好處於他可以接受的臨界邊緣,雖然不會主動再進一步,但其實卻是在潛移默化中逐漸影響著他。

  的確是非常完美的計畫,除了一點,就是千葉靜要對付的物件比她自己還要瞭解她。

  和千葉相處了不下十年,更何況每一次她在面對他的時候,心思都藏不住,要對著雲雀用這種手段簡直都是不夠看。

  ——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在心底並不反感。

  甚至說,每天早晨看到她出現,他都會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畢竟,她還活著,她還在他身邊,這種感覺真好。

  但是雲雀知道,感覺好是一回事,可能引起的後果卻是另外一回事。相比起沉浸在這種短暫而空虛的快樂裡,他更崇尚從根本上杜絕一切隱患。因此他始終對千葉維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兩個人的關係也就這樣僵持著基本沒有太大的改變。

  本來千葉還在為這件事發愁,沒想到第三回合來得如此之快,甚至沒有等她出手就已經輕輕鬆松地贏了。

  原因非常簡單,澤田要求雲雀回到日本的基地去主持事務。

  並且,帶上千葉。

  回到她更為熟悉的日本就已經讓千葉非常開心了,畢竟在這個連語言都不怎麼通暢的義大利實在讓她有點憋悶。再加上同行的人員還有雲雀,這簡直就是專門給她創造機會。

  因此,千葉在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就非常開心地闖進了澤田的辦公室,在一眾手下面前微笑著讚美了他們的BOSS。

  「澤田!你不枉我從前把你從學長們的拳頭底下英雄救美救出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所有人,「……」

  澤田看著自己面前那張亮閃閃的好人卡,忽然覺得壓力很大。

  誰啊,誰快點來把她弄走……


目標25

  碧藍的天空顯得格外純淨,朵朵白雲飄浮在其中,因為高度的原因被甩到了飛機下面的位置,千葉趴在視窗看了許久的好風景,才戀戀不捨地移開目光,伸手在自己面前的盤子裡拿了一小塊蛋糕塞進嘴裡。

  「請問您需要飲料嗎?」

  柔和的女聲從側方傳來,千葉抬頭看去,只見穿著貼身制服笑靨如花的飛機乘務員正傾身詢問著雲雀,無論是站立的姿勢還是表情都讓人心生好感。可惜,她面對的這個人是雲雀。

  他鎮定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女乘務員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悄聲無息地靜靜垂首走開,到了千葉面前時,竟然還刻意放低了聲音,這才再次詢問。

  ……沒錯,此時她和雲雀正身處去往日本的飛機上,而這架飛甲就是一架彭格列專機!

  並不是沒有坐過飛機,可是偌大的機艙裡只有她和雲雀兩個人的飛機她還真的是沒有坐過!機艙的內部佈置得就像一個小型住宅一樣,不僅有客廳臥室餐廳洗手間廚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乘務人員定時來服務,奉上各種各樣的美食和飲料。

  「我要一杯焦糖瑪奇朵。」千葉咬著勺子眼巴巴地看著乘務員,「這個也有嗎?」

  「是的,請稍等五分鐘,我們會為您奉上。」乘務員彬彬有禮地點頭微笑,然後繼續穿著超過八釐米的高跟鞋不發出一絲聲音退了出去。

  千葉的視線,也就自然而然地再次回到了雲雀的臉上。

  對方閉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好像周圍那種鋒利的棱角稍微模糊了,變得圓潤而舒適。額角的劉海輕輕搭在一邊,讓千葉有種想要伸手去幫他撩開的衝動。

  當然啦,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現在才不會主動去打破這種局面呢。

  「千葉小姐,您的飲品。」

  果然不出五分鐘,長腿的乘務員小姐就微笑著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飲料,用最完美的禮儀放在了她的面前,連小碟子上都帶著繁複的金色花紋,千葉辨認出來那是彭格列家族的標誌。在十年後這麼長時間,她已經習慣每天都看見這個標誌了。

  「謝謝。」千葉微笑道謝,目送著乘務員再次消失,機艙裡便只剩下了她和雲雀。

  「雲雀?」

  千葉試探地叫對方。

  沒有回應。

  真傷心啊,竟然直接採用這種冷暴力的對策嗎?雖然看起來好像很被動,可是如果不對自己所有回應的話,那麼也沒有辦法更進一步,是非常有效的回復呢。

  千葉苦惱地看著對方,出聲道,「雲豆在這樣的高空中沒問題嗎身體?」

  這一次對方總算給出了回應,不過這回應怎麼看都帶著點嘲笑的意味,「它可不是什麼弱氣的食草動物。」

  那個上下掃視的眼神怎麼看怎麼都在暗示千葉是某種……動物。

  什麼意思!她明明也很厲害的好嗎!不僅沒有暈機而且還能空手撂倒好幾個壯漢!

  可是對著雲雀,千葉卻沒有辦法把這句話說出口,她只能一遍一遍在心裡默念,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激動你就輸了。

  飛機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到達了日本機場。

  來接機的人數挺多,都是從前的風紀委員現在的雲之守護者的直接下屬,領頭的人正是千葉非常熟悉的草壁哲矢同學。隔了好遠的距離千葉就清楚地辨認出了對方的樣子,立刻揮手打起了招呼。

  看起來草壁對於她的存在非常驚訝,一向鎮定的他竟然當場立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不會以為是死人復活了吧草壁?」千葉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越過他往前走去。

  ……能夠拿自己死掉這件事開玩笑,果然是他認識的千葉靜。草壁默默吐槽著,跟上了前面的兩人。

  他用餘光悄悄打量起委員長大人的神色,卻並沒有看出什麼,便收斂了眼神,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開始給兩個人介紹日本的形勢。相比於義大利此時的劍拔弩張,日本無疑要緩和得多,至少目前的事態都在風紀委員們的掌控之下。

  千葉聽不懂也懶得聽那些無聊的報告,便坐在車裡開始玩起了手機遊戲,草壁一邊報告一邊注意到那是雲雀的手機,不過雲雀一副沒所謂的樣子,他也就裝作沒看見了。

  同行的司機甲從後視鏡裡不小心瞥了一眼後面的座位,剛好看見了千葉,便疑惑道,「咦千葉小姐和委員長大人的手機一樣呢。」

  草壁兩眼一黑,「……」

  在這樣的情形下,千葉竟然可以做到頭也不抬仿佛沒有發覺這裡的氣氛一樣,非常淡定地一邊繼續打著遊戲一邊解釋道,「哦,我沒有手機,這個是雲雀的。」

  說完還咂咂嘴補充,「雲雀你裡面遊戲好少哦,我給你下載了幾個好玩的。」

  草壁,仿佛看見了天國的大門,「……」

  所幸還沒等到天國的大門出現,彭格列日本的基地的大門就先一步出現了,大概是司機甲終於意識到了氣氛不對,好歹緊趕慢趕在這個時刻趕到了目的地。草壁趕緊開門然後讓不知道心情如何的BOSS下車回家。

  好像什麼也不知道的單純的千葉捧著手機,跟在雲雀的身後下了車。

  日本的基地大約是根據雲雀的審美來進行的,千葉早就知道他對於傳統的和式房屋有偏好,因為整體的建築也是偏向於這種類型的。從大門開始到隱隱看不見的庭院,都環繞著一股典雅寧靜的氛圍。

  ……真讓人震撼啊。

  不需要刻意的偽裝,千葉也乖乖地走進了屋子,雖然看得出來裡面一定住了不少人,不過並沒有嘈雜的聲音。也正因如此,手裡手機的電子遊戲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刺耳,雖然同行的人都沒有說什麼,不過千葉自己也知道這時候應該關掉才對。

  ——可是……

  千葉抬頭看了看好像一無所覺的雲雀,在心裡哼了一聲。

  他不說,她就不關掉。總之是拼誰的忍耐力好,那就看看是他先被煩死還是她先撐不住好了。千葉靜抬頭把聲音調到最大,然後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把這完全不搭調的音樂聲散佈到了整個基地。

  草壁,「……」

  就算他此刻再沒腦子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草壁不由地憂慮地看向了自家的委員長大人。


目標26

  來到日本,最重要的事自然是去看看從前自己待過的地方,畢竟知道十年後這裡到底是什麼樣子實在是一件聽起來逆天又帶感的事情。因此到達日本的當天下午,千葉就一個人走出了基地的大門。

  咦,你問她為什麼是一個人?

  因為其他人都在忙著工作呀,整個基地都是在四處忙碌的人,只有她一個閑著沒事很無聊有閒心出來玩呢。

  所以她才會這樣悠閒地跑出來並且沒有一個人過來詢問她到底要去哪裡。

  今天的天氣真好呢……千葉抬頭看著屬於並盛的十年後的太陽,輕快地走在街道上,第一個地方去哪裡呢?千葉的腳步忽然停住,這條街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通向她家的吧?

  她看著那條延伸到遠方的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那就先回自己家好了。

  十年前自己是一個人住的,如果去了義大利的話,房子應該已經賣掉了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終於到達了自己十年前居住的那片地帶,出乎她意料的是,這附近的房子還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甚至連她房子外面庭院裡種的那些雜草也沒有變過。

  看起來,就像是十年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變化一樣……

  千葉走到門前試圖往裡一看究竟,可是裡面關著燈明顯並沒有人在。她也不大可能闖進去對著這裡的住戶說「我只是想看看我住的房子十年後是什麼樣子」吧?

  千葉只得悻悻地離開,可她剛轉過身就忽然頓住了。

  剛剛那個,她沒看錯吧?

  千葉低頭看向自己腳邊的花盆,雖然花已經枯萎了,但花盆的確是十年前她用的那一個無疑,之所以用「用」這個詞就是因為這個花盆並沒有被她當做養花的器皿,而是……放鑰匙的工具。

  好吧她知道這聽起來很不靠譜但其實真的沒多少人會真的把鑰匙藏在這裡,更何況她一個人總要應對這種沒帶鑰匙的突發狀況。

  因此千葉蹲下來,試探地抬起花盆的一角往裡摸去……然後真的摸到了一個冰冷的金屬。

  竟然真的還在。

  雖然上面蒙上了不少灰塵,但因為藏在下面所以沒有遭到什麼磨損。千葉把灰擦乾淨,決定再試一次,這一次她把鑰匙對準了大門。

  一定要打開一定要打開一定要打開……已經有鑰匙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隨著門鎖哢噠的一聲,門竟然真的在她面前打開了。

  這時候千葉已經來不及去計較這家人到底有多沒安全意識竟然不知道換鑰匙這件事,她急急忙忙地走進屋子然後啪地關上門,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到她,這才松了口氣打量起房間來。

  ——然後,她就當場震驚了。

  如果說在外面看見自家的房子千葉還可以說感覺像是十年的時間沒有流逝過一樣,那麼現在她就可以說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十年,她只不過是剛剛放學回到家了而已。就像十年前每一個晚上她歸來的時候的樣子,這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千葉滿眼震驚地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任何一點BUG,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難道自己沒有賣出去這間房子,把這裡作為自己的日本落腳地了?

  可這明顯不成立。十年後的自己似乎大部分時間都在義大利活動,距離自己到來也領便當有一段時間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間房子為什麼會被打掃得這麼乾淨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是的,如果真的要說BUG,那麼乾淨就是這間屋子唯一的BUG。

  很明顯,這裡是有人定期來打掃處理的。千葉第一個想起來的人自然是赤井律,對方不僅知道她的住址也知道她有把鑰匙放在花盆底下的習慣,但她提出這個設想沒多久就再次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赤井律沒事閑著為什麼要幫自己定期打掃衛生?

  更何況,如果真的是他,那麼經常被使用的花盆底下的鑰匙怎麼會有灰塵呢,明顯進入這間屋子的人有另外一把鑰匙才對。

  ……這種推理劇情真讓人苦惱,她最不擅長這種題目了。

  千葉糾結地拍了拍自己的頭,決定先四處轉轉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不過這件事其實並不大難,因為當她走進自己的房間便立刻意識到臥室的佈局變了。

  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改動,只是牆上多了一個窟窿,桌子上放了一個相框,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千葉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那個窟窿,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那裡曾經掛過什麼東西然後被拆掉了。

  相框裡的照片倒是還在,但是……卻被剪掉了一半。

  準確地說,明顯能看出是合照的照片,此刻卻只有她一個人。看起來是長大了的她的模樣,頭髮變長了,笑得非常燦爛,旁邊原本該存在該和她一起合影的人,卻只剩下了一個黑洞。不知道是不是怕她猜出來,連身體都全部哢嚓掉了。

  ……好詭異。

  千葉有一種感覺,畫面上的這個人,說不定就是定期來幫她打掃衛生的人。可是她想破腦子也想不到到底有誰會幹出這種事。

  不過,有一張照片就表示可能會有第二章,千葉靜同學別的優點沒有,耐心倒是第一等的好。因此她當機立斷就開始在自己的臥室裡翻找起來,力圖快點找點其他的線索來挖掘出這個奇怪的幕後人到底是誰。

  不過不知道是本來她和對方的照片就太少還是對方太謹慎,除了這一張擺在這裡的之外,竟然真的再沒有別的了。除了——

  除了她在自己衣櫃後面找出來的那個大大的相框。

  相框後面釘著釘子,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原本掛在牆上的東西。現在卻被人拆下來放到了衣櫃的後面。

  雖然這張照片也被人減去了一半,但是同理,千葉自己的影像卻還留存著。可是千葉此時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畫面上的她正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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