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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鬼才要當大BOSS》作者:風清影玲水【完結+番外】

《(綜)鬼才要當大BOSS》作者:風清影玲水【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1164個瀏覽者
文案:

「神之子」辛西婭得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抑制器。
據說這個抑制器不僅能抑制她的能力,還能給她發佈任務找樂子。
於是她高高興興地帶著抑制器前往別的世界。
70世紀的軍/政高層表示喜聞樂見——
這個破壞狂魔終於去禍害別的時空了~\(≧▽≦)/~
可是……
誰來告訴他們為什麼「神之子」回來了之後破壞力更大了?!

辛西婭:嗯,這個小東西不錯,有意思。
抑制器:你還真以為世界上會有這種能跑能跳還能陪聊的玩意兒?我的女神^_^

食用指南:
1.所有劇情不走原著,只借用原著背景和世界觀設定,涉及部分劇情的走動畫劇情
2.CP抑制器(空間轉換器)已確定~不與任何原著人物掛鉤

內容標簽: 綜漫 無限流 係統 快穿
搜索關鍵字:主角:辛西婭,塔博 ┃ 配角:有點多 ┃ 其它:快穿,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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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抑制器

  70世紀90年代初。藍星。

  在這個平均壽命300的時代,30歲的「神之子」辛西婭大約相當於古地球剛出生滿10歲的……孩童。

  只是這個孩童,有這麼一點點的調皮——

  「轟!」

  遠古神蹟研究室內的冥想屋彷彿剛被颶風掃蕩過一般,一片狼藉。

  哦,對了,為什麼辛西婭才30歲,居然能被授予「神之子」這樣的稱號呢?原因也就在於此。她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在這個普遍不需要親身上陣的世界,她僅用異能就能摧毀號稱「銅牆鐵壁」的鋼鐵守衛機器人。她彷彿一根標竿,橫插在科技和異能之間,以強大的存在感告訴所有人:科技再強,也強不過神蹟。

  「雷、雷蒙德大人,再這麼下去,我們的恢復力要趕不上辛西婭大人的破壞力了!」研究室內的研究員欲哭無淚。從前就只有這些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壓制別人的份兒,現在他們只能看著「神之子」為了洩掉自己多餘的破壞力而一遍一遍將他們引以為傲的冥想屋毀掉。

  「別急,喊辛西婭大人出來休息一會兒。」叫雷蒙德的男人捏著自己手上黑色的、圓形的耳釘笑了笑。

  「好、好的!」那人如蒙大赦,趕緊用對講器呼叫辛西婭。

  「叫我出來做什麼,」辛西婭甩了甩自己黑色的長發,身上乾爽的連根頭髮絲都安然無恙,跟身後那片廢墟形成了完美的對比。她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四處瞥了瞥,才又開口道,「雷蒙德,今天怎麼沒見到你家主子?平時我這麼搞破壞,他應該早就忍不住了才對。」

  「塔博大人跟著一隊研究人員去探索新開發出來的神蹟了。」雷蒙德彎著唇,略長了些的劉海有些遮住了他的眼睛。辛西婭挑眉,忽略了雷蒙德身後那個小研究員一瞬間的驚愕以及欲言又止。

  「這傢伙真沒意思,整天就是神蹟神蹟,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好好研究一下他那『包羅萬象』異能,這才是真正的神蹟。」辛西婭的語氣略帶遺憾,顯然是覺得塔博有些本末倒置了。

  「雖然大人去神蹟了,但是他給您留了一件新作品,想請您幫忙試驗一下。」雷蒙德說著,將自己手中的東西遞到辛西婭的面前。她接過拿東西,捏著銀針轉了轉:

  「耳釘?唔……也不太像,反而能感覺到上頭有什麼能量,」說著她拿自己的精神力探了探,誰知本來應該一往無前的精神力在半路上就被一個看不見的能量體擋住了,她根本就無法探尋這顆小小的、看起來如同礦石一般的黑色圓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有點意思,塔博有告訴你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嗎?」

  見到辛西婭的注意力果真被這枚小耳釘給吸引住了,雷蒙德暗地裡鬆了口氣。

  「這是大人為您打造的抑制器,獨一無二、僅此一枚,」雷蒙德點了點黑色的石頭,「這個黑色的叫黑暗原石,有點類似於古地球的黑曜石,但是不同的是,這個蘊含的能量要高的太多。大人結合了異能和科技的力量,在這個石頭上寫下了符咒和公式,只要您帶在耳朵上,便可抑制您過剩的精神力和異能。由於您的力量目前還沒有封頂的現象,大人認為這樣下去對您自身也好,藍星也好,都太過危險了。當然,大人還讓我向您明確表示——這枚抑制器還處於試驗階段,希望您帶上之後多多使用,這樣才能改良。」

  「可以是可以,不過,確定要我來試驗?你們的冥想室也太小了,哪怕我帶著它,要摧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話是這麼說,但是辛西婭的眼神卻顯得躍躍欲試,看起來是真的打算再將冥想室從頭到尾摧殘一遍。

  「不、不好吧,辛、辛西婭大人……」雷蒙德還沒來得及苦笑,他身後的小研究員已經要哭出來了——他已經150歲了,真的經不起嚇了!

  「也對,用冥想室也不太過癮,看來要往開拓疆域的前線走一趟了。」辛西婭點點頭。

  「咳,辛西婭大人,您不覺得抑制器在前線是發揮不出最好的效果的嗎?」雷蒙德笑著,一雙狐狸眼微微一眯,看起來就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哦?何以見得?」

  「前線要求的是高能量,那麼哪怕帶著抑制器您還是要高輸出,終歸沒能將抑制器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大人研究這枚抑制器是為了讓您能在正常時間裡正常的生活,希望您那還在成長的能力不會成為您日常生活的阻礙。所以,抑制器當然還是要在普通人的世界用,才知道它到底能發揮多少作用。」

  「嗯,算你說的有道理吧,不過我覺得,哪怕沒有抑制器我也過得挺好的。」辛西婭聳肩,表示並不在意。

  「……」您當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總統府!科研基地!邊界軍事駐地!雷蒙德一口氣沒憋過來,又不敢當著辛西婭的面吐槽,只好在心裡將辛西婭從頭到尾問候了一下。

  「喏,聽著有點意思,但是對我來說沒什麼用。」辛西婭將耳釘遞了回去。

  雷蒙德看著這個耳釘,眼神有些複雜,就像是……嗯,同這個耳釘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沒接過辛西婭遞過來的耳釘,而是深吸一口氣,將耳釘推了回去:

  「不瞞您說,我家大人的意思是造福社會,」說著,他詭異地停頓了一下,「現在有異能的人越來越多了,有些人不能像您這樣隨心所欲,他們覺得過剩的能量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不便。但是,他們的能力卻是必須的……所以大人才做了這個,並囑咐我一定要轉交給您。這個抑制器是初版,並不知道會不會對別的異能者有什麼副作用,但是對您,以您的能力,肯定是不會有事的。而且,只要這個抑制器對您這個現在排位第一的『神之子』都有用的話,也能保證對其餘的人也有用。」

  「噢……」辛西婭興致缺缺——她並沒有什麼造福社會的小心思,相反,能搞點破壞就正合她意了。

  「咳,辛西婭大人,您看,這不僅能幫忙測試新品,還能免費旅遊,」雷蒙德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隻黑貓,這隻貓通體黑色,只有眼睛是漂亮的祖母綠,「因為這個世界並不適合試驗抑制器,我家大人特別配置了一個空間轉換器給您,它能帶您到各種各樣的世界去遊玩,以您現在的身份,想出去一趟,以『試驗新機器』這樣的藉口來說,再合適不不過了。」

  作為一個破壞王,辛西婭自然是知道自己出去一趟沒這麼容易。

  「我不相信塔博這個傢伙有這麼好心,上次幫他試驗精神力增幅器的時候,我無緣無故被電擊整整兩年!而且還差點精神力暴走毀了西面的試驗田你還記得麼?」辛西婭抬了抬下巴,同時仔細注意著雷蒙德的表情。誰知道,雷蒙德是一臉鎮定,連眼神都沒有半分猶疑:

  「這一點大人已經同我交代過了,這隻貓當然不僅是帶您去各地旅遊的,它還會給您發佈一系列的任務,讓您可以在有嚮導的基礎上完成試驗工作。而且,您被傳送的路徑也已經規劃完畢,大致會由危險程度高的減弱到危險程度低的,甚至是古地球這種普通人的世界,然後再提升危險程度……這個過程可能會反覆,具體要看試驗的進程和完成的程度。」

  「我就知道這傢伙沒這麼好心,」辛西婭吐槽了一句,「萬一是那種普通人的世界,他還能把我的異能抑制沒了不成?」

  「那倒是做不到的,大人說,在您身上,最好的狀態是抑制到異能只剩下半成——這也是抑制器對您作用的極限了。」

  「哦?真的可以做到?做不到怎麼說?」

  「大人說,做不到的話,由他作保,帶您到M號烈星上去小住半年。」

  「M號烈星?不反悔?」辛西婭聽到這個星球的名字,終於是鬆了口。看見辛西婭的態度,雷蒙德也算是終於放鬆了下來,點了點頭:

  「我家大人肯定不會反悔的!」說罷,將黑貓一起遞給了辛西婭。

  看在那個號稱風景最優美、生活環境最貼近古地球、食物最精緻好吃的M號烈星的份上,辛西婭終於接過了雷蒙德手上的那隻貓,僅看了一眼,就略帶嫌棄地說:

  「這傢伙長了一雙跟塔博一樣討厭的眼睛。」然後,在雷蒙德提心吊膽、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將耳釘扣在自己的左耳上。

  「祝您凱旋,神的光輝與您同在。」雷蒙德彎下腰,對辛西婭行禮。

  「行了,我先走了。告訴塔博,讓他準備好去M號烈星的一切設備。」要不是辛西婭外放的能力太強,M號烈星又太平和,經不住她不經意洩露出來的能量,這顆星球也不會被邦聯列在她不能去的星球名單上,那就更不需要塔博這樣的中間人了。為了好吃的,她忍了!

  就在她走後沒多久,雷蒙德回想起那黑貓祖母綠的眼睛和辛西婭的那句話,不禁打了個寒顫。同時,之前那個小研究員也如夢初醒地開口詢問:

  「可是雷蒙德大人,最近並沒有開發出新的神蹟啊……」


☆、血族使者(01)

  「醒了!醒了!」

  辛西婭還沒睜開自己的眼睛,就聽見耳邊傳來帶著驚喜的聲音,然後就是一串離開的腳步聲。

  待到確認了房中只剩下她之後,辛西婭緩緩睜開自己的雙眼,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個漆黑的房間,房間很大但是空蕩蕩的,唯一的擺設就只有她身下的這張床——假如棺材也能被稱為床的話。除此之外就是牆上掛著的壁燈,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頭一次看見讓研究員們能興奮不已的古地球的蠟燭。紅色的蠟燭在緩慢燃燒著,牆壁上映射出明明滅滅的影子,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更加可怖。

  「別裝死,告訴我現在是個什麼狀況,」辛西婭一把提起自己手邊的黑貓,拎著它的後頸,「別以為我沒有感覺,雖然我的能力沒有溢出,但是卻也變的……弱了。」說罷,她看著黑貓眯了眯自己的雙眼,湛藍色的眼眸看起來有些危險。

  「喵~」黑貓睜著自己的眼眸跟她對視,同時尾巴不由自主地纏繞上辛西婭的手腕,細細的毛附在皮膚上,軟綿綿的,格外引人疼惜。可惜,辛西婭卻不是懂得「憐惜」二字怎麼寫的人。她「嘖」了一聲,將手裡的黑貓往牆上甩了出去!

  「啊——」

  正好有人推門進來,黑貓原本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打算蹬在門上,然後安全落地……卻正好踩在那個來人的臉上。

  黑貓輕巧地落地,來人臉上卻留下了幾道猩紅的血痕。

  「閉嘴,吵死了。」辛西婭剛醒來,被那人的尖叫激得腦仁兒疼。

  「對、對不起……梵卓大人。」那人唯唯諾諾地行禮。

  「我剛醒,需要安靜,你們先出去。」

  那人看了看自己身後幾位大人物,那幾位大人物二話沒說,也同辛西婭行了禮:

  「是的,大人,我們就在門口,靜候您的吩咐。」

  說罷,他們才退出了這個房間。

  「好了,都走了,你說吧。」辛西婭翻了個白眼,從棺材裡出來,又將棺材板蓋上,坐在上頭。

  「這是一個吸血鬼橫行的世界,」黑貓祖母綠色的眼睛看過來,彷彿有人性,聲音是很好聽的男音,「您的能力已經被壓制在9成左右,剛剛進來的是一個一般吸血鬼跟三個貴族吸血鬼。」

  「9成?這個世界有這麼危險?」辛西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長。

  「是的,這個世界由吸血鬼和人類構成,您現在的身份是被長老會喚醒的三代吸血鬼,梵卓的第一人。」

  「辛西婭•梵卓?那別的吸血鬼的等級呢?說來聽聽,我們……不急。」

  黑貓果然不急,慢慢地將世界上的事情都跟辛西婭說了一遍。

  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吸血鬼被稱為始祖,大約就是四代吸血鬼。但是,大部分的始祖早就陷入沉睡,所以剩下的高於眾血族的被稱為「純血之王」,也就差不多是五代的能力。而且這「純血之王」也少的可憐,目前已知的不過就20位。這些血族的巔峰的等級,統一被規劃成「LEVEL A」。

  再往下就是所謂的「LEVEL B」,這一層是由普通貴族跟長老院的長老所組成的。他們人數不少,但是地位超然,僅次於王者。甚至,長老院的存在是可以約束王者的,一旦王者出現原則性的錯誤,可以由長老院投票,強制王者陷入沉睡。

  接下來的「LEVEL C」則是一般的吸血鬼,這類的血族人數挺多,但是他們畏光,在白天根本無法出沒。也是血族之中唯一不能站在陽光下的類型。

  「LEVEL D」就簡單的多了,由人類轉換而來,他們的血族血脈稀薄,同人類相比壽命更長,他們不太畏懼陽光,但是他們卻很危險——會墮落。

  墮落的「LEVEL D」會逐漸失控,然後轉換成「LEVEL E」也就是「END」,這類與其說是吸血鬼不如說是野獸,他們沒有理智只有本\\能,血族血脈上等級的壓制對於他們來說只能讓他們更加狂躁。所以也叫「END」,因為墮落之後,血族就會由王者發佈命令,由貴族或者一般血族來執行絕殺任務。可以說「LEVEL E」就只有死這麼一條路。

  「照你這麼說,我的身份應該還挺好用的。」辛西婭笑了。血族就跟異能者一樣,只是一個是「血脈為尊」,一個是「強者為尊」而已。身為「被喚醒」的三代吸血鬼,她的話應該就跟聖旨差不多好用吧。

  「當然,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位三代血族。」

  「唔,繼續。」

  「目前這個世界的紛爭還沒有開始。再過段時間,有一位王者將喚醒一位始祖,然後這位始祖會為了自己的妹妹跟人類達成和平共處的協議。然後元老院中的某一位,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將開展一系列的陰謀……」

  「哦?那我要幫哪個?我記得雷蒙德說過,你會給我頒布一定的任務,作為世界嚮導,試驗這個抑制器。」說著,辛西婭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黑色耳釘。

  「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任何紛爭都同您無關,」黑貓頓了頓,才繼續開口,「您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收集,血族十三聖器之中的靈杖、魔刀和鬼燈。」

  「收集?沒毛病吧?既然是聖器哪有這麼好到手的。」

  「神之子」又不是真的只憑暴力就可以到手的稱號。這聖器一於她無益,二於抑制她的能力也沒有任何幫助,要來做什麼?丟著玩?辛西婭想著,看著黑貓的眼神也透露出這樣的訊息。接著,她彷彿聽見黑貓的一聲嘆息……

  「這三樣聖器,已經知道在誰那裡了,靈杖在即將被喚醒的始祖的心臟裡,魔刀在20位王者其中一位的武器上,還有鬼燈的火苗,正在元老院某位元老的血液中。」

  「……你真的不是塔博這個傢伙的分\\身?」

  這麼陰損的招數都能想出來,除了塔博又有誰?!辛西婭有點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是想到那顆M號烈星又硬生生地憋了下來。

  「您怎麼了?」黑貓彷彿不知道辛西婭心中所想,一雙祖母綠的眼眸清澈地看向她。

  「沒什麼,也就是說我得在我異能只有9成能力的時候,陰了那個始祖然後再陰一個王者,最後還得陰個元老?直接殺了行不行?」她也只是這麼說說,想當然的,要是任務能這麼簡單,這傢伙就不是塔博造出來的了。果然,還沒等她想明白,黑貓就搖了搖頭:

  「前兩位是可以的,但是第三位嘛……這個世界有個設定,被喚醒的血族不能親手殺死喚醒自己的血族。」

  「第三個就是把我叫醒的那個?」辛西婭差點沒吐血。

  「沒錯。」

  「真想把你丟進爐子裡一了百了。」她對著黑貓笑得特別好看。

  「請您慎重,哪怕把我丟進去了,塔博大人也會想辦法再送一個過來的。」黑貓說著「喵」了一下,似乎是為了顯示自己還是很可愛的。   

  「真煩啊……」

  沒錯,的確很煩。別說現在其中一個任務對象還沒活過來,沒活過來心臟就不能用,還得等對方活過來才能行動。剩下兩個也沒這麼容易解決。其中一個要在20位裡頭撈,另一位更頭疼,不能直接殺……那就只能借刀殺人了。辛西婭有些鬱卒,第一個世界就這麼變態,要不是相信塔博哪怕再無聊也不會用這種東西來耍她,她都懷疑這個所謂的「試驗」就是一個逼瘋她的掩飾了。

  「行了,水來土掩吧,又不是在藍星上打仗,」辛西婭伸了個懶腰,「去,把他們都叫進來。」

  黑貓得到了命令,輕踩著步伐走到門邊,縱身一跳——不知道是怎麼轉動了一下把手,門就開了。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它才輕聲對門口那幾個目瞪口呆的血族「喵」了一聲,引他們進門。

  這一回,進來的只有三個,上回負責引路的那個小吸血鬼並未進入這個房間。

  這三位血族剛剛進來,就先對辛西婭行了一個大禮:

  「恭迎梵卓大人。」

  「就是你們把我喚醒的?」辛西婭懶洋洋地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三人。

  「回大人,是一翁將您喚醒的,他現在正在處理族內問題,並不在院裡。大人是否想見一翁?」回答她的人一頭白髮,年紀看起來卻並不太大。

  「哦?一翁?現在的稱呼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樣……」辛西婭眯著眼,「就連元老院也同以前的不太一樣了,你們幾位我都沒有見過。」

  「回大人,因為您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日本,並不是歐洲。」

  「日本?你們為何事將我喚醒?」

  眼見著辛西婭並不為被喚醒而惱怒,三人終於放下新來。雖然對身為梵卓一族的辛西婭的脾氣感到有些奇怪,但也許是因為剛被喚醒所遺留的問題……因此辛西婭這個並不怎麼成功的冒牌貨到底是沒被揭穿。

  「回大人,一位擁有預言能力的長者說,再過十幾年,血族將會因為純血而亂。現在的血族純血之王大多都是第五代的王者,所以我們才斗膽將您喚醒,希望您能回來主持大局。」

  說罷,三人同時底下頭,彷彿不敢看辛西婭現在的眼神。

  「梵卓大人,一翁求見。」


☆、血族使者(02)

  一條麻遠有著一頭淺金色的短髮,滿臉是相同顏色的鬍鬚,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但是,他那雙銀灰色的眼眸看起來似笑非笑,當他注視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彷彿被一頭巨獸盯上——至少辛西婭是這麼覺得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對方發現了,她並不是所謂的血族。

  「放心,不會被發現的,」腦海中傳來了黑貓的聲音,「就在剛剛,已經將您的血脈遮掩成功,目前您的血脈裡已經有血族純血統的威壓了。」

  「靠譜!」辛西婭放下心來。

  「見過梵卓大人。」一條麻遠單膝跪地,低下頭顱,看起來十分虔誠。

  「起來吧,就是你將我喚醒的?你叫什麼,」辛西婭單手托腮,笑了,「我聽他們叫你……一翁?」這兩個字說起來輕巧,但是在場的血族身子都是輕輕一顫,體內的血液彷彿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凝滯住了。

  「不敢,」一條麻遠的頭更低了,「這只是元老們的抬愛罷了,屬下一條麻遠。」

  「一條……麻遠,」辛西婭舔了舔剛剛才不知怎麼冒出來的尖牙,然後叫出他的名字,那聲音彷彿帶著笑意,讓人從耳朵一直酥到心裡,「你的膽子……不小嘛。」

  明明是個小姑娘的模樣,卻叫人不敢直視。

  辛西婭仗著自己現在有所謂的血族威壓,胡作非為——反正也就是個「小試驗」,為難誰也不能為難自己呀!

  「請大人明示。」一條麻遠比起另外三個要好些,雖然威壓使他有些難受,但是畢竟辛西婭不能直接對他動手,所以他更輕鬆些。

  「嘖,都起來吧,我又不能吃了你們。」她對一條麻遠不受自己全部威壓所制,頓時覺得沒意思,語氣一松,威壓也隨即消失。

  「謝大人!」另外三個在威壓消失之後瞬間鬆了一口氣,連忙站起身來往牆邊站了站,倒是將一條麻遠的位置凸顯了出來。一條麻遠站起來還是一副眉眼低垂的模樣,看起來非常恭敬。

  「我已經沉睡的太久了,不再過問血族的事務,就算你將我喚醒,我也不會給你們帶來絲毫的利益,」辛西婭微微停頓,「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將我喚醒,給我一個理由……別跟我說什麼預言,什麼純血的災難,只要你們遵守避世守則,自然不會走到那一步。」

  遠離世俗與人群,哪怕梵卓一族是密黨的首領,也是這麼堅守避世守則的。對於血族來說,只要避世,至少絕不會走向滅絕這條路,他們的壽命太長了,幾乎與天同壽。

  「回大人,我們哪怕遵從避世守則,也躲不開族內的禍端。」一條麻遠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痛心。

  「哦?族內如何?」辛西婭輕輕眨了眨眼,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我沉睡太久了,不如你先將族內的事說與我聽聽。」

  她當然是不知道血族要發生什麼的。她所有的信息都來自於黑貓的提醒,還有就是自己少得可憐的關於古地球的知識。對於一條麻遠所謂的族內紛爭和即將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一條麻遠看著辛西婭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語言:

  「據我所知,玖蘭家族的玖蘭李土大人幾十年前似乎就在策劃復活玖蘭一族的始祖,玖蘭樞,」一條麻遠看了眼辛西婭,才又解釋道,「玖蘭家的始祖在萬年前曾是一方領主,擁有著四代血族的能力……」

  「這樣不是很好?十幾個血族王者同處於一片藍天下,是應該多一個血脈更加純正的王者來領導你們了。」辛西婭彷彿不經意地打斷了一條麻遠的話。

  「是,假如玖蘭李土大人是為了我血族繁榮昌盛而復活玖蘭家的始祖,我們自然是奉他們為最強大的王者,心甘情願被統領驅使。」

  「哦?你的意思是,這個玖蘭李土是為了割裂血族?」

  事實上,血族並沒有什麼好割裂的。史上,血族共有十三氏族,分別有密黨、魔黨、中立黨和滅亡一族。不僅如此,每一個氏族發展到最後都是一個貴族帶領著一群子民,大家偶爾遵循一下六戒,其餘的也只不過在允許範圍內自己各自為政罷了。說的好聽點叫做獨立群居,說的難聽點叫各自為王。

  辛西婭這番話多少有些諷刺一條麻遠忠心的意味,誰知道一條麻遠這個傢伙有些油鹽不進,態度一如既往的端正:

  「回大人,這就要說起我們元老院的一位長者了,這位長者叫九條堂,他的血液裡有預言的能力。百年前他就預言,王者之中將有一位始祖被喚醒,這位始祖將不受避世法則約束,進入人類社會。他是一位厭惡血族血脈的始祖,他會為了消滅血族的『永生』而發起戰爭,人類同血族、血族同血族的矛盾都將被激化,血族會因此走向衰亡。」

  「預言?這代價恐怕不小吧?」

  「是的,這位長者已經被自己的能力反噬,強制陷入沉睡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擔心總有一天他預言的時代會降臨,才逐步計畫將您喚醒……沒想到我們還沒有集齊喚醒您所需要的材料,玖蘭一族就已經開始秘密復活自己的始祖了。」

  「所以,為了控制這位始祖的破壞力,你們就把我給喚醒了?」

  辛西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因為破壞力超強而被稱為「神之子」的三十年後,居然會有人為了阻止別人搞破壞而把自己這個破壞大王給「喚醒」。這一刻,她有點想扒開一條麻遠的腦子看看,裡頭是不是都是坑。

  「您是目前已知存活著卻陷入沉睡的三位第三代血族之一,但是另外兩位都遠在西歐,只有您最近,所以我們才斗膽將您喚醒。我們不請求您將玖蘭一族的始祖控制起來,只祈求您能在最危急的時刻,幫我們一把。」一條麻遠將話說完,便行了一個大禮,而且大有辛西婭不答應他就不起身的意思。

  「行了,反正我也醒了,給我找個地方休息吧。既然那位始祖要多年後才會甦醒,這段時間我閒著也是閒著,將血族近些年發展的情況告訴我,我再做決定吧。」

  一條麻遠這才站起身來,通知身邊的人給辛西婭安排房間。這個房間佈滿了符咒,辛西婭既然醒了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所以當晚辛西婭就被請到了元老院中最好的房間裡休息。這些血族以她剛剛甦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為由,勸她好好休息,晚些再看血族的發展。她也從善如流——畢竟身邊有個作弊器誰還想著好好看書?!

  「說吧,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裝死,」辛西婭側躺在沙發上,將黑貓揪到自己的胸前,「唔,我也不能一直不叫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我沒有名字。」黑貓低聲開口,用頭頂蹭了蹭辛西婭的下巴。

  「你的眼睛……你又是那個傢伙的得意作,就叫你,」辛西婭揉了揉黑貓的腦袋,又撓了撓它的下巴,「塔博?」

  「……」黑貓有一瞬間的無語,被辛西婭撓著的身子也跟著僵硬了一下,不過也就那一瞬的功夫,「聽您的。」

  「行了,塔博,那你就說說吧,為什麼從一條麻遠進來開始,你就一直在裝死。」

  就在塔博說完辛西婭的血脈到位了之後,別說說話了,就動都沒動過一下,全程都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樣。

  「這個一條麻遠,很危險。」

  「唔,感覺得出來。我是因為多次戰鬥留下的敏銳,你呢?小動物的天性?」辛西婭笑了。

  「根據能量體,」塔博絲毫不解風情,「這個一條麻遠已經控制了整個元老院。他一早就知道玖蘭李土復活玖蘭家始祖的消息,並且妄圖攻擊玖蘭李土之後,自己以玖蘭家始祖的監護人的身份對這位始祖加以控制,從而達到他的野心……」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玖蘭家的那位始祖已經復活了?」

  在元老院裡的時間是無趣的,也是很有意思的。

  無趣在於,每一日見到的都是這麼些血族,他們反反覆覆說來說去也就是「請大人以大局為重」,彷彿當初對她的恭敬都是假的。有意思的是,每天同一條麻遠鬥智鬥勇,一條麻遠自以為將元老院全權掌控,一絲重要消息都不可能洩露給她知道,卻不想她早就洞悉了一切,只是因為太懶,希望把自己的任務對象一網打盡,從而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

  這樣的日子,辛西婭過了整整六年。

  一直到,玖蘭家的始祖,甦醒的第十年。沒錯,當年辛西婭被喚醒的時候,其實玖蘭樞就已經復活了,以嬰兒的姿態,以普通純血王者的身份,復活了。

  這樣平靜的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辛西婭放下自己手裡的棋子,伸了個懶腰:

  「棋子,差不多到位了吧?」原本在她懷中的塔博輕輕一躍,在毛毯上站穩,對著她細聲細氣地吐出一個字:

  「喵~」


☆、血族使者(03)

  六年的漫長等待,不僅給了元老院一個「這位梵卓大人不理世事、與世無爭」的假象,還讓辛西婭自己也差點相信,自己是這樣一個能蟄伏多年只為能達成目的的冷血動物。她不止一次想過用在戰場上那種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達成所謂的任務,但是……塔博說的很對,這樣做只會讓這個試驗失去意義,也會讓這個世界偏離原來的線路。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外來者,若是用「殺」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那同那些入侵者又有什麼區別。

  「既然如此,我該鬆鬆筋骨了。這些年下棋我都下厭了。」辛西婭指使塔博去開門。

  守在門口的血族或許是習慣了這扇門常年都不會從裡面開啟,一時之間驚訝地忘記了他面對的是如今血族最尊貴的王者。辛西婭看著守門血族呆愣的模樣也不惱,只是沉默了半分鐘,才對對方微微一笑:

  「怎麼?這麼些年下來,一條麻遠他們就只教會了你看門?」語氣溫和,但是措辭卻帶著高傲,彷彿她面前的不過就是一隻螻蟻。事實上,也是如此。看門的血族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是誰,驚慌著給辛西婭行禮:

  「抱、抱歉,梵卓大人,屬下……」他單膝跪地,將頭低的不能再低,像是期望辛西婭將他的容貌忘記,順便也忘記他之前的不敬。

  「起來吧,我要見一條麻遠。」辛西婭並沒有同眼前的小血族計較,反正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必要知道的小卒,自然會有人料理他,她也沒有必要降低自己的身份。

  「是的大人,我這就去請一翁過來。」

  六年,能讓人忘記很多事。

  這些血族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叫一條麻遠為「一條大人」,永遠都是「一翁」。彷彿這個元老院從來沒有出現過她這個身份地位血統都高於「一翁」的血族出現。

  這個時間夠了,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此時她再介入也不會有什麼不妥。

  同樣的,這個時間也足夠麻痺一條麻遠了;同理,這麼久過去了,哪怕一條麻遠再怎麼懷疑她不簡單,也沒有時間再去做別的安排了。

  這就是,她願意等足足六年的原因。

  對於血族來說,六年的時間太短了。

  但是對於有野心的人來說,六年能做的事情卻太多了。

  「等等吧。」辛西婭帶上門,招呼著塔博跳到自己的懷裡。

  「時間太久了,他們都鬆懈了,」塔博眯著眼睛蹭了蹭辛西婭的手臂,「可惜,傳送過來的時機不對,不然四年前那場玖蘭家的『意外』您還能插個手。」

  「無所謂,玖蘭家的那位,到底是血族正統,」辛西婭笑了,湛藍色的眼眸裡彷彿盛著整個藍天,特別乾淨,「死不了的。」

  「這個玖蘭樞也是慘,分明就是個正統領袖,偏偏被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喚醒,好端端成了那個人的『僕人』,弄都弄不死他。」塔博輕聲附和。

  「那我也差不多吧,喚醒我的人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辛西婭說著,還沒來得及說塔博跟他的主人是一個壞毛病,就被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進來。」

  「梵卓大人,您找我。」一條麻遠依舊保持著面上的功夫,對辛西婭異常恭敬。

  「六年了,一條麻遠,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的名字,只是叫我『梵卓大人』,是因為『梵卓』這兩個字才是你所需要的嗎?」面對眼前的一條,辛西婭收起自己同「塔博」說話的時候那種不走心的態度,一言一行都更加的謹慎。

  「屬下不敢。」

  「你沒什麼不敢的,聽說,這裡不止看、守、著一個純血,是嗎?」

  這裡的不止一個,當然包括辛西婭。

  正是因為聽懂了辛西婭的潛台詞,一條麻遠才心中一驚。

  這位純血王者看起來太年輕了,完全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女的模樣。

  而且,她很聽話,這幾年來,從不同外界聯繫,甚至也真的沒有興趣出去看一眼。

  但是現在她的這番話,才讓一條麻遠找回了當年喚醒她的時候的那種戒備心。

  眼前這個從來不是普通的女孩子,甚至不是一個普通的貴族。是什麼讓他這幾年來,將她當成普通人在養?真的只是因為對方「不諳世事」嗎?

  思及此,一條麻遠甚至覺得自己後背有些濕冷,彷彿是常年不出汗的身體,被對方的威壓壓制著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元老院只是希望給純血的大人一個不受打擾的空間罷了,不敢有『看守』、『拘禁』的想法。」想清楚了自己被辛西婭這幾年的態度帶進了溝裡,一條麻遠這個老狐狸也冷靜了下來。

  「哦?我知道有一個紅眼睛的小朋友,從前也生活在元老院,也是這樣寸步不離,」辛西婭對著一條麻遠微微一笑,「看來,是我想多了?」

  紅眼睛?

  幾乎是一瞬間,一條麻遠就想起了辛西婭說的純血是誰——緋櫻閒。

  辛西婭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著痕跡地猜測了一番,辛西婭也不急,給他時間讓他接話。

  不然,這齣戲也演不下去了。

  「那位大人心地善良,看不得人受傷,也許是因為她自身能力的關係,她不願意主動去傷害人類。元老院怕她遇到危險,才將她保護起來。」

  他形容的緋櫻閒和一年後的緋櫻閒簡直就是兩個人。但是有一點辛西婭是相信的,那就是緋櫻閒的確是個很溫柔的血族。哪怕是個血族,她眼中的階級概念也比一般的血族更加模糊一些。

  「哦?這麼說,我錯怪你們了?」

  「不敢……」一條麻遠有些遲疑,這個時候假如辛西婭繼續不依不饒,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不過還好的是,辛西婭很「體貼」的繞過了這個話題。

  「既然如此,我悶了,打算出去走走,」辛西婭說著,並不給他插嘴的時間,「為期一年吧,來這裡太久我還沒有好好看過這片土地。」

  一條麻遠看著辛西婭似笑非笑的樣子,才意識到她真正的打算。之前那番話撂在那兒,這個時候他再阻攔不讓她出去「走走」,恐怕不用多久,全族的人都會知道他一條麻遠「囚禁純血」了。

  「您需要隨從同行嗎?」

  「你覺得有沒有隨從,差別大嗎?」辛西婭笑了,笑中帶著「得逞」的意思。只是一條麻遠卻不敢再從她表現出來的情緒判斷她的想法了。他很恭敬地低頭:

  「只是現在外頭有些亂,帶幾位隨從至少可以替您解決掉一些繁瑣的小事罷了。」

  「不必了,再多的隨從都沒有塔博厲害。」

  一條麻遠看著辛西婭給懷裡的貓咪順毛,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

  這條貓曾經將一位低等貴族的脖子割開了一道口子,就是那道小小的口子,讓那位低等貴族差些就去面見血族死去多年的先祖。自此之後,沒人再敢跟辛西婭說,「小動物養著只會傷心,不如扔了」這種話。

  「是,既然您已決定,我們就留在元老院聽候您的差遣。」

  六年了,終於正大光明地走出了這個說話都會被人聽牆角的地方。

  到了外頭之後,辛西婭就伸了伸懶腰:

  「許久不出門了,感覺自己的腰都不行了,塔博你小心毛,要不還是我抱著你吧。」

  現在外頭正值冬季,地面上鋪著厚厚的雪,黑色的貓踩在白色的雪上,陷進去一大截,連肚皮的形狀都一起在雪地上留了個清晰的印子。

  「喵~」塔博聽到這句話,徑直跳進了她的懷裡。辛西婭小心的拍走他毛髮上的雪花,卻沒注意到他的身子一頓,眼神人性化地一閃。

  「還有一年吧,那位紅色眼睛的小朋友就要找到錐生一家了,在這裡越久,就越覺得自己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在這種地方生活,還不如回去戰場來的痛快。」

  辛西婭邁開步子,不僅沒有在雪地上留下半個足跡,還一步就邁出去三五米這麼遠——畢竟她的異能之中最逆天的便是這空間移動了。

  「您就是總想著直來直去,爽快打仗,才會遲遲控制不住自己的異能。否則以您的能力和悟性,早應該沒有能力外洩這樣的煩惱了,」塔博在辛西婭的懷中搖著尾巴,「再說了,您別真把自己當成吸血鬼啊,您才三十歲,那位『紅眼睛的小朋友』已經將近三千歲了!」

  「唔,我忘記了。」辛西婭沒有任何悔改意思地笑著。

  正在一人一貓漫無目的地行走時,忽然,身後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非常細微的聲音。

  那是一種踩在雪地上,卻儘量放輕自己腳步的聲音。顯然,身後有什麼過來了。

  伴隨著這聲音而來的,是忽然凜冽的寒風和夾雜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血族使者(04)

  「早知道正大光明出來,一條麻遠這個老傢伙肯定會下點絆子,但是這絆子也來的太快了!他是在我身上安裝了追蹤器嘛?」辛西婭看著遠處揚起的風雪頓時有些氣急敗壞。

  這來的何止是一兩個人,簡直就是一隊殺器!

  待他們近一些了,辛西婭才後知後覺為什麼一條麻遠能肆無忌憚地讓這些傢伙來追她——這是一群即將墮落成「LEVEL E」的血族。

  他們沒有了一般血族的理性,也失去了對純血血脈的敬畏,只是單純的尋找著自己會喜歡的血液。他們一個個都穿著黑色的風衣,慘白著臉,猩紅的眼眸彷彿下一刻就能滴出血來!

  「告訴我,這種世界使用異能有什麼禁忌。」辛西婭戳了戳懷裡的貓。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只剩下「九成」的異能之後,她就能肆無忌憚地搞破壞了。這個抑制器估計也是循序漸進,剛開始的時候並不能特別好的執行抑制能力的任務,才壓制到了「九成」。既然是這樣,萬一她一個心情好,把抑制器撐壞了,估計真•塔博能從藍星上追到這裡來跟她拚命!

  「請不要使用大招,不然這個島國能毀掉五分之一。」

  「……除此之外呢?」辛西婭皺著眉頭,計算著如何將這場廝殺變成單方面的虐/殺。

  「沒關係吧,至少您的身份不會暴露,畢竟血族每個純血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能力,」塔博猶豫了一下,「不過建議您別使用空間的能力,這種能力一旦被發現,恐怕元老院的人就愈加不想放手了。」

  「行了,知道了,一邊兒玩去吧。」

  辛西婭一揮手,將懷裡的黑貓直直朝一顆枯萎的櫻花樹丟過去。

  如果是普通的貓,大約是免不了一頭撞上樹或者直接掉進雪裡的命運了。

  還好這隻貓只是做的非常逼真外加被錄入了貓的習性,但是歸根究底還是一個儀器。所以它的足下頓時捲起了一個風圈,然後它踩著風圈,利用反作用力分分鐘就跳上了樹枝。

  見到它沒怎麼樣,辛西婭才轉頭準備對付這群即將墮落的野獸。

  當然,她利用空間移動之類的,的確可以避免與他們的直接衝突。

  但是這種直接衝突才是她現在需要的——給元老院,或者說一條麻遠,一個訊號。

  失去理智是很可怕的。

  短短幾息之間,這群血族就已經將辛西婭團團圍住。如果是完全墮落的「LEVEL E」只對人類有些危害的話,還在墮落期間的「LEVEL D」多多少少還有點別的技能——至少還能說話?

  「被人當槍使,你們看起來還挺樂意。」辛西婭笑著。

  「只要能吸了純血種的血,自然就可以抑制我們的墮落,一勞永逸!」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血族都附議起來,滿臉貪婪的模樣,彷彿現在已經咬開了辛西婭的脖子,吸走她體內屬於純血種的鮮血。

  辛西婭無語。

  先不提她是不是純血種這個問題,單是血族血脈的壓制,就讓她覺得除了最先說話的那個傢伙,別的血族腦子都壞掉了。

  「算了,既然是『血族的錯誤』,一條麻遠又這麼希望試探一下我的能力……」辛西婭嘆氣。

  她的手掌隨意地伸出,掌心朝上,微微張開。

  「上!」第二次了。辛西婭眼神微閃。

  一群血族很快就衝了上來,拿什麼武器的都有,但是終歸目的是為了在辛西婭的身上留下傷痕!

  近了!

  包圍圈越來越小!

  但是在中間的辛西婭卻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站著,彷彿在等待老天下達什麼重要的指示。那群血族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就在所有的血族舉起自己的武器,露出自己的獠牙的時候,辛西婭忽然笑了——對著他們之中的某一位。

  「我所敬愛的神明,請為我降下神蹟!」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天空忽然劈下一道紫色的雷電!

  這道雷電彷彿一把利刃,割開了漫天的風雪,也割開了灰白色的天幕!

  她的周身都圍繞著閃電,之前有幾隻血族反應慢了些沖上去的,都在一瞬間被電的焦黑倒地……沒多久就化作一片飛灰。

  「嘖,給你十息的時間回去報信。不抓緊時間的話,就別怪我沒有留情!」說完,辛西婭的手用力一握,之前還在她手心裡的紫色雷電頓時拉長成一把太刀的形狀!

  與此同時,這堆血族裡有一個立刻轉身,撒腿就跑!短短十息之內,居然跑出了幾百米遠!

  將元老院塞在這群「敢死隊」裡面的臥底撇除之後就不再束手束腳了——

  叫這個傢伙回去給元老院送信,既然元老院怕暴露自己人能找這麼一堆墮落血族來,自然會在得到消息之後,幫她滅口。

  跑走的血族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那遠遠的一眼,讓他再也沒有什麼疑惑了。

  站在雪地中的辛西婭彷彿一尊殺神,那把雷電構造成的太刀就像是收割性命的鐮刀!她只是輕輕一個轉身,將手裡的刀揮了出去,就將三五個靠得近一些的血族給腰斬了。

  逃跑的血族只是看了這麼一眼,就覺得,這位大人果然是比緋櫻閒大人更加厲害、更加可怕!這下他真的是連頭都不敢回了!

  見到自己的震懾起了作用之後,辛西婭也就不再關注他,用心揮舞起自己的武器。

  一揮、一斬……

  不到五分鐘的功夫,所有來做白日夢的「敢死隊成員」都化作飛灰,揚開了。只是辛西婭踩著的雪地周圍有這麼一圈,鋪上了一層灰黑色的東西,證明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在辛西婭看不見的樹梢上,黑貓的眼中流露出了「驚嘆」的神色。

  只是短短的一瞬,就消失不見了。

  隨後,黑貓輕輕躍下枝頭,踩在倖免的雪地上。

  「不太過癮,雖然知道這些墮落的血族特別弱,但是怎麼能弱到這個地步,」辛西婭甩了甩手,紫色的雷電在她的手心消失,「真是連那堆蟲子都不如。」

  她平靜的移動到黑貓的面前:

  「塔博,來。」

  黑貓習慣性地跳進她的臂彎。

  辛西婭順手撓了撓他的下巴,聽他「呼嚕呼嚕」了兩聲,才放下自己的手。

  「您不能這麼比,畢竟他們是金字塔低端的野獸。」而蟲族,在沒有找到對應的弱點之前,一直都是以藍星人民為食的,可以說是食物鏈上比較高的一環了。塔博用腦袋蹭了蹭辛西婭的下巴。

  「也對,可惜不能找那位玖蘭家的始祖切磋一下,不然一定很有意思。」辛西婭不知道是開心的還是被塔博的毛撓到癢處,眉眼彎彎,藍色的眼眸水汪汪的,特別好看。

  「您可別真的找上去啊,先不說他現在也就人族小男孩十幾歲大的樣子,就論能力,」塔博快速地說道,「我雖然將您的能力抑制在『九成』左右,可到底還是比他厲害些!」

  「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又不是什麼入侵狂魔,」辛西婭摸了摸塔博的毛,「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出去玩了,還有一年的時間,你知道錐生一族怎麼走嗎?我對那個紅眼睛的小姑娘特別感興趣。」

  「那我們說好,您只能遠遠的看一眼!」

  「嗯,就一眼!」

  在這裡生活了六年,辛西婭也差不多知道那個總是愛坑自己的真•塔博是個什麼心態了。

  哪怕是個血族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和平的年代。

  她的異能在藍星是最有利的武器,是戰場上的利刃,所以她輕易不敢收起自己的戾氣,生怕哪一天她的力量變小了,敵人卻變得更加強大了。

  但是在這種和平年代,洩露出一絲一毫的異能,都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犯罪,在做入侵世界的罪人。

  也只有在這種年代,她才能安心配合所謂的「抑制器」,進行試驗,對自己進行約束。

  一開始叫這個小傢伙「塔博」,也有點小心眼洩憤的原因在裡面。

  但是就近相處了六年,卻讓她不得不說,這個小傢伙的脾氣可比那個真•塔博要好多了,沒事還能逗逗他、捋捋毛,生活中沒有神蹟也並不會讓生活變得很糟糕。

  「反正閒來無事,你挑一個路線,我們慢慢走吧,就當自己是個正常人,」辛西婭說著,「你能將我的牙齒藏起來嗎?弄出來的尖牙估計會嚇到普通人。」

  「誒……」黑貓有一點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可以是可以,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太科學,除了吸血鬼、獵人、就是人類,就怕萬一被什麼吸血鬼看見……」

  「好吧,那就算了,我自己小心點吧。」既然不行,辛西婭也不強求。

  「您要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嗎?我記得馬上就是這裡的人過年的日子了,等到新年第一天,應該就會比較熱鬧了,我們可以往城市走走。」

  「嗯,也好,老實說,」辛西婭舉起黑貓,讓他同自己平視,「你太人性化了,有的時候我都在懷疑,這個機器裡面是不是有一個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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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使者(05)

  「這個機器裡面是不是有一個人的靈魂?」雖然辛西婭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像是「順口提起」、漫不經心,但是她的眼眸卻直直地盯著黑貓祖母綠的眼睛,似乎在仔細分析它究竟有沒有什麼人性化的反應。黑貓的豎瞳並無半點變化,只是聲音有些無辜:

  「您是說,像您這樣的,體內有靈魂?我雖然是AI,但是還沒能生成靈魂,按照我的製造者也就是塔博大人的說法,也許我以後能生成靈魂也不一定。」

  這番話說的很淡定,沒有半點異樣。

  辛西婭盯了好半天,才總算將黑貓重新抱入懷中,順便摸了摸他的毛:

  「嗯,也是我想多了,怎麼可能會有一個靈魂呢,」她說著親了親他的耳朵,「也許等有了靈魂你會發現,還不如只知道執行程序來的好呢,不過還是祝你真的能生成靈魂吧。」

  確認了黑貓並不是真人之後,辛西婭算是徹底放心了。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親吻他耳朵的時候,他的身體僵住了,豎瞳也微微一縮,帶上了類似於「震驚」的神色。當然,黑貓的失神也就是那一霎,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沒有讓辛西婭有理由收回自己的「安心」。

  「承您吉言。」黑貓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微妙,只是辛西婭並未聽出。

  「之前你說,快過年了?」

  「沒錯,這裡的人以1月1日作為新年的第一天,如今已經是12月了,過完聖誕節,他們就差不多要開始籌備過年了。等到新年的第一天,大批的人會上寺廟祈福。」

  「你說的聖誕節,是古地球的那個?」辛西婭有些好奇。

  「沒錯,就是那個12月25日,現在唔,已經20日了,快了!」

  「有些意思,你知道往哪裡走嗎?我估計那個什麼聖誕節應該也會很熱鬧。」

  「嗯,我這裡有詳細的地圖,您如果對這個節日比較感興趣,我帶您往大城市走吧?」

  「嗯好,」辛西婭笑著,「塔博是不是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東西都給你安裝上去?作為一個空間轉換儀,你知道的比一般的人工智能還多。」

  這一回辛西婭真的沒有抱著試探的心理去說這話,不然她就會發現自己懷裡的小傢伙一個激靈,眼神飄移,似乎是後悔自己說的這些有的沒的。

  「那個,也許是大人怕我什麼都不懂反而會給您添亂吧,」黑貓說著,伸著爪子指了個方向,「朝著東面走,走過這片空地,就會有小村莊,再往前就是大城市了。如果您覺得賞雪也有意思,可以慢慢走,正好試著不使用異能生活,就是也許五天之內是走不到大城市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先過幾天不使用異能的生活吧,實在趕不及再用空間移動去大城市就可以了。」辛西婭坦然接受了小傢伙的建議。反正除了元老院他們也沒有什麼需要對付的人,現在元老院暫時是不折騰了,算是清淨多了。

  辛西婭抱著黑貓塔博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一路上安安穩穩,賞賞風景順便聽塔博講述一些風土人情。

  這三日大約算是這六年來她過的最無拘無束的三日了。

  不過這樣舒服的日子,在第四天便停止了。

  不是他們遇到了什麼墮落「LEVEL E」、吸血鬼獵人的偷襲之類的。

  他們只是遇見了一個美麗的場景,一位光看就能知道她身份的血族。

  這位血族女子坐在一棵開滿櫻花的櫻花樹上,那顆不按照時節開花的櫻花樹長的格外好——枝頭綴著完全盛開著的粉色櫻花,彷彿春天來了。

  這個血族就坐在一根枝幹上,背靠著主幹,銀白色的長發自然垂下,還有幾縷調皮地隨風擺動。

  真是一幅如畫一樣的美景。

  辛西婭感嘆著,樹上的血族也在此時睜開眼眸。一雙緋紅色的眼眸費了半天才對上焦距,然後她朝辛西婭看過來——好像畫中仙活過來了。

  「你真是選了一條好路。」

  「咳,大人我發誓,我並不知情。」黑貓的聲音有些無辜。

  辛西婭當然知道這位美人是誰。哪怕,一開始不知道,猜也能猜出來——

  不合時宜的鮮花、銀發、紅眼。

  這不是當初被她「借橋」的緋櫻閒還能是誰。

  「你是誰?」緋櫻閒的聲音很好聽。不像是辛西婭,哪怕再微笑,聲音裡也能透露出她這個人「棱角分明」、「不好對付」。緋櫻閒的聲音是很溫柔的,也許偶爾聲音裡帶著些許冷清,但是嗓音上的柔和就能讓人忘記她的語氣和表情。

  「辛西婭•梵卓。」緋櫻閒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知道她名字的人,辛西婭這麼想著。

  「原來就是你。」緋櫻閒聽到她的名字,顯然意識到了她的身份。

  「嗯,我只是借個道,沒想到就遇上你了,」辛西婭聳了聳肩,隨後對緋櫻閒展示了一下善意,「百聞不如一見。」

  「沒想到,元老院那群傢伙居然會讓你出來……」她只是在樹上同辛西婭交流,卻完全沒有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兩人如同相識多年的老朋友許久不見,閒聊幾句。辛西婭也完全不介意緋櫻閒是不是坐得太高了:

  「這就要多謝你了,要不是拿你的事開路,我恐怕也沒這麼容易出來,」辛西婭毫不在意地繼續道,「元老院總不希望自己背上一個『囚禁始祖』的罪名。特別是當這個『始祖』還是唯一一位被喚醒的『第三代』的時候。」

  「也對,他們又想要權勢,又想保全自己的名聲……」緋櫻閒看了看天空。

  「我該走了,想必下一次再見到你,也要幾年後了。」辛西婭雖然覺得緋櫻閒的氣場太過寂寞,也並不打算多留。

  「想來也是,兩個人上路總比一個人上路要好,下次再見。」緋櫻閒點了點頭,又閉上了自己好看的眼眸。真人終於還是變成了「畫中仙」。

  也許是緋櫻閒看起來太過寂寞了。

  也許是辛西婭對她實在起了同情之心。

  就在辛西婭舉步離開之前,她忽然停下來,開口說了一句:

  「你知道的,你的敵人從來不是那些無辜的人。」

  緋櫻閒一愣。辛西婭亦然。

  緋櫻閒當然是震驚於對方居然真的什麼都知道,這短短一句話就能道破她心中的秘密。

  而辛西婭更甚,她甚至在一瞬間覺得是誰接管了她的身體,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多管閒事。

  「你……」

  「算了,你就當我沒說過吧。我走了!」

  辛西婭更像是落荒而逃。

  緋櫻閒都沒來得及說句話,辛西婭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大人,您……還好嗎?」塔博說著,直立起來,兩隻爪子輕輕搭在辛西婭的肩頭。他湊過去一看,看見了辛西婭眼中沒來得及掩飾過去的驚慌。

  「不太好,這六年來不太動腦子的生活多多少少影響到我了。我一開始以為,還沒有到需要控制的地步,誰知道……」

  辛西婭一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嘴角露出苦笑。

  當年從塔博口中得知緋櫻閒最後的下場的時候,她也沒覺得有什麼。甚至對方是自己的任務目標,不需要她費力,只需動動腦子,就能拿到「魔刀」。呵,她當時的想法是什麼來著?

  ——真好,這個任務對象最好解決。

  現在呢?

  只是短短六年的時間,只是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

  她就沒管住自己的嘴。

  「其實……大人,這證明您真的將他們當成是『活人』來看待,而不是所謂的『任務目標』,這也沒有什麼不好啊。」塔博安慰她。

  「沒什麼比這個更糟糕了。」

  「什、什麼?」

  「戰/爭/機/器不需要多餘的個人情感,」辛西婭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下次儘量克制吧。」

  黑貓的眼神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戰/爭/機/器當然不需要多餘的個人情感,那只會影響他們在戰場上的判斷力。

  哪怕只對敵人仁慈一瞬,那都是致命的。

  但是從來沒有人這樣想辛西婭這位「神之子」。

  他們只是覺得這位大人無所不能,卻從未想過這位大人將自己當做「機器」。

  ——這大概就是她戰無不勝的原因吧。

  只是這個真相來的太突然也太猛烈了些。

  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好在辛西婭在他失神的時候,自己也有心事,才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等到辛西婭回神的時候,塔博早就用自己軟乎乎的爪子和好像有擔心的眼神在安慰她了。

  辛西婭笑了,依舊是之前的那種笑容,彷彿什麼事都沒有。

  只是現在,這個迷惑性的笑容,不能平復塔博什麼了。

  他總是會不經意就想起剛才辛西婭的表情。

  「我沒事,讓你擔心了,」辛西婭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剛剛注意了一下緋櫻閒的刀,似乎還沒有附上『魔刀』,倒是她的心臟……裡面似乎有『靈杖』的痕跡。」


☆、血族使者(06)

  「您的感知力似乎並沒有受到抑制器的影響,」黑貓伸爪子碰了碰辛西婭的耳釘,好像這樣就能判斷這枚小耳釘是不是有在工作,「的確,『魔刀』要在一年後的那件事情之後,才會擇主,而『靈杖』,這位緋櫻閒的心臟裡的確有一半,要等到……才能在那位始祖身上歸位。」

  「唔,多少有點影響,以前能清楚感知的部分,現在有些已經開始模糊,這才將我的能力壓制在九成左右,以後影響也許會更大一些,」辛西婭握住塔博的爪子,捏了捏,「你能跟你的主子聯繫的話,就跟他說說。別讓我抑制能力到最後,連感知力都瞎了,那麻煩就大了。」

  「好的,我會通過服務記錄將這個反饋給塔博大人的。」它忍了忍,還是將自己的爪子抽了回來。

  經過緋櫻閒這件事之後,辛西婭就直接一個空間移動,到了大城市的角落裡。

  她這只蝴蝶翅膀扇的風大了些。

  在那種地方都能遇見緋櫻閒,指不定再走下去還能遇見玖蘭家那位師祖。

  ——那樂子可就大了。

  「您在看什麼?」

  「這裡跟藍星很不一樣。」

  辛西婭看著城市裡的高樓、道路、車輛,有些感慨。

  藍星也有高樓,只是這高樓真的是高樓,高聳入雲的那種,帶著特別強烈的金屬質感。

  藍星的道路不僅僅是在地上,磁懸浮、飛船軌,地面、半空幾乎到處都有路。

  藍星的代步工具也不侷限於車輛,還有什麼飛船之類的。

  雖然藍星還是那個地球,只是發展了很多年。

  但是她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以「古地球」來稱呼,將藍星和地球分割開來了。

  科技落後也不是特別重要,對於普通人來說,只要生活幸福健康就夠了。

  「那是自然,畢竟藍星科技太發達了,不可能做到跟古地球一樣,最重要是……宇宙防禦這一塊肯定要比古地球加強一百倍。」塔博說著,卻發現辛西婭的注意力並不在此。

  「但到底少了些什麼。」

  當人與人只需要通過虛擬網絡、電子屏幕見面,不再需要面對面的交流。

  其實他們在進化的過程中,失去的同得到的也差不多。

  「更熱鬧吧,更有煙火氣,不像是藍星,就是硬邦邦的金屬感。」塔博的綠眼睛向著辛西婭看的地方望過去,看到很多人,一堆一堆的,正在談天說笑,氣氛都似乎變得輕鬆愉快了。

  「我現在可以肯定你是那個傢伙製造出來的了,說話的語氣都跟那個傢伙好像。那傢伙在設定你的時候該不會是以自己為藍本的吧?」辛西婭說笑一般揉了揉塔博的腦袋。

  塔博身體僵硬,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逗你了,有沒有這個世界的貨幣?」

  「假如用科技手段兌換,也就是相當於……假/幣。」黑貓塔博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喲,那位天才研究員也有忘記這種事情的時候啊?」

  真•塔博是藍星數一數二的科研人員。

  可以說他的腦洞之大、技術之強,只要他想得到,就幾乎沒有他做不出來的。

  但是貨幣這種,他平日裡都不太接觸的東西,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畢竟對於他來說,不管多少科研經費,也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而已。

  「辛西婭大人,我需不需要跟塔博大人申請一下……」重新設定一下貨幣相關的系統。黑貓似乎有些羞赧,將後半句話嚥回去了。辛西婭暫時還沒有發現黑貓的心理,只是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就算了,反正我現在的身體應該也不太適合吃東西?」

  「是這樣,沒錯。為了保證不要被血統純正的王者看穿,我在您甦醒之前,已經在逐步調整您的身體了,目前您的確不需要進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拿紅色營養劑代替血液……」

  「可惜了,古地球的東西看起來還挺好吃。」

  「大人放心,以後我會儘量安排您的身份。」黑貓無條件妥協。

  「好,靠你了。」辛西婭心情瞬間變好,摸了摸黑貓的腦袋。

  既然沒有必要進食,辛西婭也就不委屈自己去努力賺錢了。

  不能吃,這個世界的東西她也帶不走,還不如就走走看看。

  「我記得你說過,血族的世界裡甚至還存在馬車?」辛西婭一邊看著櫥櫃裡的連衣裙,一邊在腦內跟黑貓溝通——總不能讓別人以為她腦子不正常。

  「有的,有些貴族不喜歡汽車,還是會用到馬車的。」黑貓有些不明所以。

  「這種地方出現馬車不是很奇怪嗎?」

  雖然辛西婭覺得四個輪子的汽車都有些太古老的,但是她也清楚馬車是年歲更加長的東西,如果真的在馬路上出現肯定很奇怪——就像她會跟一隻貓對話那樣奇怪。

  「血族的領地不在正常城市裡,這裡的血族雖然聚集在這座島上,但是並不是同人類共同生存的,」黑貓理解了辛西婭的想法,「血族的生存環境除了您之前待過的長老院是在人類居所附近之外,其餘的都在青木原樹海深處。」

  「所以,元老院比較特殊?」

  「因為元老院過的是大隱隱市的生活,」黑貓見辛西婭來了興趣,索性就科普了起來,「說到底就是希望自己在人類和血族都有足夠高的地位。但是正統血族居所就不是了,根據密黨六戒的規定,他們生活的地方完完全全隔絕人類,所以他們在青木原樹海的深處架起了結界,人類一般不會誤入,他們也各有各的生活。」

  「元老院啊,話說,那位『始祖』沒有被『邀請』來元老院,難道他們就沒有補救措施?」

  「當然有啦!當初連緋櫻閒和玖蘭李土他們都插手了,沒理由會放過那位的,只是有了您之後,他們有段時間對那位放鬆了警惕,現在您又……這下子恐怕元老院要亂一陣子了。」黑貓看向辛西婭的眼神有些微妙,他知道辛西婭只是單純被困難受了,在此之前應該並沒有想過她走之後元老院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別人倒是罷了,一條麻遠最多就是頭疼一陣子,恐怕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辛西婭最瞭解這些掌權人的想法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這會兒雖然她跑路了,但是恐怕一條麻遠還真的沒有擔心過她會不回去。

  畢竟,她對這裡完全不熟,六年時間又「沒有出過房門」一步。

  「等他反應過來,恐怕您就得跟緋櫻閒一樣被追殺了。」

  「沒事,哪怕反應過來了,之前那一波也夠他考慮一陣子了,」辛西婭思考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就大了,「看來之前那一波還真是有好處。」

  「您好,您喜歡這條裙子嗎?喜歡可以試一試的。」

  也許是辛西婭看著這條裙子的時間太久了,也或許是辛西婭的笑容讓人產生了美妙的誤會,店裡的店員趁著空閒跑出來跟辛西婭搭話。

  辛西婭看了看面前的店員,一米六的個子差了她大半個頭,看起來特別小巧可愛。然後,她又看了看面前的裙子,白色的連衣裙,帶著皮毛披肩,大方、優雅。

  「不了,謝謝。」說罷,辛西婭抱著貓匆匆離開。

  她又不能給假/幣——離開元老院還是有一定壞處的。

  辛西婭默默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長裙,大冬天穿著單薄的長裙也太不合適,難怪人家小姑娘要讓她試試裙子了,畢竟那個皮毛披肩看起來有點暖和。

  「你還是讓他們給我弄一個貨幣兌換系統吧。」衣服倒是小意思,就怕以後吃不上東西,這就有點絕望了——在藍星吃營養液長大難道跑出來了還要繼續吃營養液嘛?

  「嗯,我已經盡快將信息傳回藍星,不過因為時間流速不同,這個世界內應該是出不來了。」黑貓的語氣裡似乎帶著一點羞愧。

  「沒事,一個世界,忍忍就過去了。」

  最重要是吸血鬼的體質,讓她對於食物沒有特別大的渴望。

  一人一貓就在人類的世界裡遊蕩了十日。

  這段時間,辛西婭走了很多地方。

  最後在一個有名的寺廟附近度過了人類的新年。

  熱鬧看完之後,她也覺得差不多了,畢竟沒有錢到哪裡都不方便。

  「走吧,直接去那個什麼樹海,給我一個坐標。」

  空間移動了三四次,辛西婭終於沒有找錯位置。

  「難怪你說這裡很少會有人誤入,這種鬼地方……」

  辛西婭看了周圍的樹,好多上面都有繩子掛著。

  被枯樹葉覆蓋住的地方,也有好幾處能看見森森白骨——

  死亡聖地。

  「但是多少還是有幾個會誤入的,畢竟結界已經沒有原本這麼牢靠了,」黑貓用爪子「洗」了個臉,「往那兒走。」

  辛西婭很聽話地往黑貓指的方向走過去。

  那是密林深處,沒有什麼人踩出來的小路。

  她相信,若不是現在正處於冬季,她還能跟什麼蛇友好地打個招呼。

  他們走了好一段路,腳下的樹葉越來越厚,嘎吱作響。

  天氣也變得更加冷了些,原本不畏寒的辛西婭,甚至覺得吹過來的風帶著奇怪的涼意。

  「到了!」黑貓伸出爪子,在辛西婭面前抓了一下。

  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恍然出現了一個漣漪——結界在晃動。


☆、血族使者(07)

  結界內別有一番天地。   

  同外頭一樣,現在血族的領地也是白天。   

  辛西婭所在的位置是小鎮中一條偏僻的巷子。   

  也許是中午日頭太曬了,辛西婭走了很久也沒有遇上什麼人——畢竟一般血族才是大多數,而他們畏懼陽光。   

  「走在太陽底下,我應該算是異類吧?」辛西婭笑了笑。   

  「恐怕不多久就會有人注意到您了。」黑貓這會兒倒是無所畏懼地直接開口說話了。反正這地方連會說話的貓頭鷹都有,會說話的貓有什麼好奇怪的。   

  「也許吧,你說,既然血族的入口這麼顯眼,怎麼還沒被獵人混進來呢?」就像是間諜一樣,哪怕血族可以靠自己對血液的靈敏度來判斷對方是不是同類,總還是有人能混進來的吧?辛西婭搞不明白,像這種弱點這麼多的種族怎麼還能愉快地活到現在而且還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獵人也看基因,像是那個錐生家……再看別的獵人,也不一定個個都厲害,貿然闖進來,別說當間諜了,多來幾個『LEVEL D'都能咬死人。」黑貓說著,鼻子動了動,眼珠子咕溜一轉,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怎麼了?」辛西婭撓了撓他的下巴,「是有人來了?」   

  「嗯,西南方向過來,大約還有一兩分鐘就能到,」黑貓舒服地「喵」了一聲,「沒想到真的來的這麼快。」   

  「元老院的老傢伙們也不是飯桶嘛,純血都壓不住他們人多。」辛西婭樂了,這真的是,假如沒有純血,元老院應該能稱霸整個血族了。   

  「梵卓大人!」   

  來人穿著黑色的斗篷,整張臉略顯蒼白,從血液的氣息來判斷,應該是一個一般血族。畏光的特點讓他此時非常難受,但是「一翁」曾經下達過指示,任何血族一旦發現辛西婭的蹤跡一定要及時同她接觸並且上報元老院。   

  也正是因為如此,之前在小鎮某家店內的這個血族,在見到辛西婭的身影之後,不顧自己有可能被灼傷的危險,跑來接觸辛西婭了。   

  「起來說話吧。」辛西婭看著面前單膝跪地的血族,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是,大人。」這位血族戰戰兢兢地起身——從未見過哪位血族願意在大中午的出門,哪怕純血和貴族也都是傍晚出來居多。

  想來是一條麻遠給他們講過自己的危險性了,辛西婭心想。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辛西婭並沒有問對方怎麼知道她是誰,對方竟然也不起疑,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她的問題。

  「回大人,是一條大人告訴我們,凡是看到您,一定要來同您打招呼,並且要以您為先。」

  聽到這個答案,辛西婭不著痕跡挑了挑眉。

  「我沒什麼需要吩咐的,你去忙自己的吧。」

  辛西婭在等他的回答,這個回答意味著元老院的底線。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並沒有要強行跟在她身邊的意圖,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是,屬下在那家店,是那家店的店長,大人有事請隨時吩咐!」

  這傢伙說完,看辛西婭確實沒什麼吩咐,才如蒙大赦地趕緊回到自己的店裡。畢竟誰也不是辛西婭這樣的人,不怕陽光,這個血族就怕的要死!

  辛西婭看著這人跑進一家飾品店,也就不在意了。

  過了會兒,黑貓才用肉墊碰了碰辛西婭的手臂。

  「怎麼了?」

  「沒事,那個小吸血鬼跟元老院聯繫了。的確是元老院的人,不過元老院似乎只將您的身份和畫像發出去了,其餘的一句多餘的囑咐都沒有,恐怕只是為了及時知道您回到血族領地了。」

  「那是自然了,他們也會怕的,雖然我現在不能對一條麻遠動手,但是……我可以同那個玖蘭樞合作嘛。哪怕現在玖蘭樞看起來就是個小孩子,相信領教過我之前坑他的手段,一條麻遠多多少少還是會對我有所顧忌的。」

  當然,純血也有自己的尊嚴,同人合作除去自己的「主人」,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玖蘭樞腦子的構造有點可怕,辛西婭又自知不是真正的血族——

  元老院會有顧忌也是應該的。

  「有人跟上來了!」辛西婭只是多走了幾步路,黑貓就提醒她了。當然,這個時候她也發現了,身後有人。

  「元老院的人總不能這麼快就有反應吧。」辛西婭皺了皺眉,感覺這日子真是沒完沒了。

  「不……這回來的還真是人。」黑貓的語氣有些微妙。他這一來,辛西婭就心領神會了:

  「是吸血鬼獵人那一波的?」才說怎麼對方沒有安插點間諜進來的,對方的人就到了。

  「嗯,按理說這個世界,血族同獵人已經互相井水不犯河水,除非特別上名單的血族,獵人應該都不會過問才對。」黑貓對此也有些奇怪。

  「忽然出現了一個強大的敵人,仔細點也是應該的。按照三代血族的能力,如果真的要發難,現在這些獵人恐怕都討不了好吧。」就跟如果忽然某個星球出現生命體,他們這群「戰士」多少要去探探虛實是一個道理。

  「這倒是,正常血族三代可是能殺二代的存在,可以說十分逆天了!」黑貓人性化地點點頭,惹來辛西婭揉了他一頓毛。

  「總覺得你再跟我待上一段時間,就能生出靈魂了——真期待。」辛西婭是這麼說的,語氣也是這麼表示的。哪怕她再厲害,也是需要社交的,這會兒就她一個人,當然會期待人工智能能有自己的靈魂,同自己一樣變成一個「人」。

  聽了辛西婭的話,黑貓甕聲甕氣地「喵」了一聲,彷彿是特別喜歡辛西婭說的話所以對她的討好。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這個殼子如果不是一個儀器,他估計這個時候冷汗都已經下來。

  「既然都追到這份上了,就見一見吧。」辛西婭說著,眼中劃過一絲狡黠,隨後她便加快了腳步。她知道身後的人肯定會追過來,並不在意自己的步子是不是太快。

  「往那兒,那邊有個鐘樓,平時不會有什麼人。」黑貓飛快地指出了方向。

  辛西婭甚至動用了一部分的空間移動能力,讓對方只以為她走得特別快,卻不會去想她縮地成寸,自己幾乎沒費什麼力氣。

  待到鐘樓底下,她也懶得上樓梯。

  足下輕踏,便揚起一個風眼狀的漩渦——

  不過三息,她人已經出現在鐘樓之上了!

  她原本以為,那吸血鬼獵人是個普通角色。畢竟現在的獵人協會已經被玖蘭李土滲透了一部分了。正常的獵人總不至於不預估她的危險性直接湊上來。

  只是,當那個人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切切實實感覺到,這個世界並不是沒有強者的。

  來人穿著黑色的風衣,一頭茶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只是可能因為原本是長時間紮著的,頭髮上有一圈壓痕。這人就靜靜地站在她面前,茶色的眼眸看著她,不論是神情還是狀態都看起來很冷靜——然而這樣隨意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周身卻沒有半點破綻!

  這個男人看起來太過特別了。

  是個強大的人。辛西婭從他周身的氣場就能判斷一二。

  哪怕是辛西婭這樣常年上戰場的人都不能用氣勢將對方壓下去,那就代表對方至少也經歷過百來場征戰了。

  只是,在血族的世界這麼久了,她從未遇見過這樣讓她心悸的人。

  哪怕是一條麻遠,在她眼裡也就是個野心勃勃的無危害者而已。

  可是這個男人,只是隨便地站著,就讓她感受到了壓力。

  難怪,明明並不太危險的世界,抑制器依舊給了她九成的實力。

  這個世界並不是沒有強者,只是她出現的地方周圍,碰不到像眼前這人這樣的強者罷了。

  「怎麼,跟了我一路,在我面前反而什麼都不想說了?」辛西婭狀似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但是她現在可以肯定的是,眼前這個人,那個什麼玖蘭李土是絕對叫不動的。那麼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要跟著她?

  「難道不是你將我引到這裡來的?」來人雙手一攤,身上的氣勢瞬間洩了一半。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好像跟著彎了彎,看起來就像是個鄰家大哥哥。只是辛西婭卻半點沒被他的笑容所迷惑。

  「是你先跟著我的,」辛西婭對他笑了笑,笑意並沒有達到眼底,「玖蘭李土也好,一條麻遠也好,應該都是請不動你的,你難道不打算自報一下家門?至少讓我知道,能一直穩穩跟在我身後不掉隊的吸血鬼獵人是誰?我還是很好奇的。」

  那人彷彿沒有預料到辛西婭會說的這麼直接,一時之間呆愣了半秒。

  隨後才意識到,也許眼前的少女並沒有傳聞中這麼可怕:

  「我只是聽說血族出現了一位新的純血王者,小鎮上好幾位血族又都這麼大的動靜,才有些好奇過來看看而已。」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根本就是受了辛西婭的引導才跟上來的。

  「哦,那看來要打一架你才會說實話了。」辛西婭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右手的手指相互搓了搓,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血族使者(08)

  一言不合就開打,說的就是辛西婭了。

  哪怕她招來了雷電之後,對方已經舉雙手表示自己願意告訴她他的名字,辛西婭卻沒有半點想立刻就知道的意思:

  「打完再說!」

  一方面是為了試探對方的能力,另一方面則是之前那場暴走還不足以平復她這六年來的憋屈,所以她下手的時候特別狠!

  她一把雷電合成的太刀,一言不合就直接朝著對方的門面砍了過去。

  那人雖然及時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帶有鋸齒的黑色長劍——格擋開了辛西婭的攻擊,但是他耳邊的頭髮卻沒有倖免於難,被雷電劈焦了一小縷。

  這個訊號告訴他,辛西婭是來真的,所以他也不敢大意。

  雖然對方只是用了一把武器就跟他拼起來,證明對方並不是真的要置他於死地。但是不小心應付的話,過會兒損失的就不止是一縷頭髮這麼簡單了!

  思及此,他正面迎了上去。

  辛西婭算是見獵心喜吧,見到對方化守為攻,將她的攻擊一一除去,更加來勁了。後果就是,她又召喚了一次雷電,給自己的武器變化了形態——由太刀變成了兩把匕首。

  對方明明是長劍,距離戰會更加佔便宜,畢竟她的武器可以隨時變換形態,對方的卻不行。但是她不甚在意,做起了機會尋找者。

  近身而戰!

  辛西婭身子一矮躲過了對方的長劍,順勢借力一鬆,兩把匕首對著對方的腰部插過去!

  好在那人早有準備,迅速後退了一步,長劍在他手裡變換了攻擊軌道。辛西婭的兩把匕首相繼擊在對方的長劍劍身上,發出「刺啦」一聲。

  一擊不成,辛西婭迅速後退,同對方保持了一定距離,找尋對方的破綻!

  二人就這樣你來我去的過了上百招,對方終於沒忍住,將自己的武器一藏,舉起雙手表示不打了。

  他收起武器的時候,辛西婭的攻擊已經到了。

  但是辛西婭看著對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還是在匕首插/入他的腰之前,收住了自己的手——

  閃爍的雷電給對方的風衣上灼出了一個小洞,隨後就消失在了辛西婭的手心裡。

  「你倒是不怕死。」辛西婭好沒好氣地開口。雖說她的實力不止於此,但是對方應付她也沒費太大力氣,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對方——眼前這個人有多強,她算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了。

  「你也不想殺我,」對方實話實說,「現在我可以自我介紹了?」   

  「嗯,你說吧。」辛西婭抬了抬下巴,反正對方肯定也不是什麼敵人。

  「我叫黑主灰閻,是黑主學院的理事長。」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副眼鏡,戴上,瞬間臉上的神情就柔和了很多。

  聽到這個名字,辛西婭並沒有太意外,在打鬥的時候她就隱隱有點感覺了,對方也許就是黑貓口中的「傳說中的獵人」。只是她不知道這個黑主灰閻到底要做什麼,也不太想知道。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辛西婭輕身一躍,坐在了鐘樓的扶手上。高處有風,不僅是她的長裙被風吹動,連她的身子也被風吹著,彷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掉下去。

  黑主灰閻看著對方的舉動,想了想之前她直接撲上來就開打的樣子,才開始驚訝起來——對方活的一點都不像是幾百年的老古董啊。

  想想自己認識的好些純血,幾乎沒有一個像她這樣,哪怕保持著年輕的容貌,卻根本無法保持年輕的心態——那雙眼睛多少會反應出閱歷。

  但是她沒有,雖然剛開始的確看得出來她心思細膩、行動經過思考、帶著奇怪的穩重,只是那種感覺不對,不像是……血族。

  「你……」想的多了,他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叫辛西婭•梵卓,三代血族,剛剛被喚醒,想來這個你應該很清楚,」辛西婭收起臉上一閃而過的愜意表情,「我是被元老院一個叫『一條麻遠』的長老喚醒的,聽說,你身邊也有這麼一個被喚醒的『始祖』?」

  「是有一個沒錯,只是他……」當時為了不被控制,所以任由自己變成嬰兒的形態慢慢成長。黑主灰閻終於發現了對方奇怪的地方,辛西婭居然保留了自己的肉身!玖蘭本就是本地的血族,自然是有可能的,但是元老院哪裡來的本事弄到一具歐洲三代血族的身體?

  「他還沒長大,比起他,我更加有召喚力,怎麼……要不要合作?」辛西婭微笑,眉眼彎彎,「我也很好奇,他們怎麼就能把我從我自己家裡弄到這裡來,還硬是把我給喚醒了。」

  黑主灰閻並不驚訝辛西婭會知道他的想法。

  純血的血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他當然想不到,是對方懷裡的貓讀取了他的想法,並且告訴了辛西婭。

  「歡迎您到黑主學院詳談。」

  「你都不怕元老院的人找上門,我就更不怕了,走吧。」

  辛西婭跟著黑主灰閻到了黑主學院。

  劇情的走向偏了——原來是有了玖蘭樞,才有了黑主學院夜間部,但是現在因為她,這個夜間部早了整整四年就出現了。

  她同黑主灰閻達成了協議。

  由她一步一步地將血族約束起來,進入夜間部。

  而黑主灰閻則答應她,在玖蘭樞成年之後,她就可以離開。

  原本這個協議對她來說雖然不費吹灰之力——畢竟她也是純血——但是對她來說應該半點好處都無。只是她想到了那個「靈杖」,還是答應了黑主灰閻的要求。

  接下來的四年裡,憑著辛西婭在血族裡的地位,真的將夜間部給成立起來了。這原本應該是玖蘭樞要做的事,只是想著以後自己要拿走對方的心臟,辛西婭還是盡心盡力地完成了這個工作。

  一開始,這件事就很順利。

  雖然沒有玖蘭樞的「下屬絕對服從」的能力,但是辛西婭有暴力啊!

  再後來,辛西婭也清楚有元老院的眼線混進來了。

  不過黑主灰閻都沒說什麼,她自然也就不耐煩解決。

  平淡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四年,終於,玖蘭樞成年了並進入了黑主學院!

  「好了,你的位置還給你,這活兒還真是麻煩。」辛西婭將玖蘭樞引到自己的房間,才開口跟他聊起來。此時的玖蘭樞沒有妹妹優姬在身邊,不管是神情還是姿態都顯得格外涼薄。

  「既然您掌管了這裡,我當然不敢越俎代庖。」玖蘭樞是笑著的,這笑意在他酒紅色的眼眸之中蔓延開來,差點能讓人信以為真。只是辛西婭很清楚他的個性。

  「你是在嫌我礙事咯?」辛西婭歪了歪腦袋,「我替你做了這麼多準備工作,你怎麼就不知道給我點報酬呢?」

  她的手指輕輕擦拭著自己的嘴唇,露出兩顆尖牙。

  「不敢。」在知道對方是否能成為棋子之前,按兵不動。

  「行了,我懶得跟你們這些聰明人彎彎繞繞,煩,」辛西婭看著對方的笑,就想起了某個聰明人,頓時也沒什麼心情兜圈子了,「夜間部的控制權,我可以給你。別說你自己可以拿到手,畢竟血脈壓制放在那兒,哪怕你真的可以到手,也會折損不少兵將,我們又不是真正的敵人,這麼做只能便宜別人而已。」

  這裡的別人,當然是指元老院。

  這些年,元老院的企圖越發的明顯了。也許是因為辛西婭站到了血族的最高點了,也許是因為一直忌憚著的玖蘭樞並沒有出頭,所以他們的行事多少有些暴露了他們的野心——

  通過最強的血族,來控制整個血族。

  那麼下一步呢?只要有這個「最強血族」在,元老院是永遠都不會有真正的出頭之日的。

  「您想要什麼?」貴族眼中的玖蘭樞一直都是王者的代名詞,可是在辛西婭的面前,他也只能謀而後動。畢竟弒祖這件事,要有足夠的實力來支撐。

  「我想要的很簡單,我要一條麻遠死,」辛西婭一手支撐著腦袋,語氣有些不以為意,「血族可以民主,可以不受純血控制,我無所謂。當年選擇沉睡,我就不打算再插手後輩的事情了。只是,他這種做法,我很生氣。」

  雖說是「很生氣」,但是也只是說說。

  當年,假如沒有黑貓,也就是時空轉換器的話,其實一條麻遠的「喚醒」並不能成功。因為他們只是通過一種秘法,來強行「復活」他們想要覺醒的血族。

  如果當年黑貓沒有把她(的身體)帶過來,那麼元老院注定要走另外一條路了。

  「他是『喚醒』您的長老。」玖蘭樞不為所動。

  「他妄圖把我變成他的『僕人』,梵卓家,只做首領不做僕人,」辛西婭說完,朝著玖蘭樞笑了笑,「你覺得這些籌碼不足以我幫你做鋪墊?那我可以多要一些東西的……」

  「請說。」

  終於打開了玖蘭樞的口,辛西婭心裡鬆了一口氣,然後輕聲接話:

  「事成之後,我要你的心臟。」


☆、血族使者(09)

  「我想要你的心臟。」

  這句話落下之後,房間裡靜默了好久。

  直到黑貓實在看不下去,輕聲「喵」了一下,才打破了沉默。

  「覺得我強人所難了?」辛西婭笑了,「我不介意等,哪怕你說要跟你心愛的妹妹先成家生子我也沒有任何意見,我有的是時間。」

  對於辛西婭來說,她來這裡,完成任務是次要的,控制自己的能力才是主要的,所以多久都沒有問題。任務不過是控制能力的輔助手段。抑制器之所以發佈這種稍微有些難度的任務,也不過只是讓她能學著在不動用暴力的情況下完成任務而已——雖然沒有使用暴力這麼簡單,但是她知道,這個對她有好處。

  「如果我出爾反爾呢?」玖蘭樞並不正面開口回應。

  除了辛西婭,所有的棋子都在他的棋盤上,包括錐生家,還有現在帶著錐生一縷的緋櫻閒。只是辛西婭的出現太過突然,哪怕給了他四年的時間,他還是沒能摸清楚辛西婭的弱點,他才不得不承認——也許對方並沒有弱點。

  「你不會的,」辛西婭看著對方,補充了一句,「你是血族的『王』,說話反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嗎?」玖蘭樞靜靜地打量著辛西婭,似乎是在評估她說話的真實性。

  如今,辛西婭才是血族名副其實的王。

  她同黑主灰閻簽訂了和平共處條約。

  她將血族帶到人類的社會,進入了夜間部。

  她才是所有夜間部的血族公認的王者。

  可是現在這位三代血族,卻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將「王」這個稱呼安放在他的身上。對於權勢,她毫無留戀——他看得出來。

  「您所作所為,似乎違反了梵卓家的避世條約。」

  「密黨六戒,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對血族進行制約罷了,對於梵卓來說,我們從來都是領袖,哪怕在人類之中,我們也能收起自己的尖牙,成為合格的政客、眾人的中心和焦點。」辛西婭對著黑貓招了招手,趴在毛毯上無所事事的黑貓立刻就會意地跳到了辛西婭的懷裡。

  「我的心臟裡,有什麼嗎?」

  血族和人類沒有什麼不同,失去心臟也活不下去。而處死血族必須要有理由,特別是像他這樣的純血,只能被強制沉睡,「殺死他」是觸犯血族法律的,哪怕辛西婭是個純血也不例外。

  辛西婭並不意外對方的敏銳,只是隨著自己的心意擼了擼自己臂彎中的黑貓的毛。

  「有我血族的聖器,」辛西婭說的坦誠,「這也是我為什麼願意在這裡停留這麼久的原因。」

  「……」辛西婭的坦白讓玖蘭樞無所適從,有這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見到了自己那個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的妹妹。只是優姬是真的毫無心機,而眼前這個姑娘,只是很放心的在使用陽謀罷了。

  「我知道你自己心裡有主張,畢竟你又不是真的新生血族,心思自然同別的血族不同。我也沒打算立刻要你的心臟,這裡的生活還不賴,十年了,我該適應的也都適應了,多待幾年也沒什麼所謂。我只是需要你的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對這種滿腦子都是彎彎繞繞的人,辛西婭最擅長的就是直球。

  反正不管辛西婭是不是需要他的心臟,時間一到,他自己就會死,她要做的也就是,不說謊,離這些陰謀詭計遠遠的——就當是來度個假。

  「我有不給的權利嗎?」玖蘭樞笑了。

  「你有啊,只要你不想死,我就不會動你。直到你想死,我就來取你的心臟。」

  反正他的心臟還沒成型,現在拿出來也沒有什麼用啊。

  玖蘭樞並不知道辛西婭心中所想。

  他只知道,對方並不受自己的能力擺佈。

  至今為止,他對她的瞭解僅僅停留於黑主灰閻告訴他的部分——武力值特別高。

  這並不是因為玖蘭樞沒有去瞭解辛西婭。

  反而他去瞭解了,卻更加摸不著頭腦。

  辛西婭這個人彷彿是透明的,做什麼、有什麼企圖都擺在明面上。

  可是這些只是她希望別人知道的,至於她背地裡有什麼,誰都不瞭解。

  「可以,你身邊的元老院的探子,需要我幫你解決嗎?」辛西婭看似給了他選擇,但其實他並沒有選擇。三代血族是以殺光二代血族才聞名於世的,她給他的選擇不過是給了他尊重罷了。既然要合作,他也無所謂隱瞞不隱瞞,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陽謀都是空談。

  「不必了,你身邊不是也有探子嗎?就讓她蹦跶吧,我無所謂,有了她元老院才會著急些。」

  「你說了算。」

  「給黑主和你打了這麼些年的白工,我總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辛西婭笑著伸了伸懶腰,「今天晚上在夜間部我會宣佈隱退,到時候我的位置就還給你了。我不會去上什麼課,也許經常不在宿舍,不過如果你有事,可以來我的房間,我能知道的。」

  「合作愉快。」

  玖蘭樞要的是無後顧之憂。辛西婭最大程度的讓權,會讓他之後的舉動不受限制的多。

  「行了。那就走吧。今天我走你後面。」

  辛西婭抱著黑貓站了起來,窗外的太陽已經偏西,又到了傍晚的時候了。

  玖蘭樞沒有想到辛西婭甩包袱甩得這麼快,當他跟辛西婭走到宿舍一樓的時候,所有的血族都驚了一下——辛西婭居然站在玖蘭樞身後半步。

  這意味著,辛西婭承認了玖蘭樞的地位高於她!

  面對好些血族的震驚以及玖蘭樞這一派血族的不明所以,辛西婭側著身子,在玖蘭樞耳邊輕笑著開口:

  「可以出發了嗎?我的——陛下。」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只要是在場的血族都聽得真真切切。

  辛西婭稱玖蘭樞為「陛下」,是承認了玖蘭樞的地位嗎?

  一時之間,血族之間有些混亂。

  特別是元老院這一派的血族,多少都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

  面對至高無上的權利,怎麼有人會隨隨便便選擇放手?

  他們看不懂辛西婭的意思。

  辛西婭也並不指望他們這些嚮往權利的人可以明白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靜靜站在玖蘭樞的身邊,大有玖蘭樞不說走她就絕對不邁開一步的意思。

  「嗯,走吧。」玖蘭樞看著辛西婭的眼睛,知道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走在最前面,在步子邁出去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場似乎發生了變化。辛西婭不禁感嘆,這才是真正的血族王者,她這種半吊子,光年紀就被對方吊打幾條街啊。

  辛西婭在對方走了之後,才緩步跟上,雖然並沒有特別恭敬,但是也完全沒有要冒犯對方的意思。一行人趁著日頭不猛,往教室走去。

  現在的黑主學院還沒有什麼風紀委員,所以當玖蘭樞他們一出門,便被一群日間部的學生圍住了。只是日間部的學生們並沒有發現這些血族站法的異常,只是挑選著自己喜歡的夜間部學員告白。

  辛西婭收到的告白是最多的,畢竟她相對於他們之中一部分新人來說,可以算是「學姐」、「前輩」了。

  她心安理得的收了別人送給她的花、巧克力,露出甜美的笑容,並且說著「謝謝」。

  剛剛進入夜間部的藍堂等人還沒能很好的適應,不由被辛西婭的舉動弄得目瞪口呆。

  一行人被圍了大半小時,才在「快遲到」的理由下,突破了包圍圈。

  辛西婭在突圍之後,才漫不經心地將自己手裡的禮物放在自己身邊人的手裡:

  「文子,幫我拿著。」解決了手裡的東西,她才將自己肩膀上的黑貓抱進懷裡。

  身邊一頭淺金色長發的少女接過辛西婭手裡的東西,她已經習慣了。辛西婭看似對日間部的人沒有排斥,但是實際上,除了她手裡的貓,她從未主動去抱任何東西。

  她在辛西婭身邊四年了——自辛西婭忽然插手黑主學院的「夜間部」計畫,她就被元老院派來辛西婭的身邊。

  只是,她看著辛西婭忙了一年多將「夜間部」打造完畢,又花了兩三年在「夜間部」建立好自己的威信,卻完全生不出實感。

  她總覺得辛西婭對於自己現在的地位是沒有欲/望的,所以對待她這個元老院的人也從來沒有嚴肅地排斥。

  只是今時今日辛西婭的舉動才讓她生出了一絲恍然大悟,原來辛西婭之所以集權但是不用權,為的是給玖蘭家的這位鋪路。

  可惜她四年來都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而如今,知道的已經太晚了。

  果不其然,在他們進入教室之後,教師還來不及說上什麼,就見到辛西婭已經站在了講台上。她站在那裡,所有的人都已經到齊了。

  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和玖蘭樞——為什麼玖蘭樞會站在她的身邊。

  直到辛西婭笑了。

  「今天這麼鄭重地通知你們全員到場,是我有一件事要宣佈。」

  「我打算休息了,所以從今天起,你們有什麼拿不準的事情就別來找我了,我不打算違背六戒再插手這些事。」

  她說到這裡,微微停頓。彷彿沒有看見玖蘭樞微妙的眼神。只是慢悠悠加了一句:

  「從此之後,我們會有新的王——」

  「玖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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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使者(10)

  辛西婭最後那幾個字,雖然很輕,但是咬字特別清楚。

  當然,他們聽不見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辛西婭已經矮身下去,單膝跪在玖蘭樞的面前——這是她來這裡十年的第一跪。

  對於她來說無所謂,就像是當年她還沒揚名之前,總是跪高層。

  現在為了給玖蘭樞造勢,跪一下也不過就是擺明一下她的態度而已。

  原本還有點議論聲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一個王對另一個王單膝跪地,這恐怕是血族史上都不曾有過的畫面。這個畫面的衝擊力太大了,以至於好半天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玖蘭一派的貴族都有些驚呆了,搞不懂辛西婭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以後,還需要仰仗你。」玖蘭樞彎腰,將辛西婭扶起。在他們達成協議之時,他就沒有再稱呼過「您」。辛西婭順勢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願意為您效勞。」

  ——血族頂端的權力交接,在這個小教室裡完成了。

  「請允許我先行告退。」做戲做全套,辛西婭扯了扯校服的裙角,等到玖蘭樞點頭,才翩然離去,就像是脫離了什麼桎梏。

  玖蘭樞看了看辛西婭離開的身影,才恍然間意識到,這個第三代是真的就像她表現的那樣——離開這個位置才算是自由。

  她將位置給了他,也將身上的枷鎖還給了他。

  等到離開之後,辛西婭才松了鬆筋骨,伸了個懶腰。幸好黑貓身手矯健,在她鬆手的那一瞬間抱住了她的脖子,不然恐怕就是糊在地上的命運了。

  「您辛苦了,『魔刀』已經成型,按照玖蘭家這位的執棋習慣,大概只要一年的時間,那位就能來黑主學院了。」黑貓跟辛西婭待久了就並不在意辛西婭偶爾的不靠譜了,只是借力然後蹲在辛西婭的肩頭。

  「走吧,那我們就去見一見緋櫻閒。」

  辛西婭沒跟黑主灰閻打招呼就直接跑路了,留了一大攤子麻煩事給他,被拋棄在後頭的黑主灰閻就差哭出來了——要跟玖蘭樞權力交接為什麼不事先通知他!

  被辛西婭坑得沒辦法的黑主灰閻只好跟玖蘭樞進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

  辛西婭當然不知道她走之後發生了什麼,或許她能猜到,但是她並不在意。

  得知一年之後,緋櫻閒會以「紅瑪利亞」的身份進入學校,她特地去了一趟紅瑪利亞的家,可惜的是,她並沒有找到應該附身於紅瑪利亞的緋櫻閒。

  「我說,你的感應系統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

  一年內始終沒有找到緋櫻閒的辛西婭提著黑貓,一臉無可奈何。

  「緋櫻閒的氣場變得恍恍惚惚的,而且又似乎沒有按照劇情來走,不能定位她是很正常的。」黑貓表示自己也特別無辜,緋櫻閒能藏他也沒有辦法。

  「算了,與其不停找她還不如在學院裡守株待兔,」辛西婭嘆了一口氣,「就當我出來玩了一年,現在回去吧。」

  說罷,辛西婭提著黑貓一個空間移動,就回到了自己在黑主學院的房間裡。

  等到回到房裡,黑貓反而發現了什麼:

  「大人,這裡有紅瑪利亞的氣息和緋櫻閒的氣息!」

  在外面找了半天沒找到,剛回到學院裡反而發現了對方的蹤跡,辛西婭表示自己有些無語。

  「在哪兒?」

  「那裡、那個房間……但是我覺得您恐怕不會樂意看到接下去的場景。」黑貓因為離得近能瞬間感應到緋櫻閒的氣息,自然也能感應到緋櫻閒現在的狀況。

  他伸出爪子指了指,指的是一個大致的方向。但是曾經抱著黑貓走遍學院每一個角落的辛西婭當然知道,他指的那個方向就是當初黑貓說緋櫻閒會喪命的那個房間所在的位置。

  辛西婭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走,去看看!」

  她覺得自己終歸還是有點狠不下心來,看著這個血族就這麼經受悲慘的命運,然後抱憾而死。

  這一次,她並沒有魯莽地直接轉移到房間內,而是轉移到了房間外。

  只是,房間外卻不止她一個人——藍堂英,也在門外。

  門內當然是玖蘭樞和緋櫻閒。

  藍堂英見到她有些驚訝,似乎是不知道為什麼,失蹤了一年的辛西婭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辛西婭對著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向裡面看過去。

  門內的玖蘭樞和緋櫻閒面對面站著,似乎剛剛結束了一個嚴肅的話題,兩個人臉上都沒有笑意。

  這樣下去太危險了。辛西婭很清楚,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就在她準備進去的時候,黑貓忽然扯了一下她的領子。

  「大人,您不能去救她。」黑貓通過意識同辛西婭交流。

  「為什麼?」辛西婭皺了皺眉頭。

  「因為……玖蘭樞只有殺死緋櫻閒,吸了她的血,擁有了她的能力,他心臟中的『靈杖』才能夠完全甦醒,」黑貓說著,語氣裡並不比辛西婭好受多少,「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緋櫻閒的血液是喚醒『靈杖』的鑰匙。」

  「所以,我只能在這裡看著她死?什麼都不能做?」辛西婭面無表情,甚至看起來冰冷的可怕。

  「……是。」

  藍堂英不知道為什麼辛西婭的氣場忽然之間變得這麼強,但是他卻發現了,辛西婭並沒有進去的意思,而裡面的兩位大人似乎也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這很奇怪,就好像是辛西婭屏蔽了自己的氣息,不然這麼強大的純血種氣息,裡面的兩位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之後的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

  玖蘭樞的手穿過緋櫻閒的心臟,他的尖牙刺破緋櫻閒的頸部動脈。

  這彷彿是一剎那的事,殷紅的血液在緋櫻閒白色的長裙上暈染出一朵朵漂亮的紅梅。

  藍堂英頓時驚在原地,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朝辛西婭看過去。

  卻發現辛西婭到此時也沒有要出去制止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發呆。

  說是發呆也沒錯,辛西婭被那抹鮮紅刺激到,此時意識已經飄回她十二歲時去過的訓練營。

  辛西婭當年作為從小被測出高異能潛力的人,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學院進行系統的學習。

  學院生活是枯燥的,所以當她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被點名去訓練營進行對抗蟲族訓練的時候很高興——自己的異能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只是,一切噩夢和改變都源自那場訓練。

  那時藍星還沒有研究出蟲族的弱點,可以說是訓練異能者以死亡為代價與蟲族對抗。

  原本她們的年紀只能先去嘗試對抗一二級的蟲族,所以選擇的星系也都是危害小的星系。

  卻沒有想到,不知為何,她們訓練的地方出現了一隻六級的蟲族。六級對於蟲族來說已經是非常高了,九級就是蟲族的皇,可想而知六級有多厲害。

  發現這只六級蟲族的時候,她們就已經因為太過危險而發出求救信號。

  可是六級的蟲族哪有這麼好對付!

  那隻蟲子拚命朝她們殺過來,哪怕有教師在一邊救援,對於她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

  當時她還小,空有一身異能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完美發揮。

  所以,她眼睜睜看著那隻蟲子將一直特別照顧自己的學姐抓走了。

  那隻蟲子也許是餓了,所以當抓到了獵物之後也不戀戰,迅速後退了。

  她原本想追上去的,但是一位教師卻攔住了她——按照學院規定,如遇到不能自己解決的危險,必須等待原地救援。她本來就是個小孩子,而所有的教師,異能最高的也才五級,根本不是那隻蟲子的對手,所以她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救援隊來的很快,畢竟訓練營裡的都是將來能上戰場的精英。

  她想,也許才五分鐘吧,但是這五分鐘是她生命中最漫長的五分鐘了。

  等到他們找到蟲族並將它殺死之後,她也在救援隊的身後,看見了蟲族的巢穴。

  那位學姐就躺在破碎的石頭上,肚子已經被打開了,裡頭的臟器都消失不見了。

  甚至她的眼睛都沒有閉上,臉上還有著驚恐的表情。

  因為自己的無能、因為學校的規定、因為這五分鐘的等待,所以學姐死了。

  也因為學姐的死,才造就了今日的她!

  想到這裡,她回過神來。

  從前她無能為力,她本來以為,經過那次的事情,自己已經不一樣了,卻沒想到——

  現在,她還是無能為力。

  回過神來的她發現藍堂英依舊震驚地站在原地,彷彿沒有想過自己崇拜的王,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殺害另一位王者!辛西婭嘆了口氣——命運到底還是不能改。

  「回神吧,你要呆愣到什麼時候。」

  「梵、梵卓大人,」藍堂英在辛西婭的聲音之中回神,「為、為……」

  「別問我為什麼,我自己都想知道為什麼。不過你既然選擇了他,就至少應該相信他。」

  辛西婭說罷,抱著黑貓走了,將藍堂英甩在身後。

  「大人,您相信玖蘭樞?相信他不會走歪?他現在擁有了兩個純血種的能力了。」

  「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再說了,玖蘭樞最終還是要死在我手裡的,他有沒有能力有區別嗎?」辛西婭頓了頓,最終無可奈何輕嘆一句,「下一次別讓我來這種世界了。」

  無能為力的感覺,糟糕透了。


☆、血族使者(11)

  當然,辛西婭的「走了」不過是裝裝樣子——畢竟藍堂的小心臟這麼脆弱,如果讓他一天之內看到兩位純血種對一位純血種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恐怕得崩潰。

  在確認了藍堂和玖蘭樞離開之後,她才繞了一圈將錐生一縷手裡的刀拿了過來——魔刀已經成型,再放在一個人類手裡終歸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她送了緋櫻閒一程,也拒絕了錐生一縷想變成吸血鬼的願望:

  「你想想,血族擁有成千上萬年的壽命,我身為一個三代血族,如果將你變成我的子嗣,別說我有沒有這個時間培養你這個子嗣,就說你以後的地位,你覺得元老院會允許你存活於世嗎?退一步說,你的緋櫻大人不可能死而復生,你成為血族必定多年不死,你願意讓你家緋櫻大人孤孤單單的走嗎?」

  辛西婭最終只留給了錐生一縷一個承諾,她會親手殺死玖蘭樞。

  不管錐生一縷到底信不信,這件事她總要做。

  只是做了之後,恐怕血族就真的大亂了。

  血族很看中子嗣,連普通子嗣,若是沒有適當的罪名,都不可無緣無故處死。

  如今卻是死了一個純血,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會越發的艱難了。

  辛西婭帶著一肚子的鬱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果不其然,在她落座之後沒有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了。門外傳來星煉的聲音:

  「梵卓大人,請問您在嗎?」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她作為玖蘭樞的影子,有她的地方玖蘭樞就一定會在。辛西婭彎了彎唇,雖然料想到玖蘭樞會出現,卻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快:

  「進來吧。」

  玖蘭樞一進門,就看見辛西婭手裡正擦拭著一把太刀——屬於緋櫻閒的刀。

  他原本只是想來試探一下,剛剛在門口卻感知不到的那位究竟是不是辛西婭,卻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有打算隱瞞,將整件事擺在了明面上。

  「我原本以為,會像是之前那幾次一樣,你並不在房裡。」玖蘭樞走進門,臉上掛著笑容。

  「我也以為,你會知道,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就是隨便說說。」辛西婭抬眼,將注意力從手裡的太刀上挪到玖蘭樞的身上。被這麼一懟玖蘭樞卻並不覺得糟心:

  「畢竟你的輩分放在那兒。」

  這下子輪到辛西婭被噎——自己一個三十歲的小朋友居然要被上萬歲的人提輩分!

  「行了,你不就是來看看之前門口除了藍堂還有誰嘛,現在看到了?」辛西婭搖了搖手裡的刀,銀色的光芒在刀身上一閃而過,刀上隱約浮現出黑色的紋路。

  看到這裡,玖蘭樞算是大悟。

  「這把刀就是你的目的?就跟我的心臟一樣?」

  正如黑主灰閻搞不明白為什麼辛西婭願意幫忙一樣,玖蘭樞也始終不明白,對方這麼強,卻偏偏要等到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挖他的心臟。

  「你想知道?」辛西婭有些戲謔。

  「如果你願意說。」玖蘭樞並沒有被辛西婭的態度嚇退。辛西婭倒是不太驚訝於玖蘭樞的表現了——畢竟明知道門外頭有一個純血照樣下手不含糊的人,自然心理承受能力要強很多。

  「假如你沒有殺緋櫻閒,沒有吸她的血,那我要你的心臟也沒有用。」辛西婭點到為止。

  「所以如果緋櫻閒沒有屠殺元老院派去的殺手,沒有追殺錐生一族,她的刀對你來說也沒有用?」

  辛西婭總算對玖蘭樞的心性有了更深的理解了。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哪怕那個時候他還這麼小。就連辛西婭自己,也是在拿走魔刀之後,才想明白為什麼緋櫻閒還是沒能躲過命運的安排去了錐生一族的家——血族聖器需要的養分從來都是血。

  並不是什麼命運無法更改,只是他們身為聖器的鑰匙和承載者,只有死路一條而已。沒有她的出現,也是一樣。

  當然即便她想通了,心裡的憋屈也沒有好一點。

  而這種憋屈在玖蘭樞的一猜就准中達到了頂峰。

  「緋櫻閒的武器也是聖器?」玖蘭樞笑了笑,雖然是個疑問句,但是他的表情卻是一片瞭然。

  「聰明人,死得快。」辛西婭眉眼彎彎。

  「一條麻遠呢?你想要他的什麼?」玖蘭樞並不在意辛西婭的威脅。

  「為什麼你不覺得是因為我跟他有私仇呢?」

  「那麼你們有嗎?」玖蘭樞微笑著看她。假如換做任何一個血族,這個時候恐怕都被玖蘭樞給笑愣了,只是辛西婭挑了挑眉,彷彿並不在意玖蘭樞給她的壓力。

  「他關了我好幾年呢!」她假裝聽不懂玖蘭樞的意思。

  「你不像是這樣的人。」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玖蘭樞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卻十分明顯。辛西婭不語,沉默了好些時候,才無奈地投降:

  「我要他的血,那是鬼燈的火芯。」

  原本以為還需要再周旋一兩個回合的玖蘭樞得到了答案之後,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哪怕被喚醒了也根本沒有想法要摻和血族的內亂,只是在一步步拿回自己需要的東西。

  傳說中,血族的聖器一共有十三件,每一個氏族都有自己的專屬聖器。原本聽說,梵卓一族擁有的聖器名為幻戒,可以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是血族的思想,是精神類的可怕的武器。只是,如今這位梵卓三代,卻收集三樣聖器,讓人搞不懂,她為什麼執著於已經流落在子嗣血脈之中的聖器。

  「不明白?」辛西婭看著他的表情,終於讀出一二,「其實我也不明白,這個任務從我甦醒之後就一直刻在我的血液中,我不能反抗,只能去完成。」

  「不可能……」

  要論被喚醒的血族,他也有發言權。他甦醒的那一刻,以前的記憶也全部甦醒,唯一不同的是,現在有一位純血他不能自己動手罷了。

  「你沒必要懂,我自己也不懂,這沒關係,」辛西婭聳肩,「如今你的計畫已經走出了一步,接下來你的目標是一條麻遠,還是……玖蘭李土?」

  「你要親自動手嗎?」

  「你們這代血族的規則同樣適用於我,」辛西婭搖了搖頭,「我不能親手殺死一條麻遠,但是,我要在場。」

  「如你所願。」

  這次密談之後,辛西婭如願以償。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元老院越發猖狂起來。雖然並沒有人能說出就是玖蘭樞殺死了緋櫻閒,但是長老同純血之間的矛盾卻越來越明顯。元老院的目的也終於顯現出來——弄死所有的純血還血族一個平等的發展機會。

  但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別說血族從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就是純血死亡血族無法正常產生子嗣就足夠讓大多數的貴族都無法接受元老院的做法。

  所以在幾個月之後的某天,她站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看著一條麻遠被自己的孫子殺死。

  「爺爺,我不能認同您,抱歉。」

  那個低頭說著抱歉的男孩子,將一條麻遠的心臟破開了一個口子。

  一條麻遠並不是不能反抗,辛西婭心想,也許只是累了?

  少年親手刺殺了自己的爺爺之後就離開了房間,並不知道自己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房裡還有另一個人。倒是一條麻遠,不知道為什麼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我,一直都在猜,為什麼……」一條麻遠每說一個字,血液就爭先恐後地從他嘴裡噴出,「也許是因為,您,並不是血族。梵卓大人。」

  辛西婭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一翁在說什麼?是你將我喚醒的,我是誰,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辛西婭對他笑了笑,拿起一塊白色的布,按在他的傷口上,彷彿是給他止血。

  「不……我不知道,」一條麻遠用力喘了喘氣,如同破鼓風機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溢出,「你剛甦醒的那一瞬間,並沒有血族的氣息。」

  到死了,才終於開始懷疑自己想利用的人,也許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這個身份——真諷刺啊。

  辛西婭扯了扯唇角,眼中有說不出的嘲諷:

  「你終於明白了,但是代價似乎大了點。」

  「你、你,果然……」也許是刺破心臟的同時也刺破了他的肺?他此時每說一個字看起來都萬分痛苦。

  「沒錯,我一直都不是你想的那個人,現在或許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辛西婭看著一條麻遠的表情,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辛西婭,我叫辛西婭•菲爾德,和你想的梵卓家族沒有半分關係,」辛西婭說著,湊過去看他,陰測測地笑了笑,「不過因為你的關係,我才到了這裡,現在,你的死,讓我離離開這裡更近了一步……我該不該感謝你?」

  「咳……」一條麻遠想說話,卻咳出了一口血,此時真的是到了末路。

  「別急,別怕。」辛西婭挪開了那塊白布,就像是之前為了跟他再說說話,才給他止一下血的。她的手指輕輕插/入剛剛一條拓麻弄出來的那個洞裡,輕而易舉地摸到了一條麻遠的心臟,指尖甚至能感覺到心臟的溫度和跳動。

  「不會很痛的。」辛西婭安慰著他,手指卻毫不含糊地進入他的心房,輕輕一攪,下一秒就彷彿拿到了什麼,從他的胸口抽/出——指尖上有這一點漂亮的紅色的火光。

  「嗯,」一條麻遠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灰敗下來,失去了生機,「這、這是……」

  聖器的氣息,再明顯不過了。他到死都不曾想過,這位被他喚醒的「梵卓大人」,從最開始,需要的就是他的心頭血。

  「還差最後一個了。」辛西婭嘆了口氣。


☆、血族使者(12)

  一條麻遠死去之後,玖蘭樞就帶著優姬和一眾血族離開了夜間部,黑主學院的夜間部終於成為一個空殼。辛西婭眼見著黑主灰閻的心血要付諸一炬,最終還是嘆息著將夜間部重新掌控了起來。

  不過此時的夜間部也如同真正的學校了,一位血族王者,五位貴族,無數的一般血族和LEVEL D,就像是學校裡有著自己特別有錢的人、家裡特別有錢的富二代、一般小康家庭的人和略微貧困的人一樣。

  還剩最後一個需要弄死的辛西婭和身為最後一位所以朝不保夕的玖蘭樞風平浪靜地各自生活了兩年。這兩年裡,雖然玖蘭樞一直很奇怪,但是辛西婭的確沒有立刻就對他動手的意思,他也就不在意對方到底在做什麼,只是安心地做自己還沒能完成的事——

  他沒有想過,辛西婭是在等他完成那些事,才準備對他動手。

  「這樣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有些無聊啊,我有點想念戰場了,」辛西婭躺在沙發上,將黑貓放在自己的胸前,捏了捏他的肉墊,「我可以申請回去打一架再回來工作嗎?」

  「當然……不可以!」黑貓嚴肅反駁——笑話,如果被那群傢伙知道她時不時就能回去藍星,這個項目怎麼可能能批下來?!

  「真不行?好無聊啊——」辛西婭覺得這幾年下來都快把她在藍星培養的能力都給躺沒了。

  「您就當來度假吧,像您這樣的人如果總是上戰場,那過幾年您從戰場上退下來,恐怕找十個人也頂不了您的缺,您總得趁著這些年讓那幾個年紀大的人升升職吧。」

  黑貓說的有理,辛西婭的軍職雖然只是少將,但是她其實幾乎沒有直屬領導,通常都是哪裡戰場上打不過去了,或者打過去就要死傷慘重了,哪裡就把她叫過去。她是最年輕的少將、最不接觸軍/政的少將,也是上戰場次數最多的少將。這些年被她弄死的敵人,可能比一個普通的軍團弄死的敵人還要多。

  她升職可以說十分的快——畢竟軍功擺在那裡。但是,太快了,哪怕她一心不想搞政/治,只想搞敵人,也不能讓上頭的人就此安心。否則,這麼一個戰場神話,上頭的人怎麼可能能批准她參加什麼抑制器試驗。

  「行吧,你跟塔博那個傢伙真是一個個性。」辛西婭嘆了口氣,換了一個姿勢——側躺——將黑貓摟進自己的懷裡。

  「什麼?」黑貓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死板,恪守規矩。」辛西婭以為他是在問塔博什麼個性,立馬就回答出來。

  黑貓聽到答案的時候一怔,死死按捺住自己想亮出利爪撓她幾下的本/能。

  在心裡忍了又忍,他才不情不願的地「喵」了一聲,連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是在抗議還是在撒嬌。

  倒是辛西婭被黑貓的叫聲叫得心軟,給她捋了捋毛,黑貓自己就沒忍住「呼嚕」出聲來。

  「您是怎麼想的,假如不期望在這兒停留的太久,為什麼不準備離開呢?」黑貓被伺候舒服了,才又開口問辛西婭。

  「你告訴我了他們今後會發生什麼,都應驗了,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命定軌跡,」辛西婭嘆了一口氣,「那麼,如果我現在殺了玖蘭樞,以後玖蘭優姬和錐生零都將必死無疑,能活著誰願意死呢,我也不打算這麼殘忍,反正等幾年不是等呢。」

  最重要是,這裡的時間流速同藍星不同,她只要在幾年內能回到藍星就可以了。如果幾年都不能讓那幫傢伙重新踩到她頭上,她只能說活該他們升不了職了。

  「喵~」黑貓看了看辛西婭,覺得她蔚藍色的眼眸大約是整個軍/部裡最乾淨的了。

  「嗯,那我們就再等等吧。先說好,下個世界給我挑的好些,別總是整這些陰謀陽謀的。九成我差不多可以控制了,只是偶爾動用武力的時候,還會有些異能溢出,這應該關係不大,大概是我的能力破壞力太大了。」

  「好的,下個世界保證讓您有時間可以飽覽古地球人的生活環境!」

  這邊一人一貓做好了約定。

  而那邊玖蘭樞卻不知道辛西婭的想法,只覺得時間不夠用——他不知道辛西婭什麼時候會發難,但是他知道辛西婭的能力哪怕是黑主灰閻也探不出底,所以即使他現在擁有兩個血族的力量,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在她手底下保住性命。

  就這樣,又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玖蘭樞一面覺得緊張,另一面卻平穩地做好了所有的鋪墊,萬事俱備,只要能殺死所有的純血,就是他贏。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優姬居然會因為憂心他,而去找錐生零,想要阻止他!原本,優姬應該喚醒了錐生零的記憶。只是如今她卻被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的辛西婭攔住了。

  辛西婭看著一頭長發的優姬笑了,她原本以為還需要等個十年八年的——畢竟這個計畫涉及的東西太多了。只是,沒想到,玖蘭樞的速度這麼快,快到讓她覺得這個男人還蠻厲害的。

  「你……」玖蘭優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面前的人。

  雖然等她進入學校的時候,辛西婭早已退居幕後,但是她對辛西婭是知道的。她知道,這個學院的夜間部是辛西婭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玖蘭樞走之後重新回來撐起夜間部的也是辛西婭。她也知道血族裡有很多貴族,哪怕明明奉玖蘭樞為王,依舊對辛西婭懷著敬畏之心。

  只是她沒有想過,這種傳說中的人物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叫辛西婭,玖蘭妹妹你好,」辛西婭笑著將玖蘭優姬攔住,「或者,我可以叫你優姬?」

  明明不通陰謀詭計,但是壞人的樣子卻學了十成十,黑貓看著辛西婭想道。

  「您好,辛西婭學姐。」優姬這個孩子從來都是有些乖巧的。

  「我聽過很多血族叫我,辛西婭、梵卓大人、辛西婭大人,還是第一次聽有血族叫我『學姐』,感覺還挺新鮮的,優姬,你不趕時間的話,到我屋子裡來坐坐吧。」

  雖然辛西婭微笑著,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但是優姬卻下意識地覺得對方並沒有給自己選擇。所以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想著兄長還不至於在這一兩個小時之內就動手,跟著辛西婭回到了她的房間。

  「請坐,別客氣,這裡原本也就是你哥哥的地盤,我只是接過來了而已,」辛西婭給優姬倒了一杯水,又加入了一片血液錠劑,「聽說你們現在都喝這個,我這裡人類食物居多,現在也就只能找出這麼一兩片了。」

  「不、不用了。」玖蘭優姬搖著手想拒絕,卻發現辛西婭根本沒打算將東西收回,才只好接過杯子,放在一邊。

  「請問,您找我有事嗎?」優姬心裡惦記著玖蘭樞的事情,總有些坐立不安。

  「有啊,不然我攔你下來做什麼。」辛西婭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百無聊賴地時不時摸一下黑貓的背。

  「那……」

  「你是打算去找錐生零?」辛西婭打斷了優姬的話。

  「誒?嗯……我想拜託零跟我一起去攔住哥哥,」優姬愣愣地點了點頭。辛西婭只以為玖蘭樞將自己的妹妹保護的很好,卻不想優姬是真的如同一個小女孩,沒有她哥哥的半分心思。想到這裡,她只得感嘆一句,這大概就是真愛了。

  「不必去找他了,如今他在日間部,只是一個普通的帶有強大吸血鬼因子的獵人,你沒必要將他喚醒,讓他好好生活吧。黑主灰閻失去了一個女兒,你總不能讓他再失去一個兒子,」說完,辛西婭才覺得自己說重了,又加了一句,「我陪你去。」

  「誒?」玖蘭優姬沒想過辛西婭會插手這件事。

  「但是先說好,我只能保證你哥哥想要的『全部純血死亡』這件事不可能實現,其餘的,我不能保證。」辛西婭說的是玖蘭樞的性命,只是玖蘭優姬不知道。

  她覺得辛西婭的話有道理,黑主爸爸已經沒了一個女兒,總不能還讓他兒子一起不見,她便點了點頭。她沒等多久就迫不及待邀請辛西婭跟她一起回去他們現在的住所,卻不想,是她將死神帶到自己兄長的身邊。

  「我們這樣算是欺騙她嗎?」黑貓在辛西婭懷裡,有些不忍。

  「如果我不出手,沒錯玖蘭樞的確可以保證玖蘭優姬幾百年沒有危險好好活著,但是最終玖蘭優姬還是會為了玖蘭樞獻出她自己的心臟。我至少能保證玖蘭優姬永遠不會叫玖蘭樞的心願落空。」

  這是玖蘭樞的願望,既然辛西婭肯定要他的性命,自然要完成他的願望。辛西婭簡單粗暴的解讀方式讓黑貓覺得無話可說。

  原本一兩天的行程,但是在辛西婭這裡卻是一眨眼的功夫。有玖蘭優姬帶路,辛西婭空間轉移了兩三次就到了他們目前居住的別墅大門口。而她們一出現,玖蘭樞就感知到了,他親自出門,接了優姬之後,才對著辛西婭開口道:

  「總覺得你一直不來動作慢,今日真的見你,卻覺得時間太過緊迫了。」


☆、血族使者(完)

  玖蘭樞看到辛西婭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寶貝妹妹估計是被她騙了。只是,人都來了,總不能讓玖蘭優姬有這樣的心理負擔吧。所以想了想,玖蘭樞還是請辛西婭進門了。

  「優姬,我跟辛西婭說點事,你先回去休息吧。」玖蘭樞溫柔地摸了摸優姬的腦袋。優姬怕玖蘭樞給辛西婭洗腦,還是擔憂地看了辛西婭一眼,卻見到辛西婭點了點頭,這才放心地先出去了。

  玖蘭樞頓時有些吃味,等到優姬離開之後,就刺了辛西婭一句:

  「你們才見了一面,她就向著你,你的魅力倒是大。」

  「怎麼?不樂意啦?那把她叫回來?」辛西婭有恃無恐。

  「不必了。這回你來,是打算要我的心臟了嗎?」玖蘭樞平靜地等待辛西婭的答案,雖然他說的輕巧,辛西婭還是察覺到了他的防備。

  「別緊張,還沒到時候,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辛西婭笑了笑,「不請我坐一下嗎?莫非你想讓我站著跟你談?」

  「坐吧。」玖蘭樞搞不清她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既然是談條件,至少還不需要這麼快動手。心裡這麼想著,他略微放鬆了些——自己的佈置還沒有完成,能不用武力拖延就最好。

  「優姬很擔心你,她怕你走錯一步就萬劫不復。你這麼做是為了她吧?」辛西婭的眼睛此時跟優姬差不多,一眼望過去清澈見底。玖蘭樞確認對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目的。

  「沒錯。」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別殺光純血種,我幫你完成保護優姬的願望,如何?」

  「你把自己當做許願池了嗎?」也許是辛西婭的目光太清澈了,玖蘭樞居然也有脫口而出就開懟的一天。

  創立夜間部,交給了他。

  將血族的頂端地位,交給了他。

  現在還要幫自己完成心願?

  老實說,哪怕辛西婭在怎麼一望到底,玖蘭樞都不敢相信她。

  「你就不准我無緣無故對你好?」辛西婭笑了。

  「真的無緣無故對我好,你就不會看中我的心臟了不是嗎?」玖蘭樞的雙眸盯住她。

  這個時候若是換了旁人恐怕早就被玖蘭樞的眼神弄的心驚肉跳了,不過辛西婭卻不——畢竟血族哪有人類狡猾,人類的眼神威壓都感受過無數次了,她哪裡會怕一隻有了明顯弱點的貓咪。

  「話也不是這麼說,我不否認我需要你的心臟,」辛西婭在玖蘭樞「果真如此」的眼神之中繼續開口,「但是我可以直接挖,你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最多我倆打一架。」

  話是這麼說沒錯。

  一直覺得自己心狠手辣、只有優姬才是自己唯一的柔軟和底線的玖蘭樞有些動搖了。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心理不太好的時候,他已經怔了太久,被辛西婭看出來了。

  「覺得我說的有道理?」

  「……」玖蘭樞無言以對。

  「那我們來談談我們的合作。」辛西婭嘆了口氣。

  真正談好細節已經是在一個小時之後了。兩個人談的越來越細緻,但是優姬卻越來越緊張,最後實在忍不住就敲開了自家兄長的大門,好在兩人已經談妥,等到優姬進門,就看見兩位大佬都笑眯眯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哥哥。」優姬叫了玖蘭樞一聲,眼神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沒事了,別擔心。」玖蘭樞微笑著摸了摸優姬的發頂,在優姬看不見的死角,眼神暗了暗。辛西婭見到玖蘭樞的樣子,才拉著優姬到自己身邊:

  「放心吧,你哥哥已經放棄了那個計畫。」

  「真的嗎?」優姬眼睛一亮,沒見到玖蘭樞瞟辛西婭的眼神並不是特別友好。

  「嗯,」辛西婭挑釁地回了玖蘭樞一記,才又跟優姬解釋道,「我們換了一種更好的方式,讓人類跟血族可以和平共處,優姬會幫我們的對不對?而且這也是黑主灰閻的心願。」

  「我會的!」

  真好忽悠啊。

  辛西婭笑著,卻鼓勵一般摸了摸優姬的腦袋——動作順手得像是給自己的黑貓順毛。

  人類與血族和平共處的計畫就此展開。

  辛西婭在短時間內以自己第三代血族的名義召喚所有純血種來到這幢別墅。哪怕是純血種都不能違背三代的意志,不多時所有的純血種就趕到了。

  大約20位純血種開了一個會。

  會議的內容特別簡單粗暴。

  首先,會議上公開了玖蘭樞身為玖蘭家始祖的身份。作為一位相當於第四代血族的純血種,玖蘭樞的地位立刻拔高了一層。

  然後,辛西婭和玖蘭樞提出在全血族開展「與人類和平共處」條約——血族純血種以下、適齡成員必須進入黑主學院夜間部學習。

  當然,這個計畫肯定是有純血反對的。

  這個時候玖蘭樞的能力就起了很大的作用——血脈低於他的所有血族必須聽從他的命令。這也是玖蘭樞第一次使用自己的這個能力。

  那些純血只能被迫同意。

  既然有了夜間部,而且這個會議又是夜間部第一任和第二任負責人提出的,當然要也要重新為夜間部提名新的負責人。

  最後玖蘭優姬以從小在黑主家長大,並且熟知黑主學院一切事務為由,被二人推選成為夜間部的負責人。

  優姬很茫然,但是在辛西婭絕對的武力鎮壓下——誰不同意就雷劈誰——所有的純血都「欣然」同意,並簽下契約。

  血族是非常在意契約的,少數不在意契約的純血,也因為辛西婭加持了優姬的武器而收斂起了自己的心思。

  歷時半年,這個計畫終於全面完成。

  「這下你不擔心了吧?」辛西婭給了優姬生命保障,給了她絕對不會被人欺負的地位,為的就是讓玖蘭樞心安。

  一開始玖蘭樞是不同意這個計畫的,因為全面啟用夜間部卻讓優姬這個剛剛恢復血族身份的純血擔任負責人,怎麼都是將她推上風口浪尖。誰知道,辛西婭卻是個無視規則的人,生生將自己的雷電能力注入到優姬曾經的武器狩獵女神上,光這個能量就足夠讓優姬保證一萬年不受傷害。

  「我似乎欠你一句感謝?」放下心來的玖蘭樞看起來終於沒有往日那麼深不可測了。

  「感謝我就不必了,你最後陪我演一場戲就好了。」辛西婭道。

  「你確定?我可以用一萬種方式消失卻讓優姬找不到我,但是如果你這麼做,優姬會……」辛西婭到底為了他們兄妹做了不少事。

  「她會恨我,這就是我要的,」辛西婭看著對方不贊同的眼神,卻並不打算讓對方給自己洗腦,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我遲早是要離開的,你不見了,錐生不記得她,黑主灰閻……始終都是個獵人,她的朋友會老去死去,當所有的人都離開她,你的保護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那樣,優姬恐怕會選擇沉睡。玖蘭樞心想。

  辛西婭的確是為了優姬好。

  只是玖蘭樞不知道,辛西婭的「離開」可不僅僅是離開日本這麼簡單。

  「好吧。」為了妹妹,他總還是自私的,思及此,玖蘭樞看向辛西婭的眼神多少帶了點歉疚。辛西婭卻拍了拍他的肩頭:

  「愧疚什麼?是我要你的性命,又不是你要我的性命。」

  「也……」差不多。

  只是玖蘭樞沒能說完這句話,就感知到了優姬的氣息。

  他看了看辛西婭。

  辛西婭當然也感覺到了,所以她只是眉眼彎彎看著玖蘭樞。

  「時間到了。」

  「再見,玖蘭樞。」

  她微笑著說出這兩句話,雷電包裹住她纖長的手指,插/入了玖蘭樞的胸口。

  這是她第二次感覺到正在跳動的心臟。

  只是這一次有所不同,雷電閃爍,玖蘭樞的身上傳來一陣焦味,他胸口附近一圈皮膚也變的焦黑起來。

  「啊——」

  玖蘭優姬在血腥味的牽引下,終於闖入了房間,卻看見自己最信任的前輩殺害自己最愛的哥哥的畫面!

  這殘忍的場景讓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無法前進,被信任的人背叛和即將失去親人的雙重打擊讓她止不住顫抖起來。

  「你來了,」辛西婭轉過頭來看向她,乾淨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笑意,「可惜,似乎來晚了。」

  說著,她將玖蘭樞的心臟挖了出來。

  鮮血順著胸口的破洞染紅了整件衣服,玖蘭樞臉色驟然變得灰白——就如同當初的一條麻遠。只是他的眼中不是不可置信,而是有些捨不得。

  他也說不清是捨不得留下優姬一個人,還是捨不得讓辛西婭背上這個黑鍋。

  不說這顆心臟是答應給辛西婭的禮物。就說只要他在,優姬就只能變成他的附屬品,永遠也不能得到身為純血種的地位,而且會招致別的純血的殺機,為了優姬有個公平和安全的生活環境,他也必須得消失——而最好的消失方式就是死亡。

  「不要!」玖蘭優姬將辛西婭拋在一邊,只是衝過去抱住玖蘭樞的腰身,「哥哥不要!」

  是不要死,還是不要丟下她一個人?

  玖蘭樞最後摸了摸優姬的臉頰,對優姬笑了笑:

  「優姬,要好好的。」

  ——化作灰燼!

  「為什麼?!」優姬的眼睛慢慢轉變成紅色,看起來已經失控了。

  「沒有為什麼,玖蘭樞身為最接近第四代的血族,對我來說威脅太大了而已,」辛西婭輕佻地挑了挑眉,「我知道你們這裡有可以復活純血種的方式,只是我已經在你的心臟上下了禁制,你的心臟是復活不了他的。我不希望我的地位受到威脅。」

  正處於失控狀態的優姬根本無法判斷這句漏洞百出的話,只是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在叫囂著要弄死眼前的人!她的血液開始沸騰,漸漸地,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而在她精神力失控的時候,辛西婭卻將玖蘭樞的心臟遞給了黑貓。

  「差不多了,玖蘭優姬的能力不足以威脅我,你應該能做出我被她殺死的假象吧?」

  「可以!」黑貓一點也不擔憂辛西婭。

  它將最後一件聖器放在一個儀器的凹槽裡——當然,這些都是在虛空之中完成的,優姬並沒有辦法看見。

  隨著最後一件聖器的嵌入,時空轉換器終於啟動!

  於此同時。

  「啊——」

  終於,玖蘭優姬還是暴走了——成倍的能量以碾壓式朝著辛西婭壓了過去!

  就在一瞬間!

  辛西婭的身體被分解成無數的粒子!

  最終她只給玖蘭優姬留下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跟黑貓一起消失了!


☆、只進不出(01)

  紐約的中華街上有一位叫做「D伯爵」的神秘男子,他開了一家寵物店。據說店裡什麼都有,只要你想買,他幾乎都能給你找出來。可是這位似乎無所不能的店長,最近卻有點犯愁——因為他的父親送給他的一個禮物。

  她有一頭漂亮的黑髮,但是眼睛卻意外地是清澈的湛藍色——彷彿雨後的天空。她雖然不美豔,卻有一種自成的氣質,看起來高貴地不可方物。只是這樣一個美人,光潔的額頭上長著一對角,背上還長著一雙無法張開的黑翼。

  這只寵物的來歷有些了不得,卻實數她這個品種之中的異物——她是一隻貅。

  自古以來貔貅,貔為公、貅為母,他們雖然有公母之分,卻並沒有孕育後代的能力,貔貅從來都是吸收天地靈氣自己形成的。

  貔貅因為能開運闢邪、招財進寶備受人們的喜愛,很多東方人都願意「請」一尊貔貅回家,給自己家裡招財招福。這一流行,也慢慢的傳到了西方,這才有許多西方人想到他店裡請貔貅回家。他自己請出去過許許多多的貔貅,卻沒有一隻像如今滯留在店裡的這一隻——

  只吃人類的食物,將金銀珠寶擱置一旁;只闢邪,半點兒沒有招財的功能。

  更別提這只貅還非要給自己起一個外國人的名字!辛西婭?D伯爵第一次遇上這麼讓自己頭疼的寵物。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將這只貔貅送給自己了。

  而讓他倍感頭疼的辛西婭卻好吃好喝的躺在他劃撥給她的小花園裡。

  嗯,這個辛西婭就是你們想的那位辛西婭。

  自從她故意在玖蘭優姬手裡假死之後,她就被黑貓傳送到這個地方了,她的異能也被壓制在八成左右。黑貓為了讓她能更好地融入這個世界,便修改了她的外貌和身體條件,將她化作一隻隻進不出的貔貅。

  黑貓總算是完成了他的承諾——這個世界有數不盡的好吃的。

  辛西婭穿著一身小碎花洋裝——雖然有些可惜的是,為了把翅膀弄出來在洋裝後背的地方挖了兩個洞——慢悠悠地搖著身下的鞦韆,生活特別滋潤。

  黑貓就趴在她的膝頭,鞦韆產生的微微晃動讓他差點兒睡著,只是每每又被辛西婭撫摸他的動作驚醒。

  「這個世界還蠻有意思的,」辛西婭一邊咬著手裡的肉乾,一邊跟黑貓閒聊,「原來古地球還真的什麼都有?鳳凰、東方龍、饕餮什麼的,感覺挺好玩的。」

  「當然,古地球是神秘的,有些東西也許普通人接觸不到,但是在某些領域終歸有些奇人異士的,有這些祥瑞也不稀奇。在神話之中還有所謂的白澤、山神之類的,深入研究下去就會發現古地球的資源數不勝數。」

  「你這個語氣倒是像塔博,如果換做他,恐怕也能興致勃勃說出一堆吧,」辛西婭頓了頓,忽然又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不過在我面前,他應該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吧,反倒是在他手底下帶著的研究人員之中,恐怕這個傢伙能化身成話癆說他個幾天幾夜。」

  「……」黑貓被辛西婭懟的有些無語。

  「這個世界總能夠輕鬆些了,對了,你既然身體都幫我改造了,那個什麼本/能移植做了嗎?」辛西婭問的是,有沒有將貔貅的本/能反應也植入自己的體內。

  「嗯,這個移植程序已經成熟了,在您醒來之前,我就已經完成植入了。」

  「真棒!」辛西婭笑著摸了摸黑貓的頭。

  上個世界太壓抑又太無聊了,她無時無刻不想著抽離。

  如今這個世界吃喝玩樂樣樣隨她高興,她自然不會又想著要回去戰場打一架鬆鬆筋骨,反倒是將這個世界當做普通星球旅遊了。

  她見到過別的貔貅以四方財富為食,可她偏偏不喜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更愛人類的食物,我行我素的讓伯爵有些頭疼——這只貔貅真的可以賣出去嗎?

  不過似乎現實並沒有伯爵想像的這麼悲觀。

  辛西婭在D伯爵的寵物店無所事事度過了一個月之後,他的店裡就來了一位客人。這位客人身上的衣服光鮮亮麗,但是整個人的神色卻透露著一種疲態。

  他是被人介紹過來的,全程都沒有說話,反而是帶他來的人同伯爵開始了交流。

  「伯爵,我這裡有位朋友,他早年在生意上幫襯了我許多,如今他不知道為什麼走了霉運,怎麼都破不了,我才帶他來這裡試試,」那位朋友身寬體胖,他對著伯爵笑了笑,上身微微前傾,手指不由自主地搓了搓,「不知道您這裡有沒有賣一些可以驅邪避災的?」

  驅邪避災?伯爵的心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辛西婭。

  這只貔貅雖然無法招財進寶,但是卻有著一身浩然正氣,時不時周身纏繞紫色雷電,彷彿是一尊讓人無法侵/犯的上神——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辛西婭驟然將異能壓制在八成,還無法很好控制,總是異能外洩造成的。

  「有的,只是……罷了,我帶二位先去看看?」伯爵側了側身體,將兩位買主請到了辛西婭所在的小花園。這個小花園裡有鮮花、美麗卻幾乎絕種的蝴蝶、歌聲動聽的荊棘鳥,還有一隻背上爬了個小黑貓的瑞獸——在平凡人眼裡是看不見寵物的人形的。

  兩個男人甫一進花園,就直接看見了正對面的鞦韆。鞦韆上的那隻異獸特別漂亮,通體黑色,有著光滑的皮毛,額上一對角,前肢兩側有一對黑翼,全身上下唯有一雙眼睛是藍色的,但是清澈見底,看起來分外乖順。

  「喲,來生意了。」辛西婭嚥下了最後一口肉乾,對著黑貓說道。

  黑貓笑眯眯看著她,沒有搭話。伯爵知道黑貓會說話,也知道黑貓絕不跟辛西婭分開,只是他卻一點都看不透黑貓的品種——他沒有人形,卻也不像普通黑貓。

  伯爵無視了辛西婭的話,反正正常人類也聽不見辛西婭說話。所以,他只是帶著他們走近一些——離辛西婭五米。

  「這只是瑞獸貔貅,她是母獸貅。她無法帶來財富,卻能闢邪,而且一身正氣,邪祟絕對無法近身。假如這位先生只需要驅邪避災,那麼她正合適。」伯爵細心地介紹辛西婭,卻半點兒沒有要將她的名字也說出來的意思。

  「這,真的能驅邪避災?」那個眉宇之間有著疲憊之色的男人眼裡劃過一抹亮色!

  辛西婭也看見了那個男人,一頭金發、一雙灰藍色的眼睛,雖然年紀才三十幾,氣色看起來卻四十有餘,恐怕是走霉運走得昏天黑地了吧。

  她倒是不怕,如果被賣出去,也不過就是換個地方吃飯睡覺休養生息,再者說,她的雷電異能還真的有劈掉邪祟的能力。

  「她的確可以驅邪避災。假如您想飼養她,並且她也同意被您飼養,那麼你就能帶她回家。」伯爵開口提醒。

  「如果真的可以,那我願意養!」

  早在伯爵確認了辛西婭的能力之時,這個男人就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將她請回家。

  「但是,有個條件,」伯爵在那人緊張的神色中淡然微笑,「這只貔貅生來就同她身邊這只黑貓一同生活,他們兩個不會願意彼此分離,您願意將黑貓一起帶走嗎?這是一隻非常普通的黑貓。」只是能說話而已。伯爵笑著嚥下後半句話。

  「當然!我是說,假如她願意跟我走,我當然願意將她的夥伴一起帶回家!」那個男人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好的,這位……」

  「伊恩,我叫伊恩•布朗!」

  「好的布朗先生,那請您跟我來簽訂一下條款,」伯爵給辛西婭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將這位布朗先生同帶他來的那位先生一起帶走,「簽完條款之後,我會告訴您一些飼養的規則。」

  辛西婭看著伯爵的背影伸了個懶腰:

  「啊呀,我怎麼覺得他的眼神像是在說『終於把你送出去了,你都要把我吃窮了』呢?」

  「……」黑貓覺得辛西婭大人還挺有自知之明。

  這頭,伯爵將伊恩•布朗帶去簽完契約之後,仔細地提醒了他一些注意事項:

  「這只貔貅需要每日三餐一頓不落的喂養,你們吃什麼她就要吃什麼,當然她有些……挑剔,」伯爵詭異地頓了頓,神色有些微妙,「一般的食物她是看不上眼的。」

  「在飼養她的時候要注意,她有著一身正氣,最容不得半點沙子,所以千萬不要使用什麼骯髒的手段去競爭,否則,她很有可能會暴走的。」

  「那隻黑貓,什麼都不吃,不需要費心飼養,但是貔貅離不開他,千萬不要將黑貓單獨放置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伯爵說了三條,布朗都細細地記錄下來,他這會兒可不知道,伯爵所謂的「暴走」可是天下間的大災難。他只是滿足地覺得自己終於有救了,辛西婭都還沒到手,就有種自己已經擺脫了這幾個月以來的霉運的感覺。

  人的欲/望總是無限的。有了小錢,就想有大錢;有了大錢,就想有權力。

  伯爵一面期待布朗記住自己的話別犯傻,一面將辛西婭和黑貓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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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進不出(02)

  伊恩•布朗懷著忐忑的心情將辛西婭連同她的小黑貓帶回了家。

  那是一幢帶著花園的雙層小洋房,外牆是白色的屋頂卻是天藍色的,看起來就像是童話裡的房子。只是推院子的大門,辛西婭才注意到,小花園裡的花朵都枯萎了,好像很久沒有得到細心的照顧,看起來特別淒涼。

  「哇哦,看來這傢伙是真是倒霉的不行啊!」辛西婭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這花園裡有種奇怪的氣息——骯髒的氣息。用正常人說的話就是,這些薔薇之類的花上都帶著黑氣。

  「您是在幸災樂禍嗎?」黑貓聽著辛西婭的驚呼在心裡默默為這家男主人點了個蠟。

  「怎麼會,我現在不是鎮宅之寶嗎?」辛西婭笑笑,「你把這個倒霉的傢伙拎進去,我不太想住在這種地方……」

  黑貓第一時間就知道辛西婭的企圖了,縮了縮脖子——如果它有的話。

  「辛西婭大人,您確定不會出大問題嗎?畢竟您現在在抑制器的幫助下也根本無法穩定壓制住自己的能力。」黑貓若有所思地看著辛西婭周身閃爍的紫電。

  「有問題也不是我的問題啊,」辛西婭微妙地停頓了三秒,「難道不是那個什麼伯爵把我『交易』過來的鍋嗎?」

  ——您的語言天賦已經有點逆天了,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學新用語?!

  黑貓心裡雖然在吐槽,但是爪子上卻很正直——他一把就抓破了布朗的褲腳,然後大搖大擺地往屋子的大門走過去。

  接下來,他非常人性化地不耐煩地戳了戳大門,示意布朗跟上來來門。

  布朗被黑貓的舉動震驚了。

  他以為這真的只是一直普通的貓,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要重新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大概是買一送一了?

  懷著這樣詭異的、彷彿撿到小便宜的心情,布朗先生成功地杵在了那裡。

  「喵!」

  這一聲可不像是對著辛西婭這麼溫柔,反而特別尖利,讓人分分鐘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大約是布朗有些敏感,發現了黑貓的企圖,他走過去打開了房子的大門。原本布朗還彎下腰打算將黑貓抱進去的,但是黑貓倏地一下就跳開了,進去之後還對著布朗呲牙豎尾。

  這個有些疲倦的成年男人有些被嚇唬到了,愣了三秒才知道要進門。只是進了門之後,還不等他招呼讓辛西婭進來,黑貓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見他挪開了一點,就立刻關上了門!

  辛西婭見著黑貓完成了任務,隔著玻璃沖黑貓微笑。

  不過布朗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在做什麼,只是心裡想著這只小貔貅千萬別以為是自己不讓她進門,就再也不進來了。

  正當布朗打算重新打開門讓辛西婭進門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好天氣頓時烏雲密佈像是要下一場大暴雨!

  天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風漸漸吹起,疏於打理的花園裡被捲起了一圈圈的塵土。

  辛西婭站在院子的中央,再沒有配合抑制器壓制自己能力的意思。

  就在那個她放鬆的瞬間,原本微弱的紫色電流就像解脫了桎梏一般,脹大起來!

  如果說之前她周身的雷電就是一個小火花的話,那現在的雷電就像是準備要醞釀一場大火災的魔鬼,正在半空中張牙舞爪。

  待在房子裡的布朗頓時目瞪口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見到這麼詭異的場景。這些雷電像是被辛西婭賦予了生命,在她的身邊跳舞,劈出漂亮的火花!

  辛西婭只給了裡面的人一點點驚嘆的時間,就控制著雷電洗劫了整個院子——

  紫色的雷電一瞬間擴散出去,幾息之間就將整個房子帶著院子一起包裹起來!

  轟——

  烏雲迅速散開,一同散去的還有漫天的沙塵和雷電。

  伊恩•布朗怔忪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場景,一臉難以置信。

  小花園裡別說那些嬌弱的小花了,就連白色的噴水池都被劈地焦黑!甚至草皮也被劈地東一塊禿西一塊禿——感覺就像是災難現場。

  布朗回過神來之後,才拉開門,表情都沒有管理好就走了出來。這次黑貓倒是沒有攔著他,只是靜靜看著他的表情——沒辦法,見到一個比自己還驚訝的,總會生出一些幸災樂禍的念

  頭。

  布朗摸了摸自己的房子牆壁,白色的牆壁有些地方也沒有倖免於難,多了一些黑色的小坑。看起來丑了好多。

  只是,他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花園裡之前有股霉味,現在卻只剩下泥土的氣味,就像是下過雨之後的空氣,聞起來都清新的多了。

  「這是你做的?」布朗雖然知道自己的問題聽起來有些荒誕,但是還是忍不住猜測起來——自己莫不是買回來一個大寶貝吧?

  回答他的是辛西婭進屋子的背影。

  「這人是不是倒霉倒傻了,我回答他他聽的到嗎?」辛西婭的臉上就差沒表示出對對方智商的嫌棄了。

  「大概是被您的雷電劈傻的。」黑貓心有餘悸地瞟了她一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原本以為辛西婭要動用自己的能力,結果卻沒想到她只是解除了自己對異能的控制力。她的異能被壓制到八成,所以洩露出來的異能有一定程度可能會比壓制到九成的時候更多,只是他沒有想到能多到這個地步。

  ——不會有人以為有哪個人在這裡渡劫吧?

  黑貓止不住地想。

  「只是劈傻也算是好了,沒劈死。」辛西婭聳聳肩膀接了一句,就自顧自找了沙發躺了上去。卻不知道這句話就像是一個flag,貫穿了她在這個世界的全部生活。

  「來,你們,將二樓東面那個書房整理出來,改成臥室,東西找人添置一下。」

  布朗站在花園裡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假設是對的,也許這只貔貅真的有什麼特別的能力,能一下子讓他重新回到人生巔峰。想到這裡,他也忍不住了,立刻跑進屋子就讓傭人開始收拾。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麼走霉運的富豪總歸還是個有錢人。

  只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辛西婭的房間就被改造好了。原來這個布朗最喜歡去的書房,現在成了辛西婭的私人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伯爵跟這個男人說了什麼,這個有些大的書房裡居然有張漂亮的大床——按理說她在人類的眼裡不管個頭有多大都不可能給床的。

  床邊是一個餐桌,透明的玻璃餐桌,只有一張椅子。該有的家具一件都沒落下不說,連黑貓也有一個小窩,就放在門邊。

  「你在這裡安心的住下吧,」布朗他看著辛西婭,「我想你應該能聽懂我的話?每天三餐我都會讓人送進來,你有絕對的自由,只希望你能像今天一樣,保佑我不要再走霉運了。」

  布朗說的誠懇,辛西婭也不願意太為難他,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布朗見辛西婭點頭之後就不怎麼願意搭理他,想著她可能是累了,也就識趣地離開了房間。

  「您為什麼要讓他知道您聽得懂人話?」黑貓有些好奇。

  「既然他又是造金籠子,又在看到我使用過異能之後還想著來試探我,我就給他個機會唄,」辛西婭笑了,「有野心的人都散發出一樣的氣味。」

  「……」您以為您屬狗?黑貓無力地看了辛西婭一眼,但是卻也不得不說辛西婭看人特別准——這大概也是辛西婭能毫無危險地在藍星活這麼久的原因?

  「不信?」辛西婭坐在床上朝黑貓招了招手。黑貓遵循本/能爬上床,窩在辛西婭的腿邊,迎接辛西婭的順毛。

  「不,您看的挺準的。」被摸的有些舒服的黑貓不由自主地將肚皮翻過來給辛西婭,將自己最柔軟的弱點暴露給她。

  辛西婭好笑地給他撓了撓,卻不願意再分給之前那個領她回家的男人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所謂貔貅,滿身正氣。

  當天這個男人之前丟失的一單大生意就回過頭來找他了。

  所以,當晚辛西婭吃的是中國料理。辛西婭看了看滿桌子的食物,又抬眼看了看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布朗。布朗似乎有意識辛西婭在看自己,才開口道:

  「我想伯爵的店就在中華街,你應該會更加習慣中華街的料理,我又不知道具體要喂什麼,伯爵說你跟人類吃的東西一樣,我就讓人都買了些回來。

  辛西婭等到布朗離開之後才看向了桌子上的食物,然後將黑貓從桌子底下拉出來,放在自己的腿上,讓它兩條前肢搭在餐桌上:

  「我不太懂古地球的食物,你說一個我吃一個。」

  吃東西當然不能光好吃就行,至少要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吧。辛西婭秉持著這個思路,抱著黑貓要求他開始介紹——黑貓的內心當然是拒絕的,只是感受到貼在自己後背上貼過來的那具身體,不知怎麼回事就覺得自己全身的毛都像是要炸開了。


☆、只進不出(03)

  布朗也算是有心。

  東坡肉、清蒸魚、水煮肉、烤鴨、雞塊幾乎全是肉食,還有什麼水晶蝦餃、小籠包、蟹粉湯包……反正整張桌子上都堆得滿滿噹噹。

  哪怕是辛西婭都不得不感嘆一句:有了這種食物誰還在乎幾支營養劑啊!

  她將食物認全了之後,才將黑貓放下餐桌,自己放心地吃起來——畢竟現在怎麼吃都不會有飽腹感,只是舌頭覺得特別爽。

  黑貓雙腳一落地就趕緊跑開去,躲在角落給自己來了一針穩定劑,靠著牆壁待了好久,才利用牆壁的冰冷將自己的心跳給降下來——塔博第一次覺得將轉換器的芯片放在一個做的特別逼真的黑貓身上有這麼大的壞處。

  靈魂是他的,身體卻不是,他沒辦法控制這只黑貓的心跳,哪怕這只是一個仿真的心臟,他依舊覺得剛剛那一瞬間,心臟彷彿要從自己的喉嚨口跳出來了。

  沉默著冷靜了好久,黑貓才又利用自己的跳躍能力回到了餐桌之上。

  只是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內,辛西婭已經將所有的食物都吃的差不多了,只留了幾道她不是特別喜歡的食物。黑貓一瞬間有點呆住——原來變成貔貅之後這麼能吃啊?

  「你應該不能吃東西吧?」辛西婭的理解是,對方是個儀器,哪怕有眼睛有嘴的,肚子裡應該也都是電線,怎麼可能能吃東西。

  「嗯,不可以的。」黑貓的意思是,雖然是仿真的,但是胃和腸道的確沒有仿真消化功能,也沒有什麼新陳代謝,要讓自己的靈魂維持在身體裡只能通過穩定劑來固定靈魂。

  雖然兩人內心的想法是風馬牛不相及,但是表面上還是達成了一致。

  用過餐之後,僕人算了時間進來收拾屋子,看見桌上的一片狼藉——大部分碗碟裡只剩下湯汁——表情有些微妙,只是完全不敢看辛西婭,動手收拾起桌子來。

  按理說,伯爵出售的寵物都是不可以被外人看見的,不然伯爵有權利收回。只是辛西婭並不在意別人看到自己,也就沒有提醒布朗這回事。

  接下來的兩個月裡,布朗的生意越來越好,也不經常著家了,只是他還是讓女傭每天三餐定時給辛西婭投喂,每一次的吃食都是專門派人去中華街買回來的美食。不過辛西婭還是猜對了一點,對方沒有霉運之後恢復了自己的金錢運,卻誤以為自己的金錢運是貔貅帶來的,所以日日只讓辛西婭待在自己的房間,幾乎不讓人把她放出來。

  「那個伯爵都已經告訴他我除了闢邪鎮宅沒有別的作用,他還是自作聰明了啊。」辛西婭一面躺在床上伸懶腰,一面同黑貓聊天。如今不能出門的日子也不算太無聊,這個世界有很多的書籍,她索性偷了一堆書在房裡,反正只要她不走,布朗從來都是讓人好好服侍她的。

  「只怪他本來金錢運太好了,不過假如不是您劈去花園那些祟物,這人的金錢運再好也抵不上走霉運死得快了。」黑貓在一旁涼涼的吐槽。

  這個布朗金錢運是不錯,不出意外就是那種躺著也能成為大富翁的人。

  可惜,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吃著碗裡的還要看著鍋裡的,有錢誰會嫌少?所以他拼了命地斂財,有的時候甚至有些不擇手段,才導致霉運積少成多,伴隨左右——有果必有因。

  如今辛西婭在他家住下,邪祟不敢靠近,反而成全了他的金錢運,這段時間他賺錢如流水,就差找個地方把辛西婭供起來了。

  「前段時間,那位伯爵來過來。」黑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唔?什麼時候?」辛西婭每天都沒走開,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根本沒有見到過伯爵的影子。

  「大晚上的時候,他說對方早就違反了『不能將寵物展現給第三人看』這項規定,您要回去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回去。」

  辛西婭琢磨著這句話,後知後覺伯爵恐怕是第一個月就來過了,只是黑貓從來都沒有跟自己說過這回事。

  「很久之前?」

  「嗯,有段時間了,我看您吃東西吃的特別開心,反正也沒有顯示出厭煩對方的樣子,我就沒提。」黑貓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的隱瞞。

  「知道了,你現在告訴我是因為覺得我厭煩了這個人?」辛西婭也並不生氣,反正對方都坦白了。

  「您沒有厭煩嗎?」黑貓用反問來回答辛西婭說的話。

  「你越來越像塔博那個討厭鬼了,」她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起了那個總是懟她卻又將她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的研究室負責人,「我的確有些厭煩了,每次都吃同種類的食物,吃再多都是會膩的。」

  原本黑貓聽到前半句,覺得自己心臟又不由自主了——緊張的要命。

  只是聽到後半句,又覺得哭笑不得。他從來不知道,辛西婭還有這樣的一面,原本還以為她嚮往平靜安全的星球只是因為自己不能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一趟試驗倒是讓他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神之子」。

  「那您是打算回到寵物店嗎?」

  「不,反正走也是要走了,順便做件好事吧,」辛西婭笑了,這個笑容多少有些意味深長,「你似乎說過,我這個身體現在有貔貅的本/能?」

  「嗯,是這樣沒錯。」黑貓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一旦看到污穢的東西,一定會起反應吧?」

  「嗯……」他覺得自己好像知道辛西婭要做什麼了——但是對方都好吃好喝伺候她了,她這麼做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覺得我的想法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嗎?」辛西婭笑著摸了摸黑貓的皮毛。

  「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跟這種人斤斤計較。」黑貓用腦袋蹭了蹭辛西婭的身體。

  「你是不是許久都沒有注意過那個伊恩•布朗在做什麼了?」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有的時候就會抹去自己的本/能,否則黑貓恐怕早就跳起來了。

  黑貓無法反駁。

  的確,最近為了這具身體的反應他已經操碎了心——上個世界十幾年的磨合讓他本/能地留戀辛西婭的撫摸,現在他甚至覺得這個身體的本/能反應有些影響到他的靈魂了。

  自身都麻煩大了,哪還有什麼時間管別人的閒事。

  「需要我今晚去他的書房看看嗎?」黑貓也覺得自己鬆懈了,這會兒想到或許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就不會這麼糟心了。

  「今晚我同你一起去吧,」辛西婭點頭,「按照規律,今晚他恐怕又在哪個慈善晚會待著,沒空回來。那些傭人,就不需要擔心了。」

  晚上用完可以媲美「滿漢全席」的晚餐之後,所有的傭人都收工回到了距離小別墅不遠處的一幢新蓋起來的傭人樓裡。整個別墅只留下了一位剛剛招進來的管家,在自己的屋子裡休息。辛西婭完全沒有一絲愧疚地帶著黑貓離開了房間——利用空間轉移。

  布朗為了防止辛西婭看到不好的東西,特地將原本的書房搬到了一樓,正好是辛西婭房間的正下方。這個舉動卻給辛西婭提供了便利,壓根兒沒有任何難度就帶著黑貓進到了書房裡頭。

  書房很大,東面帶著一個窗戶,整個房間裡除了進門處有一張實木書桌,其餘的空間都被黑色的書櫃所佔領。書櫃上滿滿噹噹都是書,辛西婭看的書也是從這裡來的。書房裡最重要的卻從來都不是那些可有可無的書,而是書桌右側櫃子裡的保險箱。

  「您確定要看?」黑貓看著保險櫃上的旋轉鈕,天性讓他察覺到一絲危險。

  「看吧,完事了我們就回寵物店。」辛西婭聳了聳肩,似乎對裡頭的東西滿不在乎。

  塔博本身作為研究室的負責人,這些小古董當然沒辦法難倒他,三兩下保險櫃就被他打開了。保險櫃是上下兩層,底下這層放滿了白色的文件,而上面這層卻只放了一個牛皮紙袋。他讓開自己的身子,讓辛西婭自己去取。

  辛西婭打開牛皮紙袋,將裡頭的文件放置在桌子上,黑貓也湊上去看了幾眼。

  這是一份計畫書,內容是收購一家造紙廠。只是按照計畫書上所寫,這個造紙廠並沒有正常的排污系統,但是布朗卻並沒有打算安裝排污系統,反而打算即買即用。還有,這個造紙廠是有主人的,前些日子布朗剛剛借錢給對方周轉過,如今卻有這麼一份計畫書擺在他們的眼前——

  借錢恐怕也是收購計畫的一部分。

  「這些污水一旦排出,污染的就不只是一點點區域了。」黑貓指著現有造紙廠的設計圖,他猜測排出廢水的附近正好有一處飲用水的源頭。

  「不擇手段也要賺錢,這人還真是掉進錢眼裡了,」辛西婭笑了笑,眼睛裡卻沒有半分笑意,「放進去吧,我們回房間,等他回來。」

  黑貓看著辛西婭有些危險的目光,卻也沒覺得辛西婭的態度有什麼問題。畢竟喜歡錢是一回事,賺錢手法太骯髒又是另外一回事。這點,他站在辛西婭這邊!

  他很快將牛皮紙袋放回保險箱並上了鎖,趴在辛西婭懷裡跟著辛西婭回到二樓的房間。


☆、只進不出(04)

  伊恩•布朗回到自己的小別墅已經是凌晨了。只是這天有所不同的是,早就該熄燈的二樓東邊那個房間,今夜卻依舊留著那盞燈。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微妙的不安,像是想去確定辛西婭還在不在房裡,他快步走進家門直奔二樓。

  「咚咚咚。」聽見門外意料之中的敲門聲,辛西婭樂了——她說「進來」這個人也聽不見,但是他還是樂此不疲啊。

  三秒後,房門被布朗從門外打開。

  「今天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但是同剛見到的時候完全不同,剛相遇的時候他的疲憊是由心散發出來的,而如今他的疲憊不過只是因為總是夜歸睡得太少,骨子裡還是有一種自得意滿的感覺。

  ——這傢伙該不會是一大傻子吧?

  辛西婭在心裡吐槽,然後瞥了黑貓一眼。黑貓也覺得對方似乎智商是硬傷,不然怎麼會明知道沒有回應還總是要「自言自語」呢。

  「有沒有辦法讓他看見我的人形,或者聽懂我說的話?」辛西婭問黑貓。

  「有,您要讓他看見您的樣子嗎?」黑貓點點頭。看見人形自然可以聽懂辛西婭說話,不然哪怕是他也不可能讓布朗聽懂一個字。

  「嗯,聊聊吧,人生最後五分鐘,希望他好好把握。」辛西婭彎起唇角,在心裡給布朗走起了倒計時。

  黑貓倒是一點也不驚訝辛西婭的話,只是跳下床,朝著布朗走過去。

  布朗看見黑貓的舉動微微一愣,以為對方是要出去,側開身子讓出了一條小道。讓他驚訝的是,黑貓直直往他身上跳了上來,還一腳踩在他的肩頭——黑貓從未跟他如此親密接觸。這樣的情形讓他不由自主僵住了,也方便了黑貓把不知道什麼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裡!

  那東西入了喉,布朗才反應過來,見著黑貓搖擺著跑回辛西婭的身邊,心裡驚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很快,他就顧不上驚訝了——

  他發現他眼前的場景像是變了,又像是沒變。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床上的貔貅卻變成了一位膚白貌美的大美人。黑色的長發散在潔白的床單上,湛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看著他,眼睛深處彷彿藏著一汪深海。她身上的衣服,肩膀處是黑色的蕾絲,隱隱約約露出香肩,以胸為界限,蕾絲之下是紅色的布料,上面繡著黑色的花紋,再往下看——

  布朗的眼神有些發直。

  這位大美人居然穿的是高開叉旗袍!她側臥在床上,開叉的布料順著大腿兩側滑落,展現出她一雙又長又白的腿!

  「回神。」大美人的聲音有些冷淡。

  布朗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擦了擦自己的鼻尖。也就是回過神來之後,布朗才發現,這個大美人額上居然有一對角,背後有一對合攏的小翅膀,那翅膀是黑色的而且形狀也似曾相識——這是那隻貔貅?!

  「你、你、你是……」生意場上無往而不利的布朗第一次結巴起來。任誰見到自己買的寵物居然能變成人,都會驚訝。

  「我是那隻貅。」辛西婭對著布朗笑了笑,笑得布朗恨不得捏住自己正發癢的鼻子。

  「你能變成人?」這那裡是瑞獸,分明是個妖精吧?

  「我一直都有人形,只是你看不見我。」辛西婭雖然穿著有些妖嬈,但是表情卻是冷淡的,聲音之中也沒有半分誘/惑。

  「那我……」現在怎麼能看見你?布朗正打算問,忽然想到了黑貓剛剛的舉動,才又將自己聽起來有些愚蠢的問題嚥了回去,「那你現在為什麼讓我看見你?」

  辛西婭一早就可以讓他看見自己,但是她一直都沒有動作。

  而如今,自己也事業有成了,這只貔貅才讓自己看見她原本的面貌。

  腦子裡有無數個念頭閃過的伊恩•布朗心裡頓時一片火熱。

  眼見著布朗的神色一下子蕩漾起來,黑貓扭頭不再看他,反而是拉起平時蓋的小毯子,給辛西婭蓋在腿上。

     辛西婭沒在意黑貓的舉動,只是順著他的動作將毯子又往上拉了拉,不知道自己這麼一拉已經將大半美景都給蓋沒了。

  「這樣交流比較方便。」辛西婭言語之間沒有半分旖旎。

  但是哪怕是這樣都架不住對方的腦補,也許是酒喝多了,布朗壯著膽子,假裝自己已經忘了之前辛西婭聲勢浩大「雷劈花園」的場景,走到了床邊。

  「你這樣很好看,那個藥有時間限制嗎?」布朗神色赤/裸裸,就差沒直接說出「我想每天都看見這樣的你」了。

  「有,五分鐘。」回答他的不是辛西婭,而是黑貓。他祖母綠的眼眸盯著布朗,布朗一回頭,跟他對視了一眼,瞬間又被嚇住。

  為什麼黑貓能說話?

  為什麼他的眼睛現在看起來這麼可怕?

  這兩個念頭在布朗心裡轉了好幾圈,黑貓不再看他,只是回頭對著辛西婭說話。

  「您不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怪怪的嗎?」黑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他的靈魂畢竟是個男人,不管怎麼說對於男人的心理還是能猜出幾分的。

  「是有點,」辛西婭皺了皺眉,「算了,管他犯哪門子精神病。」

  黑貓被辛西婭的話一噎,說不出話來。

  藍星法定結婚年齡是32歲,但是對於辛西婭來說,每天除了戰場就是家裡蹲,見到她的男人不是覺得她危險就是對她尊敬萬分,她也許是真的不知道對方眼裡的熱切是怎麼回事。

  但是辛西婭不知道,他卻特別清楚。

  「或許以為您能給他帶來別的財富吧。」黑貓涼涼地接了一句,扭頭又瞪了布朗一眼。

  這會兒布朗倒是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再管黑貓了,直接坐在了床邊。

  「別人知道你有人形嗎?」布朗說出這句話,才注意到自己的反應有些急迫,連忙又加了一句,「我是說這幢房子裡的人。」

  「如果有的話,你是想把他們都滅口嗎?」辛西婭笑了。

  布朗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有些話心裡想著和別人說出來是兩個概念。

  辛西婭見他半晌都不接話,就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眼中閃過嘲諷:

  「那麼如果是你派來監視別墅裡所有人一舉一動的那位『管、家』看見過呢?」辛西婭重點照顧了「管家」二字,語氣是說不出的諷刺。

  「你都知道了?」布朗皺了皺眉頭。

  「哪有管家一天到晚不干活只是走來走去,定點巡房的?自從這個管家來了之後,別墅裡的女僕被換掉了五六個,你不是以為我瞎吧?」

  布朗的確以為足不出戶的辛西婭是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的。

  「哦,你真的以為我瞎。」在這種情形之下,辛西婭的感知又特別的敏銳。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我請來幫我處理一些生意上的對手安插進來的眼線的,並不是為了監視你。」布朗努力將自己摘出去。只是辛西婭並不買賬,不過她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糾纏更多。

  湛藍色的眼睛瞟了布朗一眼。

  「你最近在做什麼?我是說生意,你最近應該賺了不少吧?」

  「都是因為你的關係,自從你來了,我就一直在走好運。」布朗沒有注意到辛西婭的眼神,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就說好話。

  「伯爵沒有告訴你,我只能驅邪避災,不能招財進寶嗎?」

  「他……的確有說過。」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辛西婭可能是在認真的問他,而那位伯爵說的恐怕也是真的。只是他這段時間確實賺了不少——如果這些財富不是辛西婭帶來的,又是怎麼回事?

  「你應該不知道你為什麼前段時間這麼倒霉吧。」

  「嗯?」為什麼話題又跳了?

  「你的金錢運很不錯,哪怕沒有什麼貔貅也一定會是一個有錢人,但是你忽然變得很倒霉,大單子拿不下來,前段時間一直走下坡,你就沒有想過原因?」

  「招……小人了?」布朗仔細斟酌了自己的語言。

  「招小人?呵,」辛西婭冷笑出聲,「你自己就是那個小人啊,如果不是你做生意不擇手段,也不至於招來這麼大的霉運啊。我只是幫你祛除了你身上的霉運,你的財富都是你自己帶給你自己的,現在你明白了嗎?」

  布朗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應該驚訝於辛西婭的坦白,還是害怕辛西婭話裡的含義。

  「看起來你是明白了。」辛西婭這回倒是笑得真心實意了。

  「我……」在那雙眼神的注視下,布朗半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引以為傲的口才,在那個看起來明顯寫著「威脅」的眼神裡,化作灰燼。

  「那就好。」

  「什……」麼?布朗還來不及將自己的疑惑訴諸於口,辛西婭身邊的雷電忽然大作。

  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辛西婭剛剛來到他家裡的時候,那驚天動地的一幕。

  只是他還來不及阻止,天空上就傳來了響雷的聲音。

  轟——

  一道紫色的雷電從他眼前閃過,也成為他今生看見的最後畫面。

  辛西婭抱著黑貓從屋子裡轉移出去。

  這場雷電的波及範圍很小,只波及到別墅的主樓,頓時整幢房子熊熊燃燒起來。

  周圍的居民和傭人樓裡的傭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跑出來圍觀,卻只見到衝天的大火。

  辛西婭美麗的身影和馬路那頭地獄一般慘烈的場景在黑貓眼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走嗎大人?現在要去哪兒?」

  「回去伯爵那裡吧,這個身體有些礙事。」


☆、只進不出(05)

  D伯爵一早就穿著心愛的唐裝出現在自己的店裡,就發現了店裡的與眾不同——好些小傢伙都在竊竊私語。不論是在籠子裡的還是在地上跑的,這些小傢伙都是看著他出現,默默瞥他一眼,眼中藏有他覺得特別熟悉的情緒,然後又假裝沒看見他,繼續相互說著悄悄話。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D伯爵心中生出一種奇妙的不安來。

  這種不安在他推開荊棘鳥所在的花園之後達到頂峰。

  而在他看到了正坐在鞦韆上打盹的貔貅之後——他的不安就消失了。

  「你怎麼回來了?」照理說只有他去找回她的份兒,怎麼才幾個月不見,這傢伙就自己跑回來了?辛西婭被伯爵吵醒,睜開那雙還帶著睡意的眼睛:

  「你這裡伙食比較好。」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只是黑貓聽到這話抬起下巴看了辛西婭一眼,又安安穩穩窩在了辛西婭的膝頭。

  伯爵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以對,看著辛西婭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應該是沒什麼事,但是假如真的沒事,辛西婭是絕對不願意挪窩的。

  「那家人怎麼了?」想來想去也就只剩下對方違反協議這一條了。當初剛剛到對方家裡,他就去找過辛西婭,可是那隻黑貓卻表示自己的主子是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的,所以後來他也沒催,果然無風無浪過去了兩個月也沒見辛西婭要回來。

  「燒了。」辛西婭抬了抬眼皮,語氣沒有半分猶疑。

  「嗯?」D伯爵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聲調。

  「天打雷劈那種,結果『不小心』把屋子給點著了,」辛西婭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特別無奈,「原本想著控制一下的,結果不小心失控了,雷電加的有點多。」

  伯爵覺得自己太陽穴邊的神經都一突一突的,快要跟著被點著了。

  「所以你就任由他家被燒了?」伯爵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升了起來。

  「啊——我這不是沒本事滅火嘛,反正人都死了,留著屋子也沒什麼用對吧?」辛西婭朝著伯爵笑了笑,這笑容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沒本事滅火你就有本事點火了?!

  伯爵還沒來得及教育她,就感覺到有人推開了店裡的大門,只有匆匆離開小花園。經過昏暗的長廊,他一把掀開紅色的簾子,見到了站在店裡的金發男人。那男人用手指勾著自己外套的領子,將外套搭在自己的右肩膀。

  「又是你,雷歐。」伯爵看著來人,覺得自己的腦子更疼了。

  「D伯爵,你說!是不是又是你?我們查過,你幾個月前才賣了一隻寵物給伊恩•布朗!」叫雷歐的男人一臉憤憤的模樣,就差沒直接表示伯爵是凶手然後將他緝拿歸案了。伯爵拿手指逗了逗剛剛飛過來的小Q:

  「我是正經商人,賣的也是再普通不過的寵物,」伯爵笑了,「我記得這位布朗先生是死於火災吧?那應該跟我的店沒有任何關係才對。」

  雷歐無可奈何——畢竟伯爵說的是實話。

  那位伊恩•布朗全身都被燒得焦黑,也根本就看不出來死前是不是有什麼外傷。但是他完全不信這位伯爵是無辜的,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巧合。

  「叮——」

  身後的門又一次被打開。

  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面色同之前的伊恩•布朗差不多的女人,濃重的妝容也無法遮掩她眼下的青黑。她走進來之後,見到雷歐,有一瞬間的呆愣:

  「誒?有客人?」不僅是表情就連說話都慢了半拍。

  「沒有,這位客人馬上就要離開了,」伯爵隱晦地給雷歐使了一個眼色,「這邊請。」

  「啊——好的。」女人遲疑地點了點頭,有些歉意地看了雷歐一眼。

  雷歐看著肯定是問不出什麼,才有些遺憾地離開寵物店。

  伯爵見對方終於不糾纏了,就轉頭招呼剛來的這位女士。

  「你好,請問你想買一個什麼寵物?」

  「我,我特別喜歡帶皮毛的小動物,但是……我總是不能養很久,」女人難過地底下頭,手指緊張的攪著,「有沒有特別好養的?我養寵物似乎總是缺乏運氣……」

  喜歡帶皮毛的。

  運氣很差,差的連伯爵都能輕易察覺到她身邊跟著的晦氣。

  要好養一些的,不這麼容易死。

  不知道為什麼,伯爵腦子裡就閃過辛西婭穿著旗袍的身影。辛西婭和所有的有人形的寵物都不一樣,她有情緒、像人一樣的情緒,這一點,哪怕是麒麟也不能與她相提並論。只是這樣的辛西婭也比任何遵守規則的寵物都要危險的多,因為她有任性妄為的資本。

  「那麼,我想我知道哪個會比較適合你了,請您跟我來。」伯爵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將她帶到辛西婭面前讓辛西婭看看。

  「好。」女人抬起頭,眼睛裡似乎閃過淚光。

  伯爵掀開厚重的簾子,帶著她穿過之前的那條長廊,來到了小花園的門口。小花園裡荊棘鳥正在輕聲歌唱,青蛇正纏在樹枝上午睡,而辛西婭——

  看見辛西婭的那一瞬間,伯爵覺得自己的頭疼又要犯了。

  她居然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能讓人看見她的人形!

  「這邊,我相信這個適合你。」伯爵指了指坐在鞦韆上的辛西婭。

  「您是說這隻貓咪?」女人一眼看到了辛西婭膝頭的黑色小貓。辛西婭的手指正摸著黑貓的腦袋,白皙的手指同黑色的皮毛反差太過明顯,讓女人忍不住又抬眼看辛西婭。

  這是讓女人都會覺得驚豔的容顏。

  黑色的長發調皮地親吻她白皙的臉龐,湛藍色的眼眸一望見底、乾淨又透徹。她的臉看起來如同天使一般純粹惹人憐愛,但是她又穿著一身漂亮的大紅旗袍,哪怕是坐在鞦韆上也遮不住她的魔鬼身材。

  「不是這只黑貓,」伯爵看著對方的眼神,心中為又一個被辛西婭無害的臉欺騙的人點上了蠟燭,「是你看見的那個女孩子。」

  「可是,她是人,你是打算販賣人口?」女人的表情有些驚訝,但是眼神卻有些不自然。

  「怎麼會,我這是寵物店,賣的都是寵物。」

  伯爵對著辛西婭眨了眨眼,異色的雙瞳做起拋媚眼這個動作顯得特別妖嬈,讓他多了一些雌雄莫辨的美。辛西婭卻像是接受到了信號一般,輕嘆一聲,然後從鞦韆上站了起來。

  旗袍的邊緣正好在辛西婭的腳踝上,她踩著腳下的繡鞋,慢步走到那位女士眼前。

  「你好,我是貔貅。」辛西婭對著女人笑了笑,藍色的眼睛裡也都是笑意。

  「什、什麼?」女人被拉進的距離嚇了一跳。

  「我說,我是貔貅,不是人。」說完這句,辛西婭心裡暗罵了伯爵一句,伯爵在一旁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貔貅?!」女人依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辛西婭但笑不語,靜靜地等她回過神來。過了好幾分鐘,女人才從辛西婭額頭上的角和背上的翅膀那兒找到了辛西婭「非人」的證據。

  「看來你回過神來了。」辛西婭笑著摸了摸黑貓,一臉放心的模樣。

  「這、這個,真的可以賣給我嗎?」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她既然已經同意,假如您想要,當然是要賣給您的。」伯爵笑著伸出手摸了摸辛西婭烏黑的長發。

  「我、我買!」那女人看著辛西婭,完全忘記自己之前說過的想要一個帶著皮毛的寵物這件事。伯爵神色微妙地點了點頭,為這個女人引路:

  「那麼,我們先去簽契約吧,簽了契約她就是你的了。」伯爵伸出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女人果然略微遲疑一下就先一步往前走,伯爵走在她的身後,默默地搓了搓自己剛剛被電黑的右手手指指腹。

  ——簽了約這個麻煩鬼就是你的了。

  伯爵心裡愉快地想著。

  在茶几邊上,伯爵同這位名叫克麗絲•菲爾德的女士簽訂契約。

  「請您遵守三件事。」

  「第一,請別讓任何人看見她,同樣,她帶著的黑貓也不行。」

  「第二,請每天為她準備人類的食物,她有些挑剔,不好吃的她不喜歡。」

  「第三,請別在她面前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以上條件如果您能接受,請簽下契約。」

  克里斯•菲爾德飛快地在契約的最後簽下自己的名字。

  伯爵收起契約看了一眼,然後邊將契約收好,邊開口:

  「希望您能遵守您的約定,一旦您單方面毀約,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降臨,而本店概不負責。」伯爵說完最後一句話,才對著跟過來的辛西婭招了招手。

  辛西婭笑眯眯地站在這位克麗絲的面前,接受她的打量,而心裡卻同黑貓吐槽了一句:

  「我才剛剛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回來,轉頭就為我選了這麼一個主人,伯爵是打算放飛自我了嗎?」

  「或許他比較期待您再一次回來,正好可以再賣一次?」


☆、只進不出(06)

  辛西婭被克麗絲戰戰兢兢地——畢竟要不被任何人看見——帶自己回了家。

  克麗絲將車子停在自家庭院的後門,親自將辛西婭領到三層小洋房的閣樓裡。

  「你的身份特殊,伯爵又說不能讓任何人見到你,所以我將你安排在閣樓,這裡所有的設備一應俱全,只是請你別下樓,每日三餐我會定時送過來的。」克麗絲看著辛西婭,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對待她,說她是個寵物吧她有人形也能說話,但是說她是個人吧她根本就不算。

  「你不用這麼緊張,一般人想見我也是見不到的,」辛西婭笑了,一眼看破克麗絲內心的糾結,「你就將我當個人來對待吧,伯爵似乎沒有告訴過你我有什麼作用?就這樣貿貿然將我買回來,你就不怕我是個坑?」

  克麗絲的眼神頓時有些游移,只是不知為何很快地就鎮定下來。

  「你說過你是貔貅,我記得貔貅有招財進寶的能力,做生意的人,怎麼會跟錢過不去,」克麗絲的唇彎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再說我也的確喜歡你帶著的那隻黑貓,買一贈一,一舉兩得。」

  「原來是這樣,那就多謝你解答了。」辛西婭眉眼彎彎,隨後就似逐客一般自顧自往房中的梳妝台前一坐,眼神不再同克麗絲接觸。

  「你應該也累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晚點我將你的午餐送上來。」

  「有勞。」辛西婭點了點頭,趁著克麗絲不注意,從化妝鏡中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直至對方走出房門並將房間上鎖。

  ——說到底還是拿自己作為一個能搖錢的寵物啊。

  辛西婭笑了。

  「您真的打算在這兒住段時間?」黑貓悠閒地擺了擺尾巴,趴在辛西婭面前的梳妝台上。

  「嗯,順便看看這個女人想做什麼。」辛西婭的笑容讓黑貓想到了上一位將她帶回家的那個男人,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嗯?」

  「說話破綻百出,眼神飄忽不定,身上都是晦氣……難道沒有意思嗎?」

  辛西婭仔細想了想克麗絲的話,越想越覺得對方身上隱瞞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跟她身上的晦氣有關係。雖然現在她沾染上的晦氣短時間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但是長時間下去,她恐怕會不得好死。

  「你替我看一眼這裡的環境,先住兩天吧,也就是換個地方吃飯。」在辛西婭眼中這個小洋房就跟酒店差不多。

  「好。」黑貓人性化地點點頭,祖母綠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

  「記住別被人看見了,這地方的人似乎挺多。」辛西婭靠著自己在戰場上積攢下來的感知力,剛進門就感覺到了,雖然房子裡空蕩蕩半個人影都沒有,但是她就是覺得人都在看不見的地方。

  「知道了。」

  黑貓得到了指示之後,跳到了距離最近的窗檯上,正準備出去,一看:

  「窗戶是從外面鎖上的。」辛西婭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頭頂的天窗——因為沒有著力點、又高,所以這扇窗戶是打開的。

  「我送你到一樓,如果到時候你要回來,就從天窗回來吧。」

  「好的。」

  辛西婭給了黑貓三息的反應時間,就用空間移動將它送出了房間。

  等到黑貓離開了之後,辛西婭才放鬆下來——最近黑貓的舉動越來越像人了,有些事她多多少少要避諱一下,比如洗澡。

  既然克麗絲都把她這個人形的當寵物,那麼她把黑貓這個貓型的當人,也沒什麼毛病。

  等到黑貓從天窗一躍而下,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洗澡、擦頭髮、換衣服,能做的辛西婭都做完了。

  黑貓一見到辛西婭的衣服從紅色高開叉旗袍變成了黑色繡金紋高開叉旗袍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回來了?」辛西婭原本以為還要花更久的時間,心中暗自猜測莫不是這個房子裡的人並沒有她想像中這麼多。

  「嗯,這個房子裡人太多了,我遊走在窗檯上有好幾次都差些被發現。」黑貓彷彿心有餘悸一般,說著跳上了辛西婭的床鋪。

  「很多?你回來的這麼快我還以為人應該挺少。」

  「特別多,這個房子一共三層,除開一樓獨有的客廳、餐廳、廚房和公用衛生間,一層有6個房間、二層15個房間,三層加上這個豪華版閣樓差不多有9個房間,一共30個房間。」

  「30個?」辛西婭倒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在這麼個地方隔出了這麼多的房間。

  「嗯,除了一樓的主臥,就只有三樓的房間最好,閣樓的設備是最齊全的,對方估計真的拿您當招財貓了,」黑貓眼珠子滴溜一轉,才繼續開口道,「除了主臥是她自己住的,其餘每個房間裡都住著女孩子,小的有七八歲的,大的有二十一二歲了,各式各樣的都有,每個女孩子似乎都有自己的寵物。」

  「哦,所以寵物是給這些女孩子買的。」辛西婭瞭然地挑了挑眉。

  「沒錯,這個房子也特別奇怪,房子內用的是中央空調和通風,所有的門窗都是從外面鎖死的,」黑貓說著小心翼翼看了辛西婭一眼,「房子裡也有四五個僕人,年紀都有些大了,還有一些年輕力壯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保鏢,估計同之前那家一樣,入夜了就要回到傭人樓裡的。」

  「保鏢特別多?」辛西婭抬了抬眼。

  「嗯,特別多,差不多每個女孩子都能配兩個保安的量。」

  「還真不是個好東西啊,我還以為伯爵這次給我找了個友好的買家,」既然知道了大致的情形,辛西婭也就不怎麼擔心了,「先住下吧,希望她不要犯傻。」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她挑起的唇角卻不是這麼表示的,明顯就是一副最好對方來挑事兒的模樣。黑貓看著這樣的辛西婭頓時覺得自己白/操/了這個心,安下心來窩在她的身邊,準備打個貓盹兒。

  正在一人一貓要睡過去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掏鑰匙和開鎖的聲音。

  對方也並不敲門,只是順手就開門進來了。

  感受到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辛西婭身邊忽然「啪」的一下,閃過了一道紫色的雷電,雖然瞬間就消失不見了,但是黑貓依舊被電到了一下,有一剎那半邊身子都麻了。

  「唔,抱歉,條件反射。」這是辛西婭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啟動了,如果不是辛西婭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而且能力又被壓制在八成,恐怕黑貓能被電的好幾天都沒法來去自如。

  「沒事。」黑貓搖了搖腦袋,伸出一隻爪子揉了揉被電麻的地方。

  連累黑貓被電了一下的克麗絲推開門進來,黑貓懶得理她便窩在辛西婭的腰處,只給對方看一個背影。辛西婭倒是還好,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剛剛已經回過神來了。

  「你怎麼來了?」她的語氣帶著三分睡意,眼睛也濕漉漉的,像是剛剛打過呵欠。

  「午餐的時間到了,我來給你送午餐,」克麗絲手裡拿著個托盤,托盤裡的食物種類不多,量也不大,「伯爵說你吃人類的食物,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

  牛扒、意大利麵、煎雞蛋、奶油蘑菇濃湯、被切好的面包片和一小罐果醬。

  辛西婭不得不說,就或是方面,還是那位被她弄死的伊恩•布朗先生更加上得了檯面。

  她抬眼看了食物之後,就更加懶洋洋了——沒什麼胃口。

  「你放著吧,我一會兒再吃,先睡一覺。」看著一點也不好吃,她想吃烤鴨、酥肉、哪怕是個什錦蔬菜鍋,都比這些帶血的、連吃兩頓就會厭的食物來得強。

  「……好。」克麗絲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只是很快就看不出端倪了。辛西婭也懶得去猜對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得到了對方的回答就闔上雙眼、輕順著黑貓的皮毛,睡過去了。

  克麗絲看著辛西婭一副懶散的模樣,有些看不慣,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將餐盤放在她床邊的小矮桌上,就出去了——當然,房門還是從外面鎖上了。

  等到克麗絲離開了,辛西婭才睜開眼看了看房門的方向:

  「光一道房門就想攔住我?這可是表面功夫做得最差的買主了。」

  「她恐怕是將您當成那些她養的小女孩了。」

  辛西婭但笑不語。

  哪怕她剛開始不知道這些小女孩是什麼情況,在克麗絲進出前後都要鎖門的舉動也能猜出來幾分了。只是這個女人也太過大膽,讓她忍不住想著,假如克麗絲放鬆了警惕之後,會怎麼對待她這只「買來的寵物」。

  「睡會兒吧,您從昨天開始就沒怎麼休息了,反正這裡也不急於一時。」黑貓小心地用自己的尾巴纏住辛西婭的手腕。

  「嗯,睡醒了說不定就有好戲看了。」

  而正在下樓的克麗絲如他們所料,的確有些不滿,卻又不打算立刻撕破臉皮,只好招來廚娘,讓她晚上的時候燒幾個別的花樣給閣樓上新來的女孩子吃。至於其他女孩兒當然就沒有這個待遇了,只有艱難地保持自己的禮儀,吃下克麗絲讓人拿進房間的食物。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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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進不出(07)

  辛西婭一覺醒來就已經天黑了。

  她直起身子看看身邊的小矮桌,果然飯菜依舊放在那兒沒有動過。

  「這麼難吃的東西,如果大家的伙食都一樣,恐怕那些小姑娘也是被用這種方式在對待吧,」辛西婭嘆了口氣,「如果不吃完就沒有下一頓,那些小姑娘畢竟是人,肯定吃不消。」

  但是辛西婭現在的身體不屬於人的範疇,說不吃就不吃。

  「您現在打算做什麼?」黑貓看著辛西婭的表情,心裡默默為那個跟辛西婭同姓的克麗絲點蠟燭。果然,辛西婭聽到問題之後,順口答道:

  「出去轉轉,順便去趟廚房嚇嚇她。」

  對方第二天起來發現廚房裡什麼吃的都沒有,可不就是驚嚇嘛!

  黑貓對辛西婭的小孩子脾氣毫無辦法,只有被辛西婭抱著離開了房間。

  好在辛西婭並不是真的只惦記著吃。

  她最先出現的房間是三樓所有的房間。

  三樓的房間是還不錯,獨立的衛生間,用餐的小矮桌,私人的衣櫥,還有無一例外的大床,雖說比不得她所在的閣樓有開窗、空間大,也算是不錯了。

  每個房間裡,辛西婭都能看見躺在床上安睡的少女。

  這些少女看起來都已經成年,躺在床上安靜地彷彿墮入凡間的天使。

  她們每個人的床邊都睡著寵物,有些是貓咪,有些事狗狗,大的小的都有,就像是房間裡的標配一樣。

  辛西婭有好奇地拉開一些人的衣櫃,發現裡面清一色的中世紀束腰淑女裙,穿在這些少女的身上一定像是貴族家的小姐或者是書畫裡走出來的美人吧。

  當然,在她出入期間多少會驚動一兩隻小動物,但是還好有黑貓在都給安撫了下來。

  隨後她又去了二樓的房間。

  二樓房間多,又小,如果說三樓是精裝二樓就是簡裝吧,只是該有的配置都還在。

  二樓的女孩子們大多都處於未成年卻又不是特別小的年紀。

  最後是一樓。

  一樓的房間都佈置的有些像是公主房,那些住在裡頭的小姑娘大多看起來都只有七八歲的模樣。

  全是女孩子,又全是漂亮的女孩子。

  辛西婭看著眼前的情形就知道自己估計的沒有錯。

  那女人身上的晦氣偏陰冷,顯然是沾過血。雖說之前那位布朗先生做生意不擇手段,但到底還只是間接害人家破人亡,而現在這位,即便是個女人,手裡卻是親自沾過血。

  「大人?」

  黑貓陪著辛西婭坐在客廳裡,整個房子現在空蕩蕩的,加上大半夜陰氣起來了,看起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嗯,沒什麼胃口吃飯了,走吧,」辛西婭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要不是貔貅本/能就是一身正氣講究眼見為實,我現在就想劈了她。」

  「大人……」

  「算了,你替我留意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吧,有什麼問題就叫我。」

  黑貓哭笑不得地待在原地——辛西婭走的時候忘記帶上他了。

  雖然這個買主的行為他確實不齒,但是多少他還是感謝這個買主。

  別的不說,就辛西婭這麼生氣的情況下,居然能保證不讓自己的能力外洩,就已經是一個重大的突破了。這都要多虧了這個女人太過噁心,辛西婭半分晦氣都不想給她祛除。

  思及此,黑貓也不再糾結。

  這個女人總歸是有的受,白日裡還好,晚上房子裡的陰氣多的連他這個不是瑞獸的都能感覺出來,他便有些期待這個女人還沒有被劈之前就自作自受倒霉一陣子。

  日子在無盡的等待之中悄然過去,不知不覺居然也過了一個月。

  只是辛西婭來的這一個月裡,克麗絲的生意一點都不好。

  不是談好的買主談崩了,就是準備好的女孩子生病了,一切都像是在同她作對!

  克麗絲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好吃好喝供著的辛西婭,對方分明是個瑞獸,但是自從對方來了之後自己的生意和運氣都一落千丈,讓她不由懷疑這個瑞獸其實就是個災星。

  而原本還有些生氣的辛西婭,看見克麗絲這樣的下場卻又不急於一時了——畢竟看著人家一事無成走下坡還是很愉快的。

  不過哪怕是走霉運,克麗絲依舊十分沉得住氣。

  辛西婭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耐心地送上樓的,而且依照黑貓傳回來的信息,她對房子裡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一視同仁,又細心又溫柔的。

  「這日子太閒了,我都快以為是我小心眼想錯了。」辛西婭躺在床上,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就差找兩個人給她搖個小扇子,喂個小零食了。

  「上回我聽見她打電話給金主了,多半是沒錯,只是最近太倒霉了才做不成生意吧?」黑貓說著瞄了辛西婭一眼。

  最近辛西婭身上的能力已經趨於穩定,不用她強憋著都能很好的控制住不外洩,已經算是一個特別大的進步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給她加點料?」辛西婭聽著黑貓不經意的提醒,笑了。

  「……」總覺得自己打開了什麼了不得的開關。黑貓看著辛西婭的笑,默默地縮成一團——上次辛西婭在上戰場前這麼笑之後是什麼結果?好像,敵對星系派來的上百艘飛船都被她打了個稀巴爛,嗯一個人,一台機甲。

  正在黑貓為克麗絲接下來的命運感到悲哀的時候,門又被準時推開。

  「今天的午餐是香煎銀鱈魚,你之前心心唸唸的烤鴨,還有素三鮮……」這回克麗絲推了個小車進來,上一道菜就點一下菜名,小矮桌被填的滿滿噹噹,還不夠放。

  「你最近的生意應該不好做吧?怎麼菜量倒是每天都在增加呢?」辛西婭這回並不立刻就下逐客令,反倒開口聊天了。

  克麗絲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後才意識到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

  辛西婭也不管對方一時之間到底腦子裡想了多少東西,只是輕笑著提醒她:

  「我是瑞獸,你該不會真的把我當成人了吧?」

  說完她摸了摸自己額上的角,似乎是在提醒克麗絲。

  「我……說真的,」克麗絲眼睛裡頓時閃著無助的光,「我還真的將你當成人了,你能跟我溝通,也跟人類一樣能吃能睡,跟我收養的這些小女孩沒什麼不一樣的。」

  「你收養的?」雖然辛西婭在心裡吐槽「這太不一樣了」,但是表面上卻沒露出一分,反倒是做出一副「我不明白人類我不是人類,所以我之前非常冷淡,但是如果你願意跟我聊聊我也願意聽你傾訴」的樣子。

  「是啊,每個人都不容易。我當年也是這麼小,父母雙亡沒人管,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苦,才被人領養了。在那之後,我就發誓,我以後要賺大錢,也要像我的養父一樣,領養更多像我這樣受苦的孤兒,讓她們能愉快地度過童年。」

  「這些女孩子是真的可憐,這麼小就成了孤兒,如果沒有人收養她們,她們只能像是外頭那些小乞丐一樣,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以乞討為生,吃不飽穿不暖不說,最後能不能挨過寒冬都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就像,我這裡有個叫艾利的小姑娘,今年才七歲,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正常人家家裡應該都是要上學的年紀了,但是……哎,我也只能提供食宿,多的我也負擔不起了。只盼望她們能學一點手藝,以後好養活自己。」

  「你收養她們供她們吃穿?」辛西婭湛藍的眼眸裡有些驚訝,又彷彿有些濕潤。

  「是啊——哎,可惜,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克麗絲說著,摸了摸眼睛,對著辛西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你見笑了。」

  「沒想到你的心地這麼善良,我族最喜歡你這樣心地善良的人了,」辛西婭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會笑話對方之前的「真情流露」,只是遞過去一方手帕,「你坐下來,我們聊聊吧。」

  克麗絲赧然地接過手帕,又搬了一張小椅子坐在辛西婭的身邊,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你別覺得我囉嗦就好,在這些小姑娘面前我是不敢說這些的,怕讓她們想起傷心事。」

  這話也沒什麼毛病,都說受過心傷的人總是會對熟悉的話題格外脆弱些。

  辛西婭動容地點了點頭,夾了幾片烤鴨肉在自己碗裡。

  「我愛聽這些,你再同我說說,順便陪我吃個午餐吧。」辛西婭將原本克麗絲給黑貓準備的空碗遞給了克麗絲,又用公筷給克麗絲夾了一些時蔬。

  「只要你不嫌棄我煩就好。」克麗絲笑了,然後真的陪辛西婭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聊天。

  「那這些女孩子你一個人供養,壓力還是挺大的吧?」

  「壓力肯定有,但是一個人過也是過,一堆人過也是過,雖然最近生意差了些,但是既然決定要養,苦什麼也不能苦這些孩子。」

  「也是,你說的對。」辛西婭笑了。

  「哦對了,你之前為什麼忽然說我最近生意不好做?」克麗絲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只進不出(08)

  果然來了。

  辛西婭對於對方的問話沒有半分意外,只是面上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樣:

  「我畢竟是瑞獸貔貅,多少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生意不好是不是讓你特別為難?」

  辛西婭並不急於表現出自己想幫對方排憂解難的樣子,只流露幾分讓人不易察覺的擔憂。克麗絲見了辛西婭的眼神,嘆了一口氣:

  「是啊,最近諸事不順,到手的金額比平日裡低了許多,再這麼下去恐怕我也撐不了幾年了,坐吃總會山空的。」

  這回她的疲憊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這恐怕也是她的真心話吧。

  辛西婭想了想,才又說道:

  「如果你要去去晦氣我倒是可以幫幫你,但是生意上的事,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去晦氣?」克麗絲聽到辛西婭把話題轉到這裡也並不十分著急,只是暗自在猜測自己這段時間生意做不了是不是因為這個晦氣的緣故。假如是,那麼晦氣一走她的運氣自然就會回來;假如不是,去去晦氣也總比沒有強。

  「是啊,你身邊晦氣還挺重,我原本以為是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才不打算幫你處理,」說到這裡,辛西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現在才知道你做的這些都是好事,是我誤會你了。」

  「沒關係,尋常人見到一個人收養這麼多小女孩也是會誤會的,這不怨你,是我自己沒說清楚。」克麗絲釋然一笑。

  「但我不是尋常人,我是瑞獸,卻沒想到自己的自負讓我矇蔽了我的雙眼,」辛西婭一臉自責,「既然你做的都是好事,想必是你的敵人對你做了些小手段,才讓你晦氣纏身的,我幫你去掉你的晦氣吧?」

  得到辛西婭的主動幫助克麗絲當然高興,只是她表面卻不顯,反而一臉為難:

  「這樣對你會有什麼影響嗎?我聽認識的東方人說,凡事都是有因果的,我不能讓你為了幫我而招惹到什麼麻煩。」

  「不會,只是你可能會稍微有些疼……」辛西婭咬了咬唇,說到最後聲音竟越來越低了。

  「有些疼?」克麗絲一愣,有些想不明白了。

  「對,貔貅集天地間的正氣於一身,其中最正的莫過於雷電了,我們東方有一個說法,雷電便是上天降下的磨練,」辛西婭頓了頓,表情猶疑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不過最終還是說了下去,「我只能依靠雷電的力量來替你劈散你周圍的晦氣,只是這樣或多或少都會波及到你一些,會疼。」

  「沒事,」克麗絲咬咬牙,「眼下這些女孩接下來的經濟來源更重要!」

  「你,」辛西婭一臉感慨,「真是個好人。」

  「我只是不希望更多女孩子走我走過的路而已。」克麗絲對著辛西婭笑了,笑得特別好看,她本人長的就好看,雖然如今已經上了些年紀,但是卻一副溫柔的模樣。

  「那你準備好,我要劈這些晦氣了。」

  辛西婭的表現很直接,想到什麼說什麼,想到什麼做什麼。

  她立即放下了筷子,對這黑貓揮了揮手。

  然後克麗絲就親眼見著黑貓「咻」地一下,竄到了放著衣櫃的角落裡。

  克麗絲好半天才從「黑貓真的能跟辛西婭溝通」這件事裡回過神來,就見到辛西婭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窗邊。

  「你要小心些,儘量別動,我會儘量將這些晦氣都帶走的。」

  「好。」聽見辛西婭關心的話,克麗絲溫柔的點了點頭,眼神裡都是對辛西婭的鼓勵。

  只是,很快,她就差些裝不下去了——

  辛西婭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被鎖上的窗戶,只聽見「噼啪」幾聲,不僅窗戶外頭的鎖被劈到自己斷開掉了下去,就連被她指著的這面玻璃都「咔嚓」幾下碎成蛛網狀!

  忽然,天昏暗下來,周圍的烏雲彷彿有感知一般,迅速朝這個房子靠攏。

  也就過了五六息的功夫,第一道閃電劈了下來!

  「轟隆」天空之上傳來悶悶的雷鳴。

  「吾乃瑞獸貔貅……」辛西婭口中飛快地唸過什麼,克麗絲在電閃雷鳴之中聽不真切,卻只覺得對方的神色肅穆,看起來是難得的正氣。

  天空之中的電閃雷鳴還在繼續。

  慢慢地,有一些紫色的雷電穿過窗戶,纏繞到辛西婭的手指上。

  一開始克麗絲還以為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只是過了一會兒,辛西婭手指上的紫色雷電卻越來越粗,她這才意識到這雷電恐怕真的是對方招來的!

  辛西婭轉過身子來:「要開始了,別抗拒,很快就好。」

  說罷,她手指對著克麗絲在空中輕點幾下,空氣中傳來燒焦的氣味。

  克麗絲眼見著自己身邊有許多黑色的氣息在逃竄,這下是真的相信辛西婭的能力了!於是她站在那兒沒有動,深怕辛西婭不能完全消除自己身邊的晦氣。

  這一舉動正和辛西婭的意。

  她一面點燃了周圍如有實質的黑霧,一面控制著雷電越走越快!

  很快,克麗絲身邊全是凌空的紫色雷電!

  辛西婭面上小心翼翼,但是克麗絲還是被電了好幾下,直電得她寒毛直豎骨頭發麻!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五分鐘,辛西婭終於停了下來。

  「好了,你沒事吧。」辛西婭說著,身子靠著牆緩緩滑下,坐在了地上。天空外頭的烏雲也散了開來,頗有天朗氣清的感覺。

  「我、我沒事,」克麗絲忍著身上的疼痛,還湊過去關心她,「倒是你,還好嗎?」

  「有些脫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克麗絲聽到辛西婭的問話,才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周圍的空氣都彷彿清新了好多!

  「我很好,那你多休息,這裡的東西我一會兒來收拾一下。」

  克麗絲將辛西婭扶到床上去休息,又注意到被劈的一片狼藉的小矮桌,飯菜撒了一地、碗碟碎了一桌子。只是她現在也沒有力氣,又安慰了辛西婭幾句就顫抖著兩條腿出去了。

  「您也不怕她懷疑您。」黑貓走到辛西婭的身邊,一點兒都不擔心辛西婭的狀況。辛西婭這肯定是裝的,打仗幾天幾夜都沒事總不可能這五分鐘就累得脫力了吧?但是對方的顫抖恐怕是真的,估計被電的不輕。

  「她怎麼會懷疑我,我看起來這麼好騙。」辛西婭眯著眼睛笑了,笑意裡頭多少有些自己的小計謀得逞了的小得意。

  「您這下幫她除了霉頭她恐怕高興的要命……」只是恐怕小霉頭走了,大霉頭已經在等著了。黑貓嚥下了後半句話,安心地窩在了床上。

  「希望她別讓我失望才好。」辛西婭笑笑,也閉上眼睛小憩。

  傍晚吃飯之前,克麗絲才過來將辛西婭的房間打掃乾淨——畢竟除了她不能讓任何人看見辛西婭。克麗絲原本還有些猶豫辛西婭是不是故意電的她,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進房的時候,一向謹慎的辛西婭卻沒有醒,反倒是黑貓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輕聲「喵」了句,又將頭埋進辛西婭的懷裡。

  這麼一個小插曲讓她確信了辛西婭的確是脫力了。她想了想自己雖然疼,但是畢竟身體確實鬆快了不少,才放下心來。

  晚餐後。

  辛西婭讓黑貓出去轉轉,看看對方有沒有行動,誰知運氣不錯,不到半小時黑貓就回到了閣樓裡。

  「大人,您估計的沒錯,晦氣祛除之後,的確有人聯繫克麗絲了。現在她讓保鏢將三樓那個金色捲髮的女孩子帶到她的房間去了。」

  「哦,那差不多了,我們也過去。」

  辛西婭將黑貓抱進自己的懷裡,使用空間移動就轉移到了克麗絲的屋子裡。當然,她轉移的位置還不錯,正好是克麗絲房間的衣櫥裡。

  等到他們調整好位置,就聽見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菲爾德女士。」

  「把安琪帶進來吧。」

  安琪,天使。

  辛西婭透過一條縫朝外面看過去。被帶進來的女孩子金色的長捲髮披散在肩頭,臉上帶著微笑,邁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計算過長度,看起來與其說是孤兒不如說是大家族養出來的小姐。她進來之後,率先走到克麗絲的面前,行了一個屈膝禮:

  「菲爾德女士您找我?」

  聲音也很好聽,很柔和。

  「來,你坐過來,我同你說說話。」克麗絲笑眯眯地對著安琪招了招手,辛西婭明顯感覺到那個少女身子晃了晃,雖然不明顯,但是她看起來的確像是在害怕。

  「我……」

  「你知道的,別惹我生氣。」克麗絲語氣溫柔,但是話裡卻明著暗著都是威脅。

  「是。」安琪明顯是被震懾到了,轉眼就乖順地坐到克麗絲為她安排的位置上。

  「你今年也已經十九歲了,我記得你是……十歲的時候跟著我的?」克麗絲彷彿是閒話家常一般挑起了話頭。

  「是,我已經跟了您九年了。」安琪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十九歲啦,也是大姑娘啦……」克麗絲溫柔地摸了摸安琪的頭髮。


☆、只進不出(09)

  安琪聽到克麗絲感嘆自己已經十九歲是個大姑娘的時候,身子就忍不住輕輕發起抖來。

  「怎麼了?別害怕,大姑娘要有大姑娘的樣子,」克麗絲笑著用手抬了抬安琪的下巴,「對,要這樣,下巴抬起來,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菲爾德女、女士,請您不要這麼快把我賣出去。」安琪被禁錮著下巴無法動彈,只好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克麗絲。只是克麗絲並不為所動,她放下了自己的手,然後拍了拍安琪端放在膝頭的手:

  「別這麼說,怎麼能是賣。那位克勞德先生是出了名的對自己的妻子好,如果不是他前妻意外死亡,他也不能來求一位新娘子對不對?再說,他等了你兩三年了,就為了等你成年,你怎麼好叫他失望?」

  「可、可是,他已經六十歲了!」安琪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睛微紅,只是忍著不讓眼淚砸下來——那樣克麗絲會不高興。

  「傻孩子,六十歲才好啊。」克麗絲的笑容顯得意味深長,她沒說出來的話房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懂——六十歲,很容易就步入死亡,那最終的財產還不是得分給安琪這個正式嫁進去的妻子?

  「求您,菲爾德女士,求求您了!」安琪聽到克麗絲的話就知道對方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嫁過去了,重要的從來都不是她嫁過去的時候對方給的錢,而是嫁過去之後對方又死了所能拿到的錢。

  「安琪,」克麗絲眼神冷冷一掃,嘴角掛著有些惡意的笑容,「我記得你的藍眼睛(波斯貓)也跟了你有九年了吧?」

  「您、您說什麼?」安琪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的藍眼睛,」克麗絲收斂起笑容,「如果你不想嫁,我也不捨得懲罰你,不如就讓藍眼睛替你受罰吧?你說怎麼樣?」

  「不要!求您不要這麼對它!它只是個寵物,它什麼都不知道!」安琪的心理防線正式崩潰,她搖著頭,眼淚順著臉頰迅速滑落。

  「別哭,女孩子要笑,笑起來才好看,」克麗絲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為她擦去淚珠,「假如你乖乖聽話,我當然不會為難藍眼睛,我又不是非要同一隻小貓咪過不去。」

  「我……我乖乖聽話,求您不要像對待……一樣對待藍眼睛。」

  「乖,這才是我的好孩子。」克麗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地摸了摸安琪的發頂。

  安琪的顫抖根本就沒有停下來,只是再害怕,她也只能乖乖聽話。

  這裡的每一個女孩子,自從被收養,克麗絲夫人就會為她準備一隻寵物。

  平日裡除了在房內細心完成克麗絲要求的任務,這些女孩根本沒有別的消遣。

  門窗都是被反鎖的,別人不能進來與她們溝通,她們也出不去,唯一能與她們相伴的只有自己的寵物。

  克麗絲又都是從很小就開始養這些女孩子。

  所以寵物對於這些女孩子來不僅是精神上的支撐與慰藉,更像是家人。

  任誰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打斷四肢、被活生生剝皮,都受不了。

  「菲爾德女士,我、我可以帶上藍眼睛嗎?」安琪抬起頭看著她。

  「不行哦,」克麗絲搖了搖頭,「好女孩,既然你答應了嫁過去,那我就通知克勞德先生,讓他明天就派人來接你。雖然你不能帶上藍眼睛跟你一起走,但是只要你到了克勞德先生的家裡,我會立刻安排保鏢將藍眼睛送過去陪你的。」

  這是為了防止安琪在半路上帶著藍眼睛逃走,不過這個小姑娘看著就已經嚇傻了,應該也想不出這樣的計策——克麗絲也就是求個心安。萬一人跑了,那就真的是人財兩失了。

  「謝謝、謝謝!」安琪聽到藍眼睛能過去陪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我喜歡你這樣知足的好女孩,既然你同意了,那跟我來,我們簽個契約。」克麗絲最後摸了摸安琪的發頂,站起身來。安琪見克麗絲站了起來,立馬就跟上了。

  克麗絲帶著安琪到屋子內隱藏起來的書房裡,不知道搗鼓些什麼。

  辛西婭則帶著黑貓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閣樓。

  「看來去晦氣這招還是挺有用的,這麼快就找好新買家了。」辛西婭笑了,只是笑容裡卻沒有多少美好的意思。

  「大人,您現在看起來有點像是大尾巴狼。」黑貓說著還形象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早點結束早點了,還能回去逗逗伯爵,可比應付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有意思多了。」

  「您不打算離開嗎?現在八成的能力您已經控制的差不多了。」

  「還不到時候,再等等吧,」辛西婭摸了摸它的腦袋,「這個世界這麼簡單,下個世界恐怕就不怎麼容易了吧?再說,轉移時空的能量不是還沒到手?」

  「……」完全忘記了這茬的黑貓有點懷疑自己的腦子,「也對,加上這個也還差一個。」

  「所以別急,乖。」

  夜晚很快過去。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黑貓就帶回來消息——那位克勞德先生親自來接人了。

  「走吧,我們先去把契約書摸出來。」辛西婭抱著黑貓瞬間出現在克麗絲的房間裡。

  克麗絲此時正帶著安琪招呼克勞德先生,自然想不到自己以為單蠢不通人事的「小寵物」居然有這麼逆天的本領,能穿過所有的保鏢直接到她的房裡。

  辛西婭和黑貓卻是憑著之前的窺探,熟門熟路找到了打開書房的開關,直接溜了進去。

  「你找找。」之後的事情辛西婭他們沒看到,自然是不知道契約書放在什麼位置的。

  「好的。」黑貓對於辛西婭的使喚從不推辭。他輕快地跳上書桌,然後一個個抽屜打開來翻看。他的動作很快,就好像是真的機器人一樣,什麼都難不倒他。

  大概只找了十分鐘,黑貓就從保險箱上面那個抽屜的暗格里找到了契約書——不僅僅一份,而是所有的契約書。

  雖然契約書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但是這個厚度看起來怎麼也有二三十份了,可見克麗絲找買家的速度有多快。

  「您看。」黑貓將契約書放在辛西婭的面前,指了指上頭的文字。

  辛西婭湊過去一看,才發現那位與自己同姓的女士做的果然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賣「女兒」就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費用。

  但是契約上還記錄了另外一筆費用——要求女孩子在繼承家產之後,付一筆之前她撫養她們的辛苦費,要她們繼承的財產的三成。

  這三成說少還真的不少,就拿今天這位克勞德先生來說,他的財產,哪怕只分給安琪一半,這一半裡面的三成都夠克麗絲將十個安琪養九年了。

  「這樣我就更沒有心理負擔了,」辛西婭一手拿著契約書,一手抱起黑貓就往外走,「你說,如果我把那個叫克勞德的老頭也一起劈沒了,他的財產會歸誰所有?」

  「兒子,或者別的親戚吧,反正那個小姑娘是分不到一分錢了。」

  「哦,這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了。」辛西婭笑著,從裡面打開了克麗絲的房門。

  門外的保鏢看著她走出來呆愣了十秒才高聲呼喊:

  「你是誰?怎麼進去的!站住!」他們在後面叫,辛西婭還是四平八穩地走在前面。

  因為保鏢的騷動,讓坐在客廳裡談事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吵?」克麗絲皺著眉頭轉過頭去,就看見辛西婭從裡面走了出來。克麗絲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辛西婭不能被人看見,而是,她為什麼從自己房間的方向走過來。

  「你怎麼來了?」克麗絲的表情很難看。

  「來看看你平時都做些什麼,怎麼對待這些小姑娘。」辛西婭笑著,旁若無人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辛西婭一坐下就成了全場的焦點,特別是那個叫克勞德的老頭子,就差沒有把眼珠子黏到辛西婭的身上了。他一面打量著辛西婭,一面還似乎有些生氣地對克麗絲說道:

  「怎麼有這樣品相的,還把小嬌花介紹給我?」

  「您、您誤會了,她不是我收養的小女孩,只是我買回來的寵物,」說罷,克麗絲又對著辛西婭怒道,「為什麼出來,還不快回去?」

  「為什麼出來?您該不會是忘記了同伯爵的契約吧?千萬……別在我的面前、做不好的事情。」辛西婭挑了挑眉,非但對克麗絲的話置若罔聞,還威脅似的提起了之前的買賣契約。

  「你……」

  「伯爵應該有告訴過您吧,假如違反契約,會發生不好的事,而且——寵物店概不負責,」辛西婭拍了拍黑貓,黑貓從她臂彎滑落,然後她才將文件遞給克麗絲,「那麼請您告訴我,這些是什麼?」

  大廳裡的克勞德、安琪還有一眾保鏢都是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而克麗絲則是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想好好處理了辛西婭!

  「你們,給我抓住她,不管什麼手段都可以!」

  回應克麗絲的卻不是保鏢們的齊聲應「是」,而是一道紫色的光芒和一句略帶冷清的吩咐:

  「塔博,將所有女孩子都帶到安全的地方。」


☆、只進不出(10)

  黑貓花了好久才讓女孩子們跟著他跑到房子外面去——畢竟他又不能當著普通人的面說話。

  當然,女孩子之中也有一兩個選擇不走,留在這裡,也就正好看見了辛西婭隔段時間就電保鏢一下,保證他們無法動彈的畫面。

  「是你救了我們嗎?」一個黑髮的女孩子看見辛西婭一副東方人的打扮,壯著膽子走了過去。辛西婭抬眼,藍色的眼眸跟對方黑色的眼眸正好看了個正著:

  「為什麼不走?接下來就不是你們這些小姑娘可以看的了。」辛西婭的語氣偏溫和,跟電人的時候那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想看著她得到她應有的結局!」女孩雖然努力克制自己,但是緊握的雙手、微顫的身體以及帶著仇恨的眼神卻把她出賣了個徹底。

  「女孩子別看這種亂七八糟的場景,會做噩夢的。」辛西婭站起來對著她笑了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頂。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常年上戰場的關係,她的氣場哪怕溫和下來依舊能讓人感覺到安心。

  「我……」

  「乖,我保證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但是這些不是小女孩可以看的,先出去好嗎?」

  女孩有些猶豫著被另外兩位留下來的小女孩拖走了。等到大廳裡只剩下了克麗絲、克勞德和保鏢之後,辛西婭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這回她看到的是狗咬狗的場景罷了。

  「克麗絲!這個女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怖/分/子嗎?」克勞德多少有些色厲內荏。

  「我都告訴過你,這只是一隻寵物,不在新娘候選範圍內,你為什麼不聽?」克麗絲說著,又轉頭看向辛西婭,「你不過就是一隻寵物,居然打算違抗我的命令?你要知道你已經被我買下來了,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有權處置你!甚至是殺了你!」

  克麗絲之前太過慌亂,所以並沒有聽到辛西婭的強調,只是覺得既然辛西婭是自己的寵物,寵物不聽話打死也是沒有關係。所以哪怕現在形勢明明很明顯了,她還是一時之間沒有拐過彎來。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克勞德倒是先倒吸了一口冷氣,身體不著痕跡往後靠了靠,似乎是想要拉開同克麗絲的距離。

  辛西婭聽見這話倒是不氣反笑:

  「看來我們的老闆娘並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形勢啊。」

  說完,她手指隨便一指——

  一道紫色的雷電自她的指尖竄出,「噼啪」一瞬間,那個被指住的男人就應聲倒地。

  已然成為一具焦屍!

  也許是這個手法太過乾脆利落,所有的保鏢都被嚇住了。此時也不管身上的麻痺已經過去,全體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動都不敢動彈。

  做完這件事,辛西婭才微笑著回過頭去看克麗絲,好像之前的事並不是她做的那樣。克麗絲也終於被她這一手嚇到,下意識想到了之前祛除晦氣的時候,辛西婭的模樣。

  「你是我買回來的,我、我給你自由,還、還是你想、想要錢?我都可以給你!」克麗絲想到自己現在身上並沒有晦氣,哪怕放了辛西婭肯定還是可以走一段時間好運的。再加上辛西婭是從伯爵那裡買回來的,怎麼都要讓伯爵好好賠上一筆!

  只是人都是一樣的,大驚大喜之後總歸是不太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所以她這會兒就差不多是將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想完辛西婭走了之後她的美好生活,想像就被克勞德的聲音給打斷了。

  「您看,我跟您也沒有什麼私人恩怨,如果你們要解決問題,我先告辭怎麼樣?」克勞德比克麗絲看的透徹的多,顯然對方是不打算放過克麗絲了,他怎麼都不能給人陪葬吧。

  「哦?如果我拒絕呢?」

  「您放心,我可以發誓!我發誓我今天什麼都沒有看見!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克勞德在承諾,用自己的人脈將這裡發生過的一切都壓下去。

  「我是為了救她們,不是為了害她們,」辛西婭一下子就抓住了克勞德話裡的重點,「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壓下去,對你來說是好事吧。如果消息被壓下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億萬富翁居然跟人有買賣少女的勾當,呵——你說,為了你自己的名聲,你會怎麼對那些小姑娘?」

  死人才能保密。

  這句話克勞德當然只敢在心裡想想,他以為眼前的小女孩只是長得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但是怎麼都還是個小姑娘而已,卻沒料到自己心裡的小九九會被一眼看穿。

  「說不出來了?看來是我猜中了,」辛西婭笑了,「中國有句老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斬草除根才是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

  「您、您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啊,您看您跟克麗絲這個女人有過節,我、我是無辜的,不然您讓我離開,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傳播什麼對您不利的信息!」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你怎麼會是無辜的呢?你這樣的人存在一天,這種買賣就永遠不可能消失。再說了——」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斬草除根才是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啊。」

  克勞德的心隨著辛西婭的話一點點沉下去,直到辛西婭吐出最後一個字,他只覺得手心後背全是冷汗。

  這會兒他也意識到了,辛西婭會這樣坐著跟他們聊天,恐怕是為了看他們的醜態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啊?你要錢嗎?我聽說貔貅是吃四方財富的,你要的話我可以將我的積蓄都給你!我也不要你做我的寵物了,你自由了!你想回寵物店就回去,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我絕對不攔著你!」克麗絲聽了他倆的對話也想通了,只是想通歸想通,甚至想通了之後內心的恐懼更加無法遮掩,連說話的時候都帶著一些聲嘶力竭的意味。

  「我不要錢,我不喜歡財富,這對於我來說沒有半分作用。」辛西婭聳聳肩——油鹽不進的人最是難/搞。

  克勞德和克麗絲已經因為辛西婭的態度心生懼怕,想著開溜了。只是兩人畢竟只是為了利益才坐在一起,真的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兩人沒有半分默契!

  兩個人趁著辛西婭的注意力並不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都站了起來就想跑,結果原本就對面對坐著的兩人,站起來的幅度太大了,都撞了一下面前的小茶几,發出「咚」的一聲,聽著就覺得疼。

  「迫不及待了?好的。」

  辛西婭笑著,伸出一隻手。

  兩人根本來不及求饒,就見到了紫色的雷電彷彿是響應她的號召一般,從窗戶那裡奔騰而來。

  說是奔騰完全不為過!因為這可不是之前辛西婭劈人用的小電流,這道雷電有人的手臂這麼粗!

  而且現在明明已經是中午了,應該是太陽高掛的時候,但是這個房子就像是被陰雲籠罩一樣,窗外的光線都暗了下來。

  「不要!」

  兩人的求饒聲混在一起,辛西婭卻沒有半分要留情的意思!

  雷電順著辛西婭的手指直直向兩人衝了過去!

  紫色的雷電一分為二,同時打在了二人身上。

  疼痛感混著麻痺的感覺從四肢瀰漫到了心臟處——

  「咚、咚、咚……」

  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越跳越慢逐漸停止跳動,這種感覺比起疼痛讓人絕望十幾萬倍!

  兩人最終只留下一聲慘叫,就在一瞬間變成兩具焦屍!

  而且也許是溫度太高了,黑貓推開大門進來的時候,吹入了一陣風,風一吹就把二人的骨灰都給吹散了。

  「大人,該走了,這裡的動靜太大了。」黑貓輕輕踩著步子,眼中只有辛西婭,根本沒將眼神分給已經嚇傻了的保鏢們。

  「嗯,來,」辛西婭對著黑貓招了招手,將他抱進懷裡,「小女孩們的記憶消除了嗎?」

  「消除了,臨時從藍星調了一批藥劑過來。就是這些人怎麼辦?」黑貓顯然是沒有為他們準備藥劑。

  「這些人就留在這裡吧,不管了,我們走吧。」

  保鏢們眼睜睜看著辛西婭和黑貓在客廳的中心消失不見。

  可是,還沒有等他們鬆一口氣,天空之上就劈下九道雷,每一道都與之前那道一樣粗/壯,他們一生中最後的畫面就成了火海和坍塌下來的房頂。

  辛西婭和黑貓是直接回到伯爵這裡的。

  因為天色還早,所以,她這回倒是沒有回到小花園,反而是到了伯爵接待別人的店面裡。

  果然,伯爵正一邊喝著紅茶,一邊吃著甜點。

  「又回來了?」伯爵見到辛西婭憑空出現也沒有顯示出多少驚訝的樣子,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就又回到了甜點上。

  「嗯,回來了。」


☆、只進不出(11)

  辛西婭不太明白為什麼伯爵喜歡甜食到能將甜食當飯吃。雖然蛋糕、甜點吃起來是美滋滋的,但是吃多了還是會很膩——就像是一頓飯不能光吃紅燒肉是一個道理。

  「這次你又做了什麼?」伯爵一面吃一面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上一次的事情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沒什麼,跟上次差不多。」辛西婭含糊過去,順便拿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她喝了一口就吐了吐舌頭表示嫌棄——聞著挺香喝起來不咋樣,難怪要配著蛋糕吃了。

  「把房子點著了?」伯爵斜睨了她一眼,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嗯,點著了,雷電不太好控制。」

  「……」大人,您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真的好嗎?黑貓在一旁驚愕地看了辛西婭一眼,隨後掩耳盜鈴一般地把腦袋埋在前肢之間,假裝伯爵沒有看見他的表情。

  「你還做了什麼?」伯爵當然不可能看不見黑貓的表情,那也太明顯了。

  「嗯……電死了兩個人?」辛西婭語帶猶疑。

  「兩個人?」伯爵的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心裡其實算是安心,畢竟才兩個人,跟上次一模一樣,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額……」辛西婭卻沒有聽出伯爵的安心,畢竟她心虛,「也許是十幾個人?」

  「什、什麼?」伯爵放下手裡的茶杯和蛋糕,盯著辛西婭的臉,「十幾個?!」

  伯爵內心是崩潰的,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這丫頭也太能找事兒了!

  辛西婭見到伯爵這個樣子,也知道對方的心理防線似乎在跨掉的邊緣。只是,她想到了上一次……黑貓提醒她有警/察找上門來了——伯爵怎麼都會知道真正的數字的。

  「好吧好吧,我投降,我坦白,」想明白了的辛西婭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特別無辜,「正主兩個,加上保鏢大約也有三十幾個人,整個房子裡的人都被我給劈沒……咦……」

  辛西婭不管伯爵是不是愣住了,自己先仔細想了想。隨後露出一個心安的表情:

  「你放心,好幾個我沒收住力,都劈成灰了,找不到很多屍體的!」

  辛西婭正為自己之前無心的機智點贊——寄人籬下總不好帶來太大的麻煩。

  而伯爵只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啪」地一下斷成了幾截兒,這些斷掉的神經還搖曳著自己「新長出來的爪子」對伯爵揮舞,像是在說「嗨」,「你還好嗎」,「我們自由啦」。

  「你!」伯爵就差沒拿自己的長指甲朝著辛西婭的腦門兒上戳了。

  「放心,不會有太大的麻煩的……」

  現實彷彿就是為了打辛西婭的臉。她這句話才剛剛說完,尾音都還在空氣裡打著圈兒呢,寵物店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

  黑貓抬起頭來看了來人一眼,雖然是逆著光,但是僅僅一眼,他就認出來了對方的身份。他搖了搖尾巴,對辛西婭輕聲地說道:

  「這是之前那個警/察,好像是叫雷歐什麼的。」

  「誰叫我?」雖然有些距離,黑貓說話也輕,但是雷歐還是察覺到了似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不過很快他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了,他快步走到了伯爵面前,「伯爵!這回又出事了!我查過了,你又賣了寵物給對方是不是?!你到底賣了什麼玩意兒給對方?!這回你總要承認了吧!」

  雷歐將辛西婭這個大美人完全無視了。

  被稱為「玩意兒」的辛西婭坐在一邊一臉懵圈。

  「我承認什麼?」對著雷歐,伯爵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甚至還有心情喝了一口茶,「我只是賣了寵物給對方,對方家裡著火了,也跟我有關係嗎?」

  「……」的確沒關係,硬要說有關係也太牽強了點。雷歐在心裡想道,但是依舊是一臉「我絕對不妥協」的表情看著伯爵。

  「你想,上一次出事,離我賣寵物已經是兩三個月了。這一次出事,也差不多一個多月,為什麼你總覺得是我的寵物出了問題呢?」伯爵一臉淡定。

  「……」無言以對。雷歐不僅無力反駁還有點想打道回府。連續兩次被對方問的啞口無言讓雷歐覺得自己有些失敗。

  而看著雷歐連續兩次都無法反駁的模樣,辛西婭也終於發現了自己無心插柳——假如不是她每次都要等吃飽喝足外加玩膩了才出手,恐怕伯爵會更加心煩。

  想到這裡,本來就只剩下一點的心虛和愧疚頓時煙消雲散。

  辛西婭挑著眉看了看伯爵,伯爵看見她的表情暗道不好,只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伯爵不打算介紹一下嗎?」這是準備搞事情的辛西婭。

  「誒?這是誰?」這是才發現辛西婭的一臉懵圈的雷歐。

  雷歐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查案中無視美人的能力,只感覺自己白當了這些年的警/察,居然邊上有個人都沒有注意到。

  「你好,我叫辛西婭。」辛西婭伸出一隻手,同雷歐打招呼。

  「你好,我叫雷歐,是名警/察。」雷歐毫無防備跟辛西婭握手,然後收回手的時候有些懷疑人生——怎麼覺得對方有點漏電?這是我的錯覺嗎?

  伯爵一臉詭異的看著笑眯眯的辛西婭和低頭看自己手心的雷歐,默默地將自己嘴邊的「別」字給吞了下去。

  「你是伯爵的朋友嗎?我第一次看見你。」雷歐怎麼說也已經來過好多次了,但是除了買家就沒見過伯爵的熟人。雖說後來知道伯爵朋友滿天下,但是跟伯爵一起坐在寵物店裡優哉游哉喝茶的,也就只見過辛西婭一個了。

  「的確是第一次見,之前不巧,我聽到你來過,只是沒有見過你。」辛西婭笑笑。當然是不巧,之前雷歐來的那次她還在小花園裡睡覺呢。

  「原來你常來啊?」雷歐不知怎麼就覺得辛西婭是經常來這家店。辛西婭卻微微一愣,然後表情微妙起來:

  「不啊……我不是常來。」

  伯爵聽到辛西婭的話就覺得藥丸。

  然而他肯定沒有雷歐的反應速度快:

  「誒?不常來嗎?」雷歐為自己的第六感點了個蠟燭,有點懷疑自己的警/察生涯裡是不是培養出了一個假的第六感。

  「也不能這麼說,」辛西婭無視了伯爵的暗示,「我住在這個店裡。」

  沉默。

  無盡的沉默。

  伯爵:我去!你還真的說出來了?!

  雷歐: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伯爵!

  這個沉默持續了好些時間,時間久到伯爵有點開始懷疑自己的心臟能不能承受住辛西婭的折磨的時候。辛西婭再一次輕笑出聲:

  「不是你想的那個關係。」

  「嗯?」雷歐一邊假裝淡定地問,一邊心裡瘋狂吐槽:不是我想的關係那是什麼關係?你咋知道我想的是什麼關係?

  「啊,我是寵物的一種。」

  完了,這是要搞事情啊。

  伯爵的內心是崩潰的,這個時候根本不想管對方是不是自己親爹送過來的,只想把她拎出去人道毀滅。

  啥?喵喵喵?!

  雷歐覺得自己不光是第六感壞掉了,連聽覺也一起壞掉了。

  「算了,就當我沒說吧。」辛西婭表示自己之前一個月被搞壞的心情,現在又好很多了。逗這兩個人甚至比劈人要愉快千百倍。

  一臉懵圈的雷歐終於回過神來。

  然後他變戲法一樣地從自己背後掏出一個小紙盒。

  「伯爵,這個是給你的,來跟我說說唄?」雷歐自從知道伯爵對甜食根本戒不掉之後,就頻頻使用這招。剛剛如果不是辛西婭忽然出聲,帶走了他的注意力,他早就拿出來了。

  是水果蛋糕!

  哪怕是剛剛吃過蛋糕,伯爵的眼睛都像是能射/出光來。

  他愛不釋手地抱著小紙盒摸了半天,才從裡面拿出了一隻精緻小巧的蛋糕——配上紅茶太美妙了——他一面露出笑容一面吃了起來。

  「你想知道什麼?」被投喂了的伯爵一如既往的好說話。就這方面而言,黑貓覺得自己看見一個翻版的辛西婭。

  「我想知道,你究竟賣了什麼寵物給那兩個人。」

  雷歐坐在了伯爵的對面,也就是辛西婭的身側,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辛西婭也一副毫無戒備的模樣,側靠在長椅上,像是被誰抽走了骨頭似的。

  「這兩個人運氣都不太好,畢竟是生意人,我就賣了點運氣給他們。」伯爵吃著蛋糕,甜滋滋地笑著。

  「運氣?伯爵你別說得這麼虛,運氣要怎麼賣?」雷歐第一反應是不信。哪怕伯爵的確神通廣大,他也不相信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能被販賣。

  「單獨的運氣當然是不能被賣的,你想買我也沒有啊,」伯爵纖長的手指捏住了茶杯,喝了一口,「所以我賣的是可以製造運氣的寵物。」

  「製造運氣的寵物?」雷歐心裡想的還是「這不可能」。

  只是伯爵卻不在意他內心的否定,只是放下杯子指了指沒骨頭的辛西婭:

  「喏,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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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進不出(12)

  雷歐聽到伯爵的話內心是崩潰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姑娘玩我之後你也來玩我?後來又逐漸回過神來——伯爵是不屑於說謊的,所以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信了?」辛西婭看著雷歐的表情慢慢從「不信」變成了「猶疑」,就知道對方應該是將伯爵的話給聽進去了。

  「所以,你真的是、是、是……」是什麼呢?雷歐結巴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辛西婭覺得好笑,雖然這個傢伙看起來傻傻的,但是滿身的正氣卻是騙不了人的——她現在是貔貅,所以本/能地對身上有正氣的人好感度要多三分——雷歐在她眼裡雖然傻傻的卻還是有幾分可愛。

  「嗯,我不是人,我沒有騙你,」別說貔貅本/能就不會騙人,辛西婭也不屑於騙人,「我之前有告訴過你,不過你似乎不太相信。」

  「……」廢話,一個大美女上來跟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好啊,我不是人」,你猜我信不信?雷歐心裡吐槽,嘴裡卻說不出一個字。

  沒錯,他有點信了。

  但是以前哪怕伯爵說得再多,都不及眼見為實。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稱寵物的「人」,自己湊過來說自己「不是人」。他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眼,才終於見到之前被自己下意識忽略的角和翅膀——沒錯對方不是人,只是他現在才發現端倪,在別人告訴他之後。

  「她是貔貅,身有正氣,能消除別人身上的晦氣,可不就是跟能製造運氣是一樣的嗎。」伯爵美滋滋地吃著手裡的甜點。

  「貔貅?我以為這種瑞獸就只存在於畫裡!」

  雷歐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一個只存在於神話之中的瑞獸,頓時覺得自己邊上坐著的是一尊帶著金光的雕塑。

  辛西婭無語,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之前想的沒錯,這兩家的大火的確同我有關係,雖然我肯定是不會站著不動讓你抓我回去的,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情報。」對於雷歐,辛西婭比想像中要寬容。

  而雷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如果是往常早就嚷嚷著要抓人的他,居然被辛西婭安撫住了情緒,還點了點頭對辛西婭的話表示理解和贊同。

  「塔博,把資料給他。」辛西婭摸了摸黑貓的腦袋,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雷歐的位置。

  「好的。」

  反正雷歐都知道了內/幕了,黑貓也就不再掩飾自己會說話的特徵了。只是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兩疊厚厚的資料,遞給雷歐。

  「給,當時雖然覺得沒用,辛西婭大人還是讓我收集起來了,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雷歐呆滯地接過黑貓遞過來的材料。

  辛西婭只稍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在蒙圈什麼,又看了看伯爵一副「天大地大甜點最大」的模樣,只好嘆了口氣——自己挖的坑,哪怕自己跳下去也要填完。

  「你手裡的這兩份是布朗先生家和菲爾德女士家的資料。」

  「第一份是布朗先生家裡的。布朗先生做的生意十之八/九都是建立在破壞環境或者他人利益的基礎之上的。如果不是用錢走了很多關係,有些廠子根本建立不起來。對於我來說,這種人劈死一萬個都不嫌多。」

  「至於第二份,是菲爾德女士家裡的資料,嗯,沒錯就是今早著火的那戶人家。她從小收養各種孤兒,收的都是品相很好的那種,就是為了培養起來賣給富貴人家做妻子或者做小/三。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從中得到賣掉女孩子們的錢和買家的財產。」

  「什、什麼?」雷歐沒有想到辛西婭說出來的會是這麼一本正經的解釋。

  他來不及細想,直接看向手裡的資料。

  警/察做了這麼些年,看證據的速度倒是很快,沒有一會兒工夫,他就將自己手裡的材料看完了,看完了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要遭——因為他看完之後腦子裡只有四個大字「幹得漂亮」!

  「所、所以你會點火?」雖然自己對面的是個「凶手」,但是對方也是瑞獸啊!一時之間雷歐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把她抓起來還是為了她弄死了壞人而鼓掌喝彩。於理,她做的是犯/罪的勾當;於情,她做的卻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我會控制雷電,」辛西婭笑了,就像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給對方製造了多大的麻煩,「我以為你剛剛有感覺。」

  ——的確有感覺。

  雷歐這才意識到,剛剛覺得對方「漏電」不是錯覺,對方是真的、實實在在電了他一下。

  「所以,之前小範圍內又是打雷閃電,又是劈了房子把房子點火的,都是你一個人做的?」雷歐小心地嚥了嚥口水,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糾結「抓不抓」而是自己根本不可能抓住對方。

  「嗯,這麼說也沒錯,」辛西婭笑著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我也是被迫的,身為驅邪避災的貔貅,我的本/能就是劈散污穢。他們幾個雖然是人,但是在我眼裡和晦氣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晦氣是黑不溜秋的。

  這些人不管外表多光鮮亮麗,內裡和心都是黑不溜秋的。

  「哦……」雷歐無話可說,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想開溜。

  ——以為自己身邊坐了個美女,結果美女一剎那成了「審判者」原來是這種感覺。

  「你不用覺得猶豫不決,你抓不到我的。」辛西婭笑了。

  「您可以不用說大實話的。」雷歐有氣無力地開口,一點要在心裡吐槽的欲/望都沒有了——反正總覺得對方對他的容忍度還是挺高的。

  事實上,雷歐的第六感還是准的,辛西婭真的不打算把他怎麼樣,只是對著他溫柔地笑笑:

  「但是我也不為難你,這些資料你拿走,哪怕破不了著火的案子,你也能揭露對方的惡行,至少……人類之中善良的也不少,群眾總會站在你們這邊。」

  惡性事件破不了案,總是會被人詬病。

  但是當有另一件事曝光出來之後,人們都是健忘的。說不定知道死的人是這麼「窮凶極惡」的人之後,還會拍手稱快呢。

  「謝……謝。」雷歐覺得自己平生第一次說感謝詞說的這麼幹巴巴。原因當然是因為,對方就是自己要抓的人。可是,一下不去手,二下手也沒用,多少還是憋屈的。

  這回倒是不需要伯爵說什麼,雷歐自己坐著跟辛西婭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去了。回去之前似乎也想通了,只對著辛西婭擺了擺手裡的資料:

  「不管如何,謝謝你為那些女孩子做的事,至少她們是無辜的。」雷歐已經知道了辛西婭將她們不好的記憶都消掉了的事——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他本/能地相信了辛西婭的話。

  等到雷歐離開了,伯爵才一臉微妙地看向辛西婭。

  「你這是準備走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辛西婭一副好脾氣地與雷歐周旋,伯爵就覺得根本不止是對方是「正義的化身」這麼簡單。

  「伯爵,你也可以去做警/察了,」辛西婭笑了,「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久,但是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我並不是原來那個被你父親送過來的貔貅。」

  「嗯。」其實伯爵從第一次辛西婭自我介紹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些端倪,只是他店裡本來就什麼都有,她不願意說實話,他也就不問了。

  「那隻貔貅,等我走了之後,會給你送回來的,不用擔心,」辛西婭笑笑,「她的脾氣可比我好多了,又能招財進寶又能消災避邪。」

  「你也一樣。」伯爵指的當然是消災避邪。

  「我這個只不過是鑽了雷電的空子罷了,」辛西婭擺了擺手,「原本打算離開之前都不要告訴你的。」

  「那你怎麼想了想又說了?」

  「你就當我是喝了你的茶,心情好吧,」辛西婭笑著,「下一次就不回來了,所以提前跟你說再見。這回給我找一個惡毒到底的買家吧,我好趕緊劈完就走。」

  「……」原本還有點傷感的情緒的伯爵,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差點沒把嘴裡的茶噴出來。

  看著辛西婭有些嫌棄的表情,伯爵硬是將自己嘴裡的茶嚥了下去。

  「前段時間正好有一位打算競選的議員來找我,如果你覺得可以,我明天找他來談談。」伯爵雖然滿腹吐槽,但是對於辛西婭的提議卻沒有拒絕。

  他們家族的人都是願意相信人類的,但是——

  這種相信,也不是盲目的。有些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對方根本不值得信任。

  「行,那就這個傢伙吧,」辛西婭抱著黑貓站了起來,「他明天來了我看看,如果可以,你就再賣我一次吧。」


☆、只進不出(完)

  第二天。

  伯爵果然約了那位議員來到了寵物店。

  辛西婭一見到那個人,立馬就跟伯爵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人都黑成一個球了,簡直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走之前,辛西婭還鄭重地對伯爵說了「再見」二字,伯爵也同她揮了揮手,這依依不捨的送別場景讓議員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議員倒也沒說「你們捨不得我就不買了」這種話,乾脆利落地簽完字,就帶著辛西婭回家了。

  當然,與其說是回家了,不如說是帶著她回到了辦公場所。

  議員將她安置在自己辦公室裡面的休息室裡,替她打開了電視機,就出去做事了:

  「你先休息一會兒,等到工作時間結束,我就帶你回家。」

  回答他的是辛西婭無聲的點頭。

  他滿意於辛西婭的識趣,自顧自走出去處理事情去了。辛西婭一個人留在房裡看電視,一邊換台一邊同黑貓交流:

  「他該不會是以為買個貔貅闢邪就要一天24小時把我拴在他的褲腰帶上吧?」辛西婭的表情有些膈應。黑貓抬頭,似乎是在確認是誰教了辛西婭一堆流行用語,完了才神色微妙地點了點頭: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辛西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有點把黑貓逗樂了。黑貓無言地蹭了蹭辛西婭的下巴,像是安慰她。但是辛西婭卻誤以為黑貓是想被順個毛,所以很愉快地撓了撓他的肚子。黑貓一開始還有些蒙圈,但是很快就拜倒在本/能下,舒服地「喵」出聲來。

  正在黑貓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想給自己找個地洞鑽下去的時候,電視裡傳來了新聞播報的聲音。他還在想,為什麼辛西婭不換台,又感覺到辛西婭的手停了下來,才抬眼看了看電視。

  「……本台記者為您播報。」電視裡的記著已經唸完了自己的台詞,但是屏幕上打出的照片集合卻讓黑貓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自己給雷歐的資料。

  沒有想到雷歐的動作這麼快。

  「這下這個雷歐估計可以升職。」

  他們預估的沒錯,這個新聞爆料出來,吃瓜群眾根本不再執著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警方到現在還破不了案,反而一個個拍手稱讚這兩個人死得好。甚至有人還猜測是老天爺看不過去才讓他們被天打雷劈的——

  不得不說,這個已經十分接近真相了。

  黑貓看了眼身邊沒骨頭一樣躺著的「老天爺」,然後很沒骨氣地跑到她的腰側也躺了下來。

  「只要不被降職就謝天謝地了,畢竟那兩個案子是永遠查不出真相的。」辛西婭搖著頭,慢慢閉上眼睛。在下一個新聞播報間,漸漸入睡。

  等到議員進來房間給辛西婭送晚餐的時候,就見到一副美人安睡圖。不過,他還是走了過去,將晚餐放在辛西婭面前的矮幾上。不用他叫,辛西婭就自己醒了過來。

  「怎麼了?」她睡得有些迷糊,眼角還有一些濕潤。

  「該吃晚餐了,我怕你餓著,先吃飯吧,吃了再睡,」男人好脾氣地開口,「我估計要工作到很晚,吃完你還能多睡一會兒。」

  這話說得就好像對方是自己的丈夫一樣。

  辛西婭不理會對方,只是默默地起身,然後道謝——生疏得像是陌生人。

  剛拿起刀叉,辛西婭卻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不和胃口?」男人正看著電視裡議員的新聞播報,想著對方對自己還是有些上心的——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然後他就發現對方在看他,不由得語氣就更加溫柔了。

  這語氣差點沒噁心得辛西婭將昨天的晚飯吐出來。

  她忍了忍,才開口道:

  「我剛剛聽到你明天有演講,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伯爵說,不能讓任何人見到你。」男人一臉無奈的看著她,拒絕了她的要求。

  「放心,我可以躲在車子裡,不會讓無關的人看見我的,」辛西婭笑著,轉了轉手裡的叉子,「你身邊的秘書之類的人見到我也無所謂,而且帶我在身邊能闢邪,運氣會變好的,能事半功倍。」

  辛西婭要說的話只有最後半句是有用的,而且正和男人的意。

  男人只是假裝猶豫了一會兒,就同意了辛西婭的說法,只是再三強調辛西婭別下車也別露面,辛西婭欣然同意——反正露不露面都是一樣的,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

  辛西婭自從離開寵物店之後,就一直在考慮如何從這個世界離開,如今她想到了一個特別高調的方式。

  思及此,她微微一笑,順手就給男人去除了他周身圍繞著的晦氣,而且是一瞬間的雷劈,完完全全沒有傷到對方一絲一毫。

  「你這是?」男人面露驚訝,但是同之前兩個人一樣,頓時覺得身體輕鬆了不少。

  「雷電是世間最正氣的武器,能去除一切污穢,」辛西婭笑著,「你也不知道得罪了誰,身邊的污穢多的厲害,要完全清除,恐怕需要一些時間。這些天你得將我帶在身邊,這樣能更快清除這些污穢。」

  男人只以為辛西婭是以這個為籌碼,故意讓自己看見帶上她的好處,才幫助自己的。所以,他對她的說法堅信不疑。只是黑貓卻很明白,自家這位大人又開始忽悠人了。

  人嘛,總是會懷疑自己最需要懷疑的一部分,然後就覺得自己看穿了別人的全部。殊不知,有的人說的真話也只會是一部分的真相而已。

  男人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對辛西婭的笑容更加溫和了。

  辛西婭卻不再說什麼,只是專心用餐,讓男人放心——乖巧得看上去特別好控制。

  第二日。

  男人果然帶著她去巡迴演講了。

  除了男人的秘書,沒有人知道他的車裡還有一個人形的瑞獸。而那位秘書則兼職起了司機的工作,只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看見辛西婭。

  一開始他對自己的上司居然迷信一個「人」還是有些懷疑的。

  但是看著巡迴演講的時候一片形式大好,走在路上永遠都暢通無阻,每一個演講都進行的十分順利並且比預定的完成度要高的時候,他也忍不住相信了自己的上司——這的確是一個瑞獸,能帶來好運的那種。

  終於,巡迴演講也進入了高/潮。

  他們來到了人/流量最多的地區,高回報帶來的是高風險。

  辛西婭坐在車內看著男人和他的秘書在那裡做演講的準備。

  「差不多了,大人。」黑貓趴在車窗上,時不時注意著時間。

  「嗯,多虧了伯爵給的情報了,」辛西婭笑著,「要走了還要欠他一個人情。」

  「這最多就是互利互惠,畢竟他找到了王后,麒麟找到了主人,前路能消掉一個障礙是一個障礙。」黑貓用尾巴掃了掃辛西婭的手腕。

  過了一會兒,有個人漸漸穿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面,離那個男人最近的地方。

  「哦,開始了!」黑貓說著示意辛西婭方向。

  「時間到了啊。」辛西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開始聚起烏雲,像是要開始下雨了一般。

  那個人穿過人群,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然後那個人指著議員就大聲喊道:

  「大家不要被這個騙子騙了!」

  「這個人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甚至跟黑手黨聯手,只是為了幹掉自己的對手!」

  「我曾經為格林議員做秘書,結果他請了一堆黑手黨射殺了格林議員!還讓車子墜崖裝成車禍的假象!」

  「這個人厚顏無恥!根本不配做領袖!」

  這人也無法說更多,就被議員的保鏢抓了起來還摀住了嘴。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掩飾只會讓人更加懷疑,不一會兒人群之中就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些人顯然是已經相信了他的話。

  「怎麼會這樣!議員!那位沒有使力嗎?」秘書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辛西婭。

  議員聞言皺起眉頭,似乎也在想為什麼有辛西婭在事情還會這麼不順利。

  只是下一刻,他就自顧不暇了。

  烏雲積攢到一定的程度,天空中響起了響亮的雷聲——「轟隆」。

  「唰」的一下,紫色的雷電劈開天幕!

  「什麼?」

  「怎麼回事?」

  「要下雨的樣子,先躲雨吧!」

  人群熙熙攘攘,頓時散開了一大半。

  議員和秘書孤零零站在保鏢的包圍下。

  只是這個包圍沒有半分保護作用,雷電直直地劈下來,正好劈中最中間的兩人!

  ——當著上百人的面。

  好多準備離開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這個場面太震撼了,那到雷電就彷彿長了眼睛一樣,只劈在議員和秘書的身上,哪怕是離他們只有一米的保鏢都沒被傷到分毫。

  靜——

  一瞬間就像是世界陷入了沉默。

  半分鐘之後,人們才將自己心中的恐懼爆發出來,人群中爆發出吶喊聲。

  只有一個人在笑,對著天空笑得特別開心:

  「老天有眼!」

  正是那位格林議員的秘書。

  震撼的場景加上對方發自內心的吶喊,就算一開始不太相信的人都已經相信了大半。更甚者已經相信上天有眼才讓這位議員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始作俑者卻是在車裡微微一笑:

  「能量收集齊了?」

  「是的。」

  「那出發吧,」辛西婭摸了摸黑貓,「休息夠了,熱鬧熱鬧。」

  一人一貓便消失在了車子裡。


☆、神與神子(01)

  辛西婭原本以為血族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極限了——就算是當做基因突變的人類吧。

  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跟他們這群被「神」賜福的身懷異能的人,一模一樣的人類。在這個世界,這群人被稱為「魔導士」。

  魔法在這個世界是如同吃飯喝水那樣簡單的事情。

  雖然這個世界也有普通人,但是魔導士的比例比起藍星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由於魔法的成熟,這個世界的魔法已經有了嚴格的魔法體系。

  比如換裝魔法、星靈魔法、造型魔法,甚至是滅龍、滅神、滅惡魔法。

  這些魔導士只要自身的魔力沒有消耗殆盡就可以一直施展自己的魔法,當然,這一點辛西婭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絕對bug——辛西婭自從自己能力成型之後,就從未有過能力枯竭的時候。

  X689年。

  辛西婭被傳送過來的時候,正好是大陸新年的第一天。

  據黑貓所說,這一年世界發生了特別多的事,有好的也有壞的。

  「這次我的能力還是被維持在八成?」辛西婭一嘗試動用自己的能力就意識到了這次的阻礙跟之前在伯爵那裡並沒有什麼不同。果不其然,黑貓聞言便點了點頭:

  「上個世界比較安逸,所以控制在八成非常順利。而這個世界,非常危險,所以需要您一邊使用能力一邊穩定自己的控制力。」黑貓的語氣很鄭重,顯然是提早知道了什麼。

  「非常危險?」辛西婭疑惑,哪怕血族的那個世界她身邊全是耍手段不眨眼的血族,黑貓也沒有說出這四個字。

  「嗯,這個世界有『神』。」黑貓嚴肅地點了點頭。

  「神?」

  辛西婭對「神」這個字並不陌生。

  雖然藍星是靠科技走在前端的,但是實際上,他們這些異能者的力量都被稱為「神的力量」,她的雷電能力也好空間移動能力也好,都是「神」賜予的能力。上古的遺蹟會被稱為「神蹟」,連同她這個普通人,因為強大都可以被稱為「神之子」——神最寵愛的孩子。

  只是她對於「神」的瞭解,也僅限於此。

  她從未見過真正的神明,哪怕她的能力的確像是「神」賜予的奇蹟。

  「嗯,這個世界有一個『神』的存在,他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他有對這個世界的絕對統治權,」黑貓點了點頭,「我們對於他來說是外來入侵者,是威脅。」

  「所以,他能幹掉我?或者說,他能直接對我動手?」辛西婭很清楚,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行為準則,只有問清楚了才能更好的行事。

  「不,您的能力體系並不存在於他設定的魔法體系之內,他不能對您怎麼樣,」黑貓說著,眼神之中流露出擔憂的意味,「但是他操控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命運』,他也可以給人錯誤的引導,自然會有人對您發出進攻。」

  一下子十幾個、幾十個魔導士,黑貓當然是不會擔心的——辛西婭的能力完全足夠摧毀這些人。

  但是,如果是幾千個、幾萬個呢?不管是圍攻還是車輪戰,辛西婭都可能會遇到危險。

  「這就沒關係了,畢竟這個世界最強的,永遠都不可能是人類不是嗎?」辛西婭笑了,然後只見到自己頭頂上飛過去一隻紅色的巨龍。

  沒錯,巨龍。

  這個世界一點也不科學,既然有魔法也有神了,那麼有一兩隻巨龍也不為過不是嗎?

  人類再強,也只是人類而已。

  「您是打算捉一隻巨龍養著當打手嗎?」黑貓被辛西婭的笑容一嚇,思維立刻就發散開來。

  「誒?這些龍可以抓來玩?」這是之前完全沒有想到這一茬的辛西婭。

  「不,最好還是別……」黑貓有些艱難地開口。

  辛西婭表示遺憾地聳聳肩,然後開始打量起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

  這是一片森林,也許是因為還是新年的關係,好些樹都是光禿禿的,顯得這個森林陰氣森森的。

  遠處有一個隱蔽的洞穴,辛西婭能感受到從裡面溢出來的「魔力」,裡面恐怕是有不少人。

  想到這裡,辛西婭還是決定往反方向走——畢竟這可是她的第一次冒險。

  之前兩個世界,都是有人好吃好喝伺候著,真的要解決什麼也是先動動腦子再動動手。這次是她第一次,身體沒有經過任何改造就直接本體投入這個世界,她是這個世界的一張白紙,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有的不過只有自己的異能而已。

  這麼想想,似乎跟上戰場一樣有意思。

  「大人,您可以選擇先加入一個公會,這個大陸有兩種公會,一種是普通的公會以接押送貨物、解決難題之類的委託為主,另外一種是黑暗公會以接暗殺任務、做壞事的委託為主。」黑貓跟在辛西婭的身邊,繼續給她科普。

  「現在有什麼公會?」辛西婭笑了笑,「這個地方原始的可以,之前那個山洞,按照你的說法,恐怕是個黑暗公會的巢穴,至於普通公會……等我先把住的地方定下來吧……對了,之前我說的貨幣兌換系統,準備好了嗎?」

  辛西婭並不怕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她只怕除了加入公會,她根本沒有其他的經濟來源——這回可沒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條件了。

  「嗯,已經搞定了,我已經努力讓藍星的貨幣同這些世界的貨幣一比一兌換了,但是以少換多是不行的。」黑貓順口回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裡的破綻。幸而辛西婭光顧著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並沒有發現他話中的漏洞。

  「既然是這樣,就先換個一百萬吧。」

  「……」所以您的錢是為了吃喝玩樂嗎?黑貓對於辛西婭的「毫無出息」也只敢在心裡默默吐槽。

  「怎麼了?」

  「您還是需要用多少換多少吧,這個世界還沒有卡。」黑貓無言以對。

  辛西婭也無言,沒想到藍星上理所當然的事情,到這些世界裡並不能真的理所當然——這才有了些「這些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世界」的實感。

  「聽你的。」辛西婭說著,將黑貓抱了起來。

  首先,要先找落腳的地方。

  辛西婭完全不打算去深山野林自己造個房子,然後就等著「神」來跟她死磕。相反,大隱隱於世,再說了,既然來了這個世界,當然也要融入一下這裡的生活,才算沒有白來。

  所以,她抱著黑貓就轉移到了菲歐烈王國的一個海港城市。

  「大人,您可以將我當做您的星靈,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星靈界,這些星靈界裡的星靈通過同人類簽訂契約能來到人類的世界,與人類共同戰鬥。一部分的星靈是可以說話的,並不會讓人起疑。」雖然他不是星靈,所以模樣肯定會被人懷疑,但是有這麼多星靈,除非是星靈魔導士,否則一般不會有人能拆穿黑貓的身份。

  「好,按你說的做,」辛西婭點點頭,「我們先找個住的地方,雖然我的積蓄讓我完全不需要工作,但是既然這次的任務是在『神』的手底下安然度過百年,肯定還是要表現的像是正常人。」

  他們很快租好了一間公寓,一次性付了48萬J的房租——租了一整年。

  黑貓也萬萬沒想到,這裡的房價有這麼高。

  「接下來,」辛西婭躺在床上,「找個公會?剛剛路上似乎有人說,只有加入了公會才會被承認『魔導士』的身份」。

  「嗯,現在雖然魔法體系已經成型,但是大多的公會都處於起步階段,並沒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普通公會,」黑貓甩了甩尾巴,「我們這附近似乎有一家叫做『翡翠館』的公會,就在之前的餐廳邊上。」

  一人一貓非常隨便地確定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就去了公會。

  進入公會萬分順利,正如黑貓說的,現在的公會都還沒有成型,這個翡翠館裡也就可憐兮兮的五個魔導士,加上剛剛進來的辛西婭也才六個人——而且其中還有一個會長呢!

  辛西婭摸了摸自己手臂上鮮紅色的淚滴狀勾玉圖案,才問起了他們問題。

  「如果我想接任務的話,是要去哪裡接?」

  「哦!任務!這裡這裡,你看,這個是任務板,你選中什麼任務,就跟我說一下,然後登記一下就可以了。」會長是個挺年輕的小夥子,單看臉的話恐怕年紀還沒有辛西婭大。他似乎對辛西婭這個一來就打算做任務的成員很是看好——畢竟完成任務是發揚公會的唯一途徑。

  「謝謝。」

  辛西婭道了謝就去看任務板了——真的是什麼任務都有。

  有幫人找貓的,有幫人去演出的,有護送人去特定地點的,也有剿滅山匪的。可是辛西婭看著這裡另外幾位成員的身板,還是有些同情這位會長的,顯然這裡沒有幾個人能勝任特別危險的任務。

  「就這個吧,這個有30萬J,還挺好的。」辛西婭從任務板上撕下一張紙遞給會長。

  會長看了一眼任務,頓時看向辛西婭的眼神就有些擔心了。


☆、神與神子(02)

  辛西婭選的任務不是別的,正好就是這個公會裡最難的剿匪任務。

  這個任務價值30萬J的任務是剿滅海盜的任務,這些海盜大部分都是魔導士,而且在海上來無影去無蹤的,很是讓人頭疼。不僅如此,這些海盜臭名昭著,專門選中女乘客多的客輪,把所有人藥暈了之後,抓著女人就帶到海盜船上,然後到別的港口去賣。

  也許是上個世界貔貅當久了,辛西婭反而對個任務特別親切。

  「不,你再考慮考慮,」年輕的會長一臉微妙,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幹巴巴地開口,「這個任務雖然賞金比較可觀,但是沒有幾個公會嘗試過,嘗試過的也無一例外失敗了,這些海盜太難纏了,哪怕是帶著搭檔都有不少人吃虧,你剛來,不如先試試簡單的任務?」

  會長是真的有些擔心她,畢竟公會裡除了她就只有一個女生,而且現在的世界和幾十年後的完全不同,女性魔導士的能力普遍都偏弱,魔力也沒有男性成員這麼持久。

  不管會長是因為擔心唯二的女魔導士就這麼死在任務裡,還是擔心她本人會遇到危險,辛西婭都承了他的情。只是這個任務在她眼裡並不艱難,所以也只是承情,她並不打算放棄這個任務。

  「會長放心,我雖然別的本事不大,逃跑的本事是一流的,真的遇到危險我肯定會先逃的。」辛西婭笑著摸了摸自己懷裡的黑貓。

  「可是……」會長有些不死心,還想再勸。辛西婭卻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眼見為實?」辛西婭說著,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在公會大廳的另一頭。

  這一手空間移動讓公會裡頭的人都驚掉了下巴——原以為這個姑娘就跟公會裡的那個姑娘一樣,會個便裝魔法就不錯了,誰知道居然是個空間魔法!

  空間魔法就跟滅龍魔法一樣稀有——不僅是藍星上,就連阿斯蘭特(他們目前所在的大陸)也一樣。

  「這下會長該放心了吧。」辛西婭笑了,眉眼彎彎。會長看著她微笑的模樣,只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嗯,那你自己小心,一切以自己的安危為首。」會長點了點頭,替她將任務給記錄下來。

  辛西婭並沒有提出要合作,公會裡其他的魔導士也只是以為辛西婭的魔法只能移動她一個人,所以也並沒有人提出要跟她一起去。

  辛西婭換了一身禮服就抱著黑貓去了港口。

  「現在每個公會都在找這群海盜,坐一兩次船恐怕並不能立刻就遇上。」

  「這群海盜這麼猖狂,恐怕裡面有危險人物,假如是這樣,您這個任務會簡單些。」黑貓在辛西婭懷裡僵著一動不敢動——辛西婭此刻穿著的禮服是V領的,他在辛西婭懷裡隨便動動就能碰上不該碰的地方。

  「請出示船票。」上船處有一個男人將辛西婭攔住。他的眼神掃過辛西婭的左臂——由於禮服是露肩無袖的,所以她公會的標誌看起來特別顯眼。

  「給,請問一下,到達對岸的克羅港口需要多久的時間?我趕著去做任務。」辛西婭落落大方地遞出自己的船票,還詢問了到達時間,對自己魔導士的身份完全不遮掩。

  「兩個小時,魔導士大人請上船吧。」男人將船票還給辛西婭,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多謝。」

  她表現的一點也不傲氣,這個世界上沒有魔導士不為自己驕傲的,除非是本身實力不怎麼強所以沒有自信。辛西婭一個女孩子,公會標誌在一群新興公會之中都不顯眼,怎麼都不能給人一種「她很強」的感覺。

  「接下來就是等了,」辛西婭坐在船艙自己的房間裡,愜意的翹著腿,「剛剛那個水手,恐怕就是海盜的一員吧,身上的戾氣也不知道掩飾一下,真的到了戰場上就是個活靶子。」

  「大人,您好像很興奮。」黑貓看著辛西婭這副興致高昂的樣子,忍不住同她前兩個世界的狀態做了個對比——現在真是意外的積極啊。

  「這個世界充滿著,嗯,戰意?如果不是待滿一年就夠了,我倒是想多住一段時間,這個世界恐怕能飛速地發展起來。」辛西婭的話裡完全能聽出她的期待。

  「大人,我還以為經過前兩個世界,您身上的『好/戰因子』已經被去的差不多了呢。」黑貓對辛西婭現在的狀態不知道應該是哭笑不得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些。上層同意她加入任務未必沒有磨一磨她的意思,如果等她回去他們發現老虎的利爪沒有被磨平反而更尖銳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黑貓不禁有些期待。

  「怎麼可能。」辛西婭但笑不語,並不說明自己為什麼能保持自己的狀態。

  「不說這個了,你之前說,這個世界有人因為研究生死所以被唯一的『神』安克瑟拉姆下了詛咒?你仔細講講這個,畢竟我以後可能也會跟這個『神』對上。」辛西婭扯開了話題。

  「嗯,好。」

  既然辛西婭不想說,黑貓也不勉強,只是順著她給的彎拐了過去。

  「那個人叫傑爾夫,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黑魔法師。年少的時候,他的弟弟過世了,他為了救回自己弟弟開始研究禁忌的魔法——生死。但是,生死這個東西只能由『神』來操控,安克瑟拉姆覺得傑爾夫挑戰了自己的權威,所以給他下了詛咒,以示懲罰。」

  「安克瑟拉姆詛咒他,不老不死。」

  「原本這個並不能算是詛咒,畢竟人不老不死能做很多事情,更何況是傑爾夫這種連『生死』都能自行參透研究的天才?所以安克瑟拉姆給他下了一個限定,一旦傑爾夫能感悟到生命的真諦,真正的詛咒就會開啟。」

  「真正的詛咒?」辛西婭皺了皺眉頭。

  「嗯,真正的詛咒是,只要傑爾夫越熱愛生命、尊重生命,他就越容易爆發出『死亡能量』讓周圍的一切瞬間陷入死亡的陰影。」

  「哦——」看辛西婭的表情似乎對這個表情不以為意,「那麼,他怎麼會成為黑魔法師?」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希望製造一個東西來殺死自己,所以越是危險的魔法他就越是研究,才成為了讓人膽寒的黑魔法師。而且,他還弄出了一條黑色的巨龍,可惜巨龍再厲害也殺不死身上帶有『神』的詛咒的他。」

  「好吧,我差不多理解了這位神的用意了。」辛西婭說著撇了撇嘴。黑貓對於她的這個表情再熟悉不過了——她覺得對方很幼稚。而且這個表情恐怕也不僅是針對「神」,還針對了傑爾夫。

  「您不用擔心,神再厲害也無法對您下詛咒,因為您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嗯,不擔心,這又不是什麼死局。相反,如果他真的能給我下詛咒,我恐怕能活的更好。」

  「嗯?」黑貓一瞬間覺得自己聽覺有些失靈了。

  「難道不是嗎?如果他真的給我下詛咒,等我回到藍星,那些高層敢懟我的話,我就來一個熱愛生命大禮包——就問他們怕不怕死!」辛西婭說完還挑了挑眉,一副特別高興的樣子。

  黑貓聽完之後,覺得自己不僅聽覺失靈了連語言能力都……

  不過,他雖然一瞬間無語了,但是想了想辛西婭描述的那個畫面,居然還真的覺得很有意思。

  「你——」辛西婭還沒說完。

  「咚咚咚。」

  她的話跟敲門聲重疊在一起,她便沒有再說下去的欲/望了。

  「誰?」她的聲音帶著一些警惕,就像是單身女孩子在外面怕出意外。

  「抱歉打擾了,我們來送晚餐,您的船票是包含一頓晚餐的。」聲音就是之前那個上船處的水手的。辛西婭同黑貓對視了一眼,才對著門口道:

  「請進。」聲音鬆懈下來。

  「您的晚餐,本船預計會在7點30分到達克羅港口。」

  「好的,謝謝。」

  辛西婭看著是熟人,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下來。

  水手將東西放在辛西婭面前的小桌子上就離開了房間。

  辛西婭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食物,這是一個套餐,米飯、豬排、醬汁,雖然看起來挺簡單但是的確挺香的。

  「運氣不錯。」辛西婭小秘密的看著這盤食物,然後手往上面一掃,頓時餐盤上的食物就像是被吃過那樣,不僅少了一半,湯汁還不規則的濺到盤子的邊緣。

  「這群海盜比我想像的還要張狂,就這樣把加了魔法藥劑的食物拿出來,就不怕被人揭穿嗎?」黑貓有些無語。

  「他們才不怕,之前那個水手站在那兒恐怕就是為了對所有的乘客進行一個摸底。他們估計是沒有看見什麼不妥,才敢下手。而且,你注意到了嗎?這船有三分之二都是女性,不劫這艘船簡直對不起他們口袋裡的錢。」

  辛西婭說完打了一個呵欠。

  「算了,睡吧,這睡眠藥劑……好歹讓他發揮一下作用。」

  「好的大人。」黑貓蜷縮到辛西婭的身邊。


☆、神與神子(03)

  不出辛西婭所料的是,有兩個海盜沒過多久便進入了她的房間。

  「砰——」大門被一腳踹開。

  「埃爾大哥,你你你這麼重的一腳沒關係嗎?」門邊響起了一個怯懦的聲音,似乎是害怕這麼大的動靜把她給吵醒。

  「放心小子,怎麼都三年了你還這麼膽小,」另外一個聲音響起,有些粗獷,嗓門也大,「這次的藥劑我們給這丫頭下了三倍量,別說是踹門了,就算船翻了她也醒不過來。」

  「三、三倍量?她、她有這麼厲害嗎?」

  海盜們默認一個規矩,只有對特別厲害的女人才會使用這麼多迷藥,不然這些藥劑這麼貴他們還不虧本。那個叫埃爾的人打了探頭探腦的小傢伙的腦袋一下:

  「把她綁起來!哦對,把那隻貓也綁起來!指不定是星靈魔導士。」

  「哦好!好!我馬上就去!」辛西婭感覺到有人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綁了起來。

  「凱撒,你是幾輩子沒出過任務還是怎麼的?全身都綁起來!」埃爾說完之後,恐怕是嫌棄對方動作做得慢,扯過繩子就將辛西婭還有黑貓五花大綁了起來。

  「埃、埃爾大哥,她、她不是要去克羅港口嗎?那裡不是有個舞會,說不定她是去那裡做任務,為、為什麼我們還要提防她?」凱撒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埃爾手裡的辛西婭。辛西婭倒是從他輕鬆地抱起她這裡感覺到了一些奇怪。

  「廢話,哪個女魔導士沒個換裝魔法的。」埃爾倒提著黑貓,催促凱撒快點走。

  「這、有什麼不對嗎?」凱撒的聲音裡充滿著疑惑。

  「這個小丫頭穿成這樣看起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魔導士要去執行任務,這種情況下就只有兩種可能。」

  「兩種?」凱撒不明所以。

  「第一,當然就是這個小丫頭的確是新手,太興奮了。」埃爾說完,砰一腳踢開了另一扇門,聽聲音是又在綁人了。

  「那,第、第二呢?」凱撒不死心地問,辛西婭卻感覺到對方似乎將黑貓也帶上了手。

  「第二當然就是,她故意這樣,好讓我們以為她對我們沒有威脅。哼,既然有潛在威脅當然要除掉!」

  凱撒聞言便大聲的表示「還是大哥想的周到」,崇拜之情簡直能從語氣裡滿出來了。辛西婭眼睛眯開了一條縫,卻正好見到他一臉陰沉地盯著埃爾的背影。

  ——喲,這位大哥恐怕是同僚啊。

  辛西婭笑眯眯地用手指戳了戳凱撒抱住她的手。

  凱撒感覺到有人在戳他差點兒沒將手裡的辛西婭丟出去。

  當然身為一個正統公會的魔導士,他很艱難地忍住了自己心裡的驚嚇和將辛西婭丟下的欲/望,反而低下頭警告地看了辛西婭一眼,然後就跟著埃爾一起出去了。

  ——果然是同夥。

  辛西婭知道這船上還有其他公會的成員之後,頓時感覺有人可以吸引火力,壓力驟降。

  現在的公會和之後的不太一樣,公會發展到以後會獨攬委託任務,而現在,因為所有的公會都是起步階段,沒有特別強大的、突出的公會,所以有可能是一個任務多個公會共享。

  好在對方多少有些憐香惜玉,或者說是海盜們不允許自己的商品有損傷賣不出去好價格,所以凱撒將辛西婭輕輕放在地上,而且還讓她背靠著牆壁坐著。也許躺著,裝睡維持一個姿勢會很累人,但是坐著就要好些。

  「快點,凱撒、埃爾你們留下來清點人數,其他人再去別的房裡找一下,看看有沒有遺漏的!」一個男人發號施令,所有的人都點頭應是,各自去幹活兒了。

  凱撒從遠處開始清點人數,故意朝著辛西婭一路清點過去,埃爾看凱撒這麼識時務——幾乎一人包攬了清點任務——放心地開著小差。

  「湖心島,你呢?」凱撒大聲點著數字,見縫插針地又小聲問她。

  「翡翠館。」辛西婭眯著眼睛回答。

  「凱撒,你在幹嘛?」埃爾見著凱撒低著身子蹲在辛西婭的面前,大聲開口。

  「埃爾大哥你別別別嚇我,我就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沒醒還是在裝睡。」凱撒有些被嚇到了一樣跳著起來還不止,聲音還壓低了。

  「怕個什麼!這麼多的藥,連龍都能睡過去了!」

  知道辛西婭沒有被藥倒的凱撒:大哥你不先確認一下真的好嗎?

  完全沒把藥吃下去的辛西婭:還真是不好意思了,藥味這麼明顯。

  「是,那、那就好。」凱撒維持著怯懦的面部表情立刻開始往後面清點。

  「這麼多年了膽子還是這麼小……」埃爾抱怨著,聲音越來越小,完全聽不見他說的後半句。凱撒也並不在意,只是將自己的角色演好,然後匯報人數。

  「埃爾大哥,人數沒問題,應該沒有更多的人了。」凱撒說著向埃爾跑去。

  「那就行,等老大他們回來——」

  埃爾沒有半分警惕站起來等著凱撒過來,誰知道凱撒卻神色一變,二話沒說就掏出一把槍,直接一子彈把埃爾打暈過去。

  埃爾在暈過去之前,還是一副震驚的樣子——似乎是在想為什麼這個膽小鬼會忽然一臉嚴肅的給自己一槍/子兒。

  「真狠啊。」因為埃爾暈過去了,所以他也沒有看見,號稱是量多可以暈倒龍的藥劑並沒有讓辛西婭陷入沉睡。她站起身子來,還錘了錘有些發麻的臂膀,身上的繩子早就不翼而飛。

  「他不暈過去,你肯定不會自己『醒過來』的吧。」凱撒對著她扯了扯唇角,一臉別人欠了他幾百萬J的表情,哪裡還有半分之前怯懦的模樣。

  「畢竟關係到人身安全,我還是個女孩子,」辛西婭理所當然,「現在呢?你想怎麼做?你這麼忽然就開/槍,總應該有什麼計畫吧?」

  「……沒有。」凱撒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

  「什麼?」辛西婭目瞪口呆——這傢伙比自己還隨意啊!

  「什麼什麼?!難道你就有計畫了?」凱撒說著,「我為了潛伏進來還複製了這個傢伙的容貌和能力,還成天裝出一副懦弱的樣子,這樣都臥底了三個多月!結果你呢?一來就所有底牌攤給別人看,你有計畫嗎?」

  「我有啊。」辛西婭覺得自己特別無辜,是什麼讓這個男人以為自己是胸大無腦型的女人?

  「那你有什麼計畫,我配合你,結束之後報酬五五開。」凱撒眼神一掃,示意辛西婭說說自己的計畫。

  「不需要。」辛西婭搖了搖頭。

  「什麼?」凱撒第一時間去掉了「不需要他幫助」這個選項,感覺自己有些雲裡霧裡。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的計畫也很簡單,既然要求是打擊海盜,直接把他們全體扭送到評議院就可以了,我又不是法官,不需要我來給他們定罪。」辛西婭輕描淡寫地說完自己的想法,凱撒一臉「你是傻子吧」的表情看著她。

  「你開什麼玩笑?你是第一天做任務嗎?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讓你把他們扭送到評議院,我還需要臥什麼底!」

  「對啊,我是第一天做任務。」辛西婭無所畏懼。

  凱撒被辛西婭的一句話懟得無話可說。

  只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嗎?凱撒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邊思量著怎麼才能讓辛西婭不要耽誤自己的工作。

  兩個人一個等待,一個思考。

  不知不覺一群海盜都已經巡邏回來了。

  這些海盜一推開倉庫的門,只見到倒地不起的埃爾,站著不知道想些什麼的凱撒,以及應該昏迷著卻不知道為何已經醒過來還在發呆的女魔導士。

  「凱撒!這是怎麼回事?!」有幾個憋不住的已經開始詢問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凱撒有可能並不是自己人。而海盜老大卻謹慎的多,他看了看凱撒和辛西婭,胸中已經瞭然。

  「你是什麼時候掉包凱撒的?」海盜老大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只是他的眼神如同鷹隼,銳利得逼著人不敢直視。

  「兩個月前。」凱撒還在思考要不要承認,這裡辛西婭已經抬起頭來,替他回答了這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不愧是正規公會的人,居然還挺能忍的,」海盜老大嗤笑一聲,又轉頭看向辛西婭,「那你呢?你跟他一個公會,來支援他的?」

  「怎麼可能,」辛西婭笑了,「我覺得你應該洗洗眼睛,我跟他看起來有這麼熟?」

  辛西婭的話一出,一眾海盜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她膽子太大了。

  海盜老大卻一笑置之,只是眼神陰鬱地盯了她半天。

  照一般的女孩子,這個時候怎麼都應該有些害怕了。但是辛西婭不,她只是轉頭看了看呆在那裡的凱撒,無可奈何:

  「你動不動?如果你不動手,別說五五了,九一我都不會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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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神子(04)

  凱撒只覺得自己誤上賊船。

  但是這個時候不上,等到海盜們打出信號彈、把人集齊了,別說上了,就連全身而退都很困難。

  不過雖說要上,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發憷,畢竟海盜頭子還在,這傢伙本身有些厲害又手段殘忍,如果不是這次點背碰上海盜頭子親自帶人回來查看,凱撒還真的不想跟這位對上。

  「男士優先。」辛西婭在邊上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然後就好像事不關己這樣靠著牆壁站在那兒擼貓。

  「你個坑貨!」凱撒雖然這麼罵著辛西婭,但是還是一馬當先衝了出去——雖然是挺危險,但是女孩子畢竟是需要照顧的。

  ——後來看見過辛西婭動手的凱撒只想將自己的腦子打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這時候,凱撒已經直直衝了出去。

  說來也巧,他居然是能力系的魔導士,使用的魔法還是水,在這艘船上也算是如虎添翼,難怪他敢一個人跑到船上來臥底。

  他雙手一動,海裡的水彷彿回應了他的魔力,好幾道漩渦狀的水柱從船四周的窗戶這裡直衝而來。窗戶玻璃碎了一地,這些水柱的速度卻絲毫不減,直直朝著海盜頭子衝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

  辛西婭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個小子看著不太靠譜,但是挺紳士也挺有腦子。

  只是那個海盜頭子一眼就看破了凱撒的用意。他憑空掏出兩把魔法槍,對著水柱飛快地開了幾十槍。雖然子彈穿著水流過去了,卻給水柱造成了一個個圓孔,頓時好幾道水柱就分崩離析開來,灑在船艙裡,把站著的人澆了個透心涼。

  也許是藥劑太過霸道,那些被堆放在一起的「貨物」並沒有因為這些水就清醒過來。

  辛西婭倒是半點水都沒有沾身,一邊看著他一個人陷在海盜群裡,一邊摸著黑貓:

  「他們應該有信號彈之類的東西吧?」

  「嗯,都在身上,需要我掃瞄一下嗎?」黑貓點了點頭,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已經讓芯片開啟了掃瞄系統。很快就找出了身上藏有信號彈的幾個人。

  「哦,先把信號彈偷過來,萬一他們想起來要發送信號,估計那個小子要玩兒完。」辛西婭說著就順著黑貓的指著的地方,迅速開啟空間轉移的能力,將信號彈都轉移到自己的身邊。

  「大人,您為什麼不挑個隱蔽的地方……」黑貓無語地看著辛西婭腳邊明晃晃躺著的六枚信號彈,覺得自己腦袋疼。

  「那他們這群蠢貨肯定發現不了。」辛西婭笑了。

  她其實有些蠢蠢欲動了,因為凱撒跟他們打的太爽了,但是她又不好仗著自己厲害就欺負他們,只好讓他們自己找上來了。

  想通了這點的黑貓這下子只想為海盜們點上一排的蠟燭。

  然而,他一扭身子,就從辛西婭懷裡跑了下來,然後又到戰場上跑了一圈,引起了很多海盜的注意,才回到辛西婭的身邊。

  他乖順地蹭了蹭辛西婭的右腿,而看過來的海盜也無一例外地發現了辛西婭左腳邊的那堆信號彈。

  帶有信號彈的海盜一個激靈,面色都是一變就去摸懷裡的信號彈,一摸頓時額角的汗都流了下來——這個人居然在他們毫無知覺的時候偷走了他們身上藏著的信號彈!

  「老大!這個女人有古怪!」一個有些地位的海盜立刻就沖海盜頭子喊了出來,這會兒也不在意自己的上司是不是正和別人打得火熱不能分心了。

  「你帶上幾個弟兄去解決!一個女人而已!」海盜頭子說完又避開了兩道凱撒的水柱,後退幾步拉開了同凱撒的距離。

  凱撒這會兒又要自保又要對付海盜頭子,已經是自顧不暇,也幸好不是所有海盜都是魔導士,不然他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但是,饒是如此,他也有些分不開身,只能分神喊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然後將注意力拉回到海盜頭子的身上。

  得令的海盜雖然有些驚懼於辛西婭奇怪的能力,但是也贊同海盜頭子的說法——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能厲害到哪兒去。

  他仗著自己三大五粗的,只點了三四個小跟班,就退出了戰鬥圈。

  這個男人大約有一米九,身上滿是肌肉,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

  他一手握著魔法槍,然後朝著辛西婭走去。

  難得有魔導士還會鍛鍊自己的體魄,這人恐怕是海盜頭子的左膀右臂了。

  辛西婭想到這裡就有些高興,高興著的她湛藍色的眼睛頓時笑成兩道彎月。

  「你們是打算找我動手嗎?」她的語氣有些興奮,但是這個男人卻將她的話理解成「你們居然要跟一個女孩子動手嗎」。

  「你要不想我們動手也可以,退出你的公會,加入我們就可以。」

  以為是個厲害角色,誰知道原來腦子裡也都是肌肉。

  辛西婭無奈地看了看黑貓,然後輕輕踢了踢他,示意他跑到一邊去。

  「我不太喜歡海盜,不過估計評議院會喜歡的。」辛西婭對著他笑了笑,瞬間身形就在他面前消失!

  幾個大男人臉上都是一副震驚的模樣,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這兒呢。」辛西婭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幾米之外,對著他們招了招手,她的腳邊正是船艙裡堆著的真•貨物。一個個木頭箱子,看著都有點沉。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男人畢竟腦子裡是肌肉不是女人,這會兒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抬起手裡的魔法槍,槍口頓時出現了一道深藍色的魔法陣!

  砰——

  魔法彈以高速飛射而出!

  但是快要達到辛西婭的時候,卻意外地拐了一個彎!

  啪——

  子/彈在船艙的天花板砸出一朵煙花。

  「哇哦,」辛西婭笑著看了看天花板的破洞,「這個準頭還不錯嘛!」

  海盜對於自己打偏了這個事實有些不能接受,他抬頭看了看破洞,還能從破洞看見外面的天空——雖然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不可能,」男人愣了一會兒神就想明白了自己是不會打偏的,那麼這個魔法彈只能是辛西婭搞的鬼,「這個女人的魔法有些詭異,你們小心!」

  交代完了這些之後,他又拿出了一把槍,兩把槍一同對著辛西婭掃射過去!

  男人恐怕是覺得一個魔法彈她能接住,那麼一堆呢?她恐怕無法直接操控吧。

  只是這麼想著的男人瞬間驚呆了!

  因為辛西婭只是素手一揮,然後他們有一片兄弟都中彈倒了下來!

  「怎麼可能!」

  剛剛還在跟凱撒纏鬥的海盜倒下了近三分之一,每一個人倒下之前身上都亮起了一個深藍色的魔法陣,顯然就是之前男人使用的魔法。

  面對船艙裡東倒西歪的海盜,男人臉上完全是不可置信。

  就連正在扭打在一起的凱撒和海盜頭子都被駭得愣在原地,忘記了還有個對手。

  「你你你做了什麼?」凱撒一臉驚悚地看著辛西婭,表情大約只能用「活見鬼」來形容了。辛西婭卻很無辜地聳了聳肩:

  「我就是把攻擊挪開了,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鬼才信!

  不僅海盜們心裡是這麼想的,就連凱撒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剛剛他的身後還有兩個海盜,如果辛西婭真的是隨機挪開攻擊的話,哪有這麼好的運氣剛好就避開他!要知道,他離其中一個人就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上!他們的確不是一夥兒的,先抓這個女的,男的成不了氣候。」海盜頭子倒是一瞬間就回過神來,下達了指令。

  「是!」

  「你們,發送信號彈!」

  肌肉男身邊的小弟聽見海盜頭子的話,二話不說轉頭就往直前辛西婭防止的信號彈跑過去。黑貓就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弟拿起一個信號彈,然後對著破洞打出了紅色的信號燈——集合!

  黑貓看著辛西婭並沒有要轉移信號彈的意思,也知道了她大約是不想讓凱撒繼續玩下去了,想直接一網打盡,所以也沒有去多管閒事,反而心裡有些期待他們要是知道辛西婭是故意讓他們集合的會是什麼表情。

  整個船艙暫時處於休戰狀態。

  凱撒向辛西婭靠了過來。一方面是兩個人比一個人安全一些,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有些好奇辛西婭的手段。

  「你到底用的什麼手段?」

  「唔,三七開我就告訴你。」辛西婭笑著,眼睛看起來特別漂亮。黑貓一眼就知道辛西婭是玩高興了,往常她在冥想屋裡破壞的爽了,出來就是這個表情。

  「……我有點不想知道了。」凱撒有些無語,他們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個未知數呢。就算辛西婭的魔法強大,那使用魔法需要的魔力恐怕也是很可觀的,她的魔力能不能堅持到他們把這群海盜都打趴下還沒個准呢。

  「小氣。」辛西婭裝模作樣的撇了撇嘴。


☆、神與神子(05)

  這群海盜集合起來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辛西婭不過分神同凱撒閒侃兩句的功夫,海盜就已經悉數到了這個船艙,可見平日裡有被訓練過。

  這艘船一共也只能容納一千多人,光這群海盜就佔了近兩百的名額,也難怪正常的公會會頭疼、不怎麼能完成這個任務了。想來公會正常的做法應該多是像凱撒這樣,臥底,然後將收集來的罪證交由評議院。畢竟不管怎麼說,海盜頭子至少是個魔導士。

  「人都到齊了?」辛西婭掃了一眼入口的位置,顯然已經沒有更多的人進來了。

  「你這是真有把握?要不利用你的魔法先走吧。」凱撒對辛西婭的能力半點底都沒有,生怕到最後兩個人都跑不了。

  「你怕什麼。」辛西婭睨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的戲謔顯而易見。

  「……」當然是怕你不靠譜。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不用管那個男的,先把這個女的給我敲暈綁起來!」海盜老大一聲令下,哪怕是海盜們不知道為什麼「綁女不綁男」,身體也都優先執行海盜老大的命令。

  眼見著一群人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黑壓壓過來,凱撒這個「完全沒啥用的男人」也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這個場面太壯觀了。

  他轉頭,正想問辛西婭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卻只看見辛西婭雙手合十,雙眸微闔,做祈禱狀。這會兒她平白多出了許些聖潔的味道,而後凱撒又聽見辛西婭低喃道:

  「請赦免我擅自出手,我所敬愛的神明,請為我降下神蹟!」

  我的媽,這傢伙居然會禱告?!

  凱撒一臉活見鬼的樣子。

  然後他看見了這輩子不想再看見的畫面——

  跑過來的人有一半,手裡的武器都忽然消失不見了!

  拿著磚頭、錘子、狼牙棒之類工具的人,這些工具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們的頭頂,「鐺」地一下砸下去,砸的他們滿頭包。有兩個武器上有倒刺的甚至當場就昏了過去。

  至於拿著刀子、劍之類尖銳武器的,武器都不約而同的插/在這些海盜的左邊肩窩處,讓人單是看著都覺得疼痛而且殘忍。

  「還來嗎?下次就可能不是武器了,可能是你們身體的某一部分消失了,然後長到別人的身體上。」辛西婭笑眯眯地開口,凱撒站在她身側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默默地往邊上挪開了一小步。只是,雖然凱撒眼裡有心有餘悸,卻還隱隱有一抹擔憂。

  倒是黑貓卻一躍而上,跳到了辛西婭的懷裡——彷彿完全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忽然變成某些人身上的部件。

  塔博是知道辛西婭的能力的。

  在藍星很多人都知道戰場神之子有空間移動的能力,她隨時都可以在你不知不覺之間將各種利刃轉移到你的肚子裡、心臟上。只是,她卻從未在人前顯示過自己更可怕的能力——她甚至可以憑空卸掉人的肢體、內臟,然後將這些東西轉移到各種地方——簡單粗暴卻又可怕至極。

  「你倒是不怕我。」辛西婭笑了笑,沒有拿黑貓怎麼樣,反而給他順了順毛。

  倒是那群海盜,拿著極為驚駭的表情看黑貓,就像是在看死神的寵物一樣。

  「沒想到正統公會裡還有這麼厲害的角色,不過,」海盜頭子神色看起來頗為鎮定,「你這樣大範圍使用魔法,魔力恐怕已經不多了吧。」

  ——這也是凱撒害怕的。

  從始至終,他們只在辛西婭使用空間移動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魔力」的波動。

  凱撒當然會害怕,萬一辛西婭的魔力消耗殆盡,憑他的能力最多只能跟海盜頭子纏鬥,還不足以讓他們兩人平安出逃。

  「試試不就知道了?你想保全你的下屬,不如我們來場單獨的較量?」辛西婭當然知道,這麼一說,肯定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後繼無力。黑貓也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只使用尾巴掃了掃她的下巴,彷彿在說——「壞人」。辛西婭被掃得癢了也不惱,只是拉了拉他的尾巴以示懲戒。卻沒注意黑貓一愣,身子在她懷裡僵住了。

  「哦?那你輸了怎麼辦?」海盜頭子上了鉤。

  「我輸了任憑處置,你輸了的話,」辛西婭頓了頓,才笑意盈盈,「你輸了的話,我也不為難你的弟兄們,凡是普通人的一律都可以放回去,但是是魔導士的,都去評議院走一趟可好?」

  「哼,說大話!」

  海盜頭子說完就架起自己手裡的槍,對著辛西婭就是一擊掃射。

  辛西婭也不反駁對方的態度,只是手一揮。

  砰砰砰砰——

  船身上多了好多窟窿!

  海盜頭子想著辛西婭的魔力遲早耗盡,而他使用槍魔法,魔力消耗定然要比辛西婭那詭異的魔法要小。所以他也不甚在意辛西婭還有魔力這回事,對著她又是一頓掃射!

  砰砰砰砰——

  這回不只是船身上了,好幾位船員都眼睜睜看著子彈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但是這又不是普通的槍/支/彈/藥,所以這些船員都被魔法彈的餘威震得昏了過去!

  「啊,不好意思,失手、失手了,」辛西婭笑著開口,「下次我會注意的!」

  海盜頭子聽出她話裡的威脅意味——如果下一次我就不確定會不會直接對著你手下的腦袋了。他一猶豫,就發現了不好。

  辛西婭腳下的一柄銀色小刀驟然消失!

  常年累積的經驗讓海盜頭子遵循了本心,整個人迅速後退了一米!

  下一秒,剛剛海盜頭子站著的位置平白無故出現了一把銀色小刀,「哐當」一下落在地上。

  ——赫然就是之前消失的那把。

  好多人都替海盜頭子捏了一把冷汗,只有他還鎮定地站在那兒。

  只是誰都不知道,之前那種強烈的不安和自己的猜測被驗證,讓他一瞬間心裡生出了一種「眼前的人是無法抵抗」的感覺。

  「下一次……」辛西婭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誰都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海盜頭子卻不能放著自己的這些弟兄不管,只有不停開始走位,順帶一波一波地開/槍、掃射!大有種要將辛西婭打成篩子的意思。

  辛西婭這會兒倒是沒有再拿他的兄弟開刀,只是將整個船艙打成了漁網狀——除了船底其他凡是能看得見的地方都開了窟窿。

  這樣你來我去了六七波,海盜頭子的魔力率先告罄!

  他累得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氣,卻拿辛西婭半分辦法都沒有。

  「這不可能!」海盜頭子無力地看著船隻,又看了看站在那裡沒有一點力竭意思的辛西婭,終於不得不承認,對方恐怕是像貓逗老鼠一樣在逗著自己玩兒。

  「……這不可能。」這一聲驚呼聲音卻小的很,來自於辛西婭身邊的凱撒。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辛西婭的魔力就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最終只能歸咎於辛西婭開戰之前的那個禱告。

  這出鬧劇以辛西婭將海盜裡所有的魔導士都綁上評議院派來的船隻作為結束。

  ——耗時半小時。

  事後辛西婭邀請凱撒同自己一起去領取報酬,原本凱撒是打算打道回府的,但是一想自己臥底兩個月半分收入都沒有,總不能回去公會就喝西北風,只好舔著臉跟著辛西婭去了任務發佈者的家裡。

  最終他拿了三成,就坐車回去自己的公會了。

  兩人分道揚鑣之後,辛西婭抱著黑貓漫無目的地走在港口小鎮的街道上。

  「您真的會這麼做嗎?」黑貓纏著辛西婭的手腕,輕聲問道。

  「什麼?」正沉浸於錢真好賺的辛西婭被迫回神。

  「……卸掉四肢什麼的。」黑貓遲疑了半天,才接上辛西婭的話。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真機器,怎麼可能做到無動於衷,」辛西婭笑著說完之後,有一瞬詭異的停頓,末了才又補上一句,「當然,蟲族不算在這個範疇內。」

  看來是做過了,黑貓暗忖。

  只是,辛西婭做的很隱蔽,所以他應該是藍星上第一個知道辛西婭的空間移動(攻擊)不僅僅侷限於非生命體的人。

  不過想來也是,能帶著人不停地空間移動,在攻擊的時候又怎麼可能會做不到生命體的移動呢?藍星這幫人恐怕也早有懷疑,只是又有些害怕自己的懷疑成真吧。人有的時候總喜歡自欺欺人。

  「喵。」黑貓輕聲撒嬌。

  「放心,至少我不會對你這麼做嗎,」辛西婭摸了摸他的腦袋,「晚上想吃些什麼?能力消耗有些大了,我有點餓。」

  「唔,烤肉?」

  「好,那就吃烤肉好了。」辛西婭笑眯眯往自己知道的烤肉店走去,卻沒看出來黑貓身體有些僵硬。

  ——塔博就怕辛西婭一旦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就會死的特別難看。

  這個時候,他已經隱隱有些後悔跟過來了。

  不過,他們誰也沒有吃到這一餐。

  因為才沒走幾步路,迎面就吹來了一陣不祥的氣息。

  辛西婭定睛一看——

  那是一個男孩子,這個男孩有一頭黑色的碎髮,一雙灰色的眼眸,胸前還掛著一枚吊墜。他身穿黑色的服裝卻又在外頭斜紮著一塊白色的布料。

  他的周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神與神子(06)

  眼前這個少年,辛西婭都不需要黑貓提醒就能辨認出,這個就是黑貓嘴裡的那個被神詛咒的人——不老不死、一旦表現出自己珍惜生命就能毀滅全世界的男人。不過他看起來也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而已。

  他雖然走在路上,卻好像格格不入,跟任何人都沒有關聯。

  「你再這麼往前走,就要走到海裡去了。」辛西婭伸出一隻手,又出言攔住了少年的去路。不過她倒是沒說謊,再往前走,不消半小時他就能腳踩沙灘跳進海裡游泳了。

  「沒關係的,多謝。」少年並不領情,微微一頓就抬腳打算繞過辛西婭繼續走。

  「欸,你慢點,現在港口全是評議院的人呢,你往那兒走也不能下海啊。」海港那兒的確因為之前海盜的關係,評議院正在抓人——抓那些這次沒有上船的海盜。

  「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少年退後一步,輕聲開口。

  「抱歉,你說什麼?」辛西婭湊過去,似乎是真的沒有聽清楚少年說的話。

  「……」少年抿唇不語,眉宇之間儼然多了幾分隱忍之色。

  「這樣吧,我估計港口再開大約也就需要半個小時,你叫什麼?吃過晚飯了嗎?不如我請你吃飯,吃完飯時間應該就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再出海也不遲啊。」辛西婭笑著,就是沒讓少年有機會離開。

  少年多少有些不耐,周身的氣息更加不祥起來。

  辛西婭卻彷彿沒有看見少年手邊飄起來的黑霧,又湊近了些,神色歡脫地彷彿還沒有成年的少女。

  「誒,我跟你說話吶!我叫辛西婭,你呢?你的頭髮居然也是黑色的,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跟我一樣黑頭髮的人呢。」辛西婭說著狀似要去拉少年的手。

  少年一驚,立刻將辛西婭的手揮開:

  「別碰我!」

  少年的神色與其說是厭惡不如說是驚惶。

  ——他在害怕,傷害到辛西婭。

  辛西婭心頭一暖,眼神一片瞭然。果然是黑貓所說的,懂得生命的真諦才開啟了真實詛咒的少年,哪怕一個人活了這麼多年,心裡還是熱的。不知怎麼,她想到了那個被自己同類殺了的緋櫻。

  少年忽然彎下了腰,神色有些痛苦地捂著胸口,眼睛慢慢變成了紅色!

  「大人,您似乎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詛咒了。」黑貓這會兒不免有些擔憂,雖說「神」是傷害不了辛西婭的,但是這種詛咒爆發開來,別說辛西婭能不能躲過,就說這個港口——恐怕都會變成死神的遊樂場。

  「嘖,這個詛咒這麼麻煩?」

  辛西婭皺了皺眉頭。

  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少年手邊的黑霧忽然形成了漩渦狀,快速朝周圍擴散開來!

  「快逃!」

  少年也只有這一會兒能給辛西婭提示,兩個字出口,他再也無法說出半個字,出口的只有破碎的呻/吟!

  太慘了。辛西婭對那個霸道的「神」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瞭解。

  「如果這個港口小鎮被夷為平地,他恐怕要內疚地不行了吧?」辛西婭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先嫌棄「神」的詛咒好,還是嫌棄這個少年沉不住氣好。

  手一揮,她將他們所在的空間同小鎮的空間隔斷開來。

  「大人?」黑貓也是第一次見到辛西婭這麼大手筆。將空間隔斷開來,如果再升級一下,恐怕辛西婭憑藉一己之力開闢這樣一個世界也不是不可能——那她就不是神蹟的代名詞了,她能成為神。

  「別這樣看著我,這麼一會兒能要掉我半條命。」辛西婭揉了揉心口的位置,等待著黑霧蔓延過來。

  「讓開!」

  少年睜大眼睛,顯然是已經看出了辛西婭的手段,只是他沒有想到為什麼辛西婭不把自己也摘出去。

  只是現在再叫她讓開已經沒有半分用處,十息不到的時間,辛西婭就被黑霧所籠罩。

  辛西婭不走是有原因的,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威脅。當然,她也沒有自大到以為「神」的詛咒一定不能干掉她。所以她在自己和黑貓的身邊都利用空間加上了保護層。

  「這個詛咒可以對你起作用對吧。」辛西婭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語氣卻有些肯定。

  「嗯,我目前不是生命體,所以一旦被詛咒碰上很有可能會出現不可逆的傷害。」黑貓淡定地在辛西婭懷裡回答。

  「那你先出去。」

  黑貓被辛西婭送出了他們那個被隔斷的空間——別說聽不見辛西婭說話了,他甚至失去了同辛西婭在精神上的聯繫。

  知道聯繫中斷之後,黑貓有一瞬間的驚惶,只是他看著辛西婭的表情很快地又鎮定了下來。辛西婭這麼強,哪怕她說隔斷空間會要了她半條命,她也不會出任何意外的——抑制器並沒有發出警報。

  而空間內的辛西婭卻一點點放開了自己周圍的保護層。

  「既然詛咒都爆發出來了,這波你就別憋著了,你的身體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再這樣下去走不到海中央你就能把周圍的生物全部殺光。」

  辛西婭走過去,只是這麼面對面看著他。他的眼睛更紅了。

  「你快出去!」少年知道辛西婭肯定是為他好,只是他周圍還有她,萬一……他不敢想。

  「來不及了,你看我在詛咒裡跟你說話,半點事都沒有。我能阻隔空間,你應該知道,這個詛咒傷不了我,別怕。」

  辛西婭說著,手指對著少年一點。

  少年感覺自己被電了一下,全身大約有一息時間的僵硬。

  也就是這一息的時間,他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詛咒頓時以驚人的速度爆發出來!

  那是之前那團黑霧的五倍!

  辛西婭將自己身邊的保護層完全撤掉。

  ——果然這個詛咒影響不了自己分毫。不過自己的雷電也完全無法劈散這個詛咒。

  她拿詛咒沒辦法,詛咒也拿她沒辦法。

  這波爆發持續的時間相當短暫,很快少年便力竭癱在了地上。

  也幸好,這裡是比較偏僻的小巷子,若是真的在大街上恐怕早就被人圍觀了。

  「你還好嗎?」辛西婭遞了一隻手給他。

  「還……咳咳咳,還好。」少年順了順氣,又拉著辛西婭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要吃東西嗎?」

  這是辛西婭第二次邀請他了。

  他也不知道要感激眼前的人好,還是惱怒眼前的人好。

  如果不是這波爆發被辛西婭攔住,恐怕別說這個小鎮了,隔壁的幾個小鎮也會受到牽連。但是如果不是辛西婭,他再加快點,還是能跑到荒無人煙的海裡的。

  「海裡的生物也是生命,而且你不能保證是不是有船隻經過。再說,萬一你因為身份不明被評議院的執行官攔下來……」後果不言而喻。

  辛西婭的話讓他還以為自己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他被噎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是你自己說出來的,你的表情出賣了你。」

  辛西婭彎腰抱起了黑貓,又一次對少年發出了邀請。

  「我餓了,先是海盜後是你,我要去吃飯,你去嗎?短時間內詛咒應該不會爆發第二次了,而且就算爆發也有我在。」

  少年低下頭思考了許久,才抬起頭來點了點頭:

  「我叫傑爾夫。」

  思來想去,他還是告知了真名。

  此時傑爾夫在魔導士之中已經很有名了——傳說中的黑魔導士。

  他已經設想了很多辛西婭聽到他的名字之後可能給的反應,卻沒想到辛西婭只是輕描淡寫地點頭:

  「我剛剛自我介紹過了,我叫辛西婭,」辛西婭對他笑了笑,「嗯,一個剛剛加入『翡翠館』公會的魔導士。」神色平靜地就像是從未聽過黑魔導士名號的普通人。

  「大人,再不去的話,烤肉店要排隊了。」黑貓見到傑爾夫呆住,便戳了戳辛西婭,示意辛西婭該走了。

  「哦對,我們走吧,烤肉,你喜歡嗎,」辛西婭不待他回答,又自顧自回答道,「店裡很熱鬧,你會喜歡的。」

  對於一個孤寂慣了的人、走在人群裡會帶來死亡的人來說,能在很熱鬧的地方無拘無束地看著周圍的人——哪怕自己格格不入——都會覺得很高興的。

  果然,烤肉店十分熱鬧,差點兒就沒有位置需要排隊了。

  辛西婭找了一個能看見海景的位置,點了一整份套餐加兩杯果子酒。

  「這裡風景很好,過會兒等評議院的人走了,你就可以看見燈塔了。夜晚也會有船隻出海,到時候船隻上的燈光能將海上點亮,會很漂亮的。」辛西婭說著,就像是自己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傑爾夫沉默著點了點頭,不吃東西,只是觀察著烤肉店裡的人。

  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魔導士,當然肯定也有一部分普通人。

  這些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高聲談論著海邊發生的事情。

  自從身懷詛咒,傑爾夫一直都在研究怎麼才能殺死自己,這還是他第一次坐在普通人之中,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會帶著或恐懼、或貪婪的眼神看他。

  就連唯一知道他是誰的辛西婭,也將他當成普通人對待——不過也許強大到辛西婭這個地步也不必在乎他到底是誰了。

  「你——」傑爾夫猶豫了許久,跟辛西婭搭話。

  「喝口酒,這裡的果子酒味道很好,還有烤肉,這個肉也很好吃。」辛西婭點了點面前的食物。為了不讓她失望,傑爾夫果然喝了點酒也吃了點肉,這個肉的滋味他也很久沒有嘗過了,一般他自己獵殺的話,只能將獵物化為灰燼。

  「你——」傑爾夫嚥下嘴裡的肉,再一次打算開口。

  「什麼?」

  「你能……」殺了我嗎?這四個字在傑爾夫的口中打轉,卻一直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是怕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聽到,還是怕嚇到辛西婭。

  「我不能。」辛西婭在一瞬間瞭解了傑爾夫的意圖。只能一個人,不老不死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甚至,傑爾夫這個情況,哪怕是聽個鳥鳴都是奢侈。

  「嗯?」傑爾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做不到的,我剛剛就試過了,但是我拿你身上的詛咒沒辦法,」辛西婭嘆了一口氣,「我可以將你的詛咒同其他人格擋開,你的詛咒對我來說沒有半分破壞力,但是我的魔法也對你的詛咒完全不起作用。詛咒在讓你傷害其他人的同時,也在保護你讓你不能死去,我無法破開你的詛咒。」

  說完,辛西婭忍住不去看傑爾夫失望的表情。

  力量體系不同互相無法對對方造成致命影響這點,可不是說說而已。

  「你有錢嗎?」辛西婭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

  「嗯?」傑爾夫不知道為什麼辛西婭會忽然這麼問。

  「你有錢嗎?很多很多錢的那種。」


☆、神與神子(07)

  傑爾夫有錢嗎?非常有錢!

  雖然辛西婭不知道他的錢都是怎麼存放的,但是顯然他是個移動的小金庫。

  「既然是這樣,你要不要僱傭我?」辛西婭微笑。

  「僱傭?」傑爾夫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理解了辛西婭的意圖,「你的意思是,我僱用你跟我同行?」僱傭辛西婭當然是有好處的,如果辛西婭的魔力足夠多,自然就可以隨時隨刻保證他犯病的時候不會牽連到其他人。

  「嗯,不過先說好,我最多只能受僱一年,再久我就不能保證了,」辛西婭轉了轉手裡的湯匙,「怎麼樣?至少這一年你應該不用太擔心了。」

  「成交。」

  傑爾夫不問一個月要付多少錢,也不問為什麼期限只有一年。

  前者他不在意,後者他卻多少知道些原因——

  神的詛咒都拿她沒有辦法,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恐怕也不會是什麼普通人。

  辛西婭回到公會將傑爾夫的僱傭登記在案之後,就拉著傑爾夫到了自己剛剛租來的公寓裡。公寓裡的東西都是新添置的,看著很乾淨卻少了一絲人氣。

  「這裡沒有被住過的痕跡。」傑爾夫常年獨來獨往,一個住所有沒有人氣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辛西婭被揭穿了也不見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對啊,剛剛租來,然後就去抓海盜了,」辛西婭推開窗戶,往遠處指了指,「看見那片燈光了嗎?那裡是海岸的位置,現在評議院抓人恐怕也抓的差不多了,應該很快就能恢復海上的航線了。」

  「抓海盜?」今晚傑爾夫已經不是第一次從辛西婭嘴裡聽到「海盜」這兩個字了。

  「嗯,抓海盜,有興趣聽故事?」

  「有興趣。」傑爾夫看著辛西婭。

  辛西婭無奈,只能將自己怎麼假裝被迷暈,又怎麼跟另外的公會成員一起把那群海盜打的落花流水詳細地講了一遍。

  換做是其他人恐怕會無法理解為什麼辛西婭一手空間轉移玩得這麼溜還要陪這群海盜玩一圈了,但是傑爾夫卻第一時間就有了自己的懷疑。

  「看來我們很適合結伴旅行。」傑爾夫篤定。

  「可不是嘛,從頭到尾躲避人群的你和完全不瞭解這個世界的我,」辛西婭笑著對傑爾夫眨了眨眼,「如何?要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湊湊熱鬧?」

  能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取決於辛西婭的魔力有多穩定。

  傑爾夫從來不懷疑自己身上的詛咒的破壞力,一旦辛西婭的魔力告罄或者她的魔法不頂用了,那分分鐘就是破壞掉整個城鎮的節奏。

  辛西婭一眼看破了傑爾夫的猶豫。

  「放心,雖然玩一次能要我半條命,但是我的魔力絕對比你想像中持久的多。」原本還不一定會這麼辛苦,但是能力被壓制到八成之後,辛西婭要分出一部分精神力控制自己的異能不要外洩,這才導致了她所說的「要半條命」這樣的後果。

  「好,」最終,思考的再久,傑爾夫還是對自己嚮往的世界妥協了,「不然你可以接一些任務,然後我們邊走邊做任務吧,否則——」

  「也行,有目標總比漫無目的瞎走要好。」

  兩個人都對這個世界不甚瞭解。

  一個是從書上見過這個世界,一個是從黑貓嘴裡聽過這個世界。

  這樣兩個人組隊環遊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體驗?

  ——大概是對自己該去哪裡完全茫然吧。

  辛西婭第二天一早掃了一堆天南地北的委託下來,按照委託完成期限將所有的委託單一一排列,又承諾了會長每完成一個任務就讓小郵差送信給會長,會長這才勉強同意下來。

  「第一個是什麼任務?」傑爾夫看著辛西婭把所有的委託單交給黑貓保管,然後委託單就不見了,「你這只,不是星靈吧?」

  「對,他不是星靈,只是一隻會說話的貓,」辛西婭笑著,當著傑爾夫的面揉了揉黑貓的腦袋,還親暱地掐了掐他的耳朵,「第一個任務是因為昨天海岸線被封鎖了,所以延遲舉行的舞會。地點在克羅港口,做舞會主辦方的保鏢,要長得好看才行。」

  傑爾夫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辛西婭要強調「長得好看」——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是在「長得好看」的範圍內。

  「我聽會長說的,這個任務要求魔導士長得好看,需要有一定的跳舞基礎,躲在人群中假裝自己是參加舞會的人員,暗中做安保工作。」辛西婭對著傑爾夫笑,並沒有詢問傑爾夫會不會跳舞。

  傑爾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這些委託對於他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工作,說到底不過就是旅行線路圖而已。再者說,他對舞會也並不陌生,舞會要請安保也實屬正常。

  「如何,我們坐船過去?」辛西婭見到傑爾夫同意了之後便提出了方案。

  雖然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坐船的經歷並不怎麼讓人愉快。但是,這船晃晃悠悠的還是木頭做的,多少對辛西婭有些吸引力——畢竟跟藍星上那堆硬邦邦的子/彈都打不爛的金屬比要有意思的多了。

  也就是傑爾夫本人沒有什麼坐船的經驗,才願意陪著辛西婭折騰。這回沒有什麼海盜了,兩人在黑貓無語地注視下痛快地欣賞了一路海上的風景,慢悠悠到了舞會的現場。

  舞會宅邸某個房間。

  「在這個舞會上,我要展示家族先代留下來的寶石,」委託人是一位身穿華服的大老爺,他端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帶著上流社會的人該有的儒雅氣質,「我怕有些盜賊來搶奪這些寶石,你們是今天來的第三個公會的成員了,不過我還是要說——先代留下來的寶石就拜託你們看護了。」

  「您客氣了。」辛西婭笑著應下來這位委託人給出的任務,也不反駁傑爾夫的身份。

  「為了防止你們同其他的公會成員起衝突,我會讓我宅邸的一位『念話魔導士』將你們的精神力連在一起,到時候你們可以直接對話。」委託人將事情想得很周全,生怕幾個公會的魔導士互相不認識,以為對方是盜賊,那就不太好了。

  辛西婭見到委託人準備的這麼穩妥也沒有什麼想反駁的,爽快地帶著傑爾夫去客房換衣服。

  她換衣服倒是簡單,最受女性歡迎的換裝魔法能幫她一秒搞定,但是傑爾夫卻不行了,只能老老實實躲在裡面換下自己的黑衣。

  等待傑爾夫換衣服的時候,辛西婭一面摸著黑貓一面同他說話:

  「等會兒舞會上人有些雜,我做任務的話帶上你也容易被人看出不妥,到時候你就自己隨便玩玩吧,等結束了我再叫你。」辛西婭跟黑貓有特殊的溝通方式,自然是不怕黑貓找不到她的。

  黑貓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沮喪,但是終歸還是知道參加舞會帶著「寵物」太過惹眼,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細聲細氣地「喵」了一聲,權當答應。

  「你的貓挺有意思,這種時候倒是不說話了。」傑爾夫從裡側走了出來,看向黑貓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只是辛西婭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直接被他身上的衣服給吸走了注意力:

  「你應該試試別的顏色。」辛西婭皺著眉頭看向穿著一身黑西裝的傑爾夫,傑爾夫卻搖搖頭:

  「都一樣。」

  在永恆的生命面前,什麼都只是皮囊而已。

  傑爾夫之前那句話被這麼一打斷之後,他也沒繼續表現出想探究到底的意思,倒是讓黑貓鬆了一口氣——

  雖然傑爾夫的表情和神色都有些奇怪,但是黑貓下意識地就感覺到如果讓傑爾夫表達完自己的想法,恐怕他的偽裝就玩完了。

  而且他總覺得傑爾夫那句話一旦說穿,自己會被開啟什麼了不得的大門。

  「啊——啊——聽得到嗎各位?」他們的腦海中忽然傳來了一個男聲。

  「聽到了。」

  「嗯,沒問題,聽的很清楚。」有人在回答。

  辛西婭和傑爾夫對視一眼,並沒有回應腦中的聲響。倒是其中有一個聲音,辛西婭覺得有一些耳熟。

  「下面麻煩公會的大家都到舞會大廳側門這裡集合,我們簡單地互相認識一下,以免互相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最後誤傷。」

  「你先自己去玩兒吧,等舞會結束了再來找我。」辛西婭放下了手中的黑貓,帶著傑爾夫往集合地點走去。黑貓站在那兒,一直等到辛西婭出了房間、房間門被關上了,才從窗戶那裡跳了出去。

  等到了集合地點,辛西婭才意識到為什麼自己覺得有一個人的聲音特別耳熟。而那個人一轉頭,看見盛裝的辛西婭之後,只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開始疼痛起來:

  「怎麼又是你!」


☆、神與神子(08)

  凱撒沒有想到做個舞會保鏢還能遇見辛西婭這尊大殺神——能力這麼強難道不應該去斬妖除魔嗎?!所以在見到辛西婭的一瞬間,他沒能繃住自己的表情和音量。辛西婭見他一轉頭,雖然對方明明和船上那副膽小的模樣完全不同,卻還是馬上就認出了他,對著表情略顯驚悚的凱撒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好巧呀。」辛西婭笑意淺淺,又回到了當時在船上騙海盜時候的狀態。傑爾夫和凱撒當然是不會被騙到,但是架不住別的人不知道真相。

  「凱撒好小子!你居然沒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認識了一個大美人!」凱撒的小夥伴立刻拿胳膊肘懟了懟凱撒的腰。凱撒那叫一個有苦說不出,只能含糊地說了句:

  「兩天前見過一面,不熟的。」

  原本那個魔導士也已經信了,凱撒這個傢伙雖然臉長得還不錯但是比起辛西婭身邊的傑爾夫就完全不夠看了,自然他也就信了幾分凱撒的話。只是辛西婭卻一臉不解:

  「我們難道不是革命的友誼?」

  ——求你別害我了!

  凱撒表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每次都在被刷新,然而刷新的速度還是比不上辛西婭破壞的速度。

  他身邊的小夥伴忍住了找他談談心的欲/望,終於想起了還是做任務比較重要。

  「我是『翡翠館』的辛西婭,這位是我的同伴約瑟。」辛西婭隨便給傑爾夫起了個名字,以免真名暴露之後大家都跑光了——畢竟最邪惡、沒人性的黑魔導士之名可不是白起的。

  「我是『黎明之光』的凱撒,這個是我的同伴狄克。」

  「我們是『精靈翅膀』的戈登和莉莉。」最後兩位也是同一個公會的,不僅如此,其中居然也有一位女性魔導士。

  「莉莉?小百合?」辛西婭笑了笑,「很高興認識你,你是我見到的第二位女性魔導士。」

  「你、你好。」叫莉莉的女孩子看上去有些害羞,靦腆地笑著,臉頰上出現一對小梨渦。

  「各位已經見過面了,暫時就麻煩各位裝作客人融入到舞會之中,辛苦各位保護那些即將展出的寶石了。」那位會「念話」的魔導士站在他們的面前,彬彬有禮。

  「放心!交給我們吧!」凱撒的小夥伴狄克立馬拍拍胸脯作為保證。

  六個人兩兩散開之後,狄克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等等,為啥人家都是一男一女我們是倆男的,走在一起好奇怪啊!你為啥不帶阿曼達她們過來?!」狄克忍不住吐槽起凱撒。

  「我說,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這種情況就不用用念話說出來了吧?」

  「我不管!我是跟你跳舞好還是跟你去吃東西好?你看看人家,要我我就帶個妹子出來!」狄克頗有些「大好任務就被你的性別糟蹋了」的意思。

  「他們這裡挺熱鬧。」辛西婭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念話裡傳了過去。顯然她是為了揶揄之前有過一次合作的「小夥伴」凱撒。凱撒聽見辛西婭的聲音又想到了辛西婭之前在船上幹的好事,臉色一變,頓時有點想假裝自己根本沒有接過這個任務。

  一瞬間,念話頻道安靜下來。

  這邊狄克正在低聲問凱撒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而另一邊傑爾夫正正經地站在辛西婭的身邊一言不發。辛西婭也不知是不是從傑爾夫鎮定的表情裡看出他的緊張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輕鬆,你這樣不多久就會被人發現的,」她說著遞過去一杯酒,「有我在,不會發生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的。」

  辛西婭當然知道能讓傑爾夫緊張的不可能是舞會,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這裡人太多,他怕萬一自己的詛咒爆發,很有可能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傷亡。

  也不知道是辛西婭的那句話能讓人鎮定,還是那杯酒讓他冷靜了下來,傑爾夫的肩膀總算放鬆下來,神色看起來也自然很多。

  兩人一面喝著小酒,一面閒聊著等待舞會的開場。

  等了約莫一刻鐘,舞會的主人——之前的委託人——從旋轉樓梯上走了下來。

  「歡迎各位來到寒舍參加這個舞會……」委託人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才宣佈舞會正式開始。

  所有人都找到舞伴開始跳舞,辛西婭當然也不會讓自己看上去這麼不自然。

  「你應該會跳舞吧?」她看著傑爾夫。

  「……嗯。」傑爾夫有些猶豫。

  「你帶我跳吧,不然看起來有些奇怪。」

  辛西婭當然不會跳舞,哪怕她會也只會藍星的交際舞。但是她的殺名太響量,去了上層的舞會也沒有男人敢上來邀請她跳舞,久而久之她也就懶得出現在那種場合。

  跳舞對於她來說是一件新鮮的事情。

  傑爾夫見她躍躍欲試的模樣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帶她跳起來。

  他很紳士,一隻手握著辛西婭的手,另一隻手卻只輕輕搭在她的裙子上,並沒有貼住她的肌膚。而且他帶著她跳的舞步也並不激烈,只是緩緩地跳著,完全將辛西婭當做初學者。

  這也算是歪打正著。

  辛西婭跳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雖然依舊在跳,只是注意力卻不在腳下而在舞會之中了。

  「你學的很快。」傑爾夫當然能看出她一開始並不熟練,只是用眼睛觀察別人跳舞的姿態,又有自己的引導,才慢慢學會舞步。

  「我所在的地方,需要這種學習能力,不然的話,我遲早會被吞沒。」

  「你的世界有意思嗎?」傑爾夫問道。

  「很有意思,每天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做,過得很充實。」辛西婭笑了,眉眼彎彎,看得出來是真的挺高興。

  「你的世界也有魔法?」傑爾夫停頓了一下,「也像是這裡一樣有公會嗎?」

  辛西婭笑了。

  她早就知道傑爾夫特別聰明,接受能力也很強,卻沒想到他真的從自己之前的隻言片語中就推測出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沒有哦,我的世界,最高的組織是邦/聯/政/府,相當於你們這裡國王?然後底下就是軍/政部門,大家分工,有出去打實仗的,也有在自家打嘴仗的,不過沒有公會,」辛西婭簡單地說明,「至於魔法,你們的世界魔導士其實還是挺多的,但是我的世界像我這樣的魔導士少之又少,我的世界稱我這樣的人為『異能者』,算是比較稀有的存在了。」

  「很神奇的說法,」傑爾夫點了點頭,「你的能力在你的世界算是頂尖的了吧?」

  「算是吧。」辛西婭挑著眉笑了笑。

  強的人總是對跟自己氣場相同的人特別敏感。

  就像黑主灰閻之於辛西婭。

  也像是辛西婭之於傑爾夫。

  黑貓這會兒正在屋頂上待著,他能聽到辛西婭和傑爾夫的談話——辛西婭並沒有瞞著他。他聽著還能在心裡吐槽辛西婭幾句,諸如「像你這樣的異能者如果多了藍星就能稱霸宇宙了」,「你號稱『神之子』當然是非常稀有的存在」之類的。

  他也知道辛西婭這會兒正在和傑爾夫跳舞,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恐怕也是辛西婭這輩子的第一支舞。沒想到居然給了一個其他世界的大boss。

  辛西婭這會兒同傑爾夫交了底之後,兩人倒是對彼此多了一分信任。

  「我這裡有幾個可疑人物,你們這裡有發現嗎?」念話再一次響起,這一回是戈登。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沉穩,讓人能不經意就安下心來。

  「我這裡暫時沒有發現。」凱撒回答。

  「我這裡也沒有。」原來狄克和凱撒分開了。

  「我們這裡有兩個可疑人物。」辛西婭知道傑爾夫不願意說話,便直接開口了。傑爾夫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對方在跟自己閒聊的時候還有精神去關注可疑人物。

  「好的,那麼麻煩各位暫時先盯緊這些可疑人物,大約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就要開始寶石展示了。」念話魔導士聽到三方都這麼積極,稍微安心了點,但是聲音裡依舊有些緊張。

  果然一刻鐘之後,舞池的正上方緩緩降落了幾個平台——正好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懸在空中。每一個平台上都有一個白色的展示台,展示台外頭罩著一層魔法玻璃罩。

  「接下來是舞會的重頭戲,我的先祖們曾陸陸續續收集了七枚寶石,這七枚寶石顏色不同但是意外的是形狀卻非常相似,可以說是難能可貴。」

  「傳說中,這七枚寶石代表了七個寶藏,只是我的家族研究了這麼多年也未曾研究出一個結果。」

  「如今只好每年做寶石的展出了,期待有緣人的出現!」

  委託人哈哈一笑,便邀請在場的人一起來欣賞這些寶石。

  ——有錢人的世界反正他們都不太理解。

  三個公會的成員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之後都升了空,準備混在人群裡看住寶石。

  這些被邀請而來的貴族多少有些貴族的矜持,只是隔著玻璃罩子遠遠地看著,有幾位貴婦驚嘆了一下寶石如何讓人驚豔,再無其他。

  凱撒趁著大家都往寶石這裡擠,也順勢朝著辛西婭和傑爾夫過去——畢竟他沒發現什麼可疑人,最好的辦法還是跟別的人匯合,而他沒有看見戈登和莉莉。

  就在他靠近了辛西婭之後——

  「你在幹什麼?!」忽然一個貴婦人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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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神子(09)

  那貴婦一聲尖叫,對著的正好是凱撒的方向。

  凱撒被她嚇了一跳,手足無措了十息才發現那人尖叫的對象不是自己——準確來說是自己左手邊的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一副紳士的模樣,但是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卻正在企圖破壞玻璃罩。

  凱撒頓時就收到了來自於同伴們關懷的目光——

  賊就在你身邊你是不是瞎?!

  你還不沖上去愣在那裡幹什麼?天上是會直接掉錢嘛?!

  凱撒回過神來,一伸手、一道水柱從他指尖射/出,化作一條繩索,從男人的手開始將男人一圈圈纏繞住,終於將男人——裹成了一隻粽子。

  「哇哦!」辛西婭看著男人的新造型由衷地對男人表示同情,「你真棒!你是魔導士啊!」她一面驚嘆還一面扯著傑爾夫小小上前一步,像是被凱撒這一手給驚豔到了,不由自主想上前看看仔細。臉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不認識凱撒的樣子。

  凱撒被她的態度弄的一愣,傻傻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在贊同辛西婭說的哪句話。

  「天哪!舞會裡怎麼會混入小偷?!」

  「居然有魔導士啊,還是水系的魔導士真是不錯!」

  「別說,這個魔導士長得還挺俊俏的呀。」

  凱撒聽著眾人的稱讚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出了:

  「你怎麼還愣在那裡,不會是傻了吧?」

  凱撒一眼望去,果然狄克就混在人群中間。他還真是找到機會就要吐槽一下自己啊,凱撒心裡想著。很快狄克就走到了凱撒身邊,幫著凱撒一起將那個男人帶了下去。

  小插曲過去之後,人群也終於散開了。

  「剛才那個人,你們誰有印象嗎?」辛西婭得空,到一個不太有人會注意到的角落裡聯繫了同伴。很快,戈登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我剛才盯住的人之一,不過後來發現他有同伴,估計他會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小我們就跟了另外兩個可疑人物,是我的失誤。」

  「他的同伴你還有印象嗎?」辛西婭順著問。既然有人一起來,那就不能排除他們是不是同一個團夥裡面的了。

  「有,但是,」戈登的聲音帶著點猶疑,停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剛才那個尖叫的女士,就是跟他一起來的人。」

  辛西婭聞言就知道不好。

  一轉頭,她臉上便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個婦人早就不知所蹤!

  「應該是同夥,她跑了,」辛西婭快速說了一句,「你們先盯著之前盯著的人,這次來的人恐怕不少,也許跟我們一樣也不是同一撥,我去找找那個女人。」

  說完她便切斷了念話,或者說她單方面以空間的能力屏蔽了念話。

  在她身邊的傑爾夫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她的舉動,轉頭看她,卻聽見她忽然開口。

  「塔博,你在嗎?」

  「剛才舞會的情況,你有沒有掃瞄?」

  「那把信息傳給我,剛才那個女人尖叫之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賊身上,她做了什麼?嗯,變裝?」

  辛西婭顯然是在跟人溝通,傑爾夫下意識就想到了那隻看起來跟人沒有區別的黑貓。

  聽起來黑貓似乎能監視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也難怪辛西婭會到哪裡都帶著他了。

  在傑爾夫猜測的途中,辛西婭跟黑貓溝通完畢了。

  「他說那個女人在混亂中去了西南角的休息室,然後出來的時候變裝成了一個穿著深紫色禮服的男人,休息室門口沒有配備護衛,恐怕那個同夥是鑽了這個空子。」辛西婭簡單地同傑爾夫解釋了一下,傑爾夫點頭表示明白。

  「那麼你之前覺得可疑的那兩個人呢?需要我去盯著嗎?」傑爾夫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活兒,心裡升起了些興趣。

  「我們還是別分開了,」辛西婭說著,「我們估計也已經被這群盜賊盯上了,分開行動只會讓他們知道我們盯上了誰,容易打草驚蛇。」

  傑爾夫心知辛西婭沒有說錯。

  只是他更清楚的是,辛西婭恐怕是怕他詛咒爆發的時候她不在身邊,他一慌、詛咒就有可能沒辦法及時控制了。

  ——心下一暖。

  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是想抓他就是想利用他,只有辛西婭一個,似乎是在擔心他會因為詛咒的爆發而內疚。

  當然,這些話他並沒有挑明了說。

  哪怕他說了,辛西婭也未必會承認。

  「喵。」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黑貓從屋頂上跑了下來,還蹭了蹭她的腳踝。

  「你怎麼下來了。」辛西婭雖然是疑惑,但是卻條件反射一般蹲下/身將黑貓抱進了懷裡。

  「您到底沒有見過那個人變裝之後的樣子,我怕您認不出來。」黑貓這句話說的冠冕堂皇,他還拿自己的耳朵蹭了蹭辛西婭的手腕。

  「也好。」

  辛西婭沒看到的是黑貓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傑爾夫。

  傑爾夫感覺到黑貓對自己的敵意,不過想了想辛西婭對待黑貓的態度,又沉默了下來,沒把自己心裡的疑惑說出來。

  做完這些之後,辛西婭才又打開了念話頻道。

  「我們這裡的盜賊處理完成了。」凱撒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我們這裡有一個確定不是盜賊了,還有兩個看起來應該八/九不離十。」莉莉的聲音還是有些怯生生的。

  「我這裡之前那兩個人,現在正準備往紫色的寶石那裡移動,」辛西婭想了想,配合起抓盜賊的工作,「還有那個變裝的,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混在人群裡,我還在找。」

  「你——」戈登的聲音有些遲疑。

  「怎麼?」辛西婭一面在人群裡搜索黑貓說的人,一面心不在焉地問道。

  「你既然還沒有找到,怎麼知道是個男人?」戈登終於還是問出來了。畢竟不是同一個公會的成員,他也不敢完全信任辛西婭他們。

  「估計是她身邊的黑貓吧,這個黑貓通人性,之前不在會場,恐怕是幫她觀察整個舞會去了。」辛西婭還來不及解釋,凱撒倒是先一步替她說起了話。

  「你不是說不熟嗎?!」耳邊傳來了狄克的聲音和凱撒的悶哼,恐怕凱撒是被狄克打了吧。辛西婭這麼猜測著笑了:

  「嗯,凱撒說的沒錯,我的確讓我的貓去觀察舞會了,」辛西婭的聲音還帶著笑意,她摸了摸黑貓的背,「那個男人我會找,你們把自己看著的盜賊人贓俱獲就好了。」

  「嗷!別打了!」凱撒的聲音略帶狼狽,「那個,我、我跟狄克一起來找你們,你們在哪兒?」

  「會場西南角的休息室。」

  凱撒拉著狄克趕到西南角的時候,看到的是擼著貓還給傑爾夫推薦了各種好吃的的辛西婭。就連她自己嘴裡都吃著一種名貴的肉類——那種需要魔導士出馬才能獵到的動物的肉。

  「來了?那兩個盜賊有賊心沒賊膽,到現在還沒動手呢,」辛西婭含糊地說著,將嘴裡的食物嚥了下去,「喏,那兒呢,剛剛伸手去摸了摸罩子,結果被電回來了,估計能力不是很強,跟那個變裝的傢伙還有戈登他們盯著的那兩個人不是一夥兒的。大概是想渾水摸個魚。」

  凱撒不知道辛西婭為什麼專心吃著東西還有精神分心去看那兩個人幹了什麼。不過他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到辛西婭的能力了,也就吃驚了一小會兒就回過神來。

  「那麼那個變裝癖呢?」狄克追問——既然這兩個人沒什麼威脅,那重點當然是抓到那個變裝的人。

  「唔,還在搜索,別急。」辛西婭看了眼黑貓,才回答他。

  還在搜索?我沒見到你搜索啊!——來自狄克的心聲。

  辛西婭的同伴拿著的東西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來自一點也不著急的凱撒。

  就在凱撒沒忍住,跟著辛西婭他們一起吃起來之後沒多久,黑貓終於發出了聲響:

  「大人,找到了,這個人現在正在委託人的房間,委託人已經被他控制住了。」擒賊先擒王,黑貓也是在大廳裡掃瞄了一圈沒有發現人才意識到委託人居然也不在,這才擴大了掃瞄範圍。

  「哦?挺能幹的,偷寶石哪有直接抓寶石擁有者來的快,的確是這個道理,」辛西婭放下了手裡的食物,「小毛賊交給你們了,我跟J……約翰先去委託人的房間抓正主。」

  辛西婭抓著傑爾夫直接在他們面前消失了。

  「我……去!你沒有告訴我這個妹子是空間魔導士!」狄克被辛西婭的一手給驚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先照著凱撒的腦袋來一下。

  「你也沒問我啊!」凱撒無辜地虎著臉,丟掉了手裡的小甜點,「走了走了,那兩個人都上了三四次手了也沒成功,直接抓起來跟之前那個傢伙丟到一起吧!」

  凱撒跟狄克慢慢朝兩個小毛賊靠近。

  辛西婭帶著傑爾夫推開了委託人房間的大門。可能是來的時間正好,那位穿著深紫色禮服一臉騷/包的盜賊正拿自己的魔法劍抵著委託人的脖子,讓委託人拿寶石來換他自己的性命。


☆、神與神子(10)

  「你請的人還有兩個是有用的嘛!」那男人一臉騷/氣地對著辛西婭拋了個媚眼,噁心地辛西婭覺得自己剛才的肉很可能都會白吃。

  說噁心也沒錯,這人一身肌肉,就差沒在臉上寫「我是猛男」四個字了,但是卻穿著一身騷氣紫,看人還自帶嬌羞的微笑和疑似眼抽筋的媚眼。

  「快快快!快來救我!」委託人一眼就認出了進門的辛西婭和傑爾夫正是自己之前見過的正統公會的成員。他一臉焦急地看向辛西婭二人,卻在看見辛西婭還有心情擼貓的時候,眼睛都瞪直了!

  「別急,只要您沒有把寶石給他,您都是安全的,不必擔心。」辛西婭說著,還心情非常好地給了委託人一個安撫性質的微笑。

  「……」委託人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沒想到正統公會還有你這樣的成員,有意思!」男人笑著誇讚辛西婭,隨後又威脅一般將魔法劍靠到了委託人的脖子上,「聽清楚了沒有?他們也救不了你,只要你將寶石給我,我自然會把你放了。」

  相比委託人的驚慌失色和男人的志得意滿,辛西婭和傑爾夫的表情可以稱得上平靜,而他們在對視的時候看見了對方眼裡同樣的無奈——我們似乎沒說過我們救不了他。

  「你不怕嗎?」辛西婭沒看委託人對她頻頻使眼色,「現在會場裡應該不止你們公會這麼一夥兒人吧?」世界上有白就會有黑,既然他們身為正統公會可以接下「舞會保鏢」這個任務,那麼黑暗公會自然也可以接下「搶奪寶石」這種任務。

  但是黑暗公會卻不比正統公會。正統公會的人都自視頗高,也注重自己的身份,不會有雙方合作但是其中一方獨吞獎金這回事。而黑暗公會,且不說他們是否合作,但是只要涉及到最後的獎金,那可都是自顧自的,除非一方比另一方要弱太多,才會出現上繳獎金這種情況。

  「那是我們的內部矛盾,跟你們沒有關係。」男人一臉不耐煩地回答,顯然是有些看不上辛西婭這種打算離間他們的做法。

  「哦是嗎?你的同伴已經被抓了,現在外面至少還有兩到三個勢力,但是我們能用的人卻不多。你說,你跟你的同伴都被盯上了,還能比得過其他人嗎?」辛西婭挑了挑眉。

  「不勞你操這份心!」男人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連眼神都沒有一絲動搖。辛西婭讀懂了他心中的想法,頓時笑了。

  「凱撒,那兩個小偷小摸八成是我這裡這個帶過來的同夥,恐怕就是打算趁亂摸走寶石,裡面有一個可能是換裝系的,有自己的空間。你們小心點,雖然對方武力值應該不高,但是逃跑的本事恐怕一流。」辛西婭當著他的面使用念話。

  「你——」男人這下子臉色終於變了,看向辛西婭的眼神也絲毫沒有了之前的不以為意。

  「哦,我猜的,不過現在你的表情告訴我,我猜對了。」辛西婭笑眯眯地說著,完全沒有在意對方的臉色。

  「小心!」傑爾夫一眼就看出了那個男人似乎動了殺機,而後一柄飛劍從辛西婭身後憑空出現直指辛西婭的後心口。雖然傑爾夫知道辛西婭的能耐,但是因為對方冷不丁放了暗箭,還是沒忍住提醒了辛西婭一句。

  「我沒事。」辛西婭對著傑爾夫笑笑,而那柄劍卻在辛西婭的笑容裡,不知道是被什麼利器五馬分屍,變成了一堆廢鐵。

  男人見到辛西婭的手段也意識到自己恐怕是踢到了一塊鐵板。

  他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掙扎,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

  「早說正統公會會派你這樣的魔導士出來,我也不趟這趟渾水了。這樣吧,我放了這個男人,你放我離開。寶石也沒有丟,你也完成了任務。」

  「你不要自己的同伴了?你們公會一共來了四個人吧?」辛西婭一臉疑惑。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先想著自保?」男人一臉坦然。

  「哦,原來要想著自保。我還以為你覺得自己另外兩個同伴一定會把寶石弄到手,而另一個故意引起騷動的同伴會自己跑,所以你才這麼放心呢。」辛西婭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當然,她更明白的是這個男人在一瞬間微縮的瞳孔和緊張。

  「我沒這個能耐管他們了,」男人頓了頓,才又好聲好氣地開口,「你看,我現在手裡有人質,你擔心人質的安危,我又不貪心不想要寶石了,一個換一個,你也不虧啊。」

  「拖延時間這手玩的挺溜,」辛西婭摸了摸懷裡的黑貓,「但是不虧的前提建立在你手裡要有人質啊。」

  「人質不就——」

  男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後面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眼睜睜看著人質從自己懷裡憑空消失了,是真實消失那種不是隱身,因為魔法劍一個支撐點都沒有了!

  「人質不就在我這裡了?」辛西婭笑著,委託人就忽然出現在了辛西婭的身後,「委託人交給你了,還有我的黑貓!」

  辛西婭對著傑爾夫說著,又將自己懷裡的黑貓交給傑爾夫抱著。

  傑爾夫接過黑貓,也不管黑貓一臉不樂意和身體上的抗拒,牢牢將他抱在了懷裡。

  「打一架,你贏我就放你走,你輸了的話,就乖乖跟我們去評議院。」

  「你放我走?他呢?」男人愈發小心謹慎。

  「他不會攔你的。」辛西婭回頭看了一眼傑爾夫,替他回答。

  「那就開始吧,不管手段?」

  「嗯,不管手段。」

  辛西婭話音剛落,對方迅速給自己換了一身刀槍不入的鎧甲,手裡多了兩把長刀。

  那刀看著就挺沉,而且上面還帶著黑暗的氣息,顯然是有附加屬性。

  男人看辛西婭站著一點也沒有先出手的意思,也就不管卑不卑鄙這種事,直接提著刀就衝著辛西婭衝了過來!

  他的長刀交叉,對著辛西婭一揮,兩道黑色的攻擊成「×」字型到了辛西婭的面前。

  男人想著這種招數辛西婭應該是躲不開的,但是他還是跟著攻擊衝了過來,打算在辛西婭被擊倒的瞬間給她致命一擊。

  只是他還來不及露出得手之後的欣喜,就變成了一臉驚愕——

  辛西婭消失了!

  他的攻擊撲了個空!

  只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得差點把地板打穿的攻擊痕跡!

  「怎麼可能?!」一種「事情正在往自己預料之外的方向飛奔而去」的無力感在他的心頭升起。在辛西婭消失的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意識到了一件事。

  「在找我?」辛西婭從他背後出現,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右手握著的長刀——長刀立刻消失不見!

  「你是空間系的魔導士?!」男人的聲音裡帶著驚恐,音高的都快劈叉了,「這不可能!」能支配空間的魔導士是個什麼概念?大概就是跟能支配時間的人一樣可怕吧。空間魔導士可不是只能縮地成寸這麼簡單。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見到了?」辛西婭伸手摸了另外一把長刀,長刀以同樣的方式消失。男人的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瞬間同她拉開距離。

  傑爾夫在一旁看著,表情有些微妙——

  男人一臉驚惶,而辛西婭卻完全看不出打架的興奮。怎麼看起來都像是貓捉老鼠的現場。

  辛西婭也不急於對他下手,只是移動到小餐桌的邊上,拿了好幾把切牛排用的刀。

  「認輸,還是繼續?」辛西婭把玩著小刀,也不沖上去,也不擔心他開溜,「畢竟是我第二個任務,我也不想以暴力收尾。」

  她剛剛說完,門口就傳來了「砰」一聲,好像是誰把重物砸到地板上了。

  「誰?!」男人激動地站了起來,眼神之中帶著期待——顯然是想來人是自己的同伴。

  門被緩緩地打開。

  門外站著一臉狀況外的狄克和完全嚇到蒙圈的凱撒。

  哦對了,地上還有兩隻跟之前那位小毛賊同款的「粽子」。

  「不可能!」男人再一次驚訝出聲,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的同伴會這麼容易被捉住。

  「不太巧,我使用文字魔法的速度比你的同伴要快一點。」狄克先一步回過神來,回答了這個男人的話。凱撒用力將自己身邊的兩隻粽子丟到了男人的身邊,同辛西婭和狄克一起將三個盜賊團團圍住。

  出師不利,遇到剋星,大概就是這樣的了。

  男人神色有些失望,不過看著身邊的兩人最終慢慢冷靜了下來。

  「說吧,你想怎麼做?」

  「送你們去評議院啊,不然呢?」辛西婭聳了聳肩。

  「你不跟他們商量一下嗎?我們在懸賞名單上,如果不把我們交給評議院而是把我們交給對手,說不定你們還能再賺一筆,」男人神色坦然,「你們不是同一所公會吧?你能代替他們做決定?」

  狄克和凱撒不說話。

  傑爾夫和黑貓就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離間我們順便拖延時間?」辛西婭笑眯眯,「你是在等他搬救兵來?」

  辛西婭說完,一個男人「砰」一下從半空中掉到了地板上。


☆、神與神子(11)

  男人並沒有被綁住。

  砸到地板上的時候有些被砸懵了,掙紮了半天才起來。

  「我怎麼在這裡?」男人手裡還拿著一個放過的信號彈,表情完全狀況外。

  「信號彈放完了吧?你不應該走到這麼遠放的,現在你們的接頭人可是找不到你們了。」辛西婭笑眯眯地開口。

  早在這麼輕易抓到這個人的時候,她就有預感不太對勁,所以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空間痕跡作為坐標,沒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這下這個公會的人算是被一網打盡了。

  之前的肌肉男神色終於頹下來,看樣子已經放棄了掙扎。

  「怎麼回事?」

  「老實待著吧,這個女的是空間魔導士,她能用不知道什麼手段把你弄過來就證明我們要逃也沒用,不如等著別的公會的人被一起送進來做個伴。」肌肉男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讓他坐下來。他算是這個小隊的隊長,說話有些份量。男人雖然有些懵圈,但是到底還是坐了下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又一個公會的人被戈登他們帶了過來。

  兩個公會的魔導士面面相覷,坐在那裡一步也不敢動。

  「還有兩三個公會的魔導士吧?」辛西婭數了數人數,顯然是沒對上。

  「有一個公會看著情況不對先離開了,另外兩個,人沒有找全。」戈登走過來說道。

  「時間也差不多了,能逮幾個是幾個吧,再說我們的任務只是做保鏢,不是抓姦細嘛,」辛西婭說著徵求了一下委託人的意見,「你說是吧?老闆?」

  委託人這會兒已經被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哪裡管的上辛西婭說了什麼,直接小雞啄米似的先點了頭再說。

  「既然委託人也沒有意見,那就麻煩你們了。」辛西婭指了指身邊的人表示自己需要監視他們。戈登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最終獎勵按照每個公會抓的人頭數來分配。」

  厲害了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討價還價嘛?凱撒一哆嗦瞬間低頭沒有反應。

  或者你期望這姑娘跟著你們把你們所有的人頭都搶過來?知道辛西婭能力的狄克在心裡給戈登他們點上了一排蠟燭。

  「如果他們沒意見,我們也沒有意見。」辛西婭點了點頭。

  「你們呢?」戈登扭頭看向凱撒和狄克。

  凱撒和狄克對視了半天,又看看辛西婭確實是不在意,才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我留下來,我的同伴跟你們一起去抓人。」凱撒對著戈登道。戈登以為對方是想要留下一個人來監督辛西婭,所以欣然同意。

  等到三個人離開了之後,凱撒又將委託人鬆緊房間裡的臥室去休息,才回到了辛西婭他們的身邊。辛西婭看著凱撒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頭疼一樣揉了揉太陽穴:

  「有什麼問題說,別吞吞吐吐的——」辛西婭後半句話沒說出來,但是凱撒第一反應就是辛西婭之前說過的「還是不是男人」,頓時肩膀就垮下來了。

  「你的同伴,你一會兒介紹說叫約瑟,一會兒又說他叫約翰,這都不是真名吧?而且,我們提問,你都是代替他做決定,他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凱撒說著,神色猶疑,顯然甚至是在懷疑傑爾夫是不是她的同伴了。

  「難為你支開所有人再來問我這個問題了,」辛西婭也明白是自己之前的一時口誤留下了破綻,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他的確不是我公會裡的成員,不過他是我的同伴,他是誰我很清楚,也謝謝你的關心,最後,他的身份你不知道會對你比較好。」

  「誰關心你這個……」凱撒下意識地想反駁,但是最終也沒說完這句話,只是點了點頭,「有事的話可以找我,我相信你要找到我不是什麼難事。那個,畢、畢竟我們也算是一起做過兩次任務了對吧。」

  「好,謝謝。」辛西婭對著凱撒笑了笑。

  「喵。」黑貓對著辛西婭叫喚,引起了她的注意。

  「來吧,我來抱。」辛西婭對著傑爾夫伸手,傑爾夫神色不變地將黑貓遞了過去。

  「大人,信封,」黑貓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過去,「評議院已經通知好了,正在來的路上,這個信封可以快速將信息送回『翡翠館』,等到任務結束之後可以用。」

  「好。」辛西婭也許是心情好,親了親黑貓的耳朵,眼中全是笑意。黑貓身體一僵,然後眼角掃到了傑爾夫的表情,豎瞳一瞥,對著他呲了呲牙。

  當然呲完牙黑貓就後悔了——他表現得越來越像一隻貓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雖然貓的習性只錄入在這個身體裡,但是做多了動作,到時候恐怕連靈魂都要受到影響。這麼一想黑貓彷彿蔫兒了一樣趴在辛西婭的懷裡,不肯動彈了。

  剩下的搜尋也沒有什麼難度,不過只等了差不多一刻鐘,暴露了身份的盜賊就盡數被找到了。至於其他的,也只能放生了。

  評議院很快就找上門來,委託人休息了一陣子,又見到評議院人多勢眾跑過來將盜賊移送回去,只好匆匆宣佈舞會結束,將寶石又收了回去。

  最終辛西婭他們就獲得了兩個人頭,凱撒他們有四個,而戈登他們最多居然抓了七個人!三組人馬分攤了獎金之後,就各自分開了。

  辛西婭一完成任務就立刻給「翡翠館」會長去信。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十個月。

  期間傑爾夫還帶她去見了一位漂亮的小姑娘,金色的長發、綠色的眼眸——看起來就像是個天使。

  十個月後。

  剛剛完成一個剿匪任務的辛西婭正在給會長寫信,傑爾夫和黑貓坐在餐桌邊等著她忙完。距離一年的期限越來越近,傑爾夫的心情也莫名的有些抑鬱起來。

  「怎麼了?這個表情。」辛西婭讓小信使把信件帶走,轉頭就看見了傑爾夫的表情。雖然傑爾夫有點「面癱」,但是他的心情卻意外的很容易讀懂。

  「沒什麼。」傑爾夫被辛西婭這麼一問,反倒不好意思說出時間快到了這種話。

  「不用擔心,還有近三個月的時間,」辛西婭安撫一般對他笑笑,「與其有這個功夫擔憂這麼久之後的事情,不如想想我們眼前新的任務。」

  黑貓應著辛西婭的話,不情不願地掏出了新的任務、也是最後一個任務。

  任務表上寫著的居然是——請來幫助我們消滅看不見的怪物吧。

  賞金居然高達80萬J!

  這個小鎮靠近平原,物資富饒、景色秀麗,被號稱是「最接近神域的小鎮」、「被神眷顧的神之領域」。但是不知道從哪年開始,小鎮就遭了厄運。

  每月的前三天,小鎮會被莫名其妙給封鎖。有人能進來,但是沒人能出去。

  而這三天裡每天都會有一個魔導士莫名其妙地死亡,而且死狀特別可怕——這些魔導士臉色都相當難看、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身上的魔力卻一洩而盡。

  「大人,這個地方有點危險。」黑貓的眼神非常人性化,裡面透著厭惡。

  「但是很有意思。」辛西婭捏著任務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傑爾夫看著她的表情又回想了一下任務的內容,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不會是……」他皺了皺眉頭,看著辛西婭的表情顯然是有些不贊同。一起旅行了這麼久,兩個人從陌生人變為朋友,而這個朋友也不會被他所傷,他很高興。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更加珍視她。

  「應該是你想的那個傢伙,反正我也要走了,不如去會會他吧,」辛西婭戳了戳任務圖片上的小鎮,「被稱為『被神眷顧的神之領域』,這個小鎮一定很漂亮。趁我走之前,我也好帶你去看看。」

  這個任務是幾年前就發佈下的了,只是因為每次去做任務的魔導士都會有傷亡,而且一直沒有解決掉這個任務,所以一直高懸在任務板上。

  其實這個小鎮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總有人會為了賞金不在乎危險。

  「就這麼定了,我來了這麼久他就排斥了我這麼久,要走了總要讓我見見真人吧。」辛西婭的手指輕扣桌子,表情愉快。

  傑爾夫見她是真的高興,才沒有繼續反對、點了點頭。

  小鎮位於大陸中心的位置。

  這十個月他們一直在大陸的邊緣繞圈圈,將整個大陸都繞了一圈,如今卻是要向西、往大陸的中心趕路了。

  辛西婭和傑爾夫兩人交替著使用魔力四驅車,一路上磨蹭了七八天終於趕到了小鎮。

  這個小鎮不愧是「神之領域」,十月份天氣宜人,所到之處滿目都是秀麗的景色——美不勝收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地方吧。

  辛西婭一進小鎮就感覺到了有力量鎖定了她和傑爾夫,但是她孑然一身無所畏懼,只是欣賞著美景、心情特別好:

  「怎麼樣,沒有白來吧!」完全不將那個未知的力量放在心上。


☆、神與神子(12)

  辛西婭抱著黑貓,跟傑爾夫花了三天時間將小鎮逛了個遍,才去鎮長那裡將自己的來意告訴鎮長。說來也巧,這裡明明是大陸中心,但是這個小鎮卻沒有半個魔導士公會——根本建立不起來。

  「我也懷疑你們是不是接了委託的魔導士,只是時間還真早,我都不敢相信了。」鎮長客氣地請他們坐下來喝茶詳談。哪怕他們耽擱了挺久,現在才十月中,離十一月初還早得很。

  「我們聽說這裡的風景很美,做任務之前想先仔細看看。」辛西婭笑著回答,回答的內容卻頗有深意,引導著鎮長想到了不好的地方——頓時神色就不太自然起來:

  「其、其實,你們完成任務再看也是不錯的嘛!心裡頭有任務掛著,欣賞風景總歸不是這麼踏實。」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杯,雙眼都沒敢看向辛西婭。

  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太厚道,但是他更害怕辛西婭他們知道了實情之後就會不管委託直接離開。

  辛西婭眯著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鎮長大人別是騙我們吧?聽說這個任務死了很多魔導士了,這也是為什麼這個任務擱置了這麼久無人問津,報酬有些虛高的原因吧?」辛西婭將鎮長掩蓋的事實放在了明面上。傑爾夫和黑貓不明白辛西婭為什麼這麼做,只好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這、這個——我、我也不好說。」鎮長原本就有些心虛,被辛西婭這麼一問臉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冷汗順著額邊滑落。

  「您別怕啊,」辛西婭將手邊的手帕遞過去,「擦擦汗,我們繼續談。」

  黑貓和傑爾夫都在心裡為這個鎮長默哀。

  老實說,辛西婭的臉雖然好看,但是她如果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的確會讓人覺得瘆得慌。

  現在直面辛西婭的鎮長就是這個感覺——瘆得慌。

  辛西婭卻假裝看不到他的緊張,只是喝了口茶又接著說起來:

  「我們很惜命的,您這樣的行為讓我有些不放心啊——您不會等災難來了先推我們這些外來人員出去吧?」辛西婭挑了挑眉。

  「怎、怎麼會!」鎮長提高了聲音,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慌張。

  「哦?其實啊,這個小鎮也不需要解決這個問題啊,您想,只要小鎮上全是普通人,當然就不用擔心這種異象了您說對不對?」

  「你、你——」

  這會兒鎮長終於算是瞭解了,辛西婭恐怕是來的時候就將這個小鎮給摸清楚了。

  現在這個小鎮還是有幾個魔導士的,都是那種小魔法店的店長,這些人每到月底就關門走人,等到每月四號才會回來。別的店也就算了,藥劑店之類的店,關掉總是不太方便。

  再者說,魔導士在這裡開店太不方便了,很多大型的魔法企業都引進不了,會給小鎮的經濟拖後腿。辛西婭的方法雖然好,但是對於小鎮的經濟卻毫無益處。

  「鎮長知道我想說什麼了嗎?」

  「你想要——增加報酬的金額嗎?」知道自己在對方這裡並沒有半塊遮羞布,鎮長反倒坦然了。

  「不不不,您誤會我了,」辛西婭手腕用勁,輕輕晃了晃茶杯,「我之前就說過,既然不一定能活著過十一月四日,我幹嘛要費這麼大勁要一張可能永遠不用兌現的空頭支票呢?」

  「那你想要什麼?」第一次碰上這麼難纏的魔導士。

  「反正離十一月還有半月,這半月我們所有的花銷都由您承擔如何?」

  鎮長聽見這句話有些驚訝,瞪著眼睛看著辛西婭,卻見到她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鎮長思考了一會兒,才咬了咬牙點頭應下來:

  「可以。」

  跟放跑一個好不容易來解決問題的魔導士相比,承擔半個月的花銷也不算太虧——運氣好問題真的解決了說不定還能報銷。

  「那就說定啦,那麼麻煩您通知到位了,這半個月我們在小鎮上所有的開銷都記您的帳了,」辛西婭笑著舉起自己的茶杯,「謝謝您的慷慨。」

  鎮長差點被氣得吐血——誰願意慷慨了!

  但是他還是默默嚥下了已經哽到喉嚨口的血,舉杯示意了一下表示合作愉快。

  辛西婭帶著黑貓和傑爾夫輕快地離開了鎮長的宅邸。

  「好了,接下來就是將之前看中的店都好好玩玩了。」辛西婭抱著黑貓同傑爾夫笑。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同情那個鎮長,傑爾夫想。

  「老實說,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麼了?」傑爾夫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嚴肅地開口。

  「你是說一直窺視著我們的那位,還是那位等不及這半個月了?」

  「你都知道還耍著那位鎮長玩?」傑爾夫哭笑不得。

  「做人嘛,無聊的時候要給自己找點樂子,」辛西婭說著看著他,「你也一樣,不老不死是上天的恩賜,雖然詛咒爆發起來很痛苦,但是你有更長的時間做更多的事,還有——算了。」

  辛西婭的話顯然還沒有說完,傑爾夫看著她眼中的不認同,更加想知道她想的事什麼了。

  「你不用顧及我,說吧。」他知道辛西婭接下來的話肯定不怎麼好聽,甚至可能會推翻自己之前的全部認知,但是他還是想聽一聽。辛西婭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嘆了口氣。

  「既然你的詛咒要你心懷大愛才會爆發,你就應該知道解決的辦法吧,」辛西婭看著傑爾夫的眼睛,「殺死自己這麼難,對抗詛咒也這麼難,為什麼不順從它呢?這種感情真的無法控制嗎,還是你從未想過去控制?」辛西婭說著,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

  「不管是熱愛生命還是尊重生命的意義都是下意識的想法——」傑爾夫面露難色。

  他知道辛西婭說的是什麼。

  順從詛咒——別讓詛咒發現自己對生命的尊重和熱愛。這樣自己不僅能不受詛咒之苦,還能在神的「嗯賜」之下不老不死。

  但是,這樣的方式又何嘗不比殺死自己更加艱難?

  「你聽過一種方式嗎?」辛西婭收回了自己的手,「自我催眠。」

  「催眠?」傑爾夫楞了一下。

  「告訴自己你不愛這個世界能有多難?十天不行,就二十天、幾個月、幾年,總有一天你能克制自己的情感,」辛西婭說著笑了,「有一個特別討厭的人曾跟我說過,很久很久以前,人們總結出了——『愛是克制』。你既然這麼愛,就要學會克制,只有這樣才不會有傷害。」

  「克制……嗎?」傑爾夫眼眸低垂,讓辛西婭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自己想想吧,要麼控制自己,要麼被詛咒控制,」辛西婭拍了怕他的肩,「別急於這一時半會兒,你的時間還很長。」

  「你會選擇這個時間告訴我,應該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對嗎?」

  「這位看來連半個月都不想忍了,」辛西婭點了點頭,「從他身上拿走一樣東西,我就必須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這個是——嗯,規定。」

  「我懂了。」傑爾夫的聲音裡不乏失落。

  「別——」辛西婭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卻被傑爾夫接下來的話打斷:

  「你會記得這個『討厭的人』的話,是不是證明,這句話對你也有啟發?」

  傑爾夫對一切未知的東西好奇,否則也不可能研究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辛西婭見傑爾夫的表情是暫時將自己剛才說的話放置一邊了,才點了點頭:

  「可以算吧,」辛西婭笑了,「我的能力你看見過,其實已經算是很可怕了,可以說超出了正常人可以理解的範圍。打個比方,你們這裡也許會有控制時間的魔導士,她也許用盡自己的魔力和今後的壽命也只不過能將時間倒回一秒。但是我,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將敵人肢解、能移動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消耗也許挺大,但是我的力量存儲卻是這種能力需要消耗的幾千倍幾萬倍。」

  「你——」傑爾夫抬眼看她,她湛藍色的眼眸裡卻沒有一絲陰霾。

  「別看我,當初我只展現出一部分的力量就已經被人當成怪物一樣圍觀,反而我稍微展現一點力有不逮會讓他們更開心,」辛西婭輕笑一聲,笑裡全是嘲諷,「我有恨過他們,想著將他們都殺掉,或者武力鎮壓了就好了,這樣就沒有人能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後來呢?」傑爾夫當然知道,辛西婭不可能真的這麼做,這麼做的話,她的眼神怎麼可能保持這麼清澈。

  「後來我就認識了那個特別討厭的人,他跟我說『愛是克制』,我如果愛自己的能力、愛自己的世界就要克制自己的殺戮之心,不然我的能力只會給我的世界帶來災難,」辛西婭的笑容變得無奈起來,「他是對的。」

  為什麼辛西婭會知道「他」是對的。

  辛西婭為了得到這個答案又付出了什麼代價。

  傑爾夫卻沒有勇氣再問。

  不過,那一位也容不得他再問下去——生怕辛西婭的三言兩語就毀了自己之前近三百年的心血。

  小鎮忽然起了變化。

  街道開始起霧,白茫茫地蔓延開來。知道這個變化意味著什麼的居民害怕地紛紛趕回自己的家中,不出幾分鐘,街道上竟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杵在那兒。

  「你果然等不及了啊。」


☆、神與神子(完)

  「你不屬於這裡,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准逗留在我的世界。」

  辛西婭和傑爾夫被包圍在白霧之中,然後聽見了一個頗具威嚴的聲音。這個聲音響起之後伴隨而來的是壓倒性的氣勢。傑爾夫太熟悉這個了,那年他研究復活自己弟弟的時候,就感受過這種威壓,然後他身上就帶了兩百多年的詛咒!

  「既然你都出來了,為什麼不以真面目示人?躲躲藏藏的,你該不會是——」辛西婭停頓了一下,語氣中有藏不住的笑意,「醜的不能見人吧?」

  「大人,您這麼刺激他有用嗎?」黑貓有些懷疑辛西婭的激將法是否能將「神」刺激地露出真顏——哪有神這麼小心眼還不經刺激的!

  只是他正想著,辛西婭都沒有來得及回答,白霧一卷,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大約有一米九,金發碧眸,看起來有點像古地球歷史上的「神」,俊美又頗具上位者的威嚴。只是這點兒威壓對於辛西婭卻沒什麼。

  她一把將傑爾夫劃進了自己的空間,任由這位「神」怎麼瞪她都無濟於事。

  「神」最終只能特別無奈地走近了一些:

  「你把他弄出來!別以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趁現在我還不生氣,你把他弄出來!」他手指指著傑爾夫,不滿於辛西婭保護了這個違背自己定下的法則的男人。

  「我不,不然你讓我看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你、你——」這位「神」眼看著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叫辛西婭,你呢?既然要交手,報上姓名算是禮貌?」辛西婭笑眯眯。

  ——去你的禮貌!

  要不是的確不能弄死眼前的女人,「神」恐怕早就動手了。

  「安瑟克拉姆。」他開口。

  「嗯?」

  「我的名字,安瑟克拉姆,」他的神色有些彆扭,「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現在離開我的世界,將這個男人交給我。」

  安瑟克拉姆看了辛西婭這麼久,自然知道她的能力,也知道辛西婭有這個本事可以帶走傑爾夫。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妥協,他不能看著辛西婭帶走一個正在被自己懲罰的「罪人」。那樣比自己對一個實力足以同自己對抗的「外來者」低頭還要丟臉!

  「待在這裡!」

  辛西婭說完這句話就將黑貓往傑爾夫的懷裡一丟,欺身到了安瑟克拉姆的面前!

  她五指張開,對著安瑟克拉姆一笑:

  「我所敬愛的神明,請為我降下神蹟!」

  說完,她不顧安瑟克拉姆的臉色變得特別難看,手就對著他的胸口拍去!

  安瑟克拉姆原本不屑於躲避,卻在辛西婭的手快碰到他胸口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空間被撕裂的力量!他神色一變,側身一躲,身體像是消失了一樣閃現了一下。

  「怕了?」辛西婭眯著眼睛看安瑟克拉姆躲開了自己的攻擊,勾了勾唇。

  安瑟克拉姆還來不及回嘴,就見著辛西婭另一隻手也對著自己的側腰拍了過來!

  這一擊帶著的空間力量比之前更為強大!

  ——就你這樣的還需要跟神明禱告?!哪個神明敢賜你力量!你都要逆天了!

  安瑟克拉姆心裡隱隱發苦,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只是繼續躲著辛西婭的攻擊。

  「我們根本不需要打,你應該知道你的力量對我無效。」安瑟克拉姆保持著自己高高在上的語氣,連閃躲都帶著「我不屑跟你動手」的意味。

  「既然無效,你為什麼要躲我?」辛西婭笑眯眯,一波一波的空間之力向著安瑟克拉姆撲過去。

  饒是安瑟克拉姆並不想跟她打架也沒能忍住想要出手的欲/望——辛西婭本人和她的攻擊都太過難纏了!就在辛西婭又一次對著他後心口出手的時候,他終於還是出手了!

  辛西婭的攻擊還未到,就感覺到自己被一種很奇怪的氣息包裹了!

  片刻之後,她便明白了這種奇怪的氣息是什麼——這個世界的法則!

  法則說起來虛無縹緲但是卻是有跡可循的。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以魔法為傳承,強者為尊的世界。

  而安瑟克拉姆使用的也只是最簡單的法則,他只是以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控制力,讓整個世界為他所用,讓世界為他抵抗了辛西婭一次比一次更加強烈的攻擊。

  安瑟克拉姆一邊打太極一樣將辛西婭的攻擊一一化解,一邊卻在暗自心驚。

  辛西婭的攻擊力一次高過一次,每一次空間割裂的覆蓋範圍都比前一次要廣闊的多——

  她是怪物嗎?!不然怎麼可能使用了這麼多次居然還一臉輕鬆地繼續打出更可怕的攻擊?!

  安瑟克拉姆幾乎是被壓制著只能被動防守。

  「不使用攻擊,只防守嗎?」辛西婭舔了舔嘴唇,「最強大的防守是攻擊,這句話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辛西婭的語氣輕佻,全然不見對「神」該有的敬畏。

  「我本來不想動手的。」安瑟克拉姆被纏的有些煩了,眉頭微微皺起。

  「你本來還不想躲避我的攻擊呢!」辛西婭挑釁一般對他笑了笑。

  接著,她的攻擊更快了!

  幾乎是每一息都甩出一道空間之刃!

  每一片攻擊都是直直對著安瑟克拉姆的門面而去,似乎是不將攻擊打到他的身上就不甘心!

  空間結界內,傑爾夫看著戰鬥只覺得自己手心有些汗濕,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繃。

  「別這麼緊張,大人是不會有事的。」對於能力體系不同不能造成實質性傷害這回事黑貓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下一刻,他卻看著傑爾夫低頭:

  「既然你知道她不會有事,你身體這麼僵硬做什麼?」傑爾夫說著,眼神意味深長,「你不是普通的黑貓吧?你更像是——」

  「閉嘴!」黑貓從他手裡跳出來,強烈地否認自己在擔心也一併將傑爾夫即將說出來的話堵了回去。他對著傑爾夫呲了呲牙,祖母綠色的眼眸裡全是威脅。

  傑爾夫見到他這幅樣子只是聳了聳肩,終究沒將答案說出來。

  黑貓這才放下心來轉頭去看戰場的情形。

  此時安瑟克拉姆已經忍不住用其他的攻擊反擊了——法則只能驅趕,但是並不能驅趕辛西婭這麼霸道的能力者。

  而安瑟克拉姆的最強攻擊當然是他的詛咒之力——毀滅——這也正應了辛西婭的意!

  黑色的霧氣伴隨著生靈失去生命之後化作的灰燼朝著辛西婭席捲而去!

  這詛咒之力有多大的威力辛西婭很清楚,畢竟這十個月她一直在同這種力量做鬥爭。

  只是由安瑟克拉姆使用出來的詛咒卻更為強力!

  原本只是會使樹木、花草、土壤、人類化作灰燼的黑霧,如今將足下的土地吸收了過去。土地龜裂成一塊塊,隨後化作齏粉!

  「來了。」辛西婭盯著黑霧,身上卻沒有設置半分保護。

  安瑟克拉姆看著辛西婭有恃無恐的模樣也不知道是欣喜於她的大意還是可惜一個勁敵會就此化為灰飛。

  不過,這也由不得安瑟克拉姆再去細想了——

  詛咒之力迅速將辛西婭包裹起來!

  黑色的霧氣太濃郁了,以至於誰都看不見被包圍起來的辛西婭究竟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但是不管圍觀的人是什麼心情,辛西婭的心情都好的很。

  她很快就成為了霧氣的中心,而這裡的詛咒之力是最大的!

  這毀滅的力量果然不能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她在裡面沒有做任何的保護措施卻猶如入無人之境,半點不危險!

  她小心地將最中心的毀滅之力用自己的空間能力割裂開來,然後關在空間做的小籠子裡——

  雖然她無法消散這些詛咒,但是她可以抓、可以關!

  抓住了足夠多的黑霧之後,辛西婭便站在中心不再動作,只等詛咒自己消散出去。反正安瑟克拉姆出現之時,他們就已經站在他的領域裡,根本不需要擔心人類的安危——他們看似沒有移動,但是其實早就不在原地了。

  過了好久,黑霧終於消散開來。

  黑貓和傑爾夫見到中間站著的辛西婭完好無損還能笑,才放鬆了自己的肩膀。

  而安瑟克拉姆卻是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打也打了,你也知道我不能奈你何,你也拿我沒辦法,」安瑟克拉姆虎著臉說出讓自己覺得特別沒面子的話,「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辛西婭聽著這句話只覺得語氣跟拿自己無可奈何的軍/政/高/層一模一樣,就差笑出聲來了。

  「好吧,我也的確要走了。」反正要拿的已經拿到了。但是這個就不能讓安瑟克拉姆知道了,辛西婭想著笑了笑,轉身就將背對著安瑟克拉姆,一點也沒有想過對方會不會不顧及身份偷襲。

  辛西婭走到了傑爾夫和黑貓的面前,撤掉了自己設下的空間結界。

  「大人。」黑貓跳進辛西婭的懷裡。

  「放心,我沒事。」辛西婭還是不太習慣他那雙祖母綠的眼眸,索性摸了摸他的腦袋,讓他別在用眼睛盯著自己。然後辛西婭才又看向傑爾夫。

  「你要走了對吧。」

  「嗯,抱歉,失約了。」辛西婭說的是說好陪一年,如今卻還沒滿期限就要提前離開。

  「沒關係,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嗯,拿到了,」辛西婭對著傑爾夫笑笑,「我想送你一件禮物,你願意接受嗎?」

  傑爾夫定定地看著辛西婭,點了點頭:

  「我會好好珍藏。」

  辛西婭見他點頭,才割裂出一點自己的空間之力,罩在傑爾夫的身上。

  「假如你的詛咒一週爆發一次,這個結界可以保護你一年。」辛西婭知道,說這麼一句話就夠了。果然傑爾夫點了點頭:

  「既然是你的禮物,我會努力讓它留存的更久一些,」說著,他看著辛西婭的眼睛,「這些力量割裂開來,對你——沒關係嗎?」

  「等到能力消散了之後,他們就會回到我的身邊的。」辛西婭對他笑了笑。

  「那麼,傑爾夫,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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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01)

  砰——

  從屋內洩露出來的能量將障子(紙拉門)沖的支離破碎。

  「又來了,這回又不知道要整修多久了。」

  「這個月都三回了。」

  「小點聲,你們不怕被裡頭那位聽到啊?」

  三個兼職的巫女從庭院快步走過,她們的對話倒是一字不落的飄進了屋子。屋子裡的物品成放射狀向四面八方倒去,當然最慘的還要數那些門了,原本就是木框上糊著紙而已,如今別說紙了,木框都沒能倖免——裂縫多得框架都要碎了。

  屋內的人卻並沒有在意巫女的話,也沒在意屋內的狀況,只是恣意地側臥在地板上。

  她一身巫女服,頭髮卻不合規矩地披散開來。她的懷裡還窩著一直黑色的貓咪,正享受著她的順毛。

  「大人,您又想傑爾夫了?」黑貓在她懷裡甕聲甕氣地開口。

  「畢竟相處了近一年,總有點不適應。」這個巫女正是一個月前來到新世界的辛西婭。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因為力量被壓制到七成有些不適應,沒多久就洩露了一次能量,因為破壞力驚人,所以被神社的神官帶了回來。而後每一次她一不小心想到傑爾夫,她的能量就會不受控制——說到底還是要控制在七成太艱難了。

  「又來一次啊,你這丫頭可要好好收斂收斂自己,再這麼下去恐怕連前頭的幣殿和拜殿都要被你的能力牽連啦!」門口一個身穿神官衣服的老頭笑眯眯地走進來,眼睛沒有往下看,腳上卻精準地避開了一地的狼藉。

  辛西婭懶洋洋地抬眼看了對方一眼,才慢慢撐起身子坐直。

  「是你啊,」對於眼前這個將自己「撿」回來的人,辛西婭的態度還是友好的,「我早說了你把我帶回來就是帶災難回來,現在後悔了嗎?」

  辛西婭的眼眸是湛藍色的,在這個時代無異於妖魔了。但是老人顯然並不在意,反而同辛西婭一樣盤著腿坐了下來。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最終卻是老人先敗下陣來。

  「現世平穩,你一個人莫名其妙出現在那裡,沒有身份文牒,不是更麻煩?」他對著辛西婭笑了笑,「到神社裡來,有個安身之所,有個合理的身份,這不挺好?」

  「你倒是不怕我真是妖怪。」辛西婭撇了撇嘴。

  「若你是妖怪,這座神社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老人的眼神裡帶著慈祥和睿智,「如今雖是平穩的年代,但是要不了幾年恐怕就沒這麼安穩了。我把你帶回來,也是出於我的私心,你也不必介懷。」

  辛西婭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神官雖然說著自己「別有目的」、要她「不必介懷」,但是真正的意圖只怕是覺得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給她一個住所罷了——倒是值得尊敬的人。

  「房前宮司,」辛西婭斟酌了一會兒,才鄭重地說了一句,「假如以後神社有難,我會全力護一護這神社。」

  這是給這位不問她出處就將她帶回來的老先生的回報。

  宮司大人楞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笑著點頭:

  「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又淺談兩句之後,這位宮司大人才確認了辛西婭的身體無大礙,以去忙公務為由離開了她的房間。他這會兒倒是不曾想到,往後真的有這麼一天他不在了,而春日大社遭逢大難,卻多虧了他這一年救得這個姑娘記得自己的這個約定——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等到這位宮司大人離開了之後,辛西婭卻站了起來。

  「怎麼了?」黑貓在她的腳邊抬頭看她,卻沒能看見她的臉,只被她紅色的褲腿給給擋了個正著。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再懶著我恐怕能長蘑菇,不如去看看平日裡這些巫女要做些什麼吧。」辛西婭伸了個懶腰便抬步往屋子外頭走去。如果說剛才那位神官像是腳下長了眼睛,那麼辛西婭大概是腳邊有風——那些碎片雜物都在她腳下像是被風捲出了一個個真空地帶。

  黑貓看著辛西婭往前走,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回算是古地球的平行世界,能力體系一樣,這位大人該不會學到什麼了不得東西吧?!

  心裡這麼想著,黑貓跟著辛西婭來到巫女研習的屋子。

  門內不過就十位巫女,她們都穿著松鶴紋的千早,齊齊地坐在一邊擺弄箭矢。辛西婭拉開大門,門內的巫女就抬頭來看她。有幾位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頭去做自己的工作,有幾位倒是滿不在乎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只有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孩子站起來走向辛西婭。

  「綾,你怎麼這身裝扮就來了?」女孩子過來拉她的手,辛西婭也沒躲開,她只是有些不太適應自己的名字。

  早在那位神官「撿」她的時候,她就同那位神官說過自己的名字。但是神官卻說這裡沒有人會起這樣的名字,一說出去別人便會知道她是個黑戶,便擅作主張給她起名為綾,讀音是aya,同自己的尾音有幾分相似。

  見辛西婭並不回答她,女孩子也並不在意,只是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隨後便為她挽起長發——身為正職巫女來這種研習的居所也是不可以披頭散髮的。

  辛西婭倒是任由她折騰,末了在她給自己拿來千早的時候,低首問了一句:

  「你叫什麼?」

  「我叫吉川瀨美,」叫吉川的女孩子好笑地看著辛西婭,「你來了這麼久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呀?我來給你介紹——」

  說著吉川瀨美便將所有的巫女都叫了個遍,好讓辛西婭把人給認全。

  「你叫我瀨美就可以了。」

  「瀨美。」好在第一個世界有植入過這個語言系統,現在再使用,辛西婭倒不覺得有多麼費勁。

  「綾,」吉川瀨美笑著應了她一聲,然後將她帶到桌前,「原本大社裡頭正職巫女就處於低峰期,你來了算是幫我們分擔了一些,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研習?」

  「嗯。」

  辛西婭原本就是來看看巫女們平日裡都做些什麼的,吉川瀨美的話倒是正中她下懷。

  不過她應得太早、太快了些,於是——

  這一天她陪著巫女們製作箭矢、製作符咒,還學習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禮儀,甚至學習了神樂舞。等到如她這樣的體質也覺得有些疲憊了這些巫女們才高高興興地放她離開,還說了一堆「你身體不好是該早些休息」、「明日還能與我們一起研習嘛」之類的話才算是真正放過她。

  「真是活受罪,還不如看看書。」辛西婭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半點不意外自己的屋子又被修理好了。她伸展了一下,才拿出了之前神官給她打發時間的書看了起來。這些書大多是歷史、怪談之類的,只叫她做放鬆用。

  「大人,這麼累您為什麼還要跟她們一整天呢?」黑貓湊在辛西婭的書前一起看。

  「沒事做不如玩一玩,萬一能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呢?我聽說這個時代有陰陽師還有式神之類的,聽起來挺有意思。」

  「我還以為您真的想做巫女。」束起長發的辛西婭多了幾分巫女的出塵和禁/欲,讓人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反正現在離你說的從百鬼夜行獲取足夠的能量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如學學,再說了,」辛西婭語氣微妙,「那位宮司大人力排眾議把我帶回來,還給了我一個合理的身份到底讓我方便很多,給他順手幫點小忙也可以。」

  「噠噠」門口傳來了清脆的聲音。

  「請進。」辛西婭想著這麼晚了恐怕也只有神官會來了。果不其然,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可不就是房前神官嘛!

  「聽說你今日同吉川她們一起研習了,感覺如何?」

  「還不錯,我聽聞你們這裡有叫陰陽師的,自身有能力,能畫各種符咒,還能召式神,特別厲害?」房前神官覺得辛西婭的眼神似乎有些放光。

  「哈哈哈,並沒有你想的這麼神奇,」房前神官笑了,「現役的陰陽師都在陰陽寮裡頭,大部分只卜凶吉、觀星之類的,平安京並沒有這麼多妖魔可以除。再說那式神,多半都是做普通用處,很少有用作攻擊用途的。至於符咒,你今日不就接觸過了,你感覺如何?」

  「畫符的時候,有些微能量隨著筆尖流落到紙上,是這種感覺嗎?」

  「哦?有能量落到紙上?你畫的符咒我來看看!」

  哪怕是正職巫女也很少有能畫出「真正的」符咒,也怪不得房前神官有些驚訝了。辛西婭見狀只是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張薄薄的紙,上頭看起來是個鬼畫符,確實實打實的定身符!

  「咦?還真有能量——」房前神官隨手打開門,將符咒往經過的一人身上打了過去!

  那人的腦袋被貼上了符咒,但是依舊往前走了兩步。

  走了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對——為什麼我的腦袋停在那裡動不了了?!


☆、百鬼夜行(02)

  首無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要把自己邁出去的腳放下。

  放下了腳之後他也許是覺得離得有些遠,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幾步,終於讓自己的身體和腦袋保持水平。

  而後他偷偷伸出手,打算把自己腦袋上的小黃紙揪下來。

  「小——」辛西婭見到他的舉動,就知道不好,連忙出聲提醒,只是晚了。

  首無的手指碰上黃色的符紙,符紙上的咒文對他的身體並沒有起效,但是他的手指卻「啪」一聲被雷電電開,整個手指都黑了。

  「心。」辛西婭這才有機會小聲地將沒說完的字說完。

  「這就是你說的這裡沒有這麼多妖怪?」辛西婭無奈地看了房前宮司一眼,站起身來向首無走過去,毫無阻礙地扯掉了符咒。

  「謝謝,那個,我我我不是——」首無的腦袋獲得了自由之後,轉過頭來想同辛西婭解釋些什麼,結巴了半天見到了她身後的房前宮司才又閉上了嘴。

  「你不是什麼?」辛西婭笑了,「你不是妖怪?那你得先把脖子上那圈火弄沒了再說這句話,再說了,剛才你腦袋跟脖子都離開這麼遠了,我們又不瞎。」

  話裡全是揶揄。

  許是看出了辛西婭的穿著意味著什麼,首無倒不擔心自己嚇到她了,只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不再同辛西婭說話,反而看向房前宮司:

  「房前大人,那個,我這裡有軍報要給您。」

  「哦?前線又來新的消息了?」房前宮司臉上依舊是平日裡的笑容,絲毫看不出剛才就是他失手才讓首無暴露在人前的。

  「對,這個——」首無說著,看了辛西婭一眼。

  「無妨,這是我這裡新來的正職巫女,自己人。」房前宮司都這麼說了,首無也不好意思再隱瞞,只是將自己懷裡的東西交到了房前宮司的手裡。

  「這封信是給您的,另外一封是麻煩您替我交給陰陽寮的各位大人。」

  首無畢竟是妖怪,哪怕現在在軍隊做事也不能輕易近陰陽寮。房前宮司表示理解,將要交給陰陽寮的信封放進貼身的口袋便打開了給自己的信件。

  辛西婭就在他身邊,所以也看到了內容。

  前線戰事很穩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出現了一些妖怪到軍營附近搗亂,所以他們希望房前宮司能將請陰陽師協助的信帶到陰陽寮,順便也想問房前宮司借一兩位能夠除魔或者除妖的巫女上前線協助。

  轉交請願信這種只是小事,但是派出巫女卻不那麼好辦。

  如今戰亂剛過,神社裡頭的正職巫女本來就少。算上平日裡辦祭祀和跳神樂舞所需的巫女的話,也就只能派出去一兩位巫女而已。再者,如今也不是所有正職巫女都有妖怪退治的本事——派出去的話神社也會變得有些不安全。

  「要正職巫女一塊兒前行嗎?」房前宮司皺著眉頭,顯然是覺得有些不好辦了。

  「是,將軍希望我能將巫女一併帶回。」首無看出了房前宮司的難處,但是軍令如山。

  「容我考慮一晚,今夜你先住下,我會連夜派式神將信送至陰陽寮,明日應該便能得到回覆。」房前宮司說著,下意識看了辛西婭一眼。辛西婭發現了他的眼神,挑了挑眉:

  「讓他待在我這裡吧,你去安排吧,」辛西婭停頓了一下,「宮司大人可是神社的主事人,只要您有要求,肯定能得到回應的。」

  房前宮司聽見了她的畫外音,神情放鬆了些,點了點頭。

  他轉頭跟首無說了兩句,將首無留下之後,便匆匆離去。

  首無原本還認識房前宮司所以並沒有這麼拘謹。後來等到房前宮司離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將跟一位巫女共處一室,還要度過一晚,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辛西婭見到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輕笑了一聲:

  「我瞧著這個小妖怪跟你倒是挺像的。」說著她摸了摸黑貓的毛。黑貓一瞬間以為她知曉了什麼,僵著身子強自鎮定地反駁:

  「大人,您這是污衊,我不是妖怪!」

  黑貓的意思是,他畢竟是個人。

  辛西婭理解的是,他黑貓好歹是高科技的產品以後還可能會生出智能,怎麼能是這種古地球上的妖怪呢!

  於是辛西婭安撫了黑貓一下,又抬首叫首無:

  「你進來吧,總不能一夜站在外頭,這個神社有挺多兼職巫女修行,若是她們起夜了見到你這麼站在外頭,非得被你嚇死。」辛西婭對首無招了招手。

  首無遲疑再三才跟著辛西婭進屋。

  「我叫綾,你呢?」辛西婭盤腿坐在地上半點兒沒有的女孩兒該有的禮儀。

  「我叫首無。」首無說完有些好奇辛西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小心翼翼抬頭看了她一眼,卻看見一雙異於常人的湛藍色眼眸!

  「你、你也是妖怪?」首無說著,卻又皺著眉頭否定了自己的話,「不會,你身上沒有妖氣。你也不會是鬼修成妖魔,那你應該會有鬼氣——你是人?」

  「我是人這件事很難接受?」辛西婭覺得有些好笑。

  「不、沒有。」首無搖頭,顯然是覺得自己之前的話太過失禮了。他低下頭不去看辛西婭。

  「我有點好奇——」辛西婭故意吸引首無的注意力。

  「什麼?」

  「你脖子上這圈火焰,我記得你被咒符貼上之前是沒有的,這是怎麼做到的?」

  「自己控制一下,然後再用東西遮擋一下,」首無拉了拉自己脖子上如今並沒有什麼實質作用的圍巾,「這是房前宮司送給我的,上面有他的力量。」

  「原來如此,能借我看看嗎?」

  「嗯,好。」首無將圍巾遞給辛西婭看。

  辛西婭摸了摸這條黑色的圍巾,從上面感受到了微微的能量流動。這些流動並不是無序的,反而如同符咒順著咒文流動那樣盡然有序,能量在流動的過程中一遍又一遍地展示著咒文的內容。這條圍巾是一道符咒!

  她知道房前宮司很厲害,否則也不能在這麼大的神社裡坐到宮司的位置。

  只是她才學會規規矩矩地用黃色的符紙和紅色的硃砂做出一次性的符咒,而那位卻早就能拋開這些既定的規矩自己隨心而為了——可見對方在這上面的造詣已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

  「謝謝,」辛西婭笑著將圍巾交還給首無,「你困嗎?若是不困可以同我講講妖怪的事情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妖怪。」

  首無將圍巾接過之後,原本以為自己只能無言地在邊上待著了,卻沒有想到辛西婭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只思量了一會兒便跟辛西婭說起了妖怪的事。

  妖怪就跟陰陽師一樣。有好有懷,也有強有弱。

  如今最強的妖怪也就十四位,他們各據一方,有各自的生活和修行。只是多了首無也說不出來了,畢竟這些妖怪他也只是有耳聞,大多數連親眼見一眼都不曾。

  接下來是只比那十四位差一線的妖怪,一共是三十八位。

  再來就是同他位於一線的,共有三十一位。

  再往下就是小妖怪了,他們的形成和消失都十分迅速,無法統計有多少。

  「可是,哪怕最強有十四位,他們之中肯定也有最強的存在吧?」辛西婭有些好奇,妖怪的世界是否跟人類一樣,非得分出個一二三。

  「他們彼此之前幾乎不動手,若是他們動起手來,他們的駐地附近恐怕會掀起一場災難,」首無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具體的排名倒是沒有。不過有一個傳說中的妖怪,說是非常厲害,遠在那十四位大人之上,但是我們也只是聽說,沒有誰說過見到過這個大妖怪。」

  「哦?這麼神奇?」

  「嗯,那位傳說中的大妖怪,有九個頭,我聽說陰陽師裡頭叫他『八岐』,似乎是八岐山上的妖怪。只是我行軍的時候也路過八岐山幾次,並未見到過那位大人,也許是人們的誤傳吧。」

  辛西婭點頭應下,心裡頭卻想著未必——

  畢竟空穴來風,這傳聞會出現也未必無因。

  這夜首無想的尷尬和自己獨坐一晚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整個夜晚他就在跟辛西婭的一問一答之間度過——時間比自己想像的要快的多。

  天一亮,房前宮司就來敲辛西婭的門。首無去開的門,只見到房前宮司和另一位自己見過一兩次的吉川巫女正站在門口。這位吉川巫女穿著一身千早,背後還背了一個箭筒,一副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首無的眼睛一亮:「您是打算將吉川巫女借給我們嗎?!」

  也不能說他大驚小怪,吉川巫女在外隱隱有春日大社的首席巫女的名頭,這名聲都已經從奈良傳到京都了。

  「嗯,還有陪了你一夜的這位綾巫女,也會跟著你們一起去。」

  「誒?!」首無這回是真的沒有想到——畢竟是房前宮司自己說的她是剛剛來的正職巫女。

  「放心,有吉川在,一路上讓綾學習更多的符咒,再教教她如何使用弓箭就差不多了。」房前宮司笑眯眯地開口。


☆、百鬼夜行(03)

  接下來的五天裡,首無充分地理解了什麼叫做白擔心。

  原本他有點苦惱,這位「綾巫女」既是新人又什麼都要新學,萬一出現個什麼萬一他們軍隊也賠不起。結果——

  他們當日同趕到的陰陽師大人一同出發,坐上了馬車。

  五天裡首無看著這位「綾巫女」學完畫符學射箭,學完射箭還有心情換個馬車跟陰陽師大人請教怎麼收服和召喚式神!

  等到了軍隊的駐紮地的時候,這位「綾巫女」已然能與吉川巫女相抗衡,而且隱隱有壓制對方的意思——首無看得目瞪口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房前宮司會派您一起來了。」

  首無默默跟辛西婭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去將軍的帳篷裡匯報情況。不一會兒將軍便出來將兩位巫女和兩位陰陽師安置好帳篷。

  「說來,叫我們過來也不過就是防患於未然,真的需要我們動手的只有一些小妖小鬼的,真正的大妖是不屑於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吉川在帳篷裡繼續自己的修行。

  「走個過場也算是有點好處。」辛西婭說的是在陰陽師那裡學到了很多。吉川抬眼看她,眼神有些哀怨:

  「早知道你這麼厲害我們早就拖著你系統學習了,也不至於要在馬車上摺騰了,」吉川說著將咒符遞過去給辛西婭,「這個是火咒的符文,你目前也就雷咒畫的最順手,其餘的再練練嗎?」

  「也好。」辛西婭接過符咒研究起來。

  只是她臨摹了一會兒便想到別處去了。

  「先前經過八岐山的時候,你有感覺到什麼嗎?」辛西婭抬頭看吉川。

  「並沒有,」吉川看著辛西婭的眼睛,眼神疑惑,「你是看出什麼了嗎?我記得之前另一輛馬車上那兩位陰陽師大人也曾說了一句,那裡的氣息有些奇怪,只是他們出去探了一番並沒有什麼發現,才又回到車上去。」

  「原來是這樣,」辛西婭寬慰一笑,「我只是聽首無說過傳說中的大妖怪心裡有些好奇,想來傳說也只是傳說吧。」

  「想來如此。」吉川信了辛西婭的話,畢竟關於八岐大蛇的傳說已經流傳了幾百年,但是誰都沒有親眼見證過這個大妖怪的存在。

  辛西婭見吉川閉目靜心去了,才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懷裡的黑貓。

  「傳說未必只是傳說,這個世界並不比上個世界安全多少。」辛西婭在心裡同黑貓交流。

  「但是這個世界的強者畢竟是少數,而那個世界存在『神』,」黑貓蹭了蹭辛西婭的手心,「以您現在的實力,那個八岐大蛇並不足為懼,畢竟他能被陰陽師聯手封印,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算了,也不一定真的能遇上,我只要在百鬼夜行獲取足夠多的百鬼之力就可以了對吧?」辛西婭算了算之前洩露出來的氣息,想著八岐大蛇一時半會兒恐怕還不會甦醒,快點收集能量離開這個世界應該沒什麼問題。

  「是的,不過這次需要的能量有些大,恐怕需要幾年的時間。」

  辛西婭聞言嘆了口氣。

  雖然只是需要收集能量,但百鬼夜行畢竟是妖怪們的盛宴,她作為一個人類能不能混進去都是個問題,只能等第一次百鬼夜行先去探探底了。

  想通了之後,辛西婭便不再糾結於未發生的事情,放下黑貓開始臨摹符咒,並嘗試將自己的能量壓制到符咒裡。

  符咒的威力是咒文內輸入的能量越大威力就越大。辛西婭目前所做的不是什麼幾乎沒有能力的巫女嘗試用「能量」附在符咒上這種虛無縹緲的練習,而是將自己的能量儘可能多的壓進符咒。所以,這個嘗試很容易出現意外——

  轟一下。

  符咒閃過一道火光,化作灰燼!

  「又來了,你得慢慢來,別心急。」吉川睜眼看了看辛西婭桌面上的一小堆灰,無奈地笑了笑。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見辛西婭亂來了——壓制力量導致畫符失敗、能力外洩導致房屋被毀、試驗符咒威力結果劈中空置的建築物。

  「我只是想試試,」辛西婭對著吉川笑,「說起來如今這些符咒只有我們出手的時候唸咒才能一併使用,所以使用者必須是精於陰陽道的人,但是我們能不能畫出直接甩出去就可以用的符咒呢?」

  這個想法是在房前宮司甩出定身咒將首無的腦袋定住之後產生的。

  當然,辛西婭知道房前宮司肯定是默念了咒語。

  只是普通人能否在不唸咒語的前提下使用這種符咒呢?

  「你這個想法倒是同宮司大人不謀而合,只是目前為止沒有陰陽師願意嘗試做這種符咒,而我們這些巫女雖說有些能力,但是始終不及人家正統血脈。」吉川嘆息。假如真的能做出這樣的符咒,說不定還能保證亂世來臨之際能多存活下來一些普通人。

  陰陽師們雖然心繫天下,但是畢竟這個時代的陰陽師是有官職的,注重血脈和能力。倘若真的做出這樣的符咒,人們對於他們陰陽師的依賴便會減少,久而久之陰陽師能否保持現在的地位還是兩說。

  「總能成功的吧,多試幾次。」辛西婭笑眯眯,避而不說自己同宮司不謀而合這件事。畢竟她同陰陽師一樣也是有私心的。她不在意所謂的亂世會不會來臨,也不在意自己在考慮的事情能否為普通民眾謀福利。

  只一件事。

  假如不用咒語的符咒真的能製作出來,以後戰場上,所有的士兵拿著她的雷咒——想來蟲族和外敵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那你就多費心了,有理論上的問題也可以來找我討論,畢竟你的基礎還是有些不夠紮實。」吉川巫女絲毫不在意辛西婭的名聲是否可以超過自己,只是在為普通老百姓做考慮。

  「放心,我不明白的地方,肯定得來麻煩你。」

  二人在帳篷內探討了一會兒,駐地的號角就響了起來。

  她們兩人均是一愣,才反應過來——敵襲?!

  正在她們驚訝於來的第一個晚上就遇上敵襲的時候,帳篷外出現了一個人影。

  「兩位巫女可休息了?」是首無的聲音。

  「沒有,你進來說話吧。」吉川巫女看了辛西婭一眼,對著帳外的首無開口。

  「打擾二位了。」首無一進來就看見辛西婭面前的小桌和吉川巫女面前的咒文,知道這兩位還在研習當中。

  「不礙的,是發生了什麼嗎?可是敵襲?」吉川急急地問道。

  「比起敵襲要好些,只是要麻煩兩位了,」首無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半個多月沒有來犯的小妖小鬼們今天會出現在駐地裡,將軍說只能先請你們幫幫忙了。」

  活人能斬妖,但是卻斬不了鬼。

  「應該的,我們來到此處就是為了這個,請帶我們過去吧。」

  吉川背上箭筒,又將辛西婭的箭筒和弓遞過去給她。

  二人隨著首無出了帳篷,而此時另外一頂帳篷裡正在歇息的陰陽師們也手持摺扇走了出來,想來也是被將士給請過來的。雙方遙遙點頭,便隨著帶領自己的人往不同的地方去了。

  「此次偷襲分別是從北面的大山和南面的河流,我現在領你們往南走,你們的箭矢在山林不好施展,在水路卻應該暢通無阻。而那兩位陰陽師大人則去往北面,他們身上有式神相助,山妖並不能奈何他們二人。」首無一邊帶著她們快速前行,一邊跟她們簡單解釋了一番。

  其實箭矢在水中也有阻力,只是這些水鬼若是想偷襲就必須得上岸,倒是比隨時隨地躲在樹後、石頭後的山妖要好對付些。

  辛西婭和吉川很快就被帶到了河邊。

  河邊現在已經架起了隔離用的籬笆,還有一堆士兵在用火之類的東西驅趕這些水鬼。

  鬼怕火,水鬼更甚。

  「兩位來了,麻煩你們了。」在這裡等著的是個小頭目,顯然能做主的恐怕都在大帳裡頭商量對策呢。這麼大規模的山妖水鬼,顯然不可能是他們自己無組織、無目的就過來的,必定是有人牽制著。

  「綾,我去那邊,這裡就交給你了。」吉川指了一下方位,看見辛西婭點頭,便疾步而去。她五行主火,雖然陰陽道講究平衡,但是每個人都有更加擅長的東西。

  吉川過去的地方大部分水鬼都上岸了,光靠將士的火把和火箭並不能夠將水鬼全部消滅,所以她便將自己的火咒綁在了箭上,一連射出去七箭!

  這七箭因為速度過快,很容易就行程了一個包圍圈。

  吉川默唸咒語——

  轟一下火光衝天!

  包圍圈內的水鬼不消幾息的功夫就灰飛煙滅了。而離圈子近的也有些沒有來得及逃離,頓時就一起被「超度」了。

  將士們壓力大減!

  辛西婭這裡的將士眼見著辛西婭不拉弓不搭箭的,心裡不安。畢竟吉川瀨美名聲在外,而辛西婭——聽首無說是個新來的巫女?恐怕也只是春日大社給湊來的吧,畢竟只派出來一個人是有些難看。

  只是下一刻,辛西婭便拿出五張符咒,拋向空中。

  她默唸咒語,然後右手一揮!

  咒符飛到河流之上!

  而後紫色的雷電從符咒之上閃現,夜空瞬間被照亮!


☆、百鬼夜行(04)

  天空被電光照亮,一時之間所有的將士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往辛西婭那裡看過去。只見她一襲巫女服,一手握住弓箭,看起來十分聖潔。

  雷電劈下!

  帶著咒符威力的雷電遇水,這對於水鬼來說是場災難!

  許多水鬼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灰飛煙滅了。

  更多的是即將上岸卻沒來得及上岸的,這些水鬼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百鬼哭。

  辛西婭見著眼前的場景,趁所有人都被現場的慘狀所吸引,默默地運用起空間的力量將這些殘存下來的力量保留了下來。在大家都沒看見的時候將一個灰色的小球遞到了黑貓的面前。黑貓將小球放在能量轉換器上,然後發出通知:

  「當前進度5%。」

  「……」雖然知道這回需要收集的能量比較多,辛西婭還是無語了。百鬼哭的能量並不小,然而只能滿足5%,她有點懷疑自己要在這裡待幾年才能湊夠一年一次的百鬼夜行的能量。

  「哇!」

  「萬歲!」

  「兄弟們!快結束了!再堅持一下!」

  辛西婭的這一手讓這些將士們看見了希望——雷電和水混在一起威力成倍增長!這的確是最適合現在這片戰場的巫女了。

  吉川遙遙望過來,對著辛西婭笑了笑,手裡的箭矢不停射出,替將士們抵擋住上岸的水鬼。辛西婭見到她的舉動哪裡還不明白她的想法,立刻又在岸邊射出十二道咒符,將水鬼隔絕在水裡!

  要麼在水裡灰飛煙滅。

  要麼上岸的瞬間灰飛煙滅。

  這一手可以算是殘忍至極了,但是將士們卻格外高興!

  水鬼不能上岸,那麼他們的任務就快結束了。畢竟等到破曉之後,水鬼自然會縮回水裡再不復蹤跡。

  吉川三兩下將岸上的水鬼弄死之後,便跑到了辛西婭的身邊。

  「你還撐得住嗎?」

  辛西婭這十二道符已經不屬於攻擊範圍了,更像是陰陽師擅長的結界。結界需要的耗能是很大的,一些入門不久的陰陽師幾乎撐不了幾分鐘就得崩潰。

  「放心吧,」辛西婭還有閒情逸致對吉川笑,「你這麼快解決這些水鬼難道不是怕山妖不好對付嗎?趕緊去吧,順便帶三分之二的人一起過去,我這裡用不了這麼多人。」

  「你,」吉川面色猶豫,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假如覺得危險,給我一個信號!」

  辛西婭點頭,吉川帶上人就走。

  這場偷襲來的莫名其妙,他們在路上行程不知道為何快了不少,原定七天才能走完的行程花了五天時間就走完了。如果這場偷襲有預謀,那肯定是算好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營地變成廢墟!

  水鬼的來勢不算特別兇猛,如果對方心裡覺得這是萬全之策,那麼山妖會只多不少!

  「大人,這就是您在馬車走的時候故意要不露痕跡使用空間移動的原因?」塔博在黑貓的身體裡,但是腦子顯然還是自己的。作為一個常年做科研的工作人員,吉川能看出的問題他當然也能看出來。

  「戰事休了挺久了,表面越是平靜,就證明越有問題。平安京也好奈良也好都很安穩,不代表與敵人交界的地方這麼安穩就是正常的,」辛西婭說著,往上空又補了兩道符紙,「我原本也只是覺得宜早不宜遲,沒想到還真的有點用處。」

  塔博不知道該佩服她的軍事素質還是佩服她的冷靜。

  「綾大人,你還好吧?」對於妖怪來說,崇拜強者是自然法則。如今首無見識到了辛西婭的本事,改口也是正常的。

  「放心,沒什麼問題。」

  辛西婭說的是實話,維持這個結界需要的能量少的可憐,她只是一開始有些高興自己居然真的能嘗試出陰陽師的結界來所以才稍微有些表情變化。

  但是將士們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這位巫女大人居然這麼厲害,而且還非常顧全大局,頓時之前有幾個懷疑辛西婭的將士就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對了!

  兩個小時之後,太陽出來了。

  水鬼縮回了水裡,再也不肯出來。山妖那裡似乎也抵擋住了。

  辛西婭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休息,卻見到吉川正在處理自己手上的傷口。她的右手小手臂上有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怎麼回事?」辛西婭皺了皺眉頭。

  「一時大意——」吉川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帳篷外頭的人再說。

  「剛才謝謝吉川巫女了,我拿了傷藥來,應該會對你的傷口有所幫助。」是其中一位陰陽師的聲音。辛西婭轉頭看了吉川一眼,吉川溫柔地搖了搖頭。

  「請給我吧,謝謝。」辛西婭撩開帳篷的遮擋走了出去,果然見到陰陽師站在門外。

  「是綾巫女啊,」他反應過來,將傷藥放在辛西婭的手心裡,「方才若不是吉川巫女及時趕到,恐怕我得身首異處,多謝二位了。」

  「您好好養傷,慢走。」辛西婭對他點了點頭,才又回到了帳篷裡。

  「剛剛趕去就出事了?」辛西婭打開了傷藥,遞給吉川聞一聞。畢竟她也不是什麼神人,草藥這些她是真的沒有研究。

  「我反倒慶幸——還好去的夠快,」吉川眼睛一亮,「的確是好藥。」

  「注意安全,若是有什麼撐不住的地方大可以叫我,那咒符結界一時半會兒也沖不散。」辛西婭說著,輕手輕腳替她上了藥。

  「山林上信號箭射出去也不方便,」吉川搖了搖頭,「再說你要維持結界就已經夠耗心力了。不過現在看你這副樣子,顯然水鬼對你來說還算是好對付?」

  「除了會源源不斷冒出來以外,」辛西婭笑著聳了聳肩,「山妖呢?」

  「這些山妖有些奇怪,好像開了靈智一般。但是按理說,除了榜上有名的妖,其餘的妖有靈智的真的不多,像是這種一下子能出來一堆的,更加不可能。」吉川上藥的時候都面色不改,這會兒卻是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辛西婭也不催她,只是抽出白布為她包紮好傷口。

  藍星上只要沒死,再厲害的傷口都只需要躺在修復倉裡一段時間就可以修復了,所以她還是第一次替人包紮。

  白布在吉川的傷口上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她卻在打結的地方犯了難。

  「噗——原來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啊?我以為你都看一遍就能學會呢!」

  吉川笑了,然後指引辛西婭如何打結,順便叫辛西婭給她包的薄一些。

  「我也是人啊,別嘲笑我,」辛西婭撇了撇嘴,一臉無奈地給吉川包紮完畢,「嗯,我覺得挺好看的!」

  「就你這進步的速度,別的人是拍馬都趕不上了,要是被那群陰陽師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驚掉了。」吉川嘆了口氣,她說的倒是實話。女子要修行,多半還是去神社做巫女,至於女性的陰陽師有能力的是少之又少。

  「時間總是不夠用的,」辛西婭感嘆了一句便扯開了話題,「這場結束應該可以歇歇了。不如你多教我一些符文吧,我想做點研究。」

  「好啊。」

  吉川慣用手受了傷很多事都做不了,索性坐在辛西婭的身邊指點她畫符。用黃紙和硃砂在這個階段還太浪費,辛西婭用筆沾著墨在白色的紙上先試著畫了幾筆。

  就在兩人探討著學術問題的時候,外面不知怎麼騷亂了起來。

  二人抬頭,仔細聽了聽,隱約聽見一些對話——

  「我不是壞人。」

  「但你是妖怪!抓起來!難保是那邊派過來的間諜!」

  「不,等等……我……」

  許許多多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她們只能辨別對方應該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聲音軟軟糯糯的還帶著一些怯生生。

  辛西婭見到吉川臉上的擔憂,暗嘆她的心軟,但是還是站起來:

  「你還帶著傷,我去看看。」

  辛西婭掀開門簾出去,這回倒是聽得真切了一些。

  「我就是路過,我真的只是路過……」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帶著哭腔,顯然是被那些大老爺兒們嚇著了。但是她身上帶著一股妖氣,也難怪這些將士——才被山妖圍攻,多少還是會比之前警惕一些。

  辛西婭朝騷動的中心區域看去,只見到一位穿著帶綠色紋路的和服的一位小姑娘,小姑娘不高看起來也不大,手裡拿著一株放大版的蒲公英,看起來很可愛。

  她此時被將士們圍在中間,有幾個還試圖將她抓住。

  她不願意傷人但是又被將士們嚇怕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怎麼了?」辛西婭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跟吉川瀨美相處了一段時間被對方傳染了不少「聖母氣息」,她走上前去,開口問道。

  將士們一看是巫女,紛紛給她讓道。

  這回她將這個小姑娘看了個真切——小姑娘臉上掛著淚珠,看上去是被欺負的狠了。

  「別哭了,我帶你走。」辛西婭對著小姑娘伸出手。


☆、百鬼夜行(05)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辛西婭一眼,不敢伸出手。

  人類都有點凶,哪怕眼前的巫女正對著她微笑,她也下意識地害怕。

  「綾巫女,這可是個妖怪!」

  「對啊對啊!巫女大人妖怪還是不要放進來比較好!」

  ……

  周圍的將士七嘴八舌地開口勸辛西婭,生怕辛西婭放入一匹猛獸。

  他們的擔憂也是有道理的,才送走了一波水鬼一波山妖,這會兒出現了一個不怕光的妖怪,不擔心她是對方陣營派來的才算奇怪。

  「別怕,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辛西婭蹲下/身子,同小姑娘平視,「他們也都不是壞人,只是——有些敏/感,你別怕。」她放緩了自己的聲音,平靜而溫柔的語調彷彿能撥起人內心的漣漪。

  「螢、瑩草,我叫瑩草。」

  「瑩草你好,我叫綾,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辛西婭摸了摸瑩草的腦袋,就像平日裡摸黑貓那樣,「你怎麼會經過這裡?」

  那些將士們雖然忌憚瑩草的身份,但是好歹辛西婭還在,他們既放心她又怕她經歷了一場惡戰、萬一這個叫瑩草的小妖怪是敵方的會傷到辛西婭。一時之間,所有的將士只是圍著,聽著辛西婭跟瑩草說話,自己卻不敢出聲只是盯著瑩草。

  瑩草被這些毫不掩飾的目光盯地顫了顫:

  「我,我是去找一個朋友的,他就住在河邊,但、但是——」

  她說著說著居然帶出了哭腔。

  「別哭,女孩子的眼淚是很珍貴的,」辛西婭用手指蹭去瑩草眼角的淚珠,「但是什麼?」

  「我、我還沒走到河邊,就聽說河邊發生了惡鬥,還聽說有陰陽師大人在場設下了結界,還拿陰陽術劈水鬼,我、我害怕——」

  這下辛西婭聽清楚了,瑩草聽聞的那場「惡鬥」便是半夜發生的那場,而所謂的「設結界的陰陽師大人」就是辛西婭自己。

  「你怕你的友人被傷害了?」

  「嗯。」瑩草乖順地點點頭,「但!但是我會治療!我只是想找他,並沒有想過這裡不能隨便穿越,對、對不起。」

  「雖然我想你的友人應該沒事,不過,我陪你去一趟河邊吧。如今河邊不太/安全,而且周圍還全是將士,你來去也不方便。」

  「可以嗎?」瑩草的眼眸亮了起來。

  「大人!不可!」

  「對啊大人您可想清楚了?這畢竟是妖……」

  「巫女大人,這……」

  一堆將士又一次吵開了,雖然他們的話都被淹沒在嘈雜的大環境裡,但是辛西婭還是分辨出了他們害怕自己被騙。

  人說來很奇怪,一開始他們對她的能力有擔憂,但是當她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之後,他們卻還是會對她的安危產生擔憂——挺可愛的,跟藍星上自己那群下屬一樣可愛。

  「別擔心,」辛西婭笑著,「你們也累了一晚上了,趕緊該擦藥就擦藥,該休息就休息。比起我,你們更要擔心自己的身體。瑩草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帶她去趟河邊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說罷,辛西婭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吧,我帶你去河邊,有我在就不會有人圍著你了。」

  「謝謝。」瑩草低著頭,聲音糯糯的——這可比黑貓可愛多了,辛西婭心想。

  辛西婭牽著瑩草的手一路去到河邊,果然如她所說,沒有人對著瑩草怒目而視了。在平靜的環境裡,瑩草總算放鬆了些,肩膀不像之前那樣繃緊。

  「河童!河童我來找你啦!」

  「河童!你在哪裡啊?」

  瑩草一遍遍重複這兩句話,大約喊了五分鐘,水裡突然出現了兩條魚!

  兩條魚不斷向上,辛西婭這才發現,魚是綁在一段翠綠的竹竿上的。

  隨後,河面上出現的是一頂草帽,草帽下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眸。

  它的眼珠子轉了轉,隨後才發現了瑩草,呲溜一下整個妖怪從水裡冒出來了!

  「河童!你沒事吧?」瑩草跑過去,拉著他的衣袖,左瞧瞧右看看,似乎是想仔細看看對方身上有沒有傷口。

  「我沒事,」河童的聲音顯得雌雄莫辨,「這個是?」

  河童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辛西婭的身上,這才一眼,他的瞳孔便一縮:

  「你小心!之前在這裡釋放結界的就是這個人,她是陰陽師!」

  河童將瑩草拉到身後,倒是讓自己暴露在辛西婭的面前。辛西婭凝神一看,眼前的河童白嫩白嫩的,絲毫沒有傳說中的綠皮膚,只是它的一雙腳蹼還是出賣了它——到底不像是瑩草這麼像人類。

  「不,沒事的,綾是好人。」辛西婭被發了好人卡有些不適應。

  「綾?」河童有些不解。

  「就是這位,聽那些人說,她是巫女,她叫綾。你放心,她是個好人,如果不是她我也找不到你!」說著瑩草拉著河童的衣袖指了指岸邊上的那群將士。他們雖然不表現出憤怒,但是眼神依舊警惕地看著他們。

  「你好,」辛西婭對著河童笑笑,「現在這片土地不太/安穩,這片水域的環境恐怕也糟透了,若是你不介意,可以跟瑩草一起來營地。同我們一個帳篷的話,想來那些將士也不會擔心。」

  「不、為什麼——」我要跟巫女住在一起?!而且你們這裡還有陰陽師!只是河童這些話都沒說出來,就被瑩草晃了晃衣袖:

  「好啊!」

  被搶白了的河童無話可說,有些心累地被瑩草拉扯到辛西婭的面前。

  「他是河童,謝謝你幫我找到他!」瑩草乖巧地對辛西婭道謝。

  「他?」辛西婭這才意識到瑩草對河童的稱呼。只是,眼前的河童綠色的眼眸、藍紫色的短髮、一身綠色花紋的和服——怎麼看都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吧?!

  「對啊,河童是男孩子哦!」

  辛西婭覺得假如回去後黑貓跟她說它其實是人類,她都能信!

  不過她到底沒有在這裡糾纏太久,只是同將士們說了,又像征性地在瑩草和河童的身上放了兩張符,讓將士們對她放行。

  回到帳篷裡,吉川正在看書。

  「怎麼去了這麼久?」吉川抬頭,「咦?這是?」

  以吉川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這兩個是妖怪。只是一個小姑娘乖巧地拉著辛西婭的手,另一隻手乖巧地拉著另一個女孩子的衣袖——看起來也的確不是什麼壞人。

  「瑩草,河童,」辛西婭對著吉川介紹,隨後又為他們介紹吉川,「這是吉川巫女,是春日大社的首席巫女。」

  「!!!」河童被「首席巫女」四個字震了震,感覺自己有些羊入虎口。

  瑩草卻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震驚,只是細細感受了一下空氣之後,才抬眸看著吉川:

  「您是受傷了嗎?」

  「啊,小傷,不用擔心。」吉川見到瑩草眼中的關懷對著瑩草微笑。隨後又給了辛西婭一個眼神,顯然是知道為什麼辛西婭會將他們帶回來了——小姑娘看著就不像壞的,別被人欺負了就不錯了。

  「我、我會一點治療的法術,」瑩草說完,怯生生地看了吉川一眼又低下頭,「如、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您治療。」

  瑩草的治癒術很厲害,幾乎是一兩這次就將吉川的手臂恢復如初了。吉川也有些驚嘆:

  「沒想到妖怪的能力之中居然還有治癒的能力,我見識的還是太少了些。」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不知道瑩草的治癒能力是怎麼被傳開的,整個營地的傷員都受到了她的照拂。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他們沒有傷害她還收留了她和她的朋友,她應該做些事情回報。雖然救她於「水火」的人是辛西婭,帶她找到她朋友的也是辛西婭。

  辛西婭見著將士們在她們的帳篷裡來來去去,也有些靜不下心來,索性抱著黑貓看瑩草如何為將士們治療。

  她一邊看著,一邊低聲詢問吉川,咒文之中是否有治癒用的咒文。

  然而她還是有些遺憾,吉川搖頭表示並沒有。陰陽術所用咒文,能攻能守,只是治癒卻是沒有聽說過。

  「你也不用失望,回去問問宮司大人吧,說不定有些古籍有記載。」吉川笑。

  「嗯,回去再說吧,只是現在這情況,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辛西婭見到瑩草的能力之後就開始思考治癒咒符的可能性——投入戰場的話傷亡率會被控制在一個比任何時候都小的數字上吧!

  「這個河童看著倒是不會治癒術。」

  「治癒術到底難得,能碰上一個已經不錯了,」吉川微笑,「至少有些將士的命是保住了。」

  「也對,他要是跟瑩草一樣——」辛西婭後半句還沒說完,吉川就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這個河童不是女——」孩子嗎?最後三個字吉川終於還是吞了下去,沒有當場說出來。

  辛西婭看著驚訝的吉川,笑得瞭然,對她點了點頭。

  吉川難以置信,看了許久才又轉頭看向辛西婭:

  「我以往總認為妖怪是沒有性別的。」吉川沒說完,辛西婭卻清楚她的想法。若不是瑩草像女孩子,而自己用了男孩子的稱謂,恐怕吉川還發現不了這件事。

  這麼一看,妖怪除了不是從母親肚子裡出來的,又跟人類有什麼不同?

  不過這件事倒是讓辛西婭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妖怪都有性別,你呢?」辛西婭看著黑貓,第一次對自己的「寵物」有了好奇。

  「我——」

  黑貓還來不及回答,就感覺到自己被辛西婭翻了個身——辛西婭的目光落在他身體的某處,他想忽視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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