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安寧被打破
「親愛的,耶誕節快樂。」
「親愛的,一起吃個飯吧。」
「Dear, I』m tied.」(此處一語雙關,tie有領帶的意思,另一方面布萊克說自己被綁住了意思是心被雲雀綁住了,其實是間接性表白啦)
……
遭受某個無聊蠢貨的短信騷擾自聖誕之後就沒停過,雲雀強忍住將手機砸爛的衝動,心情驟降至冰點。或許他現在就該當機立斷去往布萊克的住處,用他送她的那條領帶勒死她以絕後患。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踏入門的一刻草壁畢恭畢敬誠惶誠恐。恭先生心情欠佳顯而易見,沒人想也沒人敢在這種倒楣時候引火上身,於是需要奮不顧身的差事又推到了他身上。感到雲雀一臉冰霜後草壁連忙公式化開口:「抱歉打擾,恭先生,但尼娜羅西小姐想約見您。」
回想片刻記起那應該是當地最大銀行的總裁女兒,雲雀眉頭一皺,不耐煩表露得乾脆俐落:「告訴她我沒空。」
「但她說那有關銀行與我們財團的合同。」
眼神略加鄙夷將手下從頭打量到腳如同對他進行人肉測謊,兩秒後雲雀一把抓起車鑰匙:「她在哪兒?」
……
雷厲風行趕到銀行便很快在辦公室中找到那位貴小姐,她禮貌為雲雀倒了杯茶,臉上略顯憔悴眼線有點糊口紅有些歪。笑容太過勉強,尼娜坐下後嘴巴張開又閉上仿佛在權衡如何開口。「雲雀先生,您或許會覺得很荒唐,但……我覺得應該告訴您,直覺告訴我,我不知道,可能,嗯,會與您有關,」語無倫次的症狀明顯過分嚴重,她雙目緊盯自己雙手自始至終沒有抬頭,「我爸爸昨晚遭到了槍擊,他,他好像,傷得非常嚴重……」
面無表情看著女孩淚流滿面,雲雀忍住當即起身離開的衝動不太耐煩地等待下文。世界上每日死於槍下的人不在少數,誰的名字在檔案上除名向來不關他鳥事。然而必要的禮儀是處世需要,為此他必須把握好分寸。
「我們後來調出了當晚的監控錄影,發現是行兇人無法出示證件和密碼,想要強行取走寄存在我們這兒的東西而與爸爸發生了爭執,所以才……」然後又是一陣梨花帶雨。
「那麼,」靜待尼娜哭聲漸輕,雲雀才開口問道,「為什麼覺得這與我有關?」
「因為不久前您才與爸爸簽了份合同,不是嗎?然後爸爸就停止了對百慕達生物製藥廠的投資,不過幾天他就被槍擊了,而且那個行兇人想取走的就是百慕達的一個負責人存放在我們銀行的東西,」一口氣說完,女孩頓了頓,「而且我聽說過您的事,或許只有您能幫我了。」
漫不經心的態度在聽到某個重要詞彙時收斂,不得不說這位大小姐的直覺還挺准。雲雀微微皺眉:「你為什麼沒有報警?」
愣神一會兒,尼娜臉上掠過一抹不知所措,支吾半天總算開口,聲音卻小得幾乎可以忽略:「我爸爸,他逃了一大筆稅,不能報警,被查出來就完蛋了。」
陰差陽錯的過失總還落得了一個幸颽運的巧合,雲雀在心中暗自冷笑,面部表情倒沒有半點變化:「監控拍清對方的臉了嗎?存放的東西有沒有被取走?」
「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東西還在,保存在銀行最高……」
「帶我去取。」斬釘截鐵打斷女孩惱人的喋喋不休,雲雀當機立斷。
「不可以的,雲雀先生,我們銀行有規定,不能……」
「聽著,小姐,那東西放在這裡對您來說很危險,既然您有意讓我幫忙,就必須相信我。」雲雀滿腔不耐煩終於爆發,打斷女孩的話語毫不留情,他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如果對方是布萊克而不是這個囉嗦的小姐,那事情遠會簡單的多。
很快他便開始對這個念頭強烈抵觸,更何況那個混颽蛋還在這幾天對他進行了該死的短信轟炸。顯然若布萊克在此她只會在其他方面惹出更多麻煩,雲雀皺眉。
引發血案的物品僅是一張小小U盤,雲雀看到尼娜的表情時便明白她先前也並不知道客戶存放的具體物品。他將U盤收進口袋,離開的步伐風馳電掣。然而剛走至大堂,他就突然發現一束紅色鐳射射在了自己胸膛。沒有半點猶豫,雲雀拉過尼娜閃到柱子後,下一刻他們原先站的地方就出現了兩枚冒著縷縷白煙的子彈孔。匆忙中他看到窗對面一棟樓上,一個持槍身影在一扇破窗前一閃而過。哇哦,比想像中要有效率嘛。「銀行有後門嗎?」鎮定的態度與某位驚慌失措的貴小姐形成了強烈對比,雲雀略有不滿地沉聲問了一句。
「有,有的。」尼娜一臉驚恐如同屠夫刀下待宰的畜生。
回答還算令人滿意,只是作答者腦袋似乎有些卡帶,癱坐在地上蜷成一團。眉頭不耐煩地一皺,雲雀將雙颽腿哆嗦不住的女孩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快,帶我去。」
事實上他更願意正面迎擊,只是對方目的確鑿,全部目標就在他的西裝口袋內。將U盤轉交給可信之人才是當務之急,當然接下來他就必然會專注於咬殺那一干倒楣的偷襲者,用鋼拐或是一挺烏茲打爆他們愚蠢的腦袋。
銀行裡人群混亂不堪,人們沖向門外的步伐驚慌失措,這就使得兩人逆流而上的腳步受到阻礙。「快走。」他將女孩推出門外並發佈命令,口吻不容置疑。
「但是……」有人還在矯情磨蹭,令雲雀有一瞬間幾乎想丟開紳士風度一腳將她踹出去。
「您最好還是按他說的做,不然您再待在這裡就更沒人能確保您的安全了。除非您想變得和令尊一樣。」有人出乎意料出現在此,語速極快對尼娜進行勸說。出場太過意外,令雲雀也不禁皺眉,而布萊克只是對他扯出一個燦爛笑臉。真巧呀,親愛的。
不再等尼娜辯解什麼,布萊克連推帶搡地將她推出了門。關門之後,她背靠金屬門,輕鬆愉悅對雲雀吹出一聲音尾上揚的口哨。笑容滿面與他僵持了幾秒,她最終抵擋不住對方鄙夷的銳利目光:「好吧,親愛的。我只是正巧在斜對面的機動颽車廠給我的戰斧定期保養,上點機油什麼的。剛好看見你進了銀行,過了一會兒又有人一槍崩了窗玻璃,當然要來看看。」
話音剛落便被雲雀一把拽住大步折回大堂,布萊克故意一路邁著碎步小跑裝模作樣一副人口拐賣受害者的模樣。此時敞亮前廳人已所剩無幾,雲雀突然停住轉身,從口袋裡拿出了U盤遞到布萊克面前:「去碼頭匯合,若是兩小時後沒到,後果自負。」
U盤在接觸到她的手的一刹那眨眼間被滑回了雲雀袖口,動作太快以至於僅有當事人能看清重要物品並未完成交接。布萊克僅疑惑一秒就欣然意會,握緊手掌往口袋裡放了放。「放心吧,親愛的,約會我從不遲到。」
然後下一秒就險些吃了子彈,雲雀一腳踹在了她膝蓋上使她猛地向後倒去,一枚子彈擦著她高颽挺的鼻樑掠了過去,差點造成一次毀容事件。
一倒地就一個轉身閃到一根柱子後,布萊克拍著胸脯大喘氣著道了句有驚無險,看向雲雀的眼神意味深長:看吧,你還是捨不得我受傷。找死無二話。
一把伯萊塔沿一條優美弧線向她拋來,布萊克連忙接住將其塞進了褲腰裡。冰冷槍體緊貼她的肌膚傳來一個感官刺颽激,她抬起頭對雲雀拋出一枚香吻外加一記媚眼的附贈,拔腿就沖向了門外。
迎接她的是幾發子彈甩在她腳邊,布萊克轉身閃到了一輛停在路邊的倒楣捷豹旁,隨身攜帶的粉餅盒打開用裡面的鏡子照出身後情形,她果斷起身一槍將對街二樓窗口的那位元瞬間爆頭。接著就險些被對方同夥惡性報復,身邊的車後視鏡刹那被一彈打飛,她再次矮身躲在了轎車後。
真是他颽媽颽的,她咒駡同時翻一枚白眼,手颽槍再次插回褲腰,她做了個深呼吸後,當機立斷以百米衝刺速度離開掩護向街對面狂奔。跨上機車的動作連貫至極,發動戰斧一氣呵成。飛機的引擎和跑車的輪子堪稱天造地設的組合,發動機吼出一聲咆哮,這頭猛獸以□□的速度呼嘯而去。
第22章 布萊克受傷了
偷襲者以拆彈部隊的架勢沖進銀行時,眼前景象令人有些咋舌:偌大前廳各種皮夾鑰匙圈等小物件散落一地,大廳中央那位清秀亞裔男子一挺烏茲抄得頗有美國佬們商業英雄爛片的風範。當然這位更加俐落,扳機扣得沒有半點猶豫。於是當即就有人挨子彈,腦門炸開一朵血肉模糊的血花,子彈穿顱而過,在後腦勺順帶迸出一片摻著頭骨碎片與腦漿的鮮血淋漓。彈殼像爆米花墜了一地,清脆如銀鈴的落地聲響不絕於耳。雲雀一腳踢開一地彈殼,笑容嗜血換上彈壐藥。
玻璃門外兩輛黑色轎車緊跟道奇戰斧窮追不捨,機車美女重心壓低幾乎與身下坐騎合二為一。追凶車窗打開放出一梭子彈落在戰斧高速旋轉的車輪邊,但很可惜被全數避過。於一個十字路口,布萊克突然一個急轉,從兩輛車的縫隙中穿過拐進一條小巷,並因此間接造成一起兩車追尾事故。緊追來的車受到阻擋,只得繞道。
這一連串場景發生不過幾秒鐘,雲雀微微挑眉移回視線。伴隨一陣槍上膛的聲響殺手們用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他夾道歡迎。於是雙方同時響起槍聲,一連串無差別掃射後雲雀閃至滿目瘡痍的大理石柱後躲開壐槍擊。短暫停息時他抓壐住時機再次甩出一梭子彈。
在這裡單槍匹馬挑戰雇傭殺手的能力絕對是高度智障級別的舉措,只可惜一人力敵還他壐媽大獲全勝的活蹦亂跳的真實案例眼下就有一個。光可鑒人的地板瓷磚此刻血跡斑駁,只可惜沒有一滴來自于彭格列雲守本人。敵方人數短時間減半,隨著手中烏茲最後一枚彈殼墜地,雲雀抽壐出雙拐,表情沒有半絲慌亂。
接下來的過程令人不忍細述,在砸碎一堆下頜肋骨頭蓋骨之後,他獨立銀行大廳中央,收起鋼拐的動作不緊不慢。雲雀踢開一顆擋路的愚蠢腦袋,順手伸進口袋確認了一下重要物品。毫無懸念,U盤仍舊在那兒。
若無其事踏出銀行大門還氣定神閑理了理西裝領子,雲雀面無表情穿過一群無聊圍觀群眾,眉頭微皺以表示對此喧鬧人群感到不爽。好奇的目光全被他無視,他步履平穩仿佛方才僅是參加了一場會議。坐進自己的悍馬後,雲雀一腳踩實油門,開向了與碼頭全然相反的方向。
他根本就不打算去與布萊克碰頭,反正以從前經驗來看,他也不必擔心那傢伙的安危。好聽點說當然可以把這解釋為戰術需要,不過點明真相就是某人心裡小小報復情緒作祟。
既然不缺時間,那你就等著吧,等到你失望個徹底。
無意識從喉嚨間哼出一個嗤笑,雲雀嘴角難得露出半點弧度。同樣,好聽點說當然可以把這解釋為咬殺該死草食動物後的滿足感,不過從不可忽略的某個角度上說,也無法排除這是報復了某個混壐蛋的快意。
車駛上公路,兩邊景物飛速後退如同日月流光。雲雀再次加快車速,享受飆車帶給人感官上的無限快壐感。事實證明最終失去耐心的還是復仇者,很快這次的銀行壐事件便會成為引爆大量硝化甘油的雷壐管觸動黑手黨世界的一系列大動作,當然眼下彭格列得益於自家雲守搶佔了先機。儘管那個無聊家族的利益得失從來都不被雲雀放在眼裡,但過程主義令他堅持一個觀點: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手機短信提示音的響起令他的心情冷下來些許,第一反應以為這是某人無趣的短信騷擾。他皺了皺眉,稍稍放緩車速點開短信。
我受傷了,救我。
來信顯示為布萊克,語氣急促沒有廢話。有那麼一瞬間或許更長,雲雀對此訊息保持七分懷疑好歹還有三分在意,最終他決定選擇相信此事。然而車沒有調頭,說他不在意也好懶得管也罷,總之英雄主義素來與他無緣。接著幾秒後手機再次響起,仍舊是布萊克。
他們追來了。
最後一個單詞尚未打完,短信便草草發送,情況危急進一步驗證。雲雀眉頭一皺,猛拉方向盤還不踩刹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尖利刺耳並留下一道流暢車胎印,一縷因摩擦的高溫而生成的白煙嫋嫋升起,悍馬瞬間完成一個完美飄移視覺效果堪比電影鏡頭。高效的掉頭後是油門一踩到底,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馳而去。
受傷掛彩到需向人求助的可憐境地在布萊克而言向來是小概率事件,因此這次失誤原因還有待細究。但她不能死在這種時候,至少不是這一天這種情況,在他雲雀恭彌知情的情況下。雖說事後他完全可能因種種原因揍爆她那不聰明的見鬼腦袋,可動手的只能是他,而不是一幫沒名沒姓的三流殺手。
然而問題在於這該死的蠢貨竟完全沒提她身處何處,況且以布萊克怪誕還不時大腦抽筋的個性,就算說她此刻正處於哪座深山老林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於是雲雀決定開往碼頭,如果她的大腦結構仍屬於靈長類動物的範疇,就應該會想到去那兒找他。
悍馬一路風馳電掣,一路交通信號燈全數被視而不見。到達碼頭後雲雀踏出車門四處張望,尋找某人的身影。
「恭彌!」耳熟能詳的聲音傳進他耳朵,雲雀一扭頭便看見布萊克遠遠地向他跑來。她沒撒謊,果然是受傷了,一手捂著腹部指縫間滲出汩壐汩鮮血,深色外套掩蓋住了顯眼紅色,但一路滴落的血滴就如同一連串指向明確的路標。於是她身後很快就有追兵趕上,數量之多令人咋舌。
她終於跑近,一頭栽進了雲雀懷裡,並難得地沒被推開。因此布萊克開始得寸進尺,抱住他的腰勉強支撐著自己站直,於是乾淨衣物上被印上一個閃亮奪目的血手印。殺手蜂擁而至,在兩人周圍布下包圍圈。有意無意拉著雲雀退至岸邊,布萊克雙壐唇發紫面色蒼白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當下的嚴寒:「我說,親愛的,有辦法逃出生天嗎?」她聲音微弱還他壐媽含糊不清。
回答她的是雲雀手中的傢伙上膛的哢嚓聲響,他略顯不滿鳳眼冰冷一橫:「跟緊我。」
顯然他的好主意就是光明正大地突出重圍,當然若他僅是單獨一人這根本不在話下。可惜在大腦運算出合理回答前,布萊克的身體便自覺地作出了更直觀的回復,雙壐腿一軟險些如一攤破衣服一樣癱倒在地。被雲雀有力扶住她使勁甩了甩腦袋,髮絲還十分不明智地抽到了對方臉頰。「道個歉,親愛的,我看我辦不到這個了。」聲音有氣無力,她此刻的無奈倒還真是真情實意。
話語間,殺手十分不厚道地舉起了槍。見此情形雲雀眉頭微皺,搭在扳機上的手指正打算扣下,他突然被人絆倒,布萊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依靠自身重力與他雙雙墜入了水中,一片水花盛開在平靜水面之上,槍聲幾乎在同時響起。
水面重新恢復風平浪靜,殺手們追至岸邊,僅看到一抹淡淡鮮紅浮上水面又不一會兒消散得無影無蹤。方才落水的兩人不見了蹤跡,仿佛就在那瞬間憑空蒸發。
死了,就他壐媽那樣淹死了?
……
入水的一刹那冷冰冰的水寒氣透骨,仿佛要從人身上剜下一塊肉來。不知何時布萊克摟住他的雙手鬆開了,而因為水中他無法睜開眼睛,等遊遠後浮出壐水面雲雀甩開濕漉漉貼在額前的頭髮,發現目光所及處並沒有某人的影子。而再摸向西裝口袋,空無一物,那應該不會被水沖走的。
他竟他壐媽壐的被算計了,還他壐媽壐的是個中了槍還在苟壐延壐殘壐喘的混球!
但她確實是受傷了,奄奄一息,而且竟然還失蹤了。雲雀閉了閉雙眼,不得不該死地承認,他並不希望她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真的寫得很糾結,但雲雀還是很悲劇地被我寫崩了……
第23章 危機意識
你墜入冰冷水中,肚子上還有個槍眼兒。
水鑽進傷口,溫度刺骨有點兒犀利,刀尖一般更深地紮進去。
你四肢開始無力,意識開始剝離。
你隨波而去。
體溫回暖但尚未達到正常標準,布萊克思維能力仍沒解凍,一桶冷水便性質惡劣地劈頭蓋臉澆下來。溫度刺萵激效果顯著,她頓時恍然回神,大口咳嗽兩聲用力甩了甩一頭濕漉漉的短髮。猛然發現腹部傷口已經做過簡單處理,她一抬頭看見的景象令她的血液急速降溫:面前是三個身披厚重黑斗篷還頭頂誇張帽子的傢伙,更可笑的是這三個人少數裸萵露在外的皮膚還被嚴嚴實實地包著繃帶。
哦,不,活見鬼,是復仇者!
木乃伊電影中誰他萵媽不小心挖出一隻被詛咒的木乃伊於是木乃伊殺人放火想方設法讓自己復活的橋段顯然不適合穿萵插於此處,至少布萊克身上既沒有黃金面具也沒有放內臟的瓶瓶罐罐,不過話說回來她寧可面前的是三塊肚子裡填滿腐爛變質香料的千年古屍。動了動雙手發現那被反綁在她所坐椅子的椅背之後,繩結夠緊令各種逃脫嘗試於事無補。於是她面無表情抬起頭,注視三張裹在繃帶下的臉,悉聽尊便的態度如同一頭被割斷喉嚨後不再怕被開水燙的該死畜生。
「布萊克斯特林女士,這應該是我們首次見面吧?」陰沉嗓音從繃帶下死氣沉沉傳出來,語調平平毫無活力還帶著一絲恐怖氣息。
緊盯對方面部卻觀察不到表情令布萊克渾身不舒服,對於復仇者的傳聞聽說過不少如今才第一次正面相對,裝束太過顯眼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些傢伙是如何做到在外時不被周遭行人側目。「您的記性不錯,先生,但常識難道沒告訴您稱呼我這個年齡的女性應該是小姐而不是女士?」嘴上的見鬼腔調仍舊死不悔改,布萊克聳了聳鼻子順帶因天氣寒冷而打了個寒顫。
「您身上有一件東西對我們非常重要,您是知道的,」裹得密不透風的手伸到她面前,指尖繃布有些發灰略有磨損,「那麼,請交出來。」
「您指什麼?我猜,或許是整容手術失敗的醫學證明?」玩笑不合時宜但語者卻一臉一本正經,布萊克顯然在展現自己的卑鄙無恥同時踴躍挑戰對方底線。
事實證明復仇者們遠沒衣冠楚楚的黑萵幫人士那麼有教養和情調,一把左輪二話不說舉到了她眼前,布萊克眯起眼睛仿佛看到槍管深處一枚子彈蓄勢待發。「你應該很清楚你為什麼能夠活到現在。交出來,不然你知道會怎樣。」口吻強硬不容置疑,尤其從繃帶底下傳出更顯陰森詭異。
於是布萊克咽了口唾沫,也稍稍嚴肅起來:「悠著點兒,先生們,我猜你們也搜過我身上是不是有了吧?沒有,對不?因為那根本不在我這裡。為什麼你們不考慮一下彭格列的那位雲守先生,還是說你們真以為他會把東西交給我?那樣的話我倒要謝天謝地,那個自命不凡的混萵蛋終於他萵媽萵的相信了我。」她環顧四周,自己似乎身處碼頭邊一間不大的貨倉內,牆邊整齊堆放著一箱箱德國黑啤。
冰冷槍口抵上了她的太陽穴,對方態度明顯更差一分:「你是否確定東西在雲雀恭彌身上?」
「好像我確定你他萵媽萵的就不會開萵槍一樣。」
耳邊果然響起手萵槍上膛的清脆哢嚓聲響,就在這一瞬間,布萊克迅速轉動座椅,用椅子一腿狠狠壓上持槍者腳背,同時頭向後一仰直接撞掉對方手中的傢伙。因此剩下的兩人二話不說端起各自手萵槍對她進行熱情問候,為躲子彈她「腳一滑」向後連帶著椅子倒下,撞翻幾個壘成一排的塑膠箱,其中酒瓶墜地砸得支離破碎,可樂色液體流淌一地,幾片玻璃渣紮進她手掌造成小面積鮮血淋漓。
齜牙咧嘴的咒駡間三位繃帶人士已將她圍住,深邃槍口整齊指向這顆卑鄙的腦袋。「顯然,你不夠聰明,」仍舊是方才開口的那位,「現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好了。」
手在背後摸萵到酒瓶的玻璃碎片,布萊克故意踉踉蹌蹌地帶著椅子站了起來,將椅子擺平在地上又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背後的手卻一刻不停地用玻璃片磨起了繩子:「你們不會開萵槍的,這裡是碼頭邊,外面的人會聽見。」
問題無疑太過幼稚,對方聽後不慌不忙從斗篷底下摸出□□俐落又不緊不慢地裝上。布萊克無辜聳肩,權當自己幾秒前純屬間歇性腦殘:「好吧,□□萬歲。」
「我再重複最後一次,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繩子終於及時斷開,未等對方說完,布萊克突然一躍而起一手掐住離她最近那位持槍的手,另一手臂猛向後屈一肘狠狠捅中那人的腦袋。對方向後倒去,手不自覺地一松,槍立刻便被布萊克趁機奪去並轉身就對著那顆包著繃帶的腦袋開了一槍,頓時血染白布萬分奪目。
可惜機會僅有一次,下一秒其餘兩人黑洞萵洞的槍口便指向她要害,上膛聲音清脆悅耳。布萊克聳肩笑笑,瞥一眼地上屍體注意到他口袋裡滑出一包駱駝牌香煙以及Zippo打火機一枚。「別動,別以為我們不敢開萵槍,」這位繃帶怪人聽聲音是位女性,「把槍放下,立刻!」
腹部傷口又開始發作,肌肉一陣收縮,看樣子長時間僵持會是個愚蠢至極的主意。「我會的,但你們也別開萵槍好嗎?謝謝。」她表情稍顯誠懇,挑眉似乎在徵求同意,只是對方面部完全無法被看到,布萊克無奈地撇了撇嘴,握槍的手舉高做出投降姿勢表示自己話的可信度,接著,她慢慢鬆開了手。
槍從手中脫落,直線下墜。
下一刻,對方持槍的手略微放鬆。
槍墜到她胸萵部以下,然後是腰部以下,然後是胯部以下。
刹那間,她一矮身接住槍,整個人滑倒在地上同時扣下扳機擊中對方兩人的腳踝,布萊克連貫的一個滑壘溜到先前那具屍體旁邊,拾起打火機便毫不猶豫點燃流淌一地的含酒精飲料。火舌肆虐,真該感謝落水的經歷使她身上沒被燒著。
剛要站起來她就被人一槍擊中了後背,疼痛蔓延全身她卻沒有停頓,奮力沖出倉庫的一瞬間這座無辜建築物便被火光吞沒。布萊克一腳踹翻壘在倉庫門口的一堆塑膠箱堵住出口,接著,她奔跑到岸邊縱身躍進冷冰水中。
失去意識前一刻,她開始後悔自己不該犯賤:幾十分鐘或者幾小時前,她逃脫追趕,自鳴得意地在小巷中停下了車。我受傷了,救我。猶豫兩秒後按下發送鍵,她開始期待雲雀是否真會來英雄救美,儘管她很清楚欺騙不該騙的人後果不堪設想。倘若小孩對山下大喊狼來了,結果沒被狼吃掉反倒被村民一拐抽死那可就萬分可笑了。
然後就在她分神時刻,追凶還他萵媽真的追了上來,於是下條短信尚未寫完便發送出去,她決定一賭運氣拔腿就向碼頭趕去。更該死的是她中途還真他萵媽萵的中彈了,血流如注,但這樣雲雀就不會發現她在耍他了。
事實證明他果真來了,來救她了。記憶重播在此卡帶,慢慢在水中下沉時,她看到一朵紅色從她腹部湧萵出隨水流飄逸蕩漾。
親愛的,我死了,你還是會哭給我看的,對不?
第24章 我好像愛上你了
「……她怎麼樣?」
「失血有點兒多,該慶倖她眼下沒碰上生理期。」
「她大概多久會醒來?」
「你可以試試叫醒她,看看你的聲音對她而言是不是足夠醒腦。」
……
一個熟悉的聲音慢慢進入了腦袋,在想清這來自於誰之前布萊克就下意識地松了口氣,下一刻她便明白了原因:這分明是自己上司口蜜腹劍的溫柔聲線以及某位辦公桌上病例單及《花暰花暰公暰子》雜誌混雜的不稱職醫生的對話。於是她側過身子面向二位,一手撐住腦袋故作風情:「叫醒就不必了,親愛的,你知道你的聲音一向足夠醒腦,特別是對於我。」
「事實上我倒認為你該多休息一會兒。」迪諾走至她病床邊動作輕柔將她額前一縷頭髮別到耳後。撇開虛假成分,他倒還真算得上體貼溫情。
「多謝關心,但既然你想問我某些事情就不該忍著,容易內傷。」
金髮帥哥無奈聳了聳肩,令布萊克感覺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教堂裡的耶穌像,包容中帶著隱忍,不同的是耶穌大概在想方設法原諒她而迪諾卻在想方設法忍住不整死她。「布萊克,我只想告訴你,那三個人不是真的復仇者。我們抓到了活著的那兩個,他們已經坦白了,」語氣仍舊溫和,如同心理醫生對待精神病患者,「如果U盤真的在你這裡,你最好還是交給我們保管,不然對你而言太危險了。」
「真是好聽的說法,但我還是說一句多謝高估,」一翻身將腦袋窩進枕頭裡,布萊克裝模作樣耍性子,「雲雀連你這個親愛的老師都不放在眼裡,怎麼可能把東西交給我呢?你倒是說說看,加百羅涅先生?」
於是他再次聳了聳肩,這讓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顯現出了鄰家大男孩的可愛,儘管外表不等同於內在,但不得不說這是布萊克最喜歡他的方面了。「我想也是,那麼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說完他轉身與夏瑪律一同離開這間病房。門一關上,布萊克便輕手輕腳跳下床,從門縫裡向外看,確認他們的的確確是離開了。
沒錯,兩人背影在走廊中漸行漸遠,布萊克連忙跳回床上背對著門,將手指伸進了嘴裡,從她的一顆牙上取下一根纏繞於其上的細線。細線另一端連向了她喉嚨深處,布萊克將線繞在手指上,開始慢慢將其向外拉扯。
細線另一頭拴著的東西不知滑到了消化道的什麼部位,胃,大腸,小腸,總之她感覺自己的腸子肚子全抽到了一起或許還打成了死結,腹部的抽暰搐引發傷口的疼痛令她表情猙獰齜牙咧嘴。細線沾著胃液口水絲令人髮指,東西終於被拉扯至了喉管眼看就要被取出,背後的門卻偏偏不合時宜地被打開了,布萊克下意識地一驚竟十分愚蠢地又把東西吞了回去。
結果那玩意就卡在了她喉嚨口,令她險些被噎死。
因此她連忙捂著嘴在雲雀眼皮底下毫無形象地沖進了洗手間,趴在馬桶邊就嘔吐了起來,細線拴著的東西也終於重見天日,這傢伙還不嫌惡心地將那拾起來放在龍頭下沖洗乾淨。
來到廁所門口看清那是什麼之後,雲雀面部表情頓時烏雲密佈,依此架勢似乎下一秒就很有可能發生一起惡性流暰血事件。
那玩意竟然是個開口被線拴緊的避暰孕套!還他暰媽隱約透出裡面裝的物品竟然就是那枚失蹤的U盤!
抬頭看到雲雀表情時布萊克頓時有種將東西吞回去的衝動,而當對方一言不發向她走來時,她連忙一把抓起U盤左躲右閃活像癲癇發作,結果就是傷口被活生生地扯動令她不得不安分下來。於是她思索片刻將U盤飛快從安暰全暰套裡抖出來並得寸進尺地將那塞進了自己深邃的乳暰溝裡。
「你,大費周章就是為了把這偷到手?」鳳眼眯得萬分鄙夷卻令人詫異地沒表露出失去耐心的前奏,雲雀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尤其在傷口部位視線多停留了兩秒,「你該明白以目前形勢情報在你還是我手中並沒有差別,我是否該懷疑你智商下降?」
「我還以為在你眼中我的智商從來沒有高過,」自嘲回答後布萊克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捧起些水澆到了自己臉上,「親愛的,你說的一點不錯,但前提是我會把這個交給你那位可親的老師,不過以現在的形勢得看情況而定了。現在陷在這該死的爛攤子裡最深的就是你和我,而你又是可以拋頭露臉的公眾人物,要傷你還得三思。我可不同,一旦他們得出無從考證的危機意識或者被害妄想,親愛的,你再想見我就得從下水道裡去撈屍體了。」
「所以這就是你打算用來保命的最後籌碼?布萊克斯特林,這只會讓你變成眾矢之地,」口吻冷嘲熱諷,他斜睨著對方內心不屑一覽無餘,這蠢貨都是用鼻孔來吃飯的嗎,「太愚蠢了,你。」
「換個角度講,這能在最後一刻給我多爭取幾分鐘時間,甚至更久。那麼親愛的,想拿回去嗎?來拿呀。」有人故意將領口向下拉一公分明晃晃地挑釁,做法腦殘程度等同於對著一頭瘋牛揮紅布的找死行為。她的確想找死,讓對方一拐砸醒她那失常的破腦袋。
然而他卻沒有,儘管滿臉烏雲密佈但好歹還維持了紳士風度。「既然你真這麼想,就留著好了,看那在緊要關頭是不是能保住你的性命。」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
「什麼?就這樣?」條件反射地沖到他前面擋住了門,這時布萊克才一時語塞,以往的多嘴長篇大論全卡在喉管裡差點使她內傷。雲雀不算有耐心的目光直逼向她時她才發覺自己此刻有多他暰媽尷尬。
蠢到家了,她在期待些什麼?
「親愛的,為什麼你就不承認呢?你現在出現在這兒是因為你擔心我,你在意我,」於是她又回歸嬉皮笑臉的腔調證明自己是多麼樂於好了傷疤忘了痛,「還是你想說你僅是以表禮貌?這可比我那親愛的上司去做變性手術還不靠譜。」
某人耐心指數明顯直線下降,鳳眼橫得驚豔又威懾力十足:「想太多了,你。」
出乎意料地他看到布萊克臉上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她從門前讓開萬分無奈聳了聳肩:「我希望沒有,親愛的。因為我不介意承認,我好像愛上你了。為什麼不對我講清楚呢?好歹讓我死心個徹底吧。」
「我講得很清楚,但你會死心嗎?」
「猜對了。」親愛的,你是個混暰蛋。
你是個極品混暰蛋。
雲雀踏出房間前她將手指伸進胸衣夾出U盤舉在了他面前,以此成功引他停步回頭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帶疑問反倒是淡漠加不屑。「還給你好了,親愛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拿U盤的手倡狂搖晃仿佛炫耀,「別擔心,我知道這個牌子的安暰全暰套夠他暰媽安全。」
唇暰間哼出一個輕蔑笑意,雲雀對此視而不見似乎她手中只是來自於路邊的小石塊。留著吧,如果你真認為這破東西能保住你的小命的話。「假扮復仇者的人中有一個你應該認識,你去看看。」離開前,某人只是留下一句毫無人情味的友情提示。
重要物品轉而又回到了布萊克的胸衣,她回到病床舒坦躺下以充當一個合格的病號。回味起雲雀方才的反應,她笑得一臉愚蠢甜蜜。說對了,親愛的,我不會死心的。
……
槍擊未傷及重要部位,不過幾天她便再次活蹦亂跳如同嗑藥。回想起雲雀的友情提示,她決定儘早前去見一見那位元她「認識的人」。當然倘若對方是哪個與她僅有一面之緣的低存在感人物,那她也沒必要也不可能有印象了。
關押捕獲之人的房間頗有精神病院重症病房外加重大刑事罪犯監獄的有機結合,走進其中一間的第一眼便看到有人被施以高度神經紊亂者的特別待遇,全身上下除面部之外無一自暰由部位。那張女性面孔灼傷有些嚴重,當注視時間到了第三秒,布萊克才猛然發覺這位小麥膚色的女子的確是她所認識的。「我該說什麼呢,咖啡豆?」她慢條斯理走至對方身邊,「獄暰警竟然也會搖身變作罪犯?」
「我才該說,我看管的罪犯也有一天這樣居高臨下地對我說話?」聲音比印象中沙啞,她口氣毫無責備只是略帶自嘲,「沒想到會以這種情況再見到你,男孩。中將呢,她近來怎麼樣?」
「中將好得很,」笑出一臉和顏悅色,笑臉燦爛在臉上停留片刻,布萊克突然上演面部表情晴轉暴雨,「你之前他暰媽暰的想殺我對不?虧我在監獄裡對你態度還不差!」一手卡住她脖子,架勢如同八歲小孩鬧脾氣,「怎麼,當獄暰警混不下去了?」
「我是有原因的。」
「好啊,你倒說說那他暰媽是什麼?」
「我不能說,男孩,我不能告訴你。」
暴走的脾氣終於冷靜下來了些許,布萊克拖來一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一副準備長談的模樣:「真是不錯的措辭。那我們換個問題怎麼樣,是誰雇了你,或者說你為誰做事?」掏出一支左輪裝上一枚子彈,轉輪旋得如同抽暰獎大轉盤,停止後槍口對準對方腦殼,「聽好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如果答不好,我就開暰槍,如果沒碰上子彈,就再給你一個機會。懂了嗎,咖啡豆?」
「你不會開暰槍的,男孩。」
「哦,我會的,絕對會。」
「你變了,男孩。」
「五年了,再說,你也變了,」手暰槍上膛,響聲清脆悅耳,「現在回答吧,第一次機會。」
「我只知道他們都是罪犯,重罪罪犯,來自世界各地。直接雇傭我的嘛,你認識的,霍莉門德斯,記得嗎,監獄裡,搞得到劣等大暰麻的『癮君子』?」
「好,那第二個問題,他們的目的?兵工廠裡有什麼?」
「你猜猜看吧,你一定想不到的。」
扳機扣得毫不猶豫,空槍。布萊克故作無奈聳了聳肩:「來吧,咖啡豆,第二個機會。」
「核武器,快要完成了。」
「真是他暰媽暰的,」真是他暰媽暰的,眉頭緊皺,布萊克粗口脫口而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你覺得我還能活多久?」
問題引發一個短暫沉默,小麥膚色的女郎慢慢閉了閉眼睛,語氣無奈有些苦澀:「男孩,你在他們黑名單的首列,我可不好說,或許不出一年吧。」
「謝謝。」收起左輪,布萊克面不改色地起身,仿佛所聞不過是報紙上無聊的新聞。
「男孩?」
「什麼?」
「沒什麼,祝你好運,男孩。」
「祝你好運,咖啡豆。」
作者有話要說:
咖啡豆就是布萊克五年前在監獄裡時的獄警,不過她不是重要角色。
於是這一章布萊克終於向委員長表白了,至於委員長什麼時候會回應她呢,作者表示她也不知道∼
第25章 又一個犧牲者
咖啡豆倒在路邊,胸口鮮紅一片並仍在蔓延,一枚子彈正中她的心臟。布萊克將手中報紙揉成一團塞進垃諲圾桶後快步走過車站,經過她身邊時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咖啡豆嘴唇艱難動了動,說的似乎是「對不起了,男孩」。布萊克沒有停步,扭開頭不去看她迅速地經過了此處凶諲殺現場。
……
「她在他們監控之下,殺了你,她就不會有事。雖說無論哪個選擇都是殺一個留一個,換做是別人我根本不會去在乎。但是男孩,作為一個母親,我愛我的女兒。」
第二次見到咖啡豆,她所受到的待遇顯然提升了一個檔次,手銬腳鐐更像是形同虛設。「好說法,咖啡豆,但唯一的問題就是在我眼中,我的性命遠比你那小丫頭的重要。」回答仍舊嬉皮笑臉面不改色,只是布萊克手中那把不停在對方鼻尖前晃悠的伯萊塔92FS毀了當下一片和諧的大好氣氛。
「啊,老天,作為一個成年人,你就不能有點犧牲精神嗎?」於是對方十分配合地一同開起不合時宜的玩笑。
「不,咖啡豆,上升到人性角度,無論大人小孩,人命就是人命,沒有差別,所以對此我一點也不慚愧。」
「我喜歡你談論人性的態度,好像你有多無辜一樣。」
「我承認我當然一點也不無辜,像你當年說過的,我一定會往與天堂相反的方向走,」套在馬丁靴裡的腳瀟灑地直接架上了桌子,布萊克吹了個悠揚的口哨,「但那是我死了以後的事了,別忘了我還活著,而且在你的預期,嗯,一年,對嗎?對,一年之後,你還會很榮幸地看到我活得更久。」
小麥膚色的女士歎了口氣,笑容明顯帶著無奈:「祝你好運,男孩,但能見證這一點的前提是我也能活到那一天。」
「謝謝,作為禮尚往來,我也只說一句,祝你好運。」
離開總部後布萊克十分不情願地搭了公交,那次她十分愚蠢地丟下自己的戰斧後她就失去了個人專屬的代步工具。再弄一輛戰斧顯然開銷過大,眼下買一輛哈雷大衛森才比較符合她的承受範圍,但這也就代表著她得和那□□的勁爆車速說再見了。
中途有一站上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俏諲麗的短髮和大眼睛讓她看上去就像《蕾切爾的婚禮》中的安妮海瑟薇,就像六年前的布萊克。於是她眯眼多看了她幾秒,恍惚中看到了自己,仍舊是那個無憂無慮無法無天的小混諲蛋。目光停留太久,對方發覺了這一點,扭過頭來對她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因此布萊克也以笑臉回應,儘管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當成了男孩。
事實上她喜歡乘公車或是火車,然後沿路盯著窗外的景致,她可以看一整天,然後途中或許會遇到什麼有趣的人或事。她以為這些年她早已失去了這種太過簡單純粹的愛好,但她沒有。布萊克突然想起雲雀也常一言不發地在街角哪間沒什麼人的咖啡廳坐下凝視街景,當然不排除他只是開啟了睜眼午睡的模式。
這兩天她隔壁的那家人外出旅行去了,原本就不算熱鬧的小街更加冷清起來,她回到家門口時一切也都一如既往的平淡,除了她有了一位不常見的訪客這一點:門口停著一輛貨車,車上沒有任何廣告標語之類的東西表明車中為何物,而駕駛座上正是雲雀那忠心耿耿的部下。「先生,您在這兒的話,除了我,應該不會是為了找別的什麼人了吧?」布萊克站到車窗下對他喊道。
於是草壁連忙下車,禮貌十足地對她問了聲好後打開了貨車車廂:「斯特林小姐,這是恭先生吩咐我給你送來的,要我務必交給您本人。」說完,他還遞上了一把鑰匙。
看到車中的東西後她心跳近乎停了一拍:是她的戰斧,是她心愛的道奇戰斧!走近細細打量一番,這輛車顯然還被精心保養過,車身上她去專門印上的一個圓體的「布萊克」字樣令她萬分親切:「哦,天,老夥計,真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我們找到的時候這有一點點的損壞,但都已經修好了。」描述輕描淡寫好像這真只是個輕鬆到家的活兒。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幫我轉告恭彌好嗎,就說我真的很感謝他,還有我真的太愛他了,」見草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布萊克停頓一下又接著補充道,「當然了,先生,您也一樣。」
……
「他們就這樣放你走了,哪個天殺的蠢貨做的決定?」
「男孩,你最好小聲點,因為那個天殺的蠢貨剛走出去。」
「迪諾?見鬼,他在想什麼?」
再然後的一次見到咖啡豆,這傢伙已經十分悠閒地享受著她那訪客級別的待遇了。一件米色風衣外加一頂毛呢帽子一副準備出遠門的樣子,導致布萊克恍惚間又有種被人隱瞞了什麼很重要的情節的該死感覺,然而得知策劃者的名字,她的直覺就告訴她絕不會是什麼好徵兆,畢竟某人在她心中已經打上了「老謀深算」的標籤,即使他就是她的直屬上司。
「我還以為你會比較瞭解他在想什麼,男孩。」
翻了翻眼皮思索兩秒,布萊克聳了聳肩:「如果我真有這個智商來搞清楚這種傢伙每時每刻都在想什麼,那我早該得諾貝爾獎了,」喉嚨裡哼出一個笑聲帶著十足的自嘲意味,她又停頓了片刻,「我想大概只是因為你沒用了,你……」話語突然停住,一個猜測突然閃進了布萊克的腦袋令她被自己震驚得吞了口唾沫。
「是啊,男孩,我倒也希望事情只是這麼簡單。」
……
她走出建築物。
她左右張望一番,拉起了衣領。
她快步走向了車站。
布萊克坐在街邊的咖啡廳裡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咖啡豆的一舉一動,一份報紙舉在面前擋住了她大半張臉。當然她還有喬裝打扮過,對她而言最不容易被認出來的途徑就是換上女裝,那種很有女人味的女裝。一身黑的打扮總是比較保險,一件西裝小外套真空套在身上搭配一條鉛筆褲,風光大好的領口用一條寬領帶很好地修飾了一下,她敢打賭就算她直接從咖啡豆麵前走過也絕對不會被認出來。
只是現在無疑不是個談論穿衣打扮的好時間。
布萊克一直認為迪諾放走咖啡豆絕不會有那麼單純,讓老奸巨猾的傢伙突然同情心氾濫比讓惡狼改吃素還有難度。於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就只有一個:咖啡豆只是個誘餌,她知情卻又被這邊逮到,不難想到復仇者十有八諲九會派人來弄死她,而迪諾的目的顯然就是放長線釣大魚。
從利害關係上布萊克百分百認同這個手段,但此刻她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個渴望自己無辜女兒平安無事的年輕母親。
咖啡豆走到了車站月臺,警惕地四處張望了一下。一會兒,她的目光轉向了布萊克的方向,後者連忙拿起報紙遮住臉。很快對方視線移開,布萊克放低報紙,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周圍,沒有半點異樣。
公車從遠處駛來,車速逐漸減緩。
車在月臺邊停下,車門打開。
她最後環視了一眼四周。
她抬腿邁向了車門。
就在此時,她突然停住了,不走了,慢慢轉向了布萊克的方向,瞳孔放大毫無神采,就像市場埋在冰渣裡出諲售的冷凍死魚的眼睛,呆滯、震驚、黯淡無光。意識到了什麼後布萊克趕緊抬頭,一瞬間她看到街對面一扇窗後一個身影正收起一挺狙擊步諲槍。
下一刻,血從咖啡豆米色的毛呢風衣布下噴湧而出,心口上頓時鮮紅一片。前一秒的滿臉震驚仍舊凝固在臉上,她像斷線的木偶一樣癱倒在了地上,血繼續從她捂住胸口的指縫間滲出來。有路人驚恐不已四處逃散,當然還有膽大的駐足圍觀,有人已經掏出了手機估計是報警。
布萊克立刻起身將手中報紙塞進了垃諲圾桶,幾秒之間可以看見對街二樓那一視窗的行兇者尚未來得及離開那裡,她急忙沖向了那幢樓。
經過咖啡豆時她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不去看她,低頭的那一瞥使她放慢了步伐。小麥膚色的女子虛弱地抬眼對上了她視線,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對不起了,男孩。」但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然後她不動了,一動不動了,眼睛仍舊睜著,暗淡無光就像錄影卡帶。
那一秒無數個想法幾乎同時湧進了布萊克的腦子:第一,她所認識的又一個人死去了,離她而去了;第二,有那麼一個女孩失去了她的母親,她永遠不會知道她母親是為了她而死;第三,或許不久後,倒在搶下的人就會是她布萊克,然後她會以同樣艱難的方式對她身邊她所能見到的最後一個她認識的人或者誰也沒有,說她的最後一句遺言……咬了咬嘴唇,她扭開了頭。
一個突然的槍響打斷了她沒邊沒際的胡思亂想,槍聲來自於她背後,幾乎同時,那扇視窗的身影叫駡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他中彈了!
回頭略顯驚訝地看到了雲雀的臉,這次她沒浪費時間多說什麼,而是踩著她那該死的小高跟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了街對面。