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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女王》作者:綠釃【完結+番外】

《(綜)女王》作者:綠釃【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332個瀏覽者
文案:

為王者,承人民不可承受之重,利人民所需之利。
所有的事王來承認,王來背負,王來允許!
為王者,不就該如此嗎?
而為民者,只需奉獻忠誠即可。

內容標籤:奇幻魔幻 無限流 綜漫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克萊茵藍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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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昭元二十五年夏,宰輔失道而卒,同年秋,王駕崩,諡號曜王。繼任景麒三十年尋王未果,慶東國妖魔橫行,民生繚亂,天命終結,臨折山之難。又三年,裡祠升黃旗,新王即位,改國號為靖和,景麒勾玉任台輔。

  景王兮止,吳姓,表字懷善,胎果生也,少孤。於昭元六十年春歸常世,同年九月秋,與景麒同歸蓬山承天敕,入仙籍,踐祚,於堯天祀先王,正朝綱,改元靖和,懷王朝始!

  景王治世四百二十六年載,平大亂,緝流寇,撫定內外。又整飭綱紀,頒佈地綱,革新稅法,變革體制。仁厚禮賢,任賢用能,不論海客山客亦是妖人。於政,躬勤政事,卷不輟手,可謂勵精圖治,權略善哉!

  然,太平之下,王赴蓬山,自請退位,其中緣由,無人得知。帝准,次日薨于金波宮內,白稚末叫,其聲淒厲幽長,響徹常世,其民無不哀聲再再。

  因不見遺骨,葬衣冠於泉陵。諡號端,世稱端王。同月,景麒勾玉卒於蓬山,其中秘辛,亦無人知曉。

  靖和四百二十九年末,新任景麒出世,達王盛世,由此拉開帷幕……


卷一:伊始卷

克萊茵藍

  浪濤拍打著沙灘,響起嘩啦嘩啦的水聲。一個特別大的浪打過來,順著沙灘往上湧,瞬間淹沒了她的小腿肚,冰涼的觸感讓她的毛孔緊縮了下。濃濃的海潮味順著海風吹到岸上,她輕撚了下鼻尖,隨後雙手負立,神情淡淡地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

  「克萊茵藍!你怎麼又來這兒了!你病還沒好,蓮阿姨又要擔心了!」屬於少年青澀的嗓音逆著海風傳來。

  克萊茵藍回頭,少年十五六歲的身形,灰色的棉布上衣,露出兩條胳膊,腰間系著一根帶子,在腰側打了個活結。他赤著腳順著沙灘就這麼滑下來,來到她面前,彎著腰,喘口氣與她平視。

  「克萊茵藍,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是不是又是哪裡不舒服了?」

  少年皺著眉,一想到克萊茵藍哪裡不舒服了,他就心疼得要死。對比他小上四歲的克萊茵藍,他可以獻上自己的生命!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微微搖搖頭:「我沒事。還有,裡斯,你太吵了。海鷗都被你的嗓門嚇跑了。」

  涼涼的嗓音帶著海風般的澀。

  裡斯一聽,傻笑地摸著後腦勺:「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也沒在意克萊茵藍的話。

  「走吧,蓮阿姨回家發現你不在的話,可就不得了了。」裡斯說道,便拉起克萊茵藍垂在身側的手往岸上走去。

  克萊茵藍的手僵了僵,隨後還是任由他拉著了。

  裡斯是個孤兒,現在和她們住一起,充當克萊茵藍哥哥的角色。雖然克萊茵藍從沒叫過他哥哥就是了。

  回家的路途並不遙遠,穿過前面的小樹林,就到了她現在所居住的地方——貧民街。

  克萊茵藍所在的國家名叫伊蘭,是個島國,地處於南海之中,並不算極南之地。其有一半的土地被森林覆蓋,而另一半中,只有其中的一半可以被人類利用,所以伊蘭的人口很少。在克萊茵藍的估計中,伊蘭可能連慶國一個州的人口數量都沒有。而且所謂的伊蘭人,大部分都是流民,有來自北方,也有極南之地。

  ……

  ……

  克萊茵藍的家在王都貧民街盡頭的一棵大樹下,裡斯把克萊茵藍送到大樹下後就去做幫工了,他為富人們幫忙做體力活賺些小錢,所以身形看起來並不如年齡所呈現的那樣。

  克萊茵藍剛走進低矮的門,就見到了母親那張擔憂的臉,神情不由地軟和下來,接住母親急切的擁抱。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媽媽,我什麼事也沒有。」

  她的聲音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意味在裡面,克萊茵藍的母親松下了一直緊繃的神經。

  「你不該出去的。就算要出去也該跟我說下。」蓮有些生氣。「裡斯呢?他怎麼不看好你,真的該訓!」

  「跟裡斯沒關係,是我自己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出去的。我想吹吹風,呼吸下新鮮空氣,這也許對我的身體有好處。」

  經常呆在家裡的話,沒病也會憋出病的。

  「不不,該抱歉的是我,不該一直把你禁在屋子裡。」蓮也意識到自己這幾年的行為有些過了,但是……

  蓮是個娼妓,為了生存出賣自己的肉體,在這個貧民街並不會讓人感到可恥,但人家也不會特意來接近就是了。

  其實在有了孩子後,她已經不去做娼妓的活了,而是做些裁縫的手藝。賺的錢不多,要養活兩個孩子真的太辛苦了。所幸,裡斯懂事了些後就開始做幫忙分擔了些家裡的責任。而且,克萊茵藍的生父也時常提供一些必要的生活費和物資。這一件事蓮並沒有告訴克萊茵藍,她甚至都沒有告訴克萊茵藍她的父親是誰,所幸的是,克萊茵藍很體貼地沒有來問。

  她可真是個小棉襖,除了身體不大好之外。

  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不過那張面容她有些記不清了。

  克萊茵藍的家很小,蓮在做晚飯的時候,克萊茵藍坐在床沿上,她能很清晰的看到蓮的一舉一動。十四年來,她開始慢慢習慣這裡的生活,這對她而言也是個挑戰。畢竟四百多年的執政,這突然的落差確實有些不好適應。但是作為前任女王——慶東國景王,她的能耐豈是一般人能比的?

  景王。

  兮止。

  已經十四年沒有人叫過這兩個稱呼了。

  內心中,有些絲絲的寂寥……

  她已經記不清回歸常世之前的生活了。四百多年的時光模糊了那些略顯鹹澀的歲月。從成為景王開始,她就只是慶東國的女王了。也許在偶爾的時候,她回回憶起常世之前的那段日子,但于她,其實也並無多大意義。

  不過好在,她還有重來的一次,即使這個世界並不是她所認識的。但能活著的話,自然是最好的。在自請退位前,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活著的可能。

  兮止是胎果,少孤,出生自裡木。

  但克萊茵藍不是,她有母親,出生自母親的子宮。

  只是唯一的缺憾便是身體,這個身體意外的脆弱。

  黑色柔軟的頭髮,玫瑰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膚,還有左眼眼角下那顆淚痣。這副模樣還真是令人有些怪異的熟悉。一副風吹即倒的身子,在貧民街能活到十四歲,也是奇跡了。再看看蓮,禮儀得當,一看就是接受良好教育的人。至於為什麼會生活在貧民街上,這也著實令人費解。

  有些事,蓮不告訴她,她也沒去問。

  因為真的無所謂。當初誰又能想到流落昆侖的胎果會被麒麟認主,從而成為慶國景王呢?所以說,身份這東西並不是絕對的。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捧著手中的書本,目光卻望向了窗外的森林深處。

  蓮禁止她接近那座森林,當年她被裡斯帶著進入了那座森林,雖然毫髮無傷地出來了,但蓮生氣的面容卻一直留在她心裡。不過是一座迷宮而已,為什麼那麼害怕?克萊茵藍還是兮止還沒有成為景王的時候,所謂迷宮不過是一些小遊戲而已。可是在這裡,仿佛是吃人的魔鬼!

  後來,從周圍人的傳述中發現,稱它為吃人的魔鬼其實很貼切。

  傳說沉眠著神秘寶藏的迷宮,誘惑著無數的人來攻略,然而其最終結果無非成為它的食物而已,除了個別的少數勇者。不過這些勇者至今還未在伊蘭出現過。

  她看看手中的讀本。這是第一迷宮的攻略者所寫的一本冒險故事——《辛巴德的冒險》,還真是簡單粗暴的書名。第一迷宮出現在12年前,被本書的作者攻略後就突然消失不見了,而至此開始,世界各地就陸續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迷宮……辛巴德不斷地在攻略迷宮,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編錄了這本書。這是克萊茵藍十三歲的生日禮物,也是她最喜歡的禮物。

  ……

  ……

  裡斯在傍晚的時候回來了,克萊茵藍正好坐在大樹底下,蓮給了他一些剛曬好的魚幹,當做給福斯特少爺的謝禮。

  裡斯一開始是不願收的,因為他覺得福斯特少爺家根本不缺少這些東西,完全沒必要去送。但是克萊茵藍直接拿起魚幹利索地塞進了他的懷裡,道:「讓你送就送,是個男人就別婆婆媽媽的。」

  裡斯對克萊茵藍的話總是奉為遵旨的,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克萊茵藍天生帶著那種令人服從的氣勢,讓他不由地遵從。

  蓮回屋去縫衣服了,克萊茵藍的生日快到了,她要給她做件新裙子。

  裡斯見蓮離開後,便坐到克萊茵藍的旁邊,偷偷地告訴她關於森林深處的迷宮的事。這種事要是蓮在,是絕對不會允許裡斯對克蘭茵藍講的。

  「又有人進去了,估計也出不來了!」

  「哦?又是哪個嫌命長的?」克萊茵藍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對此她並無好奇,每天都有嫌命長的進去找死,已經見怪不怪了。

  「是大王子。」裡斯壓低了嗓音,「我聽福斯特少爺說,大王子帶著幾個隨從就進去了。……可是,為什麼大王子要進迷宮,那麼危險的地方,還這麼突然?」

  裡斯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克萊茵藍卻瞬間明白了。她慢條斯理地合上書本,說道:「也許是有不得不為之的理由吧……比如國王要老了。」

  裡斯起先還不明白克萊茵藍的意思,但往深處一向,就被驚到了,連忙想要捂住她的嘴,但被克萊茵藍一瞪,便訕訕地放下了手,但還是不由叮囑:「這話可不要亂說啊,王宮的人知道的話,會出事的!」

  克萊茵藍付之一笑,並不言語。

  國王老了這種話,若是傳到王宮裡的人的耳朵裡,可真的要殺頭的!

  好奇心驅使,裡斯問克萊茵藍:「……可這跟大王子進迷宮有什麼關係。即使他不進去,那王位也……」

  「嘛,誰知道呢,君心難測。」

  要是皇帝的心思那麼好猜,那麼這個皇帝當得也太窩囊了些。克萊茵藍做了四百多年的慶國女王,就伊蘭王這點的心思,她自是一點就通了。雖然伊蘭和慶東國並不相同,但是同作為王,而克萊茵藍又對伊蘭有了不淺的瞭解,所以伊蘭王的心思,她大概也猜得出來了。

  攻略迷宮無非兩種情況,要麼錢,要麼力量。對大王子而言,前者無須擔心,後者才是重中之重!

  是什麼要讓一個王子想要急切的獲得力量?

  只有一個。

  繼承權。

  和常世不一樣,伊蘭的國王是世襲的,並不是由麒麟選王。國王已經老了,他需要一個繼承人。

  本來以為自己的繼承權是板上釘釘的,可是按照現在看來,那位老國王似乎打著小算盤。大王子怕是被逼急了吧……

  況且,國王陛下竟然捨得讓自己的兒子去攻略迷宮,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可真是有趣。

  那麼,這一去對誰比較有利呢……

  「克萊茵藍,你笑得好恐怖……」

  裡斯訥訥地說道。

  克萊茵藍抬起眼,看著裡斯:「你看錯了,裡斯。」

  「是、是嗎?」裡斯又傻笑道。

  她已經不是景王了,又何必去猜測人家的「家務事」呢,好好的做個克萊茵藍,忘掉兮止、忘掉慶東國,忘掉那裡的一切……

  ……

  ……

  一個月過後,大王子果然沒有再能踏出迷宮。

  獲得的除了少許的唏噓聲外,其中不乏幸災樂禍者。那也是基於平時大王子的風評太差的緣故。或者說,因為自己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所以並不擔心自己的名聲,肆無忌憚的胡作非為。無論怎樣,都會認為自己是伊蘭下一位國王。

  克萊茵藍不知道國王是怎麼樣想的,反正這和他們這些貧民沒有關係。她依然是窩在自家那棵大樹下,讀著《辛巴德的冒險》。這真是本好書,可以讓她不出島嶼,就能知道外面的世界。雖然說自己親自去見證比較好,但是對於她而言,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時機,所以還是乖乖的看著書裡面的東西才是上策。

  蓮這幾天一直在給她做衣服,裙子斗篷,她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對此,克萊茵藍很無奈,但也依舊任由著她。

  蓮第一次談起她的往事是那天的夜晚。燈火微微跳躍的小屋中,母女兩人依偎在一起,蓮像是講故事一樣講起了她還未來到伊蘭的那段往事。

  她講得並不是很詳細,許是過程太過曲折,其中艱辛讓她不由感懷,所以講的時候時常跳躍性的從一個地方忽而跳到另一個地方。

  克萊茵藍倒是心中明確了很多,常年批改奏摺和聽大臣奏事,已經能快速地找到其中的重點。於是,蓮的往事,簡化而言,無非幾句話:

  生於煌,有兄二人。

  後在外遊歷,黃牙、巴爾巴德等地逗留多日,坐船往南,無奈遭遇風暴,流落伊蘭,改名蓮。迫于生計,終為娼。索性,伊蘭是個流浪者的國度,各個種族的人都有。

  也許她克萊茵藍就是就是其中某一個男人的產物。

  只是,幸好,她沒丟棄她。

  「我從來不曾後悔生下你,與我而言,你真是個好孩子。」

  克萊茵藍勾起嘴角,窩在蓮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這樣,就足夠了。


第一個炮灰

  克萊茵藍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

  ————

  作為王的時候,因為要處理政事,所以那時的兮止經常卯時不到就醒了。這個留存了四百多年的習慣,直到重生後都沒有改過來。

  卯時的大街,靜無聲息。克萊茵藍披了件斗篷,小心地掖上了門。灰濛濛的大街,屬於貧民區的灰暗。富人區這個時候,大概已經掌起了燈。望向那座聳立在黑暗中的高大的燈火通明的宮殿,克萊茵藍不由地歎了口氣。初秋的冷意從空隙處透了進來,雖然是個海島,但淩晨的氣溫卻依然有些寒意。克萊茵藍緊緊兜帽,然並沒什麼用。每天這個時候,她都要好好鍛煉下自己的身體。因為是個早產兒的關係,所以和以前的身體比起來,差得不止一兩點。不過今天,偶爾偷個懶也不錯。坐在大樹下,她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當視線轉向森林深處的時候,她眼眸暗了暗,似乎有種力量驅使,然後起身向那裡走去……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那一片森林。按照兒時的記憶,克萊茵藍很快就找到了迷宮的所在地。她離它有一百米遠的樣子,且沒有再接近的打算。因為天色很暗,她只能大約地看到一個映在空中的一個輪廓……死寂沉沉。

  仔細一看,卻也仿佛是吃人的怪獸。那入口就是獸口,長滿尖利的獸齒,等待著食物自投羅網。

  克萊茵藍解下兜帽,盤著退坐在樹下,臉頰碰觸的空氣有些冷,鼻尖縈繞著乾草的味道,清新,熟悉。望著迷宮,她什麼也不做,僅僅是看著,就仿佛可以讓她感到滿足。

  對這個世界她真的很好奇。在這個方面,她一直以自己是現世人(本身出生的世界)自居的。

  十二國永不變的農耕文明是,如今這裡的神秘迷宮也是。關於這個世界,一本《辛巴德的冒險》遠遠滿足不了女王大人的求知欲!

  世界那麼大,她要出去看看!

  遠遠地又看了眼迷宮,天色漸漸明亮,璀璨的晨光透過樹葉間的細縫灑在枯黃的草地上,呈現斑駁的光暈。克萊茵藍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了。她得在蓮和裡斯醒來前回到屋子裡,否則蓮又得擔憂了。似乎從她出生後,蓮的擔憂就從未停止過。

  金黃色的光圈從那座宮殿後冉冉升起,克萊茵藍眯眯眼,手掌遮在眼上。這種熟悉感讓她想到了還在金波宮的時候,那時候的日出是否也是這樣美麗?

  貧民街上的人多了,大部分還是在為富人做幫工,女人們力氣小,做些縫補補貼家用,還有些的,就是娼妓了。

  克萊茵藍戴上了斗篷的帽子,行走在貧民街的正中央。

  「呦,這不是克萊茵藍嗎,這麼早就起了?怎麼不見裡斯?」捕魚歸來的戈塞爾大叔看到她,熱情地打起了招呼。戈塞爾大叔是個毛髮濃密的漢子,他有自己的漁船,打來的魚大部分都會送給街坊鄰居,加之他熱情互助,所以在貧民街的人氣非常旺。克萊茵藍的媽媽也極其欣賞他

  因為遇到克萊茵藍的時候,裡斯經常跟在她身邊。所以一下子看到沒有裡斯跟在身邊的克萊茵藍,他就有些促狹。

  「是的,因為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裡斯的話,大概已經去福斯特少爺家了吧。」克萊茵藍微笑地答道。禮儀完美無缺。雖然在貧民街上這種大家小姐的做派會讓人感到奇怪,但是已經有蓮珠玉在前,所以克萊茵藍的行為也不會太招人眼。

  久而久之,「貧民街的小姐」的稱呼不脛而走。

  而當事人克萊茵藍,不以為意。

  「也對,出來走走也好。不過還是不要讓蓮和裡斯擔心的才好。」戈塞爾建議道。克萊茵藍點點頭,「說的也是。」

  ……

  克萊茵藍對於貧民街上的人並不是都很熟悉,因為她基本很少出門。從小身體孱弱,蓮幾乎是禁止她出門的,除了偶爾天氣溫暖的時候。克萊茵藍本身也不在意,雖然對外界的世界比較嚮往,但首先在意的還是自己的身體。貧民區的人沒有幾個錢請得起醫生的。

  克萊茵藍到家的時候,門還是閉著的,蓮應該還沒起。裡斯的話,這時候應該已經在福斯特少爺的家了。而且,他也不會戳破她。她松了口氣。只是,走近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門檻下,擺著一個長方形樣的盒子。她看看周圍,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因為克萊茵藍的家比較偏僻,最近的一家人都相隔著一百米的樣子,所以她打消了去詢問。

  誰送來的?

  她們家有熟識的人?

  克萊茵藍皺皺眉,拾起盒子走近屋裡,踏過門檻的時候,她本能地感受到有個視線正在偷窺著她!頭瞬間向右後方看去,但目及之處,只有那些灌木,並無一人。

  ……錯覺嗎?

  克萊茵藍回過頭,眼神凜冽。

  躲在灌木後面的那人,在聽到門被合上的那一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真可怕……

  他這樣想到。

  克萊茵藍進屋後,並沒有看到蓮。屋子裡靜靜的,被子整齊地疊好著。麵包擺在屋裡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旁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去去就來。

  克萊茵藍秀眉微皺,她想不出來蓮回去哪裡。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個盒子上,那真的是個很華麗盒子,墨綠色的底子上,銀線繡著的繁複花紋,手掌輕輕拂過盒面,柔軟滑膩的觸感,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的粗糙。

  就這盒子都是價值不菲的吧……

  纖細的手指打開暗扣,掀開蓋子的那一刹那,克萊茵藍眉目一挑,扶著盒子的手就這麼頓在那裡。

  眼神深沉地看著靜靜地躺在裡面的匕首,暗綠色的劍鞘上鑲滿了紅色的寶石,色澤純淨剔透。拔出劍,鋥亮的刀身寒光閃閃,乾淨,沒有見過血。不由自主的,克萊茵藍拔了根自己的頭髮,就這麼從刀口落下,頭髮從接觸刀口的瞬間,折成兩段……

  真是把好刀!就算當做一個觀賞物也能吸引不少慕名而來的人,當然作為實用性的佩刀會是更有價值的吧。

  匕首重新放入盒中,蓋上蓋子,克萊茵藍將它放在了床底下。坐在床沿上沉思,許久之後,蓮回來了,她才睜開眼睛。

  蓮看到坐在床沿上的克萊茵藍,舒了一口氣,「你去哪兒了,克萊茵藍?」

  克萊茵藍:「我出去逛逛,對不起,我該對你說下的。」

  蓮放下了懷裡的包裹,摟住了克萊茵藍,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問著那好聞的氣味,對她說:「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這會讓我感覺會失去你……」

  克萊茵藍依靠在蓮的懷裡,無聲地點頭。一直以來,蓮都有一股莫名其妙恐慌感,克萊茵藍雖然能感覺得到,但是卻不知道這股恐慌感來自於哪裡,直到今天……

  是……怕失去她嗎?

  放開了克萊茵藍,蓮打開那個她一路揣著的被她遺忘的包裹,欣喜地對克萊茵藍說:「你看,這是媽媽為你新做的裙子!」

  新裙子是以紅色為主的長裙,領子是有點像當初她在現世看到那種旗袍領。從領子那裡一排的黃色紐扣一直斜到右肋處,然後筆直向下到腰側。裙擺一直到膝蓋,上面被她繡著蝶紋,整整一圈。總的來說,這件裙子的風格挺像常世的風格。

  「……突然感覺這樣設計也不錯,雖然有煌的影子,但和煌又有些不同,裙擺倒是伊蘭風格的,不過伊蘭的裙子上面可沒有漂亮的花紋……

  「謝謝媽媽,我很喜歡。」克萊茵藍微笑著說。她說真的。

  蓮開心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對裁縫這項職業非常熱衷,喜歡自己設計漂亮的衣服給克萊茵藍。克萊茵藍的肯定,無疑是最大的鼓勵!

  「……我還有很多的想法,可惜布料有限……我們沒那麼多的錢去買布料……」說到這兒,蓮便沮喪了起來。雖然麻布比較便宜,但是對蓮來說,她還是更希望給克萊茵藍更舒服的布料,比如棉布和絲綢。可惜的是,那太貴了……她現在存的錢是未來克萊茵藍的嫁妝。

  克萊茵藍抱著她:「沒關係的,等我成年了,我就能去掙錢了!」

  ……不過想了想,她能去做什麼?批奏摺嗎?

  女王大人第一次產生了迷茫。

  蓮只當她在安慰她,所以並不在意克萊茵藍的話。

  傍晚的時候,裡斯提前回來了。

  在飯桌上,裡斯掏出了兩張票說:「這是十二月劇團票,作為生日禮物。克萊茵藍,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他的眼神充滿期待。

  雖然票是提前售出的,劇團還沒來到伊蘭,但是從票到手後,他那激動的心情就沒有平復過。

  「這很貴吧?」蓮皺皺眉,放下了叉子。

  十二月劇團是這幾年興起的一個著名的劇團。在北方的知名度很高,在伊蘭,也是基本上從商隊船員的口中得知的。據說他們的演出座無虛席。但因為知名度越高,所以票的價錢也越高……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選擇伊蘭這個小小的島國。因為完全看不出能賺多少錢嘛!

  裡斯笑著露出一口牙,「並不貴。我用了半價買下來的。我和福斯特少爺關係不錯,他的朋友送了很多的票給他。我懇求他賣我兩張,他很爽快地答應了,還以半價的方式賣給我。」

  其實當時福斯特是想把票免費送給他的,但裡斯拒絕了,他依然堅持用自己的錢買下來。福斯特坳不過他,才決定以半價賣給他。

  蓮一聽歎了口氣。福斯特的為人她是聽說過的,是個好人。所以,其中大概不會存在什麼陰謀詭計。視線看向克萊茵藍:

  「克萊茵藍要去嗎?雖然媽媽覺得……」

  克萊茵藍看看兩人,慢條斯理地放下了叉子,拿手帕擦擦自己的嘴角,靦腆一笑:「有何不可呢?去去也無妨。正好,我對那個十二月劇團挺感興趣的。」

  劇團啊……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聽過這個詞了……

  「那太好了!」裡斯聽後,開心地手舞足蹈,「那到時候我來接你!」

  蓮是不希望克萊茵藍去的,畢竟劇團這種地方一向是龍蛇混雜的。蓮並不是無知的婦人,她知道的多了去了。但是有時候在克萊茵藍的問題上,她經常會失去應有的理智。就像因為克萊茵藍身體不好,她絕不會讓她出門一樣。

  「那好吧,裡斯,到時候,你要好好照顧克萊茵藍,可不能讓她掉一根頭髮。」

  「交給我吧!蓮阿姨。」裡斯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說道。

  蓮歎了口氣,反正還有一個月呢,說不定那時候克萊茵藍就改變主意了。雖然有點對不起裡斯,但比起這些事,顯然是克萊茵藍的安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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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想

  劇團來的那天,裡斯就帶著克萊茵藍去了港口。伊蘭的港口設在小島的最北面,規模不大,現今,只有兩艘船停泊在那邊,其中一隻就是十二月劇團的船。

  港口的所屬權歸於伊蘭王,每個月,伊蘭王都會派船隻出海進行貿易。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辛德利亞就是巴爾巴德,偶爾也會去煌。從蓮的口中得知煌帝國的風俗可能和常世還有古中國相似的時候,她就非常嚮往煌帝國。有時候也會擺脫能隨意走動的裡斯去向商船的船員去打探消息。

  煌帝國現在的皇帝叫練紅德,據說是篡位立帝的。比起練紅德,克萊茵藍更加欣賞練白德。關於練白德的事,她是從蓮的回憶裡知道的。蓮對於煌帝國的兩位皇帝似乎都很熟悉的樣子。她的講述中,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

  可惜啊,練白德早已死去。

  真是可惜了……克萊茵藍不止一次地這麼想過。

  「好熱鬧啊……」裡斯驚歎。

  港口的人很多,除了十二月劇團的船來以外,還有剛從辛德利亞歸來的商船。裡斯拉著克萊茵藍的手艱難地穿梭在人群中。為了保護克萊茵藍不被磕到,裡斯廢了很大的力氣。

  周圍大部分都是搬著貨箱的船員,來來往往,嘻嘻哈哈。這種愉快的情緒傳染著四周的每一個人。

  這就是伊蘭的好處,雖然窮人頗多,但至少人的心是不窮的。快樂歸快樂,悲傷歸悲傷,只會悲傷悲憫的人是會被瞧不起的。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亂,人群變得無比擁擠。裡斯踮起腳尖探著頭,而後他帶著克萊茵藍走到一片相對來說比較清靜的地方,囑咐道:「克萊茵藍,你好好呆在這裡,我去去就來。」

  裡斯剛轉身,克萊茵藍就揪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湊熱鬧?」

  裡斯笑嘻嘻地摸摸後腦勺,「……我就去看一會兒。所以,你不要亂跑。」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只好由他了。

  裡斯的身影沒入人群後,克萊茵藍的視線向周圍看了下,她總感到一副灼熱的目光在偷窺著她。但人群是最好的掩飾場所,所以她根本就看不出來那個目光的出處。

  也許是她今天的斗篷太豔麗了?

  這天海風略大,克萊茵藍穿著大紅色繡著銀線的斗篷,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貴族小姐。蓮因為天氣的原因,本來是不願克萊茵藍出門的,只是在裡斯的保證下,以及克萊茵藍的請求下,她才勉強同意。出門前,她一定要克萊茵藍穿上斗篷,而且還是那麼顯眼的顏色。那件墨綠色的,早就被蓮剪成了抹布……

  向旁邊走了幾步,克萊茵藍來到了港口邊。這裡遠離了熱鬧的人群比較清靜。許是有些悶,克萊茵藍解下了斗篷的系帶,兜帽順著髮絲滑下,露出了鴉羽色的柔軟的頭髮,被海風吹得飛起……

  手指拂過髮絲,似乎是覺得有些麻煩,克萊茵藍只好又帶上了兜帽系上帶子。手指剛要打結,一道雌雄莫辯的聲線逆著海風傳了過來。

  「多麼美麗的頭髮啊,就連太陽都要妒忌了吧……若但因此而將它珍藏起來,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美麗的事物,難道不該曝光於世間,讓所有人都體會它的美妙之處麼……」

  仿佛是詠歎調一樣的話語,令克萊茵藍眉頭微皺。她轉過頭,看著向她走來的那人,一身青布長衣,束髮戴冠,外表看去二十多歲。唇間似有若無的笑意,使他整張臉看上去柔和至極。搖著摺扇,那望著她的眼神充滿了示好。

  「在下姓王,名想,字悵然。」青年拱手行禮。一舉一動,無不展示著禮儀之邦的風采。

  王想。煌帝國嗎?

  克萊茵藍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向前側傾:「我是……克萊茵藍。」姓氏什麼的無所謂。

  吳姓,兮止,終究是要消逝在時光裡的。

  青年微微一愣,隨後釋然,眼中化開了一抹懷念。

  「克萊茵藍……可真長得像我的一位故友……」

  克萊茵藍一抬眉,微微撇過臉,衣袖輕掩唇口,望向他的側眼神似笑非笑,「您的搭訕,未免不應潮流了。」

  哎呀呀,這種搭訕方式,可是幾百年前就已經過時了啊。再一次聽到這種熟悉的語言方式,克萊茵藍不由地想吃吃笑出聲來。

  青年本來是有臉紅的,雖本意不在此,但總歸是不謹慎了。但是,他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居然一本正經地笑著說:「像克萊茵藍這麼美麗的姑娘,想必有不少人搭訕吧……」

  伊蘭民風雖不奔放,但也不刻板,所以這句話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是她的話,聽到這樣的話,估計要氣得直跳腳了。不由地,王想心裡有些雀躍。不知道這位克萊茵藍小姑娘會如何應對呢。

  克萊茵藍眉頭輕輕一挑,那雙丹鳳眼此刻有些戲謔,將青年的神色全數映入眼中。

  「這也是自然的……不過,妄圖搭訕我的人,此刻墳頭上的青草想必也有閣下那麼高了……」

  王想:「……」

  這種兇殘感是怎麼回事?!

  視線對上克萊茵藍那雙純良笑容的漂亮眼睛,王想內心不由愧疚。有著那麼純真笑容的孩子,他怎麼能產生「她如此兇殘」的想法呢。嗯,一定是說笑的!

  克萊茵藍低笑一聲,轉過頭去,「我說笑的。王先生可別當真。」

  啊,果然如此。

  王想內心中哈哈了幾聲。

  「王先生可是十二月劇團的人?」

  「嗯,我是。不過……克萊茵藍怎麼知道的?」王想好奇問。他並沒有提起過自己的身份。

  克萊茵藍不介意他的自來熟,輕輕笑道:「煌國人在伊蘭可不多見。」而今天橫好十二月劇團的人到來,陌生人自然就特別多。

  王想一愣,隨即笑出聲來,他合掌輕怕了下,「倒也是。」

  停頓了約莫兩秒,他無意問道:「克萊茵藍可認識煌國的人嗎?」伊蘭處於南海之中,一般人很少會離開,所以對於北方民族的人,大家都很少認識。所以致對於克萊茵藍能辯出煌國的人,王想表示好奇。

  克萊茵藍挑眉,答「見過。」

  在王想驚訝的眼眸中,她薄唇微啟,「王先生,不就是煌國人麼……」

  王想扇子一合,輕敲了自己的腦袋,「倒是我想差了……」

  裡斯還沒回來,克萊茵藍站在原地也沒有離開的打算。王想雖然是十二月劇團的人,不過在大家繁忙的時候,他倒是挺閑的。也是在之後的談話中,克萊茵藍得知王想竟是十二月劇團的團長。

  不得不說,克萊茵藍知道的時候真的很驚訝的。

  王想這種人,適合的是軍師之類的職位吧。若是掌控者的話,相比也是甚少管事的。

  果然,在王想接下來的話中,克萊茵藍明確的知道了這一有些無奈的資訊。

  「大家的話,即使我不在,他們也會很好地完成一件事的。」王想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現的是對他的團員的信任。仿若整個人的背後都升起了漂亮的金色光芒,刺破所有憂慮的屏障。

  「真是任性啊……」

  有這麼一個任性的團長,十二月劇團的人想必是很辛苦的吧。無關信任與否,只是單純對自家的團長的任性而感到無奈。

  克萊茵藍垂下眼眸,寬大的兜帽陰影下的神色捉摸不透。她並不言語,而是靜靜地朝著大海。偶爾抬起的雙眼視線從天空飛過的海鷗滑向不遠處熱鬧的人群。

  「我大概是學不來王先生的這一行事吧。」

  她喜歡將所有的事納入掌中,不允許有一絲的意外發生。就算真有了意料之外的事,也要儘快的掌控。這種完美的行事方式,建立在天綱與地綱的融合之下。她準確地朝著這一方向,毫無畏懼地前進。

  「談何學不學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世方法,為什麼一定要去學別人呢。做自己難道不好嗎?」

  王想走進克萊茵藍的身邊,與她並肩站立。兩人靜靜地站在港口邊上,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您說得對……」

  若是連自我都做不到,遲早會被世界所淘汰。這個道理她應該老早就明白的。長期安逸的生活仿佛快要是她忘記了什麼……

  裡斯回來了,帶著人群騷亂的原因。看到克萊茵藍身邊的王想時,有些驚訝。他很少看到克萊茵藍會和陌生人站在一起。雖然克萊茵藍看似溫和無害,但是其實並不外表上看似的很好相處。

  「裡斯。這是王想,十二月劇團的負責人。」克萊茵藍向裡斯介紹道。王想朝著裡斯微微拱手。

  「啊!居居然是您啊!那個我……」裡斯聽到是十二月劇團的負責人時,驚訝得不知所措,說起話來也是頭尾不接了。他學著王想剛才拱手的動作行禮,卻有些不倫不類了。

  「不用這麼拘束,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王想微微笑道。心中卻細細思量。克萊茵藍見到他並無驚訝,甚至還點到了他的身份,舉手投足之間一股大家風範。但是裡斯的話,才是最平常的平常!平常到和克萊茵藍比起來,就有些奇怪了。

  「十二越劇團的負責人,還不是大人物麼?畢竟是那麼惹人注意的一個團體。您謙虛了。」

  裡斯站到了克萊茵藍的身後,雖然眼睛還是時不時地朝著王想看去,但是他還是很注意地為克萊茵藍擋風。

  「唔,前面發生什麼事了?」克萊茵藍沒忘記裡斯的目的,便好奇地問道

  裡斯摸摸頭,神情中有著同情,「沒什麼事啦。是一個奴隸打翻了主人家的酒,所以在被教訓。」

  那個人也太不小心了,如果注意一點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奴隸?哪兒來的奴隸?」克萊茵藍眉目微皺。

  伊蘭沒有奴隸,至少她是沒聽說過有奴隸的存在。乍一聽到這個詞語,克萊茵藍整個人都不好了。難不成她來到的這個世界還是奴隸社會?

  「嗯……好像是前段時間隨著貨船來的。不過很快就被那些有錢人買去了。」裡斯想了想說道。

  前段時間,一艘商船駛進了伊蘭的港口,船上除了有來貿易的貨物外,還有幾個被繩索拴著的奴隸。那幾個商船的人帶著奴隸覲見了伊蘭王,之後不知怎的,奴隸竟被幾個富商買去了。伊蘭王似乎並不吃這一套,他拒絕了外來商人的提議。雖然不知道他們當時談了些什麼,不過伊蘭王似乎很生氣。

  「克萊茵藍怎麼這麼大反應?」王想好奇於克萊茵藍的反應,奴隸難道那麼是那麼令人驚訝的存在嗎?可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的國家煌,也是個奴隸制的國家。比起克萊茵藍的驚訝,他這個初到伊蘭的人,才是最為驚訝的吧。在伊蘭竟然很少見到奴隸,難得見到的,還是商船送來的買賣。

  克萊茵藍轉過身去,王想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聽得到她淡淡的嗓音中透露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憐憫:「一個連人權都不知的國家,能走多遠?」

  夾縫中所生存的人類,會拿起名為「革-命」的武器,斬斷腐朽的制度,然後再度創造下一個不知未知的制度。而這一切,只需一個強大的誘發力。

  王想一怔,也並不回道。只當這個名為克萊茵藍的少女隨意的胡話。


伊蘭王

  王想是個很風趣的人,能說會道,那些簡略單調的景物在他的繪聲繪色之下,成為了裡斯夢想中的遙遠之地。

  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會期待那些刺激冒險之類的行動。即使沒有條件離開伊蘭,離開南海,但是聽故事一樣的聽王想的經歷,這也是一種精神與聽覺的享受。裡斯聽得認真,克萊茵藍也一樣。

  日當正午,海鷗鳴叫,海浪撞擊著碼頭發出噗啪的響聲,伴隨著船員的嘻哈聲,整個碼頭附近熱鬧非凡。

  「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裡斯不好意思地說道。他還想再聽下去,可惜的是為了能把克萊茵藍帶出來,他已經答應蓮阿姨會將克萊茵藍早點送回家的。而現在,上午都過去了。

  「也好。」王想眯著眼看了看天空,然後笑了笑,他看到克萊茵藍已經站起了身,正撣著斗篷上的灰塵。隨後自己也站了起來,「差不多時間了我也告辭了。劇團的裡的雜事,我也得去看看才行。不然他們都得惱我了。」

  聽似自嘲的語氣,但神情中卻絲毫不見自嘲,反而更像是一種隨口而出的樂天派的話語。

  「慢走。」克萊茵藍頷首。

  「等等,那個……我是說下次,我們真的可以參觀劇團嗎?」裡斯一臉的期待。在剛才的閒聊之中,王想說過如果要來劇團參觀的話,可以隨時來。

  「當然可以。請務必前來。」摺扇翹在左手掌心上,王想微微一笑,後一句話顯然是朝著克萊茵藍說的。

  克萊茵藍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斂下神色,隨後對裡斯說:「我們也走吧。」

  「嗯。」

  王想的出現,並未在克萊茵藍的生活中產生漣漪。她還是如往常一樣窩在門前的大樹下,看著《辛巴德的冒險》,真是越看越有滋味。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直到一天,裡斯冒冒失失地跑進來對她說:「不不好了……二王子……二王子也進去迷宮了!」

  「進去就進去唄,有什麼不好了。」克萊茵藍瞥了一眼,視線繼續淡定地看著手中的書本。

  伊蘭王的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不是啊。」裡斯坐到她旁邊,雙手握著拳,不知該放哪兒。糾結了許久,才期期艾艾地說道:「二王子如果回不來的話,那伊蘭該怎麼辦啊……」

  「不是還有三……」克萊茵藍順口接到,但說到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伊蘭的三王子,可是個基佬。

  對的,是個基佬,就是男人喜歡男人的那種基佬。

  「就算沒有三王子,不是還有旁系的血親嗎。」

  「可是,你覺得國王陛下會同意嗎?」

  想也不可能的事。伊蘭王的旁系血親們因為利益已經鬥得不可開交了,若是再增加一個繼承人籌碼的話,真是呵呵了。

  「你這麼擔心做什麼。伊蘭王想必有自己的注意。」他又不是傻子。

  克萊茵藍漫不經心的語氣擺明瞭不想理會皇室的消息。里斯本想還要說幾句,但看到克萊茵藍的表情,只好作罷了。

  「蓮阿姨呢?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裡斯歎了口氣,望瞭望後面的屋子問道。

  「她出去了。」

  蓮一大早就出去了,她沒跟她說去哪兒。克萊茵藍也不一定要知道她的行蹤。她知道蓮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瞞著她,不過既然她沒告訴她,克萊茵藍自然也不會去尋根問底。總之,蓮是不會害她就是了。所以,克萊茵藍並不擔心。

  裡斯「哦」了聲,視線投到克萊茵藍手中的書本,看了眼書皮的上的字,裡斯搔搔腦袋,「你還在看這本書啊?有那麼好看嗎?」

  克萊茵藍頭也不抬,便回道:「不在於好看不好看,而是有沒有價值。再好看的書,若是沒有對讀書人產生價值,那麼也不過是一份調劑品而已。純粹浪費時間。」

  裡斯聽得雲裡霧裡的,最後只是摸著後腦手傻笑:「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聽起來好高深的樣子……不過真好啊,我腦子這麼笨,怎麼教都學不會、」

  裡斯只認識簡單的幾個字。貧民街上的人大都識字不多。其實克萊茵藍覺得,以蓮的知識,完全可以去教貧民街上的孩子識字。不過後來想想,這太累了,而且也不划算。

  「明天就是劇團開演了。我們都沒去劇團參觀過,王想先生不要怪我們才好。」

  裡斯望著湛藍的天空喃喃低語。

  雖然王想說他們可以隨意來劇團參觀,不過都好幾天了,克萊茵藍和裡斯也沒有付諸行動。裡斯是沒時間,而艾格拉斯則是被蓮禁止出門。雖然克萊茵藍的身體好了很多,但蓮這段時間真是看她看的緊。克萊茵藍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不詳之感。

  「怎麼會呢,明天開演的話,那在開演前總會很忙碌的,我們這時候去豈不是給他們添麻煩麼。」

  「……好像也是。那演出結束後,我們一起去幕後參觀吧!」裡斯先前還鬱悶的語氣隨即便開朗起來,興奮地叫道。

  克萊茵藍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瞥了眼他,隨後目光又投在了手中的書本上。

  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啊……

  生理年齡十四歲的前女王大人如是想到。

  ……

  ……

  伊蘭王宮。

  以白金兩色為主調的房間內,隨著一干人等的退去,如今只剩下兩人。一個是身穿白底金線長袍的男子,和房間的色調異曲同工。他的頭髮很長,及至腳踝,淡金色的髮絲柔軟順滑,伴隨著視窗吹來的微風微微晃動。另一個躺在房間內唯一一張大床上,他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人,可此時,他也不過是在命運面前卑微的凡人。

  「咳咳……咳咳……」乾裂澀啞的咳嗽聲,仿佛要將整個肺都要咳出來似的。床上的伊蘭王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完全無法讓人將他與人民記憶中的國王陛下做比較。他的那雙渾濁中透著精明的眼睛,如今正定定地看著背對著他站在窗口的長髮男子。

  「你……見過那孩子了吧。」

  沒有看到想像中男子應該有的表現,伊蘭王有點失望。不過相反的是,這才是他所期望的。

  「確實如此。」長髮男子轉過身來,微微伏身,那雙淡銀色的眼睛冷漠地望著床上的伊蘭王。

  「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那麼你呢,也該回些誠意才好吧。」 伊蘭王眯眯眼,不放過男子臉上一丁點的表情。

  但可惜了,男子的臉上從來就沒出現過除了冷漠意外的任何一種表情。至少伊蘭王從沒見過。

  「這不也是您所默許的嗎,吾所謂的誠意於您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但,不管怎樣,吾的職責就是輔佐王而已。」

  「哈哈哈……」伊蘭王突然大笑起來,笑過之後,身體又喘得厲害。他的臉有些漲紅,不知是氣的,還是其他的什麼。

  男子仿若沒有看見伊蘭王的這副狼狽的樣子,他幾步走向床尾的方向,雙手負立,眼神依舊是那樣冷漠。

  伊蘭王平復下來後,兩眼望著天花板,他已經不想去看男子的表情了。

  「也好,至少伊蘭不會毀在不成器的兒子身上了……」

  「吾王在,伊蘭定會繁榮昌盛!」

  伊蘭王哼笑了幾聲,閉著眼睛喃喃自語:「真不知哪兒來的自信啊……煌國可不容小覷啊……」

  「區區煌國而已……」

  「你不也是煌國人麼……那一番做派……」

  「吾從未說過自己是煌國人。」

  「哦?那你是哪裡的人?」顯然是不信的樣子。

  男子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伊蘭王,語氣傲然:

  「吾乃慶東國台甫勾玉!」

  慶東國是什麼地方,伊蘭王不知道。不過聽那人的語氣,伊蘭王的內心也是極其不平靜的。

  那麼信任自己的王,那麼這個王,該是多麼完美啊!

  被人信任的感覺,伊蘭王此生大概也只有在成為王之前能享受得到的。成為伊蘭國王之後,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早已隨著權利金錢的欲望而慢慢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也許還僅存著某些吧……不過於現在的他而言,也並不多大作用。

  「不管怎樣,以後伊蘭大概就交給那個孩子了吧……」

  「這算是懺悔嗎?」

  「哼,懺悔?」伊蘭王合上眼睛,「不過是互相抵消而已。」他的腦海中可沒有懺悔的意思。

  他所搶的王位,此時也該還了。

  那個人,想必在地獄裡面笑得很開心吧!

  不過也無所謂了……

  伊蘭王輕輕笑出聲。

  勾玉看著他,神色莫測。

  他有些後悔的,現在只不過是糾正當年的視若無睹而已。若是知道,定然不會……

  然後悔也無濟於事。

  現在只能期待,他的王,在知道事情真相後不會因此而恨他。

  勾玉閉閉眼睛,轉身離開了伊蘭王的寢宮。穿過花園,他見到了正盛開極好的月季。

  他摘了一朵,放在鼻尖輕嗅,露出一個傾城的笑容……

  當年的金波宮外,也種植著永不落敗的月季,那是景王最鍾愛的花,也是他最鍾愛的一種植物……

  如今見到,心中不乏有些懷念。


演出

  十二月劇團開演那天,天氣晴好。因為難得有名氣大的劇團,所以演出那天,劇團被人群所包圍,非常得擠,這恐怕是克萊茵藍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看到如此人潮湧動的景象了。是的,是作為克萊茵藍的第一次。但卻並不是兮止的第一次。兮止登基的時候,那時候的王宮門下,人群黑壓壓的,才是壯觀。

  真不知道劇團為什麼會把大本營駐紮在王都大街的中心,雖說王都大街是伊蘭的貿易中心,但是就是因為如此,才更不應該將這個能造成交通不便的活動建在這裡。這裡的商鋪就已經讓人難行走了,伊蘭王怎麼就不管管呢。

  王都的大街是呈向周圍發散形的構造。王宮門前有塊非常大的廣場,以廣場為中心,五條大街向四周發散成型,而每條大街又會延伸出許許多多的小街,而且,小街又會和其他主街延伸出的小街所交融,從天空中俯瞰,五條主街和許多小街就像一個迷宮——當然不是這裡的迷宮。

  貧民街是其中的一條中等街道,不是最偏遠的,也不是裡王都最近的。不過也究其因伊蘭的國土本身就不甚寬廣,所以所謂的「偏遠」可真算不上是偏遠。反正,早晨從貧民街坐馬車出發,大概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至於馬車。

  這種東西自然不可能出現在貧民街了,是好心的福斯特少爺特意叫來的。雖然克萊茵藍並不瞭解這位好心的福斯特少爺的的用意。但比起走路,馬車自然已經算是理想的交通工具。

  而且,能目睹這位好心的福斯特少爺,克萊茵藍也覺得不虛此行。

  雖然不曾評論,但對這位富家少爺她難得出現了好奇心。怎麼說呢,嗯……至少她是沒見過這麼關照一個貧民的富家少爺,要麼是真這麼好心,要麼就是別有所求。當然在她心裡後面的可能性說不定要大些……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一路上的顛簸終於到了,克萊因的整張臉都白了。曾經出行都是坐使魔的,安全有保證,穩定性和速度都是杠杠的。

  裡斯一看到福斯特少爺就立馬興奮地拉著克萊茵藍跑過去了。克萊茵藍猝不及防,只能皺著眉被他拉著。穿過擁擠的人群,簡直就像是要人命!

  「非常抱歉,福斯特少爺,我們來晚了。」

  「並不算晚,離劇團演出還有段時間呢。」

  聲音還算好聽。聲音好聽的人,想來脾氣也不會太差。

  「福斯特,這就是你說裡斯?」另一個聲音響起,語氣很淡,而且還有中氣無力的感覺。

  「嗯,這就是裡斯。裡斯,這是維德,我的朋友,你以前沒見過的。」

  「你好維德少爺!」裡斯精神滿滿,和那位維德少爺簡直是兩個極端。

  維德點了點頭,視線轉向到帶著兜帽的克萊茵藍,「那……她呢?」

  克萊茵藍抬起頭,解開了兜帽,露出一張微笑靦腆的臉龐,「您好,福斯特少爺和維德少爺,我是克萊茵藍,裡斯的妹妹。」

  看著面前的兩個明顯比裡斯大了一號的少年,克萊茵藍微微低了頭。福斯特是個有些棕色頭髮的少年,白皙的臉上有些小雀斑,不過不影響他英俊的容貌。而那位維德少爺,則是個有著金色頭髮的少年,臉部的皮膚沒有任何的瑕疵,不過右眼下有顆和她一樣的淚痣,就是位置不同而已。

  「啊,是的,她就是我的妹妹克萊茵藍!」裡斯連忙說道。

  克萊茵藍不著痕跡地躲到了裡斯的身後,像是一個害怕接觸陌生人的害羞少女。

  福斯特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倒是維德,時不時地看向她,雖然這動作很隱蔽,但是克萊茵藍的直覺很快就讓她發現了。那抹探究意味的眼神,使她整個人警惕起來……

  一路上,克萊茵藍都安安靜靜的。裡斯和福斯特一直在講話,可以看出平常時候兩人的關係真的不錯。維德和克萊茵藍一樣,安安靜靜地不說一句話,而且看福斯特的神色,似乎也是習以為常了。

  「克萊茵藍!」

  還沒到演出的地點,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變傳了出來。

  不遠處,王想正在向他們招手。

  克萊茵藍眉間一跳,一點也不想打招呼,看起來很丟人。正想裝作看風景當做不認識他的時候,身邊的裡斯則是跑了過去:「王想先生!」

  克萊茵藍:「……」

  「那是……王想先生?克萊茵藍,你們認識他?」福斯特好奇地問。他旁邊的維德也不由地講視線對準了她。

  「有過一面之緣。」克萊茵藍輕撚了下鼻尖說道。

  這麼看來,福斯特和維德也認識王想了?不過……

  三人走過去,裡斯性子急,在克萊茵藍他們來到的時候就忙不迭亂地向王想介紹了。

  令克萊茵藍感到奇怪的是,福斯特和維德明明認識王想,此刻卻真的像是初見一般由裡斯介紹認識的模樣……而且,王想就剛開始詫異了點,隨後就平靜地接受了裡斯的介紹。

  克萊茵藍的視線在四人間來回一掃,微微垂眸。

  王想和福斯特他們寒暄了一番,就先請他們進去入座了。克萊茵藍看著這個簡易搭建的露天劇院,內心一陣無奈。伊蘭沒有像樣的劇院,平常重大節目的表演也是如現在一樣簡易搭建舞臺而已。

  不過也算了,一個多月時間能搭建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只是沒想到伊蘭王那麼支持我們劇團,特地為我們提早搭建舞臺,否則的話,即使我們一到這兒就開始搭建也來不及吧。」

  王想有感而發。

  克萊茵藍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移開了視線。她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檢票的女孩子,她穿著煌國的服飾,黑色的頭髮梳成兩束麻花搭在胸前,辮子上還套著金屬制的銀白色圓環。

  「那是我們劇團裡最小的孩子了。她叫王月,是個孤兒。」王想注意到克萊茵藍的視線,答道:「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呢。」

  「話說回來,時間也不早了,快進去吧。」王想突然說道。克萊茵藍一看,原本擁擠的人群漸漸疏散了很多,基本都已經進入了這個額建議的劇院。

  克萊茵藍點點頭,和王想一起進去了。經過檢票口,王想對那個叫王月的女孩子低聲說了什麼,然後又快速地回到她身邊。

  「你是不是很忙?」

  「沒有啊。我很相信自己的團員。」王想笑道。

  克萊茵藍的票是福斯特的朋友贈送的,所以他們四個人的座位是一起的。克萊茵藍到座位的時候,裡斯正和福斯特說著什麼,看起來很開心,手舞足蹈的。倒是福斯特旁邊的維德一臉的悶悶不樂,他似乎對這場演出並沒有多少熱衷。好像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維德朝她看過來,眼中含著驚訝。克萊茵藍微笑著朝他點點頭,就坐到了裡斯的旁邊的位子上。

  「啊,克萊茵藍你來啦!你到哪裡去了?」

  裡面嘈雜一片,裡斯的話有些聽不清,即使就在旁邊。克萊茵藍讓他再說了一邊,然後回道:「我和王想先生聊聊天而已。」

  裡斯哦了一聲,就轉過了頭去。

  克萊茵藍看了看周圍,隨後目光又專注地望著臺上。她很少看舞臺劇的,這次興起也不過是想看看這個地方的舞臺劇是怎樣的而已。

  而結果,差強人意。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部劇的情節意外的讓人有些眼熟。至少令她覺得,這個情節是在哪裡看到過的。隨著故事越發的深入,克萊茵藍更加覺得這個舞臺劇是以真人真事改編的。

  她撇過眼看了下裡斯和福斯特,發現這兩人完全被舞臺劇所吸引了。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臺上。而維德,他居然在睡覺!

  這傢伙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她收回了視線,繼續看著臺上。

  在演出到達高-潮的時候,舞臺上早已擺放的花盆在演員的一個響指下全數盛開了!引來了台下觀眾一陣又一陣的吸氣聲,隨後響起的便是絡繹不絕的掌聲。

  有誰看到了那些像金色小鳥一樣的東西嗎?

  克萊茵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她真的看到了一群飛來飛去的金色小鳥!但是看了看裡斯,他似乎全然沉靜在眼花盛開的美景之下,對那些金色小鳥視而不見……其他人也一樣……

  克萊茵藍皺皺眉,那些小鳥似乎要飛走了,她顧不得演出了,趁著裡斯不注意(實際上裡斯的注意力現在全在舞臺上)悄悄站起了身,跟隨者金色小鳥而去。裡斯和福斯特沒有注意到克萊茵藍的離去,到那時維德注意到了。同樣的,他也離開了位子,悄悄跟上克萊茵藍的步伐。

  那金色的光芒真的很漂亮。克萊茵藍追著它們,唇角掛起了微笑。她提著自己的裙子,快速地跑著,口中喘著氣,臉上升起了健康的粉紅色。

  已經離開了廣場中心,向著克萊茵藍從未踏足過的地方而去。那是位於第一主街旁的小樹林,那裡有一條細長的河流。河水嘩嘩嘩地向著下游流淌而去。那些金色的小鳥飛往那裡,停在了河邊,河邊有個人坐著,金色的編著麻花的頭髮,帶著尖尖的帽子,就像她記憶中的巫師帽。它們圍繞著這個人盤旋著,然後漸漸消散了……

  那個人……是男是女?

  克萊茵藍停下了腳步,扶著膝蓋深呼吸了幾下。坐在河邊的人貌似發現了她的存在,轉過了頭。

  看到那個人容貌的瞬間,克萊茵藍怔住了。

  「啊呀,你看得見那些小傢伙們嗎。」雖然是疑問的話語,但語氣中確實慢慢是篤定。

  克萊茵藍點了點,隨後朝著他走過去。雖然容貌很像是女孩子,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了那個人是真真切切的男性,而且貌似還是個性格溫和的男性。

  「那些是什麼東西?它們從哪裡來的?」一坐到草地上下,克萊茵藍便一口氣地問了出來。從出生到現在,她可沒見過這些東西!

  「那些是魯夫。好奇怪,如果見得到的話……這是第一次見嗎?」青年微笑著問道。

  克萊茵藍又點點頭。「魯夫?」

  「嗯。魯夫。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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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德

  他說他叫尤納恩,是個旅人。關於魯夫的介紹,克萊茵藍明白了大概。尤納恩說的簡介而詳細。

  一切生者皆是單體,但是死後全部會回到相同的地方。那就是靈魂的故鄉,以魯夫的形態飛向那個共同的生命的起源與終結之地。人死後,肉體回歸塵土,而靈魂則是變成回歸成為魯夫。

  克萊茵藍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歎了口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說法。這麼說來,所謂魯夫就類似於魔法一樣的東西吧,就剛才舞臺上花盆裡鮮花瞬間盛開,那也是魯夫的原因?」

  「要是這樣解釋的話,也可以。」尤納恩歪著頭,那頂綠色的巫師帽(雖然他極力稱之為魔導師帽)尖尖的帽頂垂在了耳畔。

  他微笑的樣子感覺和記憶裡的某個人有些相似。但是那人是誰,她已經想不起來了。揉揉脖子,她問道:「那你怎麼會在劇團裡?看起來並不像是劇團的人啊。」

  尤納恩呵呵笑了笑,「只是幫個忙而已。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開心不是嗎?」對於為何出現在劇團,他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雖說如此,但是該怎麼向看不到魯夫的人解釋呢?人類對於自己未知的事物可都是存在強烈的排心理的……」

  她在沒有成為景王,還在現世生活的時候,似乎也被排斥過。那段日子其實真正想起來,卻發現也太過虛幻了。

  「可是大家很開心。」尤納恩眨眨眼微笑,再次強調。

  「有些事並不需要解釋。就像有些人寧願生活在虛假的美夢中,也不願意接受殘酷的現實。說不定還會去責怪那個戳破他美夢的人……」

  克萊茵藍挑挑眉,像是有些詫異尤納恩會說出這番話似的。

  尤納恩拉拉自己拿寬大的帽檐,唇間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他朝著克萊茵藍眯眯眼,「看不出我會說出這些話來嗎?」

  被猜中了自己內心所想,克萊茵藍並沒有尷尬,而是誠實地點點頭。

  「我可沒有看上去那麼溫和啊……」

  尤納恩淡淡地說道。

  「現在看出來了。」

  隨後,克萊茵藍又問道:「那你會在伊蘭逗留多少日?」

  「今天就要啟程了啊。畢竟演出也快結束了不是嗎。」尤納恩站起身說道。

  「那下一站呢?」

  尤納恩摸著下巴想了想,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就去找我的老朋友好了!就這麼決定了!」

  感情是剛想到的啊……

  「那麼再見了,尤納恩。一路順風。」克萊茵藍起身,拍掉斗篷上那些草屑,向尤納恩道別。

  「你也是。克萊茵藍,希望下次見面時,我能見到不一樣的你。」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尤納恩就離開了,那身綠色的衣服很快就隱入了周圍的樹木中。

  「不一樣的我嗎……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克萊茵藍低笑一聲,戴上兜帽,轉身回去。

  魔導師啊……原來還存在著這樣的職業。那她呢,看得到魯夫的話,會不會也能成為魔導師呢……

  穿過了小樹林,此時演出還沒有結束,因為她沒看到湧出的人群。克萊茵藍加快了步伐,想趁著演出結束前混過去,不然該怎麼說起剛才的事呢。不過就在去往她偷跑出來的那個方向的途中,她被一陣有些熟悉的聲音給截住了。

  那是……維德的聲音?

  雖然才剛認識維德,但是對於他的聲音,她還是有些熟悉的。

  克萊茵藍眉頭微微一蹙,視線不由地向著聲源處望去。此地離廣場中心有段距離,正好是很少有人經過的地方。她看看廣場中心的劇場,像是做了決定,提起裙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緩步過去。

  那是位於兩棟建築物中間的巷子裡,不像是給人居住的樓房,倒像是倉庫之類的地方。幽靜的巷子裡,兩個男人正拉拉扯扯著,其中之一便是克萊茵藍見過的維德。

  還真的是他啊……

  克萊茵藍咋舌。

  維德一抬頭,目光瞬間就看到了偏著頭看著他們的她,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推開了面前的男人。張了張嘴巴。

  「不是……」

  另一個男人似乎不滿著,但也不敢大作為。順著維德目光,也看到了克萊茵藍,有點驚訝。「您認識?」

  「額……不好意思,打擾了。」克萊茵藍飛快地丟下一句話跑了。維德見勢不妙,馬上追了上去。

  「等等啊!」另一個男人招呼著,但是面前早就沒了維德的身影。他在原地跺了跺腳,氣呼呼的。

  剛才那個女孩子……眼角下是有顆淚痣吧……

  ……

  克萊茵藍現在的體力還跑不過一個明顯比她強壯的少年。

  所以她很快就被拉住了。

  「有什麼事嗎,維德少爺?我要趕回去看演出了。」克萊茵藍疑惑地問道。

  像是什麼也沒看到的眼神,維德一下子噎住了,「剛才……」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嗯?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話說回來,維德少爺怎麼也出來了?還有,再不進去的話,演出就要結束了。」

  「好,好的。」

  她……怎麼會……

  很不巧,剛到臨時劇院門口,裡面湧出一大堆人,看來是演出結束了。看人們的表情,應該很滿意這場演出了。

  「真可惜啊,沒看到最後。」

  「……是啊。」維德到現在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他偏頭看了看克萊茵藍,發現她的目光一直望著劇院的方向,並未探究自己。

  「嗨!克萊茵藍!維德少爺!」又是裡斯的大嗓門。他身旁的福斯特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時,有些驚訝。

  「你們倆去哪兒了?一回頭就看不到你們了。克萊茵藍,你出去怎麼不跟我說下,我會擔心的!」裡斯氣鼓鼓的,有些抱怨克萊茵藍不跟他說就離開的行為。

  「抱歉,是女孩子的事,不方便告訴男孩子。」克萊茵藍臉紅般笑道。裡斯一聽,臉驀然一紅。支支吾吾的,別過了臉

  福斯特呵呵笑了笑,「好了。演出也看完了,我們也該走了。裡斯,你和克萊茵藍跟我們一起走嗎?」

  「不了,我們還要去參觀劇團呢。福斯特少爺和維德少爺有興趣嗎?」難得克萊茵藍主動說起。裡斯興奮地直點頭。一臉期待地看著福斯特和維德。

  「我們還有事。」維德快速地說道,然後不自然地一頓,直接向前走了,福斯特無奈般地朝他們笑笑,跟上了維德的步伐。

  「福斯特對維德似乎很尊敬……」因為福斯特的步伐從未超過維德。兩人就算是並肩,其實也是相差了一些距離的,並不是所謂的真正的「並肩」。

  「說的也是啊,也許維德少爺的父親是比福斯特少爺的父親要更加的高貴吧。」裡斯聳聳肩道,「畢竟福斯特少爺的朋友,我大部分都見過。」而維德,他是第一次見。

  ……

  十二月劇團在伊蘭的演出只有這一次,結束後,就會去下一站演出地點。王想帶著他們參觀劇團時,大家已經在開始準備行李了。

  「下一站是哪裡?」

  「辛德利亞。辛巴德王誠邀我們過去的。」王想自豪的說道。

  「劇團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過去,畢竟在辛德利亞的演出有好幾場呢。」王想搖著扇子說道。轉而他又輕巧地問道:「當然了,我還是會在伊蘭逗留幾日的。莫非,克萊茵藍捨不得我?」

  「呵呵。」克蘭茵藍挑眉一笑,「不過,你不和劇團一起過去沒事嗎?」

  王想合上扇子:「沒問題。即使我不在,劇團的大家也會做得很好。何況,辛巴德王是個很平易近人的國王呢。」

  他也得趁這段逗留的日子找尋線索才行!

  ……

  「殿下,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馬車上,福斯特這樣問對面兀自沉默的維德。他那心緒不寧的樣子真的很令人擔憂。

  「什麼?我嗎?當然沒有。」猛地被驚醒,維德茫然地看著福斯特。而這種情況更加令福斯特擔憂了。

  沉默了些許時間,維德小聲問:「……很明顯嗎?」

  「是的,很明顯。」福斯特點點頭,眉眼中滿是憂慮。

  「我……」維德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樣接下去說。猶豫了之後,他才緩緩說道:「我……以前只是不明白勾玉大人為什麼選擇了她?現在,我想……大概明白了……」

  其實是不是真的明白,也只有維德自己心裡清楚了。

  福斯特松了口氣,原來是因為這個問題嗎。他安慰著維德說:

  「這不需要擔心。勾玉大人想必自己心中自有定數吧。」

  「更何況,比起已經失蹤於迷宮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您要幸運地多了。」雖然是一種不是很光彩的掩藏方式,但比起生命來說,其他的東西顯然要卑微地多了。尊嚴?等活下來再說吧!

  維德歎了口氣,也只能如此為自己慶倖了。

  「不過還是很好奇,克萊茵藍。」


前奏

  回去前,克萊茵藍又問了王想一個問題,關於尤納恩。

  而王想的回答則是令她哭笑不得。

  尤納恩是在貨倉裡被發現的,王月做飯去取米時,發現了躲在米桶裡的尤納恩……

  王想至今還能說得出尤納恩當時的表情,簡直太可憐了……哈哈哈。

  「你知道他是魔導士。」

  「是啊。所以他說來幫我們的時候,我就同意了。」其實說起來魔導士和普通人之間雖然橫跨了一條鴻溝,但是也能友好相處不是嗎。

  劇團的大家都很忙,忙著整理東西。見沒有什麼好看的,克萊茵藍就打算要回去了。雖然先前福斯特留了一輛馬車,但是路上也得花時間的。為了避免蓮擔心,克萊茵藍現在正在找裡斯。那傢伙正四處跑來跑去,他對劇團的一切都非常的好奇。克萊茵藍真覺得他會做出跟著劇團去辛德利亞的決定。

  最後還是很不舍地跟王想告別了,裡斯的表情簡直像是要哭出來似的。克萊茵藍眼不見為淨,兀自坐在馬車裡沉思。裡斯偶爾望向她的幽怨的眼神,一律被她忽略了。

  馬車咯吱咯吱地行駛著,前方的兩匹馬偶爾發出嘶鳴。克萊茵藍拉開小窗口的簾子,微微探出頭去。

  巍峨的城牆之上,一個穿著白袍的人直直地站立著,在一群黑甲的士兵之間,特別醒目。但視覺太遠,克萊茵藍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不過看起來,應該是什麼德高望重之人吧。或許……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大祭司?

  從小就聽說過,伊蘭有位大祭司,但卻甚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和真名。有傳說說這位大祭司能死而復生。他死後,他的肉體不會回歸塵土,會像蛇一樣蛻皮。年老褶皺的皮褪下後,露出的是富有生機新鮮的新肉。然後幾日之後,大祭司就會重新復活,輔佐伊蘭王。

  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的事。

  要說是長生不老還能信些,但是死而復生的話,就有些荒誕了。

  不過也是,畢竟以訛傳訛這種事情發生的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

  「話說回來,克萊茵藍,你和維德少爺還真有點像呢。眼角下都有痣。就是位置不同而已。」

  裡斯突然開口說道。

  「一顆痣而已,有什麼奇怪的。」

  至於相像,這麼一說,克萊茵藍覺得確實有一點。

  「你也覺得是吧。說不定克萊茵藍你的父親和維德少爺有什麼關係呢……好吧,我開玩笑的。」

  在克萊茵藍的瞪眼下,裡斯縮縮脖子。

  回到貧民街,已經是夕陽西下了。蓮早已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他們。克萊茵藍特意讓馬車在貧民街藉口停下,自己和裡斯徒步回去。

  告別了車夫,沒走多久,就到了家。

  蓮急忙地掰過克萊茵藍的身子,左右瞧著。

  「媽媽,我沒事。」克萊茵藍無奈地說道。

  「對啊,蓮阿姨,我有很好地照顧克萊茵藍的。」裡斯在一旁一本正經地說道。

  「醒了,進屋吧。以後可不許這麼晚回家!」蓮看了眼裡斯,然後嚴肅地叮囑他們。

  晚嗎?

  克萊茵藍看看西邊的太陽……

  ……

  維德在半途中下車了,王宮派來的馬車就停在路邊。和福斯特告別後,他就上了馬車會王宮了。

  回到王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自己的父王。剛走進父王寢宮,迎面而來的就是大祭司勾玉。

  「維德雷王子。」勾玉微微傾身。

  維德也就是維德雷王子,伊蘭王國第三王子殿下。

  「勾玉……大人。」面對大祭司勾玉,維德雷心中還是有股緊張感的。當人用一雙平淡無波猶如死水般的眼神看著你的時候,即使再怎麼鎮定的人,內心中也是極其恐懼的。

  因為無法彈指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

  勾玉只是打了聲招呼,顯然沒有雨維德雷攀談的欲望,所以招呼答案後,他就擦身而過。在即將遠去的時候,維德雷突然叫住了他。

  勾玉駐足在原地,沒有回頭,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維德雷深呼吸一下,說道:「……我見到克萊茵藍了。」

  勾玉微微挑了下眉,依然沒有回頭,只是側著身稍稍點了點下巴,然後緩步向前離開了。

  維德雷看著勾玉的背影,眼眸暗了暗,他回過神,對著站在宮門口的兩個侍衛說道:「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三王子!」

  伊蘭王依舊躺在床上,他的病情越來越重,大概也時日無多了。維德雷讓服飾的兩個侍女下去了,自己則跪在了伊蘭王的床邊。

  「……父王。」維德雷輕聲喚道。

  伊蘭王渾濁的眼珠慢慢轉過來。看到握著他手的維德雷,露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哦……是維德雷啊。你來了啊……」

  他幾乎已經無法完整連串地說出一句話了。

  「對不起,父王,到現在才來看您。」維德雷的語氣有些懊悔。

  「別……跟我說……抱歉,我的孩子。這會讓我感覺……會失去你。」乾枯的手掌撫上維德雷的發頂,「你的哥哥們已經……我已經無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真是虛偽啊,明明兩個哥哥的結局也是他一手操縱的,如今這番痛苦的表情又是幾個意思?

  雖在內心裡感到不恥,但維德雷表面上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辛苦你了……我的孩子,讓你如此……」

  「別說了父王!」維德雷喊道。他一點也不想聽到那些話,不過是一些修飾得話華麗的無用的話而已。低低頭,掩過臉上嘲諷的表情。維德雷握緊了伊蘭王的手,說道:

  「對了,我今天看到了克萊茵藍。父王,她真的是王叔的孩子嗎?」

  維德雷的王叔是伊蘭王的哥哥,早在很多年前就失蹤了,但維德雷想,大概是被他的父親殺死了吧。很早以前,他就聽福斯特的父親說過那段歷史——關於先王——王叔西裡烏斯的歷史。伊蘭王的王位是從他哥哥的手上奪來的,明面上是正當手段,其實暗地裡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弄死了西裡烏斯王叔……

  因為王叔沒有繼承人,所以由他的父親繼承王位。可是現在,卻出現了王叔唯一的女兒。而且他的父親竟然也默認了!甚至默許兩位哥哥攻略迷宮的行為!維德雷想不明白,為何連伊蘭的大祭司勾玉大人也如此地關注一個小女孩。他承認,名叫克萊茵藍的小女孩確實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但是也沒有特殊到有可以承擔這個國家的能力。

  「……維德雷。她確實是西裡烏斯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這是勾玉大人確定的……在伊蘭,除了國王外……只有大祭司的話是最可信的!」

  「可是……」

  「不要……想那麼多。勾玉大人如此看好一個小女孩,想必也能成功地攻略迷宮吧……哈哈哈……哈哈哈……」

  維德雷冷眼看著伊蘭王。就說嘛,他的這個父親怎麼可能輕易就會把辛苦奪來的王位送人呢。即使自己死了也不能!

  他似乎有點想明白,父親默許兩位哥哥攻略迷宮的想法了……

  真是可怕的人……

  要不是他有些不平常,說不定也會得到哥哥們的待遇……

  ……

  維德雷來到王宮的最高處,那裡沒有守衛在。只是,有人卻先他一步到了。

  是大祭司,勾玉大人。

  傍晚的風有些大,他金色的頭髮被吹得有些亂糟糟的。看到勾玉大人的一瞬間,他其實有些怯步。但是猶豫了會兒,他還是鼓起勇氣向著勾玉站著的地方走去。

  勾玉大人似乎正凝視一個地方,很專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好奇之下,維德雷順著勾玉的視線望過去,那座宏偉的迷宮映入眼簾。

  「維德雷王子怎麼來了?」勾玉淡淡地問道。

  「啊,是!」維德雷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的到來沒被發現,然而卻是自己的妄想。

  「我……吹吹風而已。勾玉大人是在看迷宮嗎?」

  勾玉沒有回話。維德雷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座存在了五年的迷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被攻略呢……」

  那座神奇的建築是在五年前就出現了,剛開始派人進去過探險,然而沒有一個人出來,久而久之變成了一個禁忌的話題。

  「……快了……那座魔宮……」

  維德雷震驚地看著勾玉。他想起了父王的話。

  難道……他真的打算讓克萊茵藍去攻略迷宮?!

  太瘋狂了!

  連他的兩位哥哥都沒活著出來,更何況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

  勾玉大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以為她不行?」勾玉的眼神直直地望著維德雷,似乎有寒氣環繞著周身。只要維德雷發出否定的身影,那股寒氣就會向他襲來!

  維德雷僵了僵嘴巴,才吐出:「……她、行……的」除了這個答案,他能說什麼?

  勾玉滿意地收回了冷光四射的視線。

  維德雷的背後冒出了一些冷汗,風一吹,整一個透心涼。

  「維德雷,你和你的哥哥們不一樣。」

  久久之後,勾玉吐出這麼一句話。他離開後,維德雷愣在原地,驀地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間奏

  克萊茵藍趁著蓮和裡斯不在,又一次偷偷地去了迷宮的所在地。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她。這種臆想未免有些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可怕至極。

  雖然對此非常好奇,但她清楚,此時的她還沒有能力去攻略它。因為好奇而魯莽行事,只是一場作死的愚蠢行為。

  她突然有些想念勾玉了,她的台甫。她的騎射與劍術都是勾玉所教,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到一刀鎮國的女王,勾玉的教授功不可沒!雖然勾玉時常擺著一張冷冰冰的臉,但也是面冷心善而已。他教授的技巧極有實戰意義,這也為當初她消滅妖獸打下基礎。

  然而可惜的是,克萊茵藍的身體可沒有那麼好,別說貧民街找不找得到刀劍,就算是有,她那護女心切的母親也不會讓她舞刀弄槍的!偶爾鍛煉身體已經是極限了,要是再深入下去,蓮估計會發狂了……

  這也是克萊茵藍所不能理解的。蓮對她的愛護是不是太過於極端了?她似乎是在懼怕什麼……

  歎了口氣,克萊茵藍靠在樹幹上,凝視著遠處的迷宮。她不敢接近,因為曾目睹過只因稍微接近它就被它吸進去的可憐人士。要是一不小心被它吸進去,那可就完了……

  說起來,也不知道現在的慶東國怎麼樣了。勾玉應該選出新王了吧……其實她有些不確定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只因隨口說了聲「我寬恕」。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

  成王?

  那是遙不可及的一個幻想而已。

  況且,她也沒有這項遠大的志向……

  她那時唯一的夢想大概就是……考上東大,賺很多錢,然後報答收養她的叔父一家。

  四百多年的猶豫,最終在自請退位上劃下了終點。

  王的永生,太過孤單。

  所有為王者的志向,在天綱之下,形成泡沫般的碎影。一切的一切,都被桎梏著。而擺脫桎梏,無異於死亡。

  自請退位,大概是她做得最正確的一項抉擇了。王座之上,若是無法施展自己的宏圖大業,還不如成為一介草民……

  回頭望了眼那座宏偉的建築,克萊茵藍垂下了眸,轉身而去。

  她會取得那股神秘的力量,無關王座,只因找尋自己回家之路……

  所謂安于現世,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

  伊蘭王宮。大祭司房內。

  勾玉跪坐在蒲團上,閉目沉思。

  他房間的佈置和慶東國如此相似,也難怪伊蘭王會認為他是煌國人了。不過也是奇怪,伊蘭王竟會相信他所認為的煌國人!哪怕有初代伊蘭王的口諭。不過仔細想想的話,也情有可原。伊蘭建國已有四代,比起煌帝國還要早。初代伊蘭王時期,煌帝國還沒有建國,所以勾玉斷不會是煌國人。但是現任伊蘭王所猜測的是勾玉是那個民族的人,而非國。

  雖說如此猜測,但是對於他的信任,現任伊蘭王是絕不會產生懷疑的。當然他所信任也僅僅是勾玉不會威脅到伊蘭這個事實。畢竟伊蘭的建國也有勾玉的幫助,否則初代伊蘭王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更何況,都已經四代了,勾玉還是那麼年輕,或許真的有某種神秘的力量也說不定!有這種力量的存在,伊蘭斷不會葬送在煌國的霸權之下!

  驀然,勾玉睜開了眼,他視線緊盯著案桌上的刀架,上面擺放著一柄紅色金紋刀柄的唐刀,劍鞘上佈滿金色的龍紋。這是他從慶東國帶來的唯一一樣東西——景王遺物。

  在那堆白骨間,唯有一把從蓬萊帶來的唐刀靜靜地躺在身側。

  真是諷刺啊,從來刀不離身的景王,有一天竟會丟下自己的佩刀……

  不過現在好了,他能確定景王的存在了……

  「你也很高興吧……能再次見到她……」

  刀架上的唐刀忽的嗡嗡一響,仿若是錯覺般的,不易被察覺。勾玉扯起一抹弧度,雙手接過唐刀,手掌輕輕撫摸著刀身,凹凸不平的質感,那種熟悉到骨子的感覺,再一次降臨他的五感。

  「快了……快要到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而我們偉業也即將開始……」

  勾玉喃喃自語,他從來都知道景王的意思,卻從不說破。等反應過來,卻已追悔莫及。他從來不曾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斷絕她與他的聯繫。犧牲自己,保全他……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勾玉將唐刀重新回歸刀架,然後用布蓋好。

  「進來。」他沉聲道。

  門開後,一張年輕的臉出現在門口。是維德雷王子。

  「勾玉大人。」維德雷走進來輕輕說道。

  「有什麼事嗎,三殿下。」

  「維德雷有個請求。」維德雷一點也不含糊,直接切入正題。他直視著勾玉,說道:「如果去接克萊茵藍的話,能不能由我去接?」

  「哦?為何?」勾玉的神色沒有變化。

  維德雷有些失望,但是他很快鎮定起來:「如今伊蘭只有我一個王子,去接克萊茵藍是唯一的可靠人選。若是您去接的話,想必會引起大臣們的戒心……」

  其實不用說太多,維德雷也相信勾玉會明白他的話。

  在大哥和二哥不知生死,父王即將入土的情況下,他這個伊蘭第三王子殿下是名義上的王位繼承人,哪怕實質情況並不是,但也不妨礙某些大臣已經在分幫立派,各路討好於他。若是在此時傳出伊蘭大祭司傾向于某個貧民街的少女成為伊蘭的王,真不知道那些噁心的人會傳出什麼話來。畢竟在權利的熏心下,人的「潛力」都是無限大的!到時候,對克萊茵藍成王也是一個不小的阻力。

  雖然也有說法稱攻略迷宮的人有成王的資格,但是伊蘭可不是只有攻略迷宮才能成王的國家!

  維德雷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著勾玉的回答。他一點也不急,雖然摸不准勾玉大人對克萊茵藍的關注,但是他能猜得到勾玉絕不會去做讓克萊茵藍難堪的事。這大概是源於他的直覺吧……

  「你的目的。」

  維德雷一愣,嘴角動了動。內心苦笑一聲,而後看著勾玉的眼睛,露出一個微笑:「和未來的伊蘭王打好關係,這個目的怎麼樣?」

  勾玉凝視著他,在維德雷即將承受不住那抹眼光時,勾玉撫了撫袖子,緩緩說道:「如此,甚好。」

  「七日之後,迎接伊蘭大公主。」

  「遵命!」維德雷傾身領命。

  七日之後,是景王登基之日。

  ……

  最近不知從哪裡傳出了一個消息,說是王室正在尋找前任伊蘭王西裡烏斯的女兒,也就是伊蘭的前任公主。

  這可是大消息。畢竟從西裡烏斯成王到死亡,王室中可從沒傳出有公主降生的消息!如此一來,便就有些令人意味深長了。

  私生女?

  還是什麼……

  在沒有什麼娛樂項目的世界裡,王室八卦顯然是眾人的生活調劑品。

  「哎呀,該不會是伊蘭王的女兒吧,硬說成是先王的女兒……」

  「哈哈哈哈,不知道那個幸運的姑娘會是啊!」

  「不如打聽下啊,哪家的女兒不是親生的啊!」

  「那可要小心你的頭了,免不了被打一頓!」

  「哈哈哈哈……」

  眾人一度哄笑。街邊行走的王想聽到這些談話,不免有些好奇。怎麼就突然出現一個公主呢?

  還真是有些奇怪啊……從未聽說有公主的存在啊!

  雖然不認識先王,但是從某些傳言中可以得知,先王不是那種隱瞞這種事情的人啊。哪怕是私生女,但先王也沒有王后,帶進宮而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伊蘭也並沒有刻板的規矩。

  還是說,其實先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

  王想被自己的想法一驚,頓時有些被嚇到了。

  要不得要不得!

  若真是這樣,傳出這種說法,那不就是要改朝換代的前奏嗎!畢竟聽說過兩位王子進入象徵死亡之地的迷宮,如今在存的繼承人只有三王子維德雷。可是現在卻傳出還有位公主殿下,那麼三王子的繼承權就只有一半了!

  王想感覺自己發現了某種要不得的陰謀,背後瞬間冒出了冷汗,整個人怔在了原地,直到被後面的行人強行推到一邊。

  「不要站在街道中央啊!」

  「啊,對不起對不起!」

  正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離開的王想,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再次怔住了。她抬起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黑髮的女人正在前邊的攤位上和老闆討價還價。

  展開的扇子忘了合上,直直地掉落到了地上,玉佩落地的聲音引來了黑髮女人的側目。

  而這一眼望去,女人驚異地睜大了眼睛,隨後她慌忙地挎起籃子往前方跑去……

  「等等!……小姐!」

  王想大聲喊道,而女人的身影,卻早已隱沒在人群中。

  他不會看錯的!雖然女人的容貌已經不是記憶中那個少女的青澀臉龐,但是也能看得出來,記憶中的少女若是長大後,不出意外就是那個樣子!

  不知道小姐為什麼見到他就要跑,但是王想顧不得那麼多了,哪怕就算不是小姐,他也要找到她!畢竟也是煌國人的模樣,說不定還能知道小姐的消息!

  王想穿過人群,想尋找那個黑髮的女人。

  但是……

  對了!說不定克萊茵藍知道呢!

  他這次本身就是去找克萊茵藍的。因為不知道克蘭茵藍是哪裡的人,但是從裡斯是在福斯特家裡做幫工這點可以看出,克萊茵藍的家和福斯特家並不遠,所以他是一路向著福斯特家前進的。到那塊區域,可以先他人打探路途,就算沒有知道,他也可以去福斯特家問路啊。(王想只當裡斯和克萊茵藍是青梅竹馬)

  結果這一趟旅程卻出現了一個讓他極度欣喜的意外!

  到達福斯特家所在的街區週邊,他向四周看了看,黑髮的女人不在這裡。總之,先找到克萊茵藍再說吧!

  他碰運氣般地拉住一個人,問:「請問,您認識克萊茵藍嗎?」

  「克萊茵藍?誰啊?」

  那人一身華衣,皺著眉看著異族服飾的王想,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的十二月劇團,頓時有些激動,拉著王想的手:「啊,您是那個十二月劇團的團長吧!太好了,我可是……balabalabala」

  於是一場問路,變成了偶像見面會。

  雖然沒有問到克萊茵藍,但是裡斯的家卻問了出來。如此一來,克萊茵藍的家也會知道的。

  感覺自己成功了一半,王想向著裡斯的家——貧民街155號前進。

  一路上,王想一直在回憶小姐的一顰一笑,而越回憶,心中便越發的心酸。當初若是……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再怎麼追悔莫及也無濟於事。只盼著小姐能安好了。

  貧民街離這裡不遠。

  伊蘭的街道分佈還真是奇怪,

  貧民街和富人區的街道的距離變化多樣。有些相差甚遠,有些卻只相隔一條街。

  到了貧民街後,王想幾乎立刻就能感受到此街散發的濃濃的窮酸氣息。真難想像,裡斯這樣的少年竟然會出生于貧民街!

  性格根本就不像嘛!

  王想心中有些驚奇,不免對裡斯有些刮目相看了!還有克萊茵藍,和裡斯青梅竹馬的話,那也是貧民街的啊……

  突然感覺有些不大對頭啊……

  王想晃了晃腦袋,向街盡頭走去。街的盡頭,即使155號!

  沒過幾分鐘,王想就到了街的盡頭,那裡有棵生長茂盛的大樹,大樹後邊一點點,有座石塊堆砌的低矮房屋。

  王想深呼吸,上前去,敲響了那扇木門。

  然而,敲了很多下,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王想皺皺眉:該不會沒有人在吧?

  「喂!你是什麼人?來找誰的?」

  王想回頭,一個長著絡腮胡的大叔正警惕地看著他。任何一個陌生人進來貧民街都會引起重視,何況王想這一個身穿異族服飾的異邦人呢。

  王想這才想起進來貧民街時,路邊兩旁人的奇怪眼神。因為焦心找克萊茵藍的他,竟然一時間沒有注意起這件事!

  簡直失策啊!

  「那個……我是來找裡斯的。請問他是住在這裡的吧。對了,我是十二月劇團的團長。」

  王想表明來意和身份。

  絡腮胡大叔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好幾眼,似乎才有些相信他的話。

  「裡斯的話……」

  「戈塞爾,你在跟誰講話?」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因為被大樹擋著,所以她看不到那人的模樣。

  王想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著慢慢走來的蓮笑道:「別來無恙,小姐?」

  他是用煌帝國的語言說的。戈賽爾聽不懂。

  然而蓮卻被這句話嚇得不輕,見到打招呼的王想,蓮的面色頓時一白,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挎在腰間的籃子瞬間落地了,打翻了裡面的所有物品。

  「喂!你這傢伙果然不懷好意吧!」

  戈塞爾看到蓮變差的臉色,立馬對王想怒目而視。

  而這一幕被剛回家的克萊茵藍正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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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1.0

  「媽媽……」

  克萊茵藍喊了聲跑過去,不著痕跡地擋在蓮的身前,警惕地看著面前的王想。

  「蓮,克萊茵藍,這個人……」戈塞爾大步向前想要趕走王想,卻被蓮一句話制止了。

  「等下戈塞爾。他是我的……故友。」

  蓮的心情很複雜,比起當初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要更為的複雜!她低著頭,右手緊緊地拽著克萊茵藍的手臂,消瘦的手指,指骨分明。左手垂在身側,握緊了拳頭。因為眼前這一幕的衝擊,她壓根就沒注意到克萊茵藍獨自從外面歸來。

  克萊茵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蓮見到王想會那麼驚訝?如果真如蓮所說是故友,那不是高興才是嗎?

  不過既然蓮都承認了,那麼說明王想對他們沒有危險□□。

  她手掌輕撫上蓮顫抖不已的手背,然後微笑著對戈塞爾說:「謝謝你,戈塞爾大叔。不過王想先生是媽媽的故友,所以沒關係的。你不是還要去收魚幹嘛,太陽快下山了。」

  戈塞爾顯然不相信克萊茵藍的話,但是……他看了看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圍在這裡看熱鬧了。於是他只好退一步。

  「那好,如果這個人對你們不規矩的話,一定要大叫。大家很快就會來救你們的!」說著狠狠地瞪了王想一眼。

  「對啊,克萊茵藍,如果有什麼危險,一定要叫我們啊!」眾人紛紛說道。

  「謝謝大家了!」

  眾人散去後,克萊茵藍斂起了笑容,清冷的目光直視王想:「請吧,王想先生。有什麼事屋裡談。」

  然後扶著蓮率先進入這間低矮的屋子。經過王想的時候,蓮的身子又是一顫,令克萊茵藍心中更是不解。

  王想從克萊茵藍出現後,整個人就已經處於懵逼之中。

  媽媽……?

  媽媽……?!

  ……媽媽!

  他聽到了什麼?!克萊茵藍叫蓮小姐為……媽媽?

  呵呵呵……呵呵呵……他的臉都快笑僵硬了……

  果然是因為年齡到了所以耳背了麼……個屁!

  他真的聽到了克萊茵藍叫蓮小姐叫媽媽啊!

  天哪——!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就出現在腦子裡,像是藤蔓一樣,纏纏繞繞分不清頭尾。

  渾身一顫。王想後背被汗浸透,反應過來剛才克萊茵藍說了什麼,急急忙忙地進了屋子內。

  現在是黃昏時刻。屋內已經點起了燈。

  火苗微微跳躍,三人的影子被照在牆上。

  進去後,王想才發現,這間屋子雖小卻五臟俱全。但還是太過於寒酸了!一想到自己最敬愛的小姐消失這十幾年一直生活在這種地方,王想的心就一抽一抽的。他家的小姐啊……可從沒受到過這種苦!從小嬌生慣養,本該是在宮中為妃光宗耀祖的,可如今卻苟且於這種旮旯地兒!

  伊蘭雖說比煌建國早,可是比起煌,伊蘭簡直不夠看呐!

  可是,不管怎樣——

  「找了這多年……終於是找到了……」王想居然喜極而泣。一個大男人居然從袖子裡掏出手絹掩面哭泣來了!克萊茵藍看著,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時,自回到屋內便沒再說一句話的蓮,此時卻壓著嗓子道:「……又何必再來尋呢……」

  抑制著即將發洩的情感,故作鎮定。但其中那股強忍依然被克萊茵藍和王想所察覺。

  「媽媽?!」

  「蓮小姐!」

  或許是克萊茵藍的話起了作用。蓮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緊咬著泛白的嘴唇,凝望著克萊茵藍。

  克萊茵藍怔了怔,然後擁抱她,將她的頭輕擱在自己的懷裡,柔聲安慰:「我在這裡,所以不用害怕。」

  安慰了一陣之後,克萊茵藍淩厲的目光轉向此時正待機中的王想。

  「王先生,可以就此事向在下簡潔說明嗎。」

  雖然好像很有禮貌地在問,但是這種命令性的語氣是鬧哪樣啊!真的不是他的錯覺嗎?!

  這種侵略性的眼神,好像紅炎大人啊!

  這……真的克萊茵藍嗎?

  那個有禮貌的溫婉的小姑娘?

  王想感覺自己的眼光受到了碾壓……

  他在心裡組織好語言,期望自己的解釋能讓克萊茵藍滿意,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蓮從克萊茵藍的懷裡抬起了頭,露出一雙濕紅的眼睛。

  「不……克萊茵藍,這件事,還是有我來說明比較好。」

  蓮拉扯著克萊茵藍的袖子說道,眼神中滿是懇求。

  克萊茵藍突然想起了那晚蓮對她講起的一些往事。她是遭遇意外才流落到伊蘭的。可是照這種情況看來,這個「意外」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克萊茵藍放開了蓮,然後按了按太陽穴,視線看看王想,又看看蓮,最終坐到了另一旁,聽著蓮緩緩敘說那段未曾講起的往事……

  ……

  ……

  裡斯急忙地往家裡趕。

  在得到戈塞爾大叔帶來的消息後,他根本顧不得和福斯特少爺打招呼,而是立刻趕往了貧民街。

  從小失去父母,由蓮阿姨一手撫養至今,已經沒有比她和克萊茵藍更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無論是誰!

  只要是傷害蓮阿姨和克萊茵藍的,都要以命相搏!

  畢竟要是沒有蓮阿姨的話,他的生命早該失去了……

  明明福斯特少爺家和貧民街不過相聚三個街區的距離,可是現在卻感到如此的漫長!

  裡斯緊咬著嘴唇,眉目緊皺,喘息聲不停地由口腔中發出來。

  得快點!再快點!

  「砰——!」

  房屋的門被猛然打開,濃重的喘息聲尤其清晰。

  「裡斯?」克萊茵藍詫異地喊道。

  「克萊茵藍……還有蓮阿姨……」瞧見克萊茵藍和在桌子邊坐得好好的蓮,裡斯開心地落下了淚水。

  「太好了……你們沒事……」

  一天兩次看家兩個男人流眼淚什麼的,克萊茵藍表示真的夠了!

  「你不是在福斯特家嗎,怎麼突然回來了?而且還擺著這麼一副醜樣?!」老實說,克萊茵藍的心情很不好。在得知蓮的身份後,她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之感。

  說起來,這股不祥之感已經伴隨她多日了,而且還越發嚴重的趨勢。

  蓮是煌國人,毋庸置疑,可現在才知道她曾經居然是練紅德的妃子。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作為練紅德的妃子,她竟和他人私奔……

  不過這件事沒有人知道,凡是知道的人無一例外被蓮的哥哥們斬至刀下!當然了,這也就是說,她克萊茵藍的父親很有可能是那位已死的情夫!

  王想說,蓮在家族中,已經是已死之人,對外宣稱是暴斃而亡以保全名聲。如今斷不可再回煌國了。

  不過都十四年了,能不能記得她都是個問題。

  「我……是戈塞爾大叔通知我的說是一個異邦人來找你和蓮阿姨的麻煩……」他看了看那個眼熟的「異邦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兩隻還保持著推開門姿勢手也快速地收了回來。

  「我沒想到是王想先生……而且你們……」裡斯頓了頓,然後重重地低下了頭,「非常抱歉。」

  「坐吧。」克萊茵藍無奈地說道。蓮朝裡斯笑了笑,讓他坐到了王想的身邊。

  「……悵然,離開後,你就當沒見過我吧。」蓮望著漸漸發昏的天色,幽幽地說道。

  「王蓮已死,世上再無王蓮……」

  裡斯聽得雲裡霧裡的,這種語言他聽不懂啊!但是看看克萊茵藍和蓮阿姨,還有王想先生,他們每個人都很嚴肅的樣子,裡斯也不好意思開口。

  「……如果這是您的願望的話……」王想歎了口氣,閉上眼,緩緩道:「那麼……我遵從。」

  「但是有一個問題,我想克萊茵藍也有權利知道。」

  王想下意識地想要去拿別在腰間的扇子,結果撲了空,想起來那把扇子被自己落在了街道上。

  克萊茵藍挑了挑眉。而裡斯則聽懂了「克萊茵藍」這個名字,所以目光瞬間望向王想。

  「請告知,蓮小姐。克萊茵藍是否是那個孩子?」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許久之後,蓮突然輕笑了笑,毫不猶豫地說道:「不是。」

  「她與煌國並無干係!」

  王想舒了口氣。他站起身,向蓮拱手:「既然我想知道的已經知道,那麼就先行離去了。」

  他覺得自己回去好好靜靜才好。

  蓮和克萊茵藍一同站起身,裡斯看著他們站起身,也倏地一下站起來了。

  蓮說:「請務必記住我的話,這是對我最好的救贖。」

  王想沉默著點了點。

  這時,克萊茵藍突然微笑著說了句:「最好的話,王想先生請不要說認識我和裡斯,這也是對我們最好的。」

  王想看著克萊茵藍,動了動嘴巴,卻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那麼,在下告辭了。」

  ……

  「克萊茵藍,蓮阿姨,這到底怎麼回事?」裡斯一頭霧水,著急地問道。

  「裡斯,這和你無關。你只要記得我是蓮,她是克萊茵藍就好了。」那些往事不該告訴裡斯。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告訴克萊茵藍。

  裡斯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想讓蓮阿姨為難,只好點頭答應了。

  ……

  ……

  王想回到自己的暫住地後,想了一宿。越想,就越不對頭。

  蓮小姐說克萊茵藍不是當初她懷的那個孩子,也就是說她不是練紅德的子嗣。但是蓮小姐也說了,克萊茵藍和煌國並無干係。按照他對蓮小姐的瞭解,這並非是一句普通的話,其中隱含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克萊茵藍也不是那個情夫的孩子!

  但是這樣一來……還是不對啊!

  克萊茵藍十四歲了!難道說蓮小姐在流產後不久又懷上孩子了嗎?!

  這這這——!

  王想要瘋了!

  他居然忘了這其中的意思!

  他決定明天一早再去趟貧民街去問問。有些事可不能忽略過去啊……

  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當他第二天再度踏入貧民街的地盤往155號走去時發現,在155號蓮小姐的屋子前,停著一輛精緻的馬車。

  他看到了昨天的……戈塞爾?

  雖然對他還有敵意,但是戈塞爾還是誠實地說道:「這是三王子殿下的馬車,是來迎接公主殿下的。不過沒想到啊,克萊茵藍居然是先王的公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呵呵呵呵……

  王想覺得自己是被玩壞了。

  ……蓮小姐!您到底做了什麼啊!


見面

  155號門前,圍得水泄不通。一輛精緻的馬車正明晃晃地停在門前,一看就是只有皇室才用的起的。

  王想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昨天,他還在思考克萊茵藍的生父到底是誰。今天,上天就告訴他,克萊茵藍就是那位前段時間傳得風風火火的先王公主……

  能不能別這麼巧?

  他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去。今天看起來不像是個很好交流的日子。皇室公主什麼的,也太過離奇了!蓮小姐畢竟是受過皇室的苦的,所以怎麼可能又和皇室的人生下孩子呢!

  所以,克萊茵藍怎麼可能是公主……

  可是這種想法連他都不敢相信,因為皇室的人會弄錯血脈嗎?

  王想神色複雜地望了眼那扇緊閉的門,而後他像是打定主意一樣,轉身離去。一旁的戈塞爾看了他一眼,見他離去沒有多說什麼。目光繼續和別人一樣望向155號的門口……

  ……

  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克萊茵藍的目光從未離開過維德——不,應該稱之為維德雷王子殿下。

  真是不可思議啊,那位福斯特少爺的貴族朋友,竟然是個王子,還是伊蘭如今唯一剩下的基佬王子。緣分真是個其妙的東西。

  只是,如果這位王子的來意不是那麼操蛋的話,她也許會多多地靦腆一下。所以也是只是了……

  先王遺珠,是這段時間突然風靡的一個話題。無論到哪裡,都可以見到津津樂道的人群,就連裡斯也在其中。克萊茵藍倒是沒什麼感覺,她對先王本就沒有多少記憶,她甚至不知道伊蘭的先王是誰!

  也難怪,畢竟她也才十四歲。而先王駕崩都在十幾年前了!

  所以當這位維德雷王子殿下下告訴她,她就是那個先王遺珠時,即使再怎麼鎮定的克萊茵藍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當然也只是轉瞬而逝。想當年,她被勾玉告知自己是女王的時候,她差點一頭撞到販賣機上!

  「……所以,克萊茵藍,跟我回王宮吧!」維德雷好不容易順下了昨晚熬夜背的臺詞,然後朝著克萊茵藍伸出手,眼神真誠而充滿期待。

  克萊茵藍凝神地望著他,遲遲不出手。屋內一瞬間便陷入了尷尬的氣氛內。維德雷的手就這麼保持著伸出的姿勢。只是,臉上本該僵硬的笑容卻依然平靜溫柔。

  她在懷疑其真實性。

  現實傳出有先王遺珠的存在,一個突然出現的傳言,不知從哪裡傳出,沒有考據。然後現在,她就成了那個先王遺珠……

  把她當猴耍嗎?!

  這種一看就知道是刻意的行為,她則能不懷疑?

  「她不會去王宮的。」

  蓮平靜的聲音突然傳來,打破了此時屋內的尷尬。克萊茵藍抬眼,眼角一瞥,仿若胸有成竹的樣子的蓮正直視著維德雷。

  「克萊茵藍不是先王的孩子。所以,她不會去王宮的。」她再一次陳述了一遍,言辭間十分凜然。

  克萊茵藍皺皺眉,保持沉默。

  不對……哪裡不對……

  維德雷一愣,然後抽回了手,笑得極富有深意。

  「不。她會去的。」

  一瞬間,克萊茵藍和蓮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維德雷清清喉嚨,唇角微微勾起,他拍拍手,道:「卡萊。把東西拿來。」

  名叫卡萊的少年是從進門後便一直站在維德雷後面的少年,看起來不像是士兵。他的雙手從進來後便一直捧著一樣東西,被白色布匹裹著的一個長長方方的東西。

  卡萊走上前,單膝跪在地上。維德雷將白布扯開,露出一個黑色的長方形木盒,純黑色的,沒有一點的花紋。

  他捧起盒子,走近克萊茵藍:「這是我國的大祭司命我帶給克萊茵藍公主殿下的,他說,只要你見了,就一定會答應隨我回王宮的。」

  說著,維德雷已經打開了盒子開口的暗扣。

  將盒蓋打開,盒子傾斜著讓克萊茵藍過目。

  裡面是一把刀,長約70公分,紅底金紋。

  「別說傻話了,只是一把刀而已。克萊茵藍不會跟你去的!是吧,克萊茵……」蓮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克萊茵藍的目光竟然如此強烈地看著那把刀!

  「克萊茵藍你——」

  克萊茵藍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手掌有力地撐在桌子上,死死地盯著那把刀,轉而視線又銳利地射向維德雷。

  「那把刀,從何而來!」

  她怎麼會忘記呢?

  這把從祖上傳下的橫刀!

  同樣也是絕無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唐刀!

  維德雷一怔,不想克萊茵藍反應這麼大,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克萊茵藍更快,倏地向前,她強忍著那顆因不可置信而顫抖的心臟,抓住了維德雷的肩膀,指甲似乎要摳進肉裡面。

  維德雷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氣,卻掙脫不開克萊茵藍的桎梏!

  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力氣怎麼那麼大!

  剛才還洋洋得意的笑容此時全被驚駭所覆蓋。

  這把刀,到底什麼來頭……怎麼會……?!

  ……

  臨行前晚。

  維德雷去拜見了大祭司勾玉,他心中有個疑問,就是倘若克萊茵藍不相信或者不跟他回來王宮該怎麼辦。不然他豈不是很尷尬?

  而勾玉大人沉思了會,便從內室中交給他一個漆黑的盒子,告訴他,將這件物品交給克萊茵藍,她自會跟他回王宮!

  那時,他將信將疑地收下了。卻未曾想到,這件物品會引來克萊茵藍如此強烈的情感……

  「克萊茵藍,你到底……」蓮滿臉的複雜。她不知道克萊茵藍為什麼在見到這把刀時會這樣……從小到大,她不曾見過克萊茵藍露出這樣震驚的神色,仿若暴風雨突然來襲的瞬間。

  克萊茵藍恍若未聞,此時她的眼中全是那把刀。終於,她放開了維德雷,雙手顫抖地撫摸著刀身,而維德雷,再被鬆開的刹那就往後退了一步,但是手卻沒有松開刀盒。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去王宮吧。大祭司會告訴你一切!」維德雷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以一種勸服誘導的語氣說道。

  克萊茵藍沒有理會他,她拔出刀,鋥亮的刀身一陣寒光閃過。隱隱透露出來的血腥味,絕瞞不過她的嗅覺!

  體內仿佛有個空隙被漸漸填滿,克萊茵藍的嘴角不由地往上翹起。

  那種得到了寶貝一般的笑容讓維德雷差點失了神。

  但蓮顯然著急了!

  看克萊茵藍的樣子,去王宮的可能性太大了!為什麼?為什麼克萊茵藍會對這把看刀這麼看重?明明在她的生命中,根本就沒有這把刀的存在!

  蓮是不會明白的,這把橫刀對克萊茵藍有多重要!那是兮止祖上傳下來的,是她被日本的親戚收養後,帶去的唯一一件物品,她回歸常世唯一能伴身的就是這把祖傳的橫刀。原以為自己死後就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這把刀了,沒想到……沒想到竟然能見到!

  這怎能不令人激動?!

  何況在這個和以往絲毫沒有聯繫的世界裡,還能見到屬於自己的熟悉的物件……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克萊……茵藍……」蓮仿佛要哭出來似的。她十四年來的噩夢,終於是要變成現實了嗎?!

  那個從一開始就被她忘卻的事實——如今正一步一步變為真實……

  刀身入鞘,克萊茵藍沒有把它重新放入盒中,而是別在了左邊腰側,猶如以前的慶國景王。

  「你怎麼想?」維德雷手指撥弄了下自己的衣領,有點暗惱自己剛才的失神。

  克萊茵藍抬眼瞧了他一眼,而後唇角向上勾起,輕聲哼笑:「我便隨你去一趟王宮又何妨?」

  她看了看左側的刀,「 能讓我見到愛刀的人,想必也是認識我的。「

  是的,能把她的刀獻出來的,只有是她曾經身邊的熟悉的人了。而且還是慶東國的人!

  這把刀在她死後應該是留在金波宮內。除非作為陪葬品一同和她下葬。但後者的可能性極少,她並不覺得會有人去盜慶國女王的陵墓!

  所以,金波宮內的人……到底是誰呢?

  維德雷面露好奇之色。心中在納悶勾玉大人和克萊茵藍的關係。但是克萊茵藍看樣子並不認識勾玉大人啊……

  克萊茵藍繼續說道:「至於我是不是所謂先王的公主,這個稍後再議。現在,我們可以啟程了麼。」

  「當然,隨時準備著。」

  克萊茵藍轉過身看向蓮,慢慢向她走去。蓮已經伏在了桌子上,滿臉的淚水。克萊茵藍彎腰擁住她,在她耳邊低吟:「一切事情等我回來再說。無論什麼。」

  然後毫不留戀地踏出了大門。

  維德雷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他向呆愣的蓮點頭示意,然後隨後跟上。馬聲嘶鳴,車輪滾滾。精緻的馬車消失在消失在貧民街道。

  只留下蓮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呆愣地望著早已空卻了的大門口……

  ……

  馬車裡,克萊茵藍和維德雷相對而坐。氣氛一陣凝滯。維德雷不知道該如何搭話。而克萊茵藍則是閉目養神。

  她想到了一個人。大概只有他有這個膽子敢用她的刀來威脅她了。

  只是……如果真如她所計畫的那樣,他此時應該伴君側,輔佐新王才是。

  那位不知真名的大祭司……會是他嗎?

  「維德雷殿下,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何許人也?」

  「你到了,就知道了。」維德雷言簡意賅,但並無什麼卵用。

  大約一個小時候後,馬車駛入了王宮內,又過了大約十分鐘,馬車停下了。維德雷先下了車,然後紳士風度地伸出手扶克萊茵藍下車。

  克萊茵藍微微笑笑,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跳下了馬車。

  這全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的古堡,牆壁上爬滿了不少的藤蔓,將灰色的古堡帶入綠意盎然的世界。

  維德雷領著她進入宮殿,所過之處竟無一人!無論是守衛還是侍女。

  「這是大祭司的領地,他不許有人在他的領地上。」

  看出了她的疑問,維德雷稍稍解釋道。

  克萊茵藍點點頭。

  終於,他們停在了一間房前,維德雷上前拉拉門環。沒過多久,門就自動開了。

  維德雷說:「你可以進去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還的去看望我的老父親。」

  克萊茵藍看著維德雷遠去的背影,然後視線看向眼前的門。緩步走向裡面。

  左腳剛踏進門內,一陣燭火突然亮起。那個熟悉的長髮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那個身影轉過身來。在克萊茵藍猛然一縮的瞳孔中,他一步一步走近,單膝而跪: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

  不離御前,不違詔命

  誓約忠誠

  請說我寬恕!」

  克萊茵藍吸了口涼氣,不禁後退一步。

  勾玉抬起頭,嘴角勾起:

  「主上,請說我寬恕!」


分歧

  克萊茵藍已經記不清第一次見到勾玉是什麼情況了。也許如今天一樣吧。總之,不是什麼平淡的場景。

  世紀般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起因是勾玉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大得,嚇壞了在房間外不遠處觀察的維德雷。但維德雷還是忍耐著沒有沖上前去,一想到若是沖上前去的後果,他心裡就有種後怕。

  而克萊茵藍則是皺眉不解。

  勾玉是不會這樣大笑的。

  克萊茵藍如此篤定著。他的笑向來含蓄。當年新王伊始,很多政事一竅不通的她,在三公的教導下,才漸漸上通。那時勾玉看她的神色中帶著的便是微微笑意,不明顯,卻足以被她察覺。像這種極富有誇張性的笑意根本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的。

  克萊茵藍閉閉眼,停止了向後移動的步伐,但是很快,勾玉便站起身,向她漫步走來,那種逼人的氣勢,讓她有種陌生感。

  似的,陌生感。

  身懷仁慈之心的麒麟,從來不是個冷血的物種。看起來冷清,實則那股救世的火焰卻從來不曾熄滅過。如若不然,為何有麒麟選王之說?

  勾玉也是一樣。

  但是現在的勾玉,看起來有股瘋狂之勁。已經不像當初第一次來現世尋她拜王的表情。

  極具侵略性。

  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也對,十四年了吧?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常世的時間流速是否相同。至少對她來說,已經十四年沒有見面了,若說是陌生,那也是正常的

  何況十四年改變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了。

  當年她拋下慶國,自請退位後的國家,恐怕不如她生前所射向的那樣……若真是這樣……

  克萊茵藍閉閉眼,咽下了一絲歎息。

  腳步已退到門口,後背已抵住門板,她睜開眼,看著已經和她相差不過十幾釐米的勾玉,淡淡道:

  「好久不見了,台甫。」

  好久不見了,勾玉。

  勾玉怔怔地看著她,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臉龐之上,像是要把錯過的十四年的注視全部補回來。他抽回了按在她腦後門板上的,單膝下跪,一字一句,重重念出聲:

  「恭迎,主上。」

  仿佛用盡了此生最大的力氣來年初這四個字,勾玉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克萊茵藍的眼睛。和第一次不一樣,這次的主動權在她的身上。

  「勾玉,這裡已經不是慶國了。」

  在勾玉等待的時候,克萊茵藍輕聲說道,打破了此時的緊張的氣氛。克萊茵藍向前幾步,繞過了勾玉,她拔出那把刀,鋥亮的刀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仿佛還能聽到「嗡嗡」的刀鳴。

  「我很感謝你將赤朱帶給我。至於景王……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克萊茵藍垂著眼端詳著名為赤朱的唐刀,重新將它插-入刀鞘。她轉過身看著背對著她跪著的勾玉,眼神中是化不開的淡漠。

  「所以,你跪著也是白跪。」

  勾玉沒有動靜,依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克萊茵藍皺皺眉,正想再說些什麼。突然一把小刀飛射向她!

  克萊茵藍眼神一凜,頭部迅速撇開,小刀沒入身後的牆壁中,直至刀柄。

  「呵呵呵呵呵……看來主上並沒有忘記。」勾玉的指間還夾著二把刀,他轉過身,低垂著頭,淡金色的長髮覆蓋了整張臉,使整個人看上去極為危險。

  克萊茵藍神色緊張起來,她從沒見過勾玉有這副面孔,十四年而已,難道已經變這種地步了嗎?

  ——簡直就像是壞掉一樣!

  「勾玉!你做什麼?!」

  克萊茵藍厲聲質問。

  「做什麼?當然是為了王啊!」又一把小刀飛了過來,勾玉抬起臉,那雙又哭又笑的眼睛此時佈滿了悲傷。

  「為什麼……為什麼要拋棄慶國?!當初說好的,平定天下,共同治理慶國……為什麼!」

  最後一句吼了出來,勾玉瞳孔驀然增大。

  用赤朱打飛小刀,聽到勾玉的話,克萊茵藍不由一怔。

  勾玉深呼吸,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口中念叨著:

  「若您失道也就罷了。自請退位?勾玉實在不清楚主上您想的是什麼?明明知道自請退位的後果是什麼,您居然還……」

  克萊茵藍一時不慎,被勾玉抓住了肩膀。強有力的十指緊緊地扣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克萊茵藍起先還是反抗的,但是漸漸的,她放棄了掙扎。因為不管怎樣,她拋棄慶國是真實的。

  「……因為,我厭倦了。」

  久久的沉默之後,克萊茵藍吐出這麼一句讓勾玉愣住的話。

  她抬起眼,微笑地看著勾玉,又一次說道:「因為我厭倦了。」

  輕掰開勾玉的手,克萊茵藍歎了口氣。雙眼直視著勾玉道:「一日如一日的同樣的奏摺,萬千不變的日常作息。天綱的桎梏,人民的期待……我都厭倦了。」

  勾玉不可置信地望著克萊茵藍。克萊茵藍輕笑了聲,背向了他:

  「勾玉,你知道作為王者,永久地守著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無法踏出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嗎?」

  「太無聊了。無聊至極……」她搖搖頭。

  「在我出生的那個世界裡,有一句話,特別有名……不為凱撒,寧為虛無。首先不提凱撒這個人。但是不得不說,無法馳騁沙場的王者,真的很悲哀。那廣袤的土地……卻不為我所有……呼——你知道那種無力的感覺嗎?勾玉?」

  克萊茵藍不期望勾玉能懂。因為勾玉是麒麟,是心系天下,厭惡征戰的麒麟。慶國在她之前,有王失道,妖魔縱橫,民生繚亂。雖然在她登記之後,一切慢慢恢復正常,讓她頗有成就感。但是長久以往,那種空虛感逐漸浮上心頭。

  不能征戰沙場,那會導致王失道,麒麟生病而死。只能守著自己拿小小的慶國國土過日子。西北的雁國,西南的巧國,明明也是無主之地,卻也只能乾巴巴地望著,等待著兩國的麒麟出世,選王。不過一二百年,就以失道為果。看,還不如由她接手,一統三國呢!起碼人民不用受折山之難……

  她不甘心呐……

  心大了,自然就不會甘於足下。

  自古往來,沒有哪個望著是安居於室的,建功立業,創建霸業以及王者間的巔峰之戰,都是一國之主的必勝所求。

  所謂,不想成就霸業的皇帝不是一個好皇帝!

  可她不行。天帝在上,只有安安分分地治理自己所統治的國家!

  所以……不甘心呐。

  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怎麼……

  既然無法一統霸業的話,那也只能……自請退位吧。

  好歹能讓勾玉活著

  「我知道。」

  ——我一直知道。

  克萊茵藍驀然睜大眼睛。

  勾玉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溫柔,先前的那股瘋狂勁已消失不見。

  「主上所想的,我一直都隱隱知道。只是在我還未來得及付諸行動時,您卻已經自請退位。」

  「從很久以前,我就感覺到您的野心不止如此,但礙於天綱,您一直沒能行動。我早已做好死亡的準備,只是讓我驚訝的是,您竟然忍耐了一百多年……」

  勾玉徐徐說道。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阻止王失道是麒麟的主要職責。

  「不。我不會阻止您。若是以前,我可能會阻止您,讓您斷絕這種荒謬的想法,但是現在,我不想阻止您。您說的沒錯,這裡不是常世,沒有天綱,沒有天帝。所以,您的野心,將在這裡落地生根!」

  勾玉滿眼的期許,他仿佛已經在大腦中構造出了一幅宏偉壯麗的景象。克萊茵藍高高在上,萬眾跪拜叩首,俯首稱臣!

  克萊茵藍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他果然已經不是她認識的勾玉了!

  「你真的還是麒麟嗎。」

  「當然是。」勾玉毫不猶豫地答道。

  克萊茵藍抿抿嘴,長長地吸了口氣吐出,「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換幻想吧。我早已不是景王了,那種野心在我退位的時候就已經消失殆盡了。既然無法一統十二國,那我寧願成為一個普通人。就像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貧民街的女孩而已。」

  她的話剛說完,勾玉便輕笑出來。

  「別騙人了。您怎會甘居於此?」勾玉疾步先前,打開窗子,指著那幢常世風的建築說道:「看,那座第三十二魔宮!從它降世至今,從未有人攻略它!您見了,難道不動心嗎?您的心,難道不顫抖嗎?!」

  「赤朱在哭泣,因為它的主人,如今只是甘願當一個凡人。當年斬殺妖魔的那股狠勁難道早已隨著歷史的洪流消失殆盡了嗎?!」

  「您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您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位強者在世!您更不知道我們還有回家的方法……您的家,那個名為神奈川的家。」

  如果說前面只是勾玉在勸說,那麼最後一句話就真的是徹底地觸到克萊茵藍的心底了。

  「什麼?!勾玉,你說清楚!我還能回到神奈川?這裡難道也會發生蝕?」克萊茵藍逼近勾玉,這個消息真的太震驚了。震驚到克萊茵藍差點失去語言能力。

  勾玉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不然您以為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而且還是比她來得更早!

  克萊茵藍深深地望著勾玉,問道:「勾玉,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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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

  維德雷記事起,就很少看到大祭司勾玉情緒外漏,除了這段時間關於克萊茵藍的事。

  他很費解勾玉是怎麼認識克萊茵藍的。當然他產生這個疑問得先撇開克萊茵藍是王叔的孩子的事實上。將克萊茵藍引入到大祭司房內,他一直呆在外面的花壇邊上,裡面的談話內容雖然聽不到,但是偶爾大祭司那強烈的情緒,即使隔著一堵厚厚的石牆,也能感受得到。

  維德雷苦笑,他果然對大祭司愛得深沉嗎?

  ……開玩笑的。

  ——因為外在形象是個基佬,哪怕真實情況不是,在眾口鑠金之下,也漸漸懷疑起了自己。

  他的心有點累。

  雖然說這樣算是保住了他,但是恐怕他這輩子會注孤生了……

  百無聊賴地坐在花壇邊上,這維德雷歎了口氣。他望瞭望十米開外的房門緊閉的房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從剛才房間內傳來的劇烈的聲響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但是從克萊茵藍進入這個房間卻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真不知道大祭司要和克萊茵藍談什麼要話那麼多時間?快要耽誤去見國王陛下了吧?

  希望國王陛下不要發怒地才好……畢竟已經是要快入土的身子了……

  維德雷有些幸災樂禍的想到。

  對於自己的父親,除了當面會叫父王之外。其餘的時候一律以國王陛下稱呼。

  打了個哈欠,維德雷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沒事情幹的他,開始繞著花壇走來走去。

  說起來,對於西裡烏斯王叔,他已經快記不清了。很多事情都是從福斯特的父親那裡聽說的。也是從那時開始,他開始留意關於西裡烏斯王叔的傳言。

  似乎是位沒什麼志向的國王,但卻是個好人

  好人呐……

  維德雷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天空,目光漸漸眯起。

  好人什麼的……最不長命了……

  淩亂的腳步聲打斷了維德雷的思緒。

  維德雷不耐地望過去,卡萊急匆匆地向他跑過來,神色嚴肅。在他的耳邊低吟了幾句,維德雷眉目深深皺起。

  讓卡萊退下後,維德雷抱著胸踱步在花壇邊,他的視線時不時地望向緊閉的房門。

  因為接回克萊茵藍是正大光明的,有些心思不純的大臣們開始蠢蠢欲動了。在不知道克萊茵藍是個怎樣的人,且是否會繼承王位之前,他們也許不會有所大動作,但是絕對會小動作不斷。

  而勾玉大人顯然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但是……

  「嘖……果然還是好麻煩啊!」維德雷撓撓頭,一臉不耐地往勾玉的房間方向走去。

  正當維德雷要上前敲門的時候,門開了,克萊茵藍從裡面走出來,神色莫測。維德雷向她的身後望瞭望,勾玉大人背著身子,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看起來談話不是很順利?

  「維德雷殿下,能否蔣我送回貧民街?回去晚了,我媽媽會擔心的。」克萊茵藍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但是神色中完全沒有微笑所帶來的暖意。

  維德雷愣了愣,下意識地詢問勾玉的意見。而這時,勾玉正巧回過頭來,對著維德雷無聲地點了點頭。

  果然談話很不順利啊……

  「……嗯,好的,走吧克萊茵藍。勾玉大人,那我就先送克萊茵藍回去了。」

  結果他還是沒有說卡萊帶來的消息。

  不過勾玉大人想必也是能預料到的。於是維德雷便安安心心地帶著克萊茵藍上了馬車。

  還是原來的馬車。

  克萊茵藍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她一隻手撐著下巴,沉默地思考著剛才勾玉的話。大腦頓時有些轉不過來。

  這就和當初她第一次來到常世一樣,一樣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得不說,勾玉的提議真的很能誘惑她,可是以她現在的實力,無異於去當午餐。況且,真的要如他所說再次接受一個國家?

  已經打算遠離政治,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贈送的一生,還要陷入政治的泥水中嗎?

  真的太難決定了!

  而且,她到底是不是那什麼西裡烏斯的女兒啊?!該不會是勾玉為了讓她重新接受王的身份,故意捏造的吧?

  這麼一想,突然發現這種可能性絕對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畢竟勾玉都那麼偏執了,感覺能做出這種事絕對在意料之中呐。

  「那個……克萊茵藍。你和勾玉大人聊得怎麼樣?」

  馬車內的氣氛太過沉悶,維德雷想了想還是打破了這股尷尬的氣氛。難得一次,他會主動開口去跟一個認識不久的人搭話呢。

  克萊茵藍詫異的轉過頭來,只見維德雷有些不安地看著她。

  她很恐怖嗎?

  「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你想知道?」

  維德雷快速地搖搖頭。「只是……如果你決定繼承王位的話,那些大臣們絕對會讓你去攻略迷宮的!那很危險,你要去嗎?!」

  克萊茵藍的注意力不在這裡,而是:「為什麼你們一個一個都認為我是先王的女兒?怎麼就沒有一人懷疑呢?王室的血脈難道這麼兒戲?」

  這就是古怪點啊!她就這麼突然地被接去了王宮,雖然說勾玉是大祭司啊,但是就這麼沒有一點懷疑的真的好嗎?

  「這……」維德雷接不下去,只好說道:「勾玉大人的話就是對的!」

  克萊茵藍:「呵呵」

  ……

  ……

  已經是晚上了,克萊茵藍還沒有回來,什麼消息都沒有傳來。蓮擔心地在門口張望著,連飯都沒有做。街上的人雖然會有來安慰她,不過效果甚微。她果然不該讓克萊茵藍走的!

  蓮很後悔。

  「蓮小姐。」是王想。

  「王想?」蓮皺著眉看向王想:「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

  已經沒有了昨日見到王想的震驚感了。

  「抱歉,但是有些事我必須搞清楚,否則我無法安心回到煌帝國。」王想拱手行禮,面色上複雜得很。

  蓮心裡也很複雜,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回到屋裡的兩人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蓮還是先開了口:「你想知道什麼?如果是關於克萊茵藍的話,恕我無法回答。」

  王想搖搖頭,他想知道不是克萊茵藍,而是她。在他心底現在唯一存下的疑問便是:「你當年真的生過孩子嗎?」

  其實這個問題跟「克萊茵藍是不是你的孩子」真的相差不大。而蓮顯然是明白了王想真正想問的。

  雖然心底還是有些不舍,但是在心底已經藏了十四年的秘密,從今早克萊茵藍被接走的刹那,她已經不奢望能瞞下去了。

  當年她懷著孩子和他遠走他鄉,其實根本沒有她和克萊茵藍說的遊歷那樣的豐富,什麼黃牙,什麼瑪律巴德,她壓根就沒去過。那段旅程簡直不要太心酸了!他們的目標是去往黑暗大陸,只有那裡才能真正遠離煌帝國。雖然是練紅德的妃子,但她太清楚練白德這個人了。

  那個人的心中只有征服!

  只有征服,才能統一!

  他是那麼堅持貫徹這個想法。

  煌帝國的皇帝陛下,這麼可怕的人,要征服整個北方大陸,只是時間問題吧。所以她才會想到要去黑暗大陸,那個未知的世界,可能充滿危機。更重要的是,他是那個世界的人。回到家鄉,是他的希望。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在海上遭遇暴風雨……

  流落到伊蘭真的只是個意外。而他卻葬身于大海,為了將唯一的生存希望給了她和孩子。

  可惜的是,那個孩子命真不好,終究是沒能生下來。迫于生存,她做起了娼妓。與她而言,他既然已經死了,她的心也已經死亡了。

  一顆死亡的心臟,如何拯救一個女人?

  她好像因為那次胎死腹中傷了身體,在做娼妓期間竟一次也沒有懷孕。因為沒有錢,她無法去看醫生,何況她也並不在意。直到……

  克萊茵藍的到來。

  她真的太小了,剛出生的她,紅彤彤的小臉好皺,眼睛還沒能睜開,一看起來就像只小猴子。可是她歡喜的不得了,對於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她像是看到了自己拿那沒能出生的孩子,直將她抱入懷裡,親吻著她的小臉。

  她不知道克萊茵藍為什麼會被丟棄在森林裡,也不想知道。自她得到了克萊茵藍後,克萊茵藍就只會是她的孩子了。

  所幸的是,她的住處遠離了大部分貧民街的居民。何況對於一個娼妓,他們並不會刻意地接近,雖然不曾落井下石以及鄙視。所以對於克萊茵藍的出現,他們並未起疑。

  但是她還是有些後悔,讓克萊茵藍成為一個娼妓的孩子。

  所以有了克萊茵藍後,她就不接客了。她存了一點錢,很少,養活一個孩子難上加難。

  不過,從撿到克萊茵藍後起,每個月她都會收到一筆錢,每個月的同一天,她早上醒來,自家的門縫裡接被塞了一袋子金幣。足夠將克萊茵藍撫養成人。剛開始,她猜測對方可能是克萊茵藍的家人,這讓她很惶恐,生怕克萊茵藍會離開她。

  惶惶度日而過,一年後,什麼也沒發生。這讓蓮焦躁的內心暫時平靜下來。

  漸漸的,她忘記了送金幣的人,把那些金幣的一半存起來作為克萊茵藍未來的嫁妝。

  她開始做起裁縫的工作是一個巧合,裡斯的媽媽就是個裁縫,將蓮介紹給自己的雇主做些零碎的工作貼補家用。所以裡斯的媽媽去世後,蓮就將裡斯接過來撫養,當做是一種報恩。

  「所以說,克萊茵藍根本就不是小姐你親生的。」王想總結出來。心中細細掂量著。

  蓮無聲地默認了。

  而剛回家的克萊茵藍和送她回來的維德雷正好聽到了蓮的回憶。維德雷尷尬地側過頭,不想,克萊茵藍的表情卻根本沒有絲毫變化。

  這讓他納悶起來。

  克萊茵藍推開門,屋內的臉震驚地看著她。她微微一笑,「媽媽,我回來了。有吃的嗎,我快餓死了。」

  「那麼……我先走了。」既然克萊茵藍已經安全送到,那麼他的任務也完成了,何況還聽到了這麼一段嗯……神奇的往事,感覺自己也不適合再待下去了,於是就向克萊茵藍告辭了。

  「等等,殿下,在下和您一起走!」王想朝維德雷招招手,快速分泵而去,經過克萊茵藍的時候還扯了扯嘴巴。

  「等、等等。媽媽馬上就去做!」

  蓮立即去了廚房,雖然內心很不平靜。屋內頓時安靜下來,燭火跳躍,她一個坐在椅子上。

  而這時,裡斯也回來了。因為久等不到克萊茵藍他就去找福斯特少爺幫忙了,也許他會知道克萊茵藍的消息。失望的是,福斯特少爺什麼也不肯告訴他。於是只能落敗而回,沒想到剛回到家,就見到了克萊茵藍。

  「你回來啦克萊茵藍!真的太好了!」

  「嗯,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

  ……

  這一天發生的太多。

  有時候真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

  先是勾玉的話,然後又是蓮的話,每一個就足夠讓她震驚了。

  勾玉比她先來到這個世界,當時這個世界還沒有國家的產生。他比她更加瞭解這個世界的局勢,每一條分析都條條是道。

  對於世界的好奇,她更加氾濫了。

  而且,他引導著她去攻略迷宮,雖然當時她拒絕了,但是在她的內心確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那種神秘的力量是否會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還無從可知。可但凡一個可能,她也不想放過。

  至於王……那就另當別論了。

  沉默的吃完了飯,克萊茵藍一如往常,令蓮有些擔心。而裡斯雖然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想到那個維德雷王子,他大概也明白了些什麼,此時,也是默默地扒著飯。

  睡覺前,蓮最終還是下決定向克萊茵藍說明了一切。已經無法隱瞞下去的事就失去了隱瞞的必要。

  「我是在森林裡撿到你的,你被一個奇怪的生物抱著,我從沒見過那種生物。但看起來卻有些可愛。它看到我竟然把你給了我,我當時簡直被嚇到了。但我還是接過了你,帶著你回了家。可第二天再來,就沒見過那個奇怪的生物。幾年後,見到你的森林裡邊出現了這座可怕的魔宮!我一直認為你和魔宮有什麼什麼聯繫,所以害怕它會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所以很抱歉,一直禁止你出門……」

  克萊茵藍抱住了蓮。

  「你永遠都是我的媽媽。」

  蓮在她懷裡嚎嚎大哭。

  隔壁的裡斯躲在被窩裡,緊緊地閉著眼睛,雙拳,似乎決定了什麼東西。

  ……

  ……

  自從和克萊茵藍說明一切後,蓮反而輕鬆起來。不管克萊茵藍是不是先王的孩子,這已經無關緊要了。蓮還是和往常一樣做裁縫。而且王想一連幾天都沒有再來過貧民街,讓她格外舒暢。

  但是好日子沒過多久,維德雷王子殿下又來了,還帶著一個陌生人——大祭司勾玉。

  這次的馬車一點也不豪華,想必是私訪。

  克萊茵藍見到勾玉很是驚訝。維德雷將蓮帶了出去,讓兩人好好談談。蓮是很擔心的,但是想想維德雷對那位很尊敬的樣子,想必也不是什麼奸邪之人,所以看了眼克萊茵藍,和維德雷出去了。

  「主上!」

  勾玉雙膝下跪。

  「勾玉,你這是做什麼!」克萊茵藍一驚,立馬去扶他,卻被他躲開了。雙手垂在身側,克萊茵藍歎了口氣,問道:「你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嗎?」

  「主上,這句話是我該問您的。」

  克萊茵藍想了很多,似乎已經無法再拒絕了,最後她問:「哪怕我不一定是曾經的景王?」

  「您是獨一無二的。」

  「哪怕將來我是個暴君?」

  「由我阻止。」

  「哪怕我會在王座之上迷失方向?」

  「由我帶路。」

  「……真是敗給你了。」

  「不,是我敗在您手上了。」否則當初就不會離開常世,而是等待新王。

  勾玉有一句話形容她形容得不錯。

  普天之下,王為最強者,而只有王與王才能方可一戰!

  景王兮止是這樣的人,但卻只能止步于王座之上。

  但克萊茵藍不一樣,她有無限的可以追求的未來!

  至於她是不是西裡烏斯的女兒,這重要嗎?

  ——

  同年底,先王之女克萊茵藍被正式接入王宮。為伊蘭唯一的公主殿下。

  次年年初,伊蘭王薨。

  伊始卷完


卷二:宮略卷

過渡

  又是一年春,離克萊茵藍進宮已過去三個多月了。這三個月裡,王宮裡最大的事件莫過於伊蘭王的過世了。舉行了國葬之後,伊蘭王被葬入了位於王宮宮殿之後的巨大山裡的王室陵墓中。在他之前,已有二位先祖在此長眠。至於先王西裡烏斯……

  當年都沒有找到他的遺體,現在又何談棺槨?

  克萊茵藍站在王宮高高的露臺之上,俯視般望著王都的大街,主街與分支小街錯落有致,讓人一看就心情大好。克萊茵藍也不例外。

  伊蘭的人民依舊是自顧自地過著日子,伊蘭王的逝世在他們心中並未起波瀾。誠然,她的存在也是如此。也頂多起初傳出風聲的時候起了一段不大不小的波瀾而已。畢竟不是常世,沒有王就會妖魔橫行的地步。

  「您能想像到當年您自請退位後,慶國人民的心情嗎?」

  平淡無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克萊茵藍扭頭看了一眼又轉了回來。

  克萊茵藍沉沉地歎了口氣,心情略微複雜。

  她做錯了嗎?

  勾玉走上前,與她並肩而立。自始至終,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到圍牆邊上時,他望瞭望王都大街,才將視線轉向克萊茵藍。

  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雖說自己的目的是達到了,但是……

  這裡畢竟不是常世。

  「我這輩子大概都無法想像了。或許是我真的做錯了吧……只是,人總歸得為自己而活。當初登基成王,我也的確是想當一個賢王,而我也確實做到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心底的欲望,無限地膨脹……長此以往,結果也很糟糕啊。」

  克萊茵藍淡淡地說。前塵往事,現在說起來,除了些短暫的唏噓之外,其實並無多大意義。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再怎麼感慨,也無濟於事。

  「自請退位,也不過是最好的決定了。」死了她自己,保全了勾玉,保全了慶國上下。

  可惜的是,勾玉的行為卻在她意料之外。

  「罷了,過去的事了。也不知這輩子還能否有機會回到常世,真想過去看看,現在的慶國啊……」

  「為了早日攻略魔宮,從明日開始,主上就該開始著手準備了。您現在的狀況,真的很令人堪憂。」

  勾玉直白地說道,克萊茵藍聽了,也是一笑而過。

  「嗯,那就從明日開始吧,當年你是如何教導我的,這次也請不遺餘力吧。比起當年的救國,這次可是命呢。畢竟我也不想在還未看清這個世界前,就這麼被當成食物。」

  玩笑般地說道,克萊茵藍朝著勾玉微微頷首,就先行離開了。

  老實說,她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與勾玉相處了。

  離開了最高的露臺,她一路向下,穿過迴旋而下的石梯和花園,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寢宮。

  裡面,蓮早已在等候。

  去年,被接入王宮後,她想把蓮也接進來。以為這是件很簡單的事,卻遭到了蓮的反對。問起緣由,她卻隱瞞著不說。克萊茵藍從不逼問她,所以將她接進王宮的事便由此作罷。

  伊蘭王的葬禮過後沒多久,她就接到了蓮的信,說是有要是相談。這麼鄭重的信,克萊茵藍還是第一次看到蓮寫,一時之間,心裡就有種說不清的預感,總覺得不大好。

  果然,等蓮說出自己的打算後,克萊茵藍便沉默了下來。她一語不發地靠在窗旁邊的石牆上,雙手環胸,半閡著眼。

  蓮心底略有些不安。

  實際上,她自己也是猶豫的。只是為了不拖累,這似乎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雖然談不上最好,但是……我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況且,我也有十四年沒有回家了。也是時候該回家一趟了。」

  騙人的,去年還強烈要求王想回煌國後忘了她的存在呢。

  不過,這也打在了克萊茵藍的軟肋上。

  十四年沒有回家了。

  就憑這一點,克萊茵藍就無法阻止她離開伊蘭!

  「我會時常寫信的。雖然你並非我親生,但你始終是我的孩子。有哪個母親願意離開自己的孩子呢……」

  蓮哽咽著說道。

  克萊茵藍抿著嘴。她心底又何嘗不失落呢!

  「好吧……那你,什麼時候去煌國?」

  克萊茵藍仿佛已經釋然,走到了床邊坐下,看著蓮問道。

  「……等你成為伊蘭的女王以後,我就啟程了。」

  「那還得很久呢……」成王前,首先得攻略魔宮,而攻略魔宮,那還得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已經是最趕的時間了。

  「沒關係,我能等。到時候我會親眼看著你登上伊蘭的王座。到那個時候,我也無憾了。自己的女兒成為女王什麼的,我到現在仿佛還在夢裡……」

  說是這樣說,但是關於克萊茵藍到底是不是西裡烏斯的女兒,這還是個謎!如果是,那母親呢?她的親生母親又在哪裡?為什麼蓮撿到她的時候是被一個奇怪的生物抱著的?她又是不是和出現的魔宮有著什麼必然的聯繫?

  這一切的一切都還未知,她就已經成為了伊蘭尊貴的公主殿下!

  勾玉于伊蘭,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嗯,我明白了。那在你離開前,和我一同住在王宮裡這個要求你能答應嗎?」

  蓮抿抿嘴,點頭答應了。

  克萊茵藍露出一個笑容。

  第二日,克萊茵藍親自去了貧民街,和大家告別後,帶著蓮和裡斯回宮了。安排好住的地方後,克萊茵藍就離開了,勾玉的教導也提上了日程。

  伊蘭王去世後,因為現在有兩位繼承人,所以關於新王的決定,就拜託給了魔宮。只要能從魔宮活著回來並帶來神秘力量的人,就是伊蘭下任國王。

  維德雷表示很無辜。他一點也不想去魔宮!

  本來克萊茵藍登基是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一部分大臣卻不同意如此草率的行為,雖然承認了勾玉大人所說的公主殿下的身份,但是伊蘭王的身份,他們絕不同意。畢竟還有維德雷在,哪怕是個基佬,但也是新王之子,所以繼承人的機會只能五五分成。

  而且對於這一點,勾玉大人居然還同意了!

  維德雷欲哭無淚。

  如今勾玉大人教導克萊茵藍的時候,把他也捎上了,哦,還有裡斯。

  王宮裡有劍術老師,維德雷小時候和兩位兄長一同被教導過劍術,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還是還是看兩位哥哥的撕逼大戰。至於他這個小豆丁,完全被他們忽略了。而他,也樂得自在!

  但是,他始終不知道勾玉大祭司居然也是個劍術高手!不,似乎是刀術……

  維德雷滿眼複雜地望向克萊茵藍,如果沒有她的話,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吧。

  克萊茵藍學得很快,她仿佛已經熟記了那些招式,只是體力有些跟不上,不過幾招,就會喘得厲害。

  關於這一點,男生方面就比較有利了。

  克萊茵藍喘了幾口氣,就先去休息了。她坐在花壇邊上,侍女遞來樂了水和毛巾。她邊喝著水,邊看著正在過招的兩人。比起她這個有著上輩子經驗的人,他們兩個好得不要太多了!尤其是裡斯,說是快璞玉也不為過。

  「怎麼想到讓裡斯也一併來了?」

  看到勾玉過來,克萊茵藍問道。

  自從來到王宮,裡斯就很少說話,克萊茵藍也只當是他還未適應王宮的生活,所以也沒奪去注意,況且也沒那麼閑。除了要訓練外,關於伊蘭上下的政事,她也要摸清楚,否則到時候接任國家怕會手足無措吧。

  「是他親自來找我說的。」勾玉立在她的身旁,淡淡地說道。

  「親自?」

  「青梅竹馬長大的一人成為了公主,以後還可能是一國之主,你說另一個人會怎麼想,會甘於平庸還是做出一番事業?如果還在貧民街的話,前者倒也無所謂……」

  說到這份上,克萊茵藍也明白了。她望了眼和維德雷過招的裡斯,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過也好,作為主上您的侍衛,他也算合格。」

  「說起來,今天連夫人怎麼沒來?」勾玉看了看周圍,沒有看到蓮夫人的影子,便好奇地問道。

  對於這位將主上養大成人的夫人,勾玉給予了最大的尊敬。

  說起蓮,克萊茵藍就有些無奈了。因為即將要啟程去煌國,所以她現在正在趕時間做衣服給她和裡斯。

  其實並不用這麼拼命的,但是她依然不肯放棄。王宮裡有的是上好的面料,蓮怎麼說都不會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條件的!

  大概為克萊茵藍做一件上好的衣服就是她在離開前的唯一心願了吧。這種感覺還真有點一去不回的預示。

  「她是個好母親。」

  「自然。」

  克萊茵藍微微一笑。

  這時候,維德雷和裡斯也休息了,兩人現在滿頭大汗,但是臉上卻笑意滿滿。

  「你這傢伙還不錯嘛!」維德雷打趣道。

  裡斯咧嘴一笑,「承讓了。您也厲害!」

  「改天把福斯特一併叫來,好久沒見他了。」自伊蘭王去世後,維德雷就沒出過宮,福斯特自然也沒進過宮。

  算算看,兩人也有三個月沒見了。

  他們兩人休息的時候,勾玉和克萊茵藍上前去切磋了。

  看著兩人過招,維德雷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克萊茵藍和勾玉大人曾經是不是認識過?」

  裡斯心中也有這樣的疑問,但是一想,在貧民街的時候,他從未聽說過勾玉這個名字,也沒見過克萊茵藍身邊出現這樣一號人物,所以他果斷地搖了搖頭。

  「那麼只能說……克萊茵藍天資聰穎了。」

  西裡烏斯王叔並不聰穎,或許克萊茵藍的天資出自于她的生母,那麼她的生母……

  一不小心,維德雷的思維便轉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

  ……

  「您用力還不夠!」

  「我已經盡力了。」

  「盡力還不行,必須要完美!」

  「你要求太多了!你不能對一個剛開始鍛煉體力的人有那麼多要求!」

  ……

  「……似乎默契並不如我們期待中的那樣好。」

  「……嗯。」

  就這樣,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一個月匆匆而過,離攻略魔宮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在踏上「戰場」的前晚,她和蓮一起睡,兩個人窩在一條被子裡,什麼也沒說。

  蓮以為自己會緊張的睡不著覺,但是出奇的是,她一夜無眠到天亮。而床上,已經沒了克萊茵藍的身影。

  她收拾好自己後,出了房間,來到王宮的最高處的塔頂,從那裡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座危險的魔宮。

  當她走上塔頂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人了。

  「勾玉大人。」

  勾玉回頭,向她點頭示意,「蓮夫人。」

  「她會沒事的。」

  「我知道。


魔宮 上(修)

  克萊茵藍站在魔宮面前,離它大概一百米的樣子,她的身旁是裡斯和維德雷,三人並肩站在一起,望著那座在人民眼中猶如魔鬼一般的建築。

  「我覺得我們應該能活著出來……」維德雷小聲說道。對於能否活著出來,根本就是個未知數啊。

  裡斯一聽,撇撇嘴,「王子也太悲觀了。」

  他可是堅信著他們三人絕對能出來的,不知如此,還有魔宮中寶藏以及神秘力量。

  然而,也沒有人能相信他們三個人能活著出來吧,和當初兩位王子進入迷宮一樣,人民並不看好。

  比原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天,所以現在只有他們三個人,並沒有其他護送的人。

  克萊茵藍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眼神微微眯起,衣袖一甩,率先向前走去,「少說廢話,想想如何苟且活下來吧。」

  她今天特意在身外披了件紅色的斗篷,天鵝絨製成的,長至腳踝,將她整個人包裹在裡面,看起來頗有氣勢。赤朱被她別在左腰側,向魔宮前進的時候,她仿佛能聽到赤朱的鳴叫——興奮的戰慄!

  「啊,等等我,克萊茵藍!」裡斯喊了聲,急忙跟上,維德雷緊跟其上。

  然而,變故就在裡斯的手即將拍上克萊茵藍的肩膀時發生了!

  從魔宮的入口裡,突然出現一股未知的氣流,幻化成透明的五指,直直地沖向他們,將三人牢牢地握在掌心,然後,在一股牽引力之下,他們瞬間被拉進了迷宮,在三個人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一切發生得那麼突然和迅速。

  克萊茵藍緊緊地握著腰側的赤朱,被拉向魔宮的瞬間,她的內臟仿佛承受著不可忍受的壓迫,像是要被擠出來似的。腦袋也脹得厲害,感覺早上吃的食物要從食道裡倒流出來似的,讓她噁心。

  視線太過淩亂,她沒法去看清維德雷和裡斯的情況。想要大聲喊一道,卻發現,喉嚨似乎是被扼住得無法發聲。妥協之下,她只好緊閉著眼睛,咬著牙等待全身壓迫力的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掌可以接觸到粗糙的地面時,她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了。

  似乎已經消失了……

  克萊茵藍喘了幾口氣,解下別在腰側的赤朱,將它抵在地面上,踉蹌地爬起身。

  沉沉地舒了口氣,她開始觀察著周圍。

  這是一個山洞,和千千萬萬的山洞一樣,沒有特別的地方。大概它唯一的特別就是它是屬於魔宮裡面的,這也是克萊茵藍如今不敢小瞧的存在。從剛才那一陣強大的吸流可以看出,魔宮是在給他們下馬威呢!

  克萊茵藍勾起唇角,內心中一顆沉寂已久的種子似乎在慢慢發芽。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她看向現場唯一的一條通道,沒有絲毫猶豫地向那裡走去。

  比起呆在原地思考著該不該走進這唯一一條路,還不如直接進去呢。沒有後路之下,也只有一味地向前進了!

  如今裡斯和維德雷不知道被弄到哪裡去了,她必須趕緊找到他們!

  三個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總比單個被擊破得要好!

  路途仿佛沒有終點,克萊茵藍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了,至少她開始有點喘了。果然啊,自己的體力還是有點勉強了。

  她皺皺眉,扶著岩壁一步一步先前走去。從原地走來,她至今都沒有發現一條支路。這令她在欣喜的同時也很苦惱。

  但是並沒有辦法,也只能走下去了。

  又走了一段路,克萊茵藍感覺自己的頭髮有些微微的浮動。她急忙先前走了幾步,屏住呼吸。

  一股涼涼的氣息從前方傳來,撫摸著她的臉頰。眼中迸發出一抹亮麗的神采,克萊茵藍握住赤朱向前跑去。

  沒錯的!這是風!說明離出口不遠了!

  ……

  ……

  「這是……什麼……」

  原以為是出口的克萊茵藍加緊步伐向前跑去,在看到一團光暈的時候,她也確定那就是出口了。

  但是……

  當她穿過光暈,眼睛適應強烈的光線後,呈現在她眼前的卻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

  這裡……

  和她那快要模糊的記憶中的景象……

  完全一致!

  ——杭州!

  眼睛突然被刺得厲害,克萊茵藍蹲下了身,捂著眼睛,斗篷拖到了地上,沾染了灰塵。

  「怎麼會……!」

  她始終不敢相信,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比勾玉能和她在這個世界重遇還要不可能!

  蹲在地上許久,克萊茵藍再一次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那熟悉而陌生的場景,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真好啊……能再一次見到杭州……」

  她低喃道,撐著赤朱站起身來,向前緩步走去。

  無論是真是假,相隔幾百年,能再一次見到家鄉,就已經是一種圓滿了!

  人頭攢動的人行道,飛馳而過的私家車,停下的公車,還有三三兩倆挽著臂的女學生們……

  克萊茵藍走在人群裡,周圍的人對她視而不見。

  欣喜之中難免帶著孤寂。

  走累了,她就坐在石階上。餓了,她只能看著路邊的包子鋪。

  「所以說啊,出國一定要小心點啊。你看三班的吳兮止,就這麼在日本失蹤了……太可惜了。」

  後面有兩個女生走過。克萊茵藍已經認不出她們了。

  「不是說是私奔了嗎?」其中一個女生小聲地問道

  「你覺得可能嗎?」

  「……也對,吳兮止不像是這種人啊。」

  「……唉,真實情況我們也不知道,都是別人在說的。不過吳兮止也真實可憐,父母死的早,連唯一的爺爺也去世了,那些親戚又不管,只能拜託嫁到日本的小姑姑作為監護人了……」

  女生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串。

  克萊茵藍聽著,緩緩地閉上了眼。

  被人這麼同情地當做話題,這種滋味還真是奇怪,明明當事人的她就在眼前。

  不過她也說得沒錯,爺爺去世後,家裡的其他親戚根本不想撫養她這個拖油瓶,要不是嫁到日本的小姑姑的話,她大概會在親戚間被推來推去,嘗遍冷暖吧。多虧了小姑姑,她才能安安穩穩地念完初中,本想考上東大好好報答的,結果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說起來,私奔又是怎麼回事?

  克萊茵藍皺起了眉頭。是誰傳出這樣的流言的?

  「哦?這就是你的內心嗎?」

  虛空之中突然傳來這樣的一個聲音,嚇了克萊茵藍一跳。她倏地站起身,警惕地看著周圍。她發現,周圍的景象已經變了。

  沒有了公車,沒有商鋪,沒有了行走的人們……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了霧消散了……

  而她,如今正置身於這一片霧中。

  她緊緊地抿著嘴唇,右手握在赤朱的刀柄上,隨時可以向敵方砍去。

  「別這麼著急嘛,汝來此地不就是為了吾麼……」

  「你是這座魔宮的主人?」幾乎在聲音落下之後,克萊茵藍便開口問道。

  不想,傳來了一陣笑聲,「主人?那倒談不上,不過是個看守者罷了。」

  那人自始至終沒有出現,笑聲逐漸遠去,還有那仿佛從風中傳來的話語:

  「……若你真是王的候選者的話,自然會找到我……」

  王的候選者……

  留下這麼一句意義不明的話,那人就消失了。所以說,那傢伙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克萊茵藍無語地站在原地。

  周圍的霧氣不久之後就散去了,那副記憶中的景象沒有出現,又回到了原來的山洞出口。呈現在她眼前現在才是真實的。

  ——一副春意盎然的美景。

  那些長勢出奇好的植物佈滿了整個視線,大部分她都說不出名字來,看上去像是生活在熱帶雨林的。

  「哇∼哇∼好好玩啊……」右前方跑出一個人,一蹦一跳的大張著雙臂,臉上是如同幼兒般天真的笑臉……個鬼啊!

  克萊茵藍簡直要扶額了,這特馬到底是什麼地方啊!盡是些奇怪的東西!

  「維德雷!你在幹什麼!」

  啊,沒錯,那個露著天真笑容的人,就是伊蘭的三王子殿下……

  實在不想見到維德雷此時的那副蠢樣,克萊茵藍忍無可忍大喊道。

  維德雷仿佛被定住一般,視線在看到克萊茵藍怒意和無奈交織的臉色後,整個人僵硬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那副樣子,想起了就在不久的剛才自己是如何被逼著玩遊戲的那段時間,整個人木了……

  被克萊茵藍看到了QAQ

  好丟人啊……

  ……

  ……

  說清了前因後果,維德雷一個人默默地蹲在一旁畫圈圈。

  簡單來說,就是他被那股不明的氣流給帶到了這裡,運氣不好的他,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動物給逼著玩遊戲,至於那是個什麼遊戲,好吧,他根本就不清楚!

  當然了,在他說到自己被一隻動物逼著玩遊戲的時候,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克萊茵藍眼裡的鄙視,咽了下口水,只能默默地把眼淚往肚裡咽……

  算了,反正什麼形象也沒有了……

  「你說的那只奇怪的動物……它長什麼樣?」

  克萊茵藍雖然有些鄙視他的,但是她突然想起了蓮的話,她是從一隻奇怪的生物手中接過她的……

  這樣說來的話……

  「這個……」維德雷皺著眉細細得想著,看著克萊茵藍問得如此認真,他爭取描述地仔細點。

  「……跟裡斯的身形差不多,好像還小點。它能像人一樣站立行走……身上的毛是黑白色的,啊對了,它的眼睛周圍是黑色的!反正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生物……剛才見到的我的時候,它還扒我衣服!」

  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克萊茵藍撐著下巴冥想著。

  「啊!!!!克萊茵藍它來了!」突然維德雷指著一個方向大喊道。

  從剛才維德雷出現的方向,跑出一直黑白色的生物,揮舞著手中那根製作粗糙的旗子,向他們跑來,眼中不知道為什麼還迸發著一種莫名的光彩……

  克萊茵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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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宮 中

  維德雷一臉抽搐地看著那只剛才還耀武揚威要扒他衣服的迷之生物如今揮舞著白旗向他們跑來,然後緊接著,他便看到迷之生物的背後有一隻更加恐怖的生物正追趕而來……

  「哇!快跑啊克萊茵藍!那是毛雷尼亞劍牙虎啊!」

  維德雷的肺活量全馬力打開,拽起克萊茵藍的手轉身而跑。他曾經在畫冊上看到過這種動物,據說是產於黑暗大陸的一種兇猛的野獸。如今真實的面對面,他的內心幾乎是奔潰的!

  「天哪!為什麼這種可怕的野獸會在伊蘭出現啊!」維德雷一隻手抓著頭髮,整個人都處於煩躁的地步。

  熊貓跑在他們後頭,見他們的身影離自己逐漸遠去便急切地叫喊著:「前面的,等等我啊!」

  我擦居然會說話!而且還是那麼抱怨的語氣!

  克萊茵藍整個人都木了,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任由維德雷拉著她跑。後面響起的樹枝被撞裂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那種轟隆隆的聲響使得她心中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熟悉感。

  似乎以前遇見蠱雕的時候,也是這種狀況。

  克萊茵藍已經跑不動了,維德雷明顯感覺到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辦法。」

  是的,他們的體力是有限度的,那只劍牙虎明顯是耍著他們玩呢。等到他們體力用盡的刹那,將他們吞入腹中。

  不,這種事才不允許發生!

  克萊茵藍緊緊地閉了下眼,她拔出赤朱,反過身,面對著那急沖而來猛獸。

  「如此,便只有背水一戰了!」

  「等、等等!」維德雷剛想出口,卻見克萊茵藍已經飛奔沖向劍牙虎了!

  太莽撞了啊克萊茵藍!

  維德雷在心底呐喊道。

  克萊茵藍顧慮不了那麼多,她接下斗篷,一躍而起,借著熊貓的頭頂,足尖猛地一點,更是躍起了一大段距離。兩手緊握著赤朱護在胸前,美目一凝,俯身沖向底下的劍牙虎。

  「哦不!」維德雷不忍心看下去了。

  「哦∼英雄!」熊貓雙手捧心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人一獸地勇鬥。它感覺自己的少女心要復活了!

  「英雄加油!」它奮力地呐喊著。

  維德雷抽著眼,感覺有哪裡不對。不不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小心啊克萊茵藍!」

  「笨蛋,你就這麼看著嗎?怎麼讓英雄一個人戰鬥啊!」熊貓突然對著他大吼,抓著他的肩膀使勁地搖著。

  「放、放手啊——!」維德雷被他搖得頭昏腦漲的,即使剛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懦弱,但是現在「你不放手,我怎麼去幫她啊!」

  沒有理會那邊兩個人,克萊茵藍騎在劍牙虎身上,口中咬著赤朱,兩隻手緊抓著它背上的毛。劍牙虎因為想把她摔下來,所以不停地抖動著身體。克萊茵藍也只能勉強保護自己不被抖下來。若是趁著時候去去捅它,估計行不通。

  到底該怎麼辦?

  她對著這種猛獸根本不瞭解,完全不知道有什麼戰戰勝的方法。

  視線對上不遠處的一人一熊貓,克萊茵藍的腦子裡馬上快速運轉起來,倏地新生一計。她取下了赤朱,朝著維德雷大喊。

  「維德雷!聽我命令!」

  維德雷手中是剛拔出的劍,猛然一聽克萊茵藍叫他的名字,便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但抬頭的瞬間,他被眼前的這副景象給震住了。

  克萊茵藍腳踩在劍牙虎的背上,兩隻手抓著它的兩顆獠牙,整個人看上去馬上會從劍牙虎的頭頂上翻下來,這樣的結果無非是被劍牙虎踩在腳下!

  事實上,真的翻下來了……

  「克萊茵藍!!!!」維德雷舉起劍就要衝上前去。

  「等等!」熊貓制止了他,它指著說:「看起來沒有那麼糟糕。」

  克萊茵藍整個人都翻下來了,但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的一隻腳直直地抵住了它的下顎,而另一隻則是踩在它的鼻子上。兩隻手依舊握著那兩個尖長的獠牙。

  此時,劍牙虎因為視線問題,正向他們沖來!

  眼看越來越近了,克萊茵藍猛地一轉頭,神情嚴肅地朝著維德雷喊道:「就是現在!拿出你的勇氣!」

  劍牙虎帶著克萊茵藍沖來的瞬間,熊貓向後躍起,倒在了身後的草地上。而維德雷,在聽到克萊茵藍對他的說的話後,他狠狠地呼吸了幾口氣,趁著劍牙虎撲過來的瞬間,將劍狠狠地從它身邊劃過去。

  而就在這時,克萊茵藍見準時機,鬆開了抓著獠牙的手,一腳踩在劍牙虎的臉上,借力向上躍起,抽出腰間的赤朱,刺入因剛才維德雷一擊而行動熟到阻礙的劍牙虎的背上……

  ……

  ……

  「……得救了……」熊貓心有戚戚地手扇著風。

  維德雷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他現在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狀態。

  克萊茵藍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都是塵土,頭髮也淩亂不堪,衣服上批了好幾個口子,有些事被劍牙虎的利齒劃破的,有些則是在地上擦到的。她支撐著赤朱勉強站直著。看看坐在地上心有餘悸的熊貓,又看看僵硬姿態的維德雷,無語扶額。看也不看一邊劍牙虎的屍體,她平復了下喘得厲害的肺部,然後向維德雷走去。

  「英雄!請受我一拜!」

  克萊茵藍剛邁出一個步子,熊貓便利索地怕了起來,沖到她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放手。」

  克萊茵藍低垂著眸。

  「不放。」它果斷搖頭。

  「不放?」克萊茵藍冷哼,「信不信我砍下你的肥手?」說著亮起了自己的赤朱。

  刀身一陣寒光閃過。

  它一看,嚶嚶嚶地哭起來,「我這萌,你捨得看我嗎?!」仿佛是控訴般的語氣。

  克萊茵藍感覺自己的眉頭突突突的跳著,「你說呢……」

  「對不起!我放!」手一放開,克萊茵藍便邁著步子往前走去。

  熊貓咬著手指,哀怨地看著她的背影。

  「該醒醒了,維德雷!」

  「什、什麼?!」猛然被驚醒,維德雷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看到劍牙虎的屍體,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克萊茵藍,你太衝動了!這樣太危險了!」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可怕。整顆心臟都要跳出嗓子了!

  「哦,那下次不會了。」

  「什麼?!還有下次?!」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她現在沒有時間去和維德雷話家常況,果斷地打段了他的嘮叨,說道:「少說廢話了。我們還要去找裡斯。呆在這裡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不利!」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維德雷還有這副面孔啊……

  ……

  兩人一熊貓結伴而行。當維德雷問起劍牙虎為什麼會追趕它時,它一臉氣氛地控訴:「我不過是不小心看到它尿尿而已啊!居然就這麼追著我不放!」

  維德雷:要是我,直接一刀砍過來了!

  這樣說起來,直接殺死它,未免有些不人道了……

  維德雷偷偷地瞧了眼剛才實施不人道行為克萊茵藍。

  「不要有多餘的同情心。野獸終歸是野獸,別想著好好講道理。」

  「是!」

  「謔謔謔被教訓了……」熊貓掩嘴偷笑。

  維德雷怒目而視。

  一路下來,他們見到了不少的白骨,斷肢殘垣。那些都是曾經為了攻略迷宮而死於的人們。

  克萊茵藍雙手合掌,一一禮拜。

  「用得著嗎,不過是一些貪圖富貴而冒險的人罷了。」維德雷對這些都是嗤之以鼻的。在知道魔宮是那麼危險的存在後還要進來的,都是些為了錢財和力量罔顧自己性命的傢伙,有什麼值得同情呢……

  「無論的他們的理由是什麼,自己的生命由自己掌控。消失在這裡,也不過是他們的選擇而已。於我,也不過是對生命的起碼尊重而已。」

  同情?憐憫?

  她看起來像是這種人麼。

  「你們看,那裡有金閃閃的東西誒!」熊貓指著一邊驚喜的說道。然後想那邊跑去,拾起了地上的東西,展示給克萊茵藍和維德雷。

  「哇啊,那是——!」維德雷定睛一看,驚呼出聲。

  他幾步跑到熊貓的面前,一把奪過東西,端詳著。

  「還給我啊強盜!」

  「什麼強盜啊!那是我哥哥的東西!」

  一塊金色的懷錶,那是屬於大王子的東西。雖然已經碎裂了,但是指標還在運作著。

  「看來,大王子曾經走到過這裡。」

  這麼想著,克萊茵藍有種預感,他們離目的地似乎近了許多。然後,她的視線突然射向熊貓。

  「喂,你是生活在這裡的吧。那麼,告訴我,迷宮的終點在哪裡!」

  看起來是熊貓,但是誰又是不是什麼特殊的手法變化而成的呢!就像最初看到的杭州景象。

  現在若無其事地跟在他們身邊,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不要這麼看著我啊!」熊貓掩面大喊,背過身去。

  維德雷:他們還什麼都沒做啊!

  克萊茵藍:越看越可疑!

  最後還是在克萊茵藍的威逼利誘之下,熊貓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據它說,它原本正在動物園裡打工,下班回家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等它醒來,就在這裡了。然後,一個藍皮膚長得很像反派的傢伙突然出現說:「少年,你是要拯救世界的人——」

  「哎呦。」熊貓捂著被克萊茵藍大到的頭頂,然後小聲說:「他只是讓我呆在這裡,以後會有人來攻略迷宮,到那時我就可以出去了。那個……英雄,你會攻略成功吧?」

  克萊茵藍輕輕地瞥了它一眼,淡淡道:「誰知道呢……」

  「說起來,你說你在動物園打工?」

  「啊,是的。因為經常家裡蹲,媽媽都嫌棄我了。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槽點太多!她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

  「對了,我叫胖太!不知英雄姓甚名誰呢?」

  「……克萊茵藍。」

  「我是維德雷。」

  「對不起,我沒有問你的名字哦。」

  維德雷眼睛一抽一抽的,他扭頭問,「克萊茵藍,我能不能砍了它?」

  克萊茵藍:「……隨意」

  「英雄救命嚶嚶嚶!」

  哈啊……突然覺得好煩啊……


魔宮 下

  朝著未知方向的終點前進的同時,也尋找著裡斯的下落。明明很快就找到了維德雷,但裡斯卻仿佛消失在了這個迷宮,讓克萊茵藍不由地心焦起來。她真怕裡斯會出什麼事。如果知道會這樣的話,當時她就該明確地禁止裡斯進來的。

  但,即使後悔也無卵用。

  「啊啊裡斯這傢伙真是的,到底去哪裡了嘛!」維德雷死命揪著頭髮咆哮,和平日裡克萊茵藍見到的王子殿下完全不同。嘛,相處久了之後,她根本不會把這個維德雷和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有氣無力一臉悶氣的人聯想到一起。一。個人兩幅面孔什麼的,她又不是沒見到過。

  「你在這樣的話小心你的髮際線哦,都快突破天際了呢∼」

  胖太依舊喜歡和維德雷抬杠,捂著嘴偷偷笑著。

  其實這樣看起來,一行人根本就沒有處於生死界限的緊張感!

  這讓維德雷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克萊茵藍也就算了,反正認識她到現在,從未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但是這只自稱為胖太的奇怪生物又是怎麼回事啊!若無其事地就加入到了他們的隊伍當中,理由居然還是那麼的獵奇!更奇怪的是克萊茵藍居然也沒有異議!

  簡直太不正常了!

  維德雷覺得再這樣下去,他的頭髮都要掉光了!

  有一點維德雷想錯了。克萊茵藍並不是什麼感想都沒有,只是如今,她真的已經無力去糾結了。

  當然,她絕不承認這只神煩的熊貓是她前前世國家的國寶。國寶應該是圓滾滾的滾來滾去會賣萌的萌物,怎麼可能是這只有些話嘮,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熊貓……

  不過……

  如果它對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它也許也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而且來自的世界也和她的不同。畢竟她可沒有見過會說話的熊貓,而且還打工呢……

  「呐呐英雄,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到終點啊?」胖太撓著下巴歪頭問著在前頭打頭陣的克萊茵藍。

  它披著克萊茵藍剛解下的紅斗篷,因為這一件事,就和維德雷又鬧上了一陣,最後是以克萊茵藍的無反應而結束。

  克萊茵藍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看著它賣萌的眼神,眉頭微微一皺,略有些無奈:「我不是自我介紹了嗎,所以可以不要叫我英雄嗎?」

  「可是克萊茵藍好長啊,還是叫英雄簡單誒。」

  它天真地說道,還很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面對這樣的傢伙,克萊茵藍始終罵不出口,何況對方還長著一副國寶的面孔。

  但克萊茵藍說不出重話,但不代表維德雷不會。呃……雖然它不會放在心上就是了……

  「你這傢伙到底是有多懶啊,不是說在什麼動物園打工嗎?人家怎麼會雇傭你這麼懶的傢伙啊!」

  到底是多麼奇葩的主人會雇傭這種又懶話又多的傢伙啊!

  雖然不知道動物園是什麼東西,但是打工他聽明白了,就像是以前的裡斯和福斯特之間關係。

  「嗯?」胖太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我在動物園就是這樣啊,大家都很喜歡呢。」

  在動物園,它只要吃竹子就行了。

  維德雷:……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以後還是叫我克萊茵藍,不管是長是短,都給我記住。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胖太仿佛感受到了克萊茵藍背後具現出來的威脅之氣,於是很識時務地點頭了。

  克萊茵藍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是沒過多久,胖太又說道:「那叫你伊蘭好不好?反正和茵藍差不多嗎,而且又簡單。」

  ……

  ……

  不管維德雷怎麼反對,胖太就開始稱呼克萊茵藍為伊蘭了。到後來,維德雷也開始接受了。在他看來,克萊茵藍未來是伊蘭的女王,代表伊蘭也不為過。

  裡斯依舊沒有遇到過,一路上遇到盡是些危險可怕的東西,像是什麼會絞纏攻擊的樹,還長著人類的面孔,醜就算了,居然還出來嚇人;還有一群對他們進行俯衝攻擊的那梅地亞禿鷹,戰鬥力簡直和毛雷尼亞劍牙虎有得一拼。欣慰的是,維德雷的攻擊越來越有效,和克萊茵藍的配合也十分的默契,這讓戰況輕鬆額稍許。至於胖太,哦,它對禿鷹來說,只不過是一盤甜點。

  兩人渾身狼狽,沒有公主王子的風采,就像是哪國逃出來的難民。不過也正是因此,對於前方的位置,他們已無所畏懼。克萊茵藍本身就不懼怕這些,維德雷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克服,成長驚人。

  終於,穿過了一片熱帶叢林,撩開寬大的樹葉,他們見到了像是迷宮終點的東西——一扇巨大的聳立著的石門。

  「沒有鎖孔,看來不需要鑰匙。」維德雷細細觀察了一番,作出結論。雖然減少了去找鑰匙的步驟,但是又用什麼方法來開門呢?

  他雙手按在石門上,用力往裡推,然後石門意料之中的毫無動靜。

  「會不會是什麼咒語啊?」胖太想了想問道。

  「啊?什麼什麼咒語?」維德雷轉過頭,皺著一張臉。

  越想越覺得可能,於是胖太拉開了維德雷,學著奧特曼的姿勢,對著石門一臉的凜然:

  「芝麻開門!」

  姿勢看起來不錯,但並無什麼卵用。維德雷抽著嘴。

  「誒?那再來!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誅邪!」

  石門依舊沒有動靜。

  「巴拉拉能量!」

  「一埃克斯咖喱棒!」

  ……

  維德雷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一旁,木著臉,看著胖太發神經。歎了口氣,他收回視線,下意識地去尋找克萊茵藍,發現此時她正蹲在石門做腳下在觀察著什麼。從她側著的表情上,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

  「克萊茵藍,你是不是找到開門的方法了?」

  「伊蘭老大,你找到了嗎?」

  克萊茵藍沒有說話而是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另一把匕首放進了她發現的凹槽裡,尺度完美契合。

  她松了口氣,抬起臉,視線向上,一陣轟隆聲響起,緊接著石門的縫隙中掉落出許多的灰塵。

  石門開了。

  「真不愧是伊蘭老大。」胖太一臉崇拜。然後朝著維德雷說道:「你看看,你就不行了。」

  維德雷腦門上似乎有好幾根神經在突突突地跳著。

  真是令人火大啊!

  「進去吧,這裡大概就是終點了。」

  她該慶倖,她把那把意外得到的匕首帶上了。居然能成為開門的「鑰匙」,這把匕首到底是何人贈送的?

  門內是一間寬大的殿堂,但是烏漆墨黑的。門外的陽光灑進來,才勉強看清裡面的擺設。

  「為什麼全是灰色的?」胖太捧著一把石磚一樣的東西,看樣子,如果不是顏色不對,那就是妥妥的金磚!

  「不止這些,你們看,這些盤子和器具,都是灰色的。」維德雷觀察了一圈說道。

  克萊茵藍抬著頭,她仔細地觀察著屋頂圖案,可惜距離太遠,很多細節地方她根本就看不清,於是只好作罷。隨意地掃了一圈後,她的目光被正中央的油燈給吸引了。腦中有個故事似乎跟油燈有關,但一時之間,她又想不起來。

  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手指剛接觸了油燈燈面,突然之間,大地一陣晃動,架子上的灰色器皿紛紛落地。

  「怎麼了嗎?!」維德雷扶著架子緊張地問。

  胖太捂著腦袋趴在地上:「嗚嗚嗚是地震啊好可怕啊!!!」

  油燈口處冒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間殿堂,被光芒找到的無題紛紛變成了金色!

  一縷青煙緊接著從油燈口處飄出來,幻化成了一個巨大的影像。一個一手牽著蛇尾,一手持著□□的巨人。

  而且竟然有三個頭!

  一瞬間,殿堂內邊發生了變化,原本

  克萊茵藍的眼睛睜大大大的。

  維德雷已經忘記了語言,而胖太,則伸出爪子打了招呼:「哇,好久不見了,藍精靈!」

  真是個毀氣氛的傢伙啊!

  維德雷忍不住捂臉。

  「哦,是你啊,小傢伙。」巨人也是一臉熟稔地打了聲招呼。轉而視線便投向了克萊茵藍和維德雷。

  「……那麼兩位,誰才是成王之人?你?」他看著維德雷,深思了會搖了搖頭,「不不,雖然有勇氣,卻不過是資質平平的小才。」

  維德雷:好傷人

  視線對準了克萊茵藍,「……那麼閣下嗎?!」

  巨人的人頭露出一副震驚的樣子,牧牛頭和羊頭同時看向了她。

  「喂,你是什麼意思啊?!」

  「不要大呼小叫的!吾又非眼聾耳瞎。」巨人不爽地看向維德雷。

  已經麼有物件了……

  「你是誰?迷宮的主人還是看守者?」

  克萊茵藍問道。

  「迷宮的看守者不就是迷宮的主人?」說話的是羊頭。

  這個聲音?!

  克萊茵藍驚訝地看向羊頭,「是你!」

  「許久不見,年輕的攻略者。」羊頭笑道。

  「吾名阿斯莫德。是由知識以及欲望構成的魔人。既然兩位已到達身為迷宮主人的吾的所在地,吾便承認兩位攻略完成。」

  「真、真的嗎?!」維德雷一臉欣喜。

  胖太拍著手叫道,「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了!」

  「不對。」克萊茵藍突然開口說道:「你說兩位,可是我們有三位。應該說有三位攻略成功!」

  「哦?年輕人可不要說大話啊。」說話的是牧牛頭,他的聲音比較深沉。

  克萊茵藍搖搖頭,眼神毫不退縮地看向中間的人頭。「既然在下攻略完成,那麼肯否將在下的朋友歸還。一個小小的要求不過分吧。」

  「克萊茵藍你說什麼?等等……難道說……」維德雷的視線看向阿斯莫德,「裡斯在你們手上?」

  「並非如此,但是他們知道裡斯的在哪裡。」克萊茵藍嚴肅地說:「這個迷宮裡的所有一切,沒有你們不知道的,所以,裡斯在哪裡,你們一清二楚。」

  「請將裡斯歸還給我們,我決不允許他在迷宮裡出現任何生命問題。既然他是跟隨我而來,那麼也將跟隨我而歸!」

  阿斯莫德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忽而哈哈大笑,「真不愧是要成為過國王的人,年級雖小,但極有擔當。吾實在愉悅!既然如此,那便承認汝等三人完成攻略!」

  ……

  ……

  阿斯莫德貼心地講所有的財寶打包好,帶著他們三人外加一隻熊貓離開了迷宮。而迷宮也在他們離開後倒塌消失,地面上只留下一個深深的凹形。在外面看上去,這個凹形並不大,但是在迷宮裡簡直要走死人!

  裡斯並不無大礙,只是精神似乎受到了嚴重的襲擊。真不知道他遇到什麼事。而阿斯莫德竟然也不知道!在他的迷宮裡,居然有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似乎是在精神領域內發生的。」不得不說,阿斯莫德的注意力其實一直在克萊茵藍的身上,所以對於其他的,他的關注自然就不會太多。

  「恕我直言,伊蘭大人似乎和常人不同。但是在下卻也說不上來,實在奇怪!」

  克萊茵藍皺眉,「怎麼連你都叫我伊蘭了,我叫克萊茵藍,而伊蘭,是我即將統治的國家。」

  「這樣嗎,但是胖太君就是這樣稱呼您的啊。」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別理那個傻缺。」

  「但是在下覺得,伊蘭大人比較簡單。」

  克萊茵藍:……

  ……

  ……

  他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但是很快的,便又很多火把照亮了原地。只勾玉帶著一對士兵來了,維德雷的副官卡萊也在其中。兩人一見面就熱淚盈眶……

  「主上。」勾玉走過來,單膝下跪,「歡迎回來。」

  克萊茵藍舒了口氣,露出一抹笑容。

  「呐,勾玉。屬於我們的世界,即將開始。」

  勾玉唇角輕輕上揚,「謹遵聖命!」


懶得取名字了

  克萊茵藍的順利歸來,使得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因為沒有人會相信這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能安全的從魔宮裡歸來,在她之前,已經有數不清的人都消失在裡面了,而且每一個都比她要強壯得多。

  這種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了一個少女身上,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克萊茵藍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人民對於克萊茵藍最初的印象就是「貧民街的公主」,再深一點,就是「王位第二繼承人」,每一個身份都是他們茶餘飯後的調劑品。

  他們也只有這樣的想法了。因為王室太過遙遠,很多事就只能東猜西想,沒人會去在意其中的真假。公主未來會怎麼樣,於他們真的沒關係,登基為王也好,手下敗將也罷,伊蘭人民的生活也不會發生變化。

  在此之前,他們是這麼想的。

  但是……

  有時候「但是」真的是個很神奇的詞語。它會輕而易舉地將前面的假定全盤否定。

  當人們感受到魔宮轟然的消失產生的巨大地震後,王都的人全部聚在了王宮門下。哪怕已經是深夜。

  他們似乎感受到了伊蘭即將發生的巨大變化……

  「各位散了吧!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已經歇下了,過幾日便會昭告各位!」城牆之上,卡萊高聲喊道,火把之下,他的神色看起來極為興奮的。也對,維德雷王子平安歸來,這確實是一件令他高興的事。

  「過幾日是幾日?」

  人群中有人出聲問道,隨後便無數個問題便被拋了出來。

  卡萊扯出手絹,擦擦額上的冷汗。

  以前怎麼沒發覺王都的居民還那麼關心王室啊……

  「大家別心急啊!畢竟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才剛從魔宮裡出來,等殿下們恢復了精神,自然會告知大家的!」

  底下的人聽罷,也覺得在理,便三三兩兩的地離開了。卡萊看著散去的人群,又擦了擦汗水,松了一口氣。然後趕忙回去找維德雷王子去了。

  克萊茵藍的寢宮內,蓮正憂心地為克萊茵藍包紮傷口。那些零碎的細小傷口佈滿了整個白皙的身軀,起初褪下克萊茵藍的衣服時,蓮就落淚了。

  她的克萊茵藍,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苦了?

  克萊茵藍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蓮才止住了眼淚。

  「當時就真不該讓你去攻略什麼魔宮,那麼危險的地方,你一個小姑娘去湊什麼熱鬧,好好的當個公主就好了,女王什麼的,不要也罷。」蓮絮絮叨叨地說著。

  克萊茵藍背對著他,微微一笑。「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麼。這些小傷不礙事的。哪個人的成長,不伴隨磕磕碰碰的?」

  蓮一愣,張張口,驀地又抿在一起。繼續為她擦藥。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話是這樣說,但是真實面對卻又不會這麼想。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嬌養的孩子去受皮肉之苦。所謂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唉!也不知道裡斯什麼時候會醒。你們這樣子,讓我怎麼安心回煌國。」想起了還未醒的裡斯蓮免不了又一陣歎息。

  克萊茵藍沉下了眼眸。關於裡斯,連阿斯莫德也不明白。明明是在他的地盤上發生的事,可是卻連他都不清楚。實在,太奇怪了!

  「只能等著了。如今魔宮也消失了,想要尋找什麼線索也不可能。」

  似乎想到了什麼,蓮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問克萊茵藍:「和你們一起出來的那只黑白色的動物是什麼?它竟然還會說話?太神奇了!」

  想到那只叫她「老大媽媽」的動物,蓮就止不住的好奇。於是此時便特地問了克萊茵藍。

  「哦,那只是魔獸而已。你叫它胖太就行了。」

  「魔獸?我以前聽說過呢,據說是一些非常可怕的生物,不過這只意外的可愛啊……」蓮微笑著說道。

  克萊茵藍竟不知道該怎樣回她了,於是作罷保持沉默。

  ……

  ……

  胖太很自來熟,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和王宮裡的侍衛侍女混熟了。雖然大部分都是它在搭訕別人。它很喜歡克萊茵藍在魔宮裡的紅斗篷,出來後就一直系在身上,天天在王宮花園裡瘋一樣的跑,因為斗篷飛揚的氣場讓它覺得很帥氣。維德雷時不時地在一旁吐槽它簡直就是個瘋子。胖太一點也不在意維德雷的冷嘲熱諷。因為它的大腦會自動過濾對它不好的話,所以,它真的不在意。

  既然克萊茵藍順利攻略了魔宮,那麼伊蘭王的位子也是板上釘釘的了。雖然有大臣說維德雷也從魔宮裡出來了,那麼也該有繼承權,而且對克萊茵藍各種瞧不起先是出生,再是年幼,經驗不足。結果這些話被胖太聽到了,它拔腿上前,一熊掌糊了過去……

  當時那大臣的臉簡直不能看,鮮血淋淋,幸虧搶救及時才沒性命之憂。維德雷看了全過程,整個人都震在了一邊。不僅是他,在場的很多人都反應不過來。胖太給人的印象太過溫吞和和善了,所以現在差點搞出人命簡直不要太驚悚!

  「誰要是再侮辱我的老大,我就送他歸西哦,嗯,不要錢的。」

  他們或許忘了,即使胖太再怎麼和善,它終究是從魔宮裡出來的生物。

  「勾玉大人!它簡直太危險了!此等危險之物怎能留在宮裡啊!」以那倒下的大臣為首的一派全跪在了地上,剩下的都是中立一派。

  勾玉冷漠的眼神掃視了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令他們背脊發涼。胖太靠著旁邊的柱子坐下,從兜裡掏出蓮給它做的點心,那鮮血淋漓的爪子也不擦擦乾淨,只令人看得一陣心悸。

  「既然胖太是克萊茵藍殿下的所有物,它的去留自然是由殿下來定奪。」拋出這麼一句話,勾玉表示他是不會管了。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心中卻暗暗竊喜,由克萊茵藍來定奪,那真的太好了!

  那位公主殿下一看就是個溫順的性子,如今差點鬧出人命,以她的性子自然不會放任這只危險的野獸不管的!

  於是立馬就把克萊茵藍從寢宮中請了出來。

  一旁注視著的維德雷默默地歎了口氣。視線看到胖太的時候,心有餘悸地想著以後還是不要吐槽它了,不然就是糊來一熊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克萊茵藍一頭霧水地被請來了,被告知了事件的真相,才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那上翹的尾音,怎麼聽都覺得有些心寒。

  「胖太做錯了什麼?為公主的名譽而戰,應該嘉獎才對啊。」

  底下的大臣身子一顫。

  克萊茵藍慢慢走上前去,眼神哀愁地看著他們,「唉,我也知道自己的出生配不上公主這個高貴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的年齡不適合國王的位置。可是……」

  說著,她停下了話語,眼神如勾玉般冷漠地掃過眼前的不省心的大臣們。使得他們似乎感受到嚴寒將至。

  「就算我是個私生女,就算我才十四歲,那我也是西裡烏斯的女兒,伊蘭的長公主,魔宮的攻略者!就憑這一點,我就比所有的繼承候選人要強得多!你們怎麼不想想死在王宮裡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呢?難不成要我死在裡面你們才會安心?如今,還是嫌我礙眼了?」

  克萊茵藍如此毫不留情地捅破窗戶紙,那些跪著的大臣們面紅耳赤,雖然有不甘心的抬起頭來駁斥,但是一看到克萊茵藍那冷漠的不含一絲溫情的眼神,便膽怯地垂下了頭。

  怎麼會呢?!不過是個年幼的少女,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眼神?!那分明是只有勾玉大人才有的眼神啊!

  ……

  ……

  「這件事過後,應該不會有不識趣的人再來挑戰我的底線了吧……」

  克萊茵藍幽幽地嘀咕道。

  「太莽撞了吧。雖然是事實,但如此毫不掩飾地說出來,也太……」維德雷很擔憂,那些反對的大臣們並不少,如果聯合起來,未必不會產生影響。即使有勾玉大人在,但是一旦影響擴散的話,對克萊茵藍登基還是會產生一些阻礙吧……

  「莽撞?不不。我只是給他們一個警告而已。如果識相的也就罷了,否則,他們就該承受自己野心的代價。他們的一切都是王給的,王要收回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伊蘭並不缺大臣,想要往上爬的人多得是。而想要往上爬,除了憑藉自身有被賞識的才能外,另外的就是討好上位者。而我,最喜歡看的就是他們明明在心底罵我罵的要死,卻只能對我俯首稱臣的可悲的樣子……」

  維德雷暗暗歎了口氣。

  他或許從來就沒看懂過克萊茵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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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懶得取名字了

  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倒是清淨了不少。那位被胖太的熊掌糊了一臉的大臣多達,雖然性命無憂,但是臉上的爪痕是消不了了,留下了猙獰的傷疤。公主殿下體恤他,讓他「帶薪休假」了。接任他的,則是由他的部下中提攜上來的後輩。這一舉措,使得很多人不解其因。包括多達和接任他位置的奧比斯。

  以維德雷來看,克萊茵藍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來培養自己的親信,將自己信任的人安插在多達的位子上。

  但是相反的是,她卻提攜了多達一派的人……

  維德雷百思不得其解。

  「比起將自己的親信全部安插在朝堂之上,還不如將朝堂之上的權利制衡,以權制權……畢竟在開國之初,王座之下也都是國王的親信……」

  宮殿之內,克萊茵藍慵懶地靠在王座上,長長的黑髮淩亂地傾注在一側,她撐著下巴,手臂擱在扶手上,眼眸半闔。

  雖然還未舉行過登基大典,但克萊茵藍的存在,如今和女王無異,缺少的只是個形勢。

  因為裡斯至今未醒,克萊茵藍說登基大典必須在裡斯醒來之後再舉行。當初一起進魔宮的三人,必須要一起在登基大典上出現。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奧比斯本來就是多達的人,如今繼任他的位子,這不是什麼也沒變化嗎?」

  「……沒變化嗎?」

  她懶散的語氣和以往不同,維德雷仿佛仿佛能感受到她語氣中透露出來的深深不屑。雖早已知道克萊茵藍也許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善良可親,但是此時的她,卻還是讓他感受到了些許的沉重的壓力。

  ——哎呀,好糟糕啊,所以到底是哪裡發生變化了啊?!

  維德雷不敢抬頭,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一知半解。

  「……你的意思是說,給了他們一條往上爬的途徑?」

  本是隨口胡謅的話,但是他卻靈光乍現,從其中揣摩除了克萊茵藍的意思。詫異地抬起頭,與克萊茵藍四目相對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克萊茵藍所說的以權制權,不止是兩派陣營!奧比斯上位了,姑且不說多達不滿,那和奧比斯同等地位的人也會極為不滿!如此一來,他方陣營內就類似產生了一個不定時炸彈……

  而且克萊茵藍也確實什麼也沒做,理由也是完美得無可挑剔。維德雷在心底震驚的同時,也暗暗心驚。

  「國王既要將權利緊握在手心,但是也要適當的進行分配。」最後克萊茵藍總結道。

  她望著維德雷那雙略帶迷茫的眼神,忍不住歎了口氣,單方面結束了這個冗長的話題。

  「想不通的話,也不要緊,以後自然就會知道了。」

  「……是。」維德雷臉有些紅。

  「不過……有個問題我有些不明白。維德雷哥哥能否為我解答?」

  三兄弟中,他最小。而旁支的幾個兄弟姐妹,都是稱他為王子的(畢竟是祖父那裡開始分支的。)

  所以乍然聽到克萊茵藍對他的稱呼,維德雷還有些反應不及時,愣了一下子。隨後便是滿滿溢出的激動之情,心底仿佛飄出了粉色的小花。

  「是什麼事克萊茵藍,我一定會知無不言的!」維德雷握著拳頭。

  克萊茵藍有些好奇他突然振奮的精神,但是想到自己的疑問,她還是壓下了這個問題。

  「據我所知,多達一派是想立你為伊蘭王的。可是你似乎沒有興趣,而且還意味的幫我。為什麼呢?」

  的確,維德雷似乎一點都沒有為自己爭取的意思。反而在幫助他,這樣的他,為什麼還能得到多達的擁護?克萊茵藍雖然猜出了一點,大師她還是想知道維德雷的回答。

  維德雷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克萊茵藍會問出這樣的回答。沉默了半晌,他摸著頭,苦笑般地說:「……克萊茵藍知道關於我的一些……傳言吧?」

  「嗯。說的是你是個基佬的事嗎。這個我知道。」

  真是毫不留情的回答啊!

  維德雷在心底呐喊。但是一想到在觀看演出期間被她看到的事,他索性豁出去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多達立我為王只不過是想將我作為傀儡!因為知道我是個基佬,所以確定我不會和女人剩下孩子,那麼王室的子嗣就必須從旁支中過繼而來!而他正好是叔祖父那支的,他的孫子即將出生……」

  克萊茵藍踱步在宮殿裡,細細思量著維德雷話中的真實性。然後問道:「那你真的是基佬嗎?」

  她沒有看維德雷的臉色,仿佛是很平常的交談,就比如「今天天氣怎樣」的感覺。

  但是維德雷的心中卻掀起了偌大的波瀾……

  ……

  ……

  跳過了春天,伊蘭的氣溫直奔向了夏季。不過是四月,天氣就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三月末的時候,克萊茵藍度過了她這個世界的十五歲生日,她終於長大了一歲,可喜可賀!

  同喜的是,裡斯終於在沉睡了一個多月之後蘇醒了過來。但是,蘇醒過來的裡斯卻有些稍微的不同……

  整個人浪了很多……

  照顧裡斯拜託給了蓮,克萊茵藍還有維德雷則是在勾玉的房間內商量著登基大典的日常事宜。

  因為裡斯醒了,所以登基大典便可如日舉行了。

  正事商討完後,話題便順理成章地到裡斯身上了。

  「我感覺到,他的體內有另一個人的氣息。」勾玉沉思了會兒,說出了一句令在場的兩人都震驚的話。

  「另另一個人?!勾玉大人的話是什麼意思?」維德雷抽抽嘴,他看看勾玉,又看看克萊茵藍,想問下她的想法。卻發現,她正摩挲著下巴,眼神嚴肅。

  「莫名其妙的冷笑,笑聲還是那麼奇怪;總是用一副『全世界都欠了我』的模樣看著我們;說出的話還那麼欠揍……老實說,我實在不會相信媽媽說的理由。因為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得了吧,這傢伙不是裡斯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不管怎麼說……」維德雷弱弱地說。好吧,完全沒說服力啊。

  「……那現在怎麼辦?」猶豫了會兒,維德雷問道。

  「靜觀其變。」勾玉與克萊茵藍異口同聲道。

  裡斯寢宮內。蓮剛端著餐盤出去,對於克萊茵藍和裡斯,她親力親為。

  房間內就剩下了裡斯和胖太。

  胖太和裡斯沒相處過,所以不知道裡斯以前的性格怎麼樣。但是現在的樣子,它真想一熊掌糊過去!

  看起來好討厭啊,可是糊他的話,伊蘭老大會不高興的吧……

  「呐,你的髮型真討厭啊,好像冬菇啊,可是我最討厭吃冬菇嘞……」胖太歪著腦袋看著他,手不停地伸向圍兜裡,掏出小點心吧唧吧唧地吃著。

  裡斯眯起了眼,不懷好意,「嗯∼你看起來在真像個球∼」

  嘴裡的零食掉了,胖太一臉受傷地看著它,驀地掩面淚奔而去。「你討厭!伊蘭老大!」

  裡斯冷笑著看著那只像是熊的生物離開,轉而有了空閒的時間來思考他現在的處境。

  那個女人口中的裡斯?

  不,他不是。

  眼眸深沉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身體裡,他甚至對前身一無所知。這種無法掌握的感覺令他深深地厭惡!

  而且這個世界……他緩步走到視窗,望著下面正在巡邏的士兵,以及唾手可及的牆壁觸感……中世紀?

  不,不像。

  他先前以為是東方,因為來照顧他的那個女人的模樣是東方人,況且那只會說話的生物讓他不由想到了來自東方的雨守朝利雨月曾經講過的那些靈異神怪的故事。但是現在……

  這個世界……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顫慄感。

  後來的幾天,裡斯一直呆在房間裡沒出去,其一是蓮的禁止,其二便是,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界似乎行不通!

  他的幻術沒法使用……

  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時,他的內心幾乎是奔潰的,整張臉都是黑的。

  周身的鬱氣終於將克萊茵藍引出來了。

  克萊茵藍本來想再等等的,但是看到蓮憂心忡忡的模樣,她決定親自出馬,比起勾玉還是她最為合適。

  「裡斯,你好些了嗎」克萊茵藍一進門就擔憂地問道。

  他坐在床邊不說話,甚至都沒回頭看她。

  克萊茵藍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出去走走吧,再這樣下去,媽媽會擔心的。」

  她走到裡斯的身邊,看著他的側臉。

  裡斯依舊沒有說話,但是卻轉過頭來,陰測測地看著她,「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了嗎。」

  要是以前,他絕對不會這麼衝動就說出口的。絕對是沒了力量導致的,心情變差果然也懶得掩飾了。

  「呵呵……」克萊茵藍突然笑起來,方才的擔憂仿佛是幻覺,刹那間就恢復成了淡漠又冷然的神色。

  「那麼可否告知,閣下是誰?裡斯又在何處?!」


登基

  室內足足沉默了半晌。

  克萊茵藍雙手抱胸,靠在牆壁上,視線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從擔憂到冷淡又到如今的意趣盎然,臉色變化之快,令他歎為觀止。但是……

  他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眼神中那濃濃的諷刺意味從未掩藏過。看著面前的少女,他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冷漠的弧度:「既然你能猜出我不是他,怎麼不猜猜我來自哪裡?」

  他歪歪頭,挑起的眉目在裡斯的面容上顯得極為違和。克萊茵藍忍耐著想要去扇他一巴掌的衝動,眼神微冷。

  對方並不在意克萊茵藍的神色變化,他現在只是想看看這個少女能隱忍到什麼地步。好久沒有遇到除愛琳娜以外這麼有趣的人了,希望不是那些愚蠢的貴族小姐,不然就沒意思了。

  戴蒙斯佩多如是想到。

  克萊茵藍最終還是制止住了自己的怒氣。她一向不是個愛生氣的人,當然了,她生氣起來,連她自己都害怕。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至少現在還不值得她發火。

  「別這麼敵視在下啊。」克萊茵藍露出一個笑容,看似溫柔,實則極致冰寒。「嗯……讓在下猜猜。來自異世界?美國?日本?還是歐洲……?」

  如果說「異世界」的猜測讓她對她稍稍有些智商上的欣賞的話,那麼後面的「美國」「日本」「歐洲」可就讓他有些震驚了。

  在這個世界的這段日子,雖然足不出戶,但是從那個名叫蓮的女人那裡也得到不少消息,所以他斷定這個世界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美國」之類的地方的。由此……那麼只有一個答案了。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戴蒙斯佩多眯著眼看著克萊茵藍,唇角揚起似有若無的笑意,詭譎得讓人噁心。

  克萊茵藍忽視那個讓人不適的笑容,話音一轉,「哦?就因為我知道美國日本和歐洲,你就斷定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戴蒙斯佩多站起身來,裡斯的身高本就比克萊茵藍要高些,再加上在王宮裡□□練的日子,如今高了不止一個頭了

  遠遠看去,裡斯的氣勢完全可以壓下克萊茵藍。當然了,僅僅是遠遠看去……

  裡斯從來不會違背克萊茵藍的話,哪怕目前裡面換了個不省心的芯子,但是在氣勢上,執政過四百多年的女王可從來不會被壓下。

  她微微側過頭,視線斜向上對上戴蒙斯佩多的瀕臨發怒而顯得幽深的瞳孔,巧笑嫣然,「哎呀,還真是容易生氣的性格啊。這可不好,太容易生氣的人,可是容易蒼老的哦∼」

  戴蒙斯佩多的眼睛裡仿佛燃燒著一團黑色的火焰。這個人比彭格列還要難纏啊……

  想清楚了這個點,他便開始冷靜下來。與其這樣沒完沒了的鬥下去,還不如直接點明目的所在。這個少女雖然和彭格列一樣是個難纏的人,但是比起彭格列那副仁慈的樣子,她顯然有心計多了。

  兩個有心計的人湊在一起,比起毫無止境地糾纏下去,還不如一方先後退一步。而他,選擇後者。不說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主動權在地方手裡。何況,他現在根本無法使用力量,關於這一點,其中的原因,他還沒機會去查清楚。所以先放低點姿態,誰說又不能反敗為勝呢……

  戴蒙斯佩多心底打起了小算盤。克萊茵藍也毫不落下。她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來自她的那個現世世界,但是具體是哪裡還不清楚。可以的話,說不定能他口裡得知回歸那個世界的方法!這麼一想,克萊茵藍內心還有點小激動。

  「аии……廢話少說。那麼,對於我這個佔據這傢伙身體的外來者,閣下打算怎麼做?」

  克萊茵藍攤攤手,「不想怎麼樣。只是想異世界的朋友問個好而已,難道有什麼錯嗎。當然了,我更想知道,閣下是怎麼來到裡斯的身體裡的?在下真的很好奇……」

  真是個狡詐的傢伙啊……

  戴蒙斯佩多冷冷地注視著克萊茵藍,半晌才開口,「……不知道,只是突然醒來就在這個身體裡了。」

  他是真的不清楚。現在想想都是彭格列的錯!要不是那個噁心的舞會,他又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呢!

  「誒?不知道嗎?那真是糟糕了。在下可是非常很擔心裡斯如今的處境呢。如果只是兩個異世界的靈魂互換也就罷了,若是閣下佔據裡斯的身體,導致裡斯消失在這個世界……那麼……」

  說到這兒克萊茵藍停頓了下。

  戴蒙斯佩多露出一抹惡意的笑容,嘴角諷刺更甚,「那麼……會怎樣呢?」

  「怎樣啊……」

  克萊茵藍貌似在苦惱,看到戴蒙斯佩多的笑容後,她壞心大起,挑了挑眉頭,薄唇輕啟,「那就由你代替裡斯為吾效忠吧。」

  戴蒙斯佩多的笑容就這麼僵在了唇邊。

  她到底哪來的自信會篤定他會效忠的?!

  是他高估了她的智商嗎?簡直比Giotto還蠢!

  似乎在後悔對她的高看,戴蒙斯佩多的臉色很不好。而這種表情,克萊茵藍最喜歡看了。

  「哦,對了,明日就是吾的登基大典。裡斯作為我的副手,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吧?我可不想明天典禮上少一個人。」

  丟下這麼一句話,也不看戴蒙的臉色,克萊茵藍就離開了裡斯的寢宮。

  維德雷早已等候在門外,見克萊茵藍出來,便問道:「怎麼樣?」

  「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棘手。」克萊茵藍臉色凝重。

  讓他代替裡斯?怎麼可能?!她可不需要一隻隨時隨地會反撲的野狗!

  「怎麼會?」維德雷同樣緊皺眉頭。

  「總之,還是老樣子,靜觀其變。他畢竟來自異世,對這個世界並不熟悉,所以我們只要靜待著他的回答便可。」

  「……異世?等等!克萊茵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不明白?」

  維德雷追上克萊茵藍的腳步。

  「找勾玉,一起探討。」

  ……

  ……

  事實上,勾玉對此也很束手無策。他從未遇到過靈魂之類的事情。如果說是妖魔鬼怪,還有解決的可能,但是靈魂……就有些棘手了。

  「而且以我的觀察,那個外來者可不是省油的燈。」克萊茵藍說道。

  「需要找人監視嗎?」

  「不……要的。」原本想反對,但隨即她便同意了這個決定。「找人明目張膽的監視就行,暗地裡反而行不通。」

  想到那個外來者謹慎的心態,克萊茵藍眯眯眼,心中已有了一個準確的人選。

  「你們覺得胖太怎麼樣?」她微笑著問道。

  「胖……太?」

  勾玉細細思量,明白了克萊茵藍的意思,隨即便點頭同意了。

  維德雷還是不明白,不過既然勾玉大人都同意了,他也只好同意了。於是,便由他去通知胖太。在踏出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想到克萊茵藍曾問他的一個問題,他的身子頓在了門口,背著克萊茵藍喊了下她的名字。

  「嗯?」

  「關於你上次的問題。我的答案是,不是。」隨後快速離開了這裡。

  克萊茵藍輕輕笑出來,勾玉看了問「什麼問題?」

  她輕搖了下頭,「無關緊要的問題。」

  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罷了。

  「對了,勾玉,你說過,你還是麒麟吧。」

  「是的,主上。」勾玉微微頷首。

  聞言,克萊茵藍歪頭看向他,「那你還能變換成麒麟的模樣吧?」

  勾玉一愣,然後說,「只要您有需要。」

  說著,他的身形慢慢發生了變化,獨角獸一般的模樣,金棕色的毛髮柔順光澤,雙目明亮有神。微微去蹭著她的臉龐,克萊茵藍懷念著雙手扶住他的臉,不由地伸向他眉間的樹枝般的獨角,「依舊是角斷則亡嗎?」

  他點了點頭。

  「恢復成人身吧,除我以外,不許別人知道。」

  「謹遵主上之命。」

  勾玉,已恢復了人身。他的視線微微瞟向了門口的方向,又微不可查地收回。

  蓮是來找克萊茵藍的,因為碰到維德雷王子,所以知道克萊茵藍在勾玉大祭司那裡。沒想到還沒進房,便見到這麼一幕……

  比起對於異事物的震驚,她對再次見到這種神奇的生物而感到震撼。那個把克萊茵藍交給她的生物,如今的形象早已鮮明起來,和眼前的這種一模一樣!

  長得像馬,卻又不是馬。不知道是來自哪裡的生物。

  可是,她始終想不到這只神奇的生物居然就是伊蘭的大祭司!

  不不,她得去靜靜!

  勾玉察覺到了蓮,卻並未明說。克萊茵藍也發現了蓮,但還沒來得及叫住她,她就已經飛奔而去。因為知道蓮不是那種大嘴巴的人,所以她沒有立即追上去。

  「不要緊嗎?」

  「……沒關係。」

  勾玉是知道蓮所震驚的,但克萊茵藍不知道,她以為還是連懼怕于勾玉的原形。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到時候,我會和她談談。不過也許會不相信吧。」

  她當初也是不相信的,畢竟和她幻想中的麒麟相差太大了……

  ……

  ……

  翌日,風和日麗。

  王都所有的居民都圍聚在城門腳下,齊刷刷地望著那高高的露臺。士兵們嚴守著自己的崗位,不為所動。

  登基大典進行得很順利。兩派對立的大臣難得安安靜靜地站在兩旁觀看著加冕儀式,沒有討人嫌地出來說著說那。

  戴蒙斯佩多和胖太以及蓮站在一起,眼神幽深地盯著克萊茵藍。

  先前聽她說登基大典,還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還真是個深藏不漏的「女王」啊,輕輕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他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伊蘭老大真帥!」胖太捧著臉頰說道。

  戴蒙斯佩多冷哼了一聲,不作答。

  而蓮,她終於將勾玉的事壓在了心底,全心全意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登上王位。

  勾玉親自為她戴上了王冠,正如當年親自扶她走上王位。這讓她有種恍然如世的感覺。

  「在此,吾以伊蘭大祭司之名,擁克萊茵藍公主為伊蘭之王!佑我伊蘭繁榮昌盛,疆土廣袤!」

  「拜見女王大人!」

  「拜見女王大人!」

  兩派大臣先後跪地。

  克萊茵藍端坐於王位,仿佛回到了當初在慶國的那段時光,內心中有種噴薄欲出的興奮質感。

  「免禮。」她溫柔微笑道。

  見識過她手段的人,此時此刻正暗暗抹著汗。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啊……

  「眾卿與我共同昭告伊蘭如何?」

  「如您所願!」眾大臣齊聲道。

  城門下的民眾已等候多時,終於,伊蘭的新人女王出來了,她站在露臺之上,看起來那麼遙不可及。

  場面頓時靜了一秒,隨即便傳來絡繹不絕的掌聲。對於這位能將魔宮從伊蘭消去的女王,他們打心底尊敬。不管未來作為怎樣,至少這一點,就已經刷了不少好感度!

  克萊茵藍微抬起手,將大家的掌聲壓下。

  民眾們也很配合地停下了掌聲,靜聽女王的致辭。

  「……以後,未來,有我克萊茵藍一日,便有伊蘭安定一日!」

  有這麼一句話,其實也就足夠了……

  轟鳴般的掌聲再次響起。克萊茵藍輕笑,望著那黑壓壓的人群,再一次感受到了位居上位者的傲氣。

  「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伊蘭也有不少人啊……」維德雷在一旁苦笑。

  勾玉說道,「伊蘭的人口確實不少,不過並沒有完全統計。這只是冰山一角。」

  「看來以後的事情多著呢……」

  「誰說……不是呢。」

  幾天之後,戴蒙斯佩多親自來求見了克萊茵藍女王。關於他作為裡斯的未來。


搶紅包去了↖(^ω^)↗

  「……這裡便是煌帝國,雖然只是個極東的小國,但是領土卻不斷在擴張。然後其接壤天山高原,馬格諾修泰德,阿庫提亞,越過中央沙漠便是巴爾巴德。至於辛德利亞……則是在這裡,與伊蘭一樣,位於極南之地的黑暗大陸。作為[迷宮攻略者]的最後一筆的夢之都廣為世人所知,國家因貿易和觀光繁盛,擁有北方大陸看不到的稀有地形和氣候,所以相比辛德利亞,伊蘭還是太弱了。哪怕建國早,但是在名氣度與實力度上,根本比不上北方大陸的國家……」

  書房裡,燈火通明。維德雷展開一張世界地圖在桌上,為克萊茵藍講解如今世界國家的分佈與簡單局勢。他只挑了幾個目前活躍的幾個國家,每一個都是伊蘭現在比不上的。

  「……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突然,維德雷狀似苦惱般說道。關於這一點,到現在維德雷也想不明白。

  「嗯?怎麼說?」克萊茵藍看向他。

  維德雷思考了下,然後道:「……大約在十年前,辛德利亞曾受過一次侵略。這一點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剛成立的小國,而且又是災民難民為主的國家,有什麼值得侵略的?這一點,我有點想不明白。」

  克萊茵藍斂下眸,抿著嘴巴沉思。燈火微微跳躍,兩人的影子映在牆壁上,然後門打開了。

  來人是勾玉。

  「主上,殿下。」他向書房裡的兩人微微點頭。

  克萊茵藍對勾玉的來臨特為欣喜,她招招手,道:「你來的正好,我這裡正巧有些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不知道他的意見是否和她的異曲同工。

  「……十年前對於辛德利亞的一次侵略?」勾玉撫著下巴。

  「是的,雖然當時還沒有開通與辛德利亞的外貿交易,不過到達巴爾巴德的時候確實聽說過關於這件事的一些情況。當時便被記錄下來了。」

  「……的確,一個猶如難民所的國家,實在不是一個好的侵略對象。」

  「當時是南海的幾個小國聯合侵略的,至於現在,這幾個小國大概已經……」維德雷聳聳肩,不言而喻。謝天謝地,當初伊蘭沒有參與期內,否則……

  「幾個小國而已,沒必要勞民傷財地去侵略剛成立的小國,沒有利益可言。所以,我猜想的是,這幾個小國後面是不是還有一個幕後黑手?」

  勾玉眯起眼,「不無可能。」

  維德雷皺皺眉,「可是也不對啊。如果真有幕後黑手的話,那麼他又是因為什麼理由呢?」

  十年前的辛德利亞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去侵略的?

  克萊茵藍勾起嘴角,「不妨換一個思考途徑。不是辛德利亞的原因,而是辛巴達王的原因。」

  維德雷詫異地睜大眼睛,他看著克萊茵藍,又看了看勾玉,發現他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是視線最終回到克萊茵藍身上「陛下的意思是……」

  克萊茵藍負手背立,在書房內踱步。

  「我看過他寫的書,從第一迷宮被攻略後,他一直在世界各地冒險,在攻略其他的魔宮期間,身邊不斷聚集生死之交。所謂的冒險,想必是充滿危險和戰鬥的,字裡行間中,充滿了快意江湖的感覺。由此可以看出那時候的辛巴達王應該是個充滿正義感的少年,所以才會建立國家,專門收留難民……但是有一點必須明白!」克萊茵藍轉過身來,「這樣的人,總會是某些人的絆腳石!」

  「……所以,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也許存在著一股未知的力量。否則它不可能同時操縱幾個小國聯合侵略辛德利亞。」

  小國再小,那也是國。

  「……我有點消化不了……」

  「那就這樣吧,其他事宜我們明天在談,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很多事,也不急於一時。」

  最後,克萊茵藍說道。

  維德雷點點頭,將攤開的地圖收好後,就離開了書房。書房裡現在只剩下克萊茵藍和勾玉。

  「那你,你找我來是……?」克萊茵藍看向勾玉,問道。

  勾玉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明天再提。克萊茵藍無異議,然後兩人一同離開了書房。沿著小路走,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月季的香味,充斥著整個王宮。

  走到一半的時候,勾玉突然說起了「裡斯」。

  「他現在和胖太似乎相處還不錯,只是,您真的覺得可以恢復他的力量?」想到「裡斯」突然來求見主上時發生的事,勾玉還是覺得有點玄乎,力量這東西,真的說可以恢復就可以恢復的嗎?

  「勾玉,你當年來蓬萊接我,難道就沒有奇怪的感覺嗎?雖然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從他的描述中,我或許曾見識過那種力量,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是留給我的印象卻非常深。」

  其實也並不是很確定,畢竟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了,而且「裡斯」現在也沒法使出來,所以現在也只是單純的想像而已。

  「啊,對了,以後在外面雖然稱呼他為裡斯,但是就我們幾個的時候,還是稱呼他的本名吧。」

  「戴蒙……斯佩多嗎?」

  「嗯。」

  隨後走到岔口,兩人分道揚鑣。

  會寢宮的路上,克萊茵藍一直在想戴蒙的事情以及如何讓他恢復力量——死氣之炎。因為對這股力量並不熟悉,所以克萊茵藍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當初揚言說會讓他恢復,但是過程會有想像中的曲折啊。

  ……

  ……

  新帝登基,剛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隨後一道道詔令便頒佈了下來。當然,大多主要是朝堂之上的變革。

  伊蘭對於官員階級沒有明確的說法,朝堂之上的官員大都是和王室都有所牽扯,簡稱裙帶關係。沒有和王室牽上關係的,也和上級官員有關係。所以為了改變這種現象,克萊茵藍將官員的分佈稍稍做了修改。

  首先是勾玉,既然現在他是大祭司,那麼依舊是大祭司。雖然在克萊茵藍看來,大祭司不具備實權,但是按照前幾代來看,勾玉的權利卻不小。所以,她依舊任勾玉為大祭司,同樣擁有實權。

  然後是維德雷,給予了□□官的權利,要是哪天她和勾玉同時不在,那麼他在緊急之下他就可任命。同時兼任財政官,表示克萊茵藍對他的信任。

  還有就是執政官,克萊茵藍打算將這個職位統一成一個團體,即多位大臣同時執政。當然了,作為女王的克萊茵藍擁有最高的決策權和否決權。即,執政團所作出的決策依然還是由克萊茵藍作出決定!

  關於執政團的官員,克萊茵藍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想,不過詳細內容還是決定和勾玉以及維德雷再討論討論。

  然後就是監察官。維持伊蘭王都公共道德,以及照管王宮派發下的工程項目。人選還未決定,表示再議。

  最後一項就是軍隊。克萊茵藍把這項任務交給了「裡斯」,戴蒙斯佩多。任他為禁衛軍長官。

  從和他的談判中瞭解到戴蒙曾在軍隊中待過,那麼這項任務交給他再合適不過了。至於長官以下職位,暫時不變,以後則是由他直接任命。

  「將這個重要的職位交給他好嗎?」維德雷見到這個初步的詔令時,是非常激動的。但同時又不安。關於那位戴蒙斯佩多,說實在的,他還是不夠信任他。

  「……的確,戴蒙這個人確實讓人信任不起來。」連勾玉都這麼說道。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我願意信任他,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的。」

  既然克萊茵藍都這麼說了,勾玉和維德雷也只好默認了。然後就是提到了執政官團。

  「基爾巴特倒是可以,他是福斯特的父親,為人我比較欣賞。但是凱斯……您真的打算讓多達一派進入執政官團?」

  「嗯,權利平衡。兩方各一人,再加上一個以平民為代表的人。這個人……你們有什麼好建議嗎。」

  「……沒。」維德雷搖搖頭。大臣中幾乎沒有從平民中出生的。

  勾玉說:「那就留著這個空位。等未來再進行選拔。還有就是監察官,似乎也沒有可行的人員,不如隨意選一人,等到時候政策成熟之後,在酌情一一選拔。」

  維德雷沉思之後,點頭:「可行。」

  「那就這樣吧。至於他們底下的人,就讓他們自己去好好任命吧,到時候把名單交給我就行。」

  勾玉突然說了一句:「您忘了一件事。戶籍。」

  伊蘭本身就是由當初的流民所組成的國家,幾乎沒有完整的戶籍制度。所以伊蘭現今到底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貴族,多少平民,多少貧民,沒有準確的數字。

  到時候,若是有人混入進來,簡直輕而易舉。

  「……這個……」克萊茵藍撐著下巴,手指在桌上敲著。

  「這樣吧,關於戶籍的事,就交給福斯特吧。他的能力我還是看中的。」維德雷想了想說道。

  克萊茵藍暫時還想不到其他辦法,所以就同意了。

  詔令下達後,朝堂之上期初還起了點風波,不過後來還是被壓下了。

  戴蒙斯佩多開始接管王宮的軍隊,士兵的操練也交由他負責。克萊茵藍偶有閒時的時候,也會去慰問。看看士兵的操練的進度。

  現在還只是個初步的規劃,還有很多需要慢慢來。克萊茵藍不急,她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構想藍圖。

  至於那個可能的未知力量,暫時還沒有任何的線索,也只能先放到一邊了。

  至少,現在處於平靜狀態。

  ……

  ……

  幾天之後,蓮向克萊茵藍告辭了。臨行前,她再一度說起了克萊茵藍的身世。自從看到勾玉的真身後,那段時間她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跟克萊茵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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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修)

  距離那次密談後的第三天下午,克萊茵藍送蓮到伊蘭的港口,揮別了駛向北方的船。直到窗漸漸遠去,變成了一個黑點,克萊茵藍仍是佇立在港口,視線望著那個方向。

  「就算再怎麼望著,船也不會回來。」隨行的戴蒙斯佩多不冷不熱地說道。對被逼著要來送行的自己感到一股窩氣。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從沒順心過!那只又肥又蠢的熊貓也好,這個頤指氣使的女王也罷……一個一個,都讓他覺得糟糕!

  「你在不滿什麼,你是媽媽的養子,理當來送行。」克萊茵藍仿若沒有注意到戴蒙語氣中那一絲絲的抱怨,理所當然道。隨後她微抬起了下巴,用一種王之俯視般的氣場看著他,在他臉色漸漸變黑的趨勢下,薄唇輕啟:「何況……我的命令就是鐵則,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接著,她刷的下轉過身,披風揚起,與他擦肩而過。

  戴蒙斯佩多就這麼怔在原地,對她那突然而來宣告還感到微微的震驚。但很快,那長長劉海下的雙眼驀然睜大,以及唇角那逐漸放大的笑容,無不昭示著他此時此刻的興奮。

  「аии……」

  那麼……

  你會怎麼做呢……陛下……

  回到宮內,將自己鎖在書房內,克萊茵藍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相握,輕輕擱在胸前。她的內心並不平靜,除了相處了十四年的蓮離開,還有她那晚跟她說的事……

  長長的歎氣聲在書房內響起,克萊茵藍睜開眼,茫然地看著桌上的蠟燭,然後又是一陣歎息。

  她沒打算去質問勾玉是不是有什麼在瞞著她,至少現在是沒這個打算。目前來說,她的父親只能是西裡烏斯。

  雖然這麼做有些不厚道,但是為了大業,這種小事不值一提!

  克萊茵藍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在跳躍的燈火下,她做好了打算。

  「主上。」

  是勾玉,他怎麼來了?

  克萊茵藍皺皺眉,讓他進來。

  勾玉進來書房,反手將門關上,然後走到克萊茵藍的對面,與她相隔一張桌子的距離,微微傾身,「主上,勾玉有要是稟奏。」

  他低著頭,面部掩在一片陰暗之下,克萊茵藍看不清他的表情,從他的語氣中也絲毫感受不到所謂的「要事」。

  克萊茵藍歪歪頭,手肘擱在書桌上,相互交叉,抵在下巴下,道:「說說看。」

  勾玉沉沉心,組織了下語言,道:「蓮夫人大概已經告訴您了。上次勾玉變身麒麟,蓮夫人應該記起了十五年前與在下的一面之緣。」

  他頓了頓,不見克萊茵藍的反應,心中吃不了准主上是否會興師問罪。雖然與他並無什麼直接關係,但是隱瞞在先,於主上來說,也是一項罪責。

  許久不見克萊茵藍說話,勾玉漸漸抬起頭來,主上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總之,從她的臉上,他讀不到有用的表情。

  「事實上,勾玉也不知主上身世。輔佐一代先王建國後不久,便偶見了嬰兒狀的主上,就在迷宮所在地。只是令人驚奇的是,主上竟一日不曾長過,也不曾蘇醒過……」

  因為有麒麟與王之間存在的契約,所以勾玉幾乎一下子就能猜到這個沉睡的嬰孩便是主上!歲不明白主上為何變成了一個嬰兒,但是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之情瞬間就淹沒了那些疑惑。於是將主上悄悄帶進宮,親手撫養。但久而久之,他發現,嬰兒狀的主上根本就沒有長大過,而且沉睡時間比起一般嬰兒更要漫長。且,蘇醒的時候,也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是失了魂……

  「所以,你才將我交給蓮撫養?」

  「是的。您一直是出生的狀態,所以交給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是最合適不過的。之所以將您留在宮中許久,也是為了保護您,至少沒有人知道您的存在。至於西裡烏斯,他也確實是您的父親。他曾經見過您一面,知道了您的存在。他很喜歡您,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子嗣,揚言說過要封您為公主,可惜……」

  「結果他卻死了,他的弟弟成了新任的伊蘭王。」克萊茵藍冷淡地接話道。

  「……是。新任的王其實內心並不信任我。畢竟弑君奪位之人向來不會信任先王的下屬的,就算是祭司也一樣。所以,我才將您帶出了宮,而蓮也恰巧出現,一切是那麼的恰巧。」

  沉默著,整個書房內都是一片沉默。克萊茵藍閉目沉思,忽的整個人靠在了椅背上。

  許久,她吐出一句話:「……你先出去吧,我想靜靜。」

  勾玉一怔,轉而吐出一口氣,傾身道:「那麼,請您好好休息吧。」然後轉身,離開。

  結果,克萊茵藍在書房裡呆了一晚上。第二日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和勾玉默契地自動忽略了那個略微沉重的話題。

  克萊茵藍很快就收到了一份名單,關於各大小官員任命的職位,她看了一眼就將之壓在了公文的最底下。很簡單的問題,要是哪塊區域出了什麼事,直接找那塊區域的負責人就好。

  然後就是維德雷所統計出的伊蘭人數。王都是人流量的聚集處,此外,還有各個小村莊以及山野的孤獨院落。

  零零總總加起來不過十萬。

  看到這個數字,克萊茵藍就覺得,心累……

  要是跟煌帝國一樣搞侵略的話……呵呵了。

  「我已經吩咐下面的人了,新生兒以及死亡者都會詳細記錄。以及伊蘭有人流量的周圍也派兵把守著,來伊蘭的外國人者都會被記錄下來。」

  「那麼如何判斷是否是伊蘭人和外國人?」克萊茵藍似笑非笑道。

  維德雷說:「戶籍證明,雖然現在還沒有,不過已經在趕制了。」

  克萊茵藍點點頭,微笑,「果然交給你是個不錯的選擇。」

  維德雷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轉而他問起了戴蒙斯佩多。

  「他的話,已經在軍隊了,我讓胖太也跟著去了。暫時不用去警惕他。」

  「……我知道了。那好,我就先退下了。」

  對於戴蒙,他還是不想去面對啊……

  關於伊蘭的建設蒸蒸日上。四年來,對於魔法的研究也越來越順手。對的,就是魔法。這期間,克萊茵藍曾走出國門一次,和勾玉一起,國家拜託給了維德雷。不過,那個時候她大部分時間是在南方的幾個小島上稍作逗留,起因不過是聽說某座小島上有座迷宮。於是年輕氣盛的克萊茵藍便帶著勾玉沖進迷宮去了,稍受波折後,攻略了這座第六十二迷宮,也收服了名為瓦拉克的魔神。擁有了兩隻魔神,克萊茵藍一點也感覺不到辛苦,這讓她對自身的條件充滿了無限的信心。隨後遇到了一些列麻煩事,也被她一一解決,都是運用了現在所得到的力量——來自阿斯莫德和瓦拉克,當然只是冰山一角。

  克萊茵藍本能的覺得,對於阿斯莫德和瓦拉克的力量,她還沒有完全的瞭解和運用自如。為了這個,她決定去北方的大陸。第一站便是馬格諾修泰德。然而實際上,她並沒有到達馬格諾修泰德,半途中因為某些事絆住了……

  雖然如此,不過自己想要知道,沿途下來,也差不多能瞭解了大半,尤其在辛德利亞的時候,雖沒有見到辛巴達王的真人,但是從國家繁榮來看,確實是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王。

  回到伊蘭後,關於魔法的研究便交給了勾玉。而她自己也開始了關於全身魔裝的訓練,金屬器則是她帶入迷宮的赤朱。當初一同去迷宮的維德雷和「裡斯」也一樣。戴蒙雖然現在沒有自己原先所有的死氣之炎,但是克萊茵藍分享魔神的力量,他可以說得到了眷顧,而眷屬器則是他的鐮刀(重新專門打造的)。至於維德雷,他的眷屬器是他一直隨身的劍。

  在第三年,勾玉終於發明了一種防禦魔法,當然不止是單人的防禦,而是整個伊蘭。

  剛開始只是初步的構想,克萊茵藍卻大力支持,在整個伊蘭的上空建立起強大的防護罩,將伊蘭包裹起來。而且並非是只有遇到危險在展開防護罩,它幾乎是永遠存在。

  對克萊茵藍所提的要求,勾玉提出了反對。

  這也無可厚非。伊蘭中除了他們幾個,幾乎沒有人懂魔法。而建立起強大的防護罩且永遠存在的那勢必會消耗大量的魯夫,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克萊茵藍卻不以為同,強烈要求勾玉用她來作為媒介,支撐整個伊蘭的防護罩。

  這種不要命的想法,使得在場的勾玉和維德雷都懵掉了,甚至是戴蒙也如此,當然他也只是諷刺地笑笑,並不做任何回答。

  「就這麼辦吧,勾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伊蘭現在還小,我還能支持,也許到以後壯大的時候,大概就行不通了吧。」

  『克萊茵藍這麼說著,她讓戴蒙和維德雷先出去,把勾玉留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們在辛德利亞時遇到的孩子嗎?」

  突然,克萊茵藍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勾玉疑惑,點了點頭,「是那個叫辛巴的孩子嗎?」

  他想起了那個黑色頭髮的孩童,不明白克萊茵藍為什麼會提起他。

  克萊茵藍正正地說:「我第一眼見到那個孩子時,我就覺得他和我是同一類人。」

  她所說的同一類人,自然不是性格方面的同一類人,而是他們是想通的存在!

  那個孩子自由地在人群中穿梭,而且曾經和他交談過,談吐之中,得知了很多關於辛德利亞的建國前後發生的事,以及知曉他的年齡還現在的身材毫不相似,所以她大膽地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辛巴也許是淩駕於人民甚至是國王的存在!那麼和他產生心靈感應的自己,說不定也是那樣的存在。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的力量應該不僅於此。

  「所以,您打算來賭?!」

  勾玉不可置信地質問道。

  克萊茵藍默認了。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勾玉大喊兩聲,沖了出去……

  但是不管怎麼樣,勾玉還是同意了克萊茵藍的想法。開發出了強大的防禦魔法,籠罩在伊蘭上空。而防護罩的中心點就是王宮上方。克萊茵藍的寢宮內放置著勾玉開發出來的魔法道具,和克萊茵藍戴著的耳釘相連接。克萊茵藍不斷提供魯夫,魔法裝置也能永遠開啟,防護罩自然能運行了。

  而且,這個防護罩有個特點,伊蘭人民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外來人者,除非是受到本國人民的邀請,否則就無法進入伊蘭境內。當然這個邀請並不是口頭上的,乃是發自於心中。

  這同時也隔絕了某些人的不請自來。

  當然也並不是說萬無一失了,但至少現在還算有用。

  如今克萊茵藍十九歲了,臉也長開了。頭髮已長至臀部,一直分成兩束用紅色的發環固定住。

  女性該有的她也都有,無奈小了點,就這一點就已經被戴蒙嘲笑了不少遍——這大概是戴蒙唯一能獲得愉悅的一件事。

  前段時間,從煌帝國寄來一封信,是蓮的。想要見她一面。而克萊茵藍正好也想外出遊歷一番,是真正的有力,並非有目的性的,所以她很爽快地將第一站定在了煌帝國的洛昌。

  然而在出發前的那天,伊蘭出現了「一點點小問題」。


塔克比亞

  有那麼一段時間,伊蘭與其東邊海域的一個鄰國處得很不愉快。雖然說是鄰國,但兩者間相距著很大的一片海域。畢竟大部分國家都處於黑暗大陸的陸上國,小島國家很少,且相對比較分散。

  那個國家名為塔克比亞。那次為了爭奪兩國之間的一個無人島而產生摩擦。伊蘭建國後不久,初代先王便再周圍海域進行大規模勘察,當時發現了好幾座無人居住的島嶼,為了搶佔先機,他便再那幾座島上最高的山峰上插上了伊蘭的旗幟,表示這幾座島已經有主了。

  當時是不成文的規定,先下手為強!

  不過當時因為建國初期,伊蘭根基還不夠穩,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伊蘭本土上,哪還有時間去關注那幾座無人居住的小島?結果後來初代先王去世後,新王並沒有去關注那幾座島,只是吩咐人將山峰上已經爛掉了旗幟重新換一面而已。一直到現在,無人島上最高山峰上的旗幟還在迎風飄揚。

  自先王去世克萊茵藍繼位,塔克比亞便開始不安分了。大概他們想像不出來一個十五歲的女王能有多大作為,或許背地裡還在嘲笑著一臉還能活多久呢……甚至已經在盤算如何將伊蘭瓜分了。

  在克萊茵藍十八歲,也就是去年,塔克比亞的大使出訪伊蘭,克萊茵藍讓戴蒙去招待了。

  後來,戴蒙說,塔克比亞是想跟伊蘭通婚。對象則是維德雷。

  克萊茵藍自然是反對的。

  自古通婚便是兩姓之好,兩國也同樣如此。但是克萊茵藍卻不相信塔克比亞會這麼想。

  但是明目張膽地反對又不好,於是她便讓人出使塔克比亞,將她的信件交給塔克比亞的國王。

  信件上,克萊茵藍婉轉地說了維德雷已有婚約者,乃是先王定下的,所以請公主另尋良人了。

  使者歸來說塔克比亞王說婚事只是玩笑,請伊蘭王不要當真,免得破壞兩國友情。克萊茵藍聽完使者的話,心底只是冷笑兩聲,面上並未顯露出來。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然而一年後,他們居然打上了戈藍小島的注意。塔克比亞王派兵直接佔領了兩國之間的小島,明顯地挑釁!

  如此明目張膽的示威激怒了伊蘭的大臣,撇開各自矛盾不說,但是對上外來侵略者,他們一致抗外。

  這自然是克萊茵藍樂意見到的局面。

  「陛下,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伊蘭決不能姑息!」基爾巴特氣氛地說道。

  「是啊,陛下!戈藍自建國以來都是伊蘭的國土,如今塔克比亞存心是想跟伊蘭叫板啊!戈藍決不能被他們偷走!」奧比斯義憤填膺道。

  維德雷神情凝重,站在一旁不說話……

  戴蒙靠在石柱上,半閡著眼,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他在等待女王大人的決策,該如何應對這次戈藍被強佔的局面。

  戈藍雖然說是歸在了伊蘭名下,但是如今塔克比亞如今的強佔,如果不做任何行動,那麼戈藍久而久之就便是塔克比亞了。畢竟沒有文書的記載……是的,關於小島們的歸屬,竟沒有文書的記載!就算是單方面的那也好過沒有啊。克萊茵藍知道這個真相後,簡直無語到極致了。

  這也是她的過失了,居然沒有發現這個嚴重的問題。伊蘭對於無人島的管理,也確實疏忽了。想當初,克萊茵藍孩子啊貧民街的時候,也沒有聽說過伊蘭之外還有屬於伊蘭的小島。

  克萊茵藍按按太陽穴,被基爾巴特和奧比斯兩個人說得腦袋發疼。似乎看出了克萊茵藍的不適,維德雷及時讓兩人停下了。

  他說:「塔克比亞此舉,意不在戈藍,而是伊蘭。」

  克萊茵藍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維德雷頷首道,「既然如此,對戈藍,塔克比亞想必不會有多在意。如果戈藍發生了什麼事威脅到了塔克比亞,那麼塔克比亞自然會放棄戈藍。而且,若是這個威脅比他們想像中要大,那麼他們自然會承認戈藍是伊蘭領土,因為他們需要賠償!」

  語畢,書房內一片靜寂。基爾巴特吃驚地看著維德雷,沒想到平日裡沒什麼作為甚至還有醜聞的三王子殿下還有那麼機智的一面,他要回家去問問福斯特了。

  而奧比斯則小心肝一顫。見識過人畜無害的女王大人的手段,他已經不相信那些溫柔低調的人了。所以維德雷王子的意思,在他心裡已經見怪不怪了。

  克萊茵藍支著下巴,聽完了維德雷的意見,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這倒是個好主意。比我們強制奪回戈藍,還是要他們親自承認來的划算。畢竟不費一兵一卒的事兒,是再好不過了。至於人選……」

  克萊茵藍想了想,然後實現滑到戴蒙的身上,略帶深意一笑,「……就交給戴,裡斯了。如何?」

  戴蒙斯佩多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從克萊茵藍的目光到他的身上時,他六起了雞皮疙瘩了,結果還真是如此!

  ……憑什麼他要去做這種事,而他們則是去玩啊!

  待基爾巴特和奧比斯離開後,克萊茵藍說道:

  「很簡單的,只需要幾個小魔術而已。你不是最會變魔術了嗎。這個時候,就是你大放光彩的時候啊。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惡趣味,隨便你怎麼折騰,將你對我的不滿全部發作在他們身上好了。」

  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Giotto的影子。但是他想,她比Giotto可要陰險多了,和Sivnora比起來,有多了點柔和,倒是和他挺像的……

  和他挺像……?

  戴蒙斯佩多整個人都懵逼了。

  看著王座上言笑晏晏的克萊茵藍,他的整張臉都沉浸在黑暗之下……他一定是腦抽了才會覺得克萊茵藍和他比較像……

  「我先告辭了。」

  戴蒙斯佩多立即轉身就走,再待下去,腦子真的要壞了。

  「哦,那戈藍的事就拜託給你了啊!」克萊茵藍招手說道,看起來心情特別愉悅。

  她對維德雷說道:「那後天上午,我和勾玉就出發去煌帝國,伊蘭的一切就先交給你了。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的話,就通知我。但我相信,憑你的能力,應該能解決。」

  「……是,陛下。」維德雷心中還有點小擔憂,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好地處理好伊蘭的事,但是一想到克萊茵藍如此地信任他,他想他必須做好!

  ……

  ……

  出發那天清晨,克萊茵藍睜開眼,就見到了胖太那好找那個肥大的臉,於是下意識一巴掌糊了過去……

  「嚶嚶嚶……伊蘭老大好過分呐……」胖太掩面哭泣,在地板上滾來滾去。

  克萊茵藍扶額,問:「你怎麼進來了?」

  胖太瞬間站起身,舉起手朗聲道:「女王大人早安麼麼噠!我當然是來對伊蘭老大說早安的啦,結果……」

  它捏著自己的衣角,腳尖在地上劃著圈,時不時地抬頭看著克萊茵藍,一臉的嬌羞……

  克萊茵藍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緩聲道:「說吧,有什麼事。」

  對於胖太的舉動,克萊茵藍也摸准了,想必又是什麼有求於她了。

  「嘿嘿嘿……」胖太笑道,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

  吃好了早飯,克萊茵藍和勾玉,還有胖太就坐上了馬車去往港口。沒有大動干戈,很是低調地離開,甚至都沒讓維德雷來送行。

  他們沒有多帶行李,只是帶了些換洗的衣服以及一些錢,因為只是遊歷的目的出國,所以不需要很大的陣仗。

  他們坐的船正好是要去洛昌進行商貿活動的,在福斯特的安排下,讓克萊茵藍三人正好搭順風船去了。

  還是原來的船長,當年第一次踏出國門,克萊茵藍下馬車的時候,船長很快就認出了。雖然知道福斯特少爺安排的熱是大人物,卻沒想到這位大人物居然伊蘭王。霎時間,船長差點就跪下來。畢竟平生,哪裡有機會見到陛下啊。他能認出來,也是因為登基大典上的一面而已。勾玉扶住船長,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船長便連聲說是,儘量心平氣和地講他們帶入船艙內。

  這次有了經驗,船長見到他們下馬車後就直接將他們引入船艙內,裡面的擺設和當年一致。

  胖太見了好奇,脫掉了斗篷,直接在船上蹦來蹦去,後來還是在勾玉的冷凍光線下才訕訕停了下來,規矩地坐在椅子上。

  「船還有十分鐘就開了,您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克萊茵藍歎了口氣,「不了,我想先休息休息。」

  勾玉替她解開了披風,掛在了一邊的掛鉤上,然後拉著硬是不肯走的胖太離開了。「那主上您好好休息吧。」

  見他們走了,克萊茵藍半靠在船上,這次到洛昌,想必是要花不少時間呐。轉而想到了戈藍,不知道戴蒙會如何處理戈藍的問題。按他的性子,說不定會鬧出很可怕的事呢,克萊茵藍沒心沒肺地想到。

  為塔克比亞駐紮在戈藍的士兵們不免產生了同情。

  ……

  ……

  事實上,也的確是挺慘烈的。

  自從塔克比亞的士兵們在戈藍島上駐紮後,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事發生,也經常有士兵失蹤。

  曾派出一個小隊進深入森林去尋找失蹤的士兵,但是還沒完全深入裡面,只稍稍摸到了邊緣,便尋找到了失蹤士兵的隨身物品……

  久而久之,便傳出了這座小島上有吃人魔鬼的流言。

  塔克比亞國王可不信這些事,他又拍了親信的大臣帶著一個小兵隊登錄戈藍。大臣在戈藍待了幾日,然而什麼也沒發生。

  士兵長說,在島邊上自然什麼也沒有,怪事發生地都在密林中呢。

  大概是確信這座島上什麼也沒有,所以大臣有恃無恐地帶著兵隊去了密林。然而,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最後歸來的沒幾個人。且歸來的人,無一不癡癡顛顛……

  「高明。」維德雷道。

  「呵呵。」戴蒙斯佩多陰笑。


卷三:遊歷卷

異常

  行駛了三天,船停在一片相對平靜的海域。

  正值午後,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刻段。不過剛開了一小會兒的窗,船艙裡便充滿了濃濃的海潮味。克萊茵藍睡了一小會兒便醒了,雖沒多大精神,但也沒有再次午睡的欲望。她坐在床上,抱著被子閉目緩神了會兒,然後便下床,披上了斗篷,去了船頭甲板。

  她剛到艙門口,就聽到了嘻嘻哈哈的聲音,混雜著胖太那嬌氣的聲線。克萊茵藍駐足,戴上了兜帽。

  甲板上,胖太說著各種聽來的趣聞,船員們即使經常跑船也沒聽過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三份的驚訝七分的好奇。忍不住讓胖太講下去。

  克萊茵藍松緩了眉目,不在駐足踏出艙門。她沒有去甲板,而是往左拐道去了船尾

  而她剛到船尾,便看到了那站著的人影,仿佛預知她來,那人轉過身,淡金色的髮絲隨之擺起,在微弱的海風中稍稍蕩起了小小的弧度。

  「主上?」

  勾玉低聲道了句,而後往旁邊退了幾步,克萊茵藍正好上前,與他並肩。

  「你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克萊茵藍靠著欄杆,望著那遠去的小島。解開兜帽,長髮一下子便傾瀉下來,額頭的一縷頭髮滑到的了眼前,她食指一勾,勾在耳後。但沒一會兒,它又滑了過來。克萊茵藍歎了口氣,索性不理它了。

  「約莫一個小時……勾玉也不記得了。」

  勾玉淡淡答道,從懷裡掏出一根紅色的發帶遞給她。克萊茵藍沒有接,而是側過身。

  「幫我紮起來吧,你的手一向很巧。」

  勾玉頓了頓,將帶子抿在唇間,而後上前幾步,一把撩起克萊茵藍的黑髮,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手指在髮絲中穿梭,觸摸著柔軟細滑的仿佛是絲綢般的頭髮,勾玉心神有些不定。

  一直在梳理著頭髮,喜歡那在手指尖滑過的絲質感,竟有些不舍了。但……晃晃神,他將頭髮分了三束,盤了個麻花,發尾便用那根帶子紮好。麻花紮得有些松,他怕一緊就會弄疼她。

  「好了。」

  勾玉退下。

  克萊茵藍摸摸頭髮,垂下了眼眸。

  兩個人靜靜地呆在船尾的甲板上,彼此之間並無話語。更多的時候,兩人之間只有政治上的話題,私人話題早已慢慢消失。

  但就像「絕不把工作帶回家」一樣,克萊茵藍也不想在悠閒休息的時候討論政事。

  「勾玉,你到這裡有多少時間了?」

  克萊茵藍側頭看著他,雙手交叉。

  「……不記得了,百年應是有了。」

  勾玉垂眸回答。

  來到伊蘭百年是一定有了,但要精確到幾月幾日幾時幾分,那就一片模糊了。勾玉不知道主上問他這個是為了什麼,但想必是有什麼原因吧。

  「百年啦……」

  克萊茵藍唏噓道。

  「我突然想到……我若是將有一日回到我的世界……滄海桑田,不知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一想有些憂傷。

  「在慶東國的四百多年,加上這裡的一百多年……」

  等回到了家,

  還有家嗎?

  胖太下午釣了不少海魚,晚餐便是以海魚為主的料理。

  天色漸暗,海面上開始起霧了。看不清前方路途,商船只好停下來,等霧散去後再起航。

  「這個季節不該起霧啊……」

  船長嘀咕著,他鬆開了舵輪,揉了揉眼睛。他去甲板望瞭望,一片朦朧,天上的月亮都看不見。

  海上大規模起霧基本上是在春夏見盛行,此時的霧濃度大,持續時間長。但是現在,早已過了夏季,已至初秋,不應該還有這種類型的濃霧啊。

  「那怎麼辦?看樣子到了明日也不會散啊。」

  副船長心焦地抓著頭髮。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可是現在船上還有那位大人在啊,如果耽誤了那位大人的行程,那可就糟糕了。

  「不如,我去通知下勾玉大人?告知下現在的情況?」

  船長沒有辦法,想想也只能這樣了。於是點頭同意了。

  晚餐,克萊茵藍只吃了一點點。她盤中剩下的魚全被胖太給夾走了。胖太倒是很喜歡吃魚,也難怪靜得下心來釣魚,雖然大部分的魚還是用船上的漁網給網的。但也毫不影響它的滿意。

  勾玉在她耳邊低吟了幾句,克萊茵藍若有所思。

  「如此……便等到明日在看情況,若是霧散了,即刻啟程。」

  「勾玉明白了。」

  克萊茵藍見勾玉離開後,也起了身。隨後她離開艙房,去了甲板,親自去看看目前的情況。

  霧很濃,雖然艙門兩旁都點了燈,但即使這樣,她也看不清自己的手掌,只餘下朦朧的一團。

  「怎會有如此大的霧?」

  克萊茵藍望瞭望四周,沒有什麼異常,只好回了艙房。剛準備脫下斗篷,手一摸,便碰觸到一片濡濕。

  船員們和胖太的雜聲不斷傳來,過了一會兒,聲音小了些,少了些。再過一會兒,便沒了。

  除了幾個守夜的船員外,其餘的都去休息了。

  這種天氣,應該不會碰上海賊。何況商船的停靠點,離北方大陸還有很長呢。

  克萊茵藍脫下了已經沾濕的斗篷,鑽進了被窩裡。頂上的燈火搖搖晃晃,漸漸模糊,眼皮變得沉重不堪……

  「主上!主上!」

  克萊茵藍感覺有誰在叫她,稍微清醒了一點後反應過來,這個世界叫她主上的只有勾玉。眼皮慢慢撐開,視線中出現了勾玉的臉,他滑下的頭髮搔的她臉龐發癢。

  他的神情看起來很嚴肅,眉宇間仿佛有化不開的陰影。

  「怎麼了,勾玉?」

  索性克萊茵藍沒有起床氣,不然在睡夢中被突然叫醒指不定會怎麼樣。自從成為王后,她永遠都是一覺自然醒的。

  她撐起身子,被子滑了下來,眼神看向勾玉。

  「……您先穿好衣服。」

  勾玉輕咳了兩聲,轉過了臉。

  克萊茵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有何不雅?她伸手接過勾玉遞來的外袍套上。

  「現在可以說了?」

  勾玉舒了口氣,而後言語之間,又有著謹慎。

  「有異常。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克萊茵藍皺眉。

  船上安安靜靜的,如果忽略克萊茵藍的腳步聲的話。

  守夜的船員已經集中在甲板,因為船長和副船長也在,所以不敢竊竊私語。看到克萊茵藍和勾玉,船長仿佛松下了一口氣。

  「太好了,您來了。」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雖然是聲音很細小,但是卻越來越大了。」

  點燈一點用都沒有,霧那麼大,依然什麼也看不到。不過仔細聽,那細碎的睡的波動聲,仿若真的傳入了耳中。

  克萊茵藍眯起了眼,視線緊緊地盯著前方。

  「該怎麼辦呢?會不會是海盜?」

  船員中有人悄悄說道,被船長瞪了一眼便閉嘴低頭不說話了。但他的心裡也不免擔憂。

  雖說這種天氣很少有海盜作案,但是並不代表沒有。某種意義上來說,說不定還是絕佳的時機。

  可是這裡離巴爾巴德的海域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距離,按理說應該不會有海盜出沒才是。

  「讓大家大起精神來,嚴陣以待。不管前方是什麼東西,都好好地看著!」

  勾玉吩咐道。

  「是!」

  無論是船員還是船長都挺直了脖頸。

  副船長的額頭上都起了汗,只好掏出手巾擦了擦。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那個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了?」

  那個剛剛說話的船員此時又出聲了。

  「好像是。已經明顯能聽到水聲了。」

  克萊茵藍凝眉,幾步上前,腹部都靠著欄杆了。在聲音越來越近之下,她仿佛能看到眼前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在慢慢接近著他們。

  「有沒有小船?」

  「有的,不過有點小。知識偶爾用來捕魚的。」

  克萊茵藍讓船長馬上去準備一艘小船,船長把這件事交給了一個船員,就是那個剛剛說話的船員。

  「你打算過去?」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可是……太危險了。是個什麼東西還不知道呢!」

  克萊茵藍看著船長,一語不發。

  船長這時候才想起來,眼前的這位望著可是攻略了魔宮的王者啊。不免為自己的擔憂感到無奈。

  「無妨,勾玉必然會護得主上安全。」

  勾玉淡漠而道。

  「我……我也去!」

  船員中有人舉起手來,雖然臉上還是明顯的惶恐,但是卻繃緊著身子在抑制自己的恐懼。

  隨後,又有不少人舉起手來。

  「胡鬧!」

  船長大聲呵斥。不過是一群跑船的,就這麼咋咋呼呼地跟去,這不是給陛下添亂嗎!

  「船長說得對。你們過去不是添亂嗎?!」

  被副船長的話一嚇,舉起的手慢慢落了下來。

  他歎息。

  還是一群年輕人啊。

  克萊茵藍看著他們,心中感到欣慰。伊蘭子民,可謂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莫慌,我與勾玉祭司前去一探究竟。若是有情況,便馬上開船離開!」

  「可是……」

  「若是真有異常情況發生,還是船上大家的性命要緊。」

  「請陛下帶在下一同前去,否則實在不安。」

  副船長提議道。危險的事情,若是只能有陛下和勾玉大人來解決,那也太窩囊了!雖然眼前的少女是伊蘭的女王,可到底是十九歲的少女。

  「也好。」

  勾玉回答。

  小船放下來了,克萊茵藍和勾玉直接從旁邊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入小船中。副船長一看,額上又冒汗了。眼一閉,直接學著他們的動作跳了下去,小船一陣晃動,他差點掉入海裡。幸虧勾玉及時穩住。

  勾玉和副船長劃著船槳向前方前進。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濃霧中,船長的眉目間充滿了擔憂。隨後他吩咐大家各就各位。

  「陛下如此關心我們,我們更要守衛這艘船!所以現在開始,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隨時準備好應急!」

  「是!船長!」

  「啊呀,好吵啊……」

  胖太揉著眼睛,來到甲板。發現大家似乎警戒著,表情好嚴肅。

  「咦?發生什麼事了嗎?對了,有看到伊蘭老大嗎?我找不到她人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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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 (上)

  船頭掛著的燈微微晃動著。漿板劃過海水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地響起,即使如此,周圍還是那麼得安靜。

  心中總有種不安的預感。他航海那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詭異之事,兩手不禁緊緊抓著船幫,視線死死地盯著前方燈火映染下的朦朧。

  「我們劃行了多久?」

  他忍不住出聲。好似已經過了很久,耳邊響起的那水流聲似乎已經讓他產生了麻木之感。

  「不知道,但我認為應該不久。」

  勾玉回答了他的話,雖然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語氣,但好歹讓他的心平穩了下。有那麼一絲絲的後悔跟著來,但是反過來一想,即使呆在船上,那樣的心情還是一樣的吧。所以這麼一想的話,其實兩者相差不大。

  剛在甲板上聽到的聲音雖然弱小,但是聽得到的話,應該距離不遠。可是,現在他們離開商船已經有了一段距離了,依舊沒有看到那發出聲音的東西。難不成只是她的幻覺?

  不,既然船上的大家都聽到了,那麼不可能是幻覺,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克萊茵藍坐在船頭,晚上的氣溫本來就偏低,更何況還處於海面上。她不由後悔出來前沒披斗篷,僅著一條長衫就出來了。

  她慢悠悠舒了口氣,就在她想要站起身的時候,船頭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整艘船搖搖晃晃,船頭的燈火滅了,如今什麼也看不清楚。

  「什、什麼東西!」

  副船長驚恐地叫起來。他抬頭看著前方,但是濃霧遮住了他的視線,只能隱隱地看到些許的輪廓,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阻擋了他們的前進。

  「應該是艘船。」

  克萊茵藍穩住了自己的身軀後,便伸手向前。指尖碰觸的是那略帶濕漉的木質物,而且觸摸起來應該也是被腐蝕已久了。但是她摁了摁,沒有想像中的脆弱。在大海上,這木質的龐然大物,還久受腐蝕的,除了船隻,別無他想。

  「您說的沒錯,確實是艘船。」

  眼前的霧突然漸漸散去了,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艘巨大的船隻。它靜靜地躺在大海上,那破損的身軀仿佛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氣勢。

  桅杆處的船帆軟趴趴地掛著,許是破得厲害,已經無法揚起來了。

  「要不要上去?」

  勾玉放下了船槳,雖然這麼問著,但是心底卻已經確定克萊茵藍會上去。是是果真如此,克萊茵藍決定上去一探究竟。

  上去前,她問了副船長一聲。

  「你要跟我們一起去,還是留在小船上待命?」

  副船長看了看周圍,除了那艘巨船,什麼也沒有。心中一慌,連著點頭。

  「上去,上去。我跟您一起上去!」

  他可不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裡,簡直太可怕了!

  克萊茵藍小小沉思了一下,點頭同意。

  「那好。勾玉,他就交給你了。」

  副船長一聽,什麼意思?他還沒反應過來,勾玉便拎著他衣服的後領,向上躍起。

  他的眼睛要瞪出來了,全身冒汗。

  「您……您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

  他哆嗦地擦著汗。

  「儘量。」

  「陛下呢?」

  勾玉下巴一台,副船長看去,克萊茵藍已經站在了他們前方的不遠處。

  「真不愧是陛下啊。」

  他訕訕地歎了口氣。想想自己剛才的反應,便覺得丟臉。

  「看來是艘棄船。」

  勾玉在附近的破布下找到一些廢棄的燭臺,他取了最大的一隻銀質燭臺,有著三根燈芯,他點燃了還剩有蠟燭的一根,周身頓時變得明亮起來。隱約還聽到放鬆的氣息聲。

  「你們看,那裡是艙門。」

  副船長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跟著我,別亂走。」

  勾玉一看,便說道。走在他們二人的前頭,為他們照亮前方的路。

  裡面傳來很香的氣味,像是浸在蜂蜜中的蘋果的味道,甜膩的清香。三人面面相覷,在勾玉的帶領下,直奔向前。

  前方幽黑的通道中傳來了光點,三人急速向前,廊道中響起他們基礎的腳步聲。

  停在了一間房前,裡面燈火通明。

  克萊茵藍有股不對勁,早在上船前,他們根本沒看到燈火。那麼這些燈火是哪來的?難不成是因為這艘船太大,導致他們的視線根本沒法顧及到?

  這麼一想,似乎也很有可能。

  勾玉徵求了克萊茵藍的意見,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副船長強迫自己不能閉眼,若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也太窩囊了。

  門一開,那濃烈的香味便撲鼻而來。

  這是餐廳,此時,長方形的餐桌上擺滿了色香俱全的食物。這本是件美好的食物,可在克萊茵藍他們三人的眼中,確實極具可怕的。

  「還冒著熱氣,應該剛出鍋。」

  勾玉聞了聞,又摸了摸盤子,熱熱的。

  克萊茵藍繞著餐桌走了一圈,眉目微皺。

  「一艘廢棄的船隻,餐廳裡居然會有剛出鍋的食物?你說,這是什麼事?」

  「會不會還有人生活在這艘船上?」

  副船長對自己的猜測其實有些疑慮的。平日裡在海上,可沒有見過這艘船呢。就算因為海域大錯開了時間,但是若真有人生活在船上,那麼總得去碼頭補給物資吧。總不會天天吃魚。

  「是不是有人生活在船上,去看看控制室不久得了?」

  克萊茵藍仔細勘察著餐廳,不放過蛛絲馬跡。

  「這餐廳看起來不像是廢船上應該有的啊。」

  頂上的水晶吊燈,鑲著五顏六色的瑪瑙寶石,精緻的櫥櫃沒有一絲灰塵,爐灶上也沒有一絲油煙的痕跡。即使是餐盤邊上的銀質刀叉也是整整齊齊地擺放著。

  「看來,我們似乎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勾玉總結道。

  「要不,我去控制室看看航行,它從哪來來,又到哪裡去。總歸也是要明明白白的,否則這晚上我怕是睡不好覺了。」

  「也行,那就去那裡看看吧,我和主上就四處看看,有沒有人的痕跡。」

  勾玉將一盞小燭臺給了他,那是他剛才順手順來的。副船長很快就離開了,不一會兒,克萊茵藍和勾玉也離開了餐廳。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餐廳裡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

  「外面看上去挺大,但是裡面走走,和我們的商船也差不多大小。」

  「除了那間廚房有些特殊外,其他的倒是沒什麼特別呢。」

  勾玉翻開一個木櫃,一陣灰塵漫起。

  「的確是符合廢船的形象呢。果然問題還是出在餐廳裡啊。」

  發起完這一陣感歎,房間外的走廊裡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克萊茵藍和勾玉相視一眼,默默地屏住了呼吸。勾玉滅掉了燈火。

  這腳步聲絕對不是副船長。副船長的腳步聲要重一點,而現在卻是很輕。

  腳步聲在他們門外停下了,從門縫裡,他們看到那亮起的燈火,然後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

  「是客人嗎?」

  出乎他們意料,腳步聲的主人居然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不過九歲十歲的樣子。

  那孩子真的很漂亮,就是有點蒼白。皮膚很白,嘴唇是那種淡紅色的,頭髮是漂亮的白色……也許是銀色之類的,燈火下有些看不清楚。她穿著漂亮的洋裝,是的洋裝。

  克萊茵藍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洋裝了,曾經是洋裝迷的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她身上的就是那種哥德蘿莉式服裝。

  看起來真像個洋娃娃!

  「你好,你是這裡的主人?」

  女孩搖搖頭,「我不是,我爸爸才是。」

  克萊茵藍點點頭。

  「那你爸爸呢?我們可以見見你爸爸嗎?」

  「爸爸不在,他去找醫生了。」

  「哦,找醫生?是誰生病了嗎?是你嗎,你看起來很不好。」

  話說完,女孩咳嗽了幾聲,表情很是痛苦。克萊茵藍過去幫她輕拍了下背脊。勾玉想要攔住她,卻來不及了。

  「好點了嗎?哪裡有水?你需要喝水。」

  「謝謝,我好多了。」

  女孩的臉還是很白,臉頰上沒有那種因急促而產生的緋紅。

  「你頭髮發質真好,就像絲綢……不,比絲綢還有好。」

  剛才幫她拍背的時候,克萊茵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頭髮,那觸感有種說不清楚的違和。

  「是嗎?那你可以在摸摸。」

  女孩牽過她的手往自己的發頂上摸去。克萊茵藍微笑著摸了兩下。

  「果然很舒服呢。」

  勾玉站在那裡,不明白主上為何要那樣。

  「我叫愛麗,你叫什麼?」

  小女孩望著她。

  「我叫克萊茵藍。」

  克萊茵藍回答。

  「時間不早了,你應該去睡了,小孩子晚睡的話會長不高的。」

  「那你們怎麼辦?爸爸還沒有回來。」

  「那你爸爸去哪裡找醫生了?」

  「不知道。」

  「你該聽話,你不是在生病嗎?應該早點睡覺。」

  「可是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克萊茵藍沒有答話,只是微笑著。

  「餐廳裡有剛做好的食物,你可以陪我用餐嗎?」

  「好啊。」


船 (中)

  一艘廢船,一個小女孩。

  怎麼看都是極其奇怪的組合。勾玉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克萊茵藍和突然出現的小女孩之間的互動。在聽到小女孩要去餐廳,且主上毫不遲疑地答應後,他那平淡無波的面容終於崩裂了。

  「主上!萬萬不——!」

  「別說了勾玉,我心中自有定數。」

  克萊茵藍打斷勾玉的話,神情溫柔地看著愛麗。

  「畢竟是剛做好的食物,浪費也不好。」

  「可是……」

  勾玉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愛麗的視線突然向勾玉射過來,她歪歪頭,語氣天真無辜。

  「大哥哥真討厭。」

  艙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勾玉皺眉地看向愛麗,他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可美歐表現出的那麼天真無辜。只是……

  為什麼主上還任由著她?

  「走吧,我們去餐廳吧。」

  克萊茵藍摸摸愛麗的頭髮,牽起她的小手便往餐廳走去。勾玉凝眉,猶豫了幾秒,也慢慢跟在他們的身後。

  去往餐廳的途中,克萊茵藍一直在問愛麗問題,像是幾歲了,喜歡什麼之類的。勾玉想了想,大概清楚了克萊茵藍的用意。

  「喜歡洋娃娃嗎?真好呀,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呢。最喜歡給她縫好多漂亮的衣服呢。」

  騙人的,她小時候根本就沒玩過洋娃娃。只是看見鄰居家的孩子在玩而已,雖然很羡慕,但也只是一點點。到了日本後,曾經想要去買一個玩玩,但是到了商場,看著滿目琳琅的洋娃娃,她竟產生不了一絲絲的羡慕和當初有的那種喜悅。

  「嗯。我的小愛麗絲最漂亮了。那是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愛麗的眼睛閃耀著星星,那璀璨的海藍色眼睛就像一片汪洋。明亮的燈火之下,克萊茵藍看清了她的發色……那是近乎於灰的銀色。

  「愛麗一定很喜歡媽媽。」

  克萊茵藍坐在餐桌前,勾玉陪侍在她身後,愛麗坐在對面。

  「嗯!愛麗最喜歡媽媽了!」

  愛麗狠狠地點了頭,她開始吃東西了。

  克萊茵藍還是那副溫柔的表情。勾玉的眉頭從見到愛麗開始就從未撫平過,尤其見到她吃東西……

  「克萊茵藍,你不吃嗎?」

  愛麗看著克萊茵藍不動分毫的刀叉,疑惑地問道。

  「其實我並不餓。愛麗可以多吃點,我就看著好了。」

  克萊茵藍支著下巴,微笑道。

  「那我給你倒茶。」

  愛麗下了椅子,跑到一邊端來一套茶杯和一壺熱乎的紅茶。

  克萊茵藍沒有去動茶杯的意思,而是讚歎地誇起了愛麗。

  「愛麗真周到呢,一個人生活就是懂事啊。」

  愛麗的眼睛直盯著克萊茵藍,那眼神看的讓人發毛。但克萊茵藍的臉色去絲毫沒有變化。

  愛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嚴肅看著克萊茵藍。

  「愛麗不是一個人。愛麗還有爸爸和大家。爸爸只是去找醫生了,大家只是都在睡覺而已。」

  「可是現在只有愛麗一個人呢。」

  克萊茵藍輕描淡寫。

  「那克萊茵藍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可以哦,我很喜歡愛麗呢。」

  克萊茵藍一點也不掩飾她對這個小女孩的喜愛。

  愛麗露出一個微笑。跑過來拉起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那克萊茵藍要一直跟愛麗在一起,不准離開哦。」

  克萊茵藍搖搖頭,一陣歎息。

  「這可不好辦呐,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愛麗一聽到克萊茵藍拒絕了她的要求,整個人都不好了。頂上的燈火似乎暗了些,周圍似乎有了些風。勾玉警戒起來。

  來了嗎?

  這個小女孩的違和之處?

  「克萊茵藍說要□□麗的好朋友的……」

  愛麗的聲音突然變得輕飄飄的。

  「好朋友應該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明明這個孩子只是在旁邊,可是她的聲音卻一直在餐廳裡重播著。

  「如果克萊茵藍一定要走的話,那愛麗就把克萊茵藍殺死釘在愛麗的床背後。好朋友,背靠背……」

  哎呀哎呀,那可不得了。

  「小孩子這麼陰暗可不得了呢。雖然我也很喜歡愛麗,但是啊,我還是更喜歡活生生的愛麗呢……」

  就在克萊茵藍話音剛落時刻,頂上的蠟燭熄滅了。勾玉眼疾手快地點上了自己手中的燭臺。

  「主上,您沒事吧?」

  「我怎麼會有事呢。」

  微弱的燈火下,勾玉看見先前還井井有條的餐廳,此時和其他的艙房無一例外。主上的手邊已經沒有了愛麗。

  「那個孩子呢?」

  克萊茵藍輕揚下巴。

  「不就在那邊。」

  勾玉一看,原來那個女孩竟漂浮在空中,雙眼憤怒地看著他們。

  「果然是這樣嗎……」

  勾玉淡淡地歎了口氣。如果現在還想不通的話,他就不配成為麒麟了。

  「既然已經死了,就勿擾生人了。」

  「你懂什麼?!」

  愛麗尖叫道。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別這麼假惺惺!」

  她那悲傷又夾雜著恨意的眼神,仿佛衝破了時間的桎梏,此時此刻全部席捲而來!

  「那你說啊,既然我們不知道的話,你就告訴我們啊。」

  「主上?」

  克萊茵藍站起身來,抬頭凝視著愛麗,她的語氣依舊那麼溫柔。

  「很辛苦吧。一個人在這個地方苦苦地等著,想等的人卻遲遲不出現。而想要守護的人卻慢慢死去,一定很痛苦吧,小愛麗絲。」

  ……

  ……

  「誒?!!!!伊蘭老大他們去捉鬼了嗎?!」

  「並不是捉鬼!只是去查清楚出現怪聲音的真相!」船長一遍又一遍向胖太解釋。

  「可是為什麼不叫我?!這種事應該叫我才對啊!我最喜歡玩捉鬼遊戲了!」胖太跑到船長指給他看的他們下船的地方,他趴在那裡,想要望清楚他們的動靜,但無奈霧太大,什麼也看不見。

  「所以說……不是捉鬼了……」

  ……

  ……

  愛麗的憤怒從何而來?

  那是隱藏著的主要原因,也是他們所想要知道的真相。

  首先,這是搜廢船,上面沒有人生活的痕跡,而且看廢舊的程度,應該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了。至於多少時間,她又不是造船者,怎麼會清楚呢。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艘船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孩,精緻得不可思議。那違和感爆滿的髮絲,以及涼得透徹的手掌,克萊茵藍牽起她手的那一刹那,她根本感受不到愛麗的生氣。

  足以說明,愛麗根本不是生人。

  那麼愛麗已經死了嗎?

  那是……肯定的。

  也許是某一天,船隻遭遇了大風暴,船上的人無一倖免,包括年幼的愛麗。結果至今,愛麗的靈魂無法得到往生……

  這自然是所謂的猜測。

  克萊茵藍知道,那所謂的真相可能比起她猜的還要殘忍……

  如果如她猜測的那樣,那麼船上的亡靈就不可能只有愛麗一個人了。早在他們上船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船四處飄蕩的亡靈們……

  所以換一個猜測來看看。

  愛麗說,爸爸去找醫生了。那麼是不是代表在出事的時候或者出事前,愛麗是生病的,她應該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迷迷糊糊地慢慢陷入沉睡。

  爸爸去找醫生的途中是不是正巧船隻發生了事情,比如故障或者暴風雨?導致船上的大家死亡了?

  可是,像這樣規模大的船隻,怎麼可能不配備救生船呢,所以當時肯定不會所有人都死亡的!

  比如愛麗的爸爸。

  他當時一定沒有遭遇事故死亡!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克萊茵藍也只能憑藉想像了。真實是怎樣,雖說猜的八九不離十,也許中間會出現一點點小錯誤,但並不妨礙整體的一個思路。

  至於為什麼叫她小愛麗絲……

  一個那麼喜歡媽媽送的洋娃娃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會寸手不離呢?而且她的頭髮摸上去,也確實是洋娃娃的那種化纖製成的觸感……

  小愛麗絲一定是見證了所有的事吧。

  「小愛麗絲一定很喜歡愛麗吧。」

  「那麼要不要去陪伴她呢?」

  「畢竟,你說憎恨的人,可是早已不在了呢……」


船 (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克萊茵藍說中了,愛麗的面容瞬間可怖起來,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慘白無比,而且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皮膚上剝落了,一塊一塊的,掉落在地板上,雪白色的粉末似的的東西,慢慢彙聚。

  在微弱的燈火下,她的那副恐怖的樣子無法引起克萊茵藍的恐懼,她所能感受到的知識些許的憐憫與同情。

  這是經過了多少歲月的沉積,才能形成如此之大的怨恨。她又是憑著怎樣的一股毅力,堅持到現在。

  哪怕自己的身軀被蛇蟲咬齧得破破爛爛……

  「唉」

  有意無意的,克萊茵藍歎了一聲。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平淡,仿佛已知曉一切,哪怕僅僅只是腦中的一個猜測。當然與她而言,所謂的猜測其實理真相也就一步之遙。

  「漫無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泊,你所想要憎恨的人想必早已葬身大海了吧。即使沒有葬身大海,那麼多年過去了,也早已入土了。你的恨毫無意義。還不如早早去往往生之地。」

  愛麗瞪著她,沒有說話。只是周身纏繞的氣息卻是陰冷無比,整間餐廳的溫度降至零下。

  「你以為我在感化你?不,當然不是。我可沒有那麼好心。我只是在論述一件事。畢竟我可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一件無用的事上。所謂的憎恨,只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而已。而我,向來喜歡拿別人的錯誤來搞死他們。當然不是明面上了。」

  克萊茵藍說這話的時候,面帶笑容,只看表面的話,是完全不會相信她口中說出這麼陰險的話。

  勾玉的嘴角不停地在抽搐。聯合她的話,他想到了塔克比亞的事,主上將這件事交給戴蒙果然是別有用意麽……

  於是心底不禁為塔克比亞的軍隊點了根蠟。

  「哦對了,能別放冷氣麽,我有點冷。」

  從餐廳的溫度降低開始,房間的各個角落開始冒出冷氣。克萊茵藍出門的時候只是裹了見外袍,所以這時候在這個充滿冷氣,能哈出一團白氣的餐廳裡,她不禁搓搓手臂。對愛麗說的話,也不由地帶上了一點的抱怨。

  霎時間,餐廳裡呈現除了一種莫名的寂靜。

  愛麗懸浮在空中,瞪著克萊茵藍的眼神慢慢地收斂了起來。她的身子逐漸往下,直到安穩地坐在餐桌對面的椅子上,和克萊茵藍面對面。也就在她坐下後的瞬間,餐桌頂上的大燭臺上的火焰被點燃了。

  從昏暗到明亮,也不過一瞬間的事。

  克萊茵藍笑笑,她伸了伸手臂,然後十指交叉地擱在餐桌上。即使如今餐桌上已是狼藉一片,仍不影響她的優雅與貴氣,仿佛仍是處在鮮花與寶石的環繞之中。

  愛麗沉默地看著克萊茵藍。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克萊茵藍拍拍手,唇邊依舊溫柔的笑意,現在似乎還帶了些滿意。

  「我無意與你為敵。驚醒你也是無奈之舉。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懷。」

  她頓了頓,繼續說著。

  「雖然不知道你保持這個樣子有多少年了,但是時常出沒在這片海域上的話,我們也是非常的苦惱的。畢竟……」

  克萊茵藍鬆開了手,支著下巴,「畢竟這片海域依然屬於我國的領土,要是以後聽聞我國的船隻在這片海域上發生什麼奇怪的事,那我的心情會非常糟糕的。」

  「那你的目的。」

  空靈的嗓音終於從愛麗的口中發出來了,帶著股陰森的感覺,然而平淡無波的聲線,卻也表明愛麗可不是一個小姑娘,那可是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幽靈……

  克萊茵藍露出一個大笑容,眼中透著股狡詐。

  「要麼歸順於我。」

  「要麼……往生。」

  ……

  「主上是早已做好打算……收服她?」

  「誒?怎麼會呢。我可沒有那麼奇怪的嗜好呢。」

  勾玉眼角一抽,怎麼看都是預謀已久的!

  「我只是擺了兩條路在她眼前。況且,往生又有什麼不好呢……」

  說著這樣話的克萊茵藍,眼神中露出的是勾玉不能理解的緬懷。但是緬懷的物件呢……

  「算了,多說無益,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了,找到副船長,我們就回去。」

  「是。」

  然而並不需要找副船長,他自己回來了。

  「太不可思議了,羅盤居然自己在動,我怎麼也控制不住船舵。本來想來找您彙報情況的,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就昏過去了。等我醒來,我就馬上了找您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副船長摸著後腦勺,一臉的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看著陛下和勾玉大人的神色,似乎沒什麼不對啊。

  「無礙。時間不久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勾玉說著,就帶著兩人離開了這艘廢船。

  副船長還是茫然一片,突然他眼尖地看到一個陛下似乎抱著一個布偶,而且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布偶。

  「……陛下,這是布偶?」

  聞聲,克萊茵藍看了看自己懷抱的洋娃娃,微笑。

  「是啊,挺可愛的一個呢,情不自禁就撿了回來。」

  ……

  回到搜救船上,副船長和勾玉劃著漿板,漸漸遠離了廢船。此時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霧。廢船被濃霧完全地包圍起來了,不久之後,他們便看到了商船。

  天色亮了,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一抹紅澄從海天的交際線上緩緩升起。照亮了他們此時所登錄的商船。

  濃霧已經散去,那艘廢棄的船也消失了。

  解釋的事交給了勾玉和副船長,而克萊茵藍則是回到了自己的艙房裡休息去了。

  勾玉知道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所以她很放心地將這件事交給他了,至於副船長,他什麼也不知道不是麽……

  「我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洋娃娃呢。」

  克萊茵藍感慨般地說道。話音剛落,嬰兒大小的洋娃娃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兒。

  「我該叫你愛麗呢,還是愛麗絲?」

  「愛麗絲,我叫愛麗絲。」

  女孩面無表情地說道。

  克萊茵藍咧著嘴,捏起她兩旁的臉頰。

  「真是不可愛的小姑娘,明明初見的時候很可愛呢。」

  愛麗絲不為所動,雖然看上去和普通小孩無異,但她始終是個洋娃娃。而洋娃娃的身體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所謂的疼痛,其實也不過是內心的渴望而已……

  克萊茵藍將她抱起來,擱在自己的腿上,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口,拍著她的肩膀。

  「痛苦的時光已經過去,既然選擇為我所用,那麼就拋棄過去吧。若是以後找到你所憎恨的人,再拿起利刃,刺破他的胸膛。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扮演一個十歲的,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我喜歡一切漂亮的孩子,所有的漂亮。」

  沉默許久,愛麗絲的聲音從克萊茵藍的懷裡傳出。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惡趣味?」

  「有啊。」克萊茵藍微笑著回道。

  愛麗絲疑問著看著她。

  克萊茵藍嘴角一勾,「就是你啊。」

  滿意地看到愛麗絲的死魚眼,克萊茵藍忍不住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你看起來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呢。」

  克萊茵藍挑挑眉。

  愛麗絲點點頭。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過往的?從我醒來,我所遇到人,從來沒有人能猜出我的身份。那你呢,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克萊茵藍斂起了笑容,只是唇間依舊掛著淡淡的一抹。

  「這是秘密哦。以後大概就知道了吧。」雖然不知道這個以後是多久。

  完全等於什麼也沒說啊。

  愛麗絲不開心地鼓起了雙頰。

  克萊茵藍一看,又樂了,忍不住伸手去戳戳。結果被愛麗絲無情地排掉了手。

  「在我們到達目的地之前,就委屈你維持洋娃娃的身形了。」

  「我知道了。」

  ……

  勾玉對大家的解釋很簡單,用「幽靈船」就可以完全掩蓋來無影去無蹤的原因。

  反正,實際上也確實是幽靈船麽。

  關於愛麗斯的事,他沒告訴大家,也是為了保護愛麗斯而已。他明白主上的心思。

  對於愛麗斯的同情,他是一目了然的。視線朝向船艙,勾玉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雖然知道主上的心思,但是對於主上的行為,卻還是很不解啊。

  自從有了愛麗斯,主上不停地在給愛麗斯編發,還給她做很多的裙子,雖然每一件都是奇怪至極,導致她發出了感慨。

  「果然還是快點到煌帝國比較好啊,媽媽的話,一定會做得更精緻吧……」

  她想穿洋裝了。

  蓮她一定很高興又多了服裝的素材。

  當然對於勾玉的不理解,克萊茵藍是不予理會的。

  她的少女心,又復蘇了呢……

  還有胖太,自從知道了愛麗絲能變成等身大小後,就每天往克萊茵藍的房間跑。雖然以前也是如此。

  由此,海上的路程有愛麗絲的陪伴,也不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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